小說下載網 www.uutxt.com 書名:三國重生之我是路人甲 作者:關駒 歡迎來本網站下載更多小說. 正文 第一章 家有靚妻 字數:3198 電腦前,賈仁祿瞪大佈滿血絲地熊貓眼,專心致致地盯著屏幕。右手狂點鼠標,左手亂敲鍵盤,迅捷無比地操作著遊戲中的小德為戰士不住地加血。此次圍奸奈法利安之役對他來說可是至關重要,他滿心希望自己足足曉首期盼大半年的「暗影烈焰法杖」能掉落出來。 屏幕左下角橙、黃、白三色信息不住向上直冒,霎時間便滾了一屏又屏。他塞著耳機,裡面充斥著團長聲嘶力竭的呼喝、指揮之聲。不過他對這些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目不轉睛地盯著邊上BOSS的血條,心裡默默地數著:「10%,9%,8%…3%,2%,1%,over!」奈法利安慘叫一聲,轟然倒地,四下裡的各形各色的虛擬人物,紛紛跑上前去,在它的屍體邊上手舞足蹈,歡呼雀躍。 經過了短暫的救死扶傷之後,便到了激動人心地瓜分裝備的時間了。賈仁祿緊盯著屏慕左下角的信息欄,看著那一排排向上閃動的文字,心中無限激動,不住默念道:「拒絕黑手!拒絕黑手!暗影烈焰!暗影烈焰!」 他外號:「路人甲」,是一小公司的網管。白天在現實世界裡敬業,晚上便在「魔獸世界」裡敬業。如此一來,他的睡眠便嚴重不足,弄得他是疲憊不堪,要不是今天有可能出他極度盼望的裝備,便不想再去了。 正胡思亂想間,忽見屏慕上一行小字一晃即過,正是期盼已久地「暗影烈焰法杖」。心中狂喜,右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也不顧著夜闌人靜,大喝一聲:「終於出了!」忽然間心頭一鬆,疲勞之感襲來,只覺一陣暈眩,雙眼一閉,便即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只見那根法杖在頭頂上飛來飛去,上方有許多只大手正在不住爭搶,眼見著那法杖離他越來越遠了,不禁怒氣上衝,一聲斷喝:「都給我聽著,暗影烈焰是我的,哪個敢搶,我就跟他急。」 這時邊上傳來一陣悠揚婉轉有如仙樂般的女子的聲音:「相公,你怎麼了?什麼是暗影烈焰?」 賈仁祿還未清醒,夢囈般地嘀咕道:「暗影烈焰是一根法杖,我老早就想要了,別搶,都給我放下!」忽覺不對,心想:「我家裡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還叫我相公,不對!我什麼時候結婚了?」想到此便一跳醒轉,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位身著古裝內衣的絕色美女。 曹子建於《洛神賦》中有云:「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閒。」賈仁祿覺得用這些來形容眼前的這位艷麗無雙的美女仍是差上一點。眼見著生得是長短適中,修短合度,顧盼生姿,舉動生態。多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恰到好處,極盡性感誘人之能事,偏偏又讓人生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如此勾魂奪魄地大美人,他從未見過。看得是目瞪口呆,口水直流,鼻血都差點湧將出來。心中不由自主歎道:「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他常以柳下惠自居,自詡坐懷不亂,如今也忍不住叫道:「大美女,拍古裝片呢?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姓名、住處、手機、E-MAIL、QQ、MSN,當然還有三圍……」也顧不得大美女反感,像報菜名一樣,一口氣將所有能想到的聯繫方式一口氣報將出來。 那美女不住地打量他,表情甚是怪異,道:「相公,你沒事吧,別嚇我!你說的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賈仁祿見她表情不像作偽,看來她是真不知道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心中咯登一下,環顧四周。當時天尚未明,屋內有些昏暗,只是隱約可見木質地桌案、屏風、長几、銅鏡、矮榻。這些東西只有在古裝電視劇中才見過,他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害怕,心想:「完了,完了,不會是到了古代了吧,這可怎麼是好,我的魔獸!我的暗影烈焰!」 努力放鬆心情,戰戰兢兢地問道:「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那美女伸出纖纖素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方道:「相公,你怎麼了,暈過去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語無倫次的,我是貂嬋啊!不認得了?」 賈仁祿只覺腦海中一道閃電劃過,耳畔一聲驚雷炸起,失聲叫道:「貂嬋?!」猛然跳起,縮身向後,靠於牆邊,擺了個太極八卦連環掌的起手式,力貫於臂,氣沉丹田,全神戒備,防止無雙猛將、溫侯呂布從暗處竄將出來和他搶老婆。 等了許久未見有何動靜,想來呂布許是有事出去了,貂嬋背著他出來搞一夜情。雖如此想,仍是嚇得全身發抖,牙齒打戰,戰戰兢兢地道:「呂布呢?他去哪了?」心中盤算著:「這是個什麼人啊,爽了三國第一大美女,卻讓我來背黑鍋。不知道我會不會瞬間移動,呂布來了不知道能不能閃得掉?萬一閃不掉咋整,說不得也只能祭出那個求饒專用套路:『呂大大,小的對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你就可憐可憐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幼兒。小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保證再也不敢了。您就當小的是個屁,把小的放了吧。』到時一定要裝可憐蟲,也不知道能不能混過去……」 貂嬋表情更加地怪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覺得他動作古怪,很是可笑,噗嗤得笑出聲來,道:「今天是怎麼了,什麼也記不起來了。奉先……呂布前些日子在白門樓不就已經……」說著俏臉轉紅,鳳目含淚,晶瑩欲滴。 她這麼一說,賈仁祿哪還能不明白,長長舒了一口氣,放下了架式,心想:「原來呂大大掛了,害得我白擔心一場。」憑他《三國誌》遊戲從五代一直玩到十一代的豐富經驗,大概可以推知現在自己身處的年份是公元198年前後,也就不問貂嬋是什麼年分了,就是問了也推算不出來。 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好好的打著魔獸,怎麼就莫名其妙的跑到三國時代來了,還成了貂嬋了老公,這倒挺爽。不管這個,先問問我是誰,不是諸葛亮、趙雲,好歹也要弄個賈詡、徐晃來當當。」問道:「能告訴我我是誰嗎?」 貂嬋對他的奇怪反應漸漸的有些適應,也就沒有大多的驚奇,道:「你姓賈名福字仁祿。」 賈仁祿心想:「得!名不見經傳,又是路人甲,我在原來那個時代就是路人甲,怎麼這裡還是,我上輩子和路人甲有緣咋的。看來這外號不能亂起,就因我名字倒過來和路人甲音同,就被朋友起了這外號,一叫叫順了,到哪都成路人甲了。老天啊,你這不是折騰我嘛,就不能提提,哪怕是魏續、宋憲也成。」事已至此,要求也就不敢太高了。 又想:「看來名人咱是當不上了,這樣貌總該過得去吧,能娶上貂嬋的人,樣子應該差不到哪去,沒有子都英俊也得塞過潘安吧。」想到此便道:「幫我把燈點起來吧,再給我一面鏡子。」 貂嬋站起身來,轉身離去,不多時便將屋內的蠟燭點亮,走了過來,遞給他一面小銅鏡。賈仁祿對鏡一照,差點沒氣得昏死過去。只見自已生得一長條馬臉,口大眼小,矮鼻下塌,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比自己原來的樣子還差,整個一《天龍八部》裡「馬王神」鍾萬仇的翻版。 心想:「這叫什麼事嘛,這世道還讓不讓人混了,路人甲就路人甲我都不嫌了,沒女人就沒女人,我也不求了。就想好好的玩玩遊戲,沒想到玩著玩著,跑到三國來了,老婆是有了,可這樣子也太那什麼了吧。」 心中有一千萬個問題要問,想了半天也不知該從何問起,愣了片刻,方道:「我一時間什麼也記不起來了,我到底是怎麼娶到你的?」這場以賴蛤蟆吃到天鵝肉為主題的賈福光輝事跡報告會,他還是極有興趣聽的。 貂嬋也覺得他像是患了失憶之症,不過看他生龍活虎的,應該沒有什麼其他的後遺症,略感放心,遂將前事娓娓道來。 悠U書猛 UuTXt.CoM 銓汶自扳越瀆 正文 第二章 亂點鴛鴦 字數:2981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建安三年十二月,曹操攻下徐州,生擒了呂布。白門樓上,只因劉備的一句話,曹操一聲令下,刀斧手將呂布推出,喀嚓一刀,須臾獻頭台下。BOSS一倒,又是分裝備的時間了,想來方天畫戟、赤免神駒,曹操也不會竟價拍賣,價高者得,一定是統統歸了自已,當然其中最關鍵的便是貂嬋的去向問題。 曹操滿心欲將貂嬋納入後宮,看著下面的文臣武將一個個殷切期盼的眼神,咳嗽了一聲,道:「呂布已死,他的家小該如何處置,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班部中一人,闖將出來,跪拜於地道:「卑職未曾娶妻,乞請明公將貂嬋賜於卑職。」 曹操一看,那人正是魏續,心中不爽,不去理他,問眾人道:「諸位還有何高見?」 其他文臣武將當然很不熱意,一個個竄將出來。有的直指其非,有的主動請求,一時間唇槍舌劍,好不熱鬧。 曹操本不欲在劉備面前提出納貂嬋為妾之事,偏偏下屬中竟未有一人揣測到他的意思,幫他提出來,不由的大是氣惱,見在場諸人中只有郭嘉、荀彧、荀攸等少數人未曾開言,便對郭嘉說道:「奉孝,我的妻妾雖多,卻沒有像貂嬋這般絕色的,我想要納她為妾,不知你怎麼看?」下屬眾臣方知曹操也心動了,紛紛噤聲不言。 郭嘉正色道:「萬萬不可!明公此來,奉天子明詔,伸張大義,剷除凶逆,弔民伐罪。若取下徐州而納一婦人,道路傳言便會道明公此來非為百姓實為貂嬋,那樣於明公之名有損,還請明公三思!」 曹操聽他說得正大,倒也不敢再蒙生此念,道:「奉孝所言甚為有理,那將她賜於下屬如何?」眾臣見曹操如此說一個個把頭抬得高高的,盼曹操點名。 郭嘉道:「貂嬋本是王允義女,送與董卓而董卓滅亡,跟隨呂布而呂布授首,實是不祥之人,在場眾人都是忠純之士,怎能娶一個不祥之人回去。不如將她放歸田里,選一處安靜所在讓她棲隱。」他覺得曹操是古往今來罕有的明主,不欲他為美色所迷,荒廢政事,置平定天下的大業於不顧,便出此「釜底抽薪」之計,將貂嬋遠遠支開,給曹操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曹操低頭沉思,尚未開言,荀彧附和道:「奉孝之言甚為有理,我也是這麼看的,還請明公三思。」 曹操見他極其倚重的兩位謀士均如此說,也不得不同意,道:「既然文若也這麼說,那就……」剛說到此忽有一小卒來報:「啟稟主公,呂布家小已先安置於別室,等候主公發候。」 曹操右手一揮,道:「知道了,下去吧。」那小卒倒退數步,剛欲轉身退下,忽聽曹操叫道:「回來!」 那小卒忙回轉原處,重新跪倒,曹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卒應道:「賈福。」 曹操又問:「多大了?」 賈福應道:「二十八歲。」 曹操又問:「可曾成家?」 賈福道:「未曾。」 曹操微微一笑,道:「去把貂嬋給我帶到這裡來。」 不多時貂嬋便在賈福的帶領下,娜娜婷婷而至。她望著那一道道充滿情慾的目光,心想:「當年董卓和奉先看我就是這種色迷迷的眼神,如今二人都已死了,而這些男人又用這種眼光看我,看來我的命運已經定了,只不過不知道是他們之中的哪一個。」 曹操直愣愣地盯著貂嬋,心志迷惑,呆了半晌,才找回魂魄,穩住心神,微微一笑,道:「常言道:『物無所主,人必爭之。』奉孝之言還是有些欠妥,將貂嬋放歸田野,他們要爭還是會去爭的,我不想在場諸位為爭一女子而失了和氣。這樣吧。」伸手一指賈福,又道:「貂嬋,這是我的貼身侍衛賈福,今已二十八歲,尚未成婚,實是可憐。我有意將你許配於他,不知你可願意?」 貂嬋麻木地道:「但憑明公作主。」 曹操問道:「賈福,你可願意?」 賈福一躍之間從一個普普通通的曹兵甲搖身一變成了曹操手下的貼身待衛,還娶到了天下最美的大美女貂嬋,樂得個心花怒放,嘴也合不攏了,話也說不出了,不住地大點其頭,以示願意。 曹操哈哈一笑,道:「那好就這麼定了,你們兩個先下去吧,少時我便會給你們安排往處。擇定吉日,親自為你們主婚。」說畢縱聲長笑,不理在場眾人,逕自去了。 在場諸人個個目瞪口呆,嘴張得老大,表情詫異,覺得見到了天下最不可思議,又最可笑的事情,卻怎麼也笑不出來。若是當時有眼鏡的話,一定能找到滿地的碎鏡片。 賈仁祿邊聽貂嬋述說邊捧腹狂笑,待她說完了反而笑不出來了,問道:「那我們那個可愛的賈福同志是怎麼看這件事的呢?」 貂嬋搖了搖頭,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賈仁祿道:「我當時是怎麼看的?」 貂嬋格格嬌笑,似在回想當時的情景,道:「你當時嘴也合不攏了,一直說是祖宗顯靈,賜給他這個天大的造化。」 賈仁祿心想:「弱智!這哪是天上掉餡餅,這是天上掉炸彈!這傢伙可到好,爽完了就掛了,換我來給他擦屁股。曹操這麼做十分明顯,他怕人家說他打徐州為了貂嬋,名聲不好聽,就先讓我娶了,過一段時間,人們漸漸的忘了這件事了,再拿我開刀。到時就算郭嘉再說貂嬋不祥,他也會用一句:『子不語怪力亂神』給頂回去,強納貂嬋。反正倒霉的絕對是我,我又不是呂布,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和三國遊戲裡五圍除武力外全在90以上,現實中叱吒風雲,就差一點統一天下的魏武相抗,那簡直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不如逃了吧。」 想到此站起身來,便打算逃走,剛走出數步,回頭看了一眼貂嬋,見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心覺不忍,便想:「既然結婚了,她便是我的老婆了。一個大男人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哪還叫男人嗎?還逃,還不如找個地方去死!電視劇《亮劍》不是說了嘛,一個三流劍客遇到一個絕世劍客,明知不敵,也必會亮出手中的長劍。那個什麼『李雲龍』不就因老婆被搶而不聽命令擅自率部攻打平安縣城嗎?要得就是這股氣勢,既然我被逼到這個份上了,說不得這劍該亮還是得亮的。」 想到此又轉了回來,重新坐到了床上,想想還是先將所有事情都問清楚,努力想個對策,於是問道:「你剛說我暈了過去,我是怎麼暈過去的?」他很想知道那傢伙是怎麼死的,讓他倒了這麼一大霉。 貂嬋暈生雙頰,側轉頭去,不敢看他,羞道:「回到許都後,你興奮得不了,一來便從早上到晚上一直和我那個……」 她那欲卻還迎的誘人樣,看得賈仁祿頗為心動,鼻血又險些流了出來,聞言忙道:「得!打住!我明白了。」心想:「再聽下去就是黃段子了,呵呵,那傢伙一定是初得貂嬋,興奮得不得了,便開始為非作歹起來。估計貂嬋的十八路彈腿甚是歷害,他一招沒有接住,兩眼一瞪,死翹翹了,可憐我正爽著魔獸,就跑到這個鬼地方來了,攤上了這個大麻煩。」 優u書萌 UuTXt。com 詮汶自版粵讀 正文 第三章 籌思良策 字數:3219 賈仁祿撩起袖子來,下意識地想看看現在幾點了,發現腕上空空如也,這才想起來三國哪來的手錶,問道:「現在幾點了?」 貂嬋又搖了搖頭,以示聽不懂他的話。 賈仁祿又問道:「如今是什麼時辰了?」不禁心裡報怨和古人說話真累。 貂嬋道:「剛過五更。」 賈仁祿道:「那我什麼時辰要去上班?」心想:「現在可是給曹操打工,可不能遲到,遲到了那就不是扣工資的問題了,那是要被喀嚓的。」 貂嬋表情詫異,道:「你今天說話怎麼怪怪的,什麼是上班?」 賈仁祿道:「就是我什麼時候該去曹公那報到?」 貂嬋恍然大悟,笑道:「呵呵,你忘了?明公念我們新婚燕爾,特准你年後才去做侍衛。」 賈仁祿心想:「看來曹氏財團的福利待遇還不錯,還有婚假。可惜這家公司幹不長,呆在這裡怕是活不過半年,得趕緊跳槽,可要去哪家公司呢?」想到此站起身來,來至案旁坐下,道:「幫我取紙筆過來。」 貂嬋表情詫異,道:「紙很貴的,咱家買不起。」 賈仁祿歎道:「唉,那隨便拿個什麼吧,只要能寫能畫的就成。」 貂嬋轉身退下,少時端了個托盤上來,裡面裝著文房四寶筆、墨、簡、硯。來到近前,將竹簡和毛筆遞給他。賈仁祿伸手去接,一不留神觸到她的手腕,疼得她一哆嗦,退了開去。賈仁祿心想:「難道我練成了九陽神功,這輕輕一下竟附有內勁,讓她受了內傷?」想想也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忙走上前去,撩開她袖子,定盯一看,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只見她雪白勝玉的右臂上佈滿了青紫淤痕,間或夾雜著許多指甲印跡,入肉甚深。 賈仁祿訝道:「這是怎麼回事?」 貂嬋眼中淚珠晶瑩,直滴而下,道:「不小心摔倒在地磕的。」 賈仁祿怒道:「不對,這是那個傢伙……我掐的?」 貂嬋不禁點了點頭,隨即好像想到了什麼,忙又搖了搖頭,表情哀怨自傷,看得賈仁祿不由自癡了。賈仁祿提起大手,狠狠照著自己那張馬臉,啪啪啪啪地來了四記清脆的耳光。一時間臉頰高腫,火辣辣地,甚是疼痛。 賈仁祿冽著嘴,咬著牙,怒道:「以前那個賈福不是人,是畜牲!我狠狠打了他四下給你出氣。你放心,如今我賈仁祿決心撥亂反正,痛改前非。再也不會那樣對你了,我一定要盡力保護你,愛護你,對你好。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發誓:『蒼天在上,我賈仁祿在此發誓,一定要盡心竭力保護我的妻子貂嬋,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若違此誓叫我……」他現在終於明白書中鍾萬仇的感受了,本來這些肉麻的話,打死他,他也不會說的,但此時這些話卻有如開閘洪水,滔滔不絕的湧將出來。他只覺得他這樣說是天經地義的,心中不禁想要為這個身世可憐的美女做點什麼,讓她不再受半絲委屈。 貂嬋捂往他的嘴道:「別發誓,賤妾服侍相公是天經地義的,不值得為這事發誓,小心會靈驗的。」 賈仁祿傻笑道:「放心,我不會違背誓言,它也就不會應驗。」心想:「在原來那個時代,我一天不得發上十幾、二十個誓,這些鬼話只能騙鬼,再說我這次是認真。」 貂嬋笑道:「呵呵,別再說了,你不是要寫字嗎?還不快寫。」說著來到一旁為他磨墨。 賈仁祿展開竹簡,凝神靜氣,謀篇佈局,半晌方提起千鈞之筆,歪七扭八的寫下了兩個狗爬大字「袁紹」。貂嬋一見之下,忍不住格的笑出聲來,忙用手掩嘴。賈仁祿滿臉通紅,咳嗽一聲,以掩尷尬,不去理她。運力於腕,筆走龍蛇,又寫下了兩個大字「孫策」。此二字頗得草聖張旭真傳,深具狂草三味,反正自己也快看不懂到底寫了什麼了。即是書法略有小成,便一氣呵成,將當時割劇一方的諸侯名字一一列於簡上,末了放下毛筆,擺了個打完收功的姿勢,怡然自得,等人鼓掌。 貂嬋見此天書,對他的敬仰自是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時之間無法找到合適的用詞來形容他的書法之絕妙,呆立當場,用心遣詞,半晌方始讚道:「相公,你這是寫的什麼啊?」 賈仁祿頗感尷尬,喝道:「嘟!你一個婦道人家,看不懂我這個書法大家的驚世之作,自是怪你不得。待為夫哪日有空,便將這手冠絕古今、驚世駭俗的書法絕技傳授於你。你用心習學三年,當小有成就,定不下於王、柳、顏、張。」這手大吹牛皮的絕技,他在公司裡早就練的爛熟,常自詡臉皮比城牆還厚。 貂嬋格格嬌笑,道:「我才不學呢,許都的三歲孩童寫出來的字都比你這個什麼書法家好看許多。」 賈仁祿知道再說下去,自已不知道會被說成什麼樣了,忙岔開話題,擺出了個算命先生的架式,道:「且住!不要打斷為夫的思路,這個決策關乎全家性命,兒戲不得!你且在一旁靜立,切莫打擾為夫我神遊太虛、老僧入定,如果累了你自己先去睡吧。」 貂嬋見他說得鄭重,也不敢再言,靜靜的立一旁。賈仁祿提起筆來,遙指著「袁紹」二字,心道:「袁紹不用考慮,坐擁河北,形勢一片大好,本來有望一統天下。卻外強中乾,怯弱無用。有田豐、沮授、張郃、高覽這樣的謀臣猛將而不用,專門的親小人遠賢臣,兩年後的官渡之戰他便要倒大霉了,現在去就是去送死的。」 在「袁紹」那兩字上劃了個大大的叉,心道:「接著是孫策,小霸王孫伯符倒是明決果敢,敢用他父親寧死不交的傳國玉璽去換取江東數世基業,正所謂:『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媳婦套不住流氓。』這樣的決定不是常人能做出的,令人好生敬佩。可惜他好勇輕出,沒在大陣仗之上折戟,卻在小陰溝裡翻了船,兩年後他也要死了,接下來便是孫仲謀接位,那傢伙謹小慎微,白白失去了偷襲許都的大好戰機,只搞得個偏安一隅。孫權只是個內政長才,擴張之道大不在行。再說他曾投降曹操,害死了我心目中的神明關公,所以也不用考慮。」 想著便又畫了個大叉,接著七叉八叉將劉表、劉璋、張魯、張繡、公孫恭等人一一叉掉,一路叉到「馬騰」之前停了下來,心道:「此公所處的地理位置實在太妙了,我玩三國遊戲都是從他開始玩的,結果就兩個字『輕鬆』。他手下有馬超、龐德等猛將就是沒有智士,有與曹操一拼的實力,且他是鐵了心的匡復漢室與曹操為敵的,去投靠他倒是上上之策,可是西涼離此千里萬里,我帶著貂嬋怕是連許都城門都出不了,便會被抓去喀嚓了,這可怎麼辦呢?」思索對策,左思右想,直想得腦袋生疼,也想不出半點主意,正沒理會處,驀地裡想起一個人來,失聲叫道:「汗!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貂嬋被他那突如其來的一聲暴喝嚇了一跳,道:「你想到誰了?」 賈仁祿道:「大耳兒!」拿起筆來在竹簡之末又塗上兩個字:「劉備」想到這個身長七尺五寸,兩耳過膝,目能自顧其耳的漢中山靖王苗裔,他就滿心興奮,心想:「這個苦大仇深的孩子在得到孔明之前,一直被曹操除得滿地找牙,狼狽不堪,四處寄居,形同乞丐。他可以說是與曹操不共戴天,而且命極其硬。我只要死心踏地的跟著他,怕是連曹操都奈何我不得。現如今他就在許都,八成躲在自家的後花園裡種菜呢,這種韜光養晦的主意也只有這個飽嘗艱苦的大耳劉備能想得出來。他現今只有關張二人,少一謀士,我看看能不能用我這的多出來千餘年的識見來幫幫他,反正坐著也是等死,不如狠狠賭上一把。只不過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曹兵甲,不是諸葛亮,也沒有像司馬徽那樣會裝神弄鬼的高人跳出來為我說上一句:『伏龍、仁祿,二人得一,可安天下。』如何才能讓這個求才若渴的大耳兒相信我?」 憂憂書盟 uutxT.com 詮汶字扳粵牘 正文 第四章 處境艱難 字數:2989 貂嬋笑道:「呵呵,原來你是在說玄德公啊,奉先……呂布私底下也愛這麼叫他……」一提到呂布便又愁思暗生,愁雲滿面,大有山雨欲來之勢。即便是老天爺要完成這種從艷陽高照到陰雲密佈之間的天氣變換,也得刮上半天的風,蓄上半天的勢。而貂嬋僅僅在一秒鐘之內便做到了,不得不令賈仁祿好生佩服,有種想要五體投地的感覺。 賈仁祿覺得有必要先擺正她在家裡的地位,笑道:「呵呵,以後在我面前說話不用顧忌,你愛叫奉先叫奉先,愛稱呂布稱呂布。就算你打算把這間屋子拆了點著玩,只要你不怕喝西北風,也隨你。」他曾狂笑過周幽王荒唐,但現在也不得不想到,只是當時自已沒有遇到那種處境而已。如果現在他有實力,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搞一次「烽火戲諸侯」,只是為了博取貂嬋一笑。都說「江山美人」,江山他怕是沒指望了,美人再哄不住,那豈不是白來了三國一趟了。 貂嬋聽他說的好笑,霎時便又陰雲散盡,紅日再臨,格格的笑出聲來。那表情看到賈仁祿是如癡如醉,心想:「這個重生怎麼沒把手機給我重生過來,要是有的話,此情此景,喀嚓一照,來上一張。把像片擺到『淘寶』上去拍,題目就叫《三國第一大美女貂嬋傾國一笑》,一準能賣個天文數字,實是一條極快速的生財之道。」 又想:「說到錢才想起來,三國遊戲裡的常用套路不就是外交嘛,要想學到好技能,先得和諸位大大套交情,關係不到親密他們連理都不理你。要怎麼才能套交情呢?總不能想像遊戲裡那樣對著那個人物頭像狂點鼠標和他對話吧,現實中要是老跟在他們屁股後面念叨著:『大大,你吃過飯沒?』他們肯定會當你是神經病,轉過身來,和顏悅色地對你說道:『滾!』然後揚長而去。還有一樣就是應酬,我可不是酒豪,出了名的『三杯即倒』。再說了我這個小家小業的,估計沒多少銀錢,怕是沒搞兩次酒宴,便會傾家蕩產,準備賣兒賣女了。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還是先搞清楚手裡到底有多少彈藥。」 想到此便問道:「咱家現今還有多少家底?」 貂嬋小嘴一撅,又生氣了,轉身便走出屋去了。賈仁祿正莫名其妙間,貂嬋伴著一陣香風,又轉了進來,將手中的銅錢往案上一扔,道:「都在這了,你要就都拿去吧。」 賈仁祿一看案上銅錢約有數十個,他不知道這些錢到底能買什麼,但從貂嬋的表情上便能看出財政困難,用度緊張,問道:「不是曹公主婚嗎?各位大人難道沒有過來道賀,沒有獻上賀禮?」在他映像中結一次婚沒有賺個萬兒八千的,這婚就算是白結了,想來古代也是如此。 貂嬋怒道:「哼,怎麼沒有,可是沒到許都,就都被你賭光了。」 賈仁祿心想:「得!又是一個『月光族』,我還好點,一般月尾才光的,沒想到這個傢伙更是不濟,月頭就光了。現在這點錢怕是吃飯都困難,沒法再用來交際了。汗,當時學什麼計算機啊,只會擺弄電腦,玩玩遊戲。現在倒好,到這個連電腦都沒有的時代,什麼也不會了……」 賈仁祿道:「這些錢你就好好收著吧,自己作主花吧。以後我的工錢一到手便交給你,由你全權打理。」這是他初到三國的第一項的人事任命——賈仁祿私人秘書兼財務總監,因此表情極為鄭重。 貂嬋忙把錢收了起來,剛要離開,去找個僻靜的地方將錢藏好。賈仁祿指了指桌上的簡贖,說道:「順便把我的大作也帶下去燒了吧。」人在亂世,就得萬事小心,保不齊哪個未卜先知的高人就能看懂他那副嘔心瀝血的傑作,就衝他在諸位大大的名字上大畫叉叉這點,他就得挨刀。 賈仁祿心裡盤算著如何應對眼前這攤爛局,表情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想了些網上看來的極度好笑的笑話,摟著貂嬋,用他那破鑼般嗓音,娓娓道來,聽得貂嬋是嬌笑連連,他也恍然如在夢中,心想:「要是沒有眼前這堆爛事,我一直講笑話給她聽,她一直笑,就這樣子無憂無慮過一輩子那該有多好啊!哼!這堆爛事看我怎麼收拾你……呃……沒轍,還是先吃飯吧,吃完才有力氣想……」 用畢早飯,賈仁祿閒坐無聊。他原來一天到晚有十幾個小時是在電腦前渡過的,現在電腦沒有了,他就好像戒毒般的難受,手指不斷的在桌案之上亂敲,當是在敲打鍵盤了。腦中意淫著自己小德武裝上暗影烈焰後的威風樣子,想著想著,口水流將出來,滴到了案上,心想:「唉,沒有魔獸的日子怎麼過啊,不行得問問。」問道:「貂嬋,咱家有什麼娛樂項目沒有?」 貂嬋詫異地道:「什麼是娛樂項目?」 賈仁祿歎道:「就是有什麼打發時間的活動,總不能一天到晚的那個吧……」 貂嬋俏臉飛紅,起身離去,不多時便拿來一支銅壺放於遠處,取過幾支箭來遞給他。賈仁祿並未用手去接,道:「在女生面前舞刀弄箭的不好,還是算了,換個吧。」心道:「……投壺,我可不能在貂嬋面前獻醜,讓她看到我箭箭落空的可憐樣子。那時我就不是投壺,而是要去投湖了。」 貂嬋又消失,不多時端了一盤圍棋上來,擺於案上,道:「不如我和相公下盤棋吧。」 賈仁祿一看傻眼了,尷尬地道:「圍棋……不會……五子棋你會不會?」 貂嬋滿臉疑惑,搖了搖頭,道:「不會。」 賈仁祿道:「我想你也不會,還是算了吧。」 當晚賈仁祿躺於床上,撫摸著貂嬋那細膩嫩滑的肌膚,聞著她那似蘭似麝、幽沉矩膩、沁馥芬芳的體香,覺得彷彿來到了仙境。正在意淫些荒唐香艷的場景,忽想到自己在現實中所肩負的責任,那些幻想便好像五光十色的肥皂泡一樣霎時間破裂乾淨,消失得個無影無蹤。 他不敢輾轉反側,怕吵醒了邊上睡得正香的小美人,只得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屋頂,努力相轍,正苦苦思索間,忽聽貂嬋叫道:「奉先,救我!」忙側頭看去,貂嬋的臉衝著他,微光之下,看得分明,已是淚流滿面。 他心中一痛,攝手攝腳地掀開綿被一角,悄然下床,找了件衣服披上,步到小小後園之中,抬頭仰望天上疏星,心中百感交集。想著未卜的前途,不由的暗恨自己以前頗荒廢學業,只知道玩,混來混去都是個路人甲。在原來那個時代,是個路人甲倒無關緊要,反正有份活幹,有份工資拿,日子也能混得個逍遙自在。而如今是亂世求存,保護佳人,稍有差池,便會粉身碎骨。而自己即無呂布之勇,無法拔山起岳,氣吞天下。又無諸葛之謀,無法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整日裡只會追求遊戲裡一些虛無飄緲的裝備,沉迷在虛擬世界當中不能自拔,當真沒有一點實際用處。 想到此不禁仰天長歎:「蒼天啊,你說我該怎麼辦?!」 天上星星,晶晶點點,衝著他不住的眨眼。也許是距離太遠了,他的話傳速太慢,還沒有上達天聽,所以四下裡仍是寂靜無聲。 忽聽貂嬋道:「相公,這太冷,還是到屋裡去吧。」走上前來,幫把他弄得亂了得衣服整理了一下,重又披好。 賈仁祿什麼也沒說,牽著貂嬋的玉手,邁步進屋。心裡只是反反覆覆地念著諸葛孔明那句傳頌千古的名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優悠書盟 UutXT.com 詮文吇扳越讀 正文 第五章 郭嘉來訪 字數:3176 次日,賈仁祿讓貂嬋自去忙活,獨自一人來到後園之中,找了一株小樹,在樹下打坐參禪。 心想:「《倚天屠龍記》裡少林三老僧為了其中一個師兄弟的眼睛,都在松樹下參了三十年的枯禪。一隻眼睛哪有貂嬋重要,如今我為了貂嬋,怎麼也得參上三百年吧。都說伍子胥為混過昭關,苦思良策,一夜之間竟將頭給愁白了。我也得拿出這股氣勢來了,空悲切就空悲切吧,怎麼也得先將這顆少年頭愁白。到時實在保不住貂嬋,也得保住性命,披髮上山當『白毛男』去,用來控訴三國最大的『黃世仁』——曹操的暴行。背不住後世哪個戲劇大家,就會根據這段『賈仁祿獨抗惡曹操』的經典故事,演繹出一出膾炙人口的名劇《白毛男》。」 「如今身處這個科技極度不發達的時代,如何才能保護身邊這個大美女?炸藥?不行,雖然我知道配方是『一硝二磺三木炭』但中學那些化學知識在高考之後就統統的還給老師了。再說炸藥是那麼容易發明的?對炸藥最為研究的那是諾貝爾,他為了研究炸藥可謂傾其一生,在無數次事故,無數次被炸得血肉模糊、半死不活之後,才發明了無煙炸藥。我雖然不怕被炸得血肉模糊,但研究這東東是要有經費的,就憑家裡的那幾十個銅板?我看還是算了吧。」 「火槍?更加不切實際,就算我能造出來,這東東八成還沒有一根燒火棍好使。火槍最大的天敵就是騎兵,放眼歐洲戰爭史,火槍要勝過騎兵那是經過一個極其漫長的時期。窮無數科學家、軍事家的精力,從製作工藝到戰術理論、作戰方法,不斷進行的改進。經過一次又一次血淋淋的失敗,死了無數的人,方能獨領風騷,將騎兵徹底淘汰於歷史的硝煙之中。如今三國的騎兵動則數萬數十萬,就算有火槍也霎時便被沖個七零八落,結果只有一個:『等著讓人收屍吧!』」 諸般主意紛至踏來,又一一被他否決。參了一個時辰的禪,竟連一個狗屁主意都沒想出來,不由想到:「唉,三國時代真無聊啊,要是有魔獸,我還在這裡參什麼禪啊,早就上線玩個不亦悅乎了。以前一天可以玩十幾個小時的電腦,如今什麼也沒得玩了,真得好難受啊!老天啊,能不能給我一台電腦,讓我玩上一個小時,就一個小時,我願將我家中的數十銅板全數奉上……」想到魔獸霎時間眼淚、鼻涕、口水齊流,一副標準的癮君子三月沒抽鴉片的樣子。現在就算叫他用所有錢換一個小時的電腦時光他也願意,大不了剩下的時間都去喝西北風。 突然間靈光一閃,腦中似有一道閃電劃過,心想:「好像有門,剛想到什麼?魔獸?不對……電腦?不對……對了,是無聊!不僅僅我無聊,我想這時代其他人也一定很無聊。以前的君王為什麼那麼荒唐,日昇歌夜御女,荒淫無道。蓋因娛樂項目匱乏所致,無從打發時間,才會在那上面發大把的時光。哪像千餘年後,電腦、電視、電影、網絡,可以玩的東東實在太多了,一一玩上一遍都要發不少時間,哪有空去想那種事。」 「電腦、電視這些太高深的娛樂產品我是整不出來,但是象棋、軍棋、紙牌、麻將這些簡單的東東還是能搞定的。特別是麻將這東東歷史悠久,就算在原來那個電子產品日新月益、層出不窮的時代,仍有無數人著迷,已成為我國的一種國粹。如果大街上有人冒出一句:『我不會打麻將』,估計會被邊上眾人直接鄙視到死的。君不見《名偵探柯南》裡那個什麼也不會,只會插科打諢的毛利大叔都著迷於麻將嗎?這就說明這東東實是有著無窮的魅力。」 「這些東東製作工藝簡單,規則又不複雜,正合適我這種無權無錢的人發明,如果經營有道,搞不好我還能弄個三國時期遊戲業的巨頭來幹幹。而且在遊戲過程之中還能與人交往,增進感情,當真是一舉數得。得!就它了。」 正盤算著如何著做出這些小玩意時,貂嬋娜娜婷婷而至,見他舉止怪誕,表情怪異,噗嗤一笑道:「別發□症了,奉孝大人來了,還不快去迎接。」說著便要上前幫他整理儀容。 賈仁祿一拍大腿,喝道:「來得正好!」心想:「借刀殺人咱玩不來,借雞生蛋總該可以吧,郭嘉來得太是時候了,此子極其聰明,應該對這些新奇的東東極感興趣。只要善加利用,說不準我一分錢不用出,便能讓他把這些東東給造出來。」 貂嬋被突如其來的一「醒木」嚇了一跳,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道:「相公,你別再嚇妾身了,有哪不舒服快說出來,我去給你請大夫。」 賈仁祿急著想見郭嘉,也沒空和她逗嘴了。噌地站起身來,也不顧衣衫不整,滿是塵土,邁大步直奔前廳而去。貂嬋怕他在郭大大面前在大發神經,趕忙緊隨而出。 來到前廳,把郭嘉讓至主位,寒暄一番後,郭嘉道:「仁祿,不知你最近過得可好?有什麼要求只管向我提,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做到的。」他也知曹操欲對賈仁祿不利,極不願看到這個有道君王沉迷於貂嬋的美色,便打算盡其所能來幫幫這個可憐的賈仁祿,使他能夠逢凶化吉。 賈仁祿正襟危坐,道:「謝大人關心,托曹公之福,一切安好,諸事順遂,不過就是有點太無聊了。」 郭嘉見他今天應對從容,舉止有理,不像原來那個人前人後國罵不斷,言語粗俗的賈福,微感奇怪,道:「哦,仁祿是想做事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能馬上給曹公辦事,小的當然求之不得。但小的覺得這個業餘生活還是太無聊了一點。」 郭嘉表情更加詫異,道:「業餘生活?」 賈仁祿道:「就是平常時的生活,我昨夜做得一夢,夢到去了仙界,見到天上一些聊以消遣的新奇的小玩意,不知大人可有興趣知道?」 郭嘉道:「哦,你且說說看,都有什麼新鮮玩意。」 賈仁祿對貂嬋說道:「貂嬋,幫我取紙……簡筆來。」 貂嬋聞言退下,少時取了筆墨簡硯來,將簡筆擺於案上,便欲到一旁磨墨。賈仁祿道:「貂嬋,我來磨墨,你來寫。」說罷便把位子讓了出來,他知道自己的書法歷害,可不想看到郭嘉見到他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作之後崇拜得把早飯給噴出來的情景。 貂嬋知其心意,來到他的位子上坐下,賈仁祿一邊磨墨一邊指點貂嬋將象棋棋盤的圖樣給繪了出來,見她繪好,道:「大人,這是象棋的棋盤圖樣,此種遊戲和圍棋一樣適合二人對弈。分紅藍雙方,共有棋子三十二枚,每方各一十六子,分別是兩車、兩馬、兩象、兩士、兩炮、五隻小卒和一隻老將。」說著讓貂嬋將各個棋子的名稱列於圖樣之側。 郭嘉越看越心驚,道:「這和六博戲很像,卻又繁難了許多,快快和我講講它是如何行棋的?」 賈仁祿微微一笑,指著圖樣,將象棋一些基本步法一一道來,正所謂馬走日來象行田,車最無敵,可橫衝直撞,小炮只能隔山打牛,小卒只能揮戈直進。老將最是不濟,啥也不會,只能躲在九宮裡急得團團直轉,兩個小士跟著乾著急,陪在旁邊替他擦汗。 賈仁祿只是說了一些基本步法,饒是如此,郭嘉仍是聽得一頭霧水,兩眼直愣愣地盯著棋盤圖樣,用心領會,半晌無言。 賈仁祿看著郭嘉一臉茫然的樣子,心花怒放,心想:「這就叫多了千餘年的識見,漫說你有神鬼莫測之機,也一樣被我這個小卒給唬得團團轉。」 待郭嘉神遊太虛回來,賈仁祿方道:「我看到這種象棋很感興趣,想做一個來,無聊的時候可以和內子下下消遣消遣。只是家裡實在是資金短缺,不能如願,實是遺憾。」 郭嘉忙道:「這個好說,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找最好的材料做好送來,到時還請你具體講講該如何下。」 浟悠書猛 UutXt.cOm 全文吇阪閱鍍 正文 第六章 棋勝郭嘉 字數:3084 賈仁祿道:「且慢,我還有一些東西想叫大人一併幫我做出來,不知大人可有興趣聽聽?」 郭嘉急道:「快說!快說!」 接著賈仁祿將軍棋和麻將這兩樣遊戲給說了出來,說到軍棋的時候,當然不能直接把什麼排長、旅長等名稱給說出來,那樣郭嘉估計得翻白眼、吐白沫。他把這些職銜換成破虜、討逆等將軍的名稱,把司令換成了主帥,炸彈換成了飛石,地雷換成了陷坑,軍旗換成了帥旗。 還是麻將最難說他憑映像將各色麻將牌一一道將出來,直說得他口乾舌燥,貂嬋寫得素手酸軟,郭嘉聽得個頭痛欲裂。 待他說完,郭嘉有一種想要拜師的衝動,心想:「他說是做夢時見到的,八成是在說鬼話。這麼複雜的遊戲,豈是一見之下便能說得如此明白的?他定是對這些遊戲極為熟悉,才能說得如此清楚。我從未聽人說過類似的遊戲,看來這些遊戲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能想出如此遊戲的人,該有多聰明。如此之人竟隱於小卒之中,不能為國所用,實是可惜。」想到此對賈仁祿道:「仁祿兄放心,這些棋牌小弟一定盡快製作出來,到時還請仁祿兄指點一二。」心中對他產生了欽佩之意,口中的稱呼自然也就不同了。 賈仁祿謙遜道:「小的何等樣人,敢和大人稱兄道弟。」 郭嘉道:「仁祿兄說的哪裡話,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這些東西雖屬於奇技淫巧,難登大雅之堂。然兄長既能想像出來,足見兄長學究天人,如此之人郭某願意結交。」 賈仁祿道:「大人千萬別如此說,再說小的該無地自容了。」 郭嘉笑道:「呵呵,別再謙虛了。先別說了,我這就回去將這些棋牌趕製出來,告辭!」說完拱手一揖,從貂嬋手中搶過竹簡,急沖沖地回去了。 待郭嘉走後,貂嬋似笑非笑地看著賈仁祿,半晌無言。賈仁祿心裡直發毛,不住的用手摸臉,道:「你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貂嬋笑道:「呵呵,這些遊戲真的都是你在夢中見到的嗎?」 賈仁祿老臉一紅,咳嗽一聲,道:「當然,我昨晚見到周公時,他老人家告訴我的。」 貂嬋道:「昨晚你一個晚上沒睡,如何見到周公?」 賈仁祿聞言如喝了三瓶二鍋頭、六瓶五糧液,老臉紅個通透,結結巴巴地道:「你……怎麼知道我沒睡……從後園回來之後我……便一覺睡到大天亮。」 貂嬋衝著他嫣然一笑,道:「時候不早了,仁祿,你也餓了吧,我這就給你做飯去。」說完便不理他,逕直跑到廚房做飯去了。賈仁祿呆坐當場,努力找尋被笑掉的魂魄。 五日後,郭嘉興沖沖的來了,身後跟著三個隨從,每人手裡均捧著個大盒。 甫一進門,郭嘉便道:「可是真巧,三日之前曹公招我到府,賜了我幾根外邦貢來的象牙。我得到之後便馬上請高手匠人趕製。今日方始完工,我實在等不及便馬上送了過來。」 賈仁祿不敢怠慢,忙把他讓到屋裡,讓貂嬋奉茶。 手裡握著象牙製成的象棋,感覺就一個字:「爽!」。瞬息之間就將郭嘉將得個無計可施,大冬天裡愣是把他逼出一身痱子來,那感覺更是爽上加爽。看著郭嘉的狼狽樣子,賈仁祿笑道:「呵呵,大人,你看這遊戲可還使得?」 郭嘉放下手中棋子,以示認輸,歎道:「太神了,區區三十二子之間竟蘊含了這許多兵法機變、陰謀鬼計。它無圍棋繁複,耗時長久,卻同樣能起到增智長謀、有益身心的效果,實是平時消遣的良戲。仁祿兄能想出如此遊戲來,小弟實是由衷的佩服,仁祿兄真乃神人也!」 賈仁祿耳聽著三國第二號智謀人物郭嘉(第一當然是諸葛大大,哪個敢和他搶!)對他如此讚許,當真樂得個不知身處何方,笑得個口歪眼斜,表情神態頗為不雅。貂嬋在一旁見此情景,柳眉微蹙,悄悄伸手在他的大腿上狠狠的擰上一記。 賈仁祿吃疼,忙坐穩身形,表情肅穆,謙虛道:「大人過譽了,小的何敢當的。」 郭嘉道:「當的,當的。我對兄長十分仰慕,不如你我二人義結金蘭如何?」 本來要賈仁祿與郭嘉結拜,他自是求之不得。如果換在三國遊戲裡他會毫不猶豫的點確定,可惜在現實中,他注定要與曹操為敵,他不想見到兩軍陣前,兄弟相殘的慘劇發生。於是說道:「大人,小的何等樣人,敢和大人結拜。」 郭嘉道:「身份大小乃俗人所定,你我傾心相交,怎能拘泥於俗套。」 賈仁祿道:「大人盛情小的心領,但小的還是萬萬不敢。」 郭嘉很是詫異,心想:「在曹公的地面上拒絕和我結拜的,怕是只有眼前的賈福一人。誰不知道我是曹公手下第一智囊,曹公對我那是言聽計從。平時一個個都是加意巴結,個個嘴臉難看,著實可惡。能夠泰然處之的只有文若、公達、仲德等少數幾人而已,而這些人,我若要提出與他們結拜,他們自也求之不得。如何這個小卒竟三番推搪?」問道:「卻是為何?」 賈仁祿心知郭嘉不是那種亂嚼舌根的小人,索性博他一鋪,道:「大人,小的的苦衷大人應該是知道的,還請大人能夠體諒。」 郭嘉聽了更是一驚,心想:「原來他已經知道了,怪事,怎麼一點也不像當初娶貂嬋那個滿嘴噴糞的賈福?難道他那時是裝的?那也裝得太像了吧,眼前之人和當時的賈福簡直就是判若兩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此時的他心志之高、智慮之純就是放眼天下也無幾人可及,如此之人就這麼流於他人之手,實是可惜。不行我定要好好規勸曹公,讓他打消此念,好好用用眼前這個小卒。」想到此便道:「事未臨頭,結果疏難預料,仁祿兄也不必過於著急。好吧,既是你不願結拜,我也不便勉強。來!我們再下一盤。」 當晚,屋內,案中擺了副象棋,賈仁祿和貂嬋正在凝神對弈。貂嬋望著那鐵桶般的包圍圈,眉頭緊鎖,苦思半晌方始下得一步。賈仁祿微微一笑,問道:「想好了?想好我可要下了。」 貂嬋又仔細地看了看眼前的局面,考慮片刻,方道:「嗯,下好了。」 賈仁祿一舉手中大車,啪地往盤上一落,喝道:「將!」 貂嬋看了看棋局,呵呵一笑,道:「今天郭大人要和你結拜,你為什麼拒絕?那可是一個多好的機會啊。」 賈仁祿擺了副大男人的樣子,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我們在這個地方豈能呆長。我不想牽扯太多感情在這裡,到時走的時候也不安心。你想好了沒有,別拖延時間,快下啊!」 正在此時屋外一陣風刮過,吹得落葉沙沙直響。貂嬋呵呵一笑,道:「外面好像有動靜,會不會是郭大人又來了。」 賈仁祿心想剛才的話怎能叫郭大大聽道,忙回頭去看,看了半晌也未見有何動靜,便道:「沒人來,是風吹的。」 貂嬋落了一子,笑道:「呵呵,原來是妾身聽錯了。好了,我下好了。」 賈仁祿回過頭來,準備落子,定盯一看,盤中將著軍的那輛大車竟然不翼而飛了。見此情景,不由地驚呆當場,心想:「昏!棋還沒學會,這招她倒無師自通了。貂嬋大姐,我對你的敬仰那真是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憂優書猛 UUtxt。Com 詮文字扳粵讀 正文 第七章 遊戲之王 字數:3486 賈仁祿研究出新鮮玩意的消息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不出三日,許都城內已傳得是沸沸揚揚,什麼版本都有。流言與八卦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是偉大的、無敵的。有道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賈仁祿不得不佩服這股力量的偉大,在這個沒有電話,沒有報紙,沒有電視,沒有網絡的時代流言竟也能傳得如此迅速,實是令他感到不可思議。 次日下午他的這個小小棋牌室便已迎來第一批玩家。無非是曹仁、徐晃、許褚、程昱、荀彧、郭嘉這幫文武大臣,他們有的為了一窺貂嬋美貌,有的為了享受遊戲樂趣。總而言之各形各色的人物懷著各種各樣的目的,紛紛擁向這個小小的賈宅。 當然他們來得時候大部分都不是空手的,有的銅錢三五千,有的絹帛一兩百。這些大大怎能貂嬋面前出醜,就算送得不是錢財,送些珠寶玉器,那也無一不是珍品。賈仁祿覺得這不符合網吧遊戲廳按小時收費的規矩,再三對這些大大聲言,不要送此厚禮,只要茶錢即可,實在要給按時辰給也行。但推了半日又怎能推得掉,正欲再推時,卻瞥見貂嬋正吭哧吭哧住裡搬東西,氣得他差點沒暈倒當場,口吐白沫。 來得都是大人物,哪個都是爺,都得侍候好了,賈仁祿和貂嬋那是端茶遞水忙得個不悅乎。賈仁祿現在才體會到在這個時代開棋牌室當真是不易,見到那些大大得不停鞠躬作揖,嘴裡還得跑著好聽的火車,忙了一個下午總算把這些爺全送走了,累得已是直不起腰來。他和貂嬋也顧不得儀態端莊了,一屁股坐到地下,互相對視,半晌無語,驀地裡同時叫道:「不行!得僱傭人!」這一異口同聲,兩人均覺好笑,不由得相視大笑。 此後數日賈家門前車如流,馬如龍,長龍一直排到街口,漸漸已成街頭一景。這日賈家對門的一個小小的茶館之內,外地來的茶客甲,見此情景,詫異地問道:「看這戶人家也不像很有錢有勢,怎麼門前這許多車馬?」 邊上本地茶客乙道:「你是外地來的吧。」 茶客甲道:「對的,不知對面住的是何方神聖?門前竟如此的熱鬧。」 茶客乙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對面住的可是曹公手下隨身侍衛賈福賈大人。」 茶客甲側過頭去,噗得一聲,將嘴裡的茶水盡數噴了出去,道:「什麼!對面就住了一個侍衛,就有這麼大的陣勢。改明兒,我也當待衛去。」 茶客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茶客甲一番,心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樣子,就你這樣的人也想當待衛。」嗤了一聲,不屑地道:「就你?這個賈大人可是大有來頭的,你怎麼能和他比。」 茶客甲一臉茫然,問道:「什麼來頭?」 茶客乙一臉嚴肅地道:「他可是曹公的表兄的姐夫的三叔的妹夫的侄子,他的父親曾救過曹公性命,於百萬軍中硬將曹公給背了回來,身受箭傷一百零八道,整個人被射成像刺蝟一樣,回來不久後就死了。曹公為了報恩,把全天下最美的大美人貂嬋都許給他了。如今他又研究出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名聲更是大的不得了。全許都的達官貴人都往這跑,你說能不熱鬧嗎。」這是賈福娶貂嬋的第一百零八種版本,茶客乙說將出來那是繪聲繪色,有如親臨。 茶客甲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唉,這年頭朝中有親戚就是不一樣,連曹公一個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這麼威風。那曹公的兒子豈不威風到了天上去了。」 茶客乙道:「那可不……」剛說到此便聽到掌櫃地咳嗽了一聲,回頭看去,見他往上一指,原來上面懸了一塊牌子,上書四個大字:「莫談國事」,茶客乙見到這個牌子趕緊噤聲不言,低頭喝茶。 賈宅內,賈仁祿見到預期的效果已經達到,樂得合不攏嘴,一邊指點那些大大該如何玩這些遊戲,一邊向《天龍八部》裡的薛神醫同志學習,不住向那些大大們討教武功,討教學問。諸如「纏絲擒拿手」、「五虎斷門刀」之類的功夫那是學了不少,也不知道有用沒用,反正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這邊廂許褚、郭嘉等四人正在打麻將,許褚上身脫得只剩件單衣,銅鈴般的大眼瞪得快要暴將出來,嘴裡不住地念叨著:「白板,白板」,黝黑大手裡攥了一張牌不住的揉搓,大有不搓成白板勢不罷休之勢,驀地裡一聲斷喝:「三萬!」怏怏地將手中之牌狠狠地擲了出去。那巨雷般聲音與張飛在長阪橋的一聲斷喝有異曲同功之妙,都附有眩暈效果。郭嘉嚇了一跳,愣了片刻,方始回過神來,撿起那張牌,笑道:「呵呵,就等這張了,不好意思,我又胡了。」 許褚氣得滿臉通紅,怒道:「咋我打啥,你胡啥,定是你這廝在作弊!」左手抓住郭嘉的衣領,像拎小雞般地一把將他提起,提起小缽般的鐵拳便要捶將下去。 郭嘉身後的張遼喝道:「還不住手!我一直邊上看來著,奉孝沒有耍詐。是你這廝自己不濟,想要的牌喊得全許都的人都知道了,哪個敢打給你,害得我這個師父也跟著你丟人。輸了還想打人,成何體統!」 許褚聽到自己的麻將啟蒙恩師發話了,只得放開郭嘉,怒道:「哼!今天咋這樣呢,一盤也沒胡,真邪門!」將內衣也扒了下來,露出了胸前一大搓黑油油的胸毛,擺了一個裸衣斗馬超的造型,喝道:「再來!」眾人又是一陣眩暈。 正對面的曹仁道:「仲康,你今天運氣不濟就到這吧,邊上好幾位老哥都眼巴巴地等著呢,我看你還是退位讓賢吧。」 郭嘉道:「對的,對的,等會你又打這個,捶那個的,哪個受得了。打牌又不是比武,用不著脫得赤條條的,得用腦子。」 許褚道:「不行,得再來,我等了兩個時辰好不容易才排上來的,還沒打過癮,怎能輕易便走。」 張遼道:「我看你還是好好在邊上看看學學再來。」 許褚哪裡肯就這麼走了,兀自大大冽冽的坐在那裡不動地方。旁邊閃出張遼、徐晃、夏侯惇、於禁這四條大漢,二話不說上前架起他,將這匹害群之馬,直摜將出去。許褚爬了起來,連塵土也不顧著撣,趕忙跑到郭大大身後,生怕錯過了學習的機會。 一旁正下象棋的荀彧見狀笑道:「呵呵,公達,還好你剛才硬將奉孝擠走,不然現在挨拳怕就是你了。」 荀攸笑道:「確是如此,虎癡真是暴力。看來這麻將打不得,搞不好會有性命之憂。哪有下棋來得爽快,還能陶冶性情。」 郭嘉聞言佯怒道:「公達,你還敢說,剛才我下得起勁的時候,你在一旁胡亂指劃,搞得我是心神不寧,連連告負。有道是:『觀棋不語真君子,落子無悔大丈夫。』你整個就是一陰險小人。」 荀攸道:「嘿嘿,我一時技癢,多有得罪,改日定當上門賠罪。」 郭嘉待欲再言,身後的許褚急得直喊:「奉孝,到你了,別理那白面書生了,快打啊!」 當晚,屋內,案上銅錢、絹帛、金玉器皿那是堆積如山。貂嬋笑靨如花,低頭挑選裝備。左挑右選,半晌方始挑了一串由數十顆一般大小珍珠串成的項鏈,放於頸邊道:「仁祿,你說我戴這條項鏈好看嗎?」 賈仁祿魂魄俱失,下意識地點頭道:「好看!好看!」 貂嬋放下珠鏈,又揀起一條,道:「這條呢?」 賈仁祿狂點其頭道:「好看,你戴啥都好看!」 貂嬋笑道:「呵呵,不行,如此下去,沒幾天,他們就都學會怎麼下了。那些大人物哪個不是家財萬貫的,做出這些小小棋牌還不容易,等他們都會了就不會上我們這來了,我們也就沒錢賺了。不如這樣吧,我們用這些錢開一間店,專門供那些沒多少錢又想玩的人消遣,這樣日積月累也能賺上不少,你說呢?」 賈仁祿一聽之下,大是佩服,覺得她有當CEO的潛質,道:「呵呵,這麼多錢了,你還嫌不夠?現在兵荒馬亂的,萬一有起事來,我看你怎麼搬得動?」心想:「這個主意可得按下去,要跑路的時候,店是帶不走的,我可不想自己起得眼讓別人拿來作活。」 貂嬋又在低頭挑揀,聞言道:「沒事,不是有你嗎,到時你幫我搬。」 半晌也聽不到賈仁祿的回應,略感奇怪,抬起頭來,只見賈仁祿倒於地上,雙眼發白,面無血色,全身顫抖,嘴裡一股白色液體不住地住外直冒。 U優書盟 UUTXt.CoM 銓文字阪粵鍍 正文 第八章 語出驚人 字數:3720 正如貂嬋所料,此後幾日,大大們漸來漸少,門前車馬如流的情景也漸漸的消失不見了,熱鬧異常的小小賈宅又重歸於平靜。各位大大家裡雖都已備了麻將、象棋,但他們還是不會忘記這些遊戲的鼻祖——賈仁祿的,雖說去得次數漸少,但也不會一次不去,還是會時常找他下下棋,或因三缺一而找他去撐檯面。 賈仁祿為貫徹三國遊戲裡的外交政策,也是經常出入於各個豪門貴胄的府上,向他們求教經天緯地、氣吞天下之學,時不時地冒出一兩句千餘年後的天機,震驚四座。 這日他去荀彧府上拜訪,府內當時還有楊修、梁習、劉曄、程昱等人在場,眾人於是聚在一起談論當時人物、天下大事,評論到最後在場諸人都在大拍曹操的馬屁。 賈仁祿當然不敢搶曹操日後的台詞:「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那樣是估計馬上就會被曹大大拉去斬了。他對各人命運瞭若指掌,卻一句話也不敢說,總不能對荀彧說:「你別跟著曹大大混了,日後曹大大要當魏公,你出言反對,就被他給逼死了。」又或對楊修說:「你別顯得太聰明了,裝傻點好,要學會難得糊塗,要不然日後漢中之戰你會因『雞肋』二字而喪命。」如果那樣說的話,他估計不會被人當成管輅供起來,而會被當成妖人綁到火刑柱上燒死。為防禍從口出,他決定緘口不言,擺了副虛心求教的樣子,靜聽諸人議論,不住地點頭附和道:「對的,對的,此言有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荀彧見他如此,問道:「仁祿,你每有驚人之語,今天怎麼一句話也不說了?」 賈仁祿道:「小的只是一個學生,來求教的,哪能在諸位大人面前胡言亂語。」 楊修道:「仁祿兄,太過謙了,你也來評評吧。」眾人也紛紛停此議論,朝他這望來。 賈仁祿被看得心裡發毛,知道逃不去了,便低頭沉思該如何作答,心想:「唉,有什麼好評的,什麼英雄狗雄,最後還不都是黃土一堆。呂大大歷害吧,虎牢關前三英戰呂布,都耐合他不得,最後還不是一樣給喀嚓了。看來一個人歷害與不歷害沒多大區別,有時候太歷害反是禍害。當然這話不能直說,該怎麼說呢。」 驀地裡想起《三國演義》裡那首膾炙人口的臨江仙來,一時間只顧著感慨,忘了在盜前人之作,口沒遮攔竟脫口而出:「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他一時激動,忘了週遭情景,如腐儒一般,雙眼微閉,搖頭晃腦,一口氣將其吟出。 吟完之後,睜眼一看,其餘眾人均呆坐當場,啞口無言,嘴張得老大。不由一愣,心中暗怪自已又再亂盜前人的傳世之作,羅大大要是泉下有知,估計得從墳墓裡爬出來,和他打官司,告他盜版。 四下寂靜無聲,驀地裡荀彧喝道:「來人啊!取紙筆來。」 僕役甲趕忙竄將出來,送上紙筆,轉身退下。荀彧將紙展將開來,提起筆來,龍飛鳳舞,筆走龍蛇,瞬息之間便將那首臨江仙一揮而就,字字遒勁有力,力透紙背,實是書法之中的上品。 賈仁祿有點想上前向荀彧討要那副字,拿回去家裡去表起來,日後好用來教育兒子:「以後要好好唸書,寫字要像你爹爹那樣,不要像荀大大那樣,寫得像狗爬一樣。」 荀彧寫完之後,不理眾人,自顧自的低頭觀看,輕聲吟哦。眾人也紛紛聚攏上去,用心領會,片刻之後眾人神遊回來,齊齊轉過頭來,一道道欽佩地目光向賈仁祿射去。 賈仁祿看到那些大人已是不顧身份,搖頭晃腦,在那裡亂發神經。嚇得已是汗流浹背,跪伏於地,道:「小的一時激動,胡言亂語,驚嚇了諸位大人,還望恕罪。」 荀彧趕忙走上前去,將他扶起,激動地道:「仁祿,快快請起,你何罪之有。你剛才只寥寥數語便道盡世事滄桑、風雲變幻,實是大才!」 楊修仍是搖頭晃腦,不住誦讀,半晌方道:「說得實在太通透了,當今的英雄人物也終有逝去的一日,如今之事怕是百十年之後也要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不過照仁祿兄這麼說,我們豈不是什麼事也不用做了,反正結果都一樣的。」 荀彧道:「德祖此言差矣,如今曹公英明天縱,有心削平亂世,解民倒懸。我等便當用心輔佐,用心做好眼前每一件事。至於結果如何,後人會如何說,那已不是我們能做得了主的,又理它做什麼。」 賈仁祿聞言不住的點頭,道:「大人說的很有道理,正所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只要努力就好,管他結果如何。」 眾人聞言又是一呆,不住地念叨著那句傳頌千古的名言。賈仁祿差點便要提起大手給自己來一嘴巴,心想:「唉,我怎麼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諸葛大大,你可別怪我啊,我當真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我現在胡說八道冒了出來,你以後寫後出師表時候豈不成引用我的話了?!這怎麼行!!!但話已說出口了還怎麼收得回來……」 荀彧失聲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說得太好了,如今為曹公大業,正當如此。」 賈仁祿滿頭大汗,忙道:「這些話不是我說的,是我引用別人的話。」這種貪天之功為己有的事,他還是做不出來。 荀彧道:「哦,你引用誰的話?」 賈仁祿忙道:「前面那首叫臨江仙,是我在夢中聽一神仙吟頌的,沒想到醒來竟然還能記得。後面那句話是隱世高人所說的,現今他正隱於襄陽的隆中,複姓諸葛單名一個亮字,字孔明,道號『臥龍』」心想:「既然話已說出口,說不得只能將諸葛大大祭出去了,也算先幫他打打廣告,造造聲勢。我這可是幫他在荀大大面前打廣告,該不比在央視黃金檔打廣告的效果差多少,想來他應該不會怪我吧。」 荀彧笑道:「呵呵,仁祿做夢的本事倒甚是歷害,聽說那些棋牌也是你在夢中見到的,可有此事?」 賈仁祿老臉一紅,乾笑了兩聲:「嘿嘿!」 荀彧心知他不願居功,更重他的人品,道:「至於那個諸葛亮,我可從未聽過。仲德,你可曾聽過?」 程昱思索片刻,點了點頭,道:「我倒略有耳聞,我有一個小友叫徐庶。他曾於中平末年為人報仇殺人,後更姓名而逃,折節向學,常與名士司馬徽談論,聽說他的好友中就有一個叫諸葛亮的。」 荀彧問道:「哦,那個徐庶之才比君如何?」 賈仁祿心想:「這話好熟,在哪聽過……對了,《三國演義》裡曹大大就是這麼問程昱的。完了,完了,不會因我一句話,讓徐元直和孔明提早出山了吧,那可如何是好?」 程昱道:「勝我十倍。」 荀彧知道程昱的才學,聞言很是心驚,又問道:「哦,那諸葛亮呢?」 程昱道:「不是很清楚,只是曾聽徐庶提及此人,說他有經天緯地之才。不過就從剛才那八個字就可以知道此人實不簡單。」 荀彧又問道:「仁祿,看來你和這個諸葛孔明很是熟稔,不如你說說他的才能如何?」 賈仁祿道:「此人實是大才,每嘗自比管仲、樂毅,其才不可量也。」心想:「你引用三國,我也引用三國,司馬老兒對不住了,我可要搶你的台詞了。」 荀彧奇道:「什麼,他自比於管樂?!」 賈仁祿學足司馬徽裝神弄鬼的樣子,搖頭晃腦,雙眼微閉,道:「以吾觀之,不當比此二人;吾欲另以二人比之。」《三國演義》橫豎他看了八百多遍,這些台詞那是脫口而出。 荀彧問道:「哦,哪二人?」 賈仁祿咳嗽了兩聲,伸出二指來,神秘兮兮道:「可比興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漢四百年之張子房也。」 荀彧更是心驚,道:「什麼!有如此歷害?不知這位大賢今年貴庚?」 賈仁祿算了算諸葛大大歲數,心想:「倒!顧著幫諸葛大大吹牛了,忘了他今年才十八歲左右,二十歲還不到!但事到臨頭,不實說實說已是不行了。」低著頭,紅著臉,小聲說道:「十八歲。」 楊修訝道:「什麼!才十八歲就有如此歷害,仁祿兄怕是在吹牛吧。」 荀彧知他是薦友心切,一時間誇大其辭,也是人之常情,沒去怪他。道:「仁祿說得是有些過了,不過諸葛孔明能說出那番話來,便可知此人非同尋常。」向前走上數步,歎道:「襄陽屬劉表地界。劉景升朽木一塊,焉能用人。如此豪傑竟隱於彼處,不能為國所用,實是可惜。仲德,不如明日我們同向曹公薦此二人,你看如何?」 程昱點了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那個諸葛孔明,倒不知來是不來。對於那個徐元直,我倒有現成的主意在此,不由得他不來。」 優u書盟 uUTXT.cOm 荃蚊吇版粵鍍 正文 第九章 初見劉備 字數:2975 次日一大早,程昱便來了。賈仁祿將他讓至屋內奉茶,程昱道:「今日曹公命我前去招覽徐元直和諸葛孔明二人。我知你是孔明的好友,便過來問問,看看你有沒有什麼話或信要托我帶給他的。」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信倒沒有,其實我根本就不是孔明的好友,我只是聽人說起過有這麼一個人。大人,見到孔明您千萬別提我的名字,更加別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番話」心想:「這番話可是他N年後才說的,現在他如果聽到了,估計也會對說此話之人崇拜得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再說孔明哪有那麼容易出仕的,連大耳兒都要三顧茅廬方能聽到『隆中對』,你這次去九成是去吃閉門羹的,我也不給你說破,讓你自己去碰壁吧。」 程昱哪知他心裡在想這些,還以為他是薦友不貪其功,更對他是好生敬重,微一頷首,道:「好,我定不會說出去的。既是你沒有什麼要帶的,那我這便告辭了。」說著連茶也沒有喝,拱手一揖,急沖沖地去了。 賈仁祿忙搶上前去,將他送出門去,剛欲轉身進屋,卻見門口來了三條大漢。為首的一人身長七尺五寸,兩耳垂肩,雙手過膝,目能自顧其耳,面如冠玉,唇若塗脂。身後右首一人身長九尺,髯長二尺,面如重棗,唇若塗脂,丹鳳眼,臥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左首一人身長八尺,豹頭環眼,燕頷虎鬚。 這三人長相實在是太過特殊,怕是在暗夜之中,賈仁祿都能認得,正是苦大仇深的大耳劉備三兄弟。賈仁祿趕忙跪伏於地道:「不知劉使君駕臨,有失迎迓,望請恕罪。」回過頭去喝道:「貂嬋,還不快去沏茶去,劉大大來了!」貂嬋忙跑進屋去沏茶。 劉備忙走上前去一把將其扶起,道:「先生快請起,漢室末胄、涿郡愚夫,久聞先生大名,如雷貫耳。前些日子便欲前來拜訪,一直未得其便,今日方能得見先生,實慰平生!」 賈仁祿心想:「嘟!劉大大,你怎麼連訪賢也這麼懶啊,把對孔明曰的那套直接搬到我身上來了。你倒省事,我看日後你再拿什麼話來對諸葛大大曰!」 忙讓他們進屋,邊走邊道:「許都小卒,疏懶性成,蒙將軍枉臨,不勝愧赧。」心道:「哼,你以為就你會謅,我也會!諸葛大大,一時救場應急,先借你的台詞來使使。反正你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編這點台詞出來,那還不跟玩似的。」 進得屋來,分賓主坐好,仍未見貂嬋端茶上來,賈仁祿覺得有必要振一振夫綱了,便道:「這個婆娘現在是越來越不會辦事了,沏個茶也這麼久,害得將軍久等。將軍放心,我定會好好管教,等將軍走後,我一定罰她跪CPU!」 劉備笑道:「呵呵,先生說話真風趣。不知那CPU為何物?」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呵呵,也是我在夢中見到的天上之物。」賈仁祿屢受周公眷顧,常被托夢告知新鮮玩意的光輝事跡在許都傳得早已是街知巷聞,連三歲孩童都知道。甚至有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夢郎」,賈仁祿當時聽了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心想:「那貂嬋豈不成了夢姑了。」 劉備尚末開言,貂嬋端著茶娜娜婷婷而至,走至近前,趁無人注意,狠狠的剜了一他一眼,才給諸人奉茶。奉茶已畢,退了下去,走到賈仁祿身後,悄悄伸手優雅地一擰,擰完之後,很是滿意,嫣然一笑,逕自去了。 賈仁祿疼得不由自主地哎喲一聲。劉備道:「先生,怎麼了?」 賈仁祿尷尬地道:「沒什麼,給蚊子啃了一口。」 劉備微微一笑,道:「我此來不為別事,特來向先生討教象棋的下法。如今許都迷於此遊戲者甚眾,我也很感興趣。」 賈仁祿道:「既是將軍有此興趣,那便來下上一盤吧。」便讓貂嬋取過象棋來,和劉備對弈。 劉備將棋擺好,道:「我平生南征北討,也算是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如先生這般隱於士卒中的高人,險些失之交臂。」 賈仁祿道:「小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兵士,哪是什麼高人。」 劉備道:「就拿這個象棋來說吧,看似只有三十二子,誰曾想竟有如此多種下法、變化、騙招與詭計。先生竟能想如此遊戲來,還能說不是高人?」 賈仁祿道:「這只是小的在夢中所見,一時覺得好玩便托郭大人製出來。小的哪有那本事能想出此等遊戲來」這些他倒是實話實說,象棋是從六博棋演化而成,中間經過無數高人的研究演變,經千百年的變化,漸漸形成了現今這種讓人愛不釋手的遊戲,豈是他在一時之間便能想出來的。 劉備仍以為他在謙虛,道:「先生過謙了,如今許都傳得已是里巷皆聞,說先生做夢的本事十分的了得,我看這不過是先生的托詞罷了。」 賈仁祿心道:「我可是實話實說,這東東確實不是我想出來的。我總不能和你說我是未來千餘年後的人吧,這些其實是千餘年後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遊戲。如果那樣說的話,你估計就得幫我請大夫,看看我有沒有發燒。」道:「呵呵,將軍今日此來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僅僅是來找小的下棋的吧。」 劉備聞言一驚,道:「先生隨口一出便是驚人之語,還說不是高人?」 賈仁祿心道:「暈!連這句話也不是這個時代的?唉,早知中學的語文要好好學了,分數每次都在60附近閒逛。現在倒好哪句話是哪個時代我一點也不知道。語文老師大大你能不能也重生過來幫我補補課啊,SOS!我現在急需你的幫助,你可聽到?!」聞言又是羞得個大紅臉,道:「這些都是靈感一來,妙手偶得之句,做不得數的。」 劉備差點沒跪拜下去表示他那連綿不絕的敬仰,然後上前向他索要簽名,道:「我看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不然這樣謙恭下去,怕是沒完沒了。」 賈仁祿道:「將軍請講。」 劉備道:「二弟,三弟你們先到門外候著。」關、張二人聞言退下,賈仁祿也將貂嬋支走,心想:「得!這是要搞隆中對了,劉大大你可拜錯廟門了,我可不是諸葛大大。」 劉備促席道:「如今漢室傾頹,朝廷被奸臣把持,我有心興復漢室,怎耐無智士輔佐,力不從心。幾次三番興兵討逆,卻均無果而終,落得個寄居人下。昨日先生曾說得一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聽聞之後感同身受,今日特來求教。還請先生以天下蒼生為念不吝賜教。」 賈仁祿心道:「暈!這是哪支狗仔隊報道的,這麼迅速。我昨天才說的,劉備居然就知道了,算了也別再和他說是諸葛大大說得了,一會又沒完沒了了。」道:「小的只是一個小卒,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說著指了指棋盤上的一個卒子,又道:「就像這棋盤裡的小卒一樣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哪像大車一樣能日行千里。將軍的大業要得可是千里神駒,像小的這樣的小卒如大人不嫌棄的話,附在驥尾就可以了。」 劉備誠心誠意地道:「先生太謙了,還請先生賜教。」 賈仁祿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道:「如今將軍不該來求小的,而該去向另一人求教,他才是將軍的千里神駒。」 U悠書猛 uUtxt。com 銓汶吇版粵瀆 正文 第十章 許都之對 字數:4272 劉備見他說得鄭重,趕忙問道:「是何人?」 賈仁祿知道裝神弄鬼,亂打廣告的時間又到了,伸手在身上不住亂摸,左找右尋,抓遍全身也找不到半隻虱子。心道:「貂嬋大姐,你把我洗得也太乾淨了吧!昔王猛捫虱談天下,遂成一段佳話。我今天有意傚法古……後人,來一出仁祿捫虱薦元直,也好載入史冊,與王猛爭相輝映,怎料虱子竟不湊趣。唉,哪位好心地虱子大大,向我靠攏吧。這齣戲唱完之後,我定給你起個超好聽的名字,就像周大大片片裡的『小強』一樣,流芳千古。從此以後你的名字便是虱子的代名詞了,這樣豈不很好?求求你了,快點來吧!」心中求神拜佛,虱子卻仍不湊趣,沒有來上半隻。 劉備見他上下亂摸,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做什麼,一臉驚詫,問道:「先生,你怎麼了?」 賈仁祿聞言血氣上湧,面如重棗,貼上二尺假髯便可去扮門外的關公了。咳嗽了一聲,道:「沒什麼!一時間有點癢,撓撓,讓將軍見笑了。」接著伸出一指,擺了一副前知三百年後知五百載的架式,一臉嚴肅地道:「此人乃穎川徐庶徐元直。」 他以前每讀三國,均覺徐庶很是可憐。心想:「這個胸懷奇智異謀的奇士才情怕是不下於龐統,偏偏落得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終生不能出謀獻策的可悲下場。昨日無意中竟把他給牽連出來,正好今天劉大大又來了。現在哪怕給大耳兒個螢火蟲,他也會當成月亮來拜的,何況徐庶真是明月。正好出個主意讓徐庶跟他。這樣劉大大的投靠係數便會高上許多,我以後便可以放心大膽的跟在劉大大屁股後面混了。」 劉備一臉茫然,道:「從未聽人說起過,此人之才比先生如何?」 賈仁祿正色道:「小的只是一個小卒,哪敢和他相比。若把小的比做螢燭之光,那徐元直便是皓月之明。當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法比的。」心想:「唉,這麼一個大好的牛卻沒得吹,真是可惜。徐元直啊徐元直,你若跟了劉大大之後,可得好好謝謝我。黃金若是少於五萬兩,我看你就自已找根繩子吊死算了,省得拿到我這丟人!」 劉備現在是求才若渴,來者不拒,聽他說得熱鬧,忙道:「不知此位大賢現在何處,還望告知,我好親自上門拜謁。」 賈仁祿道:「他如今不在此處。」 劉備剛抿了口茶,聞言差點沒將茶水給噴出來,疑惑地道:「那先生為何提及此人?」 賈仁祿神秘地道:「他不久就會來的。此人一來便能使江山易主、風雲變色,將軍若是錯過此人,那才真叫『失之交臂』。」 劉備聽他說的玄乎,忙道:「那這位大賢何時會到,到時我定當出城三十里恭迎。」 賈仁祿抿了口茶,問道:「將軍來時可曾看到程昱?」 劉備點頭道:「看到了,我看他急匆匆地從你這出去,不知所為何事?」 賈仁祿道:「他便是要去請徐元直的,曹公已知徐元直的才能,便令仲德去請。」心道:「諸葛大大,不是我不想舉薦你,是你的架子實在太大了。不親自去請肯定是不行的,劉備現在肯定去不了襄陽,哪能登門求教。我看還是等日後劉大大混不下去,逃到襄陽的時候再說吧。你也先安心的做幾年農夫,種點田,學點『之乎者也』再說吧。」 劉備一聽連曹操都要請,想來那這人准差不了,眼見大好人才歸於曹操之手,深感惋惜,道:「既是曹公已先遣人去請,那他便一准歸於曹公麾下,怎能再為我所用?」 賈仁祿沒有答他的問題,反問道:「將軍認為曹公何如人?」 劉備氣憤地道:「托名漢相,實為漢賊,又何必問。」 賈仁祿道:「將軍都知道這點,那徐庶一介大賢,怎能不知?有道是:『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像這種大賢哪能是誰去請,便跟誰,那不成跟屁蟲了?」 劉備更感到惋惜,歎道:「唉,照如此說,徐元直不來矣!」 賈仁祿神情悠閒,道:「將軍請放心,徐元直一準會來,且定會為將軍所用。」 劉備道:「看先生神情便知先生成竹在胸,還請先生賜教。」 賈仁祿又抿了口茶,道:「徐元直平生有一短處便是『孝』,此短處將會害了他的一生。」 劉備又差點沒將茶給噴出來,訝道:「孝是人之長,怎能說是短處?」 賈仁祿擺了副說書先生的架式,舉起一枚棋子,啪地一下,狠狠地敲了下去,如敲醒木,喝道:「將軍莫急,聽我慢慢道來!」這下使力過猛,砸到手指,直感疼痛。忙棄掉手中棋子,將那手指放於嘴邊,不住直吹,嘴裡還不住的嘀咕:「疼!」心想:「看來這說書先生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也得練上一陣……」 劉備聽到「醒木」聲響,愣了一下,剛欲虛心求教,便見到他那亂吹手指的滑稽樣子,不禁搖頭苦笑。 賈仁祿如飲淳酒,滿臉通紅,尷尬地道:「小的一時激動,讓將軍見笑了。」接著端起茶來,喝了兩口,又道:「仲德此次去請,徐元直定不會來。但程仲德是何許人,怎能如此輕易便算。早先徐元直曾為友報仇殺人,更姓命逃生而去,有一老母在堂,如今已是無人奉養。仲德定會設計將其母賺至許都,再讓其母作書召其子,徐元直為人至孝,見信必來。」 劉備道:「此計很是毒辣,徐元直因老母在彼,便會不得以而跟隨曹操,又怎能為我所用?」 賈仁祿道:「將軍放心,徐元直老母為人正直,不恥曹公為人,定不會作書召其子。仲德對曹公甚忠,不願見如此賢才落入他人手中,到時與曹公為敵,便不好收拾了。為助曹公難免會不擇手段,使用奸計,偽造其母書信召元直前來。而元直老母見他因為自己受騙上當,明珠暗投,必會羞憤自殺,徐元直也必將報憾終生。」 劉備聽他說得入情入理,很為徐庶之母的命運擔心,驚道:「如此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徐元直唯一的弱點就是一個『孝』字,還應該在這個字上大做文章。若仲德真的照如此之謀行事,徐母必會先來。到時將軍便可時時過去拜訪,請安問好,拉拉關係,套套近乎。將軍是漢室貴胄,肩負著興復漢室的大任,且恭己待人,仁聲素著。徐母本就看好將軍,將軍可趁機在徐母面前打打廣告,展示您那魅力無限、高大威猛的一面。再訴說一下您那不同尋常的身世,道上求才若渴之意,賺上一點同情分。這樣徐元直來的時候,徐母雖恨其子誤入歧途,但有將軍這樣的明主在前,她還怎會自殺,定會勸其子投靠將軍。徐元直一不敢違母命,二不恥曹操的所為,定會傾心相助將軍的。若將軍仍是擔心的話,徐元直來到時候,將軍可過去拜訪,以防不測。」 賈仁祿本就非做八股出身之人,那種文謅謅、駢四驪六的話沒說上三句,便詞用匱乏,黔驢技窮,文盲的底子便顯露出來,俚語、俗語、胡言亂語,便隨口而出。這段話今古混雜,文詞深奧,劉備聽得一頭霧水,領會半晌方始知曉個大概,不由對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高人心生敬佩,欽佩地道:「先生說的極是,徐母若來,我必當親自出城去迎,時時請問安好,待之如己母。」 賈仁祿心想:「我把這個主意整整提前了近十年,不知還靈不靈。不過看昨日程昱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樣子的,八成會出此下三爛的招數。反正如今亂世求存,肯定沒有萬全之策,說不得都得賭上一賭。到時要是不靈光,我再胡言亂語,搪塞一番,反正這個我最拿手,怕是諸葛大大也不是我的對手。」 劉備又促席道:「我急於想知道如何才能興復漢室,既是元直未來,還先生先不吝賜教,開備愚魯。」 賈仁祿心想:「這下是躲不過去了。劉大大,你別一直逼我啊,我可不是諸葛大大,想不出什麼定三分的隆中決策出來。再說你從現在起到臥龍出淵之前,還要當近十年的全國在逃通緝犯,這個我總不可能實話實說吧……不對,歷史真的不能改變嗎?反正我三國爛熟,大事小情的盡數知曉,說不定能提前做好預防措施,幫劉備趨吉避凶。」 想到此便道:「既是將軍再三相請,小的也就獻醜了。到底是金玉良言,還是胡言亂語,憑將軍自決,中間講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將軍一笑了之。」 劉備道:「先生請講。」 賈仁祿沉思半晌,端起茶來,喝上一口,道:「方今之世,群雄並起。袁紹四世三公,坐擁河北,北方僅有一敵便是公孫瓚。公孫瓚即不會用人又不恤民力,只知亂築炮樓,堆積糧食。豈不知若不得民心便是樓高萬仞、糧積如山又有何用,此公早晚必為袁紹所擒。到時袁紹擁有冀、青、幽、並四州,其勢誠不可當。」 「曹操新滅呂布,雄據河南,上挾天子以令諸侯,江北亦唯有一敵便是袁術。此賊比公孫瓚更差勁,不查民心看形勢,得一玉璽,竟敢胡亂稱帝。聽聞他在淮南是驕奢淫逸,致使百姓饑困,不知撫恤。早晚民眾必反,則淮南也必落入曹操之手。」 「到時曹操、袁紹一處河南一處河北,二虎勢不相下,早晚必有一場惡戰。此乃英雄用武之時也,將軍若錯過如此大好良機,蹉跎歲月,任髀肉橫生,豈不可惜?」 劉備道:「先生說的極是,如此該當如何?」 賈仁祿道:「剛才說到袁術不得民心,早晚會激起民變。袁術無處容身,必當北投袁紹。將軍可以截擊袁術為名向曹操請兵,實奪徐州。先憑徐州一州之地立足,坐觀袁曹二虎相爭。尋得良機,再行趁火打劫,混水摸魚,未始不得割據一方,興兵討賊。」 此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劉備哪知他早已對未來的形勢瞭如指掌,還以為覓到了一個千載難得的大賢,忙拜了一拜,請求道:「先生之言,頓開茅塞,使我如撥雲霧而睹青天。我名微德薄,還望先生不棄鄙賤,出山相助,我定當拱聽明誨。再者曹操賜先生以貂嬋,實未安好心,先生豈能久居於此,安心地做一小卒乎?」 賈仁祿道:「曹操之心,我豈不知?我也早願追隨將軍,未得其時耳。不過如今仍不是時機,也請將軍韜光養晦,靜待天時。將軍放心,時機不久將至,將軍必得徐州,到時若將軍不嫌我這個小卒胡言亂語,順帶稍上我就可以了。」 u優書萌 uutXt。com 全蚊字版閱瀆 正文 第十一章 仁祿上班 字數:3146 之後便是垃圾時間,劉備像他的老祖宗劉邦撿到了張良一樣,笑的合不攏嘴,讚美之詞那是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賈仁祿臉皮本是厚於城牆,但在如此多的糖衣炮彈的轟炸之下,也自抵受不住。如喝醉酒一般,手腳齊施,在劉備面前大發酒瘋,一會東周、一會三國、一會隋唐、一會明清、一會近代,把他知道的歷史通通的傾洩而出。聽得劉備如在雲裡霧裡,覺得眼前之人所學之雜,所知之博,幾可說是古今罕有,獨此一人。 正當他說得唾沫橫飛,劉備聽得口吐白沫之際,貂嬋端著茶走將進來,見此情影柳眉微蹙,走到他的身後,使出必殺絕技——佛山無影擰。賈仁祿疼得大叫一聲,方始如夢初醒,重又坐好身形,紅著老臉,道:「不好意思,剛才酒……茶後失態了。還請將軍原諒則個。」猛一回頭,對貂嬋喝道:「兀那婆娘,你是不是在我的茶裡滲了二鍋頭?怎麼我喝了之後就胡言亂語,害得我在將軍面前失態,今晚看我不好好罰……哎喲……」又被狠狠地擰上一下。 劉備本已到了認知的極限,聞言之後,噗的一聲,一股鮮血噴湧而出,砰地一聲,轟然倒地。賈仁祿回過頭來一看,不由得樂了,心道:「曹操推了那麼久也推不倒的大BOSS,居然被我一句話就推倒了。喔,分裝備囉,劉大大,把你的雙股劍和的盧馬留下來吧……」 就這樣在一片麻將聲中許都人民送走了建安三年,迎來一個嶄新的年份——建安四年。 年一過完,賈仁祿悠閒的婚假也算結束了,又要回到那朝九晚五的打工生活。略有不同的是他的老闆換成三國裡最有前途的曹操大大,當然最令他受不了的便是上班時間。 這日,卯時,天尚未明,賈仁祿躺在舒適的大床之上,摟著貂嬋,向周公他老人家匯報這一段時間來的學習、工作、生活、泡妞情況。正在做自我總結之時,忽聽貂嬋那如仙樂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相公,該起來了,要去應卯了。」說著用手輕輕地推了推熟睡中賈仁祿。 賈仁祿仍是迷迷糊糊,心想:「今天鬧鐘的聲音咋這麼好聽。不管它,先按掉再說。」也不睜眼,伸手在貂嬋臉上亂摸,摸到了她的鼻樑,覺得像是開關,又多摸了幾下進行確認,驀地裡一使勁,狠狠地摁了下去。 貂嬋吃疼,眉頭一蹙,小嘴一撅,二話不說,在他那樹皮般地老臉上狠狠地擰上一記。賈仁祿「啊」地一聲,坐起身來,睜開雙眼一看,天還沒亮,心想:「完了,完了,現在家有『貂嬋』牌鬧鐘,這睡懶覺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不論睡得多熟,只要輕輕一擰,准醒!」 被擰了一了記,面子上下不來,喝道:「兀那婆娘,傻笑什麼,還不快些服侍為夫我梳洗更衣,為夫我要是遲到了,挨曹大大批,回來之後定要打你的屁屁!」 燈下,貂嬋細心地幫賈仁祿穿衣戴甲,武裝裝備。穿戴整齊之後,又仔細地確認了一番,方道:「現今在曹公身邊當差,萬事須得小心,別再上竄下跳,胡言亂語的了。」 賈仁祿低頭看了看這身工作服,覺得像被套了層龜殼,渾身不自在,聞言笑道:「囉嗦!從昨晚到現在這話你說了不下八百遍了,聽得我的耳朵都長繭子了。你以前是不是也這麼對呂大大吩咐的?」 貂嬋嫣然一笑,道:「奉先哪有這麼笨,需要這麼囑咐。他可是無雙猛將,天下無敵。不像你這樣傻傻的,要多囑咐幾遍,妾身才放心。省得你到時在曹公面前胡亂發瘋,妾身又不在身邊,不能……」說著伸出兩指,上前便欲擰將下去。 賈仁祿斜身一閃,忙道:「得!打住!打住!我明白了,老婆大人話我一定牢記於心,用心執行,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貂嬋收回手去,笑道:「呵呵,這才乖!」 賈仁祿道:「不過你也把我說的太不堪了吧,還上竄下跳的,我又不是猴子。」 貂嬋格格嬌笑,道:「呵呵那日你在劉使君面前那出醜賣乖的樣子,還不如猴子呢。」 賈仁祿怒道:「嘟!為夫我為咱家未來計,為家國天下計,那可是殫精竭慮、皓首窮經啊!這些天來努力想轍,也不知死了多少腦細胞,愁白了多少頭髮,方能在劉使君面前完成那驚天地泣鬼神的許都決策。我容易嗎?你也不燉點千年人參、天山雪蓮之類的東東來給我補補,就知道在邊上冷嘲熱諷,還說我像頭猴子。唉,像你這樣的婆娘要來何用!」 貂嬋格格一笑,道:「別再逗嘴了,快遲到了,你上班要來不及了!」說著便將他往外直推。 賈仁祿被推得不由自主地向前直走,心道:「貂大姐,你學新名詞的本事倒挺好,在我那個時代,英語你怕是三天就學會了,四天就能和老外對侃了,五天後你估計就能到好萊塢的星光大道上去走上一圈。」 相府內,正殿之中高台床上,曹操端然踞坐,台下文臣武將分成四列,跪坐於地。賈仁祿挎了口腰刀,手握刀柄,昂首挺胸,像塊木頭樣地戳在曹操邊上,心想:「這叫什麼事嘛!原來聽過捉刀人的典故,覺得連曹操都想假扮捉刀人,那捉刀人一定很威風。如今真成捉刀人了,感覺一點都不爽,像在罰站!曹老師,我知道錯了,你就讓我下去吧。」 曹操問道:「不知最近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荀彧奏道:「江東孫策遣其正議校尉張紘前來貢獻方物,現已到達許都,等候曹公接見。」 曹操道:「如今諸侯虎爭,方興未艾。現今我們的頭號大敵是袁紹,這個孫策嘛,先放一放。文若你先厚待來使,明日我便表奏皇上,封孫策為討逆將軍、吳侯。我欲將我之弟女配以策弟孫匡,並讓我子曹彰娶孫賁之女。如此作法諸位以為如何?」(有關孫策之事,取自司馬光的《資治通鑒》卷六十二,略加變化而來。) 荀彧道:「明公聖明,如此一來,便可以先穩住孫策,我們便可以專心對付北方大敵袁紹了。」 曹操笑道:「正是如此,文若,有關婚禮的一切事宜都由你來操辦。」 賈仁祿心想:「這情節咋這麼熟呢?得!遊戲《信長野望》,裡面要想兩國同盟便要送個女兒過去,看來小日本這套是和咱老祖宗學的。曹大大這手政治婚姻玩得還真是漂亮,不過你沒想到的是,孫伯符不吃你這套,照樣想來打你,只不過他命太短,撐不到出兵的時候,便死翹翹了,真是可惜。」 曹操又問:「還有何事?」 荀彧又道:「袁紹攻圍公孫瓚甚急,公孫瓚數出戰不利。便築城圍圈,圈上建樓,高十丈,名曰易京樓,積粟三十萬以自守。公孫瓚的將士有被袁紹軍圍住的,公孫瓚均不去救,還道『若救一人,後之戰者只望人救,不肯死戰矣。』所以其將士往往陣前倒戈投降袁紹,現今公孫瓚的形勢已是岌岌可危,亡可立待矣。」 曹操不屑地道:「哼,這個公孫瓚如此不濟,居然也能成為一方諸侯!大敵當前,不知撫恤士卒,只知築樓聚糧。豈不知若不得民心便是樓高萬仞、糧積如山又有何用。公孫瓚看來是不成了,袁紹馬上便要一統河北,早晚要與我為敵,諸位應早做準備。對了,袁術是我的心腹大患,至今未能剿除,不知諸位可有何良策?」 賈仁祿心道:「曹大大,你何等人物,居然也來盜我的話……小心我到遠東國際法庭上告你去,向你索要名譽損失費、精神損失費、腦細胞損失費一共黃金一百億兩,立馬付清,不得有誤!」 郭嘉微微一笑,道:「袁術乃一跳樑小丑,不足為慮,我有一策,管教袁術指日便滅,可勝二十萬師。」 憂優書猛 uUtXT。CoM 全文自板閱牘 正文 第十二章 仁祿獻刀 字數:3014 曹操忙問道:「奉孝有何良策?快快道來。」 郭嘉道:「袁術坐守淮南,不知訪賢納諫,安撫百姓,僅得一玉璽便敢篡居帝位,這本就是取禍之道。稱帝之後更是驕奢過度,不恤軍民,淮南百姓早有反心。明公可趁此良機,因勢利導。多遣細作,於淮南散步流言,煽動民眾,兼宣揚明公威德。如此一來百姓不附袁術,必附明公,民變必起,袁術必無處容身,死期也就不遠了。」 荀彧附和道:「奉孝所言極是,如此一來,不勞明公一兵一卒,袁術便可坐而成擒,淮南也可為明公所有。」 賈仁祿心下暗服,心想:「郭大大就是郭大大,我看《三國演義》時只知袁術不恤軍民,必起民變,他也因此而喪命。沒想到這居然是郭大大的妙計,你這條計也忒毒了吧,真是殺人不見血啊!以後可得和你搞好關係,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搞不好你把我賣了,我還幫你點錢玩呢。」 曹操撫掌笑道:「奉孝此計甚妙!就如此行事。奉孝,派遣細作之事,便交由你去辦。」 郭嘉應道:「是!」 荀彧道:「現今天子認劉備為皇叔,封左將軍、宜城亭侯,此舉恐不利明公。」 曹操笑道:「哈哈,劉備既為天子之叔,我以天子之命號令於他,他又怎敢不聽。再者我留他在許都,名為近君,實則軟禁。我看劉備倒是沒什麼好怕的,我現在擔心的倒是太尉楊彪,他是袁術親戚,倘若作二袁內應,為害倒是不淺。」 滿寵道:「楊彪也沒什麼好怕的,受奉孝之策的啟發,我也有一策在此,可除此人。」 曹操笑道:「伯寧不必明言,我已知你心意,此事便交由你去辦。」 滿寵應道:「是!」 賈仁祿心道:「曹操老兒哪是怕楊彪作二袁的內應,明擺著就是想上位,怕這個德高望眾的老頭出言反對。這下倒好,輕輕的一句話便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三國演義》裡寫明了,曹大大使人誣告這老頭,收他下獄治罪,要不是孔融勸阻,這老頭怕是立馬就嗝屁了。」 「唉,曹大大,你也別老想上位了,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注定要給司馬大大拿來作活的,最後統一天下那是人家司馬炎,沒你們曹家什麼事,你算是白忙活了。所以我勸你一句,還是多多行善積德,多吃點齋念點佛,別老想殺人。哼!我這可是金玉良言,你要是不聽,我就在你邊上,老大的大刀片子便削將下去,給你來碗刀削面吃。」 心中如此想,握刀的手微微一抖,又想:「我如果拔出刀來,喀嚓一下下去,結果會怎麼樣呢?我肯定是活不成了。曹大大呢?他不知道有沒有九陽神功、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硬氣功,能擋掉刀劍。他要是死了呢?天下定當大亂,袁紹必當上位,到時便是孫袁爭鋒,劉備怕是會直接給曹丕喀嚓了,所以不能如此行事。再說捨我一命,殺一國賊,本是上算,我也可名垂青史。那貂嬋呢,她是不用跟曹操了,可搞不好便得跟袁紹,總之仍是一個寵妾,沒有任何地位可言。所以忍!我得忍!曹大大,我今天心情不錯,你的頭先寄下了,待我改日心情不爽的時候再說!」 曹操斜眼一睥,微微一笑,道:「仲德去了有些日子吧,不知他將兩位大賢請到了沒有?」 荀彧道:「他去了襄陽,二位大賢均不肯來,不過他已將徐元直老母接來了,如今正在途中,不日便可到達。」 曹操問道:「請不動徐庶,請其老母來,又有何用?」 荀彧道:「仲德說徐元直為人至孝,若得知徐元直老母在許都必來。」 曹操笑道:「好計,就這樣辦吧。不知諸位還有何事要奏?」 台下眾人互相對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曹操道:「既是無事可奏,便到這吧,你們都先退下吧。」 眾人如聞大赦,喜笑顏開,紛紛倒退而出,退至門前,方始轉身退走,如鳥獸散。賈仁祿心道:「諸位大大,你們到爽,這麼快就下課放學回家了,大部分人連作業都沒有。我可慘,還得在曹老師前面罰站,唉路人甲啊路人甲,你什麼時候上位啊。春秋時曹劌為了能吃到肉,發奮用功,因齊魯長勺之戰而成名,最終得償所願,吃到他最愛吃的紅燒豬蹄。今天我賈仁祿為了能夠坐著說話,也要發奮用功,不能在不務正業了,站著實在是太累了……」 曹操側過頭來,微微一笑,道:「仁祿啊,最近可好?」 賈仁祿忙拱手道:「托明公之福,一切安好。」心道:「哼!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口蜜腹劍,你整個就一李林甫!好像在三國,腹誹不算是罪,我可以好好的誹死你……哈哈,曹大大,表面上罵不了你,心裡罵你,你總拿我沒轍吧!」 曹操哪知賈仁祿正在心裡問候他的老祖宗,又道:「今天初次做侍衛,有點不習慣吧。我剛才見你拿刀的手在抖,緊張了吧?」 賈仁祿心裡咯登一下,噌地向後竄出老遠,手握刀柄,四下一看,左右無人,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錚地一聲,拔出刀來,使出他最近苦心孤詣創製而出的天下無敵的一十九路「黯然銷魂刀」的第一式「上步劈柴」。額頭上大個汗顆不住往外直冒,渾身打顫,牙齒打架,噌地竄上前去,單膝一跪,將刀一橫,遞上前去,道:「小的最近得了口腰刀,特來獻與明公!」 曹操哈哈大笑,將刀接過,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最近常聽他人提到你,說你頗為風趣,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走上前去,扶他站起,幫他將刀插入刀鞘,又道:「你今天第一次來,不知道情況。在我身邊做事,不需要那麼緊張。我看你是個可造之才,有心栽培你,今天才讓你過來聞政。放心吧,好好在我這干,我不會虧待於你的。」 賈仁祿見他上前時便已嚇得腿肚子抽筋,手不住的亂晃,準備發羊角瘋,聞言結結巴巴地道:「不緊張……不緊張……我叫不緊張,今後一定好好得在曹公……身邊……效力。」 曹操笑道:「哈哈,放著那樣美貌的妻子獨自在家,我想你也不放心。我這不需要人服侍了,你也先回去吧,好好陪陪她吧。」 賈仁祿哆哆嗦嗦地道:「謝謝……曹曹曹……公……關心,小的這便……告告告……辭了。」 曹操笑道:「別緊張,去吧!」 賈仁祿一步一哆嗦地走出門去,邊抖邊想:「這活還是人幹的嗎?」 賈宅內,貂嬋翹首期盼著賈仁祿回來,不多時,見賈仁祿手腳並用,狼狽不堪地爬將進來,忙上前將其扶起道:「相公,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咳嗽了一聲,喝道:「嘟!你這婆娘,好不曉事。為夫我正在練習由絕世輕功『凌波微步』演變而出的更加絕世的輕功『凌波微爬』。你一邊呆著去,切不可妨礙為夫我練功!」 貂嬋笑道:「呵呵,相公,下次要練的時候,在家練吧,別叫人看見了。我想不出三日就會有很多人來找你學呢,那時你又要忙不過來了。」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此言有理,就這麼辦,貂嬋這事便交由你去辦。」心想:「汗,今天這話聽多了,沒想到竟然就脫口而出了。」 優U書盟 UUtxT.Com 全汶自版月瀆 正文 第十三章 趙彥之死 字數:3657 貂嬋問道:「今天初次在曹操身邊辦差,可還順利?」 賈仁祿道:「當然順利了,曹操坐著我站著,台下八九萬號人跪在那,懾於我的威勢,不住的向我叩拜,磕頭就像搗蒜一樣。那場面你是沒見,威風極了。政事處理完畢之後,曹公見我是可造之才,特地把我留下來,讓我耍一套刀法給他看,看完那是讚不絕口啊!直贊曰:『人才啊!三國什麼最重要?人才啊!』你看為夫我也站了大半天,耍了半天的刀,累得有些腰酸腿疼的,來給我捏捏。」 賈仁祿趴在大床之上,貂嬋坐於床邊,幫他撓癢癢,邊撓邊問道:「這裡?」 賈仁祿道:「對的,舒服!不對,你這婆娘好笨,不是這裡,上面點。」心道:「這個『貂嬋』牌癢癢撓還真好用!」 貂嬋素手上移,問道:「這裡?」 賈仁祿道:「不對,你這婆娘真笨,不是這裡,下面點。」貂嬋又向下移了移。 如此呼來喝去,貂嬋均聞命而行,突然瞥見賈仁祿在那裡壞笑,發現被耍了,怒氣上衝,狠狠地擰了下去,賈仁祿大叫一聲:「啊!對了,就是這裡!」貂嬋格地笑出聲來。 三日後,相府正殿,賈仁祿依舊被點名罰站,台下依舊跪著好些大臣,和以往略有不同的是程昱赫然出現在其中,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賈仁祿看著他氣就不打一處來,心道:「使這等下三爛的招數,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我都替你難過,要我是你早就找根繩子吊死了。是不是沒有繩子?來我把褲帶借給你……」 曹操面色陰沉,一拍桌案,怒道:「哼!這個楊彪還真是麻煩。那日收他下獄,孔融竟敢在朝堂之上當眾頂撞於我,我要不是念在他曾是一鎮諸侯,且為海內人望,連他也一起治罪了。礙著他的面子只得免了楊彪的官,放他歸田。就是這樣朝中竟然還有人敢跳出來和我作對!」說著右手一揮,一紙奏章飄然而落,曹操伸手一指那奏章,怒道:「趙彥一個小小的議郎,竟敢上疏彈劾我不奉帝旨、擅收大臣之罪。你們說說此事該如何處置?」 荀彧道:「議郎有上疏言事之權,此舉正是他的本份,若明公因此加罪於他,恐以後無人敢再上疏言事了。」 滿寵道:「文若此言差矣,趙彥明明是在幫楊彪說話,楊彪既為袁術親戚,趙彥便是在為二袁張目。如今明公既與二袁為敵,又怎能留此宵小之徒在朝,此人該殺!」 滿寵此言一出,台下便像炸了鍋一樣,亂哄哄地。文武大臣分成兩派,一派主殺,一派主張不治其罪,一時之間雙方爭得個面紅耳赤,不可開交,像許褚之流,已是奮袖出臂,上前便欲捶人。賈仁祿表情木然,但心中暗樂,心道:「得!進菜場了,好熱鬧啊。不就處置個人,至於吵成這樣嗎?這麼簡單的事,還用吵。把他抓來打一百屁屁,活著算他有神明庇佑,放了。死了算他倒霉,埋了……虎癡,你在做什麼,那可是香爐,劉曄的腦袋可不是銅鑄的,一下下去可就開花了。再說要砸你也不能現在砸啊,起碼要等我把手機拿來了以後,你再……」 郭嘉趕去淮南散佈流言去了,不能前來議事。曹操覺得好像少了一條胳膊,渾身地不自在,看著台下臣工大呼小叫的樣子,不由的氣血攻心,頭痛欲裂,喝道:「都別吵了!」大小臣工趕緊噤聲不言,許褚趕忙放下香爐,跑回原處跪著。 曹操道:「仲德,你怎麼看?」 程昱道:「此人該殺!若不治此人之罪,明公在朝還有何威信可言。日後怕是隨便什麼人都敢上疏彈劾明公,明公豈不何其他大臣一樣,被皇上牽著鼻子走,又怎能再號令群雄?」 曹操道:「仲德之言有理,仲康!」 許褚喝道:「在!」大大冽冽地出班跪好,曹操一拍桌案,喝道:「你這便去捕拿趙彥,也別審了,給我就地正法!將他的家給我抄了,男的全數充軍,女的沒為官妓!我就是要殺一儆百,看以後還有誰再敢反對我!」 賈仁祿心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曹大大,你什麼都會,就是不會唸經。怪不得你的後人享國不長了,原來這孽是你作下的,殺人太多拉!趙彥大大,老虎屁股你也敢隨便摸,小弟實在佩服得緊!你的所作所為我雖不敢苟同,但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所以決定為你念遍往生咒,替你超度一下……我不會往生咒……算了還是回去的時候給你燒點紙吧!」 許褚應道:「是!」一臉喜色,興沖沖退下。像是八百年沒打過架,總算逮著一個機會,得好好的表現一下。 曹操道:「文若,你幫我草擬一道奏章,隨便給趙彥安個罪名,我明日好上奏皇上。」 荀彧心覺曹操此舉有些欠妥,但也不敢在曹操的氣頭上出言反對了,應道:「是!」 程昱問道:「如今明公威名日盛,何不乘此時行王霸之事?」 曹操道:「朝廷股肱之臣尚多,未可輕動。我當請天子田獵,以觀動靜。」 賈仁祿心道:「得!這是要許田打圍了,曹操大大的弓箭秀即將上演,我到時估計得去跑龍套,要是曹大大一時興血來潮要我射一箭咋整?說不得祭出我的拿手絕技「裝暈」!以前無數次逃課,練就了一身過硬的本領,說暈還真就能暈的……」 議事已畢,群臣散盡,曹操仍舊面色青紫,一言不發,坐在那裡生悶氣。賈仁祿見曹操不動,他哪裡敢動,只得傻呆呆的站在那裡陪他發呆,心道:「曹大大,要生悶氣你到後宮裡摟著嬌妻美妾慢慢生去,我這還要回家陪老婆。要是晚上一點,老婆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的啊!」 曹操呆坐半晌,忽道:「仁祿,今天這事你怎麼看?」 賈仁祿忙道:「明公,小的只是個侍衛,哪知朝廷大事,怎敢胡言亂語!」 曹操又道:「常聽人說,你每有驚人之語,那日在文若府上的那首臨江仙就作的極好。今日之事你也說說,這個趙彥該不該殺?」 賈仁祿心道:「這人你都殺了,還讓我說什麼。唉,你這不是為難我嗎?諸葛大大救命啊!《三國演義》裡咋沒這段台詞!」 賈仁祿沉思半晌,方道:「殺得對!明公一生致力於平定天下,救民疾苦,朝廷若無明公,則必將大亂。再說皇上當日無明公之時,亡命長安,乞食洛陽,何等狼狽?如今他坐享安樂,擁有河南之地,群雄臣服,百僚畢賀,垂拱而天下大治。這些都是拜誰所賜?還不都是明公。明公今日僅流放一楊彪,朝廷便有人不念明公往日勳勞,出來上竄下跳,橫加非議,這還了得!像這種平日做事就看不到人,就只會搬弄是非的小人,要來何用!此人不殺何以立威,又何以服眾。」心道:「唉,違心之言,違心之言!這通馬屁拍的心裡真不爽,我是玩小德的,向來主張以德服人,怎能胡亂殺人?要也是PK……」 曹操笑道:「呵呵,仁祿過譽了,我只是為漢室略盡綿薄而已。就像你所說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為漢室中興也當如此。可惜朝廷不察我的苦心,屢有人站出來橫加指責,說我專權、擅政。真叫我心寒啊!」 賈仁祿道:「對的,對的,皇上年幼識淺,怎能輕易將江山交於他管治。萬一再搞個『烽火戲諸侯』出來貽笑大方,明公苦心經營的一番心血不就白費了。以其將江山交給這個小皇上,給他拿去敗掉。還不如明公自己大權獨覽,整肅朝綱,消滅群雄,興復漢室,還於舊都,到那時在還政於君,以顯明公之德。」心道:「你這也叫略盡綿薄,你再鞠躬盡瘁一下,漢獻帝就得去上吊了。」 「春秋時桓公獨任管仲,把所有的事都交給管仲去處理,他自己也就吃吃喝喝,胡亂泡妞,啥事不幹,結果呢,春秋五霸裡留名的可是他齊桓公小白,躲在後面為齊國富強辛辛苦苦操勞半生累得像猴乾似的管仲連名也沒有。如今之事也是如此,數十年之後,人們說起這段漢室中興史的時候,也只會說皇上聖明,哪有人會提到明公,最多只不過在傳記裡,為明公寫上一篇列傳,僅此而已。明公為國家大業計,可以說是不圖名利,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如此作為,居然還有人說三道四,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心道:「我有點想吐,別讓我再說了。再說我肚子裡酸水也快倒光了,再下去就曰不出什麼來了。總不能在曹大大面前國罵不斷吧,那樣要喀嚓的就該是我了。」 曹操笑道:「奉孝、文若說得沒錯,你果是不凡,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的。」 賈仁祿忙跪地謙遜道:「小的只是一個小卒,哪知什麼大事,一時斗膽在明公名前胡言亂語,還請明公恕罪。」 操笑道:「呵呵,聽得你一席話,我的頭也不疼了,心情也愉快了。好了,不耽誤你去陪嬌妻了,你先下去吧。」賈仁祿剛欲退下,忽見許褚拎著顆血淋淋的人頭,興沖沖地的闖將進來。 悠U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版月鍍 正文 第十四章 趙彥之女 字數:3388 許褚上前數步,跪倒於地,道:「逆臣趙彥已死,人頭在此。他家人丁單薄,僅有一女名喚茹嫣,年方二八,現已充為官妓。卑職處事已畢,特來覆命。」 賈仁祿心道:「怪不得你敢這般放肆,原來家裡沒什麼人。唉!我好生敬仰趙彥為人,說不得他的女兒我得救上一救。」 曹操道:「知道了,將此逆賊之頭懸於城上,示眾三日!」 許褚應道:「是!」說完便欲轉身退下。 賈仁祿忙搶上數步,跪伏於地,道:「小的有一事相求,還請明公允准。」 曹操笑道:「呵呵,有何事快說。」 賈仁祿道:「我家裡那隻母老虎這些日子以來對我一直抱怨,說她跟隨溫侯之時,呼奴使婢,婢僕數百。如今跟著我,窮的叮噹亂響不說,連丫環都沒有一個。我一介小卒哪有錢請丫環啊,因此天天慘受極刑,受盡虐待。身上被擰的青一塊紫一塊的,至今仍有傷在身,明公若是不信,可請法醫前來驗看,準是三度傷殘。還請明公可憐小的,救小的出苦海,將那個……那個……」 曹操不待他說完,以知其心意,雙眼精芒一閃,隨即逍逝,笑道:「呵呵,沒想到仁祿畏妻如此,既是如此,我又怎捨不得一逆賊之女。仲康!」 許褚應道:「在!」 曹操道:「你去將趙彥之女帶到這來,讓仁祿領回去。」 許褚應道:「是!」轉身退下。 半個時辰之後,許褚領著趙茹嫣進得殿來。賈仁祿回頭一看,只見她雖不及貂嬋那般傾國傾城,天下無雙,卻也是端莊秀美,清麗脫俗。趙茹嫣娜娜婷婷來至近前跪好,道:「罪臣之女趙茹嫣見過明公。」說完拜了一拜。 曹操道:「罷了,你父得罪朝廷,朝廷降旨處死。朝廷本欲將你沒為官妓,我見你年幼可憐,網開一面,將你賜以我的貼身侍衛賈福為婢,今後你可要好生服侍於他。」說著伸手一指立於邊上的賈仁祿。 趙茹嫣應道:「是!」 曹操道:「仁祿啊,你帶上她,退下吧。」 趙茹嫣道:「既是小婢的主人,那小婢理應上前服侍。」說著盈盈上前,來至曹操近前忽從袖中取出一柄剪刀來,猛一使勁,便往曹操心臟刺去。 賈仁祿眼見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曹操,便知她欲圖謀不軌,忙將上前去,毛手毛腳地伸出手來,使出曠世絕學「龍爪手」,便欲奪下她手中的剪刀。怎料那趙茹嫣顯是南海神尼的嫡傳弟子,武功甚是了得。眼見來人不是曹操,不欲傷他性命。微一慌亂,手一斜,剪刀一歪,蹼的一聲,刺到了賈仁祿的大腿之上。趙茹嫣見鮮血流出,嚇得幾欲暈去,忙將剪刀拔了出來。 賈仁祿直感疼痛襲來,兩眼一對,道:「中招了……我不會加血……」說完便暈了過去,身子向後一傾,轟然倒地。 趙茹嫣見失去了刺殺的大好良機,雙手握住剪柄,回過剪刀,便往自己的小腹上刺去。許褚已趕至近前,劈手奪過剪刀,提起巨拳便欲捶將下去。 賈仁祿剛爬起身來,見狀忙喝道:「住手!」心道:「這嬌滴滴的女子,可不是鎮關西,肯定當不了你這個三國魯提轄的一拳的。」 許褚聞言一愣,停了下來。賈仁祿忙搶上前去,提起大手照著趙茹嫣的嫩臉上便是一記耳光。趙茹嫣怒目橫視,衝他的臉上吐了口唾沫。賈仁祿忙側頭閃避,已是不及,噴得他滿臉都是。 賈仁祿心道:「這叫什麼事啊,有你這麼做革命烈士的麼。當今天下想要曹操性命的人估許都能繞著地球排上一圈,可他還不照樣活的好好的。你父親懲匹夫之勇,你居然也是,看來是家族遺傳,沒得救了。要鬥曹操得用腦子,我不打醒你,我就不叫賈仁祿!再說我打你可是在救你,我不打可就是許褚打了,他一下下去,你還有命在?」想到此便怒道:「這小丫頭片子!居然敢謀殺你主子我!看我不打死你!」說著又是一耳光。 曹操見他受傷,頗為關切,問道:「仁祿啊,傷得嚴不嚴重啊?仲康,去傳太醫來!」 許褚剛欲應是,賈仁祿忙道:「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就當是給狗咬了一口。我小時候打過疫苗了,不會得狂犬病……」 曹操莫名其妙,問道:「狂犬病?那是種什麼病?」 賈仁祿指著趙茹嫣道:「狂犬病是給瘋狗咬過之後得的一種病。就像這只發瘋的母狗一樣,逮著誰咬誰,現在居然還咬到主子身上來了……明公她發瘋了,您別同瘋狗一般見識。」趙茹嫣雙手被許褚攥住,不得動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是一口唾沫,吐完怒道:「曹操!……」 賈仁祿知她又要胡亂放屁,忙把她的嘴給捂上,道:「明公的名諱也是你叫得麼,還不快給……」趙茹嫣張開她那櫻桃小口,衝著賈仁祿的手指,筆劃半天,進行瞄準,驀地使勁一合,咬將下去。賈仁祿啊地大叫一聲,忙收回手指一看,又是一對眼,道:「流血了……我那疫苗是很久以前打的,不知道還靈不靈……」 曹操怒道:「仲康,將這個瘋婦推出去斬了!」 許褚正欲應是,賈仁祿忙道:「且慢!小的有一好提議,可叫這小丫頭片子生不如死。」 曹操問道:「是何主意?」 賈仁祿道:「我家那隻母老虎無人發標,只得拿我出氣,搞得我是受盡酷刑,體無完膚啊!現今將這小丫頭片子送給那隻母老虎去修理,管教她天天慘叫,日日哀號,生不如死啊。這樣我老婆有人欺負了,有地方發洩了,就不會拿我發標了,我也就得到了解脫,這小丫頭片子也遭到了懲罰,可謂一舉三得!」 曹操笑道:「哈哈,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主意。既然剛才我已將她送與你做丫環,便由你做主吧,你且帶著他退下吧。」 賈仁祿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喝道:「小丫頭片子,才多大就學人玩剪刀,還不跟我回去玩繡花針去,到時候繡上一副萬壽無彊圖來獻與明公。」說著拖著她一瘸一拐向外便走,趙茹嫣則怒目橫視,一言不發,任他拖拽。 如此橫拉倒拽,迤邐來到了賈宅之後一條暗巷,賈仁祿一看四下無人,把她往牆邊一推,擺出個襲胸龍爪手的起手式,臉露壞笑,大步走上前去。 趙茹嫣嚇得縮於牆邊,雙手護胸,戰戰兢兢地道:「你要做什麼?你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賈仁祿呸地一聲,不屑地道:「動不動就要死要死的,我來給你上一課,學費先寄下,以後你再付吧。世上最難的不是死,死有多容易,難的是好好的活著。你就這麼兩眼一瞪,死翹翹了,你父親的仇你不報了?」邊說邊來到她邊上的一株樹下,撿起一根樹枝來,蹲下身去,用那樹枝不住的挖土。 趙茹嫣覺得他的行為很是古怪,心懷好奇,也就沒有逃跑,站在一旁看他到底要做什麼。賈仁祿挖了半天,挖出個坑來,伸手進去掏了半天,掏了一把銅錢出來。約有數百,雙手捧著,轉過身來,遞了過去道:「拿著!趁現在沒人,趕緊逃生去吧!別在做什麼女荊軻了,我救得你一次,救不了你兩次。徒死無益,你父親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這樣。快點逃,你只有一天時間,曹公明天就會知道,你想逃也沒機會了!」心道:「沒想到在三國藏點私房錢也這麼不容易,像做賊似的,好不容易攢了點,一下子全捐出去了。不過還好,我還算藏得秘密,沒給人換成狗屎,要不掏了半天掏出堆屎來那就糗大了。」 趙茹嫣怒道:「你騙不了我,你讓我逃了之後,再派人來抓我,我才不上你當。」 賈仁祿喝道:「放了你再抓你,我吃飽撐著啊!愛信不信,這錢拿著,趕緊逃,找個親戚投靠,最好還別是北邊,那兩年後也不安全,最好是南方,越南越好。」 趙茹嫣怔怔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沒敢伸手去接銅錢。賈仁祿將銅錢塞到她的手裡道:「快滾!不然我可後悔了!襲胸龍爪手!」說著力貫於臂,雙手襲胸而去。趙茹嫣見此招式來勢兇猛,忙背轉身形,拔腿狂奔,霎時不見蹤影。 憂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自阪粵讀 正文 第十五章 許田打圍 字數:3186 賈仁祿見著她遠去的背影搖頭苦笑,心道:「這個女的要是往家裡領,怕是晚上我就得跪搓板了。再說我保不齊不出半年也得遭難,我到現在都沒想到應對之策。把她留在這裡,她必將跟著倒霉。唉,我救她出來,給她一個逃跑地機會,我所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至於能不能逃得過曹操的A級追殺令,就看她的造化了,我也無能為力了。」想到此,轉過身去,便欲回家,卻見貂嬋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笑盈盈的看著他。 賈仁祿咳嗽一聲,喝道:「兀那婆娘,你屬蛇的啊,走路沒一點聲音,嚇了我一跳。」 貂嬋笑道:「相公,你屬虎的?」 賈仁祿問道:「你咋知道?」 貂嬋道:「你的聲音,我在院裡就聽到了,擔心你有事,所以出來看看。」 賈仁祿道:「為夫我九陽神功、乾坤大挪移,都早已練得是滾瓜爛熟,等閒一兩百人近不得我身,我怎會有事。」 貂嬋正在格格嬌笑,忽然間瞥見他腿上的傷口,臉色驟變,忙跑上前去查看,關切地道:「相公,你怎麼了,受傷了?疼嗎?」 賈仁祿道:「你是不知道啊,今天相府來了數千刺客,我一人獨擋數百,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衝上前去,一掌『見龍在田』便把他們都打趴下了,求爺爺告耐奶奶似的讓我饒命。可惡一小賊趁我心情好,一時大意,暗施偷襲,用剪……短刀在我腿上劃了一道。哼,我一掌下去,那人便被我打得個腦漿崩裂,眼見的是不能活了。兀那婆娘,你還傻站著做什麼,為夫我因公掛綵,你還不趕快扶我進屋上黑玉斷續膏去?」 院內,賈仁祿像頭狗樣的趴在地上四下找尋,貂嬋很是好奇,但什麼也沒問,跟在邊上看他到底要做什麼。找了半日,賈仁祿才覓得一塊小石子,拿在手裡掂了掂份量還行,驀地裡舉起那石子,照著自己的腦門便是一下,一時之間只感天旋地轉,兩眼一對,暈了過去。 屋內,貂嬋正在細心地為賈仁祿上藥,其實傷口本來也就不大,輕輕一抹也就完了,但貂嬋仍是細心塗抹。賈仁祿見此情景,心裡美滋滋地,心想:「呵呵,這雙小手以前可是只給呂大大抹傷的,沒想到我今天也享受到了這種待遇,看來這傷口還是太淺了,沒兩下就抹完了,明天拿鉛筆刀自己劃道長點的來……怕疼……還是算了吧。」想到此便道:「呵呵,快些抹,一會為夫我還要出去,滿大街的瞎逛。」 貂嬋覺得很是奇怪,道:「相公,你的傷還沒好不可隨意走動!」 賈仁祿神秘兮兮地道:「這可是性命悠關,一會你隨為夫我一同前去。」 貂嬋更加詫異,問道:「為什麼呢?」 賈仁祿道:「天機不可洩露。」 次日,議事完畢,曹操又將賈仁祿留了下來,問道:「那趙彥之女可還老實?」 賈仁祿忙道:「正要上稟明公,那小丫頭片子跑了。」 曹操問道:「哦,怎麼跑的?」 賈仁祿道:「別提了,那小丫頭片子,忒也狡猾!都快到家了,她竟找了個理由,騙小的到暗巷,對小的施展色誘術。小的一時把持不住,中了圈套,被她打暈了。她竟搶了小的的錢逃了,小的和賤內昨日在許都城中找尋半日也找她不著,只好放棄了,今天便要來稟告明公。」 曹操見他額頭上有一塊淤青,已知發生了何事。一臉邪笑,一副大家都是男人心照不宣的表情,笑道:「呵呵,原來如此,仁祿放心,我定當派人好生追尋,將她抓來,送到你處。這次可得看嚴了,別再讓她跑了。」 賈仁祿忙道:「一定,一定!這次再來,我一定準備條老粗的狗鏈將她拴住,看她再逃」心道:「趙家小姐,一天的時間,你也該出許都了吧。如果逃不出去,只能怪你不濟了,我可不是你老子,什麼都幫你整得好好的。你也大了,該自己鍛煉鍛煉了,嘗嘗什麼叫江湖險惡。想當初黃蓉黃大姐,比你還小就自己闖江湖了,結果遇到了郭靖郭大大,還學了一身出神如化的武功。趙家小姐,你今後要是成為一代女俠,可得好好謝謝我,我這人不貪,幾萬兩黃金就能打發了。」 十日後,風和日麗,艷陽高照,值此春雨連綿之際,實是難得一見的好天氣。曹操挾著天子,帶著文武百官,組織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春遊活動。一路之上大家是歡聲笑語,興高采烈,迤邐向許田而去。 賈仁祿從未騎過馬,馬的樣子他以前只在電視裡見過,眼見著一兵士牽著一匹駿馬來,恭敬的請他騎乘,不由的雙眼發直,呆立當場,心想:「這時總不能問邊上那位大大:『請問馬怎麼騎?』要是這樣的話,他估計得噴血而死的。唉,說不得只得自己試試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憑我這個聰明人,還不手到擒來。」 想到此來到馬的邊上,一抬右足,腳上使勁,翻身上馬,動作嫻熟,像是騎了十來年的馬一般,心中暗樂,心想:「還真簡單!」四下一瞧,左右已沒有一個立著的人了,全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心覺奇怪,低頭瞧了瞧,只見一個肥肥的馬屁股正衝著他,馬尾不住直晃,不由呆坐當場,心道:「得!成韋小寶了,我居然上演了一出賈仁祿倒騎馬……」 賈仁祿尷尬一笑,下得馬來,道:「嘿嘿,剛才是娛性節目,只為博大家一笑,演得不好還請諸位原諒則個。」說著反了個方向,左足上蹬,重又上得馬來。 一路行來,眾人是有說有笑,賈仁祿則臉如苦瓜,心道:「唉,騎什麼馬嘛,曹大大,能不能給輛自行車……這騎馬比坐車還難受,屁股快給顛散了……」 許田,曹操一場令下,鼓號齊鳴,十萬將士聞令即行,動作整齊劃一,訓練有素,瞬息之間便圍出了一個周廣兩百里的大圍場來。 獻帝騎著逍遙馬,帶著寶雕弓、金鈚箭,縱馬來至場中。曹操什麼也沒帶,騎著心愛的爪黃飛電跟在其側。賈仁祿身背彎弓,腰挎腰刀,左手提著箭囊,右手拎著長槍,跟在曹操之後,心道:「得!成回娘家了,左手一隻雞來,右手一隻鴨。唉,這叫什麼事嘛,沒想到三國連跑龍套都這麼辛苦。」劉備引著關、張二將各彎弓插箭,內穿掩心甲,手持兵器,緊隨在獻帝之後。 獻帝來至場中,勒住馬頭,道:「朕久聞皇叔弓馬嫻熟,今日便欲一睹皇叔神技。」劉備應命上馬而出,忽見草中趕出了一隻兔子來,忙彎弓搭箭,心中暗暗禱告:「我若能復奪徐州,成王霸之業,一箭正中兔眼,若老死此間,則此箭落空。」覷得親切,喝了一聲:「著」一箭射去。箭似流星,直奔矯兔而去,噗地一聲,正中兔眼。 獻帝見此情景,忙喝道:「好!皇叔真好箭法!」催馬轉過一小小的土坡,忽聽荊棘叢中趕出一頭大鹿來,忙張弓搭箭,使出吃奶的力氣,那張弓也拉不到半滿。一箭向鹿頭射去,怎知未到半途,勢道便盡,那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插在了離鹿頗遠的空地之上。 那頭鹿仍是不慌不忙,悠閒的看著獻帝,恭請他射獵。獻帝面色通紅,抬手又是一箭,那箭仍是落空。獻帝羞慚滿面,賭氣又射了一箭,此時他力氣用盡,已是強弩之末,那一箭便依舊射空。三箭之後獻帝已是無地自容了,正欲拖言身體不適,中途退場,以避尷尬。忽見左近群臣個個目光中滿含欽佩之意,略感奇怪,向前一看,不由的呆了。只見剛才連珠三箭,竟一字排開,各箭之間的距離竟是一般無二。事後賈仁祿曾用現代測量方法精心測量,發現各箭之間的距離誤差僅為一厘米,可以忽略不計。 曹操見此情景,微微一笑,讚道:「皇上神技,當真令人歎為觀止啊!」 獻帝尷尬一笑,道:「愛卿你且射射看。」 幽優書盟 UuTXt。Com 荃蚊吇板月鍍 正文 第十六章 仁祿噴詩 字數:2899 曹操策馬上前,大手往獻帝面前一伸,側過頭來,笑盈盈地看著他。 獻帝明知故問:「愛卿意欲何為?」 曹操笑道:「呵呵,一時來的匆忙,未曾帶得弓箭,想借皇上手中的弓箭來使使,還請皇上允准。」 賈仁祿心道:「哼!你還來的匆忙,我都快拎不動了。你要是精心準備,我不得趴地上?」 獻帝握弓的手微微一動,有股想照曹操的腦門來一下的衝動,熟思再三之後,覺得小不忍則亂大謀,便很不情願地將寶雕弓遞了上去。 曹操笑盈盈的接過,於獻帝的箭囊中取了一支金鈚箭來,扣滿弓弦,覷得親切,也喝了一聲:「著!」用力將箭射出,金鈚箭正中鹿背,那鹿應弦而倒。 賈仁祿知道跑龍套的時間到了,忙放下手中雜七雜八的東西,搶上前去,打掃戰場。來至鹿前,見到了金鈚箭,心道:「跑了半天龍套,連句『啊』的台詞都沒有,豈不是白來了。《三國演義》裡正好有現成的台詞,此時不搶更待何時。」想到此忙道:「金鈚箭!皇上射中了!萬歲!」說完拔出箭來,跪伏於地,雙手捧著那箭,高舉過頂,衝著曹操不住的叩拜。 四下裡的群臣將校,不明就裡,只道是獻帝射中了,紛紛下馬跪地,衝著獻帝不住的叩拜,踴躍而呼:「萬歲!」一時之間聲震九霄,攪得山鳴谷應。 曹操微微一笑,縱馬直出,擋在獻帝之前,接受群臣叩拜。賈仁祿早知他會如此,有如小雞食米般,拜得那是更勤了。四下群臣則面面相覷,卻又不敢不拜,只得不住磕頭。 劉備背後關公大怒,剔起臥蠶眉,睜開丹鳳眼,提刀拍馬便出,要斬曹操。劉備忙搖手送目,示意不可,關公只得作罷。劉備縱馬來至曹操近前賀道:「丞相神射,世所罕及!」 曹操笑道:「此是皇上洪福。」說著回馬向獻帝賀道:「皇上萬歲!」將寶雕弓往背上一背,又道:「今天我看也差不多了,不如散了吧。」說完縱馬便回。 春遊活動到此結束,接下來便是野餐時間。酒宴之上,曹操詩性大發,即興賦詩一首,仍是意猶未盡,命手下文臣,各顯其能,或吟詩或作賦,以盡其興。四下裡群臣,紛紛搖頭晃腦,搜腸刮肚,杜撰酸文,爭先恐後地竄將出來表現一番。一時之間馬屁與高帽齊飛,鑼鼓共法螺同響。 曹操有作星宿老仙的潛質,聽著這些歌功頌德之詞,有些飄飄然,暈乎乎,正準備發酒瘋,忽然瞥見賈仁祿呆若木雞地坐於末席一言不發,便道:「仁祿啊,你每有驚人之語,今日如此春光,如此美景,怎能無詩?你也來上一首吧。」 賈仁祿心道:「完了,完了,我會的詩從頭到尾加起來不到十首,憑什麼在精通詩文曹大大面前賣弄?」想到此忙道:「小的是一個粗人,不會賦詩,明公還是饒了小的吧。」 曹操笑道:「呵呵,仁祿啊,你太過謙了,上次你在文若府上的那首臨江仙就作的非常不錯嘛,今日面對如此美景,你怎能不來上一首?」 賈仁祿忙道:「那是小的做夢時聽神仙吟頌的,小的實在不會做詩。」 曹操道:「我今日仍未盡興,你也做上一首吧,不然我可生氣了。」說完面色一沉,便要發標。 賈仁祿一見曹操發怒,嚇得汗流浹背,忙站起身來,轉頭望向一望無際的許田草場。兩眼微閉,開始在自己腦海這塊容量碩大的硬盤裡不停的檢索,從A盤一直檢索到Z盤,耗時良久。黃色笑話就想起不少,酸詩是一首也沒找到,心想:「這個磁盤是好久沒有整理了,垃圾太多了,那些還沒還給老師的唐詩也不知道給我放到哪個盤裡的哪個文件夾裡了,竟然找不到了……現在可是十萬火急啊,想不出來要給喀嚓的……李白李大大,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吧,我對您的敬仰一向是有如滔滔江水連綿。」 思索半晌仍是毫無頭緒,伸手撓了撓頭。驀地裡靈光一閃,想到一首,一打響指,不由自主的叫道:「有了。」兩眼遠望草場,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搖頭晃腦半晌,方始噴出一首詩來:「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心道:「怎麼把這詩給忘了,如今曹操是野火,我就要作野草,不管你怎麼燒也燒不死我,氣死你!再說我是路人甲本就和野草差不多。」 曹操聞詩一呆,愣了片刻,方始歎道:「佳作!真是佳作!文詞淺顯,卻又蘊含至理,意境深遠。真乃上成之作。如今公孫瓚指日便滅,袁紹勢力方大,其勢正如燎原之火不可遏抑。而我方北有袁紹,西有馬騰,南有孫策、劉表。身處四戰之地,可謂四面楚歌。我們正要學學那生命力頑強的野草,不斷抗爭,反抗烈火之暴。即使粉身碎骨,也會逢春再發,勝利終是屬於我們的。」 賈仁祿忙道:「明公所言極是!」心道:「你哪是什麼草,你明明就是把火,袁紹的糧草就是被你給燒沒的。要說野草,在坐的怕沒有人比劉備更像的了。這個大耳兒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頑強,再遇到孔明之前,他被燒得七零八落,焦頭爛額,兀自屹立不倒。給孔明這股春風一吹,他一發生起來,那可就嚇死個人啊。」 曹操一舉酒爵,道:「好詩當配好酒,仁祿來我敬你一杯!」說畢一飲而盡。 賈仁祿忙站起身來,舉起酒樽,飲盡杯中之酒。這杯酒下去之後,他覺得頭暈乎乎的,舌頭有點卷。卻也不敢怠慢,謙虛道:「這詩實也不是小的所作,也是小的夢中聽來的。」 曹操放下酒爵,笑道:「仁祿做夢真好本身,日後再夢到什麼好詩好文的可要馬上來告訴我。」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一定,一定!」 四下裡剛倒完酸詩的那些個文臣聽了賈仁祿的詩之後,紛紛呆若木雞。一道道欽佩、嫉妒、羨慕、憤恨的目光向他不住的掃射而去。賈仁祿見到不少大臣的表情和那日許褚用香爐砸劉曄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心道:「現在這裡要是有一個香爐,我估計能被活活砸死,我可不能太搶風頭。」想到此忙道:「小的只是為盡明公之興,拿夢中神仙所作之詩來充數的,不算數的。在場諸位大人所作之詩才真是佳作,明公其實不該敬我這個濫竽充數之徒,而該敬敬在場的諸位大人。」 曹操哈哈一笑,一舉酒爵,笑道:「好!今日有賴諸位,我方能如此盡興。諸位之作均是佳作,來我們共同滿飲此杯。」說畢又是一飲而盡。 四下裡的眾大臣方始眉開眼笑,端起酒爵一飲而盡。賈仁祿心道:「這酒幾度?再說這杯也太大了點吧!我已經喝過兩杯了……這杯下去可別……」想畢一皺眉,一咬牙,一跺腳,一仰脖,將那爵也不知是杜康還是五糧液的美酒灌將進去。一條熱辣辣的酒線從咽喉直湧入腹中。賈仁祿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數變。直感天旋地轉,失聲叫道:「不好……要倒……」說罷兩眼一閉,身子向後一仰,砰然倒地。 曹操大失驚色,叫道:「仁祿你怎麼了?太醫!快傳太醫!」 u幽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版閱牘 正文 第十七章 橫槊和詩 字數:3181 天色已晚,賈宅,貂嬋正立於門前,左張右望。看了半晌也不見賈仁祿回來,心中很焦急,正欲關上大門出去探看一番,忽見賈仁祿舌頭打卷,胡言亂語,被張遼、徐晃一左一右架著踉蹌而來。 貂嬋忙跑將上前,關切的道:「相公,你怎麼喝醉了?兩位將軍,麻煩你們快將我相公架進去,我去給他做碗醒酒湯來。」說罷轉身便欲進屋。 賈仁祿伸手一指貂嬋,喝道:「呃……兀那婆娘……誰說我喝醉的……我沒醉,我還能喝三百箱!」 說著身子晃了一晃,緩緩伸手向天一指,吟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呃……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呃……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將進酒,君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呃……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呃……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呃……主人何為言少錢,逕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好詩!好詩!真是好詩,這種詩就是要在這個時候……呃……吟頌的」邊吟頌邊手舞足蹈,亂髮酒瘋。身邊二將一路扶他回來,這詩已不知聽他吟了多少遍了,都已有些不耐煩了,忙將他的手腳摁住,架起他來,往裡便拽,徐晃邊走邊道:「好詩,好詩,這種好詩,是要躺在床上慢慢吟的。快給我進去吧!」 這首李白的《將進酒》賈仁祿曾在電視裡聽人吟過,覺得很是好聽。便特意去網上查過,記在心裡。想在酒醉時噴將出來,好讓別人對他這個文盲刮目相看,說不定還能因此泡到一個漂亮MM。沒想到這一醉,這首噲炙人口的詩還真的從腦海深處竄將出來,被他口沒遮攔地噴將出去。此詩一出,當場便震驚四座。 曹操當時正端著酒爵,向荀彧敬酒。一聽此詩,便嘴張的老大,目瞪口呆,一不留神,失手將酒爵摔落在地,酒水濺了滿地都是。曹操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一拍桌案,站起身來,大叫一聲:「酒來!」 僕役甲從暗處竄將出來,獻上一爵酒,轉身退下。曹操連飲三爵,已是十分地醉了。右手一揮,將手中的酒爵往後一扔,繞過桌案。來至場中,仰天長笑,驀地裡大喝一聲:「槊來!」 僕役甲心道:「今天的屁事咋這麼多!」忙又從暗處竄將出來,遞上一根長槊。曹操一把接過,將槊一橫,對席間諸將說道:「我持此槊,南征北討,征戰無數,破黃巾、擒呂布,至今少有一敗。如今聽得如此好詩,焉能不舞槊而和!」 說著,微閉雙眼,將那詩在腦海之中整理整理,配上曲調。趁著酒勁,舞起槊來,邊舞邊將那首《將進酒》抑揚頓挫地給唱將出來。聽得席間諸將是如癡如醉,紛紛擊掌應和。本來好好的一場許田酒宴霎時間變成了曹操個人專場演唱會,不過曹操確有做歌唱家的潛質,其聲悠揚動聽,蕩氣迴腸,換到現今天下,說不定就能憑此歌一炮而紅。一曲唱罷,將槊一回,仰天長笑,笑罷便道:「仁祿啊!好詩啊,好詩啊!我從來沒聽過如此好的詩!」 說罷半晌沒聽見賈仁祿回應,正感奇怪,忽聽一陣呼嚕聲從不遠處傳來,忙回頭去看。只見賈仁祿趴在案上,兩眼緊閉,呼嚕之聲不斷,時不時還有哈拉子從嘴裡冒將出來,表情怪異之極,實不知他跑到天上和哪個仙女約會去了。 曹操見此情景,搖頭苦笑,叫道:「文遠、公明!」 張遼、徐晃忙竄將出來,異口同聲的應道:「末將在!」 曹操道:「你二人好生護送仁祿回去,路上不可有絲毫地怠慢。」 張、徐二將應道:「是!」 貂嬋此時也不顧著詩文好聽了,忙跑進屋內做醒酒湯。張遼、徐晃像送瘟神般地將他架到床上,趕忙跑到前院,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徐晃嘴裡不住的嘀咕:「總算不用聽他念那首詩了,本來好好的一首詩,從他嘴裡念出來,咋那麼難聽。」 張遼附和道:「對的,對的,曹公唱出來的時候好聽多了。剛架進去的時候他就睡了,應該不會再念了。」 就在這時,屋內的賈仁祿睜開雙眼,坐了起來,伸手一指,叫道:「將進酒,君莫停!」念完雙眼一閉,身子向後一靠,倒於床上。 張遼、徐晃忙把耳朵摀住,過了半晌聽不到有何動靜,收回雙手,張遼悄聲道:「得,怎麼和乍屍似的怪嚇人的。」 徐晃側耳細聽,只聽得裡屋呼嚕之聲不斷傳來,知他已睡,略感放心,道:「睡了,不會再念了。」 賈仁祿又睜開雙眼,坐直身子,噴了一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噴完便又躺於床上睡去。 張、徐二人又摀住雙耳,片時之後,張遼又道:「看來不能說……」 徐晃忙將他嘴捂上,道:「知道就行,別念出來。」 賈仁祿又坐起身來,噴了一句:「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噴完又倒在床上睡著了。 張、徐二人再也受不了了,趕到廚房,異口同聲地對貂嬋說道:「貂嬋,既然人已送來了,我看也沒什麼大礙。我家裡還有點急事,我就先趕回家去處理事情。」 貂嬋道:「二位將軍,既然來了,還是先喝杯茶再走吧。」 張、徐二將又是異口同聲道:「不行,火上房了。」說罷不理貂嬋,摀住雙耳,轉身便跑了出去,霎時便消逝不見。 次日,日上三竿,賈仁祿方睜眼醒來,只覺頭重腳輕,頭大如斗,下意識摸了摸了邊上,發現貂嬋已不在身邊,坐起身來,嘀咕了一句:「這個婆娘,也不知死到哪去了。」抬起頭來,只見貂嬋娜娜婷婷而至,手上端著個托盤,其上放了碗熱氣騰騰的參湯。 賈仁祿正覺口乾舌燥,忙端起來灌了一大口。驀地裡覺得不勁,噗得一聲,將口裡的參湯全數噴了出去,大叫道:「燙死我了!」忙用手在嘴邊不住的直扇,不住的亂叫:「痛!」貂嬋見他樣子好笑,立於邊上格格嬌笑。 賈仁祿叫道:「痛!兀那婆娘,為夫我痛死了,還不快拿雪山玉蟾丸來!」 賈仁祿宿酒未消,覺得不能浪費這種良好的感覺,該當趁機良機,舞一套自創的醉拳。便來到前院,虎虎生風,旁若無人的舞將開來。貂嬋一旁見此情景笑道:「呵呵,相公,你今天演練的又是哪路拳法?」 賈仁祿雙眼微閉,右足斜退一步,右手圈成個酒杯形狀,住嘴邊一送,驀地裡一使勁,揮了出去,睜開眼來,笑道:「這拳歷害了,這叫醉拳。想當年,武松武二郎跑到我這來,為了學這路拳法那是衝著我磕了八八六十四個響頭,我見其意誠,才勉為其難的教他點皮毛。日後他能在景陽崗除死大蟲,在快活林屠了蔣門神的全家,全都靠得是我傳給他的這路醉拳。」《水滸傳》的故事,他曾在練說書的時候講給貂嬋聽過,因此貂嬋聽他說到武松卻也不以為怪。 貂嬋笑道:「呵呵,相公,你先在這裡慢慢練,我到裡面作活去。不然一會我笑得估計連路都走不動了。」 賈仁祿尷尬一笑,怒道:「一邊呆著去,別妨礙為夫我練習拳法。」 貂嬋格格嬌笑,邁步進屋,自顧自的做她的活計去了。賈仁祿看著像在舞醉拳,實則在發酒瘋。舞了半晌已是滿頭大汗,仍是意猶未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又全神貫注的舞了起來。正在手舞足蹈,我自癲狂之際。忽聽一陣銀鈴般的嬌笑之聲從身後傳來,忙回過頭去一看,只見門前站著一男一女兩個人,那笑聲便是那女子所發。 浟u書盟 UuTXT。cOm 詮文吇版粵牘 正文 第十八章 徐庶來訪 字數:3584 門前那男的二十來歲,樣貌俊雅,卻不識得。而那女子認得,赫然便是那日被賈仁祿放跑的趙茹嫣。 賈仁祿見來了客人忙收起架式,上前問道:「不敢請問這位兄台高姓大名?來此有何貴幹?」 那男子尚未開言,趙茹嫣搶先說道:「元直,你說一定要來拜訪的高人就是他?他可不是好人!是個大淫賊!」 賈仁祿聽此稱呼,哪還能不知道面前這個男子是誰,伸手肅客,道:「原來是徐兄駕臨寒舍,當真是蓬蓽生輝啊!快請進!」一回頭沖裡屋喊道:「兀那婆娘,來客人了,還不快沏茶去!」 徐庶訝道:「不知先生何處聽得小弟名諱,多方舉薦。如今更是讓我得見劉皇叔這樣曠世難逢的名主。我今天前來便是要謝謝先生的舉薦之德。」 趙茹嫣小嘴一撅,嗔道:「對這個大淫賦說話有必要這麼客氣麼。」 徐庶道:「茹嫣,不可胡說!賈先生實是高人,那日他是在救你,你也應該好好謝謝他。」 趙茹嫣嘴一撅,頭一側,怒道:「我偏不謝!元直,你要謝趕快謝完便走,我不想在這淫賊的家裡多呆。」 賈仁祿心道:「沒想到這兩人這麼快就對上眼了,我那日沒有憐香惜玉居然還是對的,成就了這麼美好的一段姻緣,看來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徐元直啊徐元直,我幫你找到了工作,又幫你找到了老婆,這下看你該怎麼謝我。」 貂嬋從裡屋走將出來,面含薄怒,走到賈仁祿身後,狠狠地擰上一記,嗔道:「兀那丫頭,小小年紀,說話怎麼這麼不乾不淨地,既然不想呆,還在這裡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們,你們趕快走!」 趙茹嫣聞言大怒,待欲罵街,回頭過來,只見貂嬋雖裝扮尋常,未施粉黛,卻已是國色天成,無雙無對,不免有些自慚形穢。罵人的話剛到嘴邊便不由自主地縮了回去,心道:「這個大淫賊咋這好福氣,娶到了這麼美的媳婦。嘿嘿,他那日好像在曹賊面前說他媳婦的壞話,說不得我要挑撥挑撥,也好看看他們大打出手的熱鬧場面。」 想到此便笑道:「呵呵,我說話還算客氣的,不像你夫君,他說話才是沒遮沒攔,污言穢語的。他那日可當著曹賊的面罵你是母老虎,還說你虐待他,那話說的可真叫難聽,我是個淑女,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可不敢學,你要想知道,還是自己去問他吧!」 貂嬋照著賈仁祿後背又狠狠地來上一記,賈仁祿吃疼,哎喲地叫了一聲,忙閃向一旁相避,老臉一紅,尷尬一笑,道:「既然來了,就是客人,別都在這傻站著了,有話到屋裡說去。」說完忙伸手招呼他們進屋。 貂嬋柳眉一蹙,嗔道:「別岔開話題!你的帳我呆會再慢慢和你算!」說完左手叉腰,擺了個潑婦罵街的姿式,素手一指趙茹嫣,喝道:「你這小妮子,我相公說我是母老虎,我喜歡,你待咋地,再說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挑撥!」 趙茹嫣也不顧貂嬋是否國色天香了,也是一叉腰,素手一伸,嗔道:「我好心好意幫你認清你夫君的嘴臉,你卻反幫他,真是不識抬舉!」 徐庶聽趙茹嫣言語越來越激,忙走上前去相勸。趙茹嫣回頭過來,鳳眼一瞪,嚇得徐庶忙噤聲不言,退到一旁,嘴裡不住地小聲嘀咕:「有話好好說,用不著如此。」這邊廂賈仁祿也給貂嬋擰上一記,狼狽地閃了回來,衝著徐庶搖頭苦笑,以示勸解失敗。 貂嬋道:「你是什麼身份,也敢來抬舉我!」 趙茹嫣道:「我好歹也是議郎趙彥之女,不像你這樣的不知道從哪個山溝裡鑽出來的。和你說話,已是辱沒了我的身份。」 貂嬋笑道:「呵呵,一個小小的議郎之女也敢來這裡放肆,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 趙茹嫣嗔道:「哼,像你這樣山裡來的潑婦,有什麼好打聽的,莫得聽了你的匪號污了我的耳朵。」 貂嬋嗔道:「我可是冠絕古今、驚世駭俗地絕色大美女貂嬋,怎麼樣知道怕了吧,還不趕快給我滾!」 趙茹嫣恍然大悟,心想原也該猜到是她,不過嘴上仍是不服,嗤了一聲,道:「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三姓家奴的寵妾。如今呂賊一死,你的品位倒是越來越高了,找了這麼一位樣貌俊雅的相公,我真要恭喜你啊!」 貂嬋聽聞此語也不顧淑女身份了,張嘴便是一長串國罵。趙茹嫣也是不依不饒,不住地花樣翻新,別出心裁,罵不絕口。這一場經典的口水仗,聽得賈仁祿是心馳神往,如癡如醉,對她們的敬仰自是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心想:「我要好好像周大大學學,從這些經典的國罵之中取其精華,棄其糟粕。用心習學,說不定也可練就一副無雙鐵嘴,日後好去舌戰群儒!」 正在用心習學之際,突然間瞥見徐庶在那裡呆若木雞、口吐白沫,忙搶上前去,伸手一指趙茹嫣,問道:「元直兄,看來你在家裡的地位不是很高啊,不知你二人成親了沒?」 徐庶一臉無奈,歎道:「唉,我那日救下她之時,見她頗為溫良恭儉,很是喜歡。便一見鍾情,對她心生愛慕之意,哪知竟是如此。如今雖尚未成親,不過母親大人已見過她了,對她讚不絕口,很是滿意。」 賈仁祿一臉同情,道:「原來見過家長了。元直啊我還是要勸你一句,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隨隨便便讓一個女孩子上位呢,這夫綱該振還是得振的!你別看我剛才那樣,我那是讓著她,這叫:『好男不和惡女鬥。』待晚上沒人的時候,我便會好好罰她跪搓板的!」 貂嬋雖身處戰局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聽到賈仁祿的話語,一蹙眉,嗔道:「賈仁祿!皮癢了?欠擰了?!」賈仁祿忙噤聲不言。 徐庶呵呵一笑,道:「看來仁祿兄的日子也不好過。」 賈仁祿一臉委屈,歎道:「我可這是包辦婚姻,身不由已啊!不像你們是兩情相悅,自由戀愛。小弟見你二人有緣千里來相會,實感高興。在此提前恭賀你們兩個:『白頭攜老,百年好合!』」 兩人惺惺相惜,同病相憐,不由相視苦笑,驀地裡異口同聲歎道:「唉!」 賈仁祿笑道:「呵呵,元直兄,你我二人一見如故,同病相憐,不如你我二人備下烏牛白馬祭禮等項,焚香結拜如何。」 徐庶道:「小弟已有此意,正是求之不得。只不過放任她們在此吵架似有不妥。」 賈仁祿笑道:「沒事,這種陣仗我見多了,等她們都吵累了,便不吵了。我們別管了,結拜先,等拜完了,她們估計也就沒力氣了。」說完便欲拉進徐庶進屋,忽見貂嬋、趙茹嫣各自袖出粉拳,準備上前動手。忙搶上前去,攔在中間,雙手亂搖,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事好商量,別PK啊!」 貂嬋、趙茹嫣異口同聲地道:「我不是君子,偏要動手!」霎時間拳腳齊施,賈仁祿待欲躲閃已是不及,左眼中拳,屁股中腿,一陣暈眩,叫道:「得!看來閒事管不得!」說完便軟倒在地,暈了過去。 貂嬋忙低頭探看賈仁祿的傷勢,徐元直也忙拉住了趙茹嫣,一場因『淫賊』二字引起的風波總算因淫賊賈仁祿的暈倒而消於無形。 當晚,賈仁祿便於陋室之中宴請徐、趙二人,席間趙、貂二女相談甚歡,真可謂是不吵不相識。酒宴一罷,二女便相攜進裡屋去說女生的體已話去了,臨走還撂下一句話:「我們要說悄悄話,大男人的可不許偷聽!都不許進來!」 徐庶看了賈仁祿一眼搖頭苦笑,道:「仁祿兄可真是高人,那日你對皇叔分析的一番形勢,可謂洞若觀火,小弟實在佩服得緊。如今淮南已是人心惶惶,民變將起。北邊公孫瓚的形勢也日益吃緊,岌岌可危。事態的發展,竟與仁祿兄所料絲毫不差。怪不得皇叔向我提到兄長時那是讚不絕口啊!」 賈仁祿心知這一點也做不得數,他只是勝在歷史知識豐富罷了,忙謙虛道:「賢弟過講了,我可沒那麼神,當時只是劉使君面前胡言亂語,碰巧言中而已,當不得真的。不像賢弟身懷經天緯地之才,濟世安民之術,如今得遇明主便當好好報效。我呢只是一個小卒,什麼也不會,就會插科打諢,逗大家一笑罷了。」 徐庶笑道:「呵呵,兄長過謙了,你我兄弟二人也別如此客套了。上次你說皇叔必得徐州,當真如此有把握?」 賈仁祿心道:「劉備得到徐州那是歷史上已經註明的事了,沒一點懸念。難得是如何保住徐州,可惜我也沒有半點主意,反正現在劉備有徐元直了,讓他去操心吧。」想到此便神秘兮兮地道:「天機不可洩露。」 悠U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版月讀 正文 第十九章 衣帶密詔 字數:3042 三日後,賈仁祿罰站已畢,回到家來,只見關公、張飛一左一右像兩尊門神一樣端立於門前。心知大耳劉備又來了,忙跑至前廳。 劉備正坐於客位恭敬地待他回來,見他到來,忙躬身相迎,賈仁祿忙坐好還禮。劉備道:「好久沒來拜訪先生了,今天正好有空,便即前來聆聽教晦。」 賈仁祿見劉備面帶倦容,似是一宿沒睡,猛然間想起一件事來,笑道:「哈哈,將軍今日此來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將軍心中有一個天大疑難,想來找小的商量,只因事情過大,未敢明言耳。」 劉備正端起茶來欲飲,聞言嚇了一跳,失手茶杯打落在地,啪地一聲摔個粉碎。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賈仁祿,半晌說不出話來,末了方道:「先生因何而知?」 賈仁祿心道:「賈半仙的算命時間又到了。」想畢,雙眼微閉,故弄玄虛地道:「將軍面露倦容,似是一宿沒睡。眉宇之間隱有驚惶、焦慮之意。想是心中有一件大事未決,終夜苦思,不得其果。」 劉備疑雲滿面,問道:「先生可知我為何事憂思?」 賈仁祿悄聲地道:「許田之事。」 劉備不由拜伏於地,道:「先生真神人也,我是心服口服矣。」 賈仁祿心道:「我還沒說你因衣帶密詔煩心呢,要那樣說,你估計得趴在地上口吐鮮血,然後叫關公進來將我喀嚓了。」想到此便道:「將軍快請起,小的可受不起。小的只是瞎猜的,也不是準是不准。那日許田之事,在場之人均暗自氣憤,小的想皇叔是漢室宗親,焉能不氣,又怎能不為此事煩心。」 劉備臉上又是疑雲浮起,問道:「那日先生明知是曹操射出那箭,為何還喊天子射中了?」 賈仁祿心想:「那天我就是去搶台詞的,我不喊也會有人喊的,當然不能這麼說,該怎麼說呢。」沉思片刻方道:「曹操跋扈已非一日。有道是:『懷璧其罪』本來因貂嬋之事,曹操就看小的不順眼了。那日小的若實話實說,估計也就活到頭了。小的一時之間貪生怕死,就順著曹操之意說了出去,還請將軍見諒。」 劉備道:「先生哪是什麼貪生怕死,先生是不想以有為之身,做此無謂犧牲。就算那時先生不說,不明真相之人見到金鈚箭也會如此喊的。」 賈仁祿道:「小的哪是什麼有為之身,小的當時就想若不說假話就活不成,實在是貪生怕死。」 劉備笑道:「哈哈,先生太謙了。如今正有件大事要以先生商議。」 賈仁祿正色道:「將軍請講。」 劉備悄聲道:「前日深夜,董國舅夤夜到我的下處。取天子的衣帶血詔來與我看,我看了之後是憤恨異常。國舅便邀我共除曹賊,我已應允。唉!只可惜我寄居人下,有心無力,昨日苦思一日,仍無良法,今日特來請先生點撥。」 賈仁祿心道:「我也沒什麼良法,最多給你出出讓你種菜的狗屁主意。」想到此便道:「將軍,恕小的斗膽,小的想知道到底有哪幾位大人奉詔討賊?」 劉備沉思半晌方悄聲道:「車騎將軍董承、工部侍郎王子服、長水校尉種輯、議郎吳碩、昭信將軍吳子蘭、西涼太守馬騰和我」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將軍認為此事有幾分把握可成?」 劉備沉思半晌道:「我實不知,怕是有三五分吧。」 賈仁祿哈哈一笑,端起茶來,飲上一口,道:「依我看一分也沒有。」心道:「全都是些垃圾,一點本事沒有就會搞些下藥害人的狗屁主意,還行事不密被發現了。這樣的臭狗屎躲都來不及,劉備還主動往上湊,真傻!」 劉備很是詫異,道:「還請先生細細道來。」 賈仁祿道:「如今曹操在朝中勢力根深蒂固,實難動搖。而前五人全在許都又無實權,無法組織兵變,又無法拉出像樣勢力來。估計只得行些下三爛的投毒害人、買兇殺人的伎倆來,如此作為害不得曹操反會害了他們自己。戰國時,燕太子丹為救燕禍雇荊軻刺秦,結果事敗之後燕國反一朝覆滅。即便讓荊軻成功,又有何用?當時秦國一統之勢已成,殺了一人可再立一人,燕國該亡還是會亡的。如今亦然,曹操挾天子之勢已成,即便曹操身死,換得一人之後,那人難道就會對皇上好了?說不定還更差,皇上若因此而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你說他是該謝我們呢還是該罵我們呢?」 「再說馬騰,此公遠在西涼,鞭長莫及。許都一有起事來,他如何能及時趕到?估計那邊他才收到消息,這邊起義已早被曹操鎮壓了。那時他無隙可趁,又如何敢興兵攻曹?」 劉備道:「先生之言有理,不過任由曹操橫行,我心實不甘。如今該當如何?還請先生賜教。」 賈仁祿道:「方今天下紛亂,治亂之道,唯以武勝,捨此之外別無它途。將軍應先據有一方,再徐圖討賊。若是不察形勢,輕身孟浪,徒效荊軻做那無謂之舉。亦是以有為之身,行無謂犧牲之事。不過我想將軍必不出此,否則許田之時將軍便讓關公一刀結果曹操了。憑此可知將軍心中自有分寸,又何必來問小的。」 劉備道:「曹操封我為豫州牧,卻遲遲不讓我到任所上任。如今我寄居人下,度得一日,如過一年,日日憂心如焚。我終日苦思也是如何可以據得一方,徐圖討賊,可是想來想去終無良法,還請先生開備愚魯。」 賈仁祿笑道:「將軍太心急了,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將軍該是知道春秋越王勾踐的典故吧。他能忍辱負重,堂堂一國之王為全越國,竟然輕身往吳為奴役,在吳國一呆便是數年,做過馬伕,環衛工人,還嘗過糞便,真可謂是受盡屈辱。他不也咬牙硬忍,給熬了過來。最終取得夫差的信任,放他回國。再經臥薪嘗膽,竟然反把強吳給滅了。」 「如今將軍在許都,比勾踐在吳宮時那是強多了。勾踐只是為了全越滅吳便能在那種惡劣的條件下一忍數年。將軍您身上肩負的可是光復漢室的千鈞重擔,比勾踐那種狹隘的志向不知要光明正大多少倍,在如此優越的條件下怎麼反不能忍?」 劉備正色道:「先生教訓的是,那目前該如何做呢?」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種菜!」 劉備聞言一愣,沉思片刻,便即會意,啞然失笑道:「你啊!」 賈仁祿道:「呵呵,這主意不好嗎?」 劉備正色道:「先生深謀遠慮,世所罕及。時候不早了,我便趕回去準備種菜事宜,告辭了。」說著興沖沖的出門,來到門口便對關、張二將命令道:「雲長、翼德你們立刻去後園辟塊菜地出來,並幫我準備好種菜的一應所需之物。」 關、張聞言呆了片刻,關公躬身接命,回身便走。張飛兀自不動地方,聲若洪鐘地問道:「大哥,你這是要做什麼啊!」 劉備道:「一時也說不清楚,快去!」說完邁步便步,張飛緊跟其後,問道:「大哥你這是要去哪?」 劉備道:「我得去請教高人,看這菜該如何種……」張飛再也忍受不住了,噴了一口鮮血,砰然倒地。 賈仁祿從暗處竄將出來,喝道:「張大大,人可以死,不過丈八蛇矛得給我留下!」 U浟書猛 uuTxT.COm 銓紋自板粵瀆 正文 第二十章 神秘來客 字數:3764 旭日東昇,長安城外,一片廣闊的平原之上,十萬將士齊齊整整地排成數百個方陣,黑壓壓的一片,從遠處望去只見刀槍錚亮,戈戟如林,場面頗為壯觀,看得讓人心潮澎湃、激動不已。將士們人人表情肅穆,眼望前方,像是等待什麼人的到來,十萬人的隊伍竟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四週一片寂靜,當真落葉可聞。 城門開處,賈仁祿頭戴綸巾,手持羽扇,騎著一匹全身雪白的高頭大馬,雄赳赳、氣昂昂的策騎出城,來至陣前大聲喝道:「將士們!如今皇上被軟禁於許都,度日如年,無人解救。在場諸位哪個不是大漢子民,能眼見著皇上被困而無動於衷嗎?」 十萬將士異口同聲地喝道:「不能!」聲音十分的齊整,聽起來竟好似一個人發出的。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如今皇上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極盼你等前去解救,你們說該怎麼辦?」 將士們又是異口同聲:「殺進許都,救出皇上,還我大漢正統!」 賈仁祿道:「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主公奉皇上衣帶之詔討賊,正要用到你等,你們說該怎麼辦?」 將士們又喝道:「但憑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大丈夫正當戰死殺場,馬革裹屍!如今你等肩負著光復漢室的大任,便當努力討賊建功!好了,誓師已畢,準備出發!」 貂嬋道:「相公,快醒醒,有客人來了。」 賈仁祿心道:「不對,好好的閱兵儀式,怎麼會有貂嬋?誰把她放出來的?不知道女子是不能出席這種大場面的嗎?」想到此便迷迷糊糊地道:「別吵,我正檢閱萬千將士呢,不管誰來,讓他給我等著!」說完睜開眼來,四下一看,發現自已正穿著睡衣,躺在床上,邊上只有貂嬋一人,哪來一兵一卒。一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才知剛才氣勢恢宏的大場面不過是周公他老人家和他開的一個小玩笑,心下鬱悶,有氣無力地道:「誰來了?男的女的?男的不見,女的看看樣子再說……哎喲……」左臂被狠狠的擰上了一記 貂嬋嗔道:「是個男的,你愛見便見,不見拉倒!」 這時屋外傳來一男子的聲音:「既是仁祿兄不便見客,小弟這便告辭!」 賈仁祿忙道:「小弟剛起說胡話呢,還請這位兄台別見怪。容我更衣一下,便即出來。」說畢趕忙穿好衣服來至前廳,只見來客是一十七八歲的白面書生,身著一身青色的長袍,樣貌頗為俊秀,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賈仁祿一見之下頗感相形見絀,無地自容。 賈仁祿在他對面坐好,問道:「不敢請問這位兄台高姓大名?來此有何貴幹?」 那書生道:「小弟姓張,單名一個全字。久聞兄長大名,特來拜見。」 賈仁祿道:「我只是一介小卒,哪敢當得拜見二字,張兄有話請講。」 張全道:「前幾日聽他人吟頌賈兄所作之《將進酒》,覺得真是難得一見的好詩,小弟我實在佩服得緊,特來向賈兄請教。」 賈仁祿正色道:「張兄太謙,街巷裡關於我的傳聞,想必你也聽到過吧,我那些詩文都是夢中偶得,一時口沒遮攔,胡亂噴出的。我本來就是一個粗人,哪會做什麼詩。」心道:「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那首《將進酒》噴出沒多久,便有人慕名而來,不過這傢伙也太寒磣了吧,黃金不帶來也就算了,居然連花也捨不得買,就敢跑來向我要簽名。」 張全微一頷首,微微一笑,道:「賈兄太謙,小弟我道上聞得一首古曲,覺得甚是好聽,不識其名,今日特來向賈兄請教,不知你這可有琴?」 賈仁祿一聽便羞得滿臉通紅,心道:「你要問我流行歌曲還成,我能給你哼出一籮筐來。你問我古曲……我哪知道?這個張全哪冒出來的?看來不是來請教的,是來踢館的。好小子,你且放馬過來,到時你賈爺我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你賈爺我的名字便倒過來寫,乖乖的去當路人甲。」想到此便道:「貂嬋,去拿把琴過來,給張兄彈彈。」 貂嬋從裡屋竄將出來,將琴放下,轉身退下。 張全也不客氣,伸出他那如白玉一般的雙手,往琴弦上一按,隨即撫琴一曲。賈仁祿見到他那雙細白的小手,不由自主的低頭看了看自己這雙黝黑的大手,搖了搖頭,心道:「這傢伙手咋這白,一定是為了泡妞,捨得下本錢,防曬霜,防曬油的,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娘的!這種小白臉,老子最看不慣,說不得一會要把他的手打成豬蹄。」 不多時張全一曲撫畢停了下來,問道:「請問張兄此曲何名?」 賈仁祿搖頭晃腦,裝作聽得如癡如醉,聞言微微一笑,道:「俞伯牙的《高山流水》」心道:「還好在網上有聽過,記得這個名字,不然真糗大了」 張全微微一笑,道:「再請教張兄一曲。」 賈仁祿道:「請彈。」 張全又撫了一曲,才彈到一半,賈仁祿祿哈哈大笑,差點沒蹦起身來,滿臉興奮,就好像連續買中兩注頭彩一般。張全正全神貫注的彈琴,被賈仁祿這含有深厚內勁的音波功一擾,心下一驚,抵受不往,錚得一聲,撥斷了根琴弦,停止彈奏,疑雲滿面,問道:「小弟這琴彈得不好?」 賈仁祿老臉一紅,伸出右手來,不住地在身上亂撓,尷尬地道:「不!張兄此曲彈得好極了,深得個中三味。只是小弟一時癢癢,忍不住笑了出來,打斷了張兄,還請見諒。」 張全呵呵一笑,覺得有些失態,忙用手掩嘴,道:「賈兄還真是風趣,賈兄可知此曲何名?」 賈仁祿道:「這是本朝才子司馬相如所作之《鳳求凰》」心道:「今天運氣還真好,他彈得兩首曲子,我全在網上聽過。現在琴還壞了,他也彈不出來了,也不能再為難我了!」 張全微一頷首,道:「仁祿兄真是大才,小弟佩服。」 賈仁祿道:「張兄過獎了。」 張全道:「道上聽聞仁祿兄對天下之事也頗為瞭解。不知諸位群雄之中誰能一統天下?」 賈仁祿正色道:「世事變幻無常,往往現今看著是這樣,幾年之後就變成那樣了。如今諸侯之爭方興未艾,我只是一個粗人,如何能看得透。」心道:「我要噴出『司馬炎』三個字來,不知你還能坐得住否?」 張全道:「小弟久聞曹公英雄無敵,特地不遠千里前來投靠。今日想聽聽仁祿兄的高見,看看小弟的決定是否正確?」 賈仁祿心道:「你是歷史老師咋地,跑這考試來了?刁鑽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想難死我啊!」想到此便道:「張兄的主意當然高明,如今有志削平亂世的只有三人,第一便是曹公,第二是袁紹,第三便是江東孫策,這三人之中最具雄才大略便是曹公。張兄來此,施其所長,正得其所,他日定得建勳奪爵,封妻蔭子。」 張全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小弟心結已解,不多打擾了,這便告辭了。」說罷施了一禮,起身便走。 賈仁祿忙起身相送,送罷回轉屋來,心道:「這傢伙跑我這咨詢來了,連咨詢費也不留下點!」剛要坐下,忽見貂嬋怒容滿面地來道他身邊,伸手一擰,嗔道:「快說!這女的你是怎麼認識?」 賈仁祿吃了一驚,雙眼一瞪,失聲叫道:「女的?!」 貂嬋道:「當然是女的,開始我也被她瞞過了。但看她一見到你便眉來眼去,就知不妥,躲在一旁細看,才知她原來是個女兒之身。」 賈仁祿道:「怪不得她的手這麼白,原來是個女的。」 貂嬋小嘴一撅,嗔道:「看上人家了?那你別跟我過,跟她過去。」說著素手使勁一推,便欲把賈仁祿推出門去。 賈仁祿心叫冤枉,道:「吃的哪門子醋啊,我可是剛剛才知道她是個女的。」 貂嬋道:「你這人最會裝傻,誰知道你是不是裝的,說不定早就認識了。」 賈仁祿叫道:「冤枉!我真得不認識她。」 貂嬋道:「不信!不認識的女孩怎麼會主動跑到這來彈《鳳求凰》。一個女孩家家的,彈這種曲子真沒羞!給我好好招來,以前在哪約會過?」 賈仁祿叫道:「我在這之前連見都沒見過她,哪曾和她約會過!」 貂嬋怒道:「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會招的。哼!今天飯你都別吃了,給我跪搓板,跪到想起來為止!」 戌時,賈仁祿跪於搓板之上,搖搖晃晃,幾欲暈倒。他已跪了大半日,兀自咬牙硬忍,不肯招供,心道:「哼,頭可斷血可流,男子漢的骨氣還是要有的!不能動點小刑就招了,那樣豈不很沒面子,再說我也沒什麼可招的!……不行了,快挺不住了,要倒……」想到此便有氣無力地叫道:「老婆大人,我招!我招!我全招!」心道:「別人是屈打成招,我可倒好,是屈跪成招!」 優悠書猛 Uutxt.com 全文吇板粵瀆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誤入虎堂 字數:3289 時光匆匆易過,轉瞬間便過了二十來日。這段時間賈仁祿隔三差五的要到相府去罰一會站,其餘時間或在家陪美眉下棋,或外出訪友,日子也算過的逍遙自在。 劉備自那日來訪之後,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如大家閨秀,專心致致的躲在後園之中種菜。據街巷傳聞,經他苦心孤詣地研究一番之後,改良了品種的「劉氏大白菜」,一經推向市場,便迅速暢銷全國,遠銷西域,實已成為世家大族每餐必備的經典菜蔬。 那個神秘女子張全自那日走後便人間蒸發,消逝不見,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賈仁祿曾多方打聽,卻毫無結果,只得作罷。他將這起突發事件定性為某個別有用心之徒搞的一場惡作劇,目的便是為了破壞他們家良好的家庭關係。 這些日子,曹操對賈仁祿那是頗為熱情,照顧有加。常常問寒問暖,饋物贈金,就差上馬金下馬銀,外帶美女十二人了。他在曹大大的公司裡上班的感覺也是越來越爽,工作時間不長,勞動強度不大,工資還不少。老闆對他還很是賞識,雖然沒有提干,卻常被評為「勞模」、「先進員工」、「五好家庭」,各項津貼獎金也著實拿了不少。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賈仁祿漸漸的放鬆了警惕,常常在想他是錯怪了曹操了,曹操根本就沒有殺其夫而奪其妻的意思,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日午夜夢迴,賈仁祿不欲吵醒正在熟睡地貂嬋,悄悄起身,披衣來到後園,仰望蒼天,心想:「我是不是搞錯了,一個來月了,曹大大都沒有一點動靜,對我還挺好,看來我是錯怪他了。其實呆在他的公司裡也挺好,他是有望一統天下的,我就這麼在他帳下做一個小卒,做一個小小的路人甲有多爽。總比跟著劉備東奔西跑,提心吊膽地來得爽。到時劉大大得到徐州之時來叫我,我是去還是不去?唉!不去管它,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先混一天是一天,反正現在我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當一天侍衛捉一天刀。況且家有世上最靚的MM,那小日子別提過的有多爽了。」 胡思亂想已畢,一時無法入睡,將衣服放至一旁,便開始為保護佳人計,像郭大俠學習,努力練功,打通任督二脈。正自舞得興發,忽聽貂嬋笑道:「呵呵,相公,你怎麼老是不好好睡,半夜跑出來發□症。這太涼還是進屋去吧。」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為夫我正在加緊練功呢,值此夜半三更之時,皓月當空之際,怎能不好好練功。」說罷氣沉丹田,仰天長嘯,其聲好似狼號鬼哭,狗吠烏啼,著實難聽。賈仁祿這手音波功,習練已久,造詣非凡,使將開來那是鳥獸聞之而四散,賊匪聞之而遁逃,即便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聽得此聲也得潛運神功,勉力抵受,方能保證不口吐白沫,嘔血而亡。他一時興起,也就不顧著夜深人靜,越喊越響,聲聞數里。 其時數里之外,正有一嬰兒思乳驚起,啼哭不止。其母百般哄慰無效,聞得此聲不由心中暗樂,喝道:「聽到沒,吊死鬼在叫了!你要是再哭,吊死鬼便來把你抓去吃了。」 那嬰兒聞聲嚇得小臉煞白,忙止住哭泣。其母忙將他抱起,輕輕搖晃,哄慰道:「乖寶乖,有娘在咱不怕吊死鬼,你可不能再哭了,再哭了娘可就護你不住了。」這能醫小兒夜哭的賈氏鬼號大法,功效還甚是持久,反正那一夜,那小兒是不敢再哭了。 貂嬋毫無內功,如何能抵受這附上賈仁祿數十年內勁、震耷發聵、撕心裂肺、驚天地泣鬼神的鬼號。一股聲浪襲來,只覺天旋地轉,頭昏眼花,心中煩惡,張嘴便欲嘔吐。但晚飯老早吃過,消化已畢,什麼也吐不出來,反而覺得更加的難受。忙撕下兩片衣襟來,塞住雙耳,方覺神清氣爽,耳根清靜,喝道:「別再喊了,吵死人了!」 賈仁祿見自己的神功有如此的效果,很是滿意,哈哈一笑,道:「為夫我任督二脈已通,明日便可前往華山論劍,奪那天下第一的武林盟主之位,說不定會給貫上『中神號賈仁祿』的名號。那時便可千秋萬載,一統江湖。你我二人也可仙福永享,壽已天齊拉。為夫我神功已成,有些倦了,扶我進屋睡覺。」 貂嬋雙手一搖,道:「你說什麼,我聽不到,大點聲!」 賈仁祿心道:「不會是我的神功過於霸道,將我愛妻的耳朵給震聾了吧,那可怎生是好?」想到此忙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聽得見嗎?」 貂嬋雙手亂揮,道:「你說什麼,我聽不見。」驀地裡才想起來,耳上被塞了兩片衣襟,哪還能聽到聲音,忙伸手將那衣襟取出。正在此時,賈仁祿暗運神功,大聲喝道:「這下呢!聽得到嗎?!」 貂嬋又感一陣煩惡,張嘴欲嘔,忙伸手捂嘴。賈仁祿見狀大喜,樂滋滋地道:「老婆!你是不是……有了?!」 貂嬋愣了片刻,隨即會意,伸出素手,使出「賈氏鬼神號」的剋星「貂氏無影擰」,在賈仁祿的右臂上狠狠地擰上一記,嗔道:「作死啊!看你在胡說!還不給我回房睡覺去!」說完揪著賈仁祿的耳朵,拽著他邁步進屋。 賈仁祿身不由已,邊走邊喊:「疼,耳朵要給拽掉了!」心道:「看來造人工程是一項長期的偉大的細緻的工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革命尚未成功,仁祿仍須努力啊!」 貂嬋見狀笑道:「你不是常說沒下酒菜嗎?拽掉你的耳朵,我明天做樣好菜給你下酒!」 賈仁祿心道:「得我的耳朵成豬耳朵了……」 次日午後,賈仁祿用過午飯,閒著無聊,正在前廳同貂嬋下棋,忽聞外面敲門之聲甚急,忙叫道:「誰啊?」 門外一男子應道:「賈爺,曹公有請!」 賈仁祿聽是曹操相邀,忙跑去開門,只見來人是一瘦高小伙,二十來歲,侍衛打扮,卻不識得,忙道:「這位兄弟,我也在曹公府上當差,怎麼從沒見過你,不知如何稱呼?」 那侍衛道:「小的新來的,曹公閒來無事,想找人下棋,便差小的前來請賈爺過府,說是立等回話,還請賈爺快些。」 賈仁祿忙道:「既是如此,還請兄弟先進屋飲茶,稍待片刻,我進去結束停當,便隨你前去。」 那侍衛催道:「賈爺快些,曹公急等。」 賈仁祿應道:「好的,稍待片刻,馬上就來!」心道:「不就下個棋嘛,用得著這麼死催嗎,搞得和緊急集合似的。」便趕忙跑至裡屋更衣,貂嬋忙沏上一杯茶,招呼那侍衛落座。 不片時,賈仁祿便結束停當,轉了出來,道:「這位兄弟,咱們這便去吧。」 相府內,那侍衛引著賈仁祿東竄西走,經過了無數條巷道,來到了一間宮室前停了下來,那侍衛道:「曹公便在裡間等您,您直接進去便了,小的身份低微無傳喚不敢入內的。」說完轉身便走。 賈仁祿邁步進殿,正廳之中空無一人,邊上有一小門,隱隱可見熏香繚繞。於是經那小門來到裡屋,只見曹操正側臥於床榻之上小憩,想來是等得久了,先自躺下休息了。賈仁祿不敢打擾,躡手躡腳走上前去,想到離床不遠的榻邊坐下相候。 剛來至榻邊,待欲坐下。曹操啊地一聲,從枕下拔出一柄短劍,翻身跳起,揮手便是一劍。 賈仁祿眼見那劍直奔前胸而來,劍尚未至,便已感寒氣撲面而來,顯是一把非同尋常的利器。慌亂之下,反應立生,啊地一聲驚叫,雙眼一對,雙膝一軟,癱倒在地,暈了過去,褲間一股尿液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曹操一劍刺空,愣了一愣,呆呆地看著暈倒的賈仁祿。過了半晌方始如夢初醒,趕忙上前將其扶起,道:「仁祿啊,發生什麼事了?你怎會在此暈倒?」 賈仁祿剛才醒轉,心道:「還不是你刺得,要不是我有百戰無敵的『賈氏眩暈大法』,就著了你的道了。」想到此忙道:「小的剛來至此間,忽見明公站起身來,抬手便是一劍刺來,小的哪能擋得住明公的神功,當場便嚇得暈了過去。」 u優書萌 uutxT.cOM 全蚊子阪越讀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中計被擒 字數:3304 曹操啞然失笑,道:「仁祿啊,你剛來有所不知,我有夢遊之症,會於夢中殺人。所以今後若無要事,最好不要在我熟睡的時候靠近我,以免被我誤殺。」 賈仁祿聞言心頭一震,猛然想起曹操是有這種怪癖。當時一時沒想起來,險些性命不保,點頭道:「小的實不知,日後一定謹記。」 曹操笑道:「呵呵,仁祿啊,你來找我有要事?」 賈仁祿一聽差點沒再次暈將過去,心道:「不是你找我來的嗎?還死催死催的,這會怎麼變成我來找你了?難不成夢遊回來便失憶了?」想到此忙道:「實是明公差人喚小的前來下棋,小的不敢怠慢,當即便隨那人前來。」 曹操面色一沉,怒道:「胡說!今日我處理公務有些倦了,特地午休片刻,以養精神,如何會差人去找你下棋。」 賈仁祿心中暗叫槽糕,嚇得額頭冷汗直冒,汗流浹背,忙跪伏於地,道:「實是有人前來,說明公欲招小的下棋,小的這才趕來。」 曹操喝道:「來人啊!」喊過不久,侍衛甲從門外竄將出來,來至近前跪好,應道:「在!」 曹操道:「去問下守門侍衛,看是誰引仁祿前來的,得知姓名之後,立時便將他抓到這來,我要親自審問。」 侍衛甲應道:「是!」轉身退下。 曹操扶起賈仁祿,道:「仁祿啊,定是有人想要加害於你,這才令人引你至此。你放心我定當查出主使之人來,好好審問清楚,還你公道。最近你可曾得罪什麼人?」 賈仁祿心道:「是誰呢?要說因為貂嬋,那我得罪的人可就多了,連眼前的曹操也是一個。若不是因為貂嬋,我平時人緣還不錯,和人無冤無仇的,誰會來害我呢?」想來想去,想得頭大如斗,也想不出是誰,正鬱悶間,突然一個人樣貌從他腦海深處竄將出來,浮現在他的面前。賈仁祿一打響指,失聲叫道:「難道是她!」 曹操問道:「是誰?」 賈仁祿道:「那人神神秘秘地,自稱叫張全。那日她女扮男裝來至我家,對我彈了一曲《鳳求凰》,之後說了兩三句無關緊要的話便走了。害得我家那隻母老虎喝了老大一缸的醋,罰我跪了半天搓板,膝蓋到現在都還在疼。」 曹操問道:「那人多大年紀,長的何許模樣?」 賈仁祿忙將張全的年紀相貌形容出來,曹操眉頭一皺,鐵青著臉,顯是怒不可遏,喝道:「一個女孩子家的竟敢在人前彈出如此淫詞爛曲,真是不知羞恥,定是歹人!此人我從未見過,顯然不是我府中之人。不過仁祿放心,我定畫影圖形,發下海捕文書,懸賞緝拿,只要她還在我的地面上,她便是插翅難飛。」 賈仁祿道:「也許是我錯怪她了,估計她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搞得一個小小惡作劇,我看也就算了,明公不需為小的一人而如此勞師動眾。」 正說話間,侍衛甲領著守門侍衛乙來至近前跪好,侍衛乙稟道:「啟稟明公,今日賈仁祿乃是一個人前來,說有要事,要稟告明公,並無人帶他前來!」 賈仁祿氣得面皮紫脹,瞪大眼睛,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怎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侍衛乙瞥了他一眼,道:「小的是實話實說,賈仁祿實是一人前來。不僅小的一人所見,邊上還有數位兄弟也都見到了,明公若是不信,可以喚他們前來作證。」 曹操面色一沉,喝道:「仁祿,你到底前來所為何事?」 賈仁祿忙跪伏於地,道:「小的不敢欺瞞,實是明公召小的前來。」 曹操怒道:「胡說!我有夢遊之症,曾於夢中誤殺一人,至今回想起來,仍是心中悲痛。既是如此,我又怎會於休憩之時傳人前來。你說有人引你前來,如今眾口一詞,說是你自行前來,你還有何話說?」 賈仁祿心中暗暗叫苦,全身顫抖,額頭上大顆汗珠不住直冒,背上衣衫早已濕透,貼於肉上甚是難受。心道:「完了,完了,中招了。這招咋這麼熟,在哪見過,一時想不起來……對了,《水滸傳》裡的林教頭誤入白虎節堂。娘的,高衙內為了搶林沖老婆才逼著他老爹出這招,曹大大,你為了搶貂嬋居然也出這招,你是看過《水滸傳》咋地?還是這招實是您老人家苦心孤詣研究出來的搶他人老婆的專用招數,高太尉他們只是從您這剽竊過去,搬來對付林沖林大大的?」 曹操見賈仁祿半晌無言,便即喝道:「來人啊,將這個欲圖犯駕行刺的狂徒給我拿下了!」 侍衛甲、侍衛乙忙搶至他的左右兩側,將他的兩肢胳膊往後一拗,按住關節,將其制住。暗處又竄出來一侍衛,將他的腰刀給下了下來,隨即退後數步,百忙之中還不忘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上一腳。 賈仁祿直感疼痛鑽心,卻又不敢叫出聲來,心中一片渾沌,也想不出有何妙計可以脫困,只得不住的求告:「明公饒命!明公饒命!小的實因明公相招前來,根本無心犯駕。」心道:「本來就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現在再用上這一計,我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曹操喝道:「賈福,都到這份上了,你兀自還在狡辯!來人啊,給我掌嘴,看他能不能想起點什麼來!」 下他刀的侍衛丙,搶到前面來,嘴現獰笑,抬起手來,啪地一聲,一個大巴掌便扇了下去,還未待賈仁祿反應,反手便又是一記。兩掌下去,賈仁祿雙耳嗡嗡作響,面頰腫得老高,上面五指之印甚是清晰。 曹操問道:「你為何要來行刺於我?」 賈仁祿心道:「這時說什麼也沒用了,我乾脆給他來個悶聲大發財,打死也不說。」想到此便咬緊牙關,二目圓睜,擺出一副革命烈士頭可斷血可流的架式來,一句話也不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曹操,一道道如刀似劍的目光直射向曹操,要是目光能殺人,曹操估計已死上一兩百次了。 曹操道:「嘴還挺硬,再給我掌嘴!」 侍衛丙不敢怠慢,揚手啪啪啪地連抽十來記耳光。賈仁祿如今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洋洋不理,奮力微笑。曹操見其表情怪異,心生疑惑,一抬右手,喝道:「停!」 侍衛丙隨即停了下來,賈仁祿待他停下,縱聲大笑,聲震九霄。 曹操心覺詫異,問道:「你因何發笑?」 賈仁祿笑道:「哈哈,曹操啊曹操,你以為憑你這條爛計,就能塞住悠悠眾口麼。你做夢!今天我一死,明天全許都就會傳得沸沸揚揚,說你貪圖貂嬋美色,設計害死她的夫君,你的一世英名也就此毀了。不過你注定要遺臭萬年的,再擔上這點污名倒也無所謂。哈哈!」 曹操聞言怒火攻心,牙齒咬地格格直響。氣血上湧,頭風的老毛病又犯了。霎時間直感頭痛欲裂,伸手捂頭,喝道:「給我拖下去砍了,將屍體扔到山裡喂狼!」 侍衛甲、侍衛乙應道:「是!」一把將賈仁祿提起,推著他向外便走。賈仁祿心道:「別了,貂嬋!雖然我只過了短短的一個來月的有MM的生活,卻已感到無比的快樂幸福。這樣的日子有一天我就感到滿足,何況是一個來月。我心裡一直想保護你,可惜我一點本事也沒有,就會插科打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反而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當真過意不去。如今要我走了,保護不了你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吧。可憐我居然連信不能給你寫一封,不過也好,我要是寫了你估計也看不懂,還會笑我的字狗爬。就這樣吧,我在心裡其實有句話想對你說,那就是:『貂嬋,貂嬋,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可憐我這隻小老鼠要被押上斷頭台了,我要被斬的一剎那,我一定要將這句話喊將出來,希望你能聽到!」 二侍衛剛將賈仁祿推出殿門,忽聽曹操喝道:「回來!」忙回轉身形,將賈仁祿推回曹操面前,將他按倒在地,曹操怒道:「他敢如此行事,背後定有主使之人。給我押下去,嚴加拷問!」 U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字版粵瀆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以棋述因 字數:3550 申時,郭嘉趕回許都,急於覆命,不即回府,馬不停蹄,直奔相府而去。這次他親往淮南散佈流言,效果顯著。民變已起,淮南到處都是造反的民眾,起義隊伍小則數百,大則成千上萬,袁術鎮壓不及,忙得那是焦頭爛額。數次鎮壓無功之後,索性置之不理,躲在後宮之中得過且過。郭嘉見此情形,心中暗樂。急於讓曹操知道這一喜訊,便縱馬急馳,一晝夜便行出三百餘里,不日便到得許都。 來到相府,甫進府門便見府中戒備森嚴,如臨大敵,心中疑惑,找了個相熟的侍衛問道:「戒備的如此之緊,府中發生何事?」 那侍衛回道:「大人有所不知,今日賈福膽大包天,竟敢潛入府來行刺。現已被擒下了,曹公怕更有刺客,便命我等加緊巡查。」 郭嘉聞言大驚,忙問道:「曹公現在何處?」 那侍衛應道:「正在寢殿之中。」 郭嘉邁步急奔,片刻間便來到寢殿。他一文弱書生,從未做過如此劇烈運動,跑到寢殿之時已是氣喘吁吁,有氣無力。手扶著殿柱不住直喘,良久方覺心神寧定,整了整了衣冠,昂首挺胸,邁步進殿。 曹操正獨自坐於案前生悶氣,見到郭嘉,很是高興,站起身來,道:「奉孝啊,你總算是來了,怎麼樣淮南那邊的情形如何?」 郭嘉正色道:「今日我前來,非為淮南之事。」 曹操心中一凜,微微一笑,問道:「那奉孝為何事前來?」 郭嘉拱手一揖,道:「特來吊君。」 曹操笑道:「哈哈,奉孝肯來吊我,是我之福。最近聽到的都是一些阿諛之詞,頗覺厭煩,正要聽聽奉孝的勸諫之言。」 郭嘉正色道:「淮南僅是一州之地,袁術又是一酒囊飯袋,能成什麼大事,明公實不必他憂慮,明公當憂的乃是天下。」 曹操正色道:「如今我為削平亂世,日日勤於公務,未敢有絲毫懈怠。」 郭嘉問道:「明公認為得天下當以何者為先?」 曹操道:「首要便是要得民心,民心不順,國將不存,又何談得到天下。」 郭嘉問道:「其次呢?」 曹操眉頭一皺,道:「用人,覽天下賢才為我所用,使其各展所長,各盡其職。」 郭嘉點頭道:「照啊,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一人之力畢竟有限,只有集眾人之力,眾志成城,方能百戰百勝,無敵於天下。春秋時齊桓公能用管仲,秦穆公能用百里奚,晉文公手下更是人才濟濟,此三人皆因能用賢而成其霸業,由此可見人才對於一國的重要性。」 「高祖初得天下,曾置酒洛陽南宮,問他為何能得到天下。群臣所答高祖均不滿意,末了高祖自己說道:『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饋餉,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人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此段話史有明文,明公想必知曉。有道是:『楚殺子玉而文公喜,秦用孟明而襄公懼。』如今國有大賢而明公不用反欲殺之,豈不寒了本國賢士之心,而讓他路諸侯引為笑談?」(子玉指成得臣,春秋楚國著名將領,智計出眾,因一時大意兵敗而被楚王賜死。楚國敵國晉國國君晉文公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高興,認為楚國從此不足為慮,他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孟明指孟明視,春秋時秦國著名將領,曾三次敗於晉國,秦穆公對他始終信任,用之不疑,最終孟明視興兵雪三敗之恥,大勝晉國,讓晉國國君晉襄公感到害怕,不敢出戰。) 曹操笑道:「哈哈,奉孝繞了半天,說了這許多話,原來是在說仁祿啊。哼!他非是什麼大賢,他是小賊,竟敢入宮來行刺於我!」 郭嘉搖頭道:「正所謂:『大隱隱於市』仁祿看上去放蕩不經,常於人前出醜賣乖,這些只是表面現象,是他隱蔽自己的一種手段。實則是他胸中所學之雜,所知之博,無人可及,亦是一個胸中含有百萬雄兵之人。如此大賢明公正該親臨其所,躬自請教,以示其誠,怎能因一貂嬋而設計害他。」 曹操笑道:「哈哈,連你也說我為了貂嬋!」說著一打響指,喝道:「來人啊!取象棋來。」 僕役甲心道:「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下輩子打死也不做僕役甲了。」想到此忙捧著一副象棋上來,擺於案上,轉身退下。 曹操手指棋盤,道:「怎麼樣,我們也來上一盤。」 郭嘉謙遜道:「卑職愚魯,哪敢和明公下棋。」 曹操道:「今日你我二人不分尊卑,殺上一盤,其間也好和你說說賈福的事。」 郭嘉不得以只得應允,當下曹操執紅,郭嘉執藍各自坐好,曹操捏一棋子在手,道:「其實賈福研究出這個遊戲後不久,我便知道了,也叫人做上一副來研究,現竟已迷於此道。」 郭嘉道:「賈福能研究出這東西出來,說明他甚有才學,明公為何不用之反欲殺之?」 曹操一掛中炮,又道:「哈哈,我怎麼不知道。你們都說我為貂嬋,今日當著你的面,我便實話實說。原來我是看上貂嬋了,想納她為妾。將她許給賈福,也確有殺他自娶之意。但是自從他搞出這玩意來的時候,我便沒這心思了。」 郭嘉支起一馬,問道:「那明公為何還如此行事?」此後二人便邊說邊下,嘴上唇槍舌劍,手上車來炮往,殺得個不亦悅乎。 曹操道:「看來是計便難瞞識者,奉孝智略出眾,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哼!他藉著這遊戲,胡亂地結交朝中大臣,他這是要做什麼?」 郭嘉心道:「這是遭主忌了。仁祿這麼做也是欠考慮。」道:「賈福年輕識淺,不知此舉的危害,我想他也只是想多交些朋友,沒有歹意。」 曹操怒道:「多交些朋友?現在看來不是我要和他爭貂嬋,而是他要和我爭天下了。」 郭嘉心下叫糟,忙道:「賈福決無此意,卑職敢用身家性命擔保。」 曹操怒道:「你擔保得了?他的所作所為,你又知道多少?」說完便將趙茹嫣之事說與他知曉,末了道:「本來那日他求此女為婢之時我便心疑,想看看他意欲何為,便耐心地看他上竄下跳,末了還故意將此女送與他,就是想看看他如何行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帶此女去後不久便將她放了,事後還上演了一出找人的鬧劇,以為能瞞得過我!哼!我豈是這麼容易便上當的?」 「趙茹嫣乃趙彥之女,賈福如此作為不是在皇室一黨張目麼。如今皇室一黨以董承為首,底下幾個人終日密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想來定是對我不利。賈福既是大賢,站在他們那邊,局面便不好控制了,不如除之,以絕後患。」 郭嘉一心想救賈仁祿,哪有心思下棋,棋到中盤之後便連遇險招,形勢惡劣,聞言之後,愣了一下,也不再考慮了,隨手下了一步,道:「趙女一人淪落青樓,身世實是可憐,賈仁祿好心相救,也是無可厚非,該不會是有其他目的。我曾多次以他詳談,他對明公那是讚不絕口。他是有心要在明公帳下效力的,明公當給予他這個機會。」 曹操怒道:「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口頭上說的話如何作數。前段時間,你與他過從甚密,我要不是看到你對我忠心耿耿的份上,連你也一起辦了。你知不知道劉備曾找過他幾次,每次都是密議半日。劉備實是非常難對付的人物,如今他虎落平陽,被我軟禁,但說不准就有一飛沖天的一天。他現在是無水之魚,無翼之鳥,沒有什麼大害。一旦賈福輔佐他,那劉備便如魚得水,如虎添翼,後果不堪設想。」 郭嘉道:「這應該是朋友之間正常交往,明公不必多慮。若是明公不放心,請讓我前去獄中一探,我想憑著我的三寸之舌,不難說得賈福死心踏地的追隨明公。」 曹操道:「你應該知道我曾說過一句:『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吧,如今賈福動向不明,留他在側,終是禍害。他胸中所學又十分的可怕,一旦為禍,必將難以應付。所以為今之計,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郭嘉道:「還請明公三思!」 曹操哈哈一笑,喝道:「將!」喝罷站起身來,不理郭嘉徑直去了。郭嘉一看棋局,已是死局,不由一愣,心道:「看來明公是鐵了心的要殺賈仁祿了,這該如何是好?」 悠優書盟 UUTxt。cOM 銓文吇版閱讀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貂嬋救夫 字數:3996 昏暗地地牢之中,賈仁祿被綁在了刑柱之上,兩手平伸,低垂著頭,看上去像耶穌,心道:「唉這叫什麼事嘛,一不留神我成外國神了。得趕緊趁這個大好時機,發表一兩次感人肺腑的演說,說不定後世就有人拿我當神一樣來拜,將我所說的話用心記牢,細心領會,最後編輯成冊,流於後世,如此也不枉我被綁在這樣一個連耗子也不來的鬼地方扮耶穌一回。」 牢門開處,十來個五大三粗的獄卒魚貫而入,手裡各執器械,來至近前,丁零噹啷地將器械往地上一扔,退於一旁。賈仁祿低頭一看,心道:「好傢伙,這都是什麼啊,夾棍、釘板、竹籤、鉻鐵,還有一堆叫不出名的……看來我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獄卒中為首一身長九尺,腰大九圍的壯漢,手提皮鞭,來至近前,低頭凶神惡煞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賈仁祿抬頭仰視,崇敬地道:「老大,您居然生得這麼壯碩。我對的您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您的消化機能咋這麼好,能吃得這樣,你家裡人估計是像餵豬一樣的餵你吧,這中間有什麼秘籍沒?我也照方抓藥,也吃成你這樣去!」 獄卒甲喝道:「少在這裡油嘴滑舌,你這號人我見多了。進到這來,就得給我老老實實的,還不快招!」 賈仁祿一臉疑惑,問道:「招什麼啊?小的一向遵紀守法,實是大大的良民,有良民證的,不信您可以看。我只是一時不查誤中匪人圈套,才流落到此,有什麼好招的!」 獄卒甲笑道:「哈哈,進到這來,還能滿嘴胡說八道的,倒是少見。往往我們把刑具往地上一擺,便嚇的尿了一地,趕緊地全數招供了。見你是條漢子,我好心提醒於你,給你指條明路。你肯定是活不成了,不過一刀下去無痛無苦地有多疼快?好過在這受皮肉之苦。我看你還是招了吧,少受點苦,這樣上路的時候也能輕輕鬆鬆的。」 賈仁祿問道:「老大,不是我不想坦白啊,你也得告訴我招什麼啊?」 獄卒甲氣得滿臉通紅,一字一句地道:「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快招!」說完舉起手中的皮鞭虛空揮了一下。 賈仁祿道:「實在不知道要招什麼啊,您受累,提醒我下。」 獄卒甲怒不可遏,喝道:「快說是誰人指使你去行刺曹公的?」 賈仁祿恍然大悟,道:「原來您問這事啊,好說,不用動什麼刑,只要有兩樣東西,我立馬全招!」 獄卒甲一臉迷茫,問道:「什麼?」 賈仁祿神秘兮兮地道:「附耳過來,看在你好心提醒我的份上,這功我讓你賺了。」 獄卒甲忙附耳過去,賈仁祿湊了過去,悄聲說道:「我這人有名的吃軟不吃硬,給我上老虎凳、辣椒水什麼的都沒用,只要你找間大點的屋子,找兩個貌若天仙的美眉過來,再找一些人間罕有天上徒聞的美食送來。我一邊摟著美女,一邊啃著美食,心情一激動,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獄卒甲一頭霧水,一邊聽一邊點頭,待得聽完,不由自主的應道:「喔。」驀地裡覺得不對勁,喝道:「好小子!跑這享福來了。還美女,有美女還輪得到你!」說完啪地一鞭下去,打得他是皮開肉綻,鮮血直流。賈仁祿疼得仰天大叫:「啊!」喊畢有氣無力地垂下頭去,心道:「看來這種著名的美女誘供法,三國的時候還沒研究出來。唉,我可倒霉了,要是有該多好,我可以少受多少苦!」 獄卒甲一字一句地問道:「說!是誰指使你行刺曹公的?」 賈仁祿堅定地道:「有美女就招,沒美女死也不招……啊……」又被狠狠的抽了一鞭。 賈宅,貂嬋正坐於裡屋,細心地為賈仁祿縫製新衣。也不知為何,總覺心神不寧,眼皮直跳,心道:「仁祿去了這許久,也沒見回來,不會有什麼事吧?這一下午我的眼皮老跳,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正在胡思亂想間,聽得郭嘉在門外叫道:「有人嗎?」 貂嬋忙放下手中針線,跑出屋去,打開門來,道:「奉孝是來找仁祿的吧,他不在,去曹公府上下棋了。」 郭嘉道:「正為此事前來,仁祿兄如今被明公當成刺客拿住了,現已下於獄中,想來不日便要問斬。」 貂嬋聽得此言,大吃一驚,一時之間只覺心搖神馳,如著邪中魔一般呆立當場,說不出話來。驀地裡一陣暈眩之感襲來,只覺天旋地轉,頭昏眼花,雙眼一閉,便欲癱倒在地。 郭嘉見狀忙將她扶住,道:「夫人莫急,現今形勢雖險,卻也還是有法可解。」 貂嬋緩了一緩,慢慢地睜開眼,有氣無力地問道:「該當如何解救?」 郭嘉道:「如今要看夫人的了,夫人親自去找曹公,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百般苦求。我這便去聯絡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聯名上書,死保仁祿。如此裡外兼施,或許可以回天。」 貂嬋點頭道:「郭大人,你先去聯絡。待我梳洗打扮已畢,便自去相府求告。」 郭嘉道:「如此甚好,我先告辭了。」說完一轉身,邁步便走。 貂嬋緩緩地將門關好,自去裡屋沐浴更衣。 地牢中,賈仁祿全身上下鞭痕纍纍,囚衣已被鮮血染紅。低垂著頭,不知是死是活。他被毒打了整整一個時辰,打手已經換了兩人了,他也已昏死了兩次。但本著「坦白從寬把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的精神,兀自咬牙硬忍,死不招供。 獄卒丁喝道:「沒想到你小子嘴還挺硬,快說!」啪地一鞭揮落。 賈仁祿氣若游絲地道:「有美女……就招,沒有美女……死也……死也……不……」話還沒說完便暈了過去。 獄卒丁道:「老大,他又暈過去了。」 獄卒甲道:「拿水噴醒!」 獄卒丁取了盆水來,含了一口,蹼地一聲,朝賈仁祿臉上噴去。賈仁祿被冷水一激,醒轉過來,緩緩的抬起頭來,道:「你們也打累了吧……我看時候……也不……早了,你們……肚子不餓嗎……還是先去……吃點……東西,吃完才有力氣……打。」 獄卒甲笑道:「哈哈,好小子,這當口還有空胡說八道,是條漢子!我說賈福啊,你這樣死撐下去有什麼用,還不如早早說了,早早解脫。」 賈仁祿義正辭言地道:「膽白從寬……把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獄卒甲哪知道這些,不過聽他的意思也不像是在招供,怒道:「媽的,好久沒遇到過這麼硬的主了,給我上鉻鐵!」 碳盆之中,一柄鉻鐵已被燒得通紅。獄卒丁執著,來到近前,道:「賈福,你可得考慮清楚了,這一下下去,滋味可不好受,我看你還是招了吧。」 賈仁祿看著那通紅的鉻鐵,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哈哈一笑,道:「要鉻便鉻,哪那麼多廢話,你賈爺我要是皺一皺眉,就不是好漢!」心道:「革命烈士的台詞好像都是這樣的,這樣才叫男子漢說的話,不過好漢好像不是那麼好充的……」 獄卒丁聞言大怒,面露獰笑,舉起鉻鐵便往賈仁祿胸口鉻去。聽得嗤得一聲,胸前一股青煙冒起,賈仁祿啊地大叫一聲,頭一垂,暈了過去。 貂嬋身著艷裝娜娜婷婷來至相府門前,衝著一守門侍衛說道:「這位小哥,麻煩您進去通報一聲,說是貂嬋有急事要見曹公。」 那侍衛哪見過如此美女,一見之下便已三魂俱失,七魄俱亡,愣在當場,直流口水,半晌方始魂魄歸位,急道:「你等著,我這就給你通報去。」一轉身,拔腿便跑,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霎時便消逝不見。不多時,他又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道:「曹……曹……公有請,我……我……這就領你去。」 寢殿正廳,曹操正中踞坐,迎候貂嬋。不多時那侍衛便引著貂嬋進來,曹操愣了好一陣子,面帶邪笑,問道:「貂嬋啊,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貂嬋柳眉一蹙,叱道:「明公何必明知故問。」 曹操笑道:「哈哈,你是為賈福的事而來的吧。他膽大包天居然敢來行刺於我,如今既已被擒,便需依法量刑。國法森嚴,我就是想幫他,也是有心無力啊。」 貂嬋跪倒在地,拜了一拜,柔聲道:「求曹公開恩,放了我相公。」 曹操忙站起身來,扶她站起。扶起之後,右手也不收回,不住地在貂嬋的左臂上來回的撫摸,色迷迷地盯著貂嬋,說道:「貂嬋啊,我是很想幫你的,可是國法如山啊,我也沒有辦法。」 貂嬋面帶媚笑,也不將手收回,任由曹操撫摸,嬌聲道:「妾身心知明公心思,若明公肯放過仁祿,妾身願意侍奉明公。」 曹操被這一笑笑得魂魄俱失,口水流了一地,愣了半晌,方始噴出兩個字來:「真的?」 貂嬋略帶羞澀,微一點頭,以示確認。 曹操再也忍不住了,鼻血流了出來,遲疑地道:「這個……」 貂嬋細聲細氣地道:「呵呵,別這個那個了。明公英雄無敵,妾身本就仰慕明公,欲侍奉明公而苦無良機,如今跟隨明公正是得償宿願。明公若殺仁祿,外面便說明公殺夫奪妻,於明公聲名有損,不如將仁祿放了吧。」 曹操此時處於思維停頓狀態,智商估計就和三歲小孩差不多,聞言便道:「既是這樣……」就在此時,侍衛甲急急忙忙地闖將進來,不急跪好便叫道:「明公,大事不好了!」 UU書盟 uUtxt.cOM 荃汶子扳越讀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仁祿瘋魔 字數:3532 曹操正在意亂情迷,神魂顛倒,陶醉於貂嬋美色之際,忽聽到這麼一句極不和諧、有如鬼號的慘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興致全無,心中鬱悶,氣極敗壞地道:「我不是說了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了嗎?有什麼大事?火上房了嗎?」 侍衛甲忙跪伏於地,稟道:「剛獄中傳來消息,賈福受刑不過,暈死過去,醒來之後,便狂性大發,胡言亂語,像是……像是……」 曹操不耐煩地道:「你這侍衛,今天說話怎麼這麼不爽利,像是什麼?快說!」 侍衛甲應道:「像是瘋了。」 曹操一臉驚詫,自言自語地道:「瘋了?」 侍衛甲道:「審問賈福的獄卒是這麼認為的,他們認為事態重大不敢怠慢,便即前來上稟明公。」 曹操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下去吧。」 侍衛甲剛欲退下,曹操又道:「回來!」侍衛甲忙回轉身來重又跪好,心道:「明公,你這麼老來這套啊,有話不能一次說完啊!我快受不了了。」 曹操道:「帶我前去牢中一探。」 侍衛甲應道:「是!」 貂嬋忙道:「明公,妾身也想去看看,能帶我一起去嗎?」 曹操回頭一看,只見貂嬋滿臉關切,實是非常擔心賈仁祿的安危,不由雙眉一鎖,應道:「好吧,你也一起去吧。」 地牢之中,賈仁祿痰涎滿面,一臉嚴肅問獄卒丁道:「這位大哥,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獄卒丁呸的一聲,吐了一口痰,應道:「我叫張三咋地,別再胡說八道了,快招!」說著又是一皮鞭。 賈仁祿語重心長地歎道:「唉唉唉!張三啊,不要生氣嘛,生氣會犯嗔戒的。我剛問你的名字就是想要告訴你,不要隨地吐痰。你剛吐了一口,現在又是一口,這多不好。吐痰多不衛生,會傳染疾病的。萬一有個小朋友來到這裡,染到了天花、霍亂、狂犬病、AIDS、SARS、禽流感咋整?他的父母該多擔心,他的一生不也就毀了。唉,因你一口痰,就害一株大好的幼苗就此夭折了,你的罪孽有多深重啊。唉,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張三隻覺天旋地轉,直翻白眼,口出一股白沫呼之欲出。忙咬牙硬忍,嚥了回去,扒掉外衣,擲到地上,喝道:「別再說了,停下來!」說完又是一皮鞭。 賈仁祿道:「唉,叫你不要生氣你還生氣,生氣容易傷身的,對身體不好。我看你體格健壯,應該能活到九十九歲,現下你經常生氣,最多只能活到四十四歲。你看看生氣有多不好,要多喝水多喝水,這樣身體才能健康。還有亂扔東西也是不對的,你剛亂扔衣服,這是會污染環境的。萬一來了個小朋友砸到了咋整?就算沒有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對的,就算沒有花花草草,砸死剛路過的一隻小強也是不對的。小強雖小也是生命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殺生要下地獄地,那多可怕。來隨我念幾遍『阿彌陀佛』化解化解……你看我話還沒說完你把鞭子也扔了,唉,這多不……」 張三瞪大雙眼,一把揪住賈仁祿的衣領,提起鐵拳,喝道:「住嘴!別吵了!」說著一拳揮去,鐵拳及於賈仁祿眼皮而止。 賈仁祿毫無表情的盯著近在咫尺的鐵拳,道:「看來你已經走火入魔,無可救藥了。你已經不再是人了,而是妖了。我來告訴你,做妖和做人一樣,要有仁慈之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了,是人妖。」 張三再也忍受不住了,噴了一口鮮血,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賈仁祿衝著遠處不住頭暈目眩,各自伸手扶牆地眾獄卒道:「人和妖精都是媽生的,不同的人是人他媽的,妖是妖他媽生的……」 眾獄卒異口同聲的喝道:「我快受不了。」 賈仁祿問道:「你媽貴姓啊?」 眾獄卒雖無言語交流,卻在同一時間內,達成了一個共識,那便是昏倒當場,口吐白沫。 當曹操三人來至這個小小的地牢之中的時候,牢內除了嘿嘿傻笑地賈仁祿之外,已經沒有一個立著的人了。 曹操一臉茫然,扶起了獄卒甲,問道:「你們這都怎麼了?不審犯人,一個個趴在地上做什麼?」 獄卒甲道:「啟稟明公,不是我們不想審,實在是沒法再審下去。他瘋了,他不是人,是魔鬼!」 貂嬋忙跑至近前,從懷中取出錦帕來,為賈仁祿擦拭臉上的鼻涕、口水還有眼淚,邊擦邊流淚,轉瞬之間已是淚流滿面。好不容易將他的臉擦拭乾淨,低下頭來,看著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不由地淚如雨下,輕輕地觸摸其中一道傷口,問道:「疼嗎?」 賈仁祿毫無表情地道:「神仙姐姐,你終於來了,你救苦救難,大慈大悲,實是我心中的明燈。你就好像天上的明月一般,照亮我的前進方向。我對你的敬仰實在是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啊。我每天早上念八百遍『阿彌陀佛』,晚上敲八百下木魚,終於祈禱了你出現了一次。好了,現在這裡就交給你了,請你用你那無邊的法力來拯救我吧。」 貂嬋一臉驚詫,問道:「相公,我是貂嬋啊,你又不認得我了?」 賈仁祿道:「哦,你是貂嬋?你現在告訴我了,我便知道了。你不告訴我,我又怎麼知道你是貂嬋而不是神仙姐姐。雖然你很有誠意地看著我,但是你不告訴我你是誰,我還是不知道你是誰。所以要想讓我知道你是誰,你得先告訴我你是誰。你不告訴我你是誰,我又怎麼知道你是誰。好了,現在你該知道了吧,告訴我你叫什麼來著?」 貂嬋聽了他那有如繞口令似的話,覺得一陣暈眩,愣了半晌,方道:「相公,你今天怎麼拉?」 曹操見此情景,疑雲滿面,問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此胡言亂語的?」 獄卒甲回道:「小半個時辰前,他說話雖也胡言亂語,還太致能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只因他抵死不招,小的便命人給他上了鉻鐵,他暈死過去之後,醒來便這樣了,說出來的話一句也聽不懂。偏又喋喋不休,沒完沒了,聲音難聽,就好像一群蒼蠅在耳邊嗡嗡作響,煩也煩死了。」 貂嬋回過頭來,指著正不斷呵呵傻笑,亂流哈拉子的賈仁祿,怒容滿面,叱道:「我相公都這樣了,你們還不放了他?」 獄卒甲也很想讓這個瘟神早點出去,但他一個小卒作不了主,只得不住地盯著曹操直看,盼他示意。曹操右手一揮,道:「先給他鬆綁吧。」 獄卒甲忙跑上前,給賈仁祿鬆綁。賈仁祿一得自由,忙跪了下來,有氣無力的爬到曹操面前,淚流滿面,鼻涕不斷湧出,不住的叩頭,道:「團長大大,我不要暗影烈焰了,我再也不要暗影烈焰了。雖然我很想要暗影烈焰,但您開不出暗影烈焰,我就不要暗影烈焰了。我以前是常罵您是黑手,那也是因為你開不出暗影烈焰來,我才罵的。如今你開出暗影烈焰來了,我也就不會罵你是黑手了。所以您不要把我抓到這來,還打我,我怕痛,還怕黑。我不要暗影烈焰了,我也不會再罵你是黑手。不過我心裡一直有一句話想對你說,說不出來我便睡不著覺,那就是你的手真的是有夠黑的,我勸你以後要開東東前,還是洗個手先。」 曹操聞言只覺頭大如斗,聽了半天也只聽清了『暗影烈焰』這四個字,愣了半晌,方道:「暗影烈焰?那是什麼東西?」 貂嬋道:「聽我相公說,那是一根法杖。」 曹操問道:「法杖?又是什麼東西?」 貂嬋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賈仁祿道:「團長大大,你咋連暗影烈焰都不知道了,失憶了?你也不老啊,怎麼就癡呆了?怪不得你開不出來,原來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有這東西,心中沒有祈禱,也就不會出了。好吧你要想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不過你不說,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雖然你很有誠意的看著我,但是你還是要跟我說你想知道的。你真的想知道嗎?那我就告訴你吧!你不是真的想知道吧?難道你真的想知道嗎?……」 曹操再也忍受不住,噴出了口白沫,忙掩耳疾走,轉瞬便奔出牢房。獄卒甲忙緊隨其後,道:「明公別急著走啊,如今賈福瘋成這樣子了,您還沒說該如何處置啊?」 曹操一擺手,氣極敗壞地道:「先關著,再不出去,就是不他瘋了,而是我要瘋了!」 浟憂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板粵鍍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百計辯瘋 字數:3590 地牢中,貂嬋將賈仁祿摟在懷裡,低垂著頭,素手摸著他的頭,不住的撫慰。晶瑩地淚珠一點一點的滴下,打在了賈仁祿的衣衫之上。賈仁祿無動於衷,時而呵呵傻笑,時而表情驚恐,時不時還冒出一句:「神仙姐姐救我,我再也不敢了,你別讓他們打我,我怕,我怕。」 貂嬋道:「仁祿乖,不怕,沒人敢再欺負你了。」 賈仁祿將一根手指放入嘴中,吮著手指,道:「神仙姐姐,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我乖,我不再淘氣了,別再打我了。」 貂嬋心中悲痛,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淚水止不住大滴大滴的滴將下來。 曹操躲於遠處,估計賈仁祿的音波功無法波及到此,略感放心,悄聲地問立於一旁的獄卒甲道:「賈福在沒瘋前,曾說過什麼?」 獄卒甲回道:「他說過只要給他兩樣東西就全都招了。」 曹操問道:「哦,是什麼?」 獄卒甲回道:「美女,還有美食。」 曹操又問道:「除了這些還說了些什麼?」 獄卒甲道:「反覆反覆就說一句:『有美女就招,沒有美女死也不招!』」 曹操低頭沉思,下意識的應道:「喔。」片刻後,曹操微微一笑,道:「你這就去準備一席上好酒菜送來,送去給賈福的時候,你便如此如此說,看他如何應。」說著附於獄卒甲的耳邊悄悄地吩咐了幾句。 獄卒甲恍然大悟,應道:「小的這就去辦。」 曹操遠遠地看著賈仁祿,自言自語道:「居然能想到裝瘋,看來你還真有一手,我倒要看看你裝得有多像。」 小半時辰之後,四五個獄卒來至牢中,每人手捧著個大食盒。獄卒甲滿臉堆笑,來至近前道:「小的已把賈爺的要求上報給明公知曉。明公一聽之下便罵小的不會辦事,剛才不立馬按賈爺的意思辦,反而毒打賈爺,當真不知死活。小的已知錯了,現特地備下了一桌上好的酒菜給賈爺送來。您邊上的美女乃天下第一大美女貂嬋,是明公特地找來陪來賈爺的,現在您的要求都達到了,您可還滿意?」說罷不理貂嬋憤怒的目光,回身向後,對手下獄卒喝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趕快把菜擺上,讓賈爺過目。」 眾獄卒手腳麻利地打開食盒,取出酒菜來,只見魚翅、熊掌、海參、鮑魚、各種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珍禽異獸、山珍海味、各色佳餚,擺了一地。 賈仁祿道:「這是神仙姐姐,她是來救我的天上仙女。怎麼變成了那個連名都沒聽過的什麼明公找來陪我的貂嬋。」說罷一回頭,笑道:「哈哈,神仙姐姐,這人的名字好奇怪哦,叫明公,怎麼和我的名字差不多,我叫傻蛋。」 貂嬋陪他傻笑兩聲,道:「呵呵,你不叫傻蛋,你姓賈名福字仁祿,可要記好不要忘了。」 賈仁祿道:「喔,我姓賈名福字傻蛋,我記住了……我姓傻名蛋字傻蛋。」 貂嬋淚珠又滴了下來,道:「相公,你也餓了吧,快吃飯吧。」 賈仁祿一轉頭,瞥了一眼地上的酒菜,道:「石頭、蛤蟆、老蛇、樹葉。這些也是人吃的?神仙姐姐他們怎麼拿這些東西來給我吃啊?」 貂嬋尚未開言,獄卒甲搶先道:「賈爺您可看好了,這些可是魚翅、熊掌、海參、鮑魚,無一不是珍品,再經名廚精心烹製,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佳餚。」 賈仁祿道:「我說這位大哥,我不叫賈爺,我叫傻蛋!下次別把我的名字搞錯了。再說你真把我當傻子啊,拿這些石頭、樹葉變出來的東東來糊弄我,我可有火眼金睛,看得可是一清二楚。雖說我叫傻蛋但我不是傻子,如果你們要把我當傻子的話也可以,那樣你們要先幫我改名叫傻子。可我覺得傻蛋這個名字很好聽不想改,所以我是傻蛋不是傻子,你們最好還是把我當作傻蛋,別把我當作傻子。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要不要我再說一遍?如果你們要我再說我會再說的,現在你……噫,眾位大哥,你們怎麼又都趴地上了?」眾獄卒抵受不住賈仁祿的神功,紛紛趴倒在地,伸手摀住耳朵。人人表情驚惶,見之如見惡魔。 賈仁祿道:「眾位大哥,趴在地上可不好,容易著涼的。還是快點起來吧,現在你們可能不覺得,不過以後老了你們就知道苦了,容易引發關節炎、腰肌老損、骨質疏鬆、天花、霍亂、AIDS、SARS、狂犬病、老年癡呆、心臟病,氣管炎、腦血栓、癌症等各項疾病。所以我勸你們一句……噫,你們怎麼跑這麼快,跑太快也是不好的,回來我慢慢地告訴你們……」眾獄卒哪敢多耽,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紛紛拔腿狂奔,霎時便消逝不見。 貂嬋雙手捂耳,叫道:「相公別再說了,妾身快受不了了。」 賈仁祿道:「神仙姐姐,你不叫我說,我便不說了。」說完便那面前的那些美酒佳餚統統打翻在地,邊打邊道:「哼!這些東西也能吃,我是傻蛋,不是傻子。」 遠處,獄卒甲愁眉苦臉地對曹操道:「明公,他真的瘋了,不像是裝的,那一堆好菜硬說是石頭、樹葉,還全給打翻了。」 曹操疑雲滿面,嘀咕道:「全給打翻了?難道真瘋了?」 獄卒甲應道:「看來是的,說出來的話瘋言瘋語,沒幾句聽得懂的,還管自己叫傻蛋。」 曹操沉思片刻,道:「這樣,附耳過來。」 獄卒甲忙附耳過去,曹操靠在他耳邊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悄聲吩咐。獄卒甲邊聽邊點頭,末了應道:「好的,好的,小的這便照明公的意思辦。」 不多時,獄卒甲領著四個膀大腰圓的獄卒又回到牢房。獄卒甲一揮手,四獄卒走上近前,不由分說,拽著賈仁祿向外便走,賈仁祿非常害怕,叫道:「神仙姐姐,救命啊,我怕,壞人來抓我了!」說罷右手伸向貂嬋,想拉住她的手,可就差那麼一點。手指剛碰到貂嬋的玉指,便架不住大力,被硬拽而出。 貂嬋一把抓空,怒道:「你們要帶仁祿到哪去?」說完便欲上前將賈仁祿拉回來。 獄卒甲搶上前來,攔住去路道:「貂嬋,小的也做不了主,這都是明公吩咐的。」 貂嬋嗔道:「我這就找他去!」說著奔出牢房,來到曹操面前,道:「明公,仁祿都瘋成這樣了,你就放過他吧,我求求您了。」 曹操道:「他都瘋成那樣了,你還打算跟他,不如跟我吧。」 貂嬋道:「明公那日可是你作主將貂嬋許仁祿的,如今我生是賈家的人,死是賈家的鬼,如何還能三心二意。」 曹操一臉詫異道:「那你剛才還說仰慕我要跟我?」 貂嬋道:「呵呵,枉你是一代老奸,真話假話都聽不出來,我那是為救仁祿的一時權詞。」 曹操笑道:「哈哈,那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他。」 貂嬋針鋒相對,笑道:「呵呵,他已經被你逼瘋了,若你連一個瘋子都不放過的話。謠言馬上便會傳遍許都,說你為奪他人妻子,將人逼瘋了不說。居然連瘋子都不放過,還硬要將人給殺了,那時你便聲名掃地,我看你還憑什麼領袖群雄。」 曹操雖給氣得頭痛欲裂,但仍是哈哈大笑,道:「哈哈!他真的瘋了嗎?我看是在裝瘋!就憑這種下三爛的計也想瞞天過海,也不看看我是誰,當真癡心妄想!」 貂嬋嗤地一聲,道:「你的計才叫下三爛呢,為搶他人妻子,誘人到府,誣為刺客。堂堂一朝丞相,卻行此小人行徑,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曹操面色鐵青,怒道:「你不怕我將你們一起殺了!」 貂嬋道:「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話是仁祿說的,說得多好!他比你這看到我就兩眼發直、醜態百出的奸賊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能和他同時而死才是我的宿願!」 曹操怒不可遏,道:「好!好!好!你們想一起死,我便成全你們!」 貂嬋不屑一顧地看了曹操一眼,一扭頭,轉身便欲走出地牢。曹操瞪了她一眼,喝道:「回來!你想要去哪裡?」 貂嬋也不回頭,冷冰冰地道:「我看到你就覺得噁心,你不是說要成全我們嗎?我這便去找仁祿去,死也和他死一起。」說完邁步便走。 曹操笑道:「哈哈!你知道他在哪嗎?」 貂嬋停下腳步,迷茫地搖了搖頭,曹操笑道:「哈哈,我帶你去,我讓你看看他的瘋樣子,到時你就知道後悔了。」 浟優書萌 UUTxt。com 詮紋吇阪閱讀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因瘋獲釋 字數:3919 相府豬圈內,滿地的豬糞,惡臭難聞,幾隻大肥豬正在圈內不住地亂拱。賈仁祿趴在圈內,摟著一隻大肥豬,拍拍它的脊背,呵呵傻笑,道:「這位大哥,有這麼好的地方可以住,你也不來告訴我。要不我一早便搬來這住了。」 那豬衝著他哼哼兩聲,賈仁祿好像聽懂了,笑道:「哈哈!原來你不知道我家在哪啊,早說嘛,我來告訴你,我家住在東大街418號B座,很好找的,你一問便知。」 那豬又是哼哼兩聲,賈仁祿又道:「哦,你不懂得找,那改天我領你去。你我一見如故,我有心和你一結金蘭,不知你可願意?」 那豬一如既往,仍是哼哼兩聲。賈仁祿道:「你說什麼,你是豬,我是人,我們不同類?差不多拉差不多拉,我叫傻蛋你叫傻豬,差不多拉。」 這一場別開生面的人豬對話正在進行間,曹操領著貂嬋來到豬圈,他老遠便聞到惡臭,以袖掩鼻,不敢靠近,遠遠的看著賈仁祿的瘋樣,心中暗笑。 貂嬋見狀大驚,失聲叫道:「仁祿那髒,別在那兒,快回來!」說完便欲上前將賈仁祿拉回來。 曹操一招手,邊上搶上來四五個侍衛,將貂嬋攔在中間,曹操笑道:「哈哈,那可是豬圈,你敢過去?」 貂嬋瞥了他一眼,道:「我相公在哪我便在哪,他瘋了,我便陪他做瘋婦。他住豬圈我也住豬圈!曹操,你如此折磨一個瘋子,還是人嗎?還不快將我相公放了。」 賈仁祿哈哈傻笑,道:「神仙姐姐,這很舒服的,不信你也過來啊!你看有這麼多鄰居在和我說話,多好的地方啊!」說著嘴裡的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 貂嬋幾次欲奪路而出,均未能如願,索性放棄,靜靜地立一旁,默默垂淚。曹操哈哈一笑,道:「賈福啊賈福,看來我還真小瞧你了!」說著衝著不遠處的獄卒甲一招手,獄卒甲忙跑上前來,曹操附於他的耳邊耳語幾句。 獄卒甲一臉壞笑,轉身退下,不多時捧著一隻小木盆又轉了回來,盆中也不知裝了什麼,奇臭無比。眾人見獄卒甲走近,不由自主地以手掩鼻,退開幾步,下意識地低下頭來一看,只見盆裡裝的全是大坨大坨地狗屎,污穢不堪,不堪入目。 獄卒甲捧著小盆來到賈仁祿面前道:「賈爺……」 賈仁祿喝道:「我不叫賈爺,叫傻蛋!」 獄卒甲笑道:「呵呵,傻蛋啊,明公給你找的這個地方你可還滿意?」 賈仁祿笑道:「哈哈,太滿意了!」 獄卒甲滿臉獰笑,道:「嘿嘿,現在你也餓了吧,來我這有好吃的,你要不要來點?」 貂嬋聞言大怒,喝道:「仁祿!那不能吃的,別……!」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飛奔而至曹操身後,抬手便是一飛鏢。那飛鏢奇準無比,直奔獄卒甲而去。 這下變起倉促,獄卒甲促不急防,左臂中鏢,啊地一聲,手中木盆應聲摔落,砸到他的腳面之上,滿盆的狗屎濺了他全身都是。獄卒甲左臂中鏢,右腳被砸,兩處都疼痛鑽心,也不知該護哪頭了。只得右臂護住左臂傷處,不住單腳直跳,嘴裡胡亂呻吟怪叫,表情怪異,樣子滑稽,令人見之不禁捧腹。驀地裡一不留神,踩到一堆狗屎之上,腳下一滑,仰天一跤,摔倒在地,腦袋撞倒一塊石頭之上,只覺眼前金星亂冒,兩眼一閉,便神遊太虛去了。 攔住貂嬋的眾侍衛見此情景均在一旁捧腹狂笑,一時之間疏於防患,貂嬋見有機可趁,忙脫卻包圍,搶至近前,將那只木盆撿起,擲到遠處。一把抱住賈仁祿,摸著他的頭,不住痛哭。 曹操回頭一看,面沉似水,怒目而視,喝道:「靜兒,你在做什麼?!這麼大了還如此胡鬧!」 貂嬋聽此呼喝,抬起頭來一看,只見那個趕來此解圍的不速之客竟是身著女裝的張全。心下恍然,已知那日拜訪賈仁祿的神秘來客乃是曹操之女曹靜。 曹靜面含薄怒,叱道:「爹爹,你如此大了,還如此做為,才叫胡鬧呢!女兒不想讓您名聲掃地,才如此施為,實是在幫您!」 曹操怒道:「反了!反了!以前把你給寵壞了!現在居然敢沒大沒小,連爹爹的話也敢頂撞了!」說完指著遠處正急急忙忙趕來的一眾侍衛婢女,喝道:「我叫你們好好的看著小姐,不讓她到處亂跑。你們是怎麼看的?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何用,哪天全都發到牧場去餵牲口!」 侍衛之中為首一人搶上前來跪好,道:「不是小的們不欲攔阻,實在是攔不住。也不知小姐從何處聽到賈福被拉到豬圈來的消息,拔出劍來硬闖,小的們武功低微,如何當的小姐神功!」 曹操罵道:「混帳!廢物!一班沒用的東西!」 曹靜道:「爹爹你也別罵他們,是我硬要闖的,要怪你就怪我吧!」 曹操怒不可遏,道:「你的帳我改天再和你算,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還不快給我回去!」 曹靜搖了搖頭,道:「爹爹,你是一堂堂一朝丞相,竟和一個已瘋之人一般見識,百般刁難,如此做為,傳將出去,是會聲名掃地的。現在賈福既已瘋了,還能有多大作為,不如將他給放了吧。」 曹操怒道:「朝廷之事,哪輪到你一個女孩之家過問,還不快給我回去!」說著便對身後的侍衛婢女道:「還不快扶小姐回去!」 曹靜道:「天下之事,天下人都說得。爹爹你此舉實是有些欠妥,人都已經這樣了,你還不放過他,還要怎樣?」 曹操懶得回答,右手一揮,身後眾婢女聚攏過來,拖著曹靜向後便走。曹靜架不住大力,被拖著踉蹌而行,邊走邊喊:「爹爹,求求你了,放人吧。」 曹操愁眉苦臉,看著曹靜遠去,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嘀咕道:「難道他真的瘋了?」 貂嬋嗔道:「現在連你的女兒都不支持你,可見你此舉有多倒行逆失。我勸你還是早點懸崖勒馬,及時回頭。不然你日後定會為天下人所不恥,你苦心經營的一切,也將付諸東流!」 曹操怒道:「哼,賈福裝瘋,你當然站在他那一邊,為他張目。我偏不放,就讓他住在這裡,我看他能瘋到幾時?你要呆便呆在這陪他吧!」說完轉身便走,沒走幾步,便見郭嘉、荀彧、荀攸、程昱等一眾大臣,急匆匆的朝這趕來。 曹操已知他們心意,但見大臣人數眾多,內中還有不少自己極為倚重的大臣,不好薄了他們的面子,明知故問道:「奉孝啊,你等夤夜來此,所為何事?」 郭嘉來至近前,道:「明公,我等連夜來此正為賈福之事而來,到得府中聞得賈福已瘋。便急忙趕來一看。」 曹操道:「眼見是瘋了,不知端的。他一貫會裝神弄鬼,焉知這次不是他妄圖脫身的詭計。」 郭嘉望了呵呵傻笑,口水直流的賈仁祿一眼,搖了搖頭,道:「明公此舉欠妥,天下大勢未定,北方袁紹虎視眈眈,欲吞我之心那是久以有之。如今公孫早晚便滅,袁紹騰出手來,必會大舉進犯。他擁有四州之地,帶甲將士數十萬,一旦發動起來,勢若雷霆,實難抵禦。而明公身處四戰之地,大部分將士分散四方防守,能調動的兵力本就十分的有限。當此關鍵之時,便需智謀之士,出謀劃策,出奇制勝。」 「如今明公正當求賢若渴之時,還行此悖逆舉動。天下賢士聞之寒心,又如何會來投效明公?明公又如何抵禦強大的敵人?我曾說過紹之十敗,公之十勝,其中就一條,紹外寬內忌,所任多親戚,公外簡內明,用人惟才,此度勝也。如今明公此舉,與袁紹何異,又如何度勝?賈福大賢明公實不該忌他,如今他已瘋了,便該放回。對外可宣揚賈福因得瘋病,不合刺殺明公,實屬無心之失,明公念其有病,不與計較。如此一來方顯明公海量,或可塞住悠悠眾口,不使天下賢才寒心。」 荀彧等人待郭嘉說完異口同聲道:「奉孝之言有理,卑職也是這麼看的。」 曹操哈哈一笑,道:「哈哈,若無奉孝之言我險些鑄成大錯!好吧,就依奉孝之策行事,便將賈福放歸家中養病,侍衛之職仍舊兼著,薪奉照給,待他病癒之後,再來當差。」說著回頭命令手下侍衛道:「你等好生服侍仁祿回府,不得怠慢!」 貂嬋怒道:「用不著你裝好心,我自己來!」扶起全身髒兮兮的賈仁祿邁步便走,賈仁祿仍是依依不捨,道:「這麼好的地方咋不讓住了?我不要回去,我要住這!我要住這!」 貂嬋哽咽道:「相公,乖聽話,我們回家去!」 賈仁祿傻笑道:「嘿嘿,神仙姐姐,我聽你的話,我跟你回去。」 郭嘉等人見此情景,不住直搖頭,內中一些同賈仁祿極為要好的大臣,不由的長噓短歎起來。 貂嬋來至曹操面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過頭去,邁步便走。曹操望了一眼瘋瘋顛顛,嘴中胡話不斷的賈仁祿,低頭沉思,半晌無言。 郭嘉見貂嬋去遠,舒了一口氣,道:「明公,即是人已放了,我等也不打擾了,這便告辭了。」 曹操道:「日間你還未向我說明淮南的情況,我心中甚是懸念。如今正好列位都在,不如一起到我的書房之中議一下淮南之事如何?」說完邁步便向書房走去,眾臣不敢怠慢,緊隨其後。 uu書萌 UUtxT。cOm 銓文自扳閱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太醫吉平 字數:4088 亥時,貂嬋好不容易將賈仁祿架回家來,累得已是氣喘吁吁。來至裡屋,貂嬋扶著賈仁祿來至案前坐好,道:「相公,我這便去燒水給你沐浴,你先在這裡坐會,我一會便來。」 賈仁祿道:「知道了,神仙姐姐。」 貂嬋看了一眼口裡哈拉子不斷流出的賈仁祿,一股熱淚又不由自主地流將下來。看了半晌,驀地裡把心一橫,一扭頭,不再看他,逕直去燒水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貂嬋準備好了熱水,轉至裡屋,卻不見賈仁祿的身影。心中惶急,正欲找尋,卻聽得後園之中傳來賈仁祿粗重的呼嚕之聲。忙跑去一看,只見賈仁祿倒於一株小樹之下,面帶笑容,呼嚕打得山響,正自睡得香甜。 貂嬋歎了口氣,來至近前,將其搖醒,道:「相公,別在這睡,這涼。」 賈仁祿應道:「喔。」 貂嬋扶著賈仁祿來至裡屋,服侍他沐浴,賈仁祿鑽進桶去,便潛於水中。過了片刻,貂嬋眼見水中氣泡不斷向上直冒,卻遲遲不見賈仁祿起來,擔心他憋壞了,便道:「相公快些起來,別憋壞了。」喊了幾聲,不見回應,一時氣惱,一把將他給揪了起來。賈仁祿抬起頭來,一張嘴,一口水朝貂嬋眼睛噴將過去。貂嬋不及閃避,被噴得滿頭滿臉都是水。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神仙姐姐,我們來打水仗好吧。」 貂嬋取出錦帕來擦了把臉,道:「相公別胡鬧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抄起水來,便往貂嬋潑去。貂嬋胸前的衣衫被水打得濕透,柳眉一蹙,道:「相公別再胡鬧了!不然我可生氣了。」 賈仁祿毫不理會,哈哈連笑,不住地拿水潑她。貂嬋被潑得惱了,使出必殺絕技來,狠狠地擰了他一下。賈仁祿竟無動於衷,恍若不覺,仍舊不住潑水。貂嬋心中氣惱,也學他的樣子,抄水回潑,見他躲水柱的樣子十分的滑稽,忍不住的格格的嬌笑起來。才知原來打水仗竟也如此有趣。興頭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和賈仁祿玩得不亦悅乎。一時之間歡笑之聲,響徹九霄,貂嬋心中所有煩惱也都隨之煙消雲散。 沐浴已畢,貂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哄著賈仁祿睡著,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賈仁祿,歎了口氣,心道:「仁祿雖然瘋了,卻因此能無憂無慮,過得開開心心。不用再面對層出不窮的陰謀詭計,也不用再中夜苦思,輾轉不眠。如此說來,瘋了未始不是一件好事。他也因之而得脫大難,若非如此現今多半已是性命不保。」 次日一早,賈仁祿尚未醒來,貂嬋一人於前院打掃,聽得門外一陌生男子叫道:「有人嗎?」 貂嬋應道:「誰啊?」 那人回道:「我是隨朝太醫吉平,丞相念仁祿病重,特令我前來診病。」 貂嬋一皺眉,道:「仁祿身體已無大礙,不勞太醫掛心,吉太醫還是請回吧。」 吉平道:「既是有病,焉能諱疾忌醫。再者丞相十分關心仁祿病情,於相府立等回話,我若空來空回,於丞相面前不好交待。」 貂嬋心知曹操沒安好心,卻又無計可施,只得應道:「來了。」說完放下掃帚,走上前去,打開門來。吉平走進門來,一見貂嬋,便問:「不知仁祿現在何處?」 貂嬋道:「仁祿昨夜深夜方始入睡,身子困乏,至今仍未醒來。」 吉平道:「且帶我去看看。」 貂嬋也不多說,領著他便進裡屋,吉平來至床邊見賈仁祿正在熟睡,仔細端詳了片刻,伸出手來,便欲給他號脈。豈料賈仁祿啊地大叫一聲,一跳醒來,縮身向後,靠於牆邊,雙手護頭,表情驚惶,嘴裡嘀咕道:「壞人,別過來!神仙姐姐,我怕!」 吉平和氣地道:「我不是壞人,我是隨朝太醫吉平,奉丞相之命前來診病。」 賈仁祿道:「我沒病,我不看醫生。我怕吃藥,怕打針,怕吊瓶,怕開刀。好疼好疼,我怕疼!我不要看病,我沒病!」 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話說將出來,聽得吉平和貂嬋如墮五里霧,吉平疑雲滿面,道:「我就給你號下脈便了,不會疼的。」說完便欲抓他的手。賈仁祿撥開他的手,閃向一旁,避了開去,跳下床來,跑到貂嬋身後躲了起來。貂嬋安慰道:「相公,別怕,那是太醫,不會害你的。」 賈仁祿小聲嘀咕道:「我怕疼,我怕疼,我不要看病,我不要看病!」 吉平笑呵呵地來至近前道:「仁祿別怕,不會疼的,號個脈便了。」 貂嬋道:「相公別怕,不疼的。」 賈仁祿問道:「真的不疼嗎?」貂嬋衝著他點了點頭,賈仁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吉平右手伸出食、中、無名三指,輕輕的搭在賈仁祿地腕脈上,號了半晌,愁眉莫展,搖了搖了頭,對貂嬋說道:「仁祿的外傷倒好治,我這有上好的金創藥在此。但他的瘋疾,恕我愚魯,未知端倪,想來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才有此反常的舉動。」 貂嬋回頭看了一眼賈仁祿,歎了口氣,道:「還請太醫好好想想,看有何良法可醫得我相公。」 吉平搖了搖頭,道:「未得其法,估且開副藥試試。」 貂嬋道:「有勞太醫了。」說著便去取簡筆來,放於案上,來到一旁為其研磨。吉平思索片刻,便欲提筆開藥方。怎料賈仁祿先已搶筆在手,提起筆來,沾了點墨,嘿嘿傻笑道:「呵呵,做學問,考狀元嗎?請問你讀幾年級了?我今年讀一年紀,叫傻蛋,你叫什麼?」 吉平一句話也沒聽懂,眼見著賈仁祿病入膏肓,無藥可救,歎了一氣,搖頭苦笑。貂嬋一皺眉,道:「仁祿,別淘氣,快放下筆,讓吉太醫開方子。」 賈仁祿應道:「喔。」便慢慢將筆放下,驀地裡趁人不備,回過頭來,迅捷無比的在吉平的左右兩頰之上各劃了三筆,笑道:「大花貓,喵!喵!喵!」 貂嬋怒道:「仁祿,別胡鬧!」 賈仁祿仍不罷休,提起筆來,便欲往吉平眼邊畫去。吉平一驚,側頭閃過,向後退得一大步,道:「看來那方子也未必救得仁祿,恕我醫道淺薄,無力回天,你還是另請高明吧。」說完一拱手,轉過身來,頭也不回的走了,邊走還邊嘀咕:「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瘋成這樣子了,真是蒼天不佑啊!」 貂嬋瞥了一眼賈仁祿,忙欲搶上前去相送,卻不料賈仁祿也在她的臉上劃了三撇鬍子,然後再邊上喵喵喵的亂叫。貂嬋盛怒之下,無所顧忌,提起小手來,便往賈仁祿臉上扇去。賈仁祿啊的一聲怪叫,縮身向後,躲到牆邊,蹲下身來,雙手抱頭,不住嘀咕:「別打我,神仙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怕,別打我。」 貂嬋見他可憐,跑上前去,抱住他的頭,痛哭不矣。 吉平跑出門去,沒走多遠,便撞見郭嘉。郭嘉見他神色慌張,臉上墨跡烏黑,不明所以,問道:「吉太醫,何故如此驚慌?」 吉平回頭看了一眼,見無人追來,略感放心,道:「奉孝這是要去賈仁祿府上?」 郭嘉點頭道:「正是,不知仁祿病情如何,特來探問。吉太醫可是剛去診病回來?不知仁祿病情如何?」 吉平搖了搖頭道:「外傷到好說,就是這瘋疾嘛。唉,恕我愚笨,學藝不精,無法醫治。」 郭嘉一皺眉道:「哦,如些說來,仁祿病情十分嚴重?」 吉平應道:「十分嚴重,奉孝啊,我勸你還是別去的好,不然可能會性命不保。」 郭嘉一臉驚詫,問道:「哦,卻是為何?」 吉平道:「奉孝啊,瘋子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我也就說這麼多了。丞相還等著回話呢,我要趕去覆命,就不再說了,告辭了。」說著又回頭看了一眼賈宅,打了一個哆嗦,匆匆行了一禮,邁步便奔。 郭嘉回頭看著吉平遠去的背景,搖頭苦笑。來至門前,問道:「仁祿在嗎?」 貂嬋正在撫慰賈仁祿,聞言應道:「原來是奉孝啊,快請進。」 郭嘉邁步來到裡屋,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來時遇到吉太醫,照他所說,仁祿的病情十分的嚴重?」 貂嬋看了一眼賈仁祿,歎了口氣,無甚言語,點了點頭。 郭嘉道:「夫人也莫過於擔心,我知一人醫術出神入化,或可醫得。」 貂嬋急於治好賈仁祿,忙道:「哦,是何神人?」 郭嘉道:「此人姓華名佗字元化,沛國譙郡人。他醫術之妙,世所罕有。只要有患者來找他診治,他或用藥,或用針,或用灸,隨手而愈,百無一失。若是患五臟六腑之疾,藥力不及,他讓人先飲麻肺湯,使病人如醉死。而他卻用尖刀剖開病人腹部,以藥湯洗其臟腑,病人略無疼痛。洗畢,便用藥線縫口,用藥敷之;或一月,或二十日,便即平復,其神妙如此!一日,佗行於道上,聞一人呻吟之聲。華佗便道:『此飲食不下之病』。一問那人,果是如此。便叫他取蒜齏汁三升飲下,吐蛇一條,長二三尺,飲食即下。又有一人眉間生一瘤,癢不可當,請華佗看視。華佗道:『內有飛物』。時旁觀之人均笑他妄言。他便用刀割開,一黃雀飛去,病者即愈。有一人被犬咬足指,隨長肉二塊,一痛一癢,俱不可忍。華佗道:『痛者內有針十個,癢者內有黑白棋子二枚』。在場之人都不相信。他便用刀割開,果應其言。此人真扁鵲,倉公之流!」 貂嬋急道:「如此高人現在何處?」 郭嘉搖了搖頭,道:「此人現雲遊四方,仙蹤不定。夫人莫慌,我會派人多方訪察,定要找到此位高人前來,醫好仁祿之病。」 貂嬋道:「如此有勞大人了。」 uU書盟 UUTXt。COm 詮紋自阪粵鍍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訪客紛至 字數:4325 郭嘉同賈仁祿聊了幾句,發現他所答之言牛頭不對馬嘴,往往不知所云,認定他已瘋得無可救藥,搖了搖頭,覺得不便多所打擾,告辭之後,便自去了。 郭嘉去不多時,徐庶和趙茹嫣便即前來,貂嬋照顧賈仁祿,無暇出迎,便讓兩人自行進屋,徐庶甫一進屋便道:「昨夜聞知兄長遭難,不想竟於獄中患上惡疾,小弟我心中甚是擔憂,一夜輾轉未眠。今日便即前來探望,不知兄長可覺得好些?」 賈仁祿躲在貂嬋身後,探出個頭來,道:「你是誰?怎麼叫我兄長?我不叫兄長,我叫傻蛋!」 徐庶搖了搖頭,問貂嬋道:「兄長病情如何?可曾瞧過大夫?」 貂嬋道:「不久前吉太醫曾前來診治,束手無策,已自去了。」 徐庶歎道:「沒想到兄長身懷經天緯地之才,不得施展卻遭此大難,當真是天妒英才啊!」 趙茹嫣道:「都是曹操那奸賊害得大淫賊這樣的,找他算帳去!」 徐庶喝道:「休得胡說!若再亂說,下次便不帶你出來了。」 趙茹嫣道:「我好心好意幫那淫……仁祿說話,本來這事便是曹……」 徐庶摀住她的嘴,道:「切末亂言!」 賈仁祿興高采烈地跳出來,笑道:「喔,PK囉,PK囉,快點PK啊,我看看你們誰歷害!」 徐庶聞言莫名其妙,問道:「兄長,什麼是PK?」 賈仁祿道:「怎麼連PK都不知道啊,要不要我告訴你啊。不過你不和我說,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雖然你很有誠意的看著我,但是你還是要跟我說你想知道的。你真的想知道嗎?那我就告訴你吧!你不是真的想知道吧?難道你真的想知道嗎?你是不是在耍我啊,我一說了你又說知道了,你快告訴我你要不要知道啊!」 這一長串話,聽得徐庶差點沒暈倒當場,忙摀住雙耳,問貂嬋道:「兄長這是怎麼了?」 貂嬋已是習以為常,歎道:「唉,獄中就這樣了,說出來的話十句有九句是聽不懂的,現在也習慣了。不過你們最好不要亂引他說話,否則他一旦瘋言瘋語起來,便很難停下。」 徐庶看了一眼賈仁祿,心有餘悸,又道:「如今連太醫都束手無策,不知該如何是好?」 貂嬋道:「奉孝剛才曾來過,言道有一神醫雲遊四方,不知仙蹤,他準備遣人去尋。不過如今仁祿病成這樣也不知那神醫是否真能妙手回春。」 徐庶問道:「那人可是姓華名佗字元化?」 貂嬋應道:「正是此人。」 徐庶道:「若是此人,應有法醫得。此人醫術通神,我曾有幸一見,親睹他的神技,確實可稱得上是出神入化。三月前曾聽聞他在江陵,現今倒是不知其蹤。」 貂嬋道:「既是元直也如此說,那或許真可醫得。」說完回頭對賈仁祿說道:「仁祿乖,聽話,先在這裡坐會,我去去就來。」 賈仁祿應道:「喔。」 貂嬋起身出屋,將大門關好又轉將進來,悄聲道:「如今當著元直的面,我也就實話實說,我心中十分的苦悶,不知該不該請人治好仁祿的病。」 徐庶訝道:「大嫂何出此言。」 貂嬋悄聲道:「仁祿如今無憂無慮,過得十分的開心。曹操知他瘋了,也不會再行加害,否則便百口難辯了。一旦仁祿康復,曹操焉能放過他,到時陰謀詭計層出不窮,仁祿如何能應付,豈不更遭。」 徐庶點了點頭,沉思片刻,道:「雖說如此,不過有病不醫總非良策。大嫂放心,仁祿康復之後,我定會站在兄長這邊為之出謀獻策……」正說話間,聽得趙茹嫣叫道:「噫。」接著便是陣難聽的呼嚕傳將過來,低頭一看,只見賈仁祿已倒於貂嬋身後睡得正酣。 徐庶搖頭苦笑,歎道:「既是兄長睡了,我便不打擾了,改日再來拜訪,告辭了。」 貂嬋道:「元直慢走,如今仁祿這樣,實是不便相送,怠慢之處,還請多多海含。」 徐庶道:「說得哪裡話來,我們自去便了。」說走便轉身出屋,趙茹嫣也即緊隨而去。 徐庶走後,貂嬋見賈仁祿睡得正熟,不欲將其吵醒,來到前院,便欲將大門關好,甫至門前,便見劉備兄弟三人來至近前。劉備問道:「先生可在?」 貂嬋點頭道:「在的,不過他覺得睏倦,已睡下了。」 劉備道:「昨夜聞得先生遭難,心下懸念,今日特來一探。道上聽聞,先生已得瘋病,不知可有此事?」 貂嬋道:「在此說話多有不便,將軍且請進屋。」 劉備道:「如此打擾了。」吩咐關、張二人於門外做門神,自已便隨同貂嬋進屋,來到前廳,貂嬋道:「仁祿確實病了,滿嘴胡言亂語,沒幾句能聽得懂的。」 劉備歎道:「唉,可惜!可惜!如此大賢竟染上如此惡疾。」 賈仁祿於裡屋高聲喊道:「吵死了,吵死了!想睡個覺,一會來一個人的,煩死了,還讓不讓人睡了?我要睡覺!」 貂嬋道:「相公,劉使君來了。」 賈仁祿道:「牛使君,不認識!牛魔王倒聽說過。再說我要睡覺,別說姓牛,姓馬的也不見!」 劉備道:「先生是我啊,我是劉備啊。」 賈仁祿衝將出來,伸手一指劉備,喝道:「我管你牛背、馬背的,驢背我也不認識,不見!我要睡覺,神仙姐姐,我要睡覺!我要睡覺!」 貂嬋歎道:「將軍,他在獄中便是這樣,誰也不識得。言語之間若有得罪將軍之處,還請見諒。」 劉備道:「夫人說得哪裡話。」心中總覺此事難以置信,兀自存了一絲希望,道:「先生我今日前來特來請教。」 賈仁祿席地而坐,道:「哦,請教?你是想知道《三字經》、《百家姓》、還是《千字文》?語、數、外、物、化、政治、歷史,還是生物?」 貂嬋急道:「將軍別……」話未說完,劉備已道:「不知先生所說的這些都是何學問?」 賈仁祿道:「《三字經》我只會『人之初、性本善』。《百家姓》我只會『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千字文》我只會『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語文只會漢語拼音。數學只會勾三股四弦五,解解二元一次方程。圓周率不會算,只知道是3.1415926535897932,你要問我概率、積分,對不起全還給老師了,解解等差、等比什麼的數列還行。外語只會A、B、C、D。物理只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化學只會原子、分子、質子這些亂七八糟的子,元素週期表只會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噫……那個什麼牛使君你怎麼趴地下了?還噴血?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一掌黯然銷魂掌下去……」 貂嬋摀住雙耳,叫道:「相公,別再說了,快要受不了了。」 賈仁祿應道:「喔。」便一言不發,坐在貂嬋身後呵呵傻笑。 劉備又噴了口血,看了一眼賈仁祿,如見鬼神,問道:「先生因何會如此?」 貂嬋道:「昨日獄中出來,便是如此,胡言亂語,常人無法聽懂,卻又沒完沒了,著實讓人受不了。」 劉備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賈仁祿,道:「先生如今如此,不知可有延請名醫前來診治,若是費用問題,那倒好說,全包在我身上。」 貂嬋道:「多謝將軍關心,吉太醫早先已來看過,束手無策,已自去了。」 劉備低頭沉思片刻,道:「吉太醫醫術高明,連他也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 貂嬋道:「奉孝也很關心仁祿,決定去請神醫華佗前來診病。」 劉備顯是沒有聽過華佗之名,聞言之後半信半疑,也不知這個什麼華佗能不能治好賈仁祿之病。現如今他已把賈仁祿當作自己的救星,若是賈仁祿一病不起,自己所謀之事也多半成為鏡花水月,自己估計也得老死是鄉了。劉備沉思片刻,道:「即是如此,我也就不便多所打擾了,你若有什麼困難隨時可來找我,我能幫的一定幫。」說完便起身告辭。 貂嬋道:「多謝將軍關心,將軍慢走,如今我要服侍仁祿不便相送,還望見諒。」 劉備點頭以示知道,行了一禮,竟自去了。 賈仁祿笑道:「喔!喔!牛使君跑了,可以睡覺囉。」 貂嬋道:「相公,你倦了就先睡吧。」 賈仁祿道:「喔。」說完便躺在地上,兩眼一閉,便欲入睡。貂嬋搖了搖頭,道:「地上涼,到床上去睡吧。」 賈仁祿又應了一聲,跑到床上去睡了。 其時已是正午,貂嬋見賈仁祿睡熟,便趕忙跑去做飯。不多時一桌香噴噴的飯菜便擺於案上,便欲去叫賈仁祿起來用飯,來至裡屋卻不見賈仁祿身影,心下慌亂,慢又跑至後園一看,只見小小的後園之中空無一人,心裡焦急,喊道:「相公你在哪?別躲了,快出來!」邊喊邊跑至前院,只見房門大開,料想便是跑將出去了。心裡著忙,忙跑了出去一看四下無人,鎖好房門,便欲出去找尋 左右張望一番,正不知該到何方找尋之時,忽聽賈仁祿在不遠處高興的大叫道:「怎麼樣好玩吧,喔!喔!我又贏了!」 一小孩叫道:「好玩!好玩!再來!」 貂嬋聽到賈仁祿的聲音,心下大喜,忙循聲而去,來至近前,只見賈仁祿同三四個七八歲的小孩趴在地上,眼見的是玩的不亦悅乎。見此情景不禁眉頭一蹙,正欲上前叫賈仁祿回來,忽見一悍婦來至近前提起一小孩便走,邊走邊罵道:「多大了,還不知好歹。那人瘋了,你也敢和他玩。小心被他打死,快隨我回去。」 貂嬋聞言大怒,便欲同她理論,卻見她已自去的遠了,忙來至賈仁祿面前道:「相公,這髒別在這玩,來隨我回去吧。」 賈仁祿應道:「喔。」回頭對眾小孩說道:「今天就到這,明天我還來和你們玩!」 u優書萌 UuTxT.coM 詮蚊吇扳閱鍍 正文 第三十章 曹操探病 字數:3841 貂嬋將賈仁祿叫回房去,用罷了午飯,便哄著賈仁祿躺下睡覺。自於一旁繼續為他縫製新衣,縫著縫著,想到傷心之事,珠淚止不住一點一點的滴將下來。過了一個時辰,便聽曹操在門外叫門:「有人嗎?」 貂嬋怕吵醒賈仁祿,忙跑至前院,嗔道:「人都已經這樣了,明公還欲怎樣?還不放過?乾脆將我二人一同抓去殺了算了,省得你終日提心掉膽地不得安寧。」 門外曹操乾笑兩聲,道:「夫人,你誤會了,昨日仁祿來的奇怪,我一時不察,誤以為他欲來行刺,才致有此禍。如今才知他已得瘋病,心中好生愧疚。今日前來不為別的,特來探望。」 貂嬋道:「人已睡下了,明公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你還是請回吧。」 曹操道:「既是來了,怎能不一見病人便走,那樣也於禮不合。既然仁祿已經睡下了,那我便前廳待他醒來。」 貂嬋欲待拒絕,卻聽荀彧在門外叫道:「我是荀彧,隨明公一同前來探望仁祿病情,還請夫人開門,讓我們進去探望。」 貂嬋心知不好再行拒絕,只得將門打開,只見門外站著曹操、荀彧、荀攸等十來位賈仁祿平日相熟之人。貂嬋眼見探病的陣容頗為強大,不敢怠慢,忙讓眾人進屋,各人均帶隨身家丁,手捧著禮物,立於前院。 貂嬋道:「不知明公前來,無甚準備,怠慢之處還請見諒,我這便去給你們沏茶去。」 曹操道:「不勞夫人了,不用沏茶,我們在這坐等仁祿醒來便了。」 賈仁祿坐起身來,兩眼一睜,大叫道:「煩死了,煩死了,沒完沒了了,還讓不讓人睡了?這又是誰來了?」 貂嬋應道:「明公及眾大臣前來相探。」 賈仁祿嚇了一跳,縮成一團,道:「那個叫明公的怎麼又來了?還有完沒完,我要睡覺!我要睡覺!」 曹操聽得賈仁祿的聲音,走進裡屋,笑道:「仁祿啊,昨日多有得罪,今日我特地上門陪罪來的,順便看看你的病情,怎麼樣你身體可好多了?」 賈仁祿道:「團長大大,你怎麼又來了?我不要暗影烈焰了,我現在好想睡覺啊。天天下副本也得讓人睡下覺吧。你不會是叫我去NAXX的吧,我今天不想去了,請個假先。反正少我一個小德,也是能打的了。」 曹操一句話沒聽懂,一皺眉,心道:「吉平來的時候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說他瘋得歷害,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賈福啊賈福,你到底是真瘋假瘋,我就不信試不出來。」想到此便道:「仁祿啊,你今天說得話我怎麼都聽不懂啊,我想問你身體可好?」 賈仁祿道:「不會吧,團長大大NAXX你一個星期下八百遍,你會聽不懂。又跑到這來裝失憶了?還是真的老年癡呆了?團長大大你才二十幾歲啊,怎麼就癡呆了?難道現在老年癡呆有年輕化的趨勢,看來我也得小心,不然哪天也像你那樣癡癡呆呆的,說出來的話之乎者也的沒一句聽得懂。唉,唉,唉,團長大大,我來告訴你,要多睡覺多睡覺,這樣身體才會健康。你看看你早上要上班,晚上又要下副本,一天也就睡幾個小時,這樣身體就會疲勞,就會吃不消的,就會精神崩潰,就會神精衰弱,然後就會變成神精病。看來你離神精不遠,團長大大,我聞此消息心中感到萬分的悲痛,決定先替你默哀三分鐘,之後開瓶香檳慶祝一下,寫一篇《天下第一大黑手神精記》,然後躺在床上繼續……」 屋外一眾大臣聽到這一大段牛頭不對馬嘴、不知所云的胡言亂語,紛紛以手捂耳,末了通通抵受不住這有如蒼蠅嗡嗡亂叫地超級難聽的音波功,陸陸續續的向貂嬋告辭,有推病的,有推事的,更有甚者,乾脆說自已也瘋了。反正在場諸人言行一致,紛紛轉身逃離。 曹操兀自不肯罷休,雙手捂耳,咬牙硬忍,末了再也抵受不住,啊地大叫一聲,直感頭疼欲裂,天旋地轉,噴了一口血來,兩眼一閉,仰天而倒。貂嬋雖跑到了前院兀自逃脫不了音波功的範圍,只覺有數十隻蒼蠅在耳邊嗡啊、嗡啊、嗡啊的,不勝其煩,雙手亂揮,大聲叫道:「相公別再吵了,再吵我就要瘋了!」 賈仁祿聞言即停,應道:「喔。」 曹操醒轉過來,慢慢地站起身來,道:「仁祿啊,看來你病得不輕。我府中有上等的補品,一時來的匆忙,未曾帶來,明天再行送來。」 賈仁祿嘀咕道:「我要睡覺!我要睡覺,神仙姐姐,我要睡覺!」 貂嬋此時已趕至裡屋,沒好氣地瞪了曹操一眼,下逐客令道:「明公,仁祿這樣子,你也看到了吧,你還不相信?昨天仁祿很晚方才入睡,今日很累了。明公你就行行好,讓他安心睡吧。」 曹操仍是疑雲滿面,心覺來了一趟不能釋疑,終不放心,低頭沉思良策。賈仁祿見他不走頗不耐煩,叫道:「我要睡覺!我要睡覺!」說著從床上隨手抓起一團物事,便衝他扔將過去,曹操正在沉思,猛然間覺有物事朝他飛來,甫一抬頭,那物事已落於他的面上,遮住了他的雙眼。昏暗中之只覺是布一類的物事,還臭哄哄的,甚是難聞,不知何物。忙伸手取下來一看,乃是賈仁祿的臭襪子一雙,心中大叫倒霉,以手掩鼻,小心翼翼地拎著那襪子遠遠擲出。 他心知此時若不走,怕是不知道又有什麼樣的物事,要飛將過來了,便道:「夫人啊……」告辭之語尚未出口,賈仁祿跳下床來,於案上抓起一隻小瓷罐便朝曹操擲去。曹操見來勢兇猛,斜身閃開,那瓷罐便啪地一聲,於曹操的腳邊摔得個粉碎。 曹操一皺眉,不及開言,轉身便走,甫出屋門,便聽啪地一聲,又不知何物於他身後摔碎了。心知此地不可久留,忙邁步急奔,邊跑邊道:「既是仁祿病重,我改日在來探望!」 貂嬋望著曹操遠去的背影,心中暢快,格格嬌笑。賈仁祿叫道:「哦,團長大大也跑囉,可以睡覺囉。」 從此賈仁祿發瘋的消息,傳得已是街知巷聞。賈仁祿也不老實呆於家中,常趁貂嬋不備,溜將出來,於街市之中行乞。他以別不同,別的乞丐要錢要飯,而他別的不要,只要暗影烈焰一根。往往在鬧市之中,當街叫道:「有哪位好心的大大,行行好,給根暗影烈焰吧!」 路上行人均知他是曹府衛士賈仁祿,因得罪曹操,被抓下獄逼瘋了。心中對他甚是同情,但表面上不敢絲毫顯露出來。所以人人均對他是不理不睬,被催得煩了,往往和顏悅色的衝他喊道:「滾!」 賈仁祿每次出去行乞均吃了不少閉門羹,爛水果、臭雞蛋也被砸了不少。更有甚者,一群頑皮的小童跟他屁股後面編些童謠來罵他,他也是笑呵呵地聽著,不以為意。如此行乞漸已成街頭一景,在此期間賈仁祿也逛遍了許都的各大豪宅、官宦世家,每次砸開門來,便向來人討要暗影烈焰,對方客氣的衝他道一聲:「無有!」,不客氣地便放狗出來,嚇得賈仁祿是轉身便逃,頗為狼狽。 這日上午,貂嬋為防他再次出去發瘋,特地坐於前院看著。賈仁祿也不說話,自顧自地坐於屋中傻笑,過了半晌,賈仁祿忽道:「神仙姐姐,聽街上地人說,你是我媳婦,是嗎?」 貂嬋聞言走將進來,衝著他點了點頭,賈仁祿又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貂嬋珠淚滴下而不自知,應道:「貂嬋。」 賈仁祿道:「喔。我有一件事要你幫下忙。」 貂嬋道:「相公請講。」 賈仁祿道:「你拿紙筆來。」 貂嬋聞言不動地方,道:「相公,妾身求你了,別再跑出去了,妾身快受不了了。」 賈仁祿應道:「喔,我不跑出去。」 貂嬋看了半晌見他沒甚動靜,略感放心,這才去取來紙筆,擺於案上。 賈仁祿道:「我說一句你寫一句,寫好了給我看看。」 貂嬋應道:「是」說完自行研好磨,提筆欲寫。 賈仁祿道:「你這樣寫,賤妾傻門貂氏,特獻上和田美玉製成的無量玉璧一塊。在此誠心禱告太上真君、玉皇大帝,盼諸君顯靈,賜我夫君一柄暗影烈焰法杖。假若不允,亦盼托夢告知。」 貂嬋邊寫邊流淚,又怕淚水滴於紙上弄污墨跡,是以每寫一字便一轉頭,滴下幾滴清淚,回轉過來再寫一字。如此寫來,便寫得慢了,賈仁祿等得頗不耐煩,叫道:「寫好了嗎?快點!」 貂嬋一側頭哭泣了片時,回過頭來一氣呵成,說道:「好了。」 賈仁祿道:「取來我看,也不知你寫的對是不對。」貂嬋略微吹乾字跡,將紙條交給賈仁祿,賈仁祿接過來,仔細端詳半晌,點了點頭,道:「寫得很好,這樣你明日取塊無量玉璧來在家供奉太上真君和玉皇大帝,將此紙條在神前燒了,讓諸神知我意誠,讓他們發發慈悲,顯顯靈,使我得償宿願,早日得到暗影烈焰。」 貂嬋聞言又是兩行清淚流下,應道:「是!不過相公咱家可沒有無量玉璧啊!」話一出口立知不妥,忙摀住耳朵,以防賈仁祿的音波功再次襲來。 賈仁祿一揮手,不耐煩地道:「找塊蘿蔔刻個去!」 uU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版閱牘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青梅煮酒 字數:4304 轉過天來,賈仁祿趁貂嬋不備,又竄將出去,照舊沿路行乞。中間要了無數家,遭了無數白眼,迤邐來到劉備的宅院之前叫道:「行行好吧,給根暗影烈焰吧。」張飛正於前院練功,使得興發,聽到這煩人的聲音,便頭大如斗,喝道:「不是早說了無有了嘛,沒完沒了!快滾,下次再來,便不客氣了!」 賈仁祿毫不理會,依舊將那句話不住的反反覆覆的念叨。張飛聽得無名火起,邁開大步,搶到門前,打開門來,一把揪住賈仁祿,提拳要打。關公聞得外間頗為吵鬧,不知何事,趕了出來,見此情景,忙出言喝止:「三弟住手!你且退下,我來應付。」 張飛狠狠瞪了賈仁祿一眼,怒道:「這裡沒你要的那物事!下次再來,撞到我手裡,定將你打個半死!」說著提前碩大的拳頭在賈仁祿面前晃了晃,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賈仁祿嚇得蹲在地上,不住地大叫:「別打我!別打我!不給就不給嘛,用不著打人啊!」 關公和顏悅色地道:「傻蛋別怕,我已讓三弟退下了,放心吧,沒人會打你了。」 賈仁祿跪伏於地,爬到關公面前,悄悄將藏於袖中的小字條取了出來,攥於手中,道:「行行好,給根暗影烈焰吧,我知道您一向是有求必應的,你就行行好吧。您看您的靴子都髒了,我幫您擦擦。」說完便欲用袖子幫他擦靴子。 關公忙彎腰下去,將其扶起,順帶將字條取了過來,攥於拳中,道:「使不得!使不得!傻蛋啊,你不是要暗影裂焰嗎?」 賈仁祿應道:「對的!對的!」 關公道:「你等等我這就給拿去。」 賈仁祿應道:「好啊,快點!」 關公手一背,轉過身去,在前院之中撿了一根樹技,又轉了回來,遞給了他,道:「給你,可得拿好了,別弄丟了。」 賈仁祿見那樹枝,十分高興,叫道:「喔!喔!有暗影烈焰了!」說完拎著那樹枝,興高彩烈的轉身離去。關公望著他的背影,手捻長鬚,微微一笑,也不說話,自行到後院去了。 此後十餘日無話,賈仁祿仍是時不時地到街上發一回瘋,當回乞丐,討要他的暗影烈焰,讓貂嬋找得不勝其煩。郭嘉也時不時的前來賈宅探問,見賈仁祿依舊沒有起色,憂心沖沖,加派人手,尋訪華佗行蹤。曹操礙於名聲,不敢對賈仁祿下手。不過兀自不能放心,明裡以問安為名,常派人前去賈宅打探賈仁祿病情。暗裡更是多派密探,監視賈仁祿一舉一動。密探每日都將賈仁祿如何發瘋,如何行乞,如何被狗追、被人打的狼狽情景上報曹操知曉。曹操疑心漸去,漸漸的也就不以為意了。劉備依舊沒什麼動靜,躲在後園裡種菜,像是外間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以他無關。 這日相府議事,曹操道:「又過了這許多日子了,也不知袁術那裡動靜如何,不知哪位欲前往淮南一探?」 徐庶道:「卑職蒙明公收錄,至今未有寸功,此番願往淮南一探。」 曹操笑道:「若是元直前去,我無憂矣!這事就交由你去辦。」 徐庶點頭應道:「是!」 曹操又道:「如今各地錢糧帳冊所報頗有不實,大敵當前,錢糧乃當務之急。不知誰人願前去考較錢糧?」 郭嘉道:「卑職願往。」 曹操道:「此事事關重大,一人恐難勝其任,需另有一人輔之,不知誰還願往?」 程昱道:「卑職願往。」 曹操笑道:「哈哈,有奉孝、仲德前去,我無憂矣!這事就交給你二人去辦。」 郭嘉、程昱同聲應道:「是!」 議事已畢,郭嘉又來至賈宅,探望賈仁祿。還未進門便見貂嬋慌慌張張的跑將出來,忙道:「夫人,因何如此慌張?」 貂嬋道:「剛在後園晾衣,一沒看住,仁祿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郭嘉歎道:「唉,前日便同夫人說過,要雇些下人前來侍候。夫人若是經濟結據,和我說一聲,我那下人頗多,可遣些過來服侍。」 貂嬋歎了口氣,道:「由他去吧,他看著狼狽不堪,實則整日裡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地,反而比我們這些有知有覺之人要快活許多。奉孝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郭嘉道:「明公差我外出公幹,要出去一段日子,今日便來探望一下仁祿。」 貂嬋道:「仁祿不知去哪了,我這便去找,奉孝且先在前廳稍坐片刻。」 郭嘉搖了搖頭,道:「不打擾了,我先回去了,等我回來之後再來一探吧,告辭了。」說完長長的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數日後,關、張二人皆不在,劉備正於後園澆菜。張遼、許褚等數十來條大漢闖將進來。許褚繃著個臉,像是人人都欠他八百吊似的。想是剛不知和誰打麻將,輸個精光不說,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劉備剛欲詢問何事,卻見許褚雙手不住捏來捏去,擺了個要打人的架式,喝道:「丞相有請!請使君便行!」 劉備聞此晴天霹靂,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木瓢失手掉在了地上,水濺了一地。愣了片刻方始問道:「不知有何要事?」 許褚喝道:「不知道!只命我來相請!正打著麻將,一手清一色待欲要胡,眼見著就要翻本了。當此至關緊要之時,明公差人來叫我請你!好好的牌打不成了,你說該怎麼辦?不行,得賠!」 劉備心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忙道:「我賠!我認賠!」 許褚臉色和緩許多,尚未開言,張遼搶先道:「使君,別聽仲康胡說,他今天和人打牌輸瘋了,在這亂咬人呢。他哪能胡什麼牌!昨晚做夢還沒醒,說胡話呢。明公急等,還請使君別理他,隨我們前去。」 許褚素服張遼身手,在他面前不敢發作,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側過頭來,更加大聲地喝道:「對的,明公急等,快快隨我前去!」 劉備毫無準備,聽到這聲斷喝,一沒站穩,一屁股坐到地下。許褚大樂,嘀咕道:「看來我的神功又長進不少,哈哈!」 劉備站起身來,撣撣塵土,道:「既是如此,那我們這便去吧。」 眾人來至相府拜見曹操,甫一見面,曹操便道:「玄德啊,你最近在家做得好大事!」 劉備大吃一驚,嚇得面如土色,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曹操牽著他的手,直至後園之中,笑道:「呵呵,玄德最近學圃不易啊!」 劉備略感放心,呵呵一笑,道:「閒來無事,聊以消遣耳。」 曹操道:「適見枝頭梅子青青,忽感去年征張繡時,道上缺水,將士皆渴。我心生一計,以鞭虛指道:『前面有梅林。』軍士聞得此信,口皆生唾,因此不渴。今見此梅,不可不賞。又值煮酒正熟,故邀使君小亭一會。」 劉備心神寧定,心道:「請個人用這麼大的陣仗,估計今日宴無好宴,我需得小心謹慎,事事在意,不然仁祿便是我的前車之鑒。」想到此道:「承蒙丞相相邀,敢不盡興。」說著隨曹操來到小亭之中,只見一應物事均以擺好,一盤青梅,一樽煮酒列於案上。二人相對坐好,開懷暢飲。酒至半酣,忽陰雲四合,驟雨將至。曹操身後許褚伸手遙指天外龍掛,大聲喝道:「龍掛!」,曹操和劉備聞言均是一陣暈眩,愣了片刻,方始回過神來,忙跑至欄前張望,只見龍掛已離得甚遠,模糊不清。曹操回頭沒好氣得瞪了許褚一眼,轉過頭來,問道:「使君知龍之變化否?」 劉備道:「未知其詳。」 曹操道:「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志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歷四方,必知當世英雄。請試指言之。」 劉備道:「我肉眼凡胎,安能識得英雄?」 曹操道:「休要過謙。」 劉備道:「我蒙丞相恩庇,得仕於朝。天下英雄,我哪能知曉。」操曰:「既不識其面,亦聞其名,願使君道來。」 劉備道:「淮南袁術,兵糧足備,可為英雄?」 操笑道:「塚中枯骨,我早晚必生擒之!」 劉備道:「河北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謀臣猛將極多,可為英雄?」 操笑道:「袁紹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劉備道:「有一人名稱八俊,威鎮九州,據有荊襄,劉景升可為英雄?」 曹操道:「劉表虛名無實,非英雄也。」 劉備道:「有一人血氣方剛,江東領袖,孫伯符可為英雄?」 曹操道:「孫策藉父之名,非英雄也。」 劉備道:「益州劉季玉,可為英雄乎?」 曹操嗤地一聲,道:「劉璋雖系宗室,乃守戶之犬耳,何足為英雄!」 劉備道:「如張繡、張魯、韓遂、馬騰等輩皆何如?」 操鼓掌大笑道:「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掛齒!」 劉備道:「捨此之外,我實不知。」 曹操道:「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劉備道:「誰能當之?」 曹操以手指劉備,後自指,道:「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 劉備聞言,吃了一驚,手中所執匙箸,不覺落於地下。當時正值天雨將至,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緊接著一聲悶雷聲炸起,震得各人雙耳嗡嗡直響。劉備趁此良機,從容彎腰拾箸,道:「一震之威,乃至於此。」 曹操笑道:「哈哈!使君乃大丈夫,如何也怕雷?」 劉備道:「聖人迅雷風烈必變,安得不畏?」 曹操疑心頓去,正大笑間,忽見二人從外間闖將進來,手下侍衛雖眾,卻也攔阻不住,已自被打得七顛八倒,二人手提寶劍,閃過人群,直奔亭前而來。 浟浟書盟 uUTxt.coM 荃蚊吇板閱牘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峰迴路轉 字數:3666 曹操定盯一看,那二人正是劉備義弟,關公、張飛二人,微微一笑,揮退追逐眾人。身後許褚見有架可打異常興奮,抽出寶劍,搶上前來,橫劍於胸,大聲喝道:「你二人不經傳召,持劍來此所為何事?」 關公微微一笑,道:「聞知丞相和兄長飲酒,特來舞劍,以助一笑。」 許褚一聽樂了,喝道:「舞劍!正好我一時手癢,獨舞不如對舞,不如你我二人對舞如何?」 關公笑道:「呵呵,既是仲康有此意,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許褚正欲挺劍而上,曹操哈哈一笑,道:「今日只是青梅煮酒論英雄之宴,非是鴻門酒宴,如何要用到項莊、項伯?仲康還不給我住手!」 劉備笑道:「呵呵,丞相言之有理,我二人今日置酒高會,相談甚歡。二弟、三弟不得無理,還不棄劍!」 關公微微一笑,還劍入鞘,退後數步。張飛傻愣愣的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兀自手舉寶劍,瞪大雙眼,左顧右盼,欲擇人而噬。 曹操也不理他,笑道:「哈哈,取酒與二樊噲壓驚。」自有下人聞命而來,送上二爵酒,轉身退下,這其中當然少不了那個屢次被召,正自口吐白沫的僕役甲。 關、張二人跪地拜謝賜酒之恩,站起身下,一仰脖,一飲而盡。劉備站起身來,道:「時候不早了,適才多所打擾。我酒量淺薄,實已不能再飲,為免酒後失態,我就不打擾了,這便告辭了。」 曹操哈哈一笑,道:「既是使君不勝酒力,那我也就不多留了。今日我還未盡興,明日我再請玄德把酒一敘如何?」 劉備笑道:「呵呵,有如此酒宴,我正是求之不得,豈有不來之理。」 曹操笑道:「哈哈,那就這麼說定了。仲康替我送使君出府。」 許褚喝道:「是!」在場除關、張二人外,眾人又是一陣暈眩。 出得府來,許褚如獲大赦,跟在關、張二人身後,笑兮兮地道:「我們這正好四人,不如一起到我府上搓圈麻將去?」 關公回頭看了看許褚,微微一笑,尚未開言,劉備道:「實已不勝酒力,正欲回到下處休息,容改日有空再到府上打擾。」 許褚興頭正足,聞言如被潑了一盆冷水,興致全無,面色也和當時地天地差不多陰雲密佈。只因關、張二人在場,才不便發作,要不劉備早被一拳打趴在地。許褚提起鐵拳晃了晃,喝道:「掃興!」說完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備雙膝一軟,險些跪倒在地,忙手一伸,扶著關公站好,嘀咕道:「還好沒跟他去,不然沒給他打死,也得給他嚇死。」 三人一路無話,回到府上,關公道:「險些驚殺我等!」 劉備將剛才酒宴這上所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說與關、張二人知曉。關公聞言也自心驚,不覺冷汗直流,張飛兀自不解其意,道:「大哥,你膽子怎麼越變越小了,原來千軍萬馬,你也不曾怕過。曹操不過說了一句不痛不癢地話,你也至於怕成這樣?」 劉備悄聲道:「吾躲在後園學圃,正欲使曹操知我無大志。不料曹操竟指我為英雄,我因此失驚落箸。又恐操生疑,故借懼雷來掩飾耳。」 關、張二人同聲道:「兄長高見。」 劉備搖了搖頭,歎道:「唉這個主意實是仁祿出的,他才是高人,只可惜……」話未說完,便想到賈仁祿又不知傻呵呵地在哪條街上行乞呢,長長地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次日,曹操又差人來請劉備到府,正飲酒間,人報滿寵打探袁紹消息已畢前來覆命,曹操將其召入詢問。滿寵回道:「公孫瓚已被袁紹破了。」 劉備急忙說道:「願聞其詳。」 滿寵道:「公孫瓚本已形勢危急,差人聯絡張燕,暗約舉火為號,裡應外合。豈料下書人又被袁紹擒住,卻來城外放火誘敵。公孫瓚自將出戰,道遇伏兵,軍馬折其大半。無奈只得退守城中,卻被袁紹穿地直入公孫瓚所居之樓下,放起火來。公孫瓚無走路,先殺妻子,然後自縊,全家都被火焚了。今袁紹得了瓚軍,聲勢甚盛。袁術在淮南驕奢過度,不恤軍民,眾皆背反。術使人歸帝號於袁紹,紹欲取玉璽,袁術約親自送至,現今他棄淮南欲歸河北。若二人協力,急難收復。乞丞相作急圖之。」 劉備追念公孫瓚昔日薦己之恩,不勝傷感,又不知趙子龍如何下落,放心不下。正在愁思難遣之時,突然想到:「仁祿之前所料絲毫不差,皆於此時應驗。如今便是我復奪徐州的大好良機,原來他教我種了半天的菜,就是在等這天。如今事不宜遲,我需得當機立斷。」想到此便道:「袁術若投袁紹,必從徐州過,我請一軍於半路截擊之,袁術必被我生擒。」 曹操酒喝得有點高了,思維混沌,也沒細想,笑道:「哈哈,來日你奏明皇上,即便起兵。」 次日劉備上奏獻帝,道:「袁術欲連袁紹為黨,若是二袁聯合,勢必難制。如今袁術兵敗勢孤,走投袁紹,必經徐州。臣久在朝中,無有寸功,屢欲報效,卻無良機。當此之時,願親提一旅,誅討此賊,以分皇上之憂,報效皇恩之萬一。」 獻帝不敢亂作主張,目視曹操,曹操微一點頭,獻帝方道:「可!如此有勞皇叔了。一應軍馬分派,還請丞相作主。」 曹操出班奏道:「臣計劃已定,令玄德為主,朱靈、路昭二人副之,領五萬精兵,討伐袁術,剋日啟程。」 獻帝道:「就依愛卿所奏。」 申時,賈仁祿從街上轉了回來,全身上下髒兮兮地,進得門來二話不說,將門關好,拖著貂嬋邁步便走,來至裡屋,叫道:「貂嬋!」 貂嬋聽此呼喚,雙眼一亮,喜極而泣,道:「相公?你沒事了……你沒事了……呵呵……太好了…呵呵……太……」聲音越轉越高,一發不可收拾,貂嬋也隨之進入歇絲底裡,狂性大發的高深境界。賈仁祿忙伸手將她的嘴摀住,做了個噤聲的手式,道:「噓!」 貂嬋雖然噤聲不言,卻仍手舞足蹈了片刻方始寧定。賈仁祿待她安靜方始悄聲說道:「今日我同劉備聯繫上了,關公遞給我一條,上面的字,曲裡拐彎的,我不認得它,它也不認得我。你幫我看看,順便教我幾個字,也算幫我這個文盲掃掃盲。」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張字條來,遞給貂嬋。 貂嬋也不伸手去接,靜靜地看著他,初時還春光滿面,漸漸的陰雲四合,面含怒色。驀地裡一咬牙,伸出手來,狠狠地擰了下去。賈仁祿啊地大叫一聲,貂嬋聽他叫喚,知他再無大礙,頓時放心,格格的笑出聲來,笑罷俏臉一沉,道:「原來你真在裝神弄鬼,瞞得我好苦,連日來為你提心掉膽,原來都是白擔心!早知你亂跑出去的時候,我就不找了!讓你失足掉到井裡摔……」驀地裡覺得此言不妥,忙住嘴不說,還不住呸呸連聲,以示自己亂說話。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傻笑兩聲,道:「這不是形勢所逼嘛,要不如此,我怕是在獄中就捐了。你是知不道啊,那些都什麼刑具啊,老虎凳、辣椒水、鐵鉻、夾棍、竹籤子之類的,我要是一一吃上一遍,還能回得來麼。這叫好漢不吃眼前虧,該裝瘋時就裝瘋,反正瘋子是不用負刑事責任的,我就不信在這種沒有CT掃瞄的時代,他能測得出來。」 貂嬋對他這番解釋也就聽懂得大概,心下仍是不平,嗔道:「你在曹操面前裝瘋還有情可原。可你在家裡也裝,那就不可原諒!難道你怕我會告密不成?」 賈仁祿老臉更紅,道:「哪是怕你會告密,我曾聽過一句話,覺得那句話很有哲理,便常常照此行事,當真受用不盡。」 貂嬋心中疑惑,問道:「什麼話?你今天要不說清楚,這事沒完!」 賈仁祿道:「很簡單,『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成害。』當時事態重大,你當然絕對可以信任,我再不信你那還信誰去。可是我若告訴你,那你也就不會悲傷了,神色上面也就不一樣了,如何能逃得過曹操那老鬼的法眼?到時我就又得被抓去上刑,或是拉去喀嚓,那樣就不好玩了。既然瞞過了曹操那老鬼,就乾脆全都瞞了。這樣反而最安全,因為沒人會和瘋子一般見識。我這樣也是逼不得已,毫不辦法,心中實是痛苦萬分,望你能體諒。」 貂嬋聽他如此說倒也釋然,不過仍撅著小嘴,道:「算你說得通,這賬呆會再算!剛你說有什麼字條,拿來我看。」 賈仁祿忙將字條遞了過去,貂嬋接過來一看,悄聲道:「物已到手,天時已至。酉時於十里長亭待君,事態緊急,望君速行。」念罷不解其意,悄聲問道:「這上面說得是什麼啊?」 賈仁祿悄聲道:「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你聽我吩咐便了。 悠U書萌 UUtxt.COm 銓紋吇版越鍍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逃出許昌 字數:3763 貂嬋點了點頭,賈仁祿悄聲道:「這十幾、二十日來,我一直裝瘋其實還有一個目的。這段時間內我瘋遍了大街南北,許都內外。你一路亂找,也常常跑出城去,守城兵士盡皆知曉,不以為意。如今這樣,一會我照舊出去發瘋,你呢過一會便假裝出去找我,然後出東門直奔十里長亭去找劉備。」 貂嬋點了點頭,忽覺似有不妥,又問道:「那相公你呢,你怎麼不一起去?」 賈仁祿道:「我不能一起過去,我身後的尾巴太多。一起跑去扎堆聚齊,目標太大,怕是連劉備都跑不掉了。我裝模作樣一番後,自會去徐州找你。」 貂嬋搖了搖頭道:「那我跟著相公,相公到哪我到哪。」 賈仁祿道:「胡鬧,這樣誰也跑不掉。乖,聽話,快去準備準備,對了先將那條燒了。」 貂嬋燒了字條,又道:「曹操不可信任,那劉備就可信任?奉先當時就不看好此公,我怕……」說到此暈生雙頰,羞於啟齒,再也說不下去了。 賈仁祿會意,道:「劉備雖也是酒色之徒,不過論說這時代,不是酒色之徒怕是少有。劉備一生有一最大的優點也是最大缺點,有了這個,我敢保證,他不會亂來。再說我扔給他一個超級燙手的大山竽,他正有求於我,當我如寶,哪還敢有什麼非分之想。」 貂嬋問道:「那是什麼優點?」 賈仁祿道:「好名!他一生都在布德沽名,所以才能仁聲素著。這點從他三讓徐州、攜民渡江就可見一斑。既是好名,顧忌也就多,也就不敢胡亂行事。當然他不一定是只好鳥,但他是一位演技一流的大明星。這個時代其實誰都在演戲,誰演得好,誰就是高人。能騙得諸葛大大死心踏地的跟著他的人,那就是高人中的高人。」說完一豎大拇指,說道:「當真是高!實在是高!他於名聲看得甚緊,絕不會因為一時之歡,而害了萬載之名,那樣比活剮了他都難受。所以你去那裡,絕對可以放心,他不敢怎麼樣的。」 賈仁祿一時興起,說話就沒把門,將日後的天機洩露而不自知,貂嬋聽得一頭霧水,險些又以為賈仁祿瘋了,下意識的伸手捂耳,驀地裡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又縮回雙手,堅定地道:「相公,不管你怎麼說我也不放心,你不能一個人亂跑,我要跟著你!」 賈仁祿聞言頗不耐煩,一揮手道:「怎麼就是和你這個婆娘說不明白!時間不多了,得服從命令聽指揮。我是一家之主,我說得算!嘟!兀那婆娘,還不給我收拾細軟去。什麼雜七雜八的衣服物事統統不要,帶些錢就成,要是有銀票那就更好了。若是有信用卡,那當真是一卡在手,走遍天下都不怕啊!汗都這時候了,我還在做廣告……」心道:「這是啥時代啊,只有銅板,要跑路的時候,得用簸箕裝,然後找根扁擔挑著走。這一看就是像逃難的,要不就像是去賣菜的。唉,哪像我那時代,小小信用卡往口袋裡一扔,搞定!」 貂嬋搖了搖頭,不動地方,賈仁祿道:「求求你了,老婆大人,你要是再不動地方,我就真要瘋了,到時真要亂跑了。」 貂嬋格格一笑,道:「你跑哪,我就到哪找你去……相公……你怎麼了?」 賈仁祿再也忍受不住,噴了一口鮮血,仰天而倒,貂嬋忙上前相扶,道:「相公,我聽你的,我聽你的!」賈仁祿扶著貂嬋,站穩身形,心道:「好好和你說沒用,非逼得我出殺手鑭。唉!本來血就不多,再這樣下去,非貧血不可,到時估計得拿青龍偃月刀來當點心吃,好補點鐵!」 貂嬋知他執意要掩護自己逃走,心下感激,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去收拾。將自己喜愛之物,賈仁祿平常所需之物細細挑揀,包一個大包袱。賈仁祿看著直搖頭,道:「你當是搬家呢,有拎著這麼大一包袱,上街找人得麼?明擺著告訴曹操你要跑路。」 貂嬋一回頭,詫異道:「這些都是相公平時所需之物,路上不比在家,要多準備些。」 賈仁祿搖了搖頭,歎道:「唉,婦道人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汗!我現在頭髮也很長……,咳……咳……但我的見識也很長!這些罈罈罐罐要來有什麼用。就只要帶著錢,剩下的我們就傍劉備這個大款,跑他家吃大戶去,不吃窮他我就不姓賈!」 貂嬋格格笑道:「相公,你不是姓傻麼。」 賈仁祿尷尬地道:「嘟!兀那婆娘,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還不快收拾,不然趕不上火車,我看你跑屁啊!」 貂嬋知賈仁祿新鮮名詞那是一堆一堆的,若一一問將下去,真要跑不成了,於是笑道:「呵呵,就依相公。」將那包袱扔到一邊,取了些金銀細軟,揣在懷裡、藏於袖間,片刻之後便收拾停當。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好了,我先出去瘋去,過一刻鐘之後,你便假裝出來找我,一定要裝得非常驚慌失措,就像你平時那樣,不要讓別人有絲毫的察覺。」 貂嬋笑道:「呵呵,跟了相公這麼久,瘋樣子我還是學了一點。」 賈仁祿咳嗽兩聲,道:「知道就好,好了不多說了,分頭行動!」說完便又變成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跑出門去,嘀咕道:「行行好,給根暗影烈焰吧!」一路叫著,漸漸遠去。過了一刻鐘左右,貂嬋慌裡慌張的叫道:「相公!相公!你又跑到哪去了?」從裡屋闖將出來,沿路找尋,路上行人都知是貂嬋尋夫,已經習以為常了,搖頭長歎,便逕自去了。好心的人報了賈仁祿所去方向,貂嬋道了一聲謝,沿途追尋而去。不多時便來到東門,找了個相熟的守衛問道:「你看到仁祿了嗎?」 那守衛伸手一指城外,道:「才見他出去不久,你趕緊去追,興許還能趕上。」 貂嬋道了聲謝,便出城去了,那守衛搖了搖頭,嘀咕道:「唉,好好地一個人就瘋成這樣了,害得他的婆娘也得跟著受罪。看來太漂亮的媳婦也是不能娶,會有性命之憂。」 貂嬋出了東門之後,裝模作樣地找了片刻之後,便邁步急奔。跑到十里長亭,才剛過酉時,遠遠望見劉備和董承二人正在話別。貂嬋不敢上前,來到一處長草堆中,伏低身子,隱藏起來。 董承說不上兩句便告辭離去,劉備待他走後,面色焦急,四下張望,顯是在等賈仁祿到來。貂嬋站起身來,來至近前,問道:「使君可是在等仁祿?」 劉備道:「正是,不知先生今在何處?」 貂嬋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他讓我先隨著使君離去,他再裝模作樣一段時間後,便即追來。」 劉備非常詫異,道:「先生為何不一同前來,還要多此一舉?」 貂嬋道:「現今曹操盯著仁祿甚緊,若仁祿來到此地,怕是使君也走不成了。」 劉備心想有理,歎道:「先生慮無不周,真是大才。他一人在彼,我實是放心不下,二弟!」 關公應道:「在」 劉備道:「你這便去找尋仁祿,打個接應。找到之後,一路好生護衛,不得有誤!」 關公應道:「是!」說完上馬揮鞭,催馬遠去。 劉備道:「徐庶老母也找了個借口脫身來此,夫人便同她作一路結伴而行吧。」 貂嬋點了點頭,應道:「但憑使君作主。」 劉備將貂嬋領到一輛小車邊上,叫出徐母,將貂嬋介紹給她認識。徐母見到貂嬋也很是歡喜,邀她上車問東問西,相談甚歡。貂嬋說到傷心之處,不覺淚流,徐母則在一旁不住勸慰。 劉備見此情景,微微一笑,知賈仁祿不及趕來,便上馬來到張飛之側,悄聲道:「你這便去催促二將作速進軍!」 張飛大惑不解,問道:「兄長今番出征,何故如此慌速?」 劉備微微一笑道:「我本是籠中鳥、網中魚。此一行如魚入大海、鳥上青霄,再不受籠網之羈絆也!」 張飛道:「兄長高見,世所罕及。」 劉備笑道:「呵呵,別拍馬屁了,快快催促眾軍速行!」 張飛傻笑兩聲,應道:「是!」 賈仁祿出城之後,於東門外瘋了半晌,便繞城而走,迤邐向西門而去。甫到西門便遠遠望見郭嘉、程昱並騎進城,忙找個黑暗的角落隱蔽起來。郭、程二人行色匆匆,也沒注意,只是不住催馬向前,直奔相府而去。 到得相府,見到曹操,郭嘉道:「道上聽得明公令劉備領軍,不知所為何事?」 曹操道:「欲攔截袁術不令他與袁紹聯合。」 程昱道:「昔劉備為豫州牧時,我便請丞相殺之,丞相不聽。今日又使其領兵,此放龍入海,縱虎歸山也,以後便急切難以下手了。」 曹操沉思未答,郭嘉道:「丞相縱不殺劉備,亦不當使之去。古人云:『一日縱敵,萬世之患』。望丞相察之。」 曹操點了點頭,正欲回答,忽地想到一事,雙眼精芒一閃,喝道:「來人啊! 優u書萌 UuTxt.cOm 詮紋字版粵牘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跑路遇險 字數:4637 侍衛甲竄將出來,曹操問道:「最近可有賈福消息?」他已有幾日未問賈仁祿之事了,如今擔心賈仁祿跑到劉備軍中,忙召人前來一問。 侍衛甲回道:「據探子報來,賈福依舊在城內城外瘋來瘋去,無甚大事發生。」 曹操又問:「他現今在何處?」 侍衛甲道:「剛得到消息,他瘋出城去了,如今正在西門一帶。」 曹操問道:「貂嬋現在何處?」 侍衛甲回道:「貂嬋去找他夫君了,探子見她出東門而去。因明公有令只盯賈福一人,所以探子也就沒有進一步跟隨,現實不知她在何處。」 曹操臉色一沉,罵道:「廢物!我怎麼盡養一班廢物!」 郭嘉道:「仁祿實已瘋了,能有多大作為,明公為何一問再問?」 曹操道:「哼,這個賈福是在裝瘋!貂嬋現定已在劉備軍中。如今劉備一人離去,還無甚大患,一旦賈福與劉備合作一處後果不堪設想。」說道此便對侍衛甲下令道:「你即刻去去傳仲康、文遠到這來見我!」 侍衛甲應道:「是!」 許褚如行軍打仗一般,急急忙忙地用罷晚飯。便跑將出去,拉了幾個狐朋狗友到他府上,圍成一圈,搓得個不亦悅乎。他依舊脫得赤條條地,一臉興奮,面前清一色的萬字牌整整齊齊的排成一長列等待他的檢閱,獨聽七萬。千百次在夢中遇到的情景,驀地裡化為現實,他一時還有點無法接受,發了半天呆,忽聽張遼在邊上催道:「仲康,你今天是怎麼了,一張牌也至於考慮得這麼久?」 許褚笑道:「嘿嘿,你想早點輸,我就成全你,我這一手要是胡將下去,可是嚇死個人啊!」 曹仁道:「你就會吹牛,老聽你說要胡,還不是每次都輸個底掉。說實話,今天可是聽說你有錢了,哥幾個才來的,你若是輸了繼續混賴,哥幾個可要走了。」 許褚傻笑兩聲道:「有錢,有錢。我啥時混賴了,哪次不是願賭服輸。」 夏侯惇嗤了一聲,道:「你不混賴,這世上怕沒有混賴的人了。好了,別練嘴皮子了,快打啊!」 許褚穩了穩心神,將攥於手中的那張白板扔了出去。摸起張牌來,拿手一捏,像是七萬。心花怒放,笑得嘴歪歪,正欲確認自已的好運。忽聽身後腳步聲響,管家急急忙忙的闖將進來,道:「老爺,主公請您和張將軍到府有要事相商。」 許褚氣極敗壞地喝道:「怎麼都在這個時候啊!掃興!等等,這把我要胡了,胡完再走!」說完低頭仔細一看,正是七萬,大喝一聲:「胡了!」待眾人回過神來,將整手牌攤開,面有得色,讓眾人欣賞。 張遼見之大驚,道:「明公有事相召,還不趕緊去,胡什麼胡,這把不算。」 曹仁、夏侯惇亦暗自心驚,同聲附和道:「就是,就是,明公此時相召定有要事,還不趕緊去,這把我看就算了,我們也不多打擾了,就此告辭。」 許褚聞言大怒,攥緊鐵拳,道:「還說我混賴,你們這叫什麼?還不趕緊給錢!」 三人互視幾眼,達成共識,同時搶上前來,架起許褚,向外便走,道:「欠著,欠著。還不快去,若是耽誤要事,明公怪罪下來,誰也吃罪不起。」 許褚被三位當世猛將架住,有力難施,只得徒喚奈何,嘴裡不依不饒,罵聲不斷。三人只是不理,架著他出得府來。曹仁、夏侯惇一拱手,便告辭而去,許褚無法可想只得和張遼一同往相府而去。 曹操一見許褚便道:「仲康,你速率五百軍馬追得劉備回轉,不得有誤!」 許褚捏了捏鐵拳,應道:「是!」轉身邁步而出。 曹操又道:「文遠,你帶上我府中侍衛,去西門外追尋賈福。尋到之後,不管瘋還是沒瘋,立即斬訖,提頭來見!」 張遼對賈仁祿頗為友善,二人相交已成莫逆,就差結拜而已。聞言大驚,遲疑道:「這個……」 曹操面色一沉,道:「怎麼,你想抗命?」 郭嘉道:「明公如此處置有些不妥,還望明公三思。」 曹操道:「奉孝不必再言,我意已決!」 張遼心知無法回天,只得應道:「是!卑職這便前去!」 賈仁祿在西門一帶瘋瘋癲癲地討要暗影烈焰半晌,越走越遠,不知不覺已出城十數里。其時正值傍晚,紅日西斜。遠處隱隱可見一帶山巒起伏,正適合隱蔽,他見之大喜,看似很不經意地朝那方向一轉,邁步而去。心中不住祈盼著黑夜快些來臨,好趁著夜色掩護,耍掉尾巴,跑至山中躲得數日,再行尋找良機趕至徐州與劉備匯合。 他熟知歷史,深知歷史上劉備復奪徐州那是有驚無險,可如今他身處局中,當真是當局者迷,不禁擔心起貂嬋的安危來。沒有一本歷史書上記載著呂布死後貂嬋的命運,更不會記載他這個莫名其妙地重生到了這個混亂時代的大倒霉蛋的命運。命運正因為不可預知,才會令人浮想聯翩。賈仁祿面對著未卜前途,也不禁愁絲萬千,越想越是心驚,越想越是害怕。本來這十餘日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反覆盤算,如今一切都正如他所料時,他反而不知道將來的情況會是怎樣。 那日獄中他暈死之後,醒來之時腦中靈光一閃便想出了這條裝瘋賣傻的妙計,眼見著將曹操暫時瞞過,他仍不敢怠慢,索性將所有人都蒙在鼓裡。這十數日來他表面上瘋瘋癲癲,心裡卻不住盤算,終於給他想出一條自認為能保劉備數年平安的妙計。在許都裡裝瘋討要暗影烈焰只是這個龐大計劃的冰山一角,目的就是為了讓曹操及其手下麻痺大意。他刻意在城內城外胡亂發瘋,引得貂嬋滿世界地找他,就是為了今日,如今計劃已基本成功,貂嬋也已成功出城,可他卻不知道貂嬋路上是否安全。若不是他身後密探眾多,他便一路護送貂嬋去找劉備,那樣也就不用如此擔心了。 邊走邊想,想到後來,便都在擔心貂嬋的安危。他原來獨自一人,當真是自己吃飽,全家不餓。終日無憂無慮,無牽無掛。如今方知情之為物,竟痛苦若斯,此時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黯然銷魂』四字的含意。 正胡思亂想之際,忽聽關公喚道:「仁祿!」賈仁祿回過頭來,問道:「雲長何事驚慌?難道貂嬋出事了?」 關公催馬來至近前道:「仁祿放心,夫人已至大哥軍中平安無事。大哥擔心你的安危,命我前來護衛。」 賈仁祿舒了口氣道:「沒事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關公道:「仁祿隨我一同去大哥軍中吧,那安全。」 賈仁祿道:「不成,我在曹操眼皮底裡耍了這麼大一個陰謀,狠狠地擺了他一道。他一旦回過味來,定會惱羞成怒,如何還能放過我。我若到將軍營中,那曹操必會自將出戰,到時就昆崗失火,玉石俱焚了。」 關公道:「那仁祿現今意欲何往?」 賈仁祿伸手一指不遠處的群山,道:「我打算先在山中躲上數日,再行趕往徐州與使君匯合。」 關公道:「那我便隨同仁祿前去,途中也好有個照應。」 賈仁祿道:「如此有勞雲長了。」心道:「有了關大大做我的保鏢,那當真是萬無一失啊。這下爽歪歪了,逃難真旅遊了。來了三國這麼久,只去過許田,沒有好好的逛過,正好可以來個許都城外三日游。哈哈!」 正在此時,正在此時關公望見遠處煙塵亂滾,張遼領著一隊人馬朝此趕來。忙道:「不好!有人來追,仁祿你先走!」 賈仁祿見來者不善,心道:「黑鍋我來背,送死的你去。這陣勢我可頂不住,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想到此便道:「如此有勞雲長了。」說完邁步便奔。 關公策馬上前攔住張遼,張遼喝停手下,問道:「雲長不隨使君出征,來此何為?」 關公道:「大哥知丞相欲與仁祿為敵,放心不下,特令我前來衛護。文遠來此所為何事?」 張遼道:「奉明公之命,特來取仁祿首級。」 關公手撫長髯,微微一笑道:「仁祿已瘋,丞相為何還如此這般苦苦相逼,不依不饒?」 張遼道:「此明公之命,我是屬下,只知軍令如山,不知其他!」 關公笑道:「哈哈,豈不聞命令有治命、亂命之分,君子豈可從亂命!」 張遼道:「我欲勸諫,可惜主公意不可回。即是令已下達,為將者豈有不遵之理?」 關公道:「既是各為其主,也就無甚好說的。你我二人甚是相得,如今欲兵戈相見?」 張遼道:「雲長定不放我等過去?」 關公微微一笑,道:「你我乃知交好友,我不欲與你動武。這樣吧,我一言相告,還請你回復丞相。」 張遼道:「雲長請講。」 關公道:「丞相智計超群,當世可謂無人可及。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丞相如此這般對待一個已瘋之人,豈不令天下賢士寒心,為世人所不恥!如今許都大街小巷都議論紛紛,說丞相為一女子,逼瘋其夫不說,兀自不肯罷手,幾次三番欲殺之而後快。如此流言蜚語,文遠想必有所耳聞,如今仁祿若死,丞相之名何存?因此我在此好言相勸,勸文遠放過仁祿,回去上復丞相,說我不忍見丞相英名掃地,特好言相勸。」 張遼心知關公和他東拉西扯也是在拖延時間,好讓賈仁祿逃跑。他本不欲誅殺賈仁祿,只因曹操嚴令,不得不來。如今關公如此作法,倒是正中下懷,也就故意問來問去,消耗時間。聞言便道:「雲長所說甚為有理,我想明公一時氣憤,未及細想個中歷害。我這便回復明公,勸他回心轉意。」說完催馬便回。 關公手捋長鬚,微微一笑,望著張遼的背影,也不說話。待行張遼遠去,方始回轉馬頭,前去找尋賈仁祿。 賈仁祿上學之時,體育成績就從未及格過。一百米跑更是常常吊車尾,吃塵土。中長跑就更別提了,往往被人超上個一圈兩圈。如今也不知是托生了副好的軀殼,還是後有追兵,發揮了潛能。跑起路來那是如飛似箭,幾百米的距離說到便到,霎時間遠山已在近前。事到如今,方始歎服澳大利亞為了訓練游泳健將,放鱷魚追人的魔鬼訓練法,始信成績是給嚇出來的。 跑到林中,找了個僻靜處,靠在大樹上喘氣半晌。模仿著曹操赤壁兵敗時的情影,大聲笑道:「哈哈,曹操畢竟智力有限,要是此間埋伏一路人馬,我命休矣!」 話音甫落,不遠處一株大樹之後竄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來,那少年倏地躍至近前,一劍奔胸而來,將其制住。 賈仁祿心道:「暈,看來這話說不得。曹操三次說這話三次倒霉,我只說了一次便要性命不保,這話難道給下咒了?」想到此便道:「大俠饒命,小的窮光蛋一個,身無分文,無財可劫。且小的不好那口,劫色我看也就算了……」 幽u書猛 UUTxT.CoM 銓汶字扳閱鍍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黃須曹彰 字數:4447 那少年笑道:「哈哈,爹爹說得果然沒錯,你真得是在裝瘋!如今你落到我手裡,求饒也是無用,納命來吧!」話雖如此說,他卻也並未急於動手,只是笑盈盈地看面前的獵物,看來準備戲耍戲耍他再行出手。 賈仁祿心道:「曹操的兒子,丕、彰、植……難道他是黃須兒曹彰!完了,完了,要是他,我哪還能跑得掉!關大大,搞定個張遼也不用那麼慢吧,SOS!快來救駕!」想到此便道:「這位小將軍可是姓曹名彰?」 那少年噫的一聲,道:「你怎知我的名字?」 賈仁祿道:「小將軍大名,小的早有耳聞,當真是如雷貫耳。小的對將軍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小的一直仰慕將軍大名,常欲拜見,未得良機。如今小將軍看在我對你這麼崇拜的份上,給個簽名先。然後當小的是個屁,把小的放了吧。」 曹彰笑道:「哈哈,還真油嘴滑舌。不過這套對我沒用!」 賈仁祿道:「小的可不是油嘴滑舌,那是實話是說。小的一向不拍馬屁,一貫堅持做老實人,說老實話,辦老實事,實是一個大大的老實人!」 曹彰道:「你也不用拖延時間,這裡僻靜無人,我看誰來救你!」 正說話間,一柄飛鏢從暗處射出,電射而至,直奔曹彰而去。曹彰不意有人偷襲,大吃一驚,側過頭來,那飛鏢便奔他的左眼而去,射鏢之人手法之精,確是匪夷所思。曹彰知來人欲圍魏救趙,不過當此關鍵之時也無他計可施,只得向後退了一大步,回劍格飛飛鏢。 這時暗處竄出一女子來,搶至近前,橫劍於胸,護住賈仁祿。賈仁祿定盯一看,來人正是曹靜。 曹彰道:「我道是誰的飛鏢有那麼準,原來是姐姐。」 曹靜道:「你才多大,就在這胡鬧,還不快給我回去!」 曹彰道:「你也不用擺姐姐的架子,這沒用。我這次可是奉了爹爹將令,來取賈福首級!」 曹靜道:「你先回去,爹爹那我自會去分說。」 曹彰道:「爹爹不會聽你的,你可是被爹爹軟禁在屋中的,怎麼還能來此?定是你偷跑出來,這已是一條大罪,我看你也別在這礙事了……賈福休跑!」說完便欲上前攔阻。 賈仁祿哪還有空聽他倆在此絮絮叨叨,沒完沒了。趁二人不注意,轉身便奔。曹靜見曹彰欲追,忙挺劍上前,攔住他的去路,大聲道:「賈仁祿,山腳下有兩匹馬,你騎上一匹,先自去吧。」 賈仁祿聞言大喜,拔腿狂奔,片刻便至山腳。果見有兩匹馬拴在不遠處的一株大樹下,一匹馬認得,便是曹操愛馬爪黃飛電。另一匹馬全身赤紅,無半根雜毛,神駿異常,估計便是傳說中的赤兔神駒。 心道:「哇塞!曹靜真大手筆,牽了這兩匹馬來。人道是:『武當梯雲縱,跑路好輕鬆。』我卻要說:『三國赤兔馬,跑路好輕鬆。有了赤兔馬,跑遍天下都不怕』汗,又是廣告……」 解下赤兔馬韁繩,翻身上馬,轉過馬頭。未待揚鞭,赤兔馬便已前行,其速如飛,賈仁祿只覺道旁林木不住倒退,霎時便奔出老遠。最爽的是騎於馬上平穩異常,絕無顛簸之感。心道:「看來這名貴跑車就是和拖拉機不一樣,馬力強勁不說,還很舒服,坐上去的感覺那叫一個爽!」 不多時便遇見關公催馬而來,賈仁祿一勒韁繩,道:「雲長,文遠已去?可還會再追來?」 關公道:「文遠已去回復曹操,暫時不會再來追趕。此馬是赤兔!不知仁祿從何得來?」 賈仁祿道:「剛才在林中遇到強人打劫,我趁亂逃出,來至山腳見兩匹馬無人看管,便順手牽羊,反手牽馬,給順了過來。」 關公搖頭苦笑,道:「此馬如今落於曹操之手,馬既在山腳,那些人定不是強人,而是曹操手下,不知仁祿如何逃脫?」 賈仁祿道:「這個嘛,我自有神功逃脫,不說這個。來時見一歹人,才十四五歲,竟敢在林中調戲良家婦……少女。唉,當真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我路見不平,本欲拔刀相助,怎耐手無縛雞之力。於是乎便來找尋雲長,好去解救。」心道:「曹彰啊曹彰,你敢惹到我頭上。現下先讓你高興高興,一會我讓你哭都找不到廟門。」 關公大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做此禽獸之行,當真不知死活!在哪?快帶我去!」 賈仁祿道:「如今太陽落山了,天色漸晚,也就不算是光天化日了。再說那小鬼估計是毛片看多了,唉,現在的小鬼啊!」說著便掉轉馬頭,頭前帶路。 不多時又回至山腳,關公一見爪黃飛電,驚道:「爪黃飛電!難道曹操來了?」 賈仁祿道:「曹操來了,我還有命在?」 關公雖是疑雲滿面,卻關心那少女的安危,也就不再多問,不住催促賈仁祿頭前帶路。賈仁祿領著關公又回至林中,只見曹彰和曹靜二人兀自戰作一團,曹彰幾次欲奪路追趕,卻均被曹靜以巧妙的手法攔住,前進不得,只得不住狂攻,望能砍出一條路來。曹彰力大,曹靜抵禦起來便頗為吃力。 關公一見之下,未及詳查,認定是曹彰欲行不軌。登時大怒,一片無明之火,直透三千丈。拔劍在手,大喝一聲:「住手,休得胡來!」話音未落,已躍至近前,當胸一劍,便向曹彰劈去,曹彰見此劍來勢凶勇,忙挺劍去格。錚得一聲,雙劍相擊,劍光霍霍。曹彰怎架得住關公神力,只覺胸口有一股大力襲來,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順勢飛出數丈,撞到一株大樹之上,滑了下去,癱在地上。 關公跨上兩步,提起曹彰,攥起鐵拳,便是一拳,直打得曹彰金星直冒,暈了過去。這一切來得太快,電光火石之間,曹彰便已暈去。曹靜不及反應,愣了片刻,方始喝道:「你是誰?為何打我弟弟?」說罷挺劍上前欲救曹彰。 關公一愣,放脫曹彰,嘀咕道:「弟弟?」始知上當,回頭看了一眼賈仁祿,賈仁祿從暗處竄將出來,嘿嘿傻笑,道:「誤會,誤會,原來是誤會,我一時未及詳查,以致釀成大禍!當真不好意思!」心道:「嘿嘿,曹彰這下你可吃苦頭了吧!這手借刀殺人,玩得還不錯!看來我有當軍事家的潛質。」 曹靜嗔道:「賈福,你還不跑,回來做什麼?他是誰?」 賈仁祿道:「這位可歷害了,他是當世猛將關羽關雲長。」 關公道:「既是誤會,得罪莫怪。」說著捏了捏曹彰的人中,將他救醒。 曹彰睜開雙眼,一見賈仁祿,怒不可遏,喝道:「賈福休走!」說罷便欲爬起身來,關公一把將其按住。 關公此時已知此人原是來追殺賈仁祿,賈仁祿引他到此就是為了報一箭之仇,想到此不由搖頭苦笑,道:「仁祿啊仁祿,你忒也奸滑!」 賈仁祿老臉一紅,也不說話,只是嘿嘿傻笑。 曹彰動彈不得,怒道:「關羽你不好好跟著劉備,跑到此來所為何事,難道要造反不成?」 關公問道:「你是何人?」 曹彰道:「我姓曹名彰,當今丞相是我爹爹。怎麼樣怕了吧,還不快放了我!」 關公道:「公子來此有何貴幹?」 曹彰道:「奉父親之命來取賈福的項上人頭!」 關公微微一笑道:「適才文遠來追,已被我好言勸回,你一個孺子如何也來追?」 曹彰瞥了他一眼,嗤道:「你管得著麼?」 關公面色一沉,道:「我看在你父親面上,給你三分情面。你若再如此說話,我便不客氣了。」 曹彰領教過他的歷害,不敢亂說,低頭沉思,曹靜道:「弟弟,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爹爹那我自會去勸說。」 曹彰心知如今欲殺賈仁祿定討不過好去,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回去稟明爹爹,讓他定奪。」 關公鬆開手,讓出去路,道:「如此甚好。」 曹彰不敢多耽,狠狠地瞪了一眼賈仁祿,頭也不回地走了。曹靜忽道:「弟弟,將爪黃飛電留下,我有用。」 曹彰回過頭來,遲疑道:「這個……」 關公暴喝一聲:「這個什麼!還不照做!」 曹彰忙道:「好的,好的。」說完逕自去了。 關公道:「我去看著那小鬼,以防他行奸使詐,將馬偷偷騎走了。」邁步便行,經過賈仁祿時,衝他微微一笑,賈仁祿哪能不知他心意,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曹靜道:「原來你真是在裝瘋,害得我……」覺得女孩子家這話不好說出口,暈生雙頰,側過頭去,不敢看他。 賈仁祿歎道:「唉,小姐,我知你心意,可我已有妻室,不敢有非分之想。且你是丞相之女我又怎能高攀得上。」心道:「曹操有一女,後來成了漢獻帝的皇后,不會就是她吧!如果真是她,這想法可得摁下去,我又怎能耽誤人家前途。她可是皇后命,若是因為我,誤入歧途,那可就慘了!」 曹靜道:「這個我知道。」 賈仁祿又道:「現在我與你爹爹勢成水火,早晚要鬥個你死我活,到時你夾在中間便不好辦了。」 曹靜道:「這個我也知道,我回去定勸爹爹不要與你為敵,還會薦你到他的帳下效力。」 賈仁祿心道:「怎麼和蒼蠅似的,耍都耍不掉。看來我的魅力值估計是上千了,唉要說我這人的人格魅力啊,那就是一個字——帥,做起事來想低調點都不行,到哪都有一群追隨者,要簽名要合影的。唉,苦啊!」 對曹靜說道:「你也別一見到我這玉樹臨風外表,就意亂情迷了。你還小,要多看看,多找找,總會找到心上人的。雖然像我這麼帥,這麼有形的,你是再也找不到了,但是隨隨便便找個像潘安的還是能找到的。」 曹靜格格一笑道:「呵呵,你帥?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賈仁祿咳咳兩聲,道:「嘟!你這丫頭片子,也來挖苦我!既然你知道我長得比較大眾化,那還死纏爛打做什麼?蒙你兩次相救,實是感激不盡。有道是『大恩不言謝。』今日之情,容當後報,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完轉身便欲離去。 曹靜搶上前來,道:「你打算去哪?」 賈仁祿一愣,低頭沉思,自言自語:「去哪?」猛然間想到一處所在,一拍大腿,道:「宛!」 優u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阪越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逃難宛城 字數:4242 曹靜表情詫異,道:「宛?那裡可是張繡的地盤,你去那做什麼?」 賈仁祿道:「現在只要不是曹操的地盤,對我來說都是安全的。這裡離宛城不遠吧?」 曹靜道:「不遠是不遠,也有幾百里地呢,你怎麼去?兩條腿走著去?」 賈仁祿笑道:「嘿嘿,小姐,赤兔馬能不能借我用用先?」 曹靜道:「要借馬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賈仁祿道:「什麼條件?要簽名?雖然就一匹赤兔馬,但我看在你救我兩次的份上,勉為其難的答應你了。」 曹靜表情十分詫異,道:「什麼是簽名?」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不說這個了,什麼條件說吧。」 曹靜道:「你這人古里古怪的,將馬借給你,我不放心,怕你到時賴帳不還。這樣吧,你答應讓我隨你一起去,路上好看著你。一到宛城,便把馬還給我。」 賈仁祿道:「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盜馬賊咱是不做的,要做也做響馬!你放心,我到了宛城,自會遣人將馬送到相府!」 曹靜搖了搖頭,道:「不行!我不放心!這樣我不借,你自己走著去吧!」 賈仁祿心道:「我自己走著去估計走不上十里就被抓去喀嚓了。」想到此一咬牙,道:「好!答應你,那這就走吧。」搖了搖頭,邁步便行。 曹靜呵呵一笑,緊隨其後。轉至山腳,正欲解開韁繩。忽見遠處火把亂晃,人影憧憧,似有大隊軍馬趕來。關公臉現怒容,道:「曹操忒也狠毒!仁祿,赤兔腳程頗快,你騎上它先自逃生,我上去應付一陣,隨後便去尋你。」 賈仁祿道:「看來也只好這樣了,如今我欲前往宛城暫避,雲長可去那尋我。前方軍馬眾多,雲長鬚得小心在意!」 關公微微冷笑,道:「這點軍馬,要想傷我,還沒那麼容易!」說罷手提青龍偃月,催馬上前。 原來曹操撒網已畢,坐於書房,靜候好音。大半個時辰之後,許褚氣喘吁吁的跑至近前跪好,曹操問道:「仲康,劉備可曾回來?」 許褚道:「未曾!」 曹操面沉似水,問道:「我令你務必追得劉備回來,如今人沒追來,你怎麼回來了?」 許褚道:「劉備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面過君,又蒙丞相鈞語。今別無他議,公可速回,為我稟覆丞相。』我心想此言有理,也不好再行追索,只得回轉,將劉備之語,上復明公,如何定奪,還請明公作主。」 程昱道:「劉備不肯回兵,可知其心已變。」 曹操低頭沉思半晌,道:「只是劉備一人倒是興不起什麼風浪,況且我有朱靈、路昭二人在彼監視,他又有何能為?我心裡實是放心不下賈福,此人才智甚高,焉能放過!」 正說話間,張遼前來覆命,曹操見他兩手空空,不由勃然大怒,問道:「文遠為何空手而回?」 張遼道:「路遇雲長攔阻,他勸主公不要因一女子而三番四次加害仁祿。卑職心覺此言甚是有理,特來勸諫明公,願明公少息雷霆之怒,三思而後行!」 郭嘉附和道:「文遠之言有理,願明公納之!」 曹操怒道:「你們都說他瘋了,我看他是在裝瘋。如此小小計謀,只能瞞得一時,如何能瞞得長久。此人才智甚高,若是輔佐劉備,我等便永無寧日矣!」 郭嘉道:「仁祿瘋與不瘋暫且不論。許都城內城外,見仁祿之瘋者甚眾,人人心已憐之,只是迫於明公威勢不敢明言耳。如今大街小巷已是謠言四起,明公於此時誅殺仁祿,於安定民心不利,我怕別有用心者會利用此事大做文章,詆毀明公,到時淮南民變恐復見許都。」 曹操道:「袁術不恤軍民,才會有此民變。我軍政從未有缺,民眾樂附。如何會因殺一個人而引發民變!若是依你之言不殺賈福,難道任由他去輔助劉備?」 郭嘉道:「卑職請求獨自前去追尋仁祿,勸他回轉,死心踏地的追隨明公。」 曹操遲疑道:「這個……」 正在此時看守曹靜侍衛急急忙忙闖將進來跪好,道:「明公不好了,小姐跑了!」 曹操剛端起茶來欲飲,聞言大怒,將手中之杯,擲了出去,摔個粉碎,罵道:「你們這些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養你們何用!」 那侍衛道:「小的們於前門看守甚嚴,怎料小姐從後院翻牆而出,據報她已盜得赤兔馬,逃出城去了。」 曹操一拍桌案道:「速傳元讓、子孝來見我!」說完站起身來,在案前來回亂走,自言自語:「賈福啊賈福!我與你勢不兩立!」 程昱道:「明公息怒,賈福雖是小有智謀,卻孤掌難鳴,難成大事。明公所慮者應是劉備才對,劉備如今手握重兵,必將生事。不如趁其羽翼未豐,速速除之,也好絕了賈福進用之路。」 郭嘉道:「仲德所言有理。」 曹操低頭沉思,良久方道:「我已應了他出兵,無故追回已是不妥,再因此殺之,必難服眾。且由他去,我會暗令朱靈、路昭二人圖謀劉備。這個賈福在我眼皮底下使出這麼大一個陰謀,這口氣讓我如何嚥得下!你們不必再言,我意已決!」 正說話間,夏侯惇、曹仁來到書房,曹操道:「元讓、子孝,令你二人領五百軍馬,出城追索賈福,追到之後,斬訖報來!」 二將領命而出,點齊軍馬,追出城外。不多時遇到曹彰,見他鼻青臉腫,甚是狼狽,大為納悶,催馬上前,問道:「子文因何如此狼狽?」 曹彰將前事與二將述說了一遍,夏侯惇道:「子文莫惱,如今明公令我二人領軍五百而來,正為此事,你速速領我二人前去!」 一小卒牽了匹馬來,交與曹彰騎坐,曹彰翻身上馬,頭前領路。趕不多時,便見關公催馬而來,將其攔住,夏侯惇問道:「雲長來此何為?」 關公道:「你等可是為仁祿而來?」 夏侯惇道:「正是,聽說你幾次三番維護賈福,攔阻明公行事,不知是何原故?」 關公道:「曹公之命甚為昏亂,我不忍見其誤入歧途,欲點醒他,實是好意相幫。」 夏侯惇道:「廢話不多說了,賈福現在何處?」 關公道:「騎上赤兔馬,不知何往,如今已跑了多時了。赤兔馬的腳程你當有所耳聞,想要追上很難,我看你們還是回去吧。」 夏侯惇和曹仁面面相覷,愣了片刻,夏侯惇心道:「關羽從不說謊,所言多半是實。再者若是我們硬闖必有一場惡戰,那樣耗時長久,賈福早不知跑到何方去了。不如回復明公,讓他吩咐各路關卡加緊盤查,攔截賈福便了。」想到此便道:「既是如此,那我們便回去覆命。」言罷對曹仁使了個眼色,曹仁會意,掉轉馬頭,招呼軍馬,撤回相府覆命。 賈仁祿和曹靜各騎良駒並騎而行,二馬腳程均快,不多時便馳出數里。賈仁祿毛估了下速度,覺得很有希望逃出生天,笑得嘴歪歪,心情一放鬆,便來了興致,和曹靜聊得個不亦悅乎。 如此談談說說,時間倒也過得甚快,不知不覺竟已馳出了二百里地,遠遠望見一處小小的關卡。賈仁祿正有說有笑,見此關卡不禁皺了皺眉,道:「過關是不是要護照啊,還是要良民證?」 曹靜問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賈仁祿道:「別在道中間說,先找個僻靜的所在在說。」其時已是深夜,皓月當空,銀光匝地。賈仁祿一瞥眼見不遠處有座小山,揮鞭一指,道:「先去那山上躲躲,看看情形再說。」 二人催馬上得山來,見四下無人,賈仁祿問道:「如今該怎麼偷渡?」 曹靜一臉詫異,問道:「偷渡?」 賈仁祿道:「就是越過這個關卡,到宛城去。」 曹靜呵呵一笑道:「一個小小的關卡能起何作用,隨便都有地方繞過去的。」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原來這個關卡是個擺設啊!唉,你回去以後一定要告訴曹公,這樣不行啊,出入境管理這麼鬆散,那樣不是有很多偷渡客跑來跑去,容易引發治安問題的。這樣不好得改,出入境必須得有護照,要不也要發良民證。」 曹靜問道:「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怎麼都聽不懂?」 賈仁祿道:「得,知識太新了,你接受不了,算了還是說點別的吧,不過記得,學費可一個子也不能少,下次一併補上。」 曹靜笑道:「呵呵,財迷!」 賈仁祿道:「不早了,趕緊越過邊境要緊,不然一會你爹爹就該發海捕文書了,將我的寫真貼得滿世界都是,那時就不好跑了。」說罷便領著曹靜,找尋路徑,繞過關卡,一路無話,次日上午,已至宛城。 二人進得城來,隨便找了家客棧歇下。賈仁祿來到自己房中,倒頭便睡。整整跑了一夜,已十分倦了,才一躺下,便打起呼嚕來。也不知睡了多久,正在夢裡和貂嬋約會,向她匯報這一日來的跑路情況。匯報已畢,準備親親我我之時,突然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賈仁祿春夢被擾,十分的鬱悶,睜開雙眼,沒好氣的叫道:「誰啊!」 店小二道:「客官,給您送水來了。」 賈仁祿嘀咕道:「送個水也用這麼急麼,老子好夢被你吵醒了,續集也做不成了,你得賠,今天的房錢我看就算了!」邊說邊站起身來,跑到門前開門。 客棧老闆於門外一指賈仁祿道:「就是他!奸細就是他」 一名將官打扮的年青小伙喝道:「拿下!」 四五個精壯軍士搶上前來不由分說將賈仁祿綁了個四馬倒穿蹄,拖拽而出。賈仁祿尚未反應,便已被抓,心道:「得,跑到宛城怎麼也不安全?」 UU書猛 uuTXt。CoM 全文自扳越牘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智激張繡 字數:4002 曹靜正挺劍與張繡兵士鬥得甚緊,見賈仁祿被抓忙搶上前來,欲待救護。怎料關心則亂,冷不防被一小卒踹了一腳,踉蹌倒地。邊上搶上四五小卒將其按倒,綁了起來。那將官微微冷笑,道:「帶走!」 賈仁祿道:「我們都是良民,你們憑什麼胡亂抓人?」 那將官道:「抓你自有抓你的道理,要解釋到將軍府再解釋吧!帶走!」 賈仁祿道:「唉,你這個龍套跑得一點都不敬業,台詞都記不得了,來我來告訴你,那是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話將會成為呈堂證供。」 那將官微一冷笑,便不再理他。眾軍士將賈仁祿、曹靜押至張繡的將軍府。 府內大廳之中,張繡正中端然穩坐,全副武裝,手握寶劍,頗為威嚴。賈詡坐於其側相陪,面色凝重。不多時,那將官押著賈仁祿、曹靜二人到來,張繡面色一沉道:「你二人是何身份,快快給我從實招來!」 賈仁祿道:「我二人聞得此間山明水秀,景色怡人,特地來此旅遊來的。剛到此間才找客棧歇下,便被眾軍爺不分清紅皂白的給抓了過來。實不知是什麼原故?」 張繡道:「胡說!你二人明明曹操派來的奸細!還不從實招來!」 賈仁祿問道:「將軍因何得知我二人是奸細?」 張繡道:「你這奸細忒也滑頭,看來不動大刑諒你也不重實招來!來人……」 賈詡搶先道:「且慢!主公莫急,我來問他。」 張繡點了點頭,賈詡道:「你二人光天化日之下,竟騎著爪黃飛電和赤兔招搖過市,此二神駒均為曹操之物,你們從何而得?還能不說是奸細?」 賈仁祿恍然大悟,心想:「我說呢,怎麼成奸細了,原來是畜牲在壞事。看來開著太名貴的跑車到處跑也是很累人的一件事!」想到此哈哈一笑,道:「人說賈文和智略出眾,我看也不過如此。」 賈詡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願聞其詳。」 賈仁祿道:「文和想必該知曉奸細刺客一流之人是見不得光的吧,他們行事唯恐不密。如何還會騎著這兩頭天下聞名的畜牲,招搖過市。那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賈詡微一頷首,道:「所言有理,剛才的話是我有意試你的。不敢請問這位仁兄高姓大名,因何得到赤兔?來此有何貴幹?」 賈仁祿道:「我姓賈名福字仁祿。」心道:「欺瞞賈詡那是沒用的,乾脆實話實說,賭上一把。「 賈詡微微一笑道:「果然正是仁祿。兄台大名,小弟仰慕已久。」 賈仁祿心道:「我才來三國兩個來月,沒想到名頭便這麼響了,連賈詡都趕著向我要簽名。不過有你這麼要簽名嗎?把我綁個跟粽子似的,拎將過來,一點誠意都沒有,要也要用八抬大轎來請!」想到此便道:「文和如此行事,恐非待客之道。」 賈詡目視張繡,張繡一揮手,眾軍士將賈仁祿和曹靜的綁縛解開,張繡道:「久聞先生大名,無緣拜見。今日先生辱臨敝邑,正欲向先生請教。」 賈仁祿活動活動筋骨,緩緩站前身來,來至案前恭敬的坐好,道:「我只是一粗人,如何知曉天下大事。」 張繡道:「先生過謙,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賈仁祿心道:「你不久就要投降曹操,躲在他那棵大樹底下乘涼去了。還用我給你出什麼狗屁主意。不對……」想到此便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 張繡道:「先生請講。」 賈仁祿端起下人剛送上來的茶,喝了一口道:「南陽之東為許都,北為洛陽,西為長安,南為荊襄,此四處皆天下勁兵處。而南陽處四鎮之中,更是重中之重,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如今將軍據有此處,豈非天授?」 賈詡點了點頭,張繡道:「如今諸侯爭亂天下,我欲撥亂反正,奈何兵少將寡,難以成事。久欲擇一強者而投之,敢問先生方今天下誰值得投靠。」 賈仁祿心道:「你要投靠曹操,我哪還有命在。說不得得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把這事給攪黃了。」想到此微微一笑,問道:「文和是如何看的?」 賈詡道:「當今勢大者唯袁與曹,若欲從此二人之中擇之,我覺得還是曹公。」 張繡道:「哦,袁紹四世三公,勢大財雄,兵精將勇,勝曹操數倍,文和為何捨強取弱?且我曾和曹操有仇,數次交兵,他恨我方深,如何肯納。」 賈詡道:「第一,曹公奉天子令天下,名正言順。第二袁紹強盛,我與少眾從之必不與我為重。曹公弱小,得我必喜。第三有霸王之志者,將釋私怨以明德於四海。有此三者,我認為宜從曹公。」 賈仁祿搖了搖頭,哈哈大笑,賈詡一愣,道:「我所言有何謬誤之處?還請仁祿指正。」 賈仁祿道:「文和大錯特錯了。我剛才所說,南陽是兵家必爭之地,曹操數次來爭皆不勝而還。如今將軍欲投曹操,便將此天險拱手讓曹操,曹操不費一兵一卒得一要地,使其長安、洛陽、許都三地再無後顧之憂,如此便能專心一意的和袁紹為敵了。與人為敵,而將人所不能取之地拱手讓之,任敵作大,如此作法豈智士所為?」 曹靜咳嗽了一聲,賈仁祿沒理她繼續道:「將軍與曹操之仇乃欺嬸大仇,就算曹操肯釋然,將軍能釋然否?上次將軍也曾投過曹操,結果呢?這次若欲再投,保不齊還會生出什麼事來。」 張繡聞言想起舊恨,氣得是咬牙切齒,道:「先生之言甚是,我與曹操不共戴天,怎能投他!」 賈詡咳嗽一聲,道:「那次我方雖受奇恥大辱,曹公也因此折了一子一愛將,也可算兩抵了吧。」 賈仁祿問張繡道:「將軍,您說這場大辱能因曹昂和典韋之死而消於無形麼?」 張繡一拍桌案,咬牙道:「曹操不死,我恨難消!」 曹靜再也忍不住了,道:「曹公英名天縱,威德素著,有你們說的那麼壞麼?什麼欺嬸大仇,什麼奇恥大辱,哪有這回事?」 建安二年,曹操親征淯水,賈詡勸得張繡投降。怎料曹操看上張繡嬸嬸鄒氏美色,將其誘之營中,為非作歹。張繡大恨,用賈詡之計夜襲曹操大營,殺曹昂、典韋。曹操倉促遇敵不勝敗走。此事他一直引以為恥,因此絕口不提,曹靜也就無從知曉。 張繡一想起往時恨事,大怒道:「曹操!曹操!他人面獸心!豬狗不如!他還威德素著?他簡直就不是個人!」 曹靜拔劍在手,道:「你再說一句!」 賈詡問道:「這位姑娘是?」 賈仁祿咳嗽一聲,道:「她是道上相救我的女俠姓黃名蓉,就是她打退了曹操手下殺手,奪下了爪黃飛電和赤兔神駒,並一路護送我來此。」心道:「唉,最不會起名字,反正先找個女俠的名字來頂頂先,再說讓你叫黃蓉也不辱沒了你!」 曹靜聞言狠狠的瞪了賈仁祿一眼,還劍入鞘,退到他身後坐好,面現怒容,一言不發。 賈詡道:「原來是黃女俠,因何提到曹操之事,她會如此生氣?」 賈仁祿道:「唉,她最崇拜曹操,天天都想要他的簽名,要同他合影的,典形追星一族,還給自己這族人貫上一個好聽的名字叫『炒粉』!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這麼小小的丫頭片子,就學人追星。想是曹操演說聽多了,中毒太深。將軍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同她一般見見識。」 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話,眾人也就聽懂個三成,只知大概意思是曹靜崇拜曹操,不欲別人說他壞話。賈仁祿道:「黃女俠,這事是曹操做的不對,以後你就會知道了。」曹靜瞪了他一眼,便低頭無語。 賈仁祿又道:「我的話還沒說完,請畢其說。」 張繡恭敬地道:「先生請講!」 賈仁祿心道:「嘿嘿!這手激將法用得不錯,這下賈詡不論再怎麼說,都說不通了。」想到此便道:「文和曾言投袁不會被看重,而投曹會被看重。曹操為何會看重將軍,還不是因將軍有一州之地。若將軍捨此投曹,還能向現在這樣呼風喚雨嗎?還不得仰人鼻息,受人差遣?如此將軍還認為投曹是上策嗎?」 張繡道:「先生之言甚是,我不投曹了,那該何去何從,請先生教我?」 賈仁祿道:「將軍身處四戰之地,本是凶險萬分。而將軍南與劉表聯合,共抗曹操,已成僵持之局。如今袁紹一統河北,不日必將南征,曹操應接不暇,如何有暇南顧?此正將軍用武之時。我剛說過宛地邊長安,洛陽,許都。這三處重鎮,將軍擇一攻之,何愁霸業不成?又何必要去投靠別人?」心道:「你若說攻許都,那就證明你有皇帝命。你若說攻長安、洛陽,那或可為一方諸侯,成敗還未可知。若你說哪也不攻,呆在這等死,那恕不奉陪,我要閃了。」 賈詡聽他之言精芒連閃,不住點頭,張繡沉思半晌,道:「先生遠見世所罕及,但我兵少將寡,自保尚且不足,如何能攻得這三處重鎮,先生未免有點強人所難。」 賈仁祿心道:「三國第三號智謀人物在你這裡,你還怕什麼?官渡之戰時曹操全部猛將智士都在官渡。長安、洛陽、許都還有誰是賈詡的對手。看來你也是扶不起的人,恕不奉陪了,等等……」想到此便道:「將軍若真欲得一人投之,我這倒有一個上上人選。」 UU書萌 uUtXT。coM 荃文字阪越鍍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巧得大援 字數:4357 張繡急忙問道:「誰?」 賈仁祿笑道:「呵呵,將軍可知皇上新近認了一個皇叔?」 張繡還在沉思,賈詡搶先說道:「你是說劉備?」 賈仁祿道:「正是。」 賈詡笑道:「呵呵,劉備雖名為皇叔,實則無有寸土,空有虛名卻無實力。他來投靠我主還差不多,如何反要我主去投?」 張繡點了點頭,道:「此言有理,先生之言過於兒戲。」 賈仁祿微微冷笑,道:「呵呵,沒想到文和也這麼勢力,看人只看實力。那我來問你秦末時,高祖和項羽哪個更有實力?文和若生於那時會去投誰?」 賈詡遲疑道:「這個……」 賈仁祿道:「難回答吧。你知道歷史,高祖勝了。若你說從高祖,那是歷史的回答,不一定是你的心聲。當時高祖不過是泗上一亭長,斬白蛇而起兵,兵不過數千,將只有數員。可謂弱之極矣。好不容易攻下豐鄉,令雍齒守城,雍齒卻據城投魏。高祖攻豐失敗,勢窮投了項梁。當此之時,文和能料到他日後做得皇帝麼?」 賈詡搖了搖頭道:「不能。」 賈仁祿又道:「當時項梁兵強將猛,手下有項羽、高祖這樣的猛將。一時之間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已有一統天下之勢。卻因大意敗於章邯之手,首級也給人割去了。這些都是史有明文之事,文和不會不知道吧。」 賈詡點了點頭,不再多說,賈仁祿道:「若說這時候形勢過於不明,那不說這個時候。鴻門之時,項羽軍四十萬,營於鴻門。高祖軍十萬,營於灞上。於此之時兵力四比一,項羽本身就是百戰無敵的,手下英布等人又均是一時猛將,高祖各方面皆是弱勢。於此之時,文和能看到未來形勢否?」 賈詡又搖了搖頭,賈仁祿心道:「知道知識爆炸時代的歷害了吧。哼!你們這個時代要借本史記,估計也和蜀道差不多難於上青天啊。那麼多的竹簡,估計得先僱人用麻袋裝,然後再吭哧吭哧抬過來,抄得個手酸眼花、口吐白沫,再讓人吭哧吭哧地抬回去。這樣一本書等到可以看的時候,已經暈上八百遍了,那還有心情。哪像我們鼠標輕輕一點,撥號上網,網頁打開,一目瞭然,剩下只有一件事——LOOK!」 想到此心裡爽歪歪,得勢不饒人,又道:「此後,高祖被塞在蜀中,將士多有逃離,於此之時呢?高祖暗渡陳倉據有關中之後,與項羽交戰也是屢戰屢敗,數次險此性命不保,於此之時呢?而這些都已成往事,最終一統天下的卻是高祖,文和能告訴我這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實力還能說明問題?」 賈詡點頭歎道:「仁祿所學確是淵博,我不及也。但如今劉備的確實是勢窮力孤,就算他同高祖一樣要先苦後甜,先敗後勝。讓我們於這時去投他未免也過於玩笑。」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不是要你們現在去投。」 賈詡道:「那是何時?」 賈仁祿道:「文和我和你打個賭怎麼樣?」 賈詡道:「什麼賭,你且說說看。」 賈仁祿道:「五年之內,我定讓劉備割據一方,到那時我定再來宛城討論將軍投效,共抗曹操大計,還請將軍和文和到時不要拒絕。若五年之後,劉備仍竄身一隅,無有尺土。將軍便可自便,或投袁或投曹,憑將軍自決。」 賈詡一臉詫異,問道:「仁祿為何如此有把握?」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都說了是一個賭,也不知靈不靈,將軍和文和敢不敢打?」 賈詡低頭沉思,還未開言,張繡一咬牙道:「五年之內若劉備真能據有一方,誅討曹操,我必當投效。這賭不用文和,我同你打了!」 賈仁祿道:「好!將軍快人快語,仁祿佩服。不知到時以何為信?」 張繡解下隨身玉珮,遞了過去,道:「此佩我素所喜愛,未常離身。如今交與你,到時你可執此佩來此,我見此佩必當投效,絕不食言,若違此誓,天人共棄,不得好死!」 賈仁祿接過玉珮,粗略一看,便知是貴重之物,心道:「這塊佩要是拿到鑒寶節目上去,估計得把那些專家給嚇蒙了,一定高分,到那時鈔票大大的。唉,只可惜現在只能想想而已。堆積如山的鈔票,唉,口水啊……」小心翼翼地將其揣到懷裡,道:「多謝將軍相信我這個粗人一番胡言亂語,不多打擾了。」說著打了個哈哈,道:「我昨夜趕了一天的路,甚是睏倦,想回到客棧去補個覺,接著做做看看還能不能做到續集……」 張繡道:「客棧那種所在,如何能讓先生再去。此間空屋甚多,我定挑幾間上好的房間,讓先生和女俠居住。」 賈仁祿也不客氣,道:「如此便打擾將軍了。」 張繡道:「來人啊,將我的臥房收拾收拾,讓先生居住。」 賈仁祿道:「這如何使得!」 張繡道:「使得使得,先生大賢,怎可怠慢!」 賈仁祿三番推辭不過,只得依允,不多時,下榻之處便已收拾完畢,自有下人領著賈仁祿前去歇宿。賈仁祿方欲躺下到夢中去與貂嬋相會,卻聽敲門之聲響起,怒道:「誰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曹靜在門外說道:「我!」 賈仁祿走上前去,將門打開,曹靜走將進來,靜靜的看著他,也不說話。賈仁祿十分詫異,道:「我的臉沒洗乾淨?」 曹靜聞言不答,注視半晌,臉有懼色,道:「可怕,太可怕了。」 賈仁祿笑道:「嘿嘿,為我玉樹臨風的外表所折服了吧。不要說是你,我隨便往外頭一站,準能迷死萬千少女,叫著嚷著非我不嫁!」 曹靜撲哧一笑道:「嚇死萬千少女吧。」 賈仁祿咳嗽一聲,道:「知道你喜歡實話實說,不過給我點面子,滿足下我的虛容心也好。」 曹靜格格一笑,隨即又現愁容,道:「你實在是太可怕了。」 賈仁祿莫名其妙,道:「我有什麼可怕的,我又不是老虎,會吃人。」 曹靜道:「你啊,外表看上去特沒正經。像個流……。沒想到胸中裝著那麼多可怕的學問,你剛才那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連賈文和這樣的智謀之士也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讓你輕輕鬆鬆的為劉備攬了一個強援。爹爹同你對敵真是太不智了,不行我回去定勸說爹爹,讓他不以為為敵,還要重用你,有了你爹爹定可輕輕鬆鬆的一統天下。」 賈仁祿道:「我從來的時候就注定要同曹公為敵的,曹公將貂嬋許給我,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要亡我之心可是早已有之,我所做地這些不過是自衛反擊而已。再說你說的話管用麼,曹公不會聽你的,他除了偶而聽郭嘉幾句,幾乎誰得話也聽不進去。」心道:「幫曹操打天下,還不是給司馬大大作活,最後五胡亂華,已成歷史一痛。雖然後人說這是民族大融合,也是一種進步,但那畢竟是少數民族在漢人土地上大開殺戒。有血性的漢人怎能面對這段歷史?」 曹靜問道:「司馬昭是誰?他做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這個……司馬昭是我老家鄉下一渾人,慣於行奸使詐。久而久之,人家對他都瞭解了,就不會上他的當了,因此就有這麼一句話流傳下來。」心道:「得我怎麼把他給說了出來了,總不能說,他日後把持你們曹家的朝政,謀圖上位,野心連路人都知道了吧。那樣曹靜準會對我崇拜的暈了過去。」 曹靜道:「喔,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個司馬昭真壞,怎麼和你一樣,你不會原來就叫司馬昭吧。」 賈仁祿怒氣上湧,喝道:「我怎麼會是那王八羔子!唉,說粗話了,都是你,害我說粗話了。我一貫講文明,懂禮貌的。因為你啊……我快三十年的四有新人的名頭就這麼毀了,你怎麼也得給我個千八百萬的銅板來補償我的精神損失吧。」 曹靜呵呵一笑,道:「你真是財迷!不說這個了,爹爹實是個好人,他又聰明,又有學問,為國家終日勞心勞力地。處理政務,每天都到很晚,你就幫幫他吧。」 賈仁祿道:「不是我不幫他,而是他要以我為敵。則我幹嘛不呆在許都過我悠閒的小日子,要逃到宛城來。鬥爭的事就是這樣,所以我讓你認清形勢。我和你爹爹從現在起是走不到一條船上了,你也趕緊離開吧。回到你父親身邊,好好做他的乖乖女,日後他定會為你找個好人家地,他很疼你,不對薄待你的。別跟著我,那樣是在活受罪!」 曹靜低下頭,黯然地道:「知道了。」說完一轉身打開門逕自去了。 賈仁祿望著她的背影,搖頭苦笑道:「唉,還是個孩子。」 次日,關公尋到了宛城,得知二人在張繡處,擔心他們的安危,尋了過來。賈仁祿與關公重見甚是高興,聊了半晌,便開始決定行止。關公離開劉備已久,心中掛念,急於要趕去同他匯合。賈仁祿也正有此意,於是開始討論路線,都認為經許都到徐州雖近了許多,但一路之上均是曹操的地盤,過於危險。當下便為關公作主,定了取道新野,經江夏、廬江等地,繞道壽春,前去與劉備匯合。此一路雖遠上許多,所過均為劉表、袁術地盤,安全不少。賈仁祿不願惹事,也拍手同意。商量路線時曹靜也在場,只不過一言不發,她從那日離去後便言語甚少,賈仁祿也不以意。 轉過天來,關公執意要行,賈仁祿也即同意。二人便同向張繡辭行,張繡多次婉留不果,自得依允。二人收拾行裝已畢,正欲要走,卻見曹靜也結束停當,來至近前,賈仁祿道:「兩次蒙你相救,不勝感激。此情以後怕沒機會報了,好好保重吧。我們不同路,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曹靜笑道:「呵呵,你們的路線可是遠上許多,沒有好坐騎,可要耽誤上許多時日。」 賈仁祿嘿嘿傻笑道:「那能不能將赤免再借我用用?」 曹靜道:「行,還是上次那個條件。」 賈仁祿一咬牙,道:「答應了,就當帶你去旅遊了。可得說好,導遊費可一個子不能少。」 三人結伴而行,賈仁祿有美女在旁,關公保護,一路行來倒是十分愜意。在路非止一日,這日到得壽春,聽得袁術已死,劉備欲回兵徐州,忙取道奔徐州而來。 憂U書萌 UuTXT.CoM 全紋字板越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營中話別 字數:4633 劉備五萬大軍行動甚緩,三人沒用多久便追趕上來。賈仁祿好搞惡作劇,執意要擺一個酷一點的出場造型。關公拗他不過,便先一步回到軍中。 劉備得勝還徐,心中喜悅,揚眉吐氣,催馬行於隊伍之前,和當日在許都灰頭土臉的樣子判若兩人。行不多時,遇到關公,大喜迎上,問道:「二弟如何去了這許久?可有仁祿消息?」 關公將前事道出,劉備聽後慨歎不矣,道:「仁祿還真吉人天向,雖遇大難,卻是有驚無險。那他現在人呢?」 正說話間,一輛小車駛近,車簾掀處,貂嬋探出頭來,一臉焦急,道:「雲長可曾見到仁祿?」 關公搖了搖頭,道:「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他說要趕到前面擺一個什麼酷一點的什麼POSS,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劉備素知賈仁祿古靈精怪,搖頭苦笑,道:「且由他去。朱靈、路昭二人在此,每每欲設計害我,我一路與之周旋,差幸無有大恙。」 貂嬋知悉賈仁祿不即前來見她,一臉怒容,哼了一聲,放下車簾,躲到車裡生悶氣去了。 關公手捋長鬚,道:「此二人敢膽如此定是曹操授意,如若殺之必會觸怒曹操,須以計去之,不知大哥可有良策?」 劉備道:「我本寫好表章,令他二人送回許都,二將卻說曹操曾嚴令他二人不可擅離軍中,違者重處。是以堅不肯回,我也束手無策。」 關公道:「仁祿頗有智計,一會大哥可去問他。」 劉備點了點頭道:「只得如此了。」 行不多時,便見賈仁祿單膝跪在一株大樹下,右手支頭,擺了副思考者的造型。曹靜立於邊上抿嘴直笑。劉備雖莫測高深、不明所以,卻也不敢怠慢,迎上前去,下得馬來,長揖到地,道:「得知先生遭難,我甚是牽掛,為之飲食俱廢。如今再見到先生,實是不勝之喜。」 賈仁祿心道:「唉,看來是對牛彈琴了,我擺了這麼酷得造型。居然沒人懂得欣賞,沒人向我要簽名。」收起架式,回了一禮道:「將軍大禮,我何敢當。我曾說過將軍若住徐州我當附於驥尾。今後我便是明公下屬了,又如何當得此禮?」 劉備大喜道:「先生肯輔佐我,實是我三生之幸。」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明公太客氣了。」曹靜哼了一聲,賈仁祿不理她,劉備問道:「這位可是曹操之女?」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 正說話間,貂嬋笑盈盈的來到賈仁祿邊上道:「相公終於又見到你了,最近一定過得很好吧?」說著悄悄伸手狠狠地擰上一記。 賈仁祿啊地一聲,尷尬地道:「很好……不……很不好。」 貂嬋格格嬌笑道:「呵呵,到底是很好,還是很不好?」 賈仁祿怕她再擰,忙道:「很不好,很不好!」 劉備一臉無奈道:「仁祿且隨我來。」說完便走到一旁,賈仁祿知他心思,忙跟了上前,貂嬋拉著曹靜於一旁自說自話去了。 劉備悄聲道:「如今朱靈、路昭二人在此,每欲加害。我一直欲將二人遣回,卻無良策,不知仁祿可有何高見。」 賈仁祿低頭沉思片刻道:「正好,可令二人護送曹靜返回許都。曹靜乃曹操之愛女,二人怎敢怠慢。」 劉備道:「此計可行,就依仁祿。」 當晚安營紮寨,劉備將路昭、朱靈二人,傳至中軍帳來。劉備道:「如今有一差使,需用到二位將軍,還請二位不辭辛苦,走上一趟。」 朱靈道:「我等下屬,使君何必客氣,吩咐便了。」 劉備道:「如今曹公愛女現在軍中,我欲遣二位護送她返回許都。」 朱靈道:「明公曾有嚴令不讓我等擅離軍中,還請使君體諒。」 劉備道:「二位定不肯去?」 朱靈道:「不是我等不肯去,實是萬不得已。」 劉備微微一笑,道:「那樣看來只有我親自護送曹公愛女返回許都了。見到曹公我定會替二位美言,說二位當得好差,連我這個主將都差遣你們不動了。我想曹公定會聞之大喜,誇你們忠於職守,好好的賞你們的。」 朱靈、路昭互視一眼,面有懼色,同時跪伏於地,道:「不敢勞動將軍,末將願住!」 劉備微微一笑,隨即面色一沉,喝道:「還不快去準備,明日一早送小姐返回許都,路上要有半點差池,唯你等是問!」 朱靈、路昭同時應道:「是!」爬將起來,嚇得腿直哆嗦,路也走不穩了,踉踉蹌蹌跑出帳去。 待二人去遠,賈仁祿從暗處閃將出來,道:「這兩個名不見經傳的龍套,也敢拿這麼大地架子,當真不知死活!我還不信嚇不死他們。」 劉備微微一笑,道:「仁祿的話還真管用,三言兩語便嚇得他他乖乖照辦了。」 賈仁祿道:「嘿嘿,曹操不欲為難明公,令二人暗中圖謀,就是怕擔殺英雄之名。明公若親自回許,不會有事,這點二人也該知曉。若明公回許,真得在曹公面前如是說的話,曹操一定大怒,將二人斬首,使其奸謀不至於敗露,這叫殺人滅口,我想這兩個傢伙也應該想到這一點了。所以這句話最管用,不嚇得他們尿褲子,我就去做路人甲!」 劉備點了點頭,道:「仁祿算無遺策,觀人於微,真是大才!我得到仁祿,真是比得十徐州都要高興!」 賈仁祿笑道:「明公最好將這句話寫下來,然後簽上自己的名字。」心道:「有了這張條,日後拿到諸葛大大面前,也好賣弄一番。」 劉備一臉茫然,問道:「卻是為何?」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明公的褒獎勝於千金,我要將它掛於床頭,時時頂禮摩拜。」 劉備哈哈大笑道:「哈哈!你啊你啊,還真是古靈精怪。」 賈仁祿傻笑道:「嘿嘿,對了怎麼一路行來沒有看到元直?」 劉備道:「元直先一步趕往徐州打探消息去了,還未回來。」 賈仁祿悄聲問道:「那東西到手了?」 劉備點了點頭,賈仁祿問道:「現在何處?」 劉備道:「此處一直有路昭、朱靈二人監視,不便存放,元直一直將其帶在身上。」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這東東也敢揣著到處跑,徐元直一身都是膽也!」 劉備道:「我也曾問過他,他說他一個路人,無人在意,放在他那反而安全。」 賈仁祿豎起大拇指道:「高!實在是高!」 劉備搖了搖頭,道:「這物件干係重大,搞不好會因之喪身,仁祿為何讓我將其取來。」 賈仁祿道:「如今明公無有尺土,欲行穩便之策以安天下,豈可得乎?此事雖險若善加利用,未始不能保得數年之安。」 劉備道:「我實不知此物拿來何用,一切都要仰仗仁祿運籌。」 賈仁祿道:「敢不竭盡全力!」 次日一早,曹靜來到賈仁祿營帳告辭,賈仁祿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現已追隨皇叔,與你父親便是仇敵,早晚要有一戰,這你也該知曉。你好好回去,呆在你父親身邊,他一向待你很好,你要乖乖地,不要再惹他生氣了。世事難料,如今事情變成這樣,也是很無奈的。我雖與曹公為敵,但對他實是欽佩。回去替我轉告曹公:『第一,切莫多疑,他會因疑壞事。第二,凡事要聽郭奉孝之言,若奉孝不幸早殞,當聽程仲德之言。第三,切莫得勝則驕,驕則必敗。要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我蒙他照顧兩月有餘,感激不盡,是以以此三策告之,行不行就看他的了。」 曹靜道:「你說了那麼多,我也記不全,還是寫下來吧。」 賈仁祿尷尬地道:「嘟!我的字龍飛鳳舞,實屬當世精品,哪是那麼容易求得的?雖然你救過我兩次,又千里護送,對我實有大恩。但就這樣就想求我的字,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曹靜道:「呵呵,你的字一定是見不得人,不敢拿出來現眼。」 賈仁祿老臉一紅,正欲回答,貂嬋捧著一張紙,娜娜婷婷而至,遞給曹靜道:「全寫好了,曹靜你看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曹靜仔細看了看,道:「好了,你常常說要給我簽名,今天我藉著貂嬋姐姐的這筆好字,勉為其難的向你要次簽名吧。」 賈仁祿道:「怎麼變成我要給你簽名了,不是你死求活求的,我死活不肯嘛。再說你求人也太沒誠意,我不答應。」 曹靜怒目橫視,小嘴一撅,道:「你答不答應?」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將那張紙取過,來到案邊,舉起筆來,十分費事的寫下三個狗爬大字:「賈仁祿」他根本於篆、隸、行、草一竅不通,是以三字全是簡體。曹靜接過一看,本來字寫得極其難認,加之賈仁祿寫的字與她所認知的字大相逕庭,因此全然不識,不由的微一蹙眉,隨即將字條珍而重之的收好,道:「好了,我畢竟於你有救命大恩,你不會不報答了吧。」 賈仁祿歎道:「唉,以後彼此為仇敵,連面都不一定見得上。想報答也無有門路,再說你是曹操之女,想要什麼沒有,我一窮光蛋還有什麼好報答你的?不會也要我向晉文公一樣遇到你父親的時候退避三舍吧。」 曹靜道:「真要有那時候,你肯退嗎?」 賈仁祿道:「我又不是主將,說得不算。若是我主軍,遇到你父親的時,會敬退三捨的。」 曹靜道:「也不為難你了,你只要答應我三件事便成。」 賈仁祿道:「什麼事?」 曹靜道:「還沒想到,以後想到了,我自會來讓你去做。」 賈仁祿心道:「咋這麼熟,在哪見過……得,倚天裡的趙敏就這麼說過。這叫什麼事嘛,趙敏可是給小張兩件極其難以完成的任務。這個曹靜又將怎麼對付我?我答不答應?」低頭沉思,遲遲不答。 曹靜又是輕嗔薄怒:「你答不答應?」 賈仁祿愁眉苦臉,道:「答應,答應,一百件事也答應。」 曹靜噗嗤一笑道:「我也該走了,你記得今天說過的話,可不准食言。」 賈仁祿道:「不食言,不食言!」心道:「不食言才怪,我可不像小張那樣白癡,赴湯蹈火的,到時實在太難,說不得要裝死狗的。」 曹靜格格一笑,一扭頭邁步便行,賈仁祿緊跟而上,道:「我送送你。」曹靜嗔道:「不用!」頭也不回,逕直去了。不遠處,朱靈、路昭二將已牽馬在等,曹靜上得馬來,也不反顧,一揚鞭,催馬便行。 U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自板越鍍 正文 第四十章 和氏之璧 字數:4291 賈仁祿望著曹靜遠去,愣在當場,心中百感交集,正在發癡,忽聽貂嬋說道:「仁祿,曹靜這小姑娘不錯,她也有心跟你,你為何拒絕?」 賈仁祿一挺胸道:「像我這麼成熟、穩重、有形的男人魅力是無極限的。像曹靜這樣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片子,還不是一抓一大把。只要我往那一站,那肯嫁我的還不是一堆,我一個個都照顧,照顧得過來麼。再說咱家又不是山西陳醋製造廠,用不著你造那麼多醋去賣……啊!」 貂嬋狠狠的擰了一記,道:「別老沒正經,說真的,你不心動?」 賈仁祿道:「不心動,假話!滿意了吧!搓板在哪,我先跪著去,省得一會你罰起來,那就沒完了。」 貂嬋噗嗤一聲,道:「算你老實,饒了你了。我說真的,你為什麼拒絕,就因為他是曹操的女兒?」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我與曹操已是勢成水火,她真跟我,是要受罪的。曹操和劉備一旦交戰,她要站哪邊?不難為她了,讓她去吧,她見不到我,過段時間就好了。」 貂嬋道:「曹操那麼害你,你還幫他?你剛才的三條忠告說得多好,他要都照做了,就不好對付了。」 賈仁祿仰天長歎,道:「唉,曹操實是非常之人,就是與他為敵,也不能不尊重他。這三條忠告算是他那兩個多月來對我照顧有加的報答吧,再說他不一定會照我說得去做。」 貂嬋問道:「為什麼?」 賈仁祿道:「人很怪的,明明成功就在眼前,卻往往因大意而失之交臂。勝而不驕的人,放眼歷史也沒幾個人。曹操也不例外,他大勝幾次之後,就聽不進逆耳忠言了,只喜歡聽『丞相無人可及』之類的馬屁。你說那時,他還能記住我今天說得這幾句話麼,早不知忘到哪裡去了。所以我也要引以為戒,你以後見我太驕傲了,就要好好勸勸我。」 貂嬋一點頭,道:「會的,那時你要不聽話,我就……」說完伸手欲擰。 賈仁祿忙閃向一邊,心道:「這下可好,以後是肯定驕傲不起來了……」 次日賈仁祿、劉備、關公等人正在帳中商議軍情,徐庶領著陳登到中軍帳來見劉備,一見賈仁祿大喜迎上,道:「兄長,終於又見到你了,最近可好?」 賈仁祿道:「好!好!先說正事,徐州那邊情況怎樣?」 徐庶道:「元龍正有緊急軍情要稟告明公。」 劉備道:「元龍請講。」 陳登道:「曹操聞得皇叔克了袁術,不日要來徐州,暗中令徐州刺史車胄謀害皇叔。車胄同我商議應對計謀。我讓他伏兵於甕城邊,只待明公一過,斬殺之。車胄已照計行事,明公此行應萬分小心在意!」 劉備道:「若無元龍,我命休矣!此地不得久呆,元龍速速回去,以免車胄心疑。」 陳登道:「正是如此,我這便告辭了。」行了一禮,匆匆而去。 劉備問道:「仁祿,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賈仁祿瞥見關公手捋長鬚,微微冷笑,似已成竹在胸,便道:「雲長已有成算,明公可問之。」 劉備道:「哦,二弟有何高見?」 張飛急於廝殺,大聲喝道:「這事還議什麼議,用某作先鋒,殺進城去便了!」 劉備一皺眉,道:「這事用你不著,休得亂言,好好聽你二哥的。」 關公道:「明日乘夜進城,令手下兵士作曹軍打扮,詐做文遠前來接應軍馬,引車胄出城來迎,某當斬之!」 劉備道:「如此恐觸怒曹操,他若親來何以迎之?」 賈仁祿道:「車胄死與不死都是一樣的,只要將軍得到徐州,曹操都不會放過。」 劉備問道:「那何以迎之?」 張飛又道:「大哥怕得曹操,我卻不怕,曹操來了我自當之,保管一矛將其挑於馬下!」 賈仁祿噗地噴了口鮮血,道:「同曹操對戰不是天下第一比武大會,用翼德不著,翼德可先去營中少歇,明日才有精神廝殺。」心道:「下次一定不能讓張飛參加軍議,不然我得少活多少歲!」 劉備道:「仁祿之言甚是,三弟且退!」 張飛狠狠瞪了賈仁祿一眼,賭氣走出了營帳,賈仁祿道:「就用元直身上揣的物事便可退曹操。元直你也別藏著掖著了,趕快拿出來讓我長長眼。」 徐庶故弄玄虛道:「何物?我身上無有。」 賈仁祿雙眼一瞪,道:「好你個徐元直,敢跟為兄我抬摃。嘟!快快拿將出來,不然軍法從事!」說完衝上前去,便欲搜身。 徐庶道:「別搜,我怕癢,那物事實不在我身上。」 賈仁祿喝道:「那在哪?」 徐庶道:「在茹嫣身上,她說那物事十分好看,讓我交由她保管。」 賈仁祿道:「汗,你也得氣管炎,這還沒成你媳婦就這樣,成了那還不上房了。快快傳她進帳來!」 趙茹嫣嬌叱道:「不用你傳,我來了!」說完邁步進帳。 賈仁祿心急如焚,急道:「快快拿與我看。」 趙茹嫣道:「不給!」 賈仁祿道:「元直,你也管管啊!」 徐庶道:「茹嫣,明公在此不得胡鬧,快快拿出來。」 趙茹嫣道:「明公,我想求你個事。」 劉備搖頭苦笑,道:「茹嫣請講,你說的話我無不允。」 趙茹嫣伸手一指賈仁祿,道:「他在許都時曾打過我,今天要我拿出來也可以,他得跪下來求我!」 賈仁祿道:「汗,啥時候的事了,你還記得。姑奶奶,求求你了,別鬧了,快拿出來吧。」 劉備道:「既是仁祿得罪了趙姑娘,我替他向你賠罪。」說完便欲上前行禮賠罪。 徐庶忙搶上前去,將劉備攔住,回頭喝道:「茹嫣,不得胡鬧,快快拿出來!」 趙茹嫣道:「饒了你了,不用你跪。不過還是得罰,你要是說得上這物事的來歷,我就拿出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不就和氏璧嘛,你還算問著了,別的我不一定懂,這物事的來歷那難不倒我。我這就說出來,你聽聽看對是不對。」 「春秋時楚國有一高人名卞和,得了一塊玉石獻於楚厲王。楚厲王召玉工來看那玉石,玉工答道:『石頭!』楚厲王大怒,以卞和欺君,將他的左腿給卸了下來。楚厲王死後,新王楚文王即位,卞和戳著跟枴杖又去獻玉,楚文王也令玉工來看,玉工又說是石。楚文王也不客氣,將卞和的右腿也給卸了。可憐的卞和沒了兩條腿,成了一等殘廢,又沒輪椅,哪也不能去了,只得抱著那塊玉石在荊山之下大哭。連哭三日三夜,其悲哀程度不下去孟姜女哭長城,傳說中眼淚流乾了,連血都流了出來,可憐啊!楚文王哀其可憐,將那玉石取來,強令玉工剖之,得一絕世寶玉,製成一璧,命名為『和氏璧』。」 「戰國時,楚威王因其相國昭陽滅越功大,將璧賜之。昭陽一次宴請友人之時,請人觀璧,結果卻不慎失竊。有人誣陷張儀偷去,昭陽不分青紅皂白,將張儀打個半死,卻沒找到璧。張儀因此痛恨楚國,後張儀為秦相,狠狠地揍了楚國幾次,害得楚王丟了幾百里地,一怒之下,將昭陽喀嚓了。」 「和氏璧被偷後幾經輾轉來至趙國,為趙惠文王所得,秦昭襄王欲以十五城騙璧,賴藺相如之智方能完璧歸趙。始皇一統六國之後,得璧將其製成傳國玉璽,命李斯作篆文:『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於其上。高祖龍興關中,得此璽後便一直作為漢家的傳國重寶。王莽上位時,曾入宮向太后強要此璽,太后一氣之下,未暇置詳,將玉璽當成磚頭,拿去砸王莽,王莽是昏倒當場,玉璽也因此崩了一角,用金鑲之。光武中興,此璽復歸大漢,傳於今。如今之事大家都知道了,就不用再浪費我的口水了吧。」 趙茹嫣邊聽邊格格嬌笑,待他說完便道:「呵呵,好好的一個故事,從你嘴裡說出來,聽起來咋這麼彆扭。不過比元直說得還要詳細,算你歷害。」 賈仁祿笑道:「哈哈,那是!我是什麼人!自幼博通墳典,學貫古今,前知三百年,後知五百載,天上地下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我……」牛還沒吹完,嘴便張得老大,神情呆滯,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趙茹嫣將傳國璽從懷中取出,霎時營中滿佈五色毫光,絢爛異常。在場諸人無不睜目結舌,呆看那璽,只見那璽方圓四寸,上鐫五龍交紐;傍缺一角,以黃金鑲之。上有篆文八字云:「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賈仁祿結結巴巴地道:「明……公,這璽……能不能……讓我摸摸。」 劉備愣了半晌方道:「此物賴仁祿而得,有何不可!」 賈仁祿小心翼翼地接過和氏璧捧在手裡仔細把玩良久,但覺觸手冰涼,十分舒爽,心道:「強烈要求重生回去!虧大了,這東東要是到現代,賺翻了!我還不一下就成億萬富翁,名車美女,還不紛紛向我靠攏。」想到此又摸了半晌,方十分不捨的交與劉備。 劉備接將過來交與關公道:「此物非雲長不能保管,今後便存於二弟處,切記切記,此物關係興復大業,不容有失。」 關公小心接過,面色凝重,道:「大哥儘管放心,放於我處,我一定視若生命。」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放於雲長處確是安全。對了,元直,這璽你是怎麼弄到手的?」 徐庶搖頭苦笑,從懷中取出張字條來,交與賈仁祿,賈仁祿攤開一看,正是那日裝瘋時悄悄塞給關公的,上書五個狗爬大字:「真假和氏璧。」他當時因不懂三國文字,便令貂嬋寫下那通看似胡言亂語的話來,從中取下了這幾個字,交與關公。 徐庶道:「你啊你啊!交到你這個兄長,算我倒霉!你倒好遞了張字條後,就和沒事人似的,躲到一邊裝瘋賣傻去了。可害得我費了好大勁才將此物搞到手!」 優悠書盟 uuTxt.coM 詮汶自阪月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賺城黑夜 字數:3452 賈仁祿道:「嘿嘿,黑鍋當然是我來背,送死還是要你去的。這樣才夠兄弟,別抱怨了,大哥難得害你一把,你就認了吧。快說說怎麼弄到的?」 徐庶搖頭苦笑道:「接到這張條後,明公便暗中同我聯絡。我一看便知兄長想要圖謀傳國璽,便星夜令高手匠人趕了塊假的玉璽出來。正好曹操要讓人探看淮南動靜,我便自告奮勇,討了這個差事到淮南,好偷天換日,將真璽換出來。」 賈仁祿道:「玉璽在袁術宮中,定然防衛嚴密,如何輕易被元直換了出來?難道有天下第一神偷時遷相助?」 徐庶一臉驚詫,問道:「誰是時遷?」 賈仁祿尷尬地道:「時遷是一神偷,偷東東從未失過手。」 徐庶道:「小弟不識此人,如何請他相助?袁術有一寵妃姓江,其父江成道遇劫匪為我所救,因此江妃對我極是感激。我此番前去淮南便先與江成聯絡,他正不滿袁術作為,聞言大喜,便即入宮去和江妃商議。袁術那時終日借酒澆愁,爛醉如泥。手下將士也是離心離德,疏於防患。江妃十分輕鬆地將玉璽換了出來,送交於我。」 賈仁祿一豎大拇指,道:「元直真高,這是信陵君竊符救趙的故伎,沒想到被元直搬來這用,倒也正合適。」 徐庶微微一笑,道:「沒想到兄長也知此典故,我不及也。如今玉璽到手,不知兄長意欲何為?」 賈仁祿道:「先奪了徐州再說,玉璽我自有用處。」 次日關公、張飛、賈仁祿領著三萬軍馬扮作張遼援軍趕赴徐州,劉備、徐庶將二萬軍馬為後隊,列營於三十里外靜候好音。 貂嬋不得從軍,無法成眠,在營帳之中來回亂走,嘴裡唸唸有辭,求神禱告,祈求賈仁祿平安回轉。 三更時分,軍馬到得城下,自有軍卒前去叫門。黑夜之中,守城將士看得不甚分明,於是大聲叫道:「來得是哪路軍馬?」 叫門軍卒應道:「明公恐刺史大人孤掌難鳴,無法成事。特令張文遠將軍率軍來此接應。連日趕路,到得此間天色已晚,還望刺史開門相迎。」 守城兵士透過火把之光往下一看,看得不甚清楚,隱約辯得是自家軍馬,不敢怠慢,忙去報與車胄知曉。車胄心中疑惑,忙請陳登前來商議,車胄道:「黑夜之中來的一路軍馬,口稱張文遠援軍,要我相迎。不知是否屬實,如今該當如何是好?」 陳登已知是計,微微一笑,道:「若不迎接,誠恐有疑。若出迎之,又恐有詐。大人先於城上問個清楚,再作區處。」 車胄道:「元龍之言有理,我這便去看看。」 上得城來,車胄舉目四望,隱約可見人影憧憧,來了不少軍馬,眉頭一皺,大聲喊道:「黑夜難以分辨,天明了相見。」 叫門軍卒應道:「劉備亦回師徐州,若是遇上了,便不好下手了,快快開門!」 車胄遲疑不答,賈仁祿微微一笑,傳下令去,三萬軍士同聲喊道:「快快開門!」車胄聞得這暴雷般的喊聲,嚇得險些摔下城去,忙扶著城牆站好,面如土色。誠恐下面軍馬真是張遼所屬,未及時出迎也是一條大罪。張遼為曹操愛將,一旦怪罪下來,自己這顆項上人頭便不牢靠了。逼不得已,只得披掛整齊,傳令道:「打開城門!」上得馬來,領了一千軍馬,跑過吊橋,大聲叫道:「文遠何在?」 火光之中,賈仁祿含笑不答,右手一揮,三萬軍馬齊聲喊道:「文遠在此!還不快快下馬參拜!」隨著這一聲喊,身後關公,縱馬直出,來至近前,舉刀便砍。 車胄突聞暴喝,微一愣神,未及反應,關公已到近前。關公神技,車胄倉促之間如何能當得,只一刀便將車胄的腦袋削將下來,此刀甚為迅速,頭已落,身子兀自立於馬上不倒。 賈仁祿第一次見到如此血腥地場面,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嚇得臉如白紙,心中一陣煩惡,險些嘔將出來。心道:「兒童不宜,兒童不宜,我還有過六一不知道算不算兒童。早知道這麼暴力,就不來了,害得我這顆幼小的心靈蒙上陰影了……不過我這招還挺靈,先給你來個眩暈,再祭出天下無敵的關公給你來個致命一擊,看你還能頂得住,跟我PK那是找死!哈哈!這一切都是我這個超級腦瓜想出來的歷害吧,噫,怎麼沒人給我獻花?」他長期沉迷於網游,對各種雜七雜八的附加效果認識深刻,這種狗屁主意當真一抓一大把。 守城將士懾於關公威勢,紛紛跪伏於地衝著關公不住叩頭,口稱願降,乞求饒命。賈仁祿狐假虎威,搶上前去,攔在關公之前,笑兮兮的接受眾人叩拜,當真是貪天之功為己有了。 關公搖了搖頭,取了車胄首級,道:「大哥還在苦候好音,我這便去迎接大哥。如今徐州守軍願降,內有元龍為應,外有三弟為輔,想來無甚大事。仁祿便在此間安撫軍民,掃除府邸,以待大哥。」 賈仁祿眉開眼笑,道:「雲長放心,這裡有我,你自去吧。」關公搖頭苦笑,回轉馬頭,逕自去了。 便在此時,陳登出城來迎,賈仁祿率眾進城。徐州原為劉備治下,劉備待徐州百姓極有恩義,百姓本就悅服。如今百姓們聽得關公只一合便斬了車胄,紛紛放棄休息,從床上爬將起來。香花寶燭,簞食壺漿,夾道兩旁,以迎大軍。人人爭欲一睹關公神威,更有不少懷春少女、深閨怨婦,不顧勸阻,闖上街來,思欲一見關公,聊解思慕之苦。待得見到賈仁祿乃大失望,紛紛拔腿走人,關門閉戶,暗裡準備爛果皮、臭雞蛋伺候,以備不時之需。 雖是大部分人見賈仁祿如見鍾馗避之唯恐不急,但仍有不少劉備的鐵桿粉絲,兀自不退,跪於道旁不住叩頭。賈仁祿本來就是一個小人物,平時只有他點頭哈腰的份,哪見過這等陣勢,雖然街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些許百姓歡迎,他卻引為不世奇遇。眉開眼笑,心花怒放,不知身處何方矣。 一路接受百姓叩拜,行得甚是緩慢,過了半晌方始到得刺史府。只見府門大開,門前有二小卒把門,裡間隱隱傳來殺豬般慘叫聲,撕心裂肺,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賈仁祿眉頭一皺,問道:「裡間發生何事?誰在裡面?」 一小卒道:「張將軍在裡間,軍師可去問他,我小卒不敢回答。」 賈仁祿心知裡間定發生了屠城慘案,忙趕將進去。只見道上、牆上血跡斑斑,屍體橫七豎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的七老八十,小的嗷嗷待哺。賈仁祿見此慘狀不禁心生憐憫,哀聲歎氣,不住念叨著:「阿彌陀佛。」走進廳來,前廳也是混亂不堪,一片狼藉,無有活人,儘是屍體。心道:「得,鬼子進村了。唉,這個張飛,仗著是劉大大的弟弟,就這麼濫殺無辜,典型地無組織、無紀律。這還了得,一定得管管!」循著慘叫聲一路尋去,終於在後園之中見到張飛,只見他脫得赤條條的,雙眼血紅,渾身是血,手提寶劍,逢人便砍。剌史府上都是些丫環、僕役、公子、小姐,會武的極少,如何是張飛的對手,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只一合便身首異處、魂飛天外。 賈仁祿歎了口氣,搶上前去,欲行相勸。張飛正殺得興起,哪分得青紅皂白,劈倒最後一個丫環之後,還覺得不甚過癮,忽覺身後有人靠近,暗叫:「來的正好!」回身便是一劍。這一劍來勢凌利,劍未至,風聲已呼嘯而至。賈仁祿如何抵禦得了,只得又使出百戰無敵的昏暈大法,兩眼一對,癱到了地上。 張飛一見是賈仁祿大驚失色,忙將其扶起,救得醒轉,喝道:「我說仁祿啊,你來了也不言語一聲,和鬼似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不怕被我誤殺啊!」 賈仁祿道:「誰像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深更半夜,黑燈瞎火,你扒得精光,渾身血紅,提劍砍人,屋內鬼氣森森,慘叫連連。我剛到時還以為這裡在拍《午夜凶靈》呢。」 張飛笑道:「嘿嘿,這樣殺起來才叫痛快!」 賈仁祿微微冷笑,道:「痛快?一會還有更痛快的。來人啊!」賈仁祿貼身近衛聞言搶上前來,賈仁祿問道:「高祖入關中時,曾約法三章,其中有一條殺人者當如何來著,我怎麼一下子就想不起來了呢,哪位好心的大大提醒我下。」 眾侍衛面面相覷,不知所云,內中有知道也不敢回答。就在此時院外一人大聲喝道:「殺人者死!」 u優書萌 uUTXT.coM 全蚊自版閱牘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殺雞駭猴 字數:4164 話音未落,那人走進院來,賈仁祿一看,正是陳登,便道:「還是元龍記性好,不像我念過得書都還給老師了。翼德你聽到了吧,你自己說說今天你殺了多少個人了?這事該如何處置?」 張飛聞言大怒道:「這些都是車胄家眷,都是該死的!」 賈仁祿道:「喔,原來是車胄家眷,你早說啊!」說著指著邊上的一具丫環的屍體道:「那這位呢?看服色像個丫環,不知是車胄的哪家親戚?」 張飛道:「這個……」 賈仁祿怒道:「這個什麼!丫環難道也有罪?再說明公可曾說過要誅車胄九族?」 張飛搖了搖頭,道:「沒有!」 賈仁祿道:「車胄家小如何處置,該由明公來定奪。你未得命令就擅殺車胄全家,該當何罪?」 張飛怒道:「賈福啊賈福,大哥叫你聲軍師,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連我的事你也敢管,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幫大哥攻城時屠了多少家了,有誰言語過?」 賈仁祿道:「別人是別人,我是我。這事我看到了,就要管!」 張飛道:「管!管!我叫你管!來人啊!拿繩子來!」揪住賈仁祿的衣領,將其推到一株大樹之下,手下兵士遞上繩子,張飛接過,將賈仁祿捆在樹上,綁了個結實。 陳登見事態越發嚴重,忙搶上前來,勸道:「翼德息怒,仁祿之言有理,翼德確是有些濫殺了。」 張飛道:「連你也來管我?」揮手一拳捶去,陳登猝不急防,中拳暈去。張飛暗呼過癮,叫道:「拿酒來!」手下兵士獻上巨觥,張飛滿飲數杯,帶著幾分酒意,取來皮鞭,抬手便是一鞭揮去。 賈仁祿疼痛難忍,啊地一聲大叫,心道:「張桓侯慣於酒後鞭人,沒想到我今天也領教了,果然歷害,比許都地牢裡的獄卒強多了……一鞭下去半條命沒了……」 張飛見賈仁祿咬牙硬忍,死不求饒,勃然大怒,不住鞭打。堪堪打了五十來鞭,陳登醒轉過來,見此情影,大驚失色,鼓起三寸之舌,不住苦勸。張飛充耳不聞,揮鞭不斷,口中罵聲不絕。陳登見勸說無效,便欲上前攔阻,張飛哪容得他搗亂,揮手又是一拳,陳登又暈了過去。 張飛越是鞭打,興致越高,偶而停下來喝上兩杯,以增興致。他越是酒醉勁力越大,打得越狠,啪啪之聲不絕,落鞭之處,儘是最吃痛所在。賈仁祿初時還是呼痛之聲不絕,之後便漸漸支撐不住,奄奄一息,出氣多進氣少,眼見是不能活了。 當此緊要關頭,劉備走進院來,大聲喝道:「三弟住手!究竟發生何事?為何鞭打軍師?」 陳登醒轉過來,奔至近前,道:「翼德衝進府來,殺了車胄全家。仁祿看不過眼,說了幾句。翼德大怒,便將仁祿綁了起來……」 劉備怒道:「胡鬧!豈有此理!還不快快鬆綁!」自有兵士上來為賈仁祿鬆綁。 貂嬋搶了進來,大聲叫道:「相公!」奔上前去,瞪了張飛一眼,扶著賈仁祿。賈仁祿被冷風一吹,醒了過來,看到劉備,有氣無力地道:「明公,我才疏學淺,無法輔佐你了,這便告辭了。」 劉備急道:「我得仁祿,如魚得水,正要仰仗先生以籌緩急,先生奈合便欲離去?若為三弟之故,我這便代他向你賠罪。」 賈仁祿道:「不是賠不賠罪的問題。翼德是明公義弟,違命橫行,胡亂殺人無人敢管,親情凌駕於軍法之上,這樣的軍隊,恕我愚魯,無法帶得,還請明公放我回去。」 張飛一臉不屑道:「不就是殺個把人嘛,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麼?」 劉備大怒道:「三弟休得胡言,你且退下。」 賈仁祿喝道:「且慢!若明公不放我走,需依我一件事。」 劉備道:「仁祿請講。」 賈仁祿道:「漢法殺人者死,張將軍胡亂殺人,竟還不以為非。上不正下必歪,日後其他軍士也必紛紛傚尤,如此明公之軍將毫無紀律可言,何以禦敵?將軍平素布下的仁義名聲也就毀於一旦。不嚴懲張飛何以儆眾?」 張飛喝道:「你說什麼!」說完便又舉起鞭子,貂嬋忙搶上前來,擋在賈仁祿身前,怒目而視,張飛倒也不敢抽下去。 劉備喝止張飛,道:「三弟此舉是有些欠妥,但我與三弟雖為異姓,卻誓同生死。按仁祿說法竟欲殺之,我不忍也!」 賈仁祿道:「即是明公之弟,不能處以極刑,便該重責一百軍棍,以儆傚尤!」 劉備道:「這個……」 賈仁祿道:「即是明公念及兄弟之情,那我無話可說,明公好好保重,告辭了。」 徐庶同關公於城門處安撫降卒,聞知賈仁祿被打,大驚失色,急忙趕來,瞭解情況後,搶到近前,徐庶道:「仁祿之言有理,行軍打仗若無紀律何以御眾。明公並無斬殺車胄全家之令,翼德如此行事,已是大罪。若不懲處,後人人都敢違令自專,如此軍隊必敗,仁祿實是在為明公著想,請明公三思。」 劉備一咬牙道:「來人啊,將張飛拖下去重責一百軍棍。」 張飛大叫道:「大哥!你怎麼能聽這傢伙的一派胡言就胡亂打人?」 劉備雙眼含淚,一拂袖道:「還不速速執行!」張飛身後搶上來二條大漢,不由分說,將其摁倒在地,行刑壯漢,掄起大棍便一五一十地打將下去。此人曾被張飛無故毒打過,今日算是逮著機會,公報私仇,打起來十分賣力。張飛倒也甚是硬氣,咬牙硬忍,一聲不哼。劉備心有不忍,轉過頭去,默默流淚,不敢再看。 關公手捋長鬚,注視賈仁祿,臉現欽佩之色。賈仁祿心道:「張桓侯啊張桓侯,你老打人,今天也要讓你嘗嘗被打的滋味。怎麼樣這竹筍炒肉片的滋味不好受吧。這樣也是為你好,知道疼了下次就不會再亂打人了。日後你就是因為亂打人而被別人割去頭的,今天給你提個醒,讓你以後小心些。」 一百軍棍打完,張飛爬將起來,狠狠地瞪了賈仁祿一眼,推開那些欲上前攙扶他的手下,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貂嬋扶著賈仁祿道:「相公,下處安排好了,我們也回去吧。」 張飛擅屠車胄全家,被杖責一百軍棍之事。徐州城內一時傳遍,百姓父老聽得劉備不徇私情,約束軍隊,軍紀嚴明。個個是眉開眼笑,齊聲讚道:「蒼天有眼,得遇明主。」一些窮酸腐儒便拿此事大做文章,歌功頌德之詞頃刻之間便已繞城一周。 賈仁祿躺在新宅的床上,貂嬋手執金創藥,淚水直流,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不多時劉備便來探望,來至近前,道:「仁祿,傷勢可曾好些?」 賈仁祿欲待起身相迎,被劉備一把攔住,賈仁祿道:「拖明公之福,已無大礙。」 劉備道:「剛我同元直去軍中走上一圈,軍中將士聞得三弟違令自專都不能免罰,無不悚懼,相戒不敢再觸犯軍規了,軍中風氣也因之煥然一新。我現在才服了仁祿高見,沒想到仁祿於帶兵之道也大是在行,不知還有何高見?」 賈仁祿道:「行軍打仗軍紀必嚴,否則上何以制下?兵士不知畏懼,便敢胡亂行事。如此軍隊和嘯聚山林、打家劫舍的強盜、山大王有何區別?如此烏合之眾,還不一觸即潰。明公可是要與曹操為敵的,曹操軍隊如何,明公久居許都,當有所瞭解吧,您說說一支紀律渙散的軍隊能打得過曹操的百戰雄師麼?」 劉備點了點頭,道:「無仁祿之言,我險些鑄成大錯,制定軍紀之事,還請仁祿教我。」 賈仁祿道:「我哪會制定什麼軍紀,明公可多與元直、元龍商議。我這裡只有幾條,明公估且聽聽,說得不好,明公就當放屁。」 劉備搖了搖頭,道:「仁祿請講。」 賈仁祿道:「第一,服從命令聽指揮。第二,不擅取百姓一物。第三,不得姦淫擄掠。第四,不得擅闖民宅。第五,不得濫殺無辜。第六,不得虐待戰俘。第七,不得踐踏莊稼。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人命至重,明公只有愛護百姓,百姓才會擁護明公。否則明公的軍糧、兵士從何而來?此七條是我胡亂說的,也不知是否可行,具體細則,還要明公與元直、元龍等人商議之後定奪。」心道:「還好以前看過點戰爭片,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還記得一點,還能謅出一些來。」 劉備聞言不住點頭,道:「仁祿這幾條甚是合理,有些軍中便是如此行事的。你先好好養傷,我這就去同元直、元龍等人商議。」 劉備走後,貂嬋耐心地將各處傷口細細地塗抹一遍,小心地為他穿衣,準備蓋上被子,讓他休息。賈仁祿一抬手,道:「等等,給我取些上好的金創藥來。」 貂嬋一臉詫異,問道:「相公要金創藥何用?」 賈仁祿忍往疼痛,站起身來,道:「我要去看看翼德。」 貂嬋嗔道:「他把你打成這樣,你還去看他。這種人疼死活該!」 賈仁祿道:「天下大事,你個婦道人家懂個屁啊,快照辦!」 貂嬋瞪了他一眼,取來金創藥,往他手裡一塞,氣鼓鼓地道:「哼,你也不是好人,疼死活該!」 賈仁祿傻笑道:「嘿嘿,我疼死了,你心疼不?」 貂嬋白了他一眼,道:「不心疼!不是要去看張飛嘛,還不快去!」 賈仁祿一轉身,呲著牙,咧著嘴,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外走去。貂嬋忙搶上前去相攙,賈仁祿笑道:「嘿嘿,我就知道你會扶我。」 貂嬋猛得一鬆手,大叫道:「不管了,讓你疼死算了!」賈仁祿猝不及防,微一踉蹌,摔倒在地,觸動了傷口,疼得直咧嘴,殺豬般的號道:「疼死了,謀殺親夫拉!」 貂嬋噗嗤一笑,忙將他扶起,攙著他走出屋去。 U優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扳粵讀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負荊請罪 字數:4698 不久貂嬋扶著賈仁祿來到張飛府前叫門,自有僕役前去通報,張飛聞得賈仁祿前來,勃然大怒,連聲喝道:「不見!」 那僕役正欲退下,張飛忽道:「帶他到這來!」僕役聞言退下,張飛勉強起身,取鞭在手,盛怒以待。 貂嬋扶著賈仁祿進得屋來,見張飛環眼圓睜,怒氣勃勃。不由柳眉倒豎,叱道:「張飛,我二人好歹也是客人,你不令人奉茶,舉鞭在手,盛怒以待,豈是待客之道。」 張飛道:「本來就沒打算待客,賈福啊,你來得正好!本來傷好後,你張爺爺我便要去尋你,你倒好,自已送上門來了!」說完舉鞭便欲揮。 貂嬋欲待搶上前去,賈仁祿將她攔住,哈哈一笑,道:「翼德啊翼德,我明明是在幫你,你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唉,看來好人做不得,做了好事還挨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張飛道:「什麼!你在幫我?有你這麼幫人的麼?」 賈仁祿道:「我來問你,這一百軍棍滋味如何?」 張飛面紅耳赤,怒道:「你還敢問?」 賈仁祿道:「不好受?疼?我知道翼德有一嗜好,喜歡在酒後鞭打健兒。不知他們被張將軍打過之後有何反應?」 張飛道:「敢有何反應,打完之後,還不得乖乖的給我幹活去!」 賈仁祿道:「難道翼德鞭法神妙,打完之後能令人飄飄欲仙?還是你手下兵卒個個都是受虐狂,喜歡鞭打和SM?」 張飛道:「你在說什麼?」 賈仁祿道:「我是說你不覺得他們的反應不正常麼?」 張飛道:「有何不正常,他們敢怎麼樣?」 賈仁祿道:「今天我不過說了幾句話,讓你吃了頓板子。你就如此生氣,恨不得食我之肉,寢我之皮。而那些人天天被你鞭來打去,卻仍在你左右笑呵呵地服侍你,毫無怨言,你說這正常嗎?」 張飛道:「這個……想是他們對我忠心不二,不敢有怨言」 賈仁祿道:「你算是說對一半,他們那是敢怒不敢言,第一,他們打你不過,第二,你官比他們大,所以這頓鞭子他們也只能是白挨了。但他們真對你忠心不二麼?他們也同你恨我一樣,恨不得食你之肉,寢你之皮。只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而已,他們是沒有機會,一旦逮著機會,你說他們會對你客氣?」 張飛低頭沉思,半晌方道:「我不信你的鬼話,得找個屬下來問問,看看他們是不是真如你所說的一般。」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就沒見過你這麼呆的!你親自問他們,他們會說實話麼?難道你問:『我打了你,你是不是很恨我?』他們答道:『是的!我恨死將軍了,恨不得殺了你!』這不是嫌命長麼。」 張飛又道:「這個……那如何才能知道他們的心思?」 賈仁祿道:「其實很簡單,你明晚無故找個手下來暴打一頓,打完之後,趴在他的下處偷聽,便可知他們的心思了。切記切記不能暴露行藏,否則就不靈了。」 張飛道:「算你說的有理,你剛才說是幫我,我還沒明白,你再詳細說說。」 賈仁祿道:「不急不急,明晚你聽完牆根之後,再到我府上,好生向我求教。記得一定要負荊請罪,我看在你誠心認錯的份上,會不吝賜教的。」 張飛怒道:「什麼!我到你府上負荊?你做夢!」 賈仁祿道:「呵呵,騎驢看帳本,咱走著瞧。後天見,對了,這裡有些上好的金創藥,想來你府上也不缺,不過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告辭了。」說著目視貂嬋,貂嬋氣鼓鼓地將金創藥往案上一放,扶著賈仁祿,轉身離去,剩下張飛一人傻愣愣地站在屋裡發呆。 出得張府,貂嬋道:「相公,你怎麼這麼有把握,後天張飛真會來麼?」 賈仁祿笑道:「哈哈,會的。他明天偷聽之後,就會發現,大部分手下都想殺他,只是沒有機會。你想想他發現自己在火山口上還能睡得安穩麼?一定會想轍,他那腦瓜估計也就只能想出些殺人滅口的爛計來,到時沒轍,還不得乖乖來求我。」 貂嬋笑道:「呵呵,相公你的腦瓜是怎麼長的,能想出這麼多鬼點子來,當真壞透了。早知你這麼壞,剛才我在張府就不用為你捏一把汗了。」 賈仁祿怒道:「嘟!為夫我可是聰明之極,IQ乃是正的無窮大也。怎麼能說是壞,我可是一等良民,大大的好人,世上就沒有我這麼好的人了。」 貂嬋笑道:「呵呵,壞透了,一肚子壞水。」 賈仁祿道:「那我這麼壞的人,你喜歡不?」 貂嬋笑道:「呵呵,我喜歡。」 賈仁祿徹底無語了,心道:「得,原來這就叫『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說原來我怎麼沒人要,原來是不夠壞……」 轉眼便過了兩日,這兩日來賈府探傷的人那是絡繹不絕,徐庶、關公、陳登相繼來訪。連劉備手下的一班老臣,與賈仁祿素未謀面的孫乾、糜竺、簡雍等人也來拜見,他們聽得賈仁祿不避權貴,連張飛也敢打,均對他好生欽佩,言語上自是十分的恭敬。 用過午飯,劉備再次前來探望,人未至笑聲先至。賈仁祿正莫名其妙,劉備進得屋來,道:「先生一言沒想到竟有如斯效用,徐州百姓聞得我軍軍紀嚴明,秋毫無犯。歡聲載道,紛紛執牛酒到軍中犒勞將士。我都不用出城安民,四方流散之民便紛紛返鄉復業,都說有這樣的軍隊保護,他們放心。今日上午更有不少百姓來我府上送匾一塊,上書『愛民如子』四個大字,我屢推不掉只得收下。我思無仁祿不可得此匾,便來此向仁祿道謝。」說完長長一揖。 賈仁祿心道:「得,我挨了打,劉備倒好得了一匾。不過也只有劉備這樣的高手演員才能騙得到『愛民如子』的匾,換作我估計就是『天高三尺』的匾送將過來了。」他起身不便,目視貂嬋,貂嬋忙上前攔阻,道:「明公,使不得,這些都是份內事,我家相公應該做的。仁祿現在有傷在身,不便行禮,還請明公見諒。」 劉備問道:「仁祿之傷如何了?」 貂嬋道:「張將軍打得甚重,傷得不輕,仍要將養幾日,方能好轉。」 劉備怒道:「哼,這個三弟,平常就是這樣,毛毛燥燥,做事不計後果,今趟若無仁祿險些鑄成大錯。我已好生訓斥於他,這幾日罰他在家閉門思過!」 正說話間,忽聽張飛在外面大聲叫道:「仁祿在家麼,我來請罪來了!」話音未落,人已闖將進來。劉備回頭一看,只見張飛上身扒得個精光,背上背著幾根粗大的荊條,不明所以,問道:「不是讓你在家閉門思過嘛!怎的跑到這來負荊?再說此時才來請罪,你也不嫌晚點?」 賈仁祿笑道:「呵呵,是我讓翼德來的。」 劉備疑雲滿面,道:「哦?」 張飛道:「軍師還真神,昨日我照法施為,果然發現手下個個背地裡都在罵我,恨不得我死!」 賈仁祿道:「哈哈,翼德天不怕地不怕,如何怕這幾個宵小之徒?」 張飛道:「怕是沒什麼好怕的,本來我打算將他們統統殺了,換批新的,怎奈大哥剛頒下嚴令,不得濫殺無辜。我是沒轍了,還請軍師教我。」 劉備算是聽明白怎麼回事了,怒道:「我常和你說:『你刑殺既過差,又日鞭撾健兒,而令在左右,此取禍之道也。』你就是不聽,現在怎麼樣,知道怕了?」 張飛道:「本來幾個毛賊沒什麼可怕的,但我總也有睡覺的時候。我怕他們趁我睡熟,暗算於我。我倒沒什麼,死了也就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但大哥大業正需要人的時候,我怎能輕易就死!」 劉備聽他語出至誠,心下感激,點了點頭,道:「今後要小心在意,先將你現在的家將侍衛都換了吧。」 賈仁祿道:「哈哈,治標不治本,換了這批。下一批翼德若還是亂打健兒,一樣也是不安全,況且翼德惡名在外,其他軍士也素不喜翼德,令在左右,也非長策。」 劉備目視張飛,怒道:「人命至重,他們同你一樣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給打了,不也不好受,他們難道就好受了。下次你再敢胡亂鞭打健兒,我知道了,還是一百大杖伺候。」 張飛道:「不敢了,不敢了!但這些兵士已對我成見很深,我不知該當如何是好,還請軍師教我。」 賈仁祿道:「很簡單,明日你當著全軍上下的面,向我負荊請罪,承認錯誤。」 張飛勃然大怒,喝道:「什麼?」從背上抽出根荊條,便欲掄將過去。 劉備向張飛喝道:「住手!」接著又對賈仁祿說道:「仁祿,如此作法似乎有些過分,翼德顏面何存?在此間認錯,也是一樣的,何必要到大庭廣眾之中。」 賈仁祿微微一笑,問道:「明公可曾聽過高祖時大封功臣之事?」 劉備搖了搖頭,賈仁祿道:「高祖取得天下,大封群臣。但人數眾多,一時無法遍封,沒封到的往往爭功不絕,日日坐於一側議論不休。高祖見到了不明所以,便問張良,張良說這些人欲反,高祖大驚忙問其故。張良道:『皇上取天下後,封的盡有故人,殺的儘是仇人。這些人有功卻沒封到爵,怕皇上找尋他們平時之過誅殺他們,所以要反。』高祖忙問解救之策,張良便道:『只要皇上封一個平日最痛恨的人,這些人便會覺得皇上最恨之人都有的封,他們還怕什麼。』高祖深以為然,便封早先曾據城投魏,令他狼狽不堪的雍齒為什方侯。群臣見雍齒被封,均以為自己可以高枕無憂矣!」 「如今也是這樣,我片言隻語便令翼德吃了一百軍棍,翼德恨我方深。此事軍中一時傳遍,人人皆知。翼德若當著眾軍之面向我請罪認錯。眾軍士便知翼德改過之意出於至誠,對他的成見自然而然也就消除。那些曾被打過的兵士,認為翼德都會向我認錯,自己還怕什麼。只要日後翼德不再無故找他們麻煩,善待他們,他們便會對翼德忠心耿耿,如何還會加害?」 劉備沉思片刻,點了點道:「仁祿之言有理,就這麼辦。」 張飛喝道:「大哥,不行,這樣我很沒面子!」 劉備瞪了他一眼,怒道:「面子重要,還是大業重要?此舉對整肅軍風也是十分有利,別人見你胡亂打人,都要當眾道歉,又如何敢再胡亂打人了?還不照做!你看看仁祿,學識淵博,各種典故無不知曉。哪像你不學無術,成天只知道殺人!今後要常來向仁祿多多請教,好好學些做人的道理!」 張飛低垂著頭,沒了往日的威風,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有氣無力的應道:「是!」 賈仁祿心道:「哈哈,張大大你打了我,我讓你吃了一百軍棍不說,還讓你在人前下不來台,顏面盡失,威風掃地!你還挑不到我的毛病,拿我一點轍也沒有。知道我的歷害了吧,我看以後你還敢亂來,見到我還不得給我老老實實的!不然我讓劉備把你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他都不敢有二話!」 優優書萌 Uutxt.COM 全文字扳越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挑袁戰曹 字數:4218 次日,劉備於校場檢閱將士,張飛果然當著全軍將士的面,祼著上身,背著荊條,向賈仁祿負荊請罪,低頭認錯。賈仁祿覺得很有面子,有種飄飄然欲乘風飛去的感覺,身上傷不知不覺中也好了大半。將士們見張飛貴為劉備義弟都不能恣意橫行,無有悚懼,軍中肅然。 徐庶手持令旗操演軍馬,數萬將士進退迴旋,動作整齊劃一,往來如中繩墨,絲毫不亂。至始至終,寂然無聲。劉備在台上見此情景,甚是歡喜,來到賈仁祿邊上,道:「仁祿曾言道:『上不正下必歪』今日看來果然如此,嚴懲翼德之後,軍風大變。將士們聞令即行,不敢有絲毫遲疑。隊伍井然有序,動作整齊,表情肅穆,如臨大敵,數萬人在場下操演居然寂然無聲。以此軍隊同曹操為敵可也!」 賈仁祿道:「行軍打仗全靠主帥運籌劃策,統一指揮。如果做不到令行禁止,上面的作戰意圖得不到貫徹,底下將士各行其是。如此行軍肯定是要吃敗仗的。若以親情凌於軍法之上,底下將士便會紛紛傚尤,不服管束。如此軍隊便是孫武復生,也是回天乏術的。如今將士見翼德貴為義弟都不能免罰,哪敢造次行事,不遵軍法,不從將令。兵士既知畏懼,便易於約束,再論功行賞,使知感悅。如此軍隊唯明公所用,雖赴湯蹈火,亦不敢退避矣。」 劉備點頭道:「我非不知軍法之重,然則顧念兄弟之情,不忍下手。沒想到反而因小失大,仁祿僅僅小懲處了一下翼德,便使徐州百姓悅服,將士用命。真是千載難逢的大賢,我有仁祿何愁大業不成!」賈仁祿謙虛道:「明公謬讚了。」心道:「我算哪根蔥,只不過一個小小的路人甲而已。來到三國後走了狗屎運,咋整咋順。當時不過想出出胸中惡氣,公報私仇,沒想到竟有這許多好處,當真連我都想不到。哈哈,看來我和韋小寶有點像,也是個福將。他艷福齊天,我的艷福好像也不淺,就是數量上少了……」 劉備問道:「如今民心已穩,軍心已定,下步該如何行事?」 賈仁祿悄聲道:「此處人多嘴雜,不是說話之處,此事還是改日再議。」 劉備點了點頭,不再多說。操演完畢之後,眾人各回居所。張飛回轉宅邸發現家將、侍衛、僕役待他與往日不同,頗為慇勤,方始歎服賈仁祿的遠見。經此一役,張飛見賈仁祿如見惡魔,頗為畏懼。從此之後,賈仁祿有何命令,他都遵行無誤,不敢再亂來矣。 劉備關懷賈仁祿傷勢,又讓他多將養了幾日。這日賈仁祿傷已痊癒,便來到劉備府中商議大事。 劉備問道:「如今曹操暫時無甚動靜,不過探馬來報,曹操在許都整軍練武,想來不日必來徐州與我為敵,不知諸位有何良策?」 陳登道:「某有一計可退曹操。」 劉備忙道:「元龍請講。」 陳登道:「如今曹操所懼者袁紹。紹虎踞冀、青、幽、並諸郡,帶甲百萬,文官武將極多,今何不寫書遣人到彼求救?」 劉備道:「袁紹向與我未通往來,如今我又新破其弟,安肯相助?」 陳登道:「此間有一人與袁紹三世通家,若得其一書致袁紹,袁紹必來相助。」 劉備問道:「是何人?」 陳登道:「此人乃明公平日所折節敬禮者,何故忘之?」 劉備猛省道:「元龍莫非說的是鄭玄鄭康成先生?」 陳登笑道:「正是。」 劉備喜道:「我以前待之如師,我若親自去求,必得其手書。若有此人一紙書信,袁紹必將出兵,我無憂矣!」 賈仁祿笑道:「哈哈,袁紹肯出兵不一定肯盡力,加之袁紹優柔寡斷,有謀不行,如何勝得過曹操。」 劉備問道:「仁祿有何高見?」 賈仁祿道:「我之所以要搞傳國璽就是為了此時。如今明公便可將得到傳國璽的消息,遍告天下。」 劉備大驚失色,道:「傳國璽乃重寶,我們既得之,便當隱秘其事。若天下諸侯俱知此事,便要來明搶暗奪,我等應接不暇,豈不要壞事?」 賈仁祿道:「其實有志奪玉璽的也就三家,一是袁紹,二是曹操,三是孫策。明公遣人分使袁、孫兩家。俱說明公得到玉璽,不敢私匿,欲將玉璽獻上,只因曹操勢大,欲來搶奪徐州,不便出獻。若二家能親提一旅,平滅曹操。雖明公亦當鞍前馬後,執鞭隨蹬,何況玉璽乎?如此袁、孫二家喜得玉璽,必將與曹操為敵。我們便可從中挑撥離間,坐觀成敗。」 劉備道:「曹操知玉璽在我處必親來搶奪,何以迎敵?」 賈仁祿道:「曹操領內不穩,不會速來。如今袁術方死,淮南民心未穩,未有歸屬。曹操必恐孫策奪得淮南,北向與他爭奪中原。必將調兵遣將,或德撫或力征,平定淮南民變,剷除袁術餘黨,安撫淮南人心。且他初平呂布,兵士將息未久,疲勞未復,不宜大舉出兵。所以他在短期之內不會有大的動作,明公大可放心。若我挑得孫、袁二家與曹操為敵,曹操應接不暇,如何還能親來。若明公仍不放心,我來時從宛城過,說得張繡抗曹,現可差人聯絡張繡,令他擺出攻伐許都的姿態,曹操便不敢輕舉妄動了。」 劉備點頭道:「仁祿之策甚妙。」 徐庶道:「袁、孫二家手下均有不少智謀之士,恐此計被人識破不得而行。」 賈仁祿道:「袁紹處可再加以鄭康成手書。袁紹手下四大謀士田豐、沮授、審配、郭圖。此四人分成兩黨,各不相和。其中田、沮二人一黨,料事如神。但只要田、沮二人讚成之事,郭、審二人必反對之,因此他們的軍議和吵架大會沒什麼區別。袁紹見謀臣打個二比二平,而自己想得玉璽,想聽鄭玄的話,如此一來就變成了三比二,袁紹必會出兵。至於孫策,他本身就想出兵以曹操爭中原,苦無良機耳,如今又能重得玉璽,何樂而不為?」 徐庶點頭道:「仁祿之謀我不及也。」 劉備笑道:「呵呵,就照仁祿之策行事。公祐你可出使袁紹,憲和你可出使孫策。你二人陳說時,需極其哀懇,細說不能立即獻上玉璽之情由,約以滅曹之後再行出獻。」 孫乾、簡雍二人同聲應道:「明公放心,我等理會得。」 次日,劉備親至鄭玄處肯求書信。劉備原為徐州牧時對鄭玄甚是禮敬,鄭玄見到劉備時很是高興,聞言之後,欣然同意,作書一封,交與劉備。劉備得書之後,便交與孫乾。孫乾不敢耽誤,立即出城,取路直奔鄴郡而來。 這日孫乾來到鄴城,見到袁紹,獻上書信,道:「如今皇綱失統,諸侯亂政。曹操以削平亂世、興復漢室為名,實則懲其私慾,謀圖篡位。廢帝自立之心,已見於許田。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主皇叔,漢室苗裔,不忍見正道陵遲。有心光復漢室,誅討國賊,奈何勢窮力薄,孤掌難鳴。今偶得傳國玉璽,不敢私藏,欲獻於袁公。奈何曹操勢大,不敢出獻。如今國家遭難,天子蒙塵,性命操於國賊之手。袁公四世三公,世受國恩,焉能袖手?袁公虎踞四州之地,帶甲百萬,振臂一呼,天下響應,豈獨我主?若袁公親提一旅,誅討國賊,我主當甘效犬馬,執鞭以為前驅。事成之後,便將傳國玉璽獻上。」 袁紹看了鄭玄書信,再聽得孫乾這番話,喜形於色,道:「玄德攻滅我弟,我本不當相助。但既有鄭尚書之命,公祐又以大義見責,我不敢不往救。」 田豐道:「明公勿聽,此劉備之計,欲誘我出兵,他好坐觀成敗。」 袁紹問道:「不知元皓有何高見?」 田豐道:「明公方平定公孫,兵起連年,百姓疲弊,倉廩無積,不可復興大軍。宜先遣人獻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表稱曹操隔我王路,然後提兵屯黎陽。更於河內增益舟楫,繕置軍器,分遣精兵,屯紮邊境。三年之中,大事可定。」 袁紹恨不得今日出兵,明日便殺了曹操,後日就得到玉璽,一聽要三年,眉頭一皺,低頭沉思。審配素與田豐不和,見袁紹神色如此,心中喜悅,忙道:「不然。以明公之神武,撫河朔之強盛,興兵討曹賊,易如反掌,何必要遷延日月?」 袁紹大喜,問道:「正南有何良策?」 沮授未待審配開口,搶先說道:「制勝之策,不在強盛。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練,比公孫瓚坐受困者不同。今棄獻捷良策,而興無名之兵,竊為明公不取。」 郭圖道:「非也。兵加曹操,豈曰無名?公正當及時早定大業。願從鄭尚書之言,與劉備共仗大義,剿滅曹賊,上合天意,下合民情,實為幸甚!」 袁紹猶豫不定,愁眉苦臉,心道:「唉!每次議事都是這樣,田、沮二人一種意見,郭、審二人一種謀略,不相統一。四人均見識不凡,都說的有理,不知道要聽誰的!更有甚者,四人各執一詞,四種意見,就像一群蒼蠅在底下嗡嗡亂叫,聽起來讓人不勝其煩。都說我四世三公,帶甲百萬,風光無限。怎知我議起事來,頭大如斗,每每幾欲暈死過去!」 四人見袁紹猶豫不決,便各使看家本領,將議事大會變成了辯論大會,你一言我一語,爭鋒相對,互不相讓。這一場辯論倒也進行的有生有色,精彩異常。其中自不乏連珠妙語,經典片段,聽得在場諸臣是如癡如醉,暗暗喝采。袁紹越聽越煩,就在此時,許攸、荀諶自外而入,上前施禮,袁紹一揮手,道:「且住!」四人忙停止爭論,袁紹對許、荀二人道:「今鄭尚書有信來,令我起兵助劉備,攻曹操。劉備亦說讓我攻曹,事成之後欲以傳國玉璽相謝。你們說是起兵呢?還是不起兵呢?」 許、荀二人互視一眼,又看了看郭、審二人,主意已定,同聲說道:「明公以眾克寡,以強攻弱,討漢賊以扶王室。起兵是也。」 袁紹大喜,道:「你二人所見,正合我心。我意已決,出兵助劉討賊。」 當下便商議興兵。先令孫乾回復劉備,準備接應。一面令審配、逢紀為統軍,田豐、荀諶、許攸為謀士,顏良、文丑為將軍,起馬軍十五萬,步兵十五萬,共精兵三十萬,望黎陽進發。 優U書盟 UUTxT.Com 全紋字板月牘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四面楚歌 字數:4040 袁紹為了師出有名,採納了郭圖建議,令書記陳琳草擬檄文一紙,羅列曹操罪狀,號召各郡響應。陳琳領命之後,不假思索,洋洋千言,一揮而就。 文中細列曹操之罪,說他卑侮王室,敗法亂紀,專制朝政,爵賞由心,弄戮在口。以致百僚鉗口,道路以目。亂殺顧命元勳,英才賢士。倒行逆施,亂設關卡,徵收各種苛捐雜稅。更有甚者,以軍費短缺為名,設發丘中郎將、模金校尉,刨墳掘墓,暴露骸骨,破棺祼屍,掠取金寶,靠著死人發橫財。以防外敵為名,亂挖陷坑,亂設鐵絲網,在領內亂玩「地雷」戰,使得百姓舉手掛網羅,動足觸機陷,不敢走路矣。真可謂是污國害民,毒施人鬼。寫了這些,還覺得罵得不甚過癮,又將曹操的祖宗三代罵得個狗血淋頭。全文將曹操罵得是一無是處,偏偏沒有一句粗話,一個髒字,實是罵文之中的巔峰之作。 袁紹看完這篇經典罵文之後,讚不絕口,當即命人將此檄文遍行州郡,並於各處關津隘口張掛。檄文傳到了許都,曹操正患頭風,臥病在床,找了個美女給他按摩半晌,仍是覺得頭痛難忍,大聲怪叫呻呤。正在此時,曹洪捧檄而進,道:「袁紹欲攻明公,令人作一檄文,羅列明公罪狀,號召天下響應。」 曹操一舉手,道:「念!」 曹洪捧檄在手,從頭至尾,念將出來。觸目之處,儘是謾罵之詞,越念越害怕,越念越小聲。到後來聲音細如蚊蚋,不可聽聞。曹操乍聽之下,毛骨悚然,冷汗直流。聽到極其氣憤之處,啊地大叫一聲,手指檄文欲待說話,怎料話到嘴邊,便覺頭昏眼花,暈了過去。曹洪停止誦讀,邊上美女忙按壓曹操人中,將其救醒。曹操醒來之後,發現輕鬆不少,痛疼之感竟大為消減,心中大喜,見曹洪仍傻呆呆地戳在那裡,六神無主,喝道:「沒叫你停下,快念!大聲念!今天沒吃飯咋地?」 曹洪不敢怠慢,大聲念誦,全文念完,曹操一躍而起,翻身下床,大聲叫道:「不疼了!我的頭不疼了!好啊!真好文章!居然還能治頭風!這篇文章是何人所作?」 曹洪道:「聽聞是陳琳之筆。」 曹操笑道:「哈哈!有文事者,必須以武略濟之。陳琳文筆雖佳,奈何袁紹武略不足啊!速傳文若、奉孝等人來見我!」 眾謀士聞得曹丞相相召,不敢怠慢,趕至相府。曹操待眾人來齊,便道:「如今袁紹興馬步軍兵三十萬,欲以我為敵,不知諸位有何良策退敵?」 就在此時,左右來報:「孔融有急事欲求見丞相。」曹操眉關一鎖,手一揮,道:「傳!」 孔融來至近前,行禮已畢,道:「袁紹勢大,不可與戰,只可與和。」 曹操目視荀彧,荀彧會意,道:「袁紹無用之人,何必議和?」 孔融道:「袁紹士廣民強。其部下如許攸、郭圖、審配、逢紀皆智謀之士。田豐、沮授皆忠臣也。顏良、文丑勇冠三軍。其餘高覽、張郃、淳於瓊等俱世之名將。怎能說袁紹無用之人?」 荀彧笑道:「紹兵多而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智,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無用。此數人者,勢不相容。必生內變,顏良、文丑,匹夫之勇,一戰可擒。其餘碌碌等輩,縱有百萬,何足道哉!」 孔融辯他不過,默然無語,曹操笑道:「皆不出荀文若所料。」正欲分派軍馬,忽見李典急急忙忙的闖進殿來,搶至近前跪好,道:「江東孫策趁夜襲城,攻克廬江。現在城中調集軍馬,整軍備戰,欲奪壽春。文謙恐諸將不任其事,特令我星夜前來求救,還請明公早作準備。」 原來袁術死後,其侄袁胤扶著靈柩帶著袁術家小奔廬江投奔太守徐璆,徐璆貪圖富貴,背主求榮,將袁術全家殺害。得了假玉璽,不辯真偽,親赴許都獻與曹操。曹操大喜,封徐璆為廬江太守,仍令他守廬江。待曹操得知真玉璽在劉備處時,雖很是氣憤,卻也沒有削奪徐璆的官職。徐璆仗著賣主求榮保住了太守之位,在廬江作威作福,疏於防患。 孫策一統江東之後,本就不欲老死是鄉,偏安一隅。久欲傚法項羽,率八千東吳子弟,橫行中原,只是一時未逢良機。簡雍出使江東,用他的三寸之舌,煽動孫策抗曹,並與玉璽為利誘之。孫策一聽大喜,不顧張昭、張紘等大臣反對,決意出兵。周瑜以曹操勢大難勝,獻策先取廬江,敲山震虎,觀曹操動靜,是戰是和,可從容應對。孫策深以為然,趁徐璆不得民心,疏於防患之際,率眾夜襲廬江,徐璆只一合便被太史慈挑於馬下,孫策十分輕易的佔了城池。壽春太守樂進聞報大驚,命李典星夜趕回許都求救。 曹操聞言愣在當場,失聲道:「什麼?」 正欲讓群臣商議其事,又見於禁冒冒失失的闖將進來,曹操不待他跪好,便道:「文則何故如此慌張?」於禁道:「宛城張繡用賈詡之計,詐做我軍,趁夜襲了襄城。」 曹操險些暈去,站穩身形,道:「果有此事?」 於禁道:「確實,張繡已回至宛城,賈詡現在城中防守。」 曹操問道:「襄城離許都甚近,急馳一日可達,若張繡攻許,如之奈何?」 郭嘉道:「明公莫慌,兵貴神速。若張繡真要襲許就不會奪襄城了,如今他已回宛,意圖甚明,不會再來攻許了。此必袁紹之計,欲令我軍手足無措。」 曹操道:「現今三路告急,劉備雖遲遲不見動靜,卻也不容小視。我軍形勢危急,該當如何?」 郭嘉道:「孫策、張繡、劉備皆不足憂,所慮者袁紹耳。」 曹操問道:「計將安出?」 郭嘉道:「可令文遠領兵助文謙、曼成防守壽春。令元讓、文若坐鎮許都。明公自提一軍去當袁紹。再令偏將打著明公旗號攻打徐州。袁紹謀士雖眾,卻各不相服,如何成事?明公只要扼守險要,深溝高壘,堅不與戰,袁紹就是有百萬之軍也不濟事。再者三十萬大軍,耗糧甚重,如何能持久?糧盡必退,袁紹一退,孫策、張繡、劉備又何足憂?」 曹操笑道:「哈哈,奉孝之謀竟與我暗合,真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就照此行事。」 當下分撥軍馬,令張遼領五萬軍去壽春增援樂進,嚴防死守,不令孫策佔據淮南。令夏侯惇、荀彧領五萬軍坐鎮許都以防張繡偷襲。令劉岱、王忠領五萬大軍,打著丞相旗號去徐州攻打劉備。一切分派已畢,曹操自領著大軍十五萬,浩浩蕩蕩殺奔黎陽,抵禦袁紹。 袁紹的討曹檄文也很快便傳到徐州,這日賈仁祿來到劉備府上議事,見到這一篇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罵文。乍見之下,如看天書,讓徐庶念了一遍之後,讚不絕口。費盡了口水,向劉備要了這篇檄文回去,交給貂嬋,道:「看看,好好向人家學學,人家這才叫罵人。像你那樣的那是潑婦罵街,難登大雅之堂。先將這篇文章給我抄上三百遍,然後將其掛在床頭,用心領會。以後別動不動就污言穢語,給我丟人!」 貂嬋抿嘴直笑道:「相公,整天污言穢語的人好像是你吧。不過你的髒話,多得讓人匪夷所思,且常常讓人聽不懂。所以你罵人才厲害,沒人知道你在罵他。」 賈仁祿尷尬地道:「你在誇我呢,還是在罵我呢?」 貂嬋笑道:「你說呢?」 賈仁祿道:「當你是在誇我。」 貂嬋也不理他,低頭看那檄文,看完之後,大為驚異,道:「真是好文章,不知是誰人所作?」 賈仁祿道:「袁紹手下書記陳琳。」 貂嬋道:「文筆真是了得,將曹操罵得體無完膚,讓人看起來痛快淋漓。」 賈仁祿道:「那是,那天我見周公時,半路上遇到陳琳,我就將這篇文章做好,讓他背熟,對他說日後有用。果然用到了吧,沒有我,就他那腦瓜能作得出這麼呱呱叫的文章來麼?」 貂嬋笑道:「相公,這裡面有些字你還不認得吧,讓我來教教你。」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對的,好久沒掃盲了。」驀地裡覺得不對勁,喝道:「好你個婆娘,在這等著我呢。不識字又怎麼呢?朱元璋一字不識通六經,不識字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貂嬋道:「對了,這篇文章是召響各路諸侯討曹的。不知有幾路諸侯響應?」 賈仁祿道:「據報孫策攻下廬江,張繡攻下襄城。現在一看袁紹出兵三十萬伐曹,聲勢浩大,各路諸侯也樂得痛打曹操這只落水狗。曹操可就倒霉了,一夜之間就丟了兩處要地。三路同時告急,我看他怎麼應對,不忙他個手忙腳亂的才怪呢。」 貂嬋笑道:「呵呵,這一定又是你這個壞腦瓜想出來的鬼主意。」 賈仁祿笑道:「哈哈,知道就好,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以後你要老老實實的,不然……」 貂嬋輕嗔薄怒,道:「不然怎樣?」說完伸手欲擰。 賈仁祿忙道:「沒怎樣,沒怎樣。」心道:「當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見到貂嬋我是一點轍都沒有,只有舉起白旗投降……」 貂嬋笑道:「呵呵,那皇叔這邊有何動靜,是不是也要去打曹操?」 賈仁祿道:「明公初得徐州,不宜大動干戈,短期內不會出兵。」 貂嬋鬆了口氣,道:「那就好。」 賈仁祿道:「不打仗,就不打仗,有什麼好的?」 貂嬋道:「不打仗,你這個壞蛋就不用出征了,我也就不用終日提心吊膽的了。」 賈仁祿心中感激,握著她的手,說不出話來。 u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阪粵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曹軍襲來 字數:4109 次日劉備急召眾謀士議事,賈仁祿當即往見劉備,劉備一臉懼色,道:「許都傳來消息,曹操兵分二路,一路去黎陽抵禦袁紹,另一路五萬軍馬,直奔徐州而來。此路軍馬竟打著曹丞相的旗號,黎陽軍中卻無曹操旗號。現實不知曹操在何路軍中?此軍的主帥是誰?若曹操親來,當如何應敵?」 賈仁祿哈哈笑道:「明公莫慌,軍中只是兩個有名的龍套劉岱、王……」此語一出便知不妥,忙將嘴捂上。 在坐諸人聞言愕然,劉備十分詫異,問道:「仁祿從何而知軍中主帥姓名?」 賈仁祿老臉一紅,咳嗽兩聲,道:「我早知曹操不會善罷甘休,定要來找麻煩,搶地盤。於是暗遣心腹,前往許都打探,我在許都有不少知交好友,是他們將此次出征的主將姓名告訴我的。」 眾人紛紛釋然,劉備道:「既然主將不是曹操那為何還打著曹操旗號?」 徐庶笑道:「此曹操的疑兵之計,虛張聲勢罷了。」 賈仁祿道:「正是如此,劉岱、王忠應該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必不敢輕進的。我們沒有必要大驚小怪,馬照跑,舞照跳,該幹嘛還幹嘛。不去理他,曹操糧食多的沒地方放,想浪費點,我們也管不著。」 劉備道:「仁祿似乎有點太大意了。強敵既至,焉能不作準備?」 賈仁祿道:「曹操糧食多得吃不完,要消耗一點才心安。我們初得徐州,軍糧短缺,可是耗不起,否則曹操自來便無糧可用了。不如給他來個外甥點燈——照舅,讓他們不知道我們要做什麼。他們虛張聲勢,我們給他來個見怪不怪,看曹操能奈我何。」 徐庶點了點頭道:「仁祿之言雖然有些大膽,確是有理。我料這路軍馬,必不敢深入,當於境外某處屯紮,以待河北消息。明公若外鬆內緊,則似危實安。」 賈仁祿笑道:「哈哈,元直說我大膽,我這還有個更大膽的計策,可一試便知曹操意圖。」 劉備道:「仁祿請講。」 賈仁祿道:「可遣一介之使往曹軍之中請戰,以觀其動靜。」 劉備問道:「請戰不是挑之怒速之來?」 徐庶道:「不然,河北的三十萬袁軍才是曹操重點防守的對象。如今曹操看似三路告急,四面楚歌。其實只要應其一路,余皆不足懼。袁紹謀士雖眾,互不相服,不相統屬。袁紹又是朝三暮四之人,常因他人片言而改變決定。見謀士所謀不和,必心懷疑惑,不敢輕進。曹操只要扼其進兵之路,深溝高壘,不與之戰。袁紹糧草一盡,必然退兵,張繡和孫策也必無功而返。」 「徐州這路軍馬是曹操恐我襲其後,虛張聲勢的一路軍馬。明為進攻,實為防守。劉岱、王忠二人又非宿將,文無張良之計,武無呂布之勇,必不敢輕進。我想曹操也不想白白斷送這五萬軍馬,必先吩咐二人不可輕進。我若遣使一介往下戰書,彼知我有準備,恐違了丞相將令,如何還敢輕易進兵。」 賈仁祿不往點頭,道:「元直所言甚為有理,我本來還以為能搞得曹操手忙腳亂,大出洋相呢,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輕鬆就擺平了。」 劉備道:「既然仁祿、元直都主張遣使往曹軍之中下戰書,不知隨人願往?」 孫乾應道:「卑職願往。」 劉備道:「公祐此行當小心在意。」 孫乾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我奉命出使,劉岱不敢怎樣。」 劉備點了點頭,道:「那就由公祐前去吧。」 孫乾應道:「是。」 徐庶道:「如今勝負重心盡在河北,明公可差人往探袁曹動靜。這裡好早做準備。一旦袁紹退軍,曹操便會親來徐州,那時便真要有一場惡戰了。」 劉備問道:「誰願往黎陽一探?」 簡雍道:「卑職願往。」 劉備微微一笑,道:「就由憲和前去。」 袁紹雖說出兵三十萬,卻雷聲大雨點小,遲遲不見動靜,直至七月盛夏,各項準備工作方始就緒。袁紹領著一眾謀士、大小將領,率著三十萬大軍。頭頂烈日,冒著高溫,前赴後繼,浩浩蕩蕩,殺奔黎陽。袁紹一方的辦事效率之低,官僚作風之嚴重由此可見一斑。其時曹操早已列營守住險要,深溝高壘,高懸免戰牌,不與袁紹交戰。袁紹數次挑戰不果,也只得深溝高壘,與之相持。 袁軍之中,沮授恨袁紹不用其謀,也不再用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軍議之時不甚盡力,只是唯唯諾諾,不為其出謀劃策。許攸不樂審配領兵,往往行小人詭計,到袁紹那給審配上眼藥、進饞言。審配也不客氣,於雞蛋之中挑骨頭,找尋許攸的過失,跑到袁紹那裡打小報告、告黑狀。 袁紹手下謀士為了個人的利益,不顧大局。竟視行軍打仗如同兒戲,當此緊要關頭,搞窩裡鬥,且鬥個不亦悅乎。袁紹一貫優柔寡斷,憑人起落。見此情景,毫無辦法,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軍議之時眾謀臣爭吵之聲不絕於耳,和進菜場似的熱鬧非常。往往一吵便是一兩個時辰,卻什麼結果也沒吵出來。袁紹聽得不勝其煩,常常一怒之下離席而去,軍議也就因此不了了之。他因眾謀臣意見不和,心懷疑惑,便不敢冒然輕進,只得躲在大營之中飲酒作樂,浪費糧食。 如此兩軍對峙,至八月一直守至十月,雙方竟未交得一戰。曹操見袁紹如此,知其無能為。哈哈大笑,對邊上郭嘉說道:「果不出奉孝所料。探馬來報,江東孫策因袁紹逗留不進,也不敢冒然進兵。如今他已回柴桑,留程普守廬江。江東已不足憂,我已命張遼撤回許都。張繡更是不濟,見袁紹也奈何我不得,索性放棄襄城,撤回宛城一線防守。這路也無憂矣。」 郭嘉道:「袁紹已無能為,明公不宜長期與之相持,如此徒耗糧食,毫無意義。不如留少量兵馬防守,明公自率大軍班師回朝,以養士卒。」 曹操道:「我也正有此意。看來這一切都是劉備那廝挑出來,數路之中就他按兵不動。他居然還派孫乾去劉岱營中下戰書,劉岱這個蠢貨被孫乾三套兩套,言語之中竟露出了破綻,讓劉備知道了我不在大營之中。不過他還算老實,不敢自專,派人來請示該如何行事,我讓他駐兵於一百里外按兵不動。如今袁紹出征已久,前進不得,士卒頗有怨言,士氣低落,我看不久必將班師。我欲提兵直攻徐州消滅劉備,你看如何?」 郭嘉道:「明公三思,如今不是攻徐州的最佳良機,我軍久戍在外,兵士已疲,軍糧也所剩無幾,不如先班師回朝。待士卒休整已畢,糧草齊備,明公可親提一軍征討,徐州密邇,旦夕便到,不怕劉備逃脫。」 曹操低頭沉思,片刻之後道:「奉孝之言有理。」 曹操又和郭嘉商議片刻,主意已定,喚呂布降將臧霸守把青、徐。於禁、曹洪屯兵河上。曹仁總督大軍守官渡,曹操自領一軍回轉許都。 劉岱、王忠遵從曹操之令領軍五萬,離徐州百里下寨,按兵不動,使人不斷打探河北消息。徐州百姓初聞曹軍來伐,甚是恐慌,賴有徐庶、劉備安撫民心,方始安定。百姓們遲遲不見曹軍動靜,也漸漸的不以為意。劉備採納徐庶建議,外鬆內緊,看似和平時毫無分別,實則防守異常嚴密。賈仁祿對守城、攻城一竅不通,這種時候是插不上話的,只得扮老實狀,一言不發,坐在那裡發呆。 這日劉備與徐庶商議如何守城,討論半晌。忽覺有些奇怪,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抬頭一看,只見賈仁祿席地而坐,低垂著頭,正在打盹。搖頭苦笑,方始想到平時議事時,賈仁祿總是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猛然間聽不到他說話,心裡還真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徐庶回頭一看,搖了搖頭,道:「仁祿,你也說說。」 賈仁祿迷迷糊糊之中聽得有人喚他,一跳醒來,失聲叫道:「什麼,曹操大軍打進來了?那還不快跑!」說罷站起身來,便欲逃之夭夭。 在場諸人見此情景,無不竊笑,徐庶搖了搖頭,道:「曹操大軍沒有進城。」 賈仁祿道:「哦,那發生了什麼大事了?」覺得自已有些出醜了,忙回至原地坐好。 徐庶道:「我剛說的守城策略不知有何遺露,還請仁祿補充補充。」 賈仁祿尷尬地道:「很好,很好,你說的很好,我看夠詳細了,我就不用補充了。」心道:「我知道個屁啊,想補充也不知道補充什麼。本來以為相討守城大事,聽起來一定很刺激。沒想到比上課還枯燥,什麼這裡派多少人,那裡派多少人。何處該松,何處該緊。如何派細作哨探偵察。這還真是一門高深的課程。唉,只可惜我有一個毛病,一上課就想睡覺……徐庶怎麼和原來的政治老師似的,說話像在催眠,聽著聽著,我便睡著了……」 劉岱、王忠一直紮營不動,也和劉備相峙了兩三個月。這日,二人正在大帳喝酒閒聊,忽見小卒來報:「曹公命將軍速速進兵,不得延誤!」 劉岱大驚,失聲叫道:「哦!」愣了片刻,方道:「知道了,退下!」小卒退下之後,劉岱對王忠說道:「如今丞相催促攻城,你可先去。」 王忠道:「丞相可是先差得你。」 劉岱道:「我是主將如何先去?」 王忠道:「如此你我二人一同引兵前去。」 劉岱微微一笑,道:「今日你我均帶酒意,思緒不清,待明日再行商議。」 王忠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 轉過天來,二人又於帳中討論半晌,仍未定出該何人前去打頭陣。劉岱道:「如此商討下去也不是辦法,恐誤了丞相大事。這樣吧,我與你拈鬮,拈著的便去。」 u優書猛 uuTxt.COm 銓紋字阪月牘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劉岱王忠 字數:4553 王忠點頭同意,劉岱取一瓷壺放於案上,道:「我已準備好了,你我二人這便拈吧。」 王忠一皺眉,道:「不成,鬮要重新做。」 劉岱笑道:「呵呵,你也太小心,好依你。」將壺中原有字條取出放於袖中,當著劉岱的面做了二個鬮,一書「先」,一不書。放入壺中,置於案上,請王忠先拈。王忠不疑有他,取了張條來捏在手中,不即開看。禱告半晌,方低下頭去。攤開一看,大大先字,赫然在目。心裡涼了半截,冷汗不爭氣地冒了出來。劉岱見了微微一笑道:「此是天意,你不可再辭。明日引一半軍馬去攻徐州。」 王忠表情木然,嘴裡含糊不清,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失魂落魄,站起身來,如行屍走肉一般,緩緩地走出營去。劉岱望著他的背影,微微冷笑,從壺中取出另一張條,攤開來,扔在案上,光亮之處,看得分明,只見上面也書著一個大大的先字。 次日倒霉蛋王忠迫於天意,硬著頭皮,領著軍馬來攻徐州。徐庶的諜報系統佈置的甚是嚴密,曹軍甫動,便有細作飛馬趕至府中報與劉備知曉。劉備聞報大驚,忙聚眾將商議。 劉備道:「城外大軍駐紮盡百日,毫無動靜,為何今日突然進兵?不知該如何對敵?」 張飛急不可耐,道:「大哥,這有什麼好商量的。諒劉岱、王忠那兩個小賊,有何可怕,某願為先鋒!」 劉備道:「行軍大事,兒戲不得!需得與軍師商議停當,再行分派。你且稍安無躁。」 賈仁祿低頭沉思,自言自語:「試虛實來了。」 徐庶點了點頭,道:「勝了曹操必來,可我軍實拖不起,不得不勝。」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勝就勝吧,讓曹操知道疼也好。」 劉備不知所云,一臉疑惑,問道:「不知二位有何良策?」 賈仁祿道:「行軍打戰之事,我是半點不懂的。就不濫竽充數了,請明公多與元直商議。」心道:「當初千方百計拉徐元直下水,就是為了今天,不搾乾他的腦汁那是傻瓜。再說要我搞七搞八還可以,行軍打仗確實是一竊不通,犯不上為這種事浪費腦細胞。」 徐庶道:「來敵分為二路,王忠引一路攻城,劉岱仍按兵不動。王忠無勇無謀,一夫之力。關、張二人皆勇,明公可選一人應敵。」 劉備問道:「誰願往?」 張飛搶先叫道:「我!」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為人暴躁,不可去!」 張飛道:「只要大哥讓我作先鋒,我一定戒驕戒躁。」 關公道:「還是我去吧。」 劉備笑道:「呵呵,雲長若去,我無憂矣!你引三千軍馬出城,小心在意。」 關公正欲起身,賈仁祿忽道:「雲長可多擒些俘虜回來,我有用處。」 徐庶雙眼精芒一閃,隨即低頭沉思。關公手捋長鬚,微一點頭,站起身來,轉身出屋,點集軍馬,出城迎敵。 時值初冬,彤雲滿佈,雪花亂飄。關公冒雪而進,行不數里遇到王忠,兩軍佈陣已畢。關公提馬縱馬直出,大叫王忠打話。 王忠道:「丞相到此,緣何不降?」 關公道:「請丞相出陣,我自有話說。」 王忠道:「丞相豈肯輕見你!」 關公大怒,催馬上前。王忠挺槍來迎,雙馬相交,略斗數合,關公詐作不敵,撥馬便走。王忠正欲建功,趕上前去。轉過山坡,關公回馬,一聲斷喝,揮刀直劈。王忠橫槍一架,只覺雙臂酸麻,抵敵不住,方知關公使詐,便欲回馬逃遁。關公左手倒提寶刀,右手揪住王忠勒甲絛,拖下鞍□,橫擔於馬上,回轉本陣,大喝一聲:「王忠已擒,你等欲待如何?會戰的一起上來!」 王忠軍聞言一愣,有些膽小的已是尿流一地,驀地裡發一聲喊,四下奔竄。不少軍士仰慕關公英雄無敵,棄械投降,跪伏於地。 關公命人打掃戰場,收編降卒,押解王忠,奏凱而還。劉備聞報大喜,於府中傳見王忠。關公押著王忠進殿,劉備起身相迎,親解其縛,道:「久聞王將軍大名,如雷貫耳。不幸兩軍對敵,戰場廝殺。手下將官無禮,竟對將軍如此,還請將軍見諒。」 王忠誠惶誠恐,恭敬地道:「不敢,是我自不量力,冒犯皇叔,當真罪該萬死。」 劉備笑道:「哈哈,王將軍過謙了。我已略備薄酒,為將軍壓驚,來請上座。」說罷親牽其手,延至上座,讓其坐下,自回主座,舉起酒爵,道:「來,我敬王將軍一杯。」 王忠忙舉爵,一飲而盡。自此賓主盡歡,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忠已有幾分醉了,舌頭發卷,亂說胡話。 賈仁祿一言不發,低頭猛吃。也不顧吃相不雅,風捲殘雲,霎時便盤干碗淨。打一飽嗝,道:「王將軍,此次出戰是你主動請纓,還是迫於帥命不得不來?」 王忠長歎一口氣,道:「別提了,我本不欲以皇叔為敵,劉岱那廝堅要我來。最後爭持不下,決定拈鬮,我時運不濟,拈了個先,只得前來。」 賈仁祿笑道:「哈哈,這不是什麼天意,王將軍中了劉岱詭計了。」 王忠道:「不可能,我看著他寫好放進去的。」 賈仁祿笑道:「眼見不一定為實,一試便知。元直你當著王將軍之面做四個鬮,三個寫先,一個什麼也不寫。」 徐庶點頭道:「好」照法施為,龍飛鳳舞,四鬮霎時便做好了。賈仁祿令人取來一瓷壺,接在手中,取了四鬮。手執瓷壺,來到王忠面前,將壺置於案上,道:「你看好了。」先將兩個寫先的字條,舉了起來,讓王忠看個仔細,然後折好,放於袖中。再將另兩鬮取來,折好放於壺中,道:「王將軍請拈。」 王忠信手拈來,攤開一看,字條上書了一個大大的先字,喟然長歎,道:「和昨日一模一樣,難道我的運氣真的如此不濟?」 賈仁祿笑道:「呵呵,將軍認為壺中之鬮定是什麼也沒寫的那張囉?」 王忠道:「那還有假?」 賈仁祿笑道:「哈哈,將軍可自拆看。」 王忠半信半疑,取來另一張字條,攤開一看,竟然也寫著一個先字。眨了眨眼,難以置信,目瞪口呆,半晌方道:「這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道:「彫蟲小技。我取過真條時,迅速將其與袖中假條調換。手法太快,你沒發現罷了。」說罷取出袖中之條,攤開來給王忠欣賞,果是一個書先,一個什麼也沒寫。 王忠大恨,道:「好你個劉岱,竟敢欺瞞於我,我與你誓不兩立!」 劉備道:「將軍何必動怒,劉岱行奸使詐,我聽了也很是氣憤。將軍放心,我定當替你報仇。」 賈仁祿道:「如今要攻劉岱,倒有用到王將軍處,不知……」 王忠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吧,要我做什麼?」 賈仁祿微微一笑,附耳過去,如此這般的吩咐了片刻。王忠不住點頭,道:「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說罷向劉備行了一禮,轉身自去。 劉備待王忠走後,笑道:「呵呵,仁祿啊,你的手法也太匪夷所思了,我要是不知情,也定被你瞞過。如此絕技不知從何處習得?」 賈仁祿打了個哈欠,道:「夢中……」 劉備搖頭苦笑,賈仁祿心道:「當初看賭片時,特崇拜那些賭神換牌的本事。正好有一朋友是玩魔術的,慣於玩紙牌。老子經不誘惑,省吃簡用攢了許久,湊錢買了幾條好煙孝敬過去,又軟磨硬求,總算吵得他煩了,傳了我一手。沒想到,跑三國來,居然還能派得上用場。看來連老天都站在我這邊,曹操啊曹操,你好好洗淨脖子,等著我去割吧!你害得我睡豬圈,這筆帳我早晚要和你好好算算。」 徐庶笑道:「呵呵,我剛看你躲在一旁偷偷練習,看來你好像事先就知道拈鬮之事。諜報之事,一向由我掌管,我尚且不知,不知你從何得知?」 賈仁祿道:「我能掐會算,昨日閒著無聊,拿了個烏龜殼,卜了卜,就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徐庶知他素喜說大話,搖了搖頭,道:「仁祿這手還真高。先讓明公善待王忠,你再從中挑撥,使得王忠勃然大怒,心甘情願的跑到劉岱營中做內應。」 賈仁祿道:「還說我高,是你懶吧。讓王忠如何做內應,我們這裡如何應敵,可都是你的主意。你卻讓我浪費口水替你說,害得我口乾舌燥的,你怎麼也得補償補償我吧。」 徐庶一杯酒爵,笑道:「呵呵,既是仁祿口渴,我敬仁祿一杯。」 賈仁祿大眼瞪小眼,道:「酒……還是算了吧,有雪碧沒?……想這裡也沒有,還是來杯涼白開吧。」 徐庶不知所云,知其不會飲酒,不敢相強,劉備一舉酒爵,笑道:「哈哈,元直、仁祿二位均智謀出眾,又精誠團結,所謀無不中。有你二人,我可以高枕無憂了。我敬你二人一杯!」 徐庶不敢怠慢,一飲而盡,賈仁祿道:「明公,我不會飲酒,還請明公體諒。」 張飛手捧巨觥,一吸而盡,嘀咕道:「大男人的竟然不會喝酒,真丟人。我還覺得你們的杯太小,喝起來不痛快,像我這樣的才叫痛快!」 劉備已有幾分醉了,說話也就不分場合,笑道:「素聞仁祿只有三杯之量,今日你一杯未飲。我敬你之意出於至誠,你不可推卻,來我先乾為敬!」說完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賈仁祿見推卻不得,一皺眉頭,舉起酒爵,灌將下去。只覺頭重腳輕,說不出的難受,心道:「唉,不知道雪碧的製作工藝,不然盜到三國來用用。那東東多好,又甜又好喝,還不會醉,喝起來才叫痛快!」 王忠領著一眾降軍,回轉劉岱大營。劉岱大驚,問道:「聽聞你被關羽生擒,如何還能回來?」 王忠道:「別提了,我被擒了去,張飛執意要殺,劉備手下也紛紛附和,可把我嚇個半死。誰料劉備那廝懼怕丞相,要做好人,竟將我給放了。還擺酒為我壓驚,說了一堆好話,讓我轉告丞相,說他無心與丞相為敵,請丞相念他是皇室一脈,容他在徐州安身。」 劉岱一臉疑惑,問道:「哦,你是怎麼應對的?」 王忠道:「我哪敢胡言亂語,只是和他含糊其詞,本來以為出不來了。沒想到酒宴一罷,劉備就將我放了。」 劉岱微微冷笑,道:「劉備還挺會收買人心的,來人啊,將王忠給我拿下!」王忠身後竄出四五個壯漢,搶王忠摁倒在地,綁了起來。 悠優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阪粵讀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大破劉岱 字數:4386 王忠道:「你為何拿我?」 劉岱道:「分明是你背主求榮,想跑到營中來做內應,我已盡知,你還有何話說?」 王忠道:「我受丞相厚恩,如何能為此不義之事?」 劉岱道:「還敢狡辯,來人啊,大刑伺候!」 王忠道:「且慢!我本來還以為劉備是好意呢,原來那廝這麼壞!他估計你不再信我,定然饒不過我,便把我放了,好借你的刀殺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蠢,這當也上?」 劉岱微微冷笑,道:「你以為小小的激將法對我有用麼。好!你的項上人頭先寄下,待我破了劉備,再來取你這賣主求榮的卑鄙小人的狗命!」 王忠大怒道:「誰是卑鄙小人?你不敢同劉備對敵,拈鬮時做手腳。堂堂三軍之帥,竟為此下作之事,還敢說我是卑鄙小人?」 劉岱見醜事被揭,惱羞成怒,喝道:「將叛逆王忠押下去,好生看管,待班師之後,稟明丞相,明正典刑!」 王忠被兩小卒拖拽而出,覺得一口惡氣淤於胸中,不吐不快。於是一路走,一路大聲喝道:「眾軍聽著!劉岱本為朝廷兗州刺史,曹操攻兗州之時,劉岱不敢抵抗立即出降。如今他不敢攻打劉備,又行使詭計,在拈鬮之時暗做手腳、害得我出戰被擒,在敵邦受辱。劉備好意將我放出,他卻反誣我賣主求榮,欲置我於死地,好使他的奸謀不至於敗露。你們說說這樣的陰險小人,能為三軍之帥麼?你們說說啊!」 曹軍兵士素來崇拜英雄,尊敬好漢,鄙視懦夫。眾軍聽聞王忠如此說,再對照平日劉岱的一言一行,已經信了八九分,臉現鄙夷之色,心想在這等懦弱之人手下當兵,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全軍上下士氣低落,都不願為劉岱賣命,根本不想抵抗,只想逃離此地。雖然兩軍未交,勝負其實已經分明了。 劉岱聞言大怒,喝道:「將他的嘴給我堵上!」 王忠大笑道:「你能塞住我的嘴,能塞得住全軍……」話未說完便有劉岱心腹兵士將搶上前來,將王忠的嘴給堵上。 劉岱滿臉通紅,右手連揮,喝道:「拖走!拖走!快給我拖走!」 說完在營中來回亂走,過了片時,心神稍定,心道:「劉備派王忠前來做內應,今夜必來劫寨,我得好好防備。若是劉備親來,說不準便會被我拿到,那可是大功一件。丞相一高興,定會讓我官復原職,重為一州刺史。到時便可呼風喚雨了,哈哈!」想到此心裡樂滋滋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兩眼微閉,神遊太虛,嘴角掛笑,好似劉備首級已獻於帳下一般。 當晚二更時分,劉岱虛扎空寨,伏兵於寨外,面色凝重,只待劉備前來劫寨,他好伏兵齊起,殺敵建功。可是從二更一直守到五更,四周卻毫無動靜。其時北風吹,雪花飄,天寒地凍,深更半夜,更是冷得讓人直哆嗦。劉岱內著軟甲,外裹重裘,披著羽披,伏於雪地之中,搓著通紅的雙手,不往悄聲嘀咕:「好冷,難道劉備不來劫寨?怎麼等了這許久還沒動靜,可是凍死我了。」 身後的將士們個個身著單衣,伏於雪地之上,凍得直打哆嗦。守了大半夜不見動靜,已是人困馬乏。將士們往往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或互相靠在一起打盹,或悄聲抱怨,咒罵劉岱全家。 又熬了半晌,劉岱也覺得眼皮沉重,昏昏欲睡。他擔心著涼,不欲伏在雪地之上打盹,便欲下令撤軍回寨休息。就在此時,忽見不遠處隱隱有人影晃動,似有一支軍馬悄然接近。心中暗叫:「來的正好!」 那支軍馬掩至寨前,發了一聲喊,搶入寨中,四下放起火來。劉岱大喜,忙令伏兵齊起,怎知手下將士苦候已久,手腳酸麻,參差不齊地站起身來,活動了許久,方始操起兵器,欲待上前。忽地左右喊聲大起,各有一彪軍馬掩至,見人便砍。左軍之中一員大將面如重棗,長鬚美髯,正是關公。右軍為首一員大將,豹頭環眼,燕頷虎鬚,正是張飛。 這兩支軍馬養精蓄銳已久,士氣正盛,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大聲呼喝,勢如排山倒海,殺入陣中如虎入羊群一般。劉岱軍本就士氣低靡,倉促遇敵,先已慌亂。加之守了大半夜,凍得手腳僵直,人馬困乏,如何是這兩支生力軍的對手。甫一接觸,劉岱軍便抵敵不往,四下奔竄。張飛、關公無心與小卒糾纏,領著心腹家將,直撞入中軍來尋劉岱。 王忠帶去的降卒趁此良機一齊發作,在軍中亂喊:「劉岱敗了!」,周圍將士錯以為是別路兵馬敗了,無心抵抗,紛紛扔下兵器,逃之夭夭。 劉岱紮好口袋,本欲將劉備大軍包了餃子,沒想到事到臨頭,自己反成了餃子餡。心中暗暗叫糟,黑暗之中看不清形勢,聽得四下喊聲大作,實不知來了多少軍馬。當此緊要關頭卻無計可施,只得傳令:「併力混戰,各自逃生!」令一傳完,上得馬來,不顧大軍死活,瞧得一處軍馬較少,打馬便奔。奔出數里,身後喊殺之聲漸遠,回頭看去,無人追來,略感放心。正行間,忽然馬失前蹄,倒於地上,劉岱猝不及防,摔將下來。暗處竄出四五條大漢,搶上前來,不由分說,將其摁倒在地,綁了個結實。 山坡之後,傳來哈哈大笑之聲,聞得一人說道:「劉岱!我已在此恭候大駕多時矣!」那人轉將出來,火光之下,看得分明,生得一副馬臉,樣貌難看,嬉皮笑臉,正是賈仁祿。 賈仁祿走上前來,笑道:「今晚熬了快一宿,一定很累了吧。你放心我軍優待俘虜,一定會讓你睡個好覺的!哈哈!帶走!」 劉岱跑路失敗,垂頭喪氣,一言不發,被賈仁祿手下拎走了。主帥被擒的消息在劉岱軍中傳遍,少數仍負隅頑抗的將士也都放棄抵抗,加入到投降的行列。 這場三千人圍奸近四萬人的戰鬥,前後進行了不到半個時辰,便以劉備軍大勝,劉岱軍大敗而告終。劉岱軍中逃亡者不計其數,兵器甲杖棄之一地。投降兵士也在萬人以上,後來降卒發現參加戰鬥的劉備軍士不過區區三千之數時,不由得睜目結舌,面面相覷,嚇得說不出話來。 賈仁祿擒了劉岱,趕至劉岱大營,令人撲滅火頭,救出王忠。他則穩坐中軍帥帳,安排慶功酒宴,功勞薄伺候,拿著劉岱軍中的錢糧酒肉來擺闊氣,犒勞參戰的三軍將士。 不多時關、張二人各來帥帳獻功,獻上馬匹、器械、俘虜將士之數,賈仁祿命人一一記好。須臾打掃戰場已畢,天剛濛濛亮。賈仁祿領兵返回徐州,押著劉岱去見劉備,劉備仍是親解其縛,置酒壓驚。 席間,劉備道:「前因車胄欲害我,故不得不殺之。丞相錯疑我反,遣二將軍前來問罪。我受丞相大恩,正思報效,怎能行叛逆之事?二將軍至許都,還望善言為我分訴。」 劉岱誠惶誠恐,道:「深荷使君不殺之恩,使君放心,在丞相面前,我一定以全家性命,力保使君不反。」 酒宴一畢,劉備便欲讓劉岱、王忠領回原軍,回轉許都。王忠瞥了劉岱一眼,道:「卑鄙小人,我不願以之共事。若使君不嫌我本事低微,我願意鞍前馬後,在使君帳下效力。」 劉備遲疑道:「這個……」 賈仁祿道:「難得王將軍識得時務,如此好意明公不必推卻。讓劉岱回轉許都為明公分說也是一樣的。」 劉備笑道:「呵呵,既是王將軍不嫌我愚魯,要在我帳下效力,那我也不拒絕了。讓我們一同輔佐丞相,為興復漢室的大業盡自己的綿薄之力。」 劉岱對王忠不屑一顧,辭別了劉備,轉身出殿,領著原路人馬,返回許都。 待劉岱走後,賈仁祿笑道:「明公,你說劉岱此次會為明公分說麼?就算說了曹操會聽麼?」 劉備問道:「仁祿以為如何?」 賈仁祿道:「明公此番看似放了劉岱一條生路,實是害了他。曹操好勝之人,此次在我們手下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劉岱回去之後,曹操能放過他麼,定然是一聲令下推出去喀嚓了。」 劉備驚道:「什麼!」 徐庶道:「仁祿之言有理,曹操治軍頗嚴,劉岱打了如此敗仗,回去之後,定難逃軍法。」 劉備道:「沒想到我的一念之仁,竟害得往夕一鎮諸侯如此下場。唉!」 王忠吐舌道:「不會吧,這麼說我是撿了一條命了?」 賈仁祿笑道:「哈哈,所以我才說,王將軍識時務。你要是同劉岱同回下場也是一樣的。」 王忠臉色煞白道:「還好,還好!仁祿啊,我是心服口服了,你怎麼知道,我回營後必被抓呢?」 賈仁祿道:「劉岱那廝慣於行使奸計,見你無故回轉,定認為你不懷好意,不把你當內應才怪。怎麼樣我教你的那些話還管用吧?」 王忠道:「可是管用,劉岱手下那些兵士一聽主將如此,紛紛臉露鄙色,士氣低落。劫寨之時我手下的那些兵士照著吩咐同聲大喊:『劉岱敗了!』劉岱手下將士紛紛放棄抵抗,四散奔逃。軍師你的主意還真高。」 賈仁祿心道:「當然高,不過這可不是我的主意,這是有先例的。淝水之戰,前秦苻堅集九十七萬大軍攻東晉,東晉只有八萬軍馬抵抗。苻堅命兵士稍退讓晉軍渡河打算半渡擊之,前秦陣後的晉國降臣朱序趁機大喊:『秦軍敗了』,只因這一聲喊,九十七萬秦軍不明所以,一下散了個乾淨。苻堅也就吃了這個可以稱得上是中國歷史上最莫名其妙的敗仗,成為千載笑柄。可見一聲亂喊的效果是多麼得可怕。」 徐庶道:「劫寨時機也選得好,一般都是三更劫寨,仁祿卻執意要在五更之後。此一舉大出敵軍所料,敵軍苦苦守候,人馬困乏,我軍才能事半功倍,成此大功。」 賈仁祿道:「他們苦苦守了大半夜不獲,士氣低落。那時是警惕性最差,最犯困的時候。趁這時在他們腰眼上狠狠的來上一下,不把他們打蒙才真叫怪呢。」 劉備笑道:「哈哈,仁祿真是料事如神,劉岱也是你擒下的,此戰首功非你莫屬。」 賈仁祿傻笑道:「嘿嘿,這功我不敢要,不然有人會殺了我的。」 劉備疑雲滿面,道:「哦?」 賈仁祿道:「此戰首功應是元直,如何劫寨,何處埋伏,人馬調配全是元直指劃的。只因我想看看拌馬索是怎樣抓人的,才好說歹說,磨得元直讓我去湊湊熱鬧的。」 徐庶笑道:「你還敢說,交到你這個兄長算我倒霉。」 悠幽書猛 Uutxt.cOM 銓文子版越牘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駐防小沛 字數:4512 賈仁祿道:「我不是不敢和你爭功嘛。再說有苦你當,有功我上,這才叫兄弟。我是你大哥,你敢和我爭?」 徐庶無話可說,唯有搖頭苦笑,劉備道:「照此說來,此功當屬元直。」 徐庶道:「無仁祿之策,此戰勝之不易,首功當屬仁祿。」 劉備笑道:「哈哈,二位有功卻爭相推讓,實是難得,同居首功。」 張飛心中不服,小聲嘀咕道:「哼,他們就會動動嘴皮子。我們這裡殺了半天,算白忙活了,首功成他們的了!」 劉備見張飛私下嘀咕,知其不服,怒道:「翼德,你在下面嘀咕什麼呢?」 張飛索性大聲說道:「不服!我們拼著性命,上陣殺敵。累得死去活來,不得首功。他們就動動嘴皮子,就有首功。我實在是不服!」 賈仁祿道:「首功你要可以給你,不過這理你要明白。照你這麼說,誰殺得敵多誰就是首功了?」 張飛道:「當然,打仗就是要看誰殺敵最多,誰攻得城最多。這樣論功,才讓人心服。」 賈仁祿道:「好,我想講個故事,不知明公想不想聽?」 劉備點頭道:「仁祿的故事,都很有啟發,請講。」 賈仁祿道:「我講得不好,諸位別笑。若是有聽過的,你們可以睡一覺先。當時漢得天下,高祖封群臣,獨以蕭何的功勞為第一。蕭何從頭到尾都躲在關中,運糧草,搞後勤,從未參加過一場戰鬥,殺過一個人,攻過一座城。其餘諸將多的百餘戰,少得數十戰,攻城略地,也都有數。諸將沒想到自己披堅執銳,甘冒矢石,以身犯險,到頭來頭功竟然是從未參戰過的蕭何,紛紛不服,跑到高祖那去投訴。翼德,你說說高祖那樣論功合理嗎?」 張飛不假思索,喝道:「高祖有病啊!打戰的功反而不如沒打戰的,他一定是瘋了!」 劉備怒道:「三弟不得胡說!那可是大漢始祖,經天緯地,才智超群。所做之事,自有道理,豈是你一介莽夫能理會的?」 張飛聞言嚇得不敢出聲,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諸將也是這麼問高祖的,高祖反問:『你們知道打獵嗎』諸將都是打仗出身,哪能不知道打獵,均回答:『知道』高祖又問:『知道獵狗嗎?』諸將答道:『知道。』高祖笑道:『打獵的時候,捕殺走獸野兔的那是狗,指示走獸野兔所在的那是人。打仗也是一樣,你們只是能殺人攻城,那是功狗。告訴我該打哪裡,該何時打,該怎樣打的,那是功人。你們說說是誰的功勞大?』諸將聞言皆服,不敢再言。」 張飛怒道:「得,我們打了半天戰,成功狗了,不服!」 劉備道:「這話可是高祖說的,你敢怎樣?高祖說的確實有道理,只會殺人攻城,那是莽夫所為。教人如何攻城掠地,那才是智者之謀。若無智士之謀,任由你這個莽夫瞎打一氣,那還不吃敗仗?我說我以前為何屢戰屢敗,原來就是少了智謀之士,如今我得仁祿、元直實是天助。」 賈仁祿道:「既是翼德如此看重頭功,不如就將功勞歸他吧。反正就一獎狀,拿回家也只能往牆上貼。我小學時得了不少獎狀,還不是一樣沒鳥用。如此作法,我想元直也不會反對的。」 徐庶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劉備道:「雲長你同意麼?」 關公微一頷首,劉備道:「既是三人意見一致,那首功就是翼德的了。翼德你也好好向三人學學。他們有功尚且推讓,你呢,大大冽冽的跑來爭功,成何體統!」 張飛見頭功歸已,喜道:「是的!是的!大哥放心,我日後一定多攻城多殺敵,多多立功!」心道:「看來功勞還是要爭的,不然人家吃肉,我也就只能喝喝湯,多不爽!」 劉備搖苦笑,道:「翼德今天看來是喝多了,你且退下。」 張飛還欲再說,劉備大怒喝道:「退下!」張飛十分畏懼,忙轉身退下。 劉備道:「如今大勝劉岱,曹操不會善罷,必將自來,如何當之?」 孫乾道:「徐州受敵之地,不可久居。不若分兵屯小沛,守邳城,為掎角之勢,以防曹操。」 徐庶點了點頭道:「此策可行。」 劉備問道:「仁祿有何高見?」 賈仁祿道:「公佑此言甚為有理,還請明公採納。」 劉備以為然,遂命關公守下邳。甘、糜二夫人及各主將家眷都遷於下邳安置。孫乾、簡雍、糜竺、糜芳守徐州。劉備、張飛、徐庶、賈仁祿等人往屯小沛。 議事已畢,出得府來,徐庶來到賈仁祿跟前,說道:「仁祿,如今曹操勢大,僅以徐州一州防禦曹操實屬不易。如今三路諸侯伐曹失敗,短期內不可能再次聯合。不知仁祿有何良策應敵?」 賈仁祿低頭沉思,心道:「不會吧,連你也說不易,那還守屁啊!看來又要打算跑路了,唉,徐庶畢竟不是諸葛亮。要是諸葛大大在,估計放幾把火後,曹操的兵就被燒光了。徐州的狼也就有牙祭可打了,滿山遍野的都是紅燒肉……」想到此便道:「徐州,四戰之地,無險可守,確實是難以防禦。這塊地盤,我也不看好,可是現在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一塊依山傍水,坐擁雄關的風水寶地,來給明公打混。現將就著把,強似沒有。只要能拖到明年,袁曹之間還會有一場大戰,到那時再看看能不能混水摸魚搶點好地盤過來。」 徐庶道:「仁祿為何如此肯定?」 賈仁祿道:「元直認為袁曹雙方還能講和嗎?雙方互爭雄長之勢已成,不鬥個你死我活是不會罷手的。明年袁紹養足精神,必當再來。若是能拖到那個時候,便有勝算了。」 徐庶道:「仁祿之言有理,我必當竭盡全力,保得徐州不失。」言罷告辭自去了。 賈仁祿歎了口氣,回到下處。貂嬋出門相迎,讓其進屋,道:「相公,以後別再出征了,昨晚我一宿沒睡。」 賈仁祿傻笑兩聲,道:「想看看拌馬索是怎麼抓人的才去的。再說我躲的地方離戰場有十萬八千里,波及不到的。」 貂嬋輕搖賈仁祿的大手,撒嬌道:「別出征了嘛。」 賈仁祿抵受不住,鼻血亂流,道:「同意,同意!唉,有些事不是我能決定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說完喟然長歎,一派江湖老大,面對殘酷的鬥爭,無可奈何的樣子。 貂嬋笑道:「呵呵,鬥你玩的,知道你也是為這個家,不難為你了。不過可得約法三章,以後太危險的地方可不能去。」 賈仁祿道:「依你,不去,哪也不去,就在家陪著你。」 貂嬋點頭道:「嗯,這才乖。」 賈仁祿道:「差點忘了,過兩天我要同明公一起去小沛防守。你同一眾娘子軍一起去下邳,那裡城高池深,比較安全。」 貂嬋搖了搖頭,堅定地道:「不行,我要跟著相公。」 賈仁祿道:「乖,小沛就是前線,十分地不安全,你別去。」 貂嬋道:「有相公在的地方才安全。」 賈仁祿道:「唉,你越來越會拍馬屁了。這事咱再商量商量,小沛那都是大老爺麼,沒人陪你聊天。不像下邳有甘、糜二夫人,還有趙茹嫣,她不是你的好姐妹麼,你們可以好好聊聊。」 貂嬋搖了搖頭,道:「別的都可以商量,這事沒得商量。」 賈仁祿道:「唉買東西還有個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你的價錢太高,咱能不能還價?」 貂嬋笑道:「呵呵,不能還!這事別再提了,我說的算!」說完伸手欲擰。 賈仁祿忙道:「成交!唉,你愛去哪就去哪吧,我不管了。」 貂嬋笑道:「呵呵,相公一宿沒睡了,也累了吧,還是早點休息吧。」 賈仁祿打個哈欠,道:「乖,這才像話。你也一宿沒睡,一定很累了吧。來大功告成,咱波一個,然後一起去睡。」說罷便欲擁抱貂嬋,上前索吻。 貂嬋柳眉一蹙,伸手便擰,嗔道:「老不正經!還不乖乖的自個去睡!」 賈仁祿啊地一聲大叫道:「得令!」說罷乖乖地跑到床邊,解衣就寢。貂嬋呵呵一笑,幫他蓋好被子,道:「相公,我去給你做幾個好菜,好好犒勞犒勞你。你乖乖先睡,醒來就有得吃了。」 賈仁祿道:「今時不比往日,咱家地盤也大了,也有下人了。你吩咐下去就是了,何必事事躬親,乖,好好休息,別累著了。」 貂嬋道:「那幾個廚子怎知相公的口味,還是我親自來吧。」 賈仁祿道:「睡不著。」 貂嬋道:「乖,聽話。」 賈仁祿道:「睡不著,不然你唱個曲吧,好久沒聽你唱了。」心道:「以前要聽場明星的演唱會,還得排隊買票。票還極度不好搞,有也是要用望遠鏡才能看得到人的末坐。所以演唱會嘛從不去聽,也就當當MP3來解解饞。哪像現在,家裡就一大明星,想啥時候聽就啥時候聽。唱完還得給我乖乖的去做飯,爽!不過歌曲實在是太舊了,讓她唱還真是浪費了。不行,啥時候得教她幾首流行歌曲,那樣聽起來才叫帶勁。」 貂嬋拗他不過,唱著幾首三國時期著名的「催眠曲」,其聲平和寧靜,輕柔婉轉,確實起到了催眠之效。不多時,賈仁祿便覺昏昏欲睡,兩眼一閉,呼嚕聲跟著響起。夢境之中,開著勞斯來斯往見周公去了。 貂嬋看著賈仁祿熟睡的樣子,會心的笑了,笑得十分的甜美,賈仁祿要是見了,估計得暈死過去。貂嬋見他睡熟,也不多耽,來到廚房,精心準備慶功酒宴。 三日之後,袁紹吃光了最後一粒糧食,再也堅持不下去了。託言隆冬寒月,權且罷兵,來年再戰。率著三十萬大軍,灰頭土臉的班師回鄴了。這場聲勢浩大的討曹鬧劇,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慘淡收場了。各路諸侯無不竊笑其無能,但是表面上仍是恭敬萬分,紛紛遣使到鄴郡歌功頌德,鼓勁加油。 這日劉備準備已畢,率二萬將士前往小沛駐防。其時甘、糜二夫人和徐母先已隨關公前往下邳。由於趙茹嫣和貂嬋的堅持,二女都未隨行,而是各自同心上人一起前往小沛。二女志趣相投,共乘一車,唧唧喳喳,好不熱鬧。徐庶和賈仁祿並騎而行,互相對視,搖頭苦笑。 小沛離徐州甚近,不一日便即到達。劉備安排好下處,眾人各歸各處,整理內務,轉過天來,劉備於新府邸召集將士議事,待眾人來齊,劉備道:「袁紹遣使許攸,孫策遣使張紘,向我討要傳國玉璽,都已到得小沛。不知該如何應付?」 悠u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版越瀆 正文 第五十章 哭的學問 字數:4298 賈仁祿道:「袁紹那白癡也敢來要玉璽?出兵三十萬,卻被曹操逼得前進不得。如此無能,還敢要玉璽,要去他能保得住麼?」 劉備道:「那孫策呢?」 賈仁祿道:「給孫策還有點道理,這傢伙能保得住玉璽,他的弟弟更能。不過我們要玉璽來有用,哪能給他。」 劉備道:「玉璽放於我處,實是燙手。我終日坐臥不寧,提心吊膽,不如將之脫手穩當。」 徐庶道:「玉璽乃傳國重寶,怎能輕易與人。袁紹、孫策皆一時奸雄,若將玉璽與之,難保其不會傚法袁術,擅自稱帝即位,到時明公反成國之罪人。」 劉備道:「元直之言有理,不過雙方均遣使來討要,該如何應對?」 賈仁祿笑道:「哭!」 劉備十分詫異,問道:「哭?」 徐庶道:「仁祿啊,你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麼鬼主意快說吧。」 賈仁祿附於劉備耳邊,如此這般的耳語半晌,劉備啞然失笑道:「你啊!」 少時劉備傳許攸入殿,許攸行禮已畢,道:「我家主公為使君之故,出兵三十萬伐曹。如今正值隆冬,權且罷兵,以待來年再舉。我主為使君可謂出盡力氣,錢糧損耗頗多,使君不能不稍加補償吧。現聞傳國玉璽在使君處,我主為討賊盟主,如此重寶理應歸於盟主保管。」 賈仁祿道:「袁公好不曉事,當初可是約好的滅曹之後,再以玉璽相酬。如今曹操仍逍遙法外,禍害皇上,袁公卻毫無辦法,如此也算討過賊了?總不能你們派兩個人往邊境上一站,大叫:『我討過曹操了。』然後班師。我這裡就要把玉璽乖乖獻上吧,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再者討賊大名,滅曹之後又能得地,真乃名實俱收之美事。我主勸袁公討賊,實是在為袁公著想。袁公並曹之後,聲勢更盛。那時袁公便為諸侯表率,玉璽自然要歸袁公,誰敢私藏的那可是要犯眾怒的,到時我主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匿璽不交?如今袁公名為伐曹,實不能有傷於曹操,再來討要玉璽。天下便會道袁公討曹為名,討要玉璽是實,於袁公之名實在有損,還請尊使回去將我之言語回復袁公,勸袁公三思而後行。」 許攸目視賈仁祿,道:「當初雖有言要滅曹之後再獻玉璽。但我家主公出兵伐曹,卻也是不爭的事實,如今並非不伐,只因天寒權且罷兵,以待後舉,勝負仍未可知,怎能說我家主公令曹操逍遙法外?我家主公四世三公,又為討賊盟主,玉璽理應由他保管,方為妥當,號令諸侯討賊也名正言順。」 賈仁祿搖頭道:「玉璽最佳的保管者那是皇上,我看也不用爭了,就由我主派人將玉璽送於許都獻與皇上。到時皇上要將玉璽給袁公,我家主公也管不著。」 劉備怒道:「仁祿不可亂說!」 賈仁祿應道:「是!」 劉備道:「袁公身為盟主,玉璽理應歸他,我也有心獻之。可如今天子蒙難,朝廷為奸臣把持。我勢力薄弱,屢屢討賊失敗,輾轉數地,常常身無尺土,寄人籬下,遷延至今,方有徐州。但我夙夜所思便是興復漢室,誅討叛賊。我憐帝受苦,身心如在芒刺之中,雖屢戰屢敗,卻屢敗屢戰。不懼粉身碎骨,以報皇恩之萬一。」 「袁公坐擁河北,四郡之地,帶甲百萬,謀臣猛將不計其數。河南百姓望袁公之至,如盼甘霖。袁公興兵討賊,河南百姓定會簞食壺漿以迎義軍。然而袁公世受國恩,不憐皇上處境,雖興兵討賊,卻逗留黎陽,至八月至十月未曾進兵,猶疑觀望,百姓不知袁公心意不敢出迎,致使討賊良機白白錯過。如此作為,豈不令百姓寒心,曹操稱快。」 「玉璽本是漢家之物,袁公不思討賊,卻急於得到玉璽,心中所思實在令人難以所解。我乃漢室末胄,劉姓子孫,保護漢家傳國重寶,責無旁貸。我不忍見董賊、曹賊之後又有人借天子威權作威作福,皇上又怎能再經流離之苦?若袁公赤心為國,便當親率義軍,召集天下英雄,起兵勤王,解民倒懸,殺進京師營救皇上。到那時袁公便是社稷重臣,周公、呂望之功不足道也。我也當親奉玉璽於帝,輔佐袁公同興漢室,覆文、景盛世,還民太平。如此豈非天大美事。如今皇上危如累卵,噬指出血,寫下衣帶密詔討賊,袁公卻置之不顧,急遣人來討要玉璽,本末倒置,真是……真是……」 這番話義正辭嚴,劉備心情激動,聲音轉高。初時還照著賈仁祿的吩咐假意哭泣,到後來觸及往事,想到獻帝之苦,淚水便止不住地滾滾而下。到得後來,聲音哽咽,含糊不清,漸漸地說不下去了。 許攸本也不主張現時就來討要玉璽,怎耐郭圖、審配二人極力贊成之,袁紹心急如焚,急於得璽,再三相強。許攸迫於無耐只得來徐討璽,聽得劉備這一番話在情在理,說得極有感情,催人淚下。眼見其落淚不止,不禁心中酸楚,淚水也在眼眶邊上打轉。忙穩住心神,強自忍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始保住晚節,沒有在人前輕彈淚珠,貽笑大方。 待得劉備說完,許攸低頭沉思片刻,方道:「使君之言在理,明公差我來討璽,如今空手而回,於明公處不好交待,還請使君體諒我的難處。」 劉備泣不成聲,無法再言,賈仁祿替其說道:「你可稟明袁公,我家主公非是匿璽不交,只是如今袁公態度不明,我家主公恐袁公效其弟袁術一般得璽之後妄自尊大,篡位自立。若袁公能赤心為國,討賊自明。滅曹之後,玉璽便是袁公之物。以袁公之神武,諸君之用命,滅曹易如反掌。玉璽只是在我家主公處暫存,早晚還是要到袁公手上的。」 許攸聞言甚喜,點頭說道:「曹操倒行逆施,毒施人鬼,所羅皆爪牙鷹犬,毫無用處。我主英明神武,所用皆一時豪傑,取曹操如探囊取物,易之甚耳。我回去定當上復明公,勸其討賊。滅曹之後還請使君不要食言。」 劉備一頷首,伸手指天,道:「若我食言,有如紅日!」 許攸素聞劉備說一不二,所言重於千金,對其倒也十分信任,點了點頭,寒暄幾句後,便起身告辭。 賈仁祿望著許攸,微微冷笑,心道:「嘿嘿,知道劉大大的歷害了吧。若說貂嬋是一笑傾國的話,那劉備可以稱得上是一哭傾國。孫權為取荊州曾派人多少人卻討要,結果都被劉備兩三滴眼淚所感動,話到嘴邊卻再也說不下去了,只得灰溜溜地跑回去向孫大大覆命去了。他要跑到現代社會來,絕對是一個實力派影視明星,作秀能力一流。說哭就哭,煽情之處,便是泥人也點頭。剛才他一哭,我聽他語帶哭音,也感悲從中來,忍不往也要跟著他掉眼油。唉,功力真是沒得說,到了如火純青之地步。強人,實在是強人。劉大大,我對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啊!」 許攸走後,劉備定了定神,取出綿帕,拭乾臉上淚水,長長舒了口氣,道:「仁祿啊,許攸咄咄逼人,再三相逼,欲得玉璽,若無仁祿之策,怕是不易應付過去。」 賈仁祿嘿嘿傻笑,道:「明公哭技一流,說哭就哭,真是歷害。我可沒有那本事,估計得用辣椒油。」 劉備搖了搖頭,一臉無奈,道:「你啊。」 賈仁祿笑道:「呵呵,明公切莫放鬆,還有孫策這使張紘,此人也是舌辯之士,不易應付,待打發了他,明公再笑不遲。」 劉備點了點頭,穩住心神,端然正坐,道:「傳子綱進殿。」 少頃,張紘在左右的帶領下來至殿中,見過劉備,行禮一畢,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討要玉璽。劉備這方,依舊是賈仁祿先上,說了一些空洞無實效的大道理。擺明立場,聲明玉璽是傳國之寶,理應有劉氏後人保管,他人不得妄想。但時值天下紛亂,多事之秋,皇上性命堪憂,劉備力量弱小,無法擔得討賊大業。急需孫策之助,請孫策以國家大業為重,私人利益為輕,和劉備精誠合作,共抗曹操。事成之後,孫策便是討賊功臣,諸侯典範,天下盟主,玉璽自然便是他的掌中之物。賈仁祿這番話甚為冗長,如做報告,聽起來甚覺枯燥無味 張紘當然不會被幾句片言撥倒,施其長計,懲其口舌,雄辯滔滔。說玉璽原先就是孫家所得,孫策之父孫堅因保護玉璽而喪命,孫家之人對玉璽有著深厚的感情,見玉璽如見其父一般。當時是情非得已,才將玉璽獻於逆賊袁術,非出本心。如今袁術已滅,玉璽理應物歸原主,還於江東,使孫策可以睹物思人,一解思父之苦。 張紘也知孫策要得玉璽於理不合,其一他不是討賊盟主,其二非是劉姓傳人,在道理上辯是辯不通的。只得別出心裁,以情動人,於是輕搖三寸,娓娓道來,說得甚是悲切,聞者動容。 劉備為情所感,不住點頭,心頭一鬆,便欲將玉璽交與張紘。忽地想到討賊大業,會因一念之仁而前功盡棄。咬了咬牙,將心中之念打消。施計所長,輕聲軟語,訴其遭遇,表皇上之悲慘境遇。說到傷心之處,不覺淚流。語不多時,便泣不成聲,聲音哽咽,無法再訴。 賈仁祿兩眼發酸,也欲流淚,心道:「太強了,哭過了一次,這次還是說來就來。看來劉備的眼睛構造和水龍頭的相似,只要一開閘門,那眼淚便是嘩嘩的,擋也擋不住。而且這個開關還甚好使,說開就開,說關就關,不會出現漏水現象。早知今天別叫貂嬋在家洗菜了,拿到這來也是一樣的,還可以少交點水費……」 張紘本打算以情打動劉備,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強中還有強中手。劉備的哭功,他也抵受不住,聽不片時,便為其所動,不覺泣下數行,為其打動,憐其遭遇,不住勸慰,好不容易,勸得劉備收功。才感放心,又安慰半晌,方起身告辭。 孫袁兩路討璽軍團均躊躇滿志,勢在必得。怎知被劉備數行眼淚一澆,滿心歡喜,霎時化為一枕黃粱。來時意氣風發,去時灰對土臉,卻也無法可想。袁紹、孫策見許攸、張紘空手回轉,忙問明原由。一皺眉頭,計上心來,心想明要不成,可以暗偷。二人雖遠隔千里,卻也心有靈犀,幾乎同時派遣高手伸偷,趕赴徐州偷取玉璽。且均下了死命令,不得玉璽提頭來見。 因此這年冬天,徐州看似平靜異常,內中卻暗湧密佈。一時間神佛鬼怪畢集,覬覦玉璽,各施所長,各展所能。情景就同《倚天》裡金毛獅王在少林寺的情景十分相似,略有不同的是,看守之人不是形同枯篙的三老僧,而是臉如重棗的關公。 u憂書猛 uUtXT.CoM 銓文字阪越牘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袁曹招安 字數:4739 子時,下邳城,關公府邸書房之中,關公右手捧《春秋》,左手捋長鬚,面露微笑,端然正坐,凝神觀書。案上擺了一個印盒,未蓋盒蓋,其上放著天下聞名象徵至高君權的傳國玉璽。玉璽瑩然生光,五光十色,光彩奪目,令人目眩,實不知滿室的光亮是出自燭光還是玉璽自然生成絢爛毫光。 過了片時,關公興致頗高,大聲叫道:「來人啊,暖壺酒來,再取四支酒爵上來。過不多時,左右捧著個托盤來至近前,將酒壺與酒爵擺於案上,轉身退下。 關公捋鬚笑道:「今值深冬,天寒地凍,貴客夤夜來訪,必有要事。樑上的朋友,你們也呆了近一個時辰了吧,一定凍得夠嗆,來喝杯酒暖暖身子!」說完放下竹簡,取過酒壺,緩緩將酒注入酒爵之中。 倒好酒後,屋內仍是寂靜無聲,無人應答。關公一皺眉,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諸位既不下來,我便要上去請了!」此聲暴喝,聲震屋瓦,如沉鍾暮鼓,振聾發聵,聞之令人心膽俱裂。 少頃,只聽得樑上砰砰砰三聲輕響,三條人影自上跌落。其中兩人手段倒還了得,落地之時以手撐地,勉強翻身站起。吐了口鮮血,面色慘白,瑟瑟發抖,兩腿不爭氣的打起顫來。另一人顯是連樑上君子也做得不甚敬業,平時估計耽於偷窺美女,荒廢學業。摔在地上,跌個狗啃泥。只覺金星亂冒,口吐白沫,暈了過去,褲管裡一股渾黃的液體流將出來。 關公手指玉璽,微微冷笑,道:「諸位怕是衝著它來的吧,我也不管你們是哪路人馬。要得此物,倒也不難。只要你們上來和我過過招,勝得過我,傳國璽任你們拿走,我和我的家將絕不阻攔。」 待得片刻,無人敢上前。早先跌暈的小賊,慢慢睜開雙眼,醒了過來,站起身來。見其餘二賊面面相覷,奮袖出臂,兩股顫顫,幾欲先走,哪能不明白其中厲害,大喊一聲,跑出屋去。 關公哈哈大笑,道:「你二人還呆於此處,看來是想同我過招了。來吧,是車輪戰呢,還是一起上?」 那二小賊分受他人差遣,本不同路。如今同遭大難,倒也同病相憐。互視一眼,心有靈犀,同時發了一喊,轉過身去,連頭也不回,逃之夭夭,唯恐奔之不急。 關公微微冷笑,舉起面前酒爵,一飲而盡。放下酒爵,捧起書簡,繼續用功。這些天來,像這樣的小賊、強人、武林高手,關公接待了無數波,每次都是好來好送,好酒好茶伺候,恭敬待客,未嘗失禮。奇怪的是,幾乎無一人敢上前取酒來飲,往往只是三言兩語便嚇得屁滾尿流,逃之不急。內中倒有些吃了熊心豹膽之徒不知死字是怎麼寫的,大大咧咧地跑上前去向關公挑戰。結果在他面前沒走上三招兩式、三拳兩腿。便被打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連他爹娘都認不得了。身子骨硬朗地倒無所謂,最多摀住傷處一瘸一拐的走了,體質較差的便被人用擔架抬將出去,延請名醫,療上半年方始好轉。命運實在不濟的,一拳下去,便嗚乎唉哉,魂遊地府去了。 雖然各路諸侯均知玉璽由一個天神般的人物保管,不好對付。但玉璽本身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各路諸侯在如此厚利面前,膽氣倒也十足。不惜血本,花重金請絕世高手、蓋世神偷前去明搶暗奪。雖然次次失敗,卻仍樂此不疲,漸漸地偷玉璽成了三國天字第一號任務,賞金雖是天文數字,卻再也無人敢問津了。 這日賈仁祿前去劉府議事,劉備愁眉苦臉,道:「仁祿啊,下邳來報,最近時不時有歹人潛進二弟府中偷竊玉璽,為此事已死了五條人命,傷數十人。雖然玉璽至今安然無恙,但長此下去,總不是個辦法。不知你有何高見?」 賈仁祿右手支著下巴,低頭沉思,心道:「還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這些人都沒死過啊,關大大看門兀自還有人敢偷。」抬起頭來,說道:「玉璽乃天下重寶,覬覦之人眾多,一時間有個把毛賊想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明公不必掛在心上。如今劉岱敗走,曹操不久必將親臨城下,無玉璽不可退敵。至於因此事欠下了幾條人命,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江湖本來就是血雨腥風,那些亡命之徒,本就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他們敢去就要有死翹翹的心理準備。技不如人,身死人手,只能怨平常只顧泡妞、把馬子,不好好用功,怨不得別人。」 劉備喟然長歎,道:「話雖如此,但這些人因此而死,實是可憐。再者諸侯之心不死,不斷遣人偷盜。二弟只有一人畢竟難以應付,萬一有個閃失,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傳國璽放於雲長之處,不會有什麼閃失的。雲長為人沉穩,心思縝密,不會誤事。再者他神功無敵,放眼天下,也無幾人是他的對手。」 劉備雖無言語,臉上卻仍陰睛不定。徐庶道:「如今已騎上虎背,明公雖欲下,還可得嗎?事已至此,急也無用,我也認為傳國璽放於雲長之處不會有失。」 劉備定了定神,點了點頭,道:「看來也只先這樣了。現在我們來商議商議應對曹操之事。」 賈仁祿道:「明公放心,此次黎陽之役雙方雖未交一戰,但曹操軍糧也消耗不少。加之兵士久戍於外,士氣低落。短期內不能再用,我想曹操必然不會在此時冒然出兵。明公可多遣細作,往許都打探動靜。再者許都也不太平,國舅受衣帶密詔討賊,豈能忘懷,遲遲未發只是未得良機耳。我料不久許都必有大變,衣帶詔之事是紙包不火,不久便會讓曹操之曉,明公宜預備之。」 徐庶點了點頭,道:「仁祿之言有理,派遣細作之事,不勞明公費神,我自會用心。我看仁祿似以胸有成竹,不知曹操來了,當如何對敵?」 賈仁祿故作神秘,道:「天機不可洩露。」 劉備、徐庶均搖頭苦笑,賈仁祿道:「元直,小沛城防還請你多費些心思,你也知道我在這種事情上是八竅通七竅——一竅不通的。」 徐庶道:「兄長放心,小弟自會盡心盡力。」說完袖出一紙,上面洋洋萬言,全部都是關於徐州一郡防禦戰略。下邳、小沛如何呼應,如何協防,條條款款列得清楚詳盡。他手捧報告,逐條道來,遇有不清楚的還要費神解釋上一遍。這一報告做了一個多時辰,劉備聽得是津津有味,大點其頭。 賈仁祿也不閒著,昨夜他心血來潮,急於造人,逼著貂嬋和他用了一個晚上的功。今天早上,腰酸腿軟,路也快走不動了。勉強前來議事,已是疲不能興,昏昏欲睡。得此良機,哪能錯過,不多時便雙眼一閉,進入夢鄉,前去哀求周公,讓他早得貴子去了。 劉備正和徐庶商議到緊要之處,忽聞呼嚕之聲大作,不由皺了皺眉,悄聲吩咐左右將賈仁祿扶到他的臥房休息。 黎陽之戰後,袁曹短期內均無力再戰,著手致力於壯大勢力。雙方幾乎同時想到了張繡,於是袁紹派郭圖為使,曹操派劉曄為使,前往宛城招安張繡。 二使之中劉曄先到,見到賈詡,訴明曹操求賢之意。賈詡本就有心投曹,怎耐那日賈仁祿實在過於歷害,硬是說得張繡同他定了五年之期。如今才過數月,若食言而肥,張繡怕是無法在天地之間立足了。如今劉曄來求,他覺得甚是棘手,搖了搖頭,無計可施,只得先留劉曄在家,次日親自往見張繡。 二人商議些防禦事務,賈詡見張繡今日心情頗佳,微微一笑,便欲入說,忽聞左右來報袁紹之使郭圖在外求見。 張繡命傳來使入殿,郭圖緩步而入,其態甚倨,行禮之時毫無恭敬之意,張繡見之不禁皺眉。行禮之後,郭圖呈上書信。張繡展開一看,上書招安之意。但文中言詞誇大,將袁紹誇到天上去了,把自已寫得十分不堪,好似袁紹可憐其遭遇,辱收宇下一般。 覽畢書信不禁心中有氣,不知如何措辭,將信遞給賈詡,道:「文和你也看看,拿拿主意。」 賈詡恭敬接過,一目十行,片時覽畢,微微一笑,問郭圖道:「近日興兵破曹,不知勝負如何?」 郭圖道:「隆冬寒月,權且罷兵。今以將軍與荊州劉表俱有國士之風,故來相請耳。」 賈詡哈哈大笑:「三十萬大軍逗留數月而無能為,未得前進一寸,其弱可知。你信中雖有百語誇獎,怎能蓋此一丑?你可便回見本初,道你兄弟尚不能容,何能容天下國士乎!」說完扯碎書信,隨手一揮,天女散花,紙片紛落,灑滿一地。郭圖正欲勸說,賈詡右手一揮,喝道:「來人啊,將這個不敬將軍的大膽狂徒給我轟出門去。」 左右手執大棍,凶神惡煞,搶上前來,喝道:「請!」 郭圖見形勢不妙,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趕忙轉過身去,狼狽逃竄。 賈詡見狀哈哈大笑,張繡見他斥退來使,面有懼色,道:「如今文和毀書叱使,袁紹若至,當如之何?」 賈詡道:「不如去從曹操,曹操之使劉曄已在我家中。」 張繡一聽「曹操」二字,又羞又怒,滿臉紅個通透,喝道:「文和休得再言,曹操我是決計不從的。對了我同仁祿還有五年之約,如今才過數月,劉備已有徐州之地,其才可知。只是遲遲不見他前來聯絡,不知是何原因?」 賈詡道:「此人才智兼人,聽聞劉備便是仗他之策得到玉璽的,他心之所想我也猜不透。明公定不肯從曹公?」 張繡道:「叔父待我恩重如山,他得南陽之後,不久便染病而逝,臨終前將南陽傳之與我,我嬸便如我生母一般。可恨曹操,我好心好意歸順於他。他卻貪圖美色,將嬸嬸誘入營帳行苟且之事,害她羞於見人,含恨自縊。每提到此事,我就……我就……」說到此已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賈詡知其意不可回,無法可想,歎了口氣,道:「如今劉曄已到,該如何打發?」 張繡道:「宣他進來。」 少時,劉曄進殿,其禮甚恭,也呈上曹操書信。張繡展開瀏覽,信中所述也是招安之意。文中言語有禮,盛讚張繡兼書曹操盛德。言曹操久慕張繡之德,願以之共創大業,削平亂世。張繡本是十分氣憤,見此書信也不禁心平氣和,臉色也隨之和緩不少。 覽畢之後,張繡歎了口氣,道:「你可上復曹公,非我不願從之。怎奈手下將士皆不願從,我是眾意難違,無可奈何,還請曹公體諒。」 劉曄目視賈詡,賈詡縮身張繡之後,向他不住揮手,示意他立即退下,不要再言。劉曄心中雪亮,一點便透。但他身負曹操之命,來此招安,焉能不發一言便走,於是說道:「將軍統領宛城,手握兵權,為一方諸侯。若覺事之可行,便該乾綱獨斷,何必博采眾議。」 張繡微微冷笑,道:「他們聽說我要投曹,紛紛跑來問我是不是忘了淯水之事?他們不忿曹操之所為,甘冒矢石替我賣命。如今我卻要歸順仇人,豈有此理?他們說如果我一意孤行,他們便要離我而去。你說這些問題我該如何回答?這樣的眾議我要不要聽?」 淯水之事,本就曹操無理在先,張繡為報仇殺曹昂、典韋在後。此事不論誰來辯在道理上都是辯不通的,劉曄一時語塞,無言以對。正在沉思措詞,卻見張繡怒氣勃勃,站起身來,執劍在手,怒道:「今日我本不想舊事重提,大家好說好散,方為合理。若你再逞口舌之辯,別怪我不客氣了。」 劉曄還欲再說,張繡伸手一指,喝道:「滾!」身後賈詡也頻頻使眼色讓他速退,劉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行禮告辭,轉身退下。 優優書萌 uutxT。COM 全紋子版越牘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洩露天機 字數:5111 劉曄退後,張繡說道:「如今觸怒袁曹,二人必不善罷,不知該如何應對?」 賈詡見事已如此,搖頭苦笑,道:「明公勿憂,曹操幾次來爭南陽,均不勝而還。我與劉表聯合,不懼曹操。而袁紹離我甚遠,中間隔著曹操。若要攻我,得越過陳留、許都方能到此。黎陽之戰,彼不能前進一步,如何能來犯我?」 張繡點了點頭道:「文和之言有理,如今劉備已得徐州。此次三方伐曹全是他一手挑起的,雖然其事無成,但責在袁紹,不在劉備。劉備有了仁祿和徐庶之後強上不少,所謀無不中。徐州城外大破劉岱,以三千之眾,圍奸四萬兵馬,降者上萬,如此戰績不得不令人佩服。我已決定投他,文和你這就幫我寫上一封書信,道上我歸順之誠,送與劉備。」 賈詡道:「徐州四戰之地,在曹操的包圍之中,南雖與孫策接壤,卻隔著條長江,孫策即便有心接應也是鞭長莫急。我看劉備在徐州呆不久,早晚還得竄身一隅,仁祿或許是也看到了這點,才沒來和我們聯絡。如今投順劉備不時最佳時機,還請明公三思。」 張繡點了點頭,道:「文和說的甚有道理,如今該如何應對?」 賈詡道:「我與劉表互為唇齒,唇亡則齒寒。曹操在我處佔不到便宜,必會遣人往劉表處招安,若劉表投順曹操,南陽危矣!明公因急休書一封,道明利害,讓其認清形勢,不要歸順曹操。」 張繡深以為然,道:「就依文和,這封書信還當由你來寫。」 賈詡領命退下,作好書信,差人星夜送往襄陽去了。 劉曄回轉許都,稟明招安始末,伏地請罪。曹操聞言大怒,大罵張繡,便欲興兵往討。郭嘉其時在側,勸其回心轉。曹操尋思劉表與張繡同盟,互為支援,一時之間倒也不易取勝。興兵討伐若是戰敗,反而自取其辱,無益於事。於是採納郭嘉建議,遣孔融往劉表處招安。 宛城離襄陽甚近,曹操招安特使未到,張繡書信已至。劉表覽畢之後,知曹操要來招安,不禁低頭沉思。荊襄九郡八十一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物產豐富,人傑地靈。襄陽更是吳蜀往來要衝,富戶商旅雲集,異常熱鬧。春秋戰國時這裡屬楚,楚國祖先就是靠著這塊風水寶地發得家,一統半壁江山,差點就要一統天下了。如今這個聚寶盆歸了劉表,他真得是心花怒放,坐守一方,錦衣玉食,呼風喚雨。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在荊楚之地,可以說他就是皇上,想要什麼有什麼,想要什麼來什麼。如今要他放棄榮華不享,投降曹操,為其張目,受其差遣,心中一百二十個不願意。且張繡素與之聯合,共同抗了幾次曹,曹操沒有得到半點便宜,白白折損了不少人馬。曹操根本不可能越過南陽來打襄陽,自己也就可以高枕無憂,投降做甚。 不數日,孔融來到襄陽,見到劉表,道上曹操美意,勸其歸順。正巧袁紹之使亦至,亦道招安之意。劉表猶豫不定,便遣韓嵩往許都,觀曹操動靜。怎料曹操甚會收買人心,封了韓嵩一個大官,讓其回去招安劉表。韓嵩有奶便是娘,回到襄陽之後,盛稱朝廷之德,讓劉表遣子入侍。劉表大怒欲殺韓嵩,經蒯良勸阻方始饒過,不過他因此痛恨曹操,不肯歸順。 曹操見勸降劉表也碰了一鼻子灰,大為光火,便欲興兵誅討。荀彧道明形勢,分析利害,曹操方始回心轉意。 如此一來,袁曹雙方雖未出兵但都劍拔弩張,形勢惡劣,黃河兩岸處處都可以聞到濃濃的火藥味,大戰頗有一觸即發之勢。時光就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下匆匆而過,轉眼賈仁祿混跡三國已經一年。 這日正是他跑到三國來的一週年紀念日,由於太平無事,劉備用他不著。他心情舒暢,睡到日上三竿方始醒來,緩緩起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哈,大聲叫道:「貂嬋!」 貂嬋正在前院督促下人灑掃,聞聲而至,問道:「相公,有什麼事嗎?」 賈仁祿道:「沒事,叫來玩玩,看看好不好使……啊!」 貂嬋擰上一記,嗔道:「老不正經!」 賈仁祿怒道:「嘟!你這個媳婦是怎麼當的?還不服侍為夫我更衣,幫我打好洗臉水,然後再把早飯送來。」 貂嬋頭一撇,嘴一翹,嗔道:「沒空,你有手有腳,不會自己去。」 賈仁祿心想:「唉,時間過得真快,都一年了。一年之前我還啥也不是,只知道在魔獸世界裡瞎晃。一年之後沒想到我竟然是三國裡天下第一大美人的老公、劉備手下的首席大謀臣,世事真得難料啊!唉,可是這婆娘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原來還是百依百順。現在是整天和你抬摃,叫幹啥不幹啥,啥事都要我親力親為。我這個家當的……還不如個下人,下人還飯吃有錢拿。我呢,累死累活,還得給人發錢……冤啊,我比竇蛾還冤啊!」 貂嬋是差不動了,只得叫道:「翠花,幫我打洗衣臉水上來,服侍老爺我更衣,然後再上點酸菜上來,老爺我要享用!」 翠花應道:「是!」少頃端著盆洗臉水上來,服侍賈仁祿更衣洗漱。貂嬋在一旁笑盈盈地看著,道:「相公,這丫環可還使得?」翠花是賈仁祿新進請來的丫環,二十三四歲年紀,生得清麗脫俗,手腳勤快。服侍賈仁祿、貂嬋極其周到細緻。貂嬋甚為喜歡,讓其作她的貼身丫環。賈仁祿對名字天生不敏感,那日翠花初進府,請賈仁祿賜名。賈仁祿夾了口酸菜,正欲放入嘴中。靈機一動,隨口應道:「翠花!」可憐如此一位貌若天仙的妙齡少女,就攤了這麼一個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 賈仁祿大點其頭,道:「使得,使得。翠花明天我就給你長工資!」 貂嬋笑道:「呵呵,相公,你已經給翠花長過N次工資了,她已經是府裡工資最高的小丫頭了。我看你也別長了,納她為妾得了,省得天天長錢的,我心疼。」 翠花暈生雙頰,撇過頭去,不敢再看賈仁祿。賈仁祿疑雲滿面,看著貂嬋,道:「你說真的?」 貂嬋似笑非笑,道:「你說呢?」 賈仁祿趕忙表決心道:「老婆大人,你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我今生能娶到你已經知足了,哪還敢有非分之想。」 貂嬋格格嬌笑,伸出玉指輕點他的額頭,道:「呵呵,算你反應快。我和你說著玩的,翠花這麼一位貌美姑娘給你做小,不美死你!再說你也不看看你的樣子,你配麼?」 賈仁祿尷尬地道:「呵呵,我不是娶到了你麼,也沒聽你嫌我醜。」 貂嬋笑道:「呵呵,我那是包辦婚姻,沒有辦法。只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賈仁祿理屈詞窮,無言以對,心道:「唉,『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看來不能給這婆娘灌輸太多現代知識,當時一時沒想到這點,天機露得太多。現在可倒好,她接收能力極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我的話來和我抬摃,弄得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我真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討苦吃啊!」 貂嬋見他的窘樣甚為高興,嬌笑不停,道:「翠花,別理這色狼。去幫我燒水,侍候我沐浴。」說完轉身而出。 翠花抿嘴直笑,應道:「是!」緊隨而去。 賈仁祿搶上前去,嘿嘿直笑,道:「嘿嘿!老婆,我想和你鴛鴦戲水。」 貂嬋將他推進屋去,嗔道:「美死你!不准!老實呆在這裡,記得不准偷窺,不然我可要喊人打色狼!」 二女去後,賈仁祿百無聊籟,取來紙筆,研好磨,提起筆來寫下來此一年的感想及未來五年賈家繁榮穩定的展望。費了盡一個時辰才將這份洋洋千言的工作報告塗完,放下筆來,揉了揉發酸的右手,低頭欣賞自己的傑作,自言自語:「草書有進步,我已經看不懂了……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正在自稱自讚之際,一陣香風撲面而來,賈仁祿抬起頭來,只見貂嬋身著艷裝,緩步而入。貂嬋本就艷美無雙,再加錦衣華服、珠寶玉器一襯,更是美得讓人窒息。賈仁祿神魂顛倒,意亂情迷,口水、鼻血流了一地。貂嬋噗嗤一笑,低頭看他的傑作,一皺眉,道:「相公,人家的字是越寫越好看,你怎麼越寫越差?」 賈仁祿陶醉於貂嬋美色不能自拔,對這番話充耳不聞,只是一個勁的嘿嘿傻笑。貂嬋格地一聲嬌笑,來至近前,伸手覽住他的脖頸,含情脈脈,柔道:「相公,我好看麼?」 賈仁祿仍是呆呆傻傻,結結巴巴地道:「好看……好看……看得我快要……昏死過去了。你今天打扮的這麼……花枝招展,想謀殺……親夫啊?」 貂嬋媚態橫生,嬌羞無限,看得令人神為之醉,魂為之奪,笑道:「呵呵,你說呢?」 賈仁祿再也抵受不住,只覺兩眼發黑,噴了一口鮮血,轟然倒地。 當晚貂嬋精心準備了數樣賈仁祿素所喜愛的菜餚,擺了滿滿地一桌案。叱退所有下人,獨留二人。賈仁祿疑雲滿面,道:「今天不年不節的,準備的這麼豐富做什麼?咱家還不富裕,錢不能這樣折騰。」 貂嬋笑道:「今天可是個大日子,得好好慶祝一下。」 賈仁祿心道:「今天不就是我跑到這個鬼地方的一週年紀念日嘛。貂嬋怎麼可能知道?」想到此便問:「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前幾天是咱倆的結婚週年紀念,也沒見你辦得這麼隆重。」 貂嬋笑道:「呵呵,一年前的今天,你突然暈去,醒來之後判若兩人。你說你失憶了,其實我知道,那個賈福在那天就已經死了,你根本就不是賈福。」 賈仁祿大為驚詫,心道:「厲害!這樣都能猜到,貂嬋IQ不是一般地高。高,實在是高!」愣了片刻,方道:「呵呵,你真逗,我不是賈福,那我是誰?」 貂嬋斟滿賈仁祿面前的酒爵,笑道:「呵呵,賈仁祿,這才是你的真名。」 賈仁祿端起酒來欲飲,聞言右手不禁一抖,酒水灑了一地,道:「你……胡說什麼?我本來不就字仁祿嘛,叫賈仁祿有何不可?」 貂嬋從懷中取出錦帕來,細心的擦拭他身上濺到的酒水,道:「呵呵,給我說中了吧,不然你手抖什麼?」 賈仁祿本也沒想瞞她,只是這事過於離奇,說出來讓人難以置信,他也不想浪費口水解釋,所以一直沒說。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瞞,笑道:「呵呵,算你厲害,你是怎麼知道的?」 貂嬋笑道:「呵呵,相公常常說夢話,說自己倒霉,跑到三國來了,攤上一堆的麻煩,不知道該怎麼辦。」 賈仁祿笑道:「得,我平時老實,沒想到夢中也老實,全都招了。呵呵,我不是不想同你說,是這事太過離奇,怕說出來你說我發瘋。」 貂嬋道:「相公說什麼我都信。我已經將下人都支開了,這裡就你我二人。話出於你口,入於我耳,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賈仁祿道:「其實我是千餘年後的人,玩得過於瘋了暈了過去。正巧這個賈福在這時候死了,我就借屍還魂,我們管這叫重生,你的明白?」 貂嬋一臉迷茫,搖了搖頭,道:「不明白,不過我相信你是千年之後的人,你懂得太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甚至知曉每個人的命運。我還知道你是上天派來保護我的,我好喜歡!」 賈仁祿緊握她的雙手,激動的說不出話來。貂嬋喜極而泣,珠淚奪眶而出,問道:「既然你是千年之後的人,那你一定知道我的命運了,說說我後來怎麼樣了?」 賈仁祿愁眉苦臉,搖頭道:「不知道,沒有一本歷史書上寫過呂布死後你的命運。」 貂嬋垂下頭,歎了口氣,語調轉悲,道:「我早知道我是一個苦命的女子。」 賈仁祿一拍胸脯,斬釘截鐵,道:「你放心,我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保證你的安全!」 貂嬋將他嘴捂上,已是不及,話已出口,柳眉一蹙,道:「別說死,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賈仁祿心情激動,捥著她的脖頸,嘴唇相就,便欲吻去。貂嬋紅雲撲面,欲卻還迎。就在此時,屋頂上響起一聲女子嬌嗔:「哈哈,天可憐見,今天叫我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浟u書萌 UUtxT.COM 詮汶字扳粵讀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三事之約 字數:5931 賈仁祿心下一驚,覺得此聲頗為耳熟,心中緊張,竟想不起來在何處聽過,顫聲問道:「誰?」 貂嬋面色蒼白,心念一轉,微微一笑,雨過天睛,笑道:「呵呵,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曹靜啊,你夤夜來訪有何要事?」 曹靜翻身躍下,如葉之墜悄無聲息,輕輕巧巧落於院中,似笑非笑的看著賈仁祿。賈仁祿心有餘悸,語音微顫,道:「原來曹女俠啊,嚇了我一跳,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做什麼?是來劫財,還是劫色?」 曹靜輕輕一縱,來到近前,笑道:「你忘了,你答應我三件事,如今我是來讓你做第一件事的。」 賈仁祿心道:「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得刁難人的來了,不知道她要給我出什麼難題?」想到此便問:「呵呵,有什麼事要我效勞的嗎?」 曹靜道:「我現在無家可歸了,我要你先收留我,那三件事我慢慢再想。」 賈仁祿大吃一驚,一跳站起,喝道:「什麼?你無家可歸,我沒聽錯吧!」 貂嬋臉現同情之色,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曹靜道:「董承暗遣太醫吉平下毒害爹爹,事情敗露,吉平被殺。爹爹一怒之下,將參與密謀的董承五人,各家老小共計七百餘口,一朝殺盡。因董貴妃是董承之妹,爹爹入宮命人將其勒死在宮門之外。如今爹爹讓我入宮為妃,我心裡一萬個不願意,就自作主張,逃了出來。現在天下雖大卻無我容身之所,我無處可去。想到曾救過你兩次,你還欠我三件事沒做,就老實不客氣,跑你這來吃閒飯。」 賈仁祿瞠目結舌,無言可對,貂嬋同情地道:「真可憐,曹操怎麼能這樣,亂點鴛鴦。上次就亂撮合我和這個壞蛋賈仁祿,現在又撮合你和皇上!哼,他又不是月老,怎能亂牽紅線。曹靜別怕,你就住這了,沒人敢把你怎麼樣的。」 曹靜呵呵直笑,道:「謝謝貂嬋姐姐。」 賈仁祿大眼瞪小眼,氣極敗壞,道:「嘟,我才是一家之主,我還沒說話呢!」 貂嬋素手一伸,作勢欲擰,輕嗔薄怒,道:「你待怎樣?」 賈仁祿忙道:「沒怎樣,沒怎樣。我是說,我要好好安排安排,看我們的曹女俠該住哪……」 曹靜佯怒道:「你不歡迎我?那我走。」說完轉身欲走。 賈仁祿忙搶上前去,攔住道:「唉,答應你了,你說的事,我哪次不答應。住就住吧,不過事先可得說好,房錢飯錢可一個子也不能少。現在看你也窮得叮噹亂響,先記帳吧。」 曹靜笑道:「呵呵,財迷!對了,想不到你是千餘年後的人,貂嬋姐姐的命運書上沒寫,那我的命運呢?」 賈仁祿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你們都那麼想知道命運做什麼,命運就是因為不可知,才能催人奮勁,都知道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曹靜怒目而視,嗔道:「說!」貂嬋應和道:「對的,快說!」 賈仁祿一面無奈,搖了搖頭,道:「現在事情變得亂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歷史准不准。曹靜你可能還真有被提到,書上有雲,曹家的一女後來入宮做了貴人,最後成了皇后。書上沒寫名字,是不是你就不知道了。」 曹靜點了點頭,道:「應該是的,爹爹就我這麼一個女兒。不行,我不要做什麼皇后!」 賈仁祿奇道:「我沒聽錯吧,皇后都不想當。那可是能母儀天下呢,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削尖了腦袋想往宮裡鑽,你居然還不願去!」 曹靜道:「別人是別人,我是我!且不說現在的皇上闇弱,就算真有一個強明的君主,要我做皇后,我也不做!」 賈仁祿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問道:「你是說真的,還是在逗我玩?」 曹靜嗔道:「誰逗你,是真的。一入皇宮就沒有自由,猶如籠中之鳥,一點樂趣也沒有。再說皇上三千宮女,寵愛過多,幾時才能見到皇上一面。」貂嬋聞言深有所感,不住點頭。 賈仁祿由衷欽佩,豎起大拇指,道:「佩服佩服,這個時代有你這種思想的女子,還真不多。你放心住在這裡吧,你爹爹一時還打不到這裡來。」 曹靜道:「我正打算說這事呢,爹爹發現了衣帶密詔及董承黨羽成員名單,其中就有劉備的名字。爹爹大為光火,正商量出兵攻打徐州呢。」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來得好快。」 曹靜問道:「怎麼樣,你知道歷史,歷史上徐州守住沒?」 賈仁祿道:「守不住。」 貂嬋、曹靜同聲驚呼:「什麼?」 賈仁祿道:「歷史上曹操親攻劉備,劉備敗了,投了袁紹。」 曹靜道:「我現在想到要讓你做的第一件事了。」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小姐請講。」 曹靜道:「我要你讓我進不了宮,當不成皇后!」 賈仁祿聞言一驚,道:「什麼,你這不是讓我逆天嘛,歷史上的事如何能改得。」 曹靜道:「你可是答應我要做三件事的,你可不能說了不算。」 賈仁祿道:「不是我不想做,這可太棘手了,歷史是無法改變的,你注定要當上皇后的,除非你想同你父親絕裂。」 曹靜低頭沉思,淚水奪眶而出,語帶澀滯,道:「你很聰明的,就不會……想想辦法麼,能讓我……既不得罪父親,又不用……入宮。」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麼,雙頰暈紅,表情忸怩,側過頭去不敢再看賈仁祿。 賈仁祿一籌莫展,低頭沉思,全然沒有發現曹靜神態有異,搖了搖頭,道:「我估且試試吧,不過醜話我可得說在頭裡,這事太難,我不一定辦得成。」 曹靜問道:「你打算怎麼幫?」 賈仁祿道:「我還沒想好,你先住在這裡吧。你只要你父親打不下徐州,你也不就不用入宮了。」 曹靜笑道:「呵呵,你能保得住徐州麼?」 賈仁祿一挺胸,道:「開玩笑,我什麼人,天底下就沒有我辦不成的事!」 貂嬋笑道:「呵呵,別老吹牛了。整天聽你吹牛,也沒見你辦成過什麼事。曹靜,你一路勞頓,想必也累了。我去給你安排住處,早點休息,明天再聊不遲。」 曹靜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剛欲邁步,心中似還有疑問,回過頭來,問賈仁祿道:「我想知道我父親到底有沒有統一天下?」 賈仁祿一皺眉,道:「這個……」 曹靜道:「很難回答嗎?那我知道了。」 賈仁祿歎了口氣,高舉雙手,仰面朝天,大聲呼喝:「天啊!天啊!你為什麼那麼難以預料。本來出了個能混一天下的英主也就夠了,你為什麼還要造就出這麼多能人。搞出天下三分,五胡亂華,紛亂不休,長達數百年。難道真得要等到李唐天下江山方能安定,繼寫漢家輝煌?我要是不知道歷史也好,得過且過,可我偏偏知道。身在局中,面對不可改變的歷史,我能做什麼?你告訴我我能做什麼?」 曹靜點了點頭,出奇的沒有多問,轉身便走。貂嬋頭前領路,走了幾步,回過頭來,說道:「仁祿啊,桌上飯菜涼了,你別吃。下人都給我找個借口趕出屋去了,先放著吧,一會我給你熱熱去。」說完領著曹靜到客房安息去了。 當晚賈仁祿摟著貂嬋,長吁短歎,久久難以成眠。貂嬋見他如此,頗為關切,安慰道:「相公,你也別太難過,事情不一定想你想像的那麼複雜。只要你努力了,就一定會好起來的。」 賈仁祿歎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事情總不會按著你想像的結果去發展的。曹靜問我他父親能不能統一天下,我若說不能,不是傷她的心麼。曹操確實沒有一統天下,帶著遺憾而逝。如此一位英主,臨死之時心願未償,倒也可惜。」 貂嬋靠於賈仁祿耳邊,悄聲道:「說話小聲些,別讓下人聽到了。對了,我問問你,你夢中常說我們這個時代叫三國。現在雖說皇上闇弱,可還是漢家統治,明明只有一國。若論諸侯,有七八路,卻不只三國。為什麼你要說是三國呢?」 賈仁祿悄聲道:「三國指的是後來,天下分魏、蜀、吳三國。這三國各自稱帝,互不統屬。其中魏最大,曹操之子曹丕所建,佔有中原、河北、關中、西涼。吳次之,孫策之弟孫權所建,佔有江東、荊襄。蜀最小,劉備所建,僅有巴蜀一州之地。」 貂嬋道:「劉備!我說你怎麼那麼信任劉備。他後來竟有此等本事,居然能據地稱帝,還真看不出來。」 賈仁祿道:「這就是命運,難以捉摸。你看劉備現在狼狽異常到處逃竄,又怎知他日後能南面為君,玉食一方。」 貂嬋道:「那後來誰得到天下,曹操後人?」 賈仁祿側過身去,搭著貂嬋肩膀,凝視她那絕美地面容,悄聲道:「呵呵,你也這麼看?」 貂嬋奇道:「難道不是?你說魏最大,擁有整個北方,實力也就最強。其他兩國不過是地形上優越點,軍力上自然也就差了許多,如何是魏的對手,越拖到後面對魏越有利。」 賈仁祿點頭道:「呵呵,厲害,沒想到你看問題也這麼精到,若論實力確實是和你分析的一模一樣。最後還真是北方統一了南方,不過那時魏已不存在了。」 貂嬋一臉驚詫,問道:「什麼?不存在了?那是那一國?難道是蜀?」 賈仁祿搖頭道:「不是三國中的任何一個,是晉!」 貂嬋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若不是知道賈仁祿是後來人,熟知歷史,估計就得伸手去摸賈仁祿額頭,看他有否發燒。愣了半晌方道:「晉?那又是由誰所建。」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報應!報應!本來我是無神論者,可在如此事實面前,我無法用其他言語來表達,只能用這兩個字了。曹操現在一心一意要上位,把持朝政,逼得獻帝喘不過氣來。他沒想到是,他的子孫命運是現在獻帝一模一樣,被權臣管束不得自由,最後江山也被權臣篡去了,手法和曹丕逼獻帝讓位的手法如出一轍,真的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貂嬋點了點頭,道:「沒想到事情竟是這個樣子的。那個篡奪曹家之位權臣是誰?」 賈仁祿悄聲道:「你以後見到個叫司馬懿的人要繞道走,不要惹他。」 貂嬋點頭,心中默念這個名字數遍,將其記住,道:「嗯,這個人我從來沒聽過,沒想到這麼可怕。」 賈仁祿道:「太可怕也不是好事,他祖孫三代全擅玩陰謀詭計,將曹氏一族玩於股掌之間。傳到司馬炎這代終於篡位成功,一統江山。沒想到他的兒子是個徹徹底底的白癡,被人玩於股掌之中,好好的江山被敗得亂七八糟,讓異族大軍橫行我中原大地,亂了幾百年。」 貂嬋道:「這就是你所說的五胡亂華是不是?」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對的,算了。別講歷史了,越講我心裡越難受。」 貂嬋點了點頭,笑道:「呵呵,今天你明明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怎麼你不幫曹靜?」 賈仁祿莫名其妙道:「我確實沒有辦法,怎麼你想到的?」 貂嬋笑道:「呵呵,曹靜這小妮子鬼得狠,她明明自已想到了,卻不說出來。我看神態有異,才猜出來的。」 賈仁祿疑雲滿面道:「別賣關子了,快說。」 貂嬋笑道:「呵呵,只要相公你娶了她,她就不用進宮了。」 賈仁祿一掀錦被,翻身坐起,驚道:「什麼?這怎麼可以?」貂嬋跟著坐起,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悄聲道:「噓!小點聲!怎麼你不願意?」 賈仁祿道:「這萬萬不行,她是曹操之女,我正與曹操為敵,此女嫁與我那就是同他父親絕裂,如何兩全?日後戰場相見,生死搏殺。一方是丈夫,一方是生父,你說讓這個小妮子戰在哪邊。再說曹操之女進家門如何能做小,讓她做大你願意?我晚上摟著曹靜,想到你獨守空屋,黯然神傷的樣子,我會吐血而死的。這事以後再也休提。」 貂嬋心中感激,摟住賈仁祿,靠在他的胸膛之上,柔聲道:「呵呵,我也就這麼一說,你不願意就算了,時候不早了,睡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重又躺下,貂嬋細心地為他蓋好被子,方始躺下休息。 許都,丞相府內,曹操於高台之上來回亂走,臉現怒容。階下一眾大臣,靜靜跪坐,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曹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望向大臣,怒道:「董承這老傢伙居然敢謀害我!如今他全家均已伏誅,稍解我心頭之恨。但西涼馬騰,徐州劉備,亦在此數不可不除。」 程昱道:「馬騰屯軍西涼,未可輕取。當以書慰勞,勿使生疑,誘入京師,圖之可也。劉備現在徐州,分佈掎角之勢,亦不可輕敵。況今袁紹屯兵官渡,常有圖許都之心。若我一旦東征,劉備勢必求救於紹。紹乘虛來襲,何以當之?」 曹操手捻長鬚,道:「非也。劉備乃當世人傑,今若不擊。待其羽翼既成,急難圖矣。袁紹雖強,事多懷疑不決,何足憂乎!」 郭嘉應道:「明公所言極是,紹性遲而多疑,其謀士各相妒忌,不足憂也。劉備新整軍兵,眾心未服,丞相引兵東征,一戰可定矣。」 曹操大笑道:「哈哈,正合我意!」當下分撥軍馬,共起精兵二十萬,分五路進逼徐州。這邊早有細作得到消息,報與劉備知曉。 這日,賈仁祿前往劉府議事,劉備一臉惶急,道:「不出仁祿所料,國舅也太孟浪,遣太醫下毒害人,行事不密,事情敗露。如今董國舅及王子服等人慘遭殺害,曹操發現了衣帶密詔,知我也有份參與。起兵二十萬,欲來攻打徐州,如之奈何?」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明公勿憂,可速遣人到下邳取玉璽來此,我自有計可退曹操。」 憂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吇扳越牘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空城之計 字數:5152 劉備問道:「要玉璽來有何用?」 賈仁祿附於劉備耳邊如此這般的獻上計謀。劉備大吃一驚道:「這也太危險了,能成?」 賈仁祿道:「勝象險中求,如今我方處於弱勢,徐州又無險可守,不行險不能成事。這招只能拖上一時,明公速遣人往袁紹處求救。」 劉備如今對賈仁祿是言聽計從,點了點頭道:「就依仁祿,公佑你可再往鄴郡求救。」 孫乾應道:「是!」當下劉備修書一封,封固好後交與孫乾。孫乾接過書信,星夜趕至鄴郡。正所謂朝裡有人好辦事,孫乾為了方便遊說,曾有意結識田豐,和其甚為交好。甫一入鄴,他不即前往袁紹府邸,而是直奔田豐住處。見到田豐道明來意,求其引見。田豐不敢耽誤,即引孫乾去見袁紹。 其時袁紹幼子身患疥瘡,命已垂絕。袁紹正在其床邊探看,詢問名醫救治之法。聽聞田豐引著孫乾來見,知有要事,不便推卻,只得歎了口氣,囑咐大夫好生醫治,戀戀不捨,一步一回頭的去了,於書房之內接見孫乾、田豐二人。 孫乾呈上劉備書信,袁紹憐惜愛子,心不在焉,草草覽畢。只顧長吁短歎,低頭不語。田豐見他形容憔悴,衣冠不整,不明所以,問道:「今日主公何故如此?」 袁紹歎了口氣,道:「我快要死了!」 田豐訝道:「明公春秋正盛,大業方興,因何出此不祥之語?」 袁紹道:「吾生五子,惟最幼者極快我意。今患疥瘡,命已垂絕。吾有何心更論他事乎?」 田豐道:「明公差矣,今曹操東征徐州,許昌空虛。若以義兵乘虛而入,上可以保天子,下可以救萬民,更可以得到傳國璽。此不易得之良機,惟明公裁之。」 袁紹道:「我非不知其中利害,奈何我心中恍惚,恐有不利。」 田豐道:「此萬世一時之良機,往則必克,何不利之有?」 袁紹道:「五子中惟此子生得最異,倘有疏虞,吾命休矣。」 田豐還欲再勸,袁紹愁眉苦臉,揮手阻止,道:「愛子此時得病,必是上天告我不可興兵,若此時出兵必主大凶。不必再言,我意已決,公祐你可回去告訴玄德,言明其故。倘有不如意,可來相投,我自當鼎力相助。」 田豐勃然大怒,拔劍擊地,道:「遭此難遇之時,乃以嬰兒之病,失此機會!大事去矣,可痛惜哉!」言罷噹啷一聲,棄劍於地,跌足長歎而出。 袁紹道:「公祐且退,我心懸愛子,欲再往一探。」說完狀甚焦急,轉身入內。孫乾仰天長歎,搖了搖頭,逕自去了。 回轉徐州,見到劉備,詳述此事,劉備大驚道:「袁紹不來,我勢孤矣,如何能當得曹操?」 張飛道:「兄長勿慌,曹兵遠來,必然困乏。乘其初至,先去劫寨,可破曹操。」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厲害啊!厲害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翼德也會用計了,真是文武全才啊!」 張飛不知是反語,聞言大樂,笑道:「怎麼樣,我的主意還行吧。」 劉備低頭沉思片刻,正欲回答,徐庶右手連搖,搶先說道:「萬萬不可!若照此計行事,我軍必敗!」 張飛搶上前去,瞪大雙眼,喝道:「你胡說什麼,這明明是好計,你怎麼說必敗。」 賈仁祿笑道:「是好計,能去不能回。出時一萬兵,回來三五人。營寨沒劫成,徐州卻丟了,你說這能不是好計麼。」 張飛怒道:「怎麼會如此嚴重,你也太危言聳聽了吧。」 徐庶道:「曹操善於用兵,如何會不防劫寨。如果輕易往劫,彼設伏以待,極有可能片甲不回。」 劉備點了點頭,道:「元直之言有理。」 張飛仍不服氣,道:「賈仁祿上次就是五更往劫,劉岱不也有準備,還不一樣成事!這次去也必然成功,我願立軍令狀!」 賈仁祿道:「這招只能用一次,如何可隨處亂用。曹操又不是劉岱,治軍有方,兵士素服,不會出現懈怠情況,如何能夠成事?再說這軍令狀你敢立麼,敗了徐州都會丟,到時你一條爛命夠賠麼?」 張飛喝道:「沒那麼嚴重吧,我還就不信了。」 劉備一揮手,道:「三弟不可胡鬧,二位軍師均言不可,不可造次。」 張飛道:「如此大好良機,豈能白白錯過。大哥若不去,今夜我自率本部軍馬往劫!」 賈仁祿瞪圓雙眼,怒容滿面,道:「翼德,又敢不從軍令,皮癢了?」 劉備點了點頭,怒道:「翼德,不可抗命,老老實實給我回原位坐好,不然軍棍伺候!」 張飛素來不敢頂撞劉備,聞言只得乖乖的跑回原位坐好,不過心中不服,不悅之情寫於臉上。徐庶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側過頭來,目視劉備,道:「曹操極能用兵,善於行使詭計,非劉岱之流可比。他本身就常劫人之寨,焉能不知預防。況且手下程昱、郭嘉等人均智計超群、出類拔萃,不可輕視。劫曹操之寨過於兒戲,明公萬萬不能出此下策。」 劉備深以為然,道:「就依元直,不去劫寨,如今大兵臨境,該如何應對?」 正說話間,關公走進殿來,劉備大驚,問道:「二弟如何到此?難道下邳失守?」 關公從懷中取出玉璽,走到近前,放於案上,道:「大哥勿驚,大哥前日差人來取傳國璽,我恐諸人皆不任其事,親自護送玉璽前來。」 劉備舒了口氣道:「原來如此。如今曹兵壓境,下邳是個緊要所在,不可大意,二弟可速回。」 關公應道:「是!」正欲轉身,賈仁祿忽道:「且慢,如今小沛危急,甚於下邳。雲長留守此間,更有用處。下邳暫時不會有事,留元龍一人在彼足矣,元龍頗有計略,萬一有事,他也能夠應付。」 劉備點了點頭,道:「仁祿所言有理,二弟,你暫時留於此處。如今曹兵二十萬攻打小沛,我軍僅有五萬,且分守三路,此間兵馬不足二萬,如何退敵?」 賈仁祿一咬牙,手指玉璽,道:「本來想拖上一拖,待得袁紹之助,或許能夠扭轉乾坤。現在袁紹那廝自棄大好良機,不來救援。我們也無法可想,只得行險一博。若是僥天之悻,能拖過這陣,撐到官……」「官」字一出口,便覺不妙,險些又要洩露天機,忙住口不言,神色慌亂,心如鹿撞,不住左張右望,看眾人臉色是否有異。 眾人常見他神秘兮兮、故弄玄虛,如今雖見他舉止有異,也不以為意。劉備若有所思,低頭不語,半晌之後,抬起頭來,目光猶疑不定,在眾人臉上不住掃來掃去。驀地裡注視到徐庶身上,道:「元直,附耳過來。」 徐庶忙站起身來,到劉備跟前。劉備附於耳邊,悄悄的說了數句。徐庶雙眼精芒一閃即逝,側過頭來,欽佩地目光,在賈仁祿臉上掃來掃去,跟著一舉大拇指,以示歎服。 劉備見其如此,心中疑惑稍解,問道:「元直認為此計可行?」 徐庶沉思片刻,道:「此計雖險,如今危急關頭,卻也無他良策可想,此法可行。不過對明公來說過於危險,還望明公三思。」 劉備側過頭來,目光雖望向眾人,卻視同不見。臉色忽喜忽憂,變幻不定,驀地裡一咬牙,道:「苟能使徐州百姓免遭塗炭,諸君安享富貴,便要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賈仁祿心中暗道:「不愧是劉大大,演戲的功夫一流。都這時候了,還能說出這麼能收買人心的豪言壯語來。唉,我聽了之後,都要感動的落淚了。強,真是太強了。噫,怎麼沒有眼淚,貂嬋給我拿點辣椒上來!」 在場諸人雖不明是何計策,但見此情景也知大有危險。聽聞劉備之語,不由暗暗歎服。劉備雖未給手下加工資,卻在不經意間,把手下的忠誠度提到100。從此以後,生死相隨,再也不會變心了。 關公手捋長鬚,道:「既是大哥有危險,我作兄弟的,理應為大哥分擔。」 張飛竄上前來,斬釘截鐵地道:「對的,還有我!」 劉備走上前去,拍了拍關公的肩膀,又拍了拍張飛的,道:「好兄弟!好兄弟!只是這次只有我去才有效果。」 孫乾、簡雍、糜竺等大小臣工,紛紛跪倒,拜道:「明公身繫天下蒼生,萬民福祉,還望保重身體,不可妄動無明。」 劉備一揮手,道:「諸君請起,我意已決,不必再言。今日議事,到此為止,諸位且退。仁祿和元直二人留下,我有話說。」 曹操雖起大軍二十萬,以眾陵寡。卻也謹小慎微,不敢大意。這日已近小沛,晚間紮下營寨,料到劉備可能會孤注一擲,前來劫營。便傳下號令,虛扎大寨,分兵九路,留一路防禦大寨,余則八面埋伏。只等劉備一到便伏兵齊起,給他來一出兵困垓下,十面埋伏。 曹操確實是排兵佈陣的大才,這八路軍馬分配的妥妥當當,包圍圈圍得密不透風。劉備若是真得入來,便是插翅難逃了。怎料空守一夜毫無動靜,次日上午曹操召諸將於中軍大帳議事。他手捻長鬚,微微一笑,道:「哈哈,沒想到劉備耐心這麼好。如今他兵少糧微,只利速戰,卻不來劫寨,不上我算。看來還真是小看他了,傳令拔寨齊起,兵臨城下,我倒要看看他在弄什麼玄虛!」 此話一出,眾將躬身接令,各回各營,安排妥當。不多時便鼓號齊鳴,拔營起程。隊伍齊齊整整的列於小沛西門之外,遠遠望去如滾滾烏雲,看不到邊際。陣中一桿「曹」字大旗,迎風招展。四下裡鼓聲大震,二十萬將士隨鼓聲應喝,其聲如浪,澎湃洶湧,聽得令人為之心碎膽寒。忽地一聲號角響起,大軍同時停止呼喝,寂靜無聲,陣門開處,曹操、許褚並騎出陣,來到陣前不遠處,停馬觀看。只見西門洞開,只有老弱軍卒數人,於城門之處低頭灑掃,旁若無人。城門樓上隱隱有人,距離遠了,看得不甚分明。 曹操不禁眉頭一皺,心道:「劉備在搞什麼名堂,難不成於城內埋伏,要引我入城,暗算於我?哼,你未免把我看的太輕了吧。」只因距離遠了,看不清城上動靜,於是手上令旗一揮,陣後立即搶出三千弓弩手,來至城門不遠處擺好陣勢,張弓搭箭,以防非常。曹操在一千執盾近衛的護衛之下,來至近前觀看。其餘諸軍,仍列陣於原處,不敢擅動,亦不敢喧嘩。 曹操抬起頭來,遠望城樓,只見城樓上擺一桌案,案上別無他物,唯一香爐,一古琴。賈仁祿端坐於案後,嬉皮笑臉,全沒正形,效那諸葛孔明,焚香操琴。也不知他奏得是什麼曲調,宮不似宮,商不似商,角不似角,來來回回地就是錚錚地幾聲,如彈棉花,聞之令人心煩意亂。其後唯立一美貌女子,艷麗無雙,正是貂嬋。貂嬋聞得如此優雅的琴聲不禁蹙起眉頭,悄聲點撥他該如何彈奏。 曹操見二人十分閒暇,有恃無恐,毫不以城外大軍為念。大感疑惑,不知是否有詐,該不該進兵。正沉思間,郭嘉排眾而出,策馬來至近前,曹操道:「奉孝來的正好,你看看劉備是在搞什麼花樣?」 郭嘉看看了週遭形勢,微微一笑,道:「劉備新得徐州,兵員不齊,主要兵馬就是從許都帶去的五萬人。如今駐防三地,互為掎角,兵力分散,此地最多不過三萬人,焉能當我二十萬師,我看是在故弄玄虛,明公擊之勿疑。」 曹操低頭沉吟:「兵者詭道,虛虛實實,不可以常理度之。徐庶、賈福都是胸羅機變之人,不可大意。早先呂布曾用陳宮之計,四下埋伏,賺我進城。然後四路火攻,我險些性命不保,賴有典韋,方脫大難,如今焉之其不是用此計?還是先看看形勢在說。」 郭嘉抬頭看了看城樓上賊笑兮兮的賈仁祿,跟著低頭看看城門處灑掃的老卒,道:「如此行詐過於明顯,似有意做作,明公不可不察。」 曹操臉上疑雲更重,心中似也分成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退,雙方爭吵不休,無法決斷。沉思半晌,方道:「虛實難料,焉知其不是故意賣此破綻,誘我入內。」抬起頭來,眼望城樓,大聲喊道:「仁祿啊,我親率大軍五十萬來此,邀玄德會獵於城下。你如此待客,恐非其道吧,請玄德出來打話。」 悠u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版越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喝退萬軍 字數:4534 賈仁祿伸手在下巴處摸了幾摸,作捋鬚狀,心道:「什麼時候也去留撇鬍子,常言道:『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我說我以前怎麼一事無成,原是嘴上沒長毛。唉,這時代以長鬚為美,像我這樣下巴處光溜溜地,處處遭人白眼,受人歧視。」跟著哈哈一笑道:「曹公遠來是客,我新學一曲,特來獻醜,以迎接大軍。」 曹操聽著那單調刺耳的琴聲,心中煩悶,眉頭一軒,道:「恕我孤漏寡聞,不知仁祿所奏之曲何名?還盼告知。」 賈仁祿不答,回過頭去,對貂嬋說道:「兀那婆娘,這裡是沛縣,我讓你教我彈《大風歌》以助曹公之興。沒想到你這老師太也差勁,我彈了半天,累得渾身是汗,曹公居然沒聽懂。」 貂嬋白了他一眼,道:「我還沒說你這個學生太也差勁呢,學了老半天,這麼簡單的曲子也不會彈。彈得這樣亂七八糟,讓人聽了想睡覺,可憐我這個名師,攤上你這個劣徒,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城下大軍黑壓壓地排成一片,密密匝匝,實不知有多少人。曹軍將士個個手執兵器,或刀或槍,或戈或戟,或弓或弩。蓄勢以待,唯等一聲令下,便即攻城。小沛西門之外一派肅殺之氣,令人膽寒。賈仁祿、貂嬋不是渾人,當然知道其中厲害,眼見城下大軍,如潮水一般,綿延不盡,心中焉能不怕。只是形格勢禁,無可迴避,怕也無用。面對如此眾多的敵軍,心中難免犯怵,唯有夫婦二人互相笑鬧,忘卻眼見危局,沉浸於暫時的歡笑之中。便如《尋秦記》項少龍引用的那則「一滴蜜糖」的故事所示一般,只要有一滴能甜上一時的蜜糖,人們便可以忘卻一切煩擾、苦難。 曹操抬頭張望,見二人在此緊要關頭,仍有暇胡說八道,嬉笑打鬧,視城下大軍如無物。怎能料到二人在硬充好漢,還以為劉備一方已定好詭計,因此二人有恃無恐,不慌不忙,心中憂慮更增。他一生多疑,如今眼前形勢虛虛實實,如迷霧一般看不通透,更令他思前想後,顧慮良多,不敢妄動。思索半晌,方道:「仁祿啊,你琴也彈過了,五十萬大軍豈能空等多時,豈不讓三軍將士齒寒,還請玄德出來打話。」 劉備於石梯處大聲喊道:「既是丞相有此雅興,邀獵城下,我焉敢不奉陪!」說著緩步登梯,來到城上。 曹操笑道:「玄德,許都一別已過數月,我常自思念。今見玄德身體清健,更勝往昔,我心甚喜!於今來此並無它意,不過是想請玄德會獵於城外而已。既是玄德應允,還請移駕出城。」 劉備毫無擺駕的意思,微微一笑,反問道:「丞相可知此處是何所在?」 曹操笑道:「玄德是在考我,此處亦稱沛縣,高祖故鄉便在離此不遠的豐鄉。」 劉備手扶城磚,低下頭去,怒視曹操,道:「你既知此處乃高祖發祥之地,焉敢在此地妄動甲兵。我乃劉姓後人,高祖子孫。你堂堂漢室丞相,卻不容劉姓皇族,如此急急相逼。今日更是領著大軍,來攻小沛。到得此間,不知反醒謝罪。仍是咄咄逼人,大言不慚。高祖泉下有知,豈能容你!」 曹操眉頭一皺,心道:「好厲害!竟從我的一句話中牽出這許多大道理來。對方理直,既便我恃強硬攻,勝了也無甚顏面。不過我率二十萬伐徐州,天下皆知,空去空回,豈不為天下笑。」想到此微微一笑,道:「玄德誤會了,你我二人傾蓋如故。今日來此,只敘舊情,別無他意,還請玄德出城一敘。」 劉備遙指曹操,罵道:「丞相當某是三歲孩童?你欲誘我出城擒之,如此歹意我豈能不知!既是丞相言及舊情,若要敘舊,城內也是一樣的。丞相若肯撇下三軍進城,我一定掃榻相候,同丞相一起暢談天下。」說著面帶恭敬之意,伸手肅客。 曹操撚鬚微笑,道:「玄德此舉也有誘我之嫌。」 劉備坦然道:「我待客之意甚誠,丞相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曹操道:「看來今天這舊是敘不成了,我有心撤退,奈三軍不肯退何!」說完一舉手中令旗,身後三軍揮舞手中兵器,齊聲大喊:「殺!殺!殺!」喊聲響徹雲霄,震得城上諸人雙耳嗡嗡直響。曹操意態閒暇,令旗一舞,身後將士便即噤聲。曹操笑容可掬,面有得色,撚鬚不語。 劉備定了定神,道:「看來丞相一意孤行,欲恃強用武了?」 曹操笑道:「三軍既已到此,若無一戰,如何遂退?豈不為天下笑。」 劉備笑道:「哈哈,全三軍而退,如何會為天下笑?可笑乃是不明形勢,妄自尊大,一味用武,卻慘遭敗跡的愚蠢之徒。」 這幾句話爭鋒相對,曹操空費唇舌,訖今為止,沒佔到半絲便宜。不禁有些氣惱,欲下令攻城,卻心疑城中有埋伏,不敢妄動。有心撤退,卻恐為天下人所笑。如此進退兩難,不由低頭沉思,劉備見其不答,笑道:「呵呵,丞相躊躇滿志,親率大軍到此,定欲一戰囉?」 曹操點頭道:「即便我答應退兵,三軍將士也未必肯答應!」 劉備大聲道:「歷來兩國交兵受苦的都是老百姓,傷損都是三軍將士。此事因我而起,我不願雙方將士因我而亡……」 曹操知他在收買人心,嗤地一聲,道:「你一句空話,便欲令五十萬大軍退兵麼,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劉備昂首挺胸,視死如歸,大聲說道:「事由我而起,我一人當之。」說罷背轉身形,走下城樓。 曹操不明所以,大聲問道:「玄德意欲何往?」此語雖響,城樓之上卻無人應答,再看賈仁祿與貂嬋時,卻也不知去向,想是剛才趁二人對話之時,走下城去了。如此一來,城上空無一人,城門處唯有數位老卒掃地。曹操一時不知徐庶、賈仁祿在玩什麼花樣,不敢冒然進兵,牽著馬在原地來回打轉,郭嘉道:「明公若疑有埋伏,這裡可做些準備,我方人多,便有些小計策也是不懼。」 曹操若有所思,片時之後,面有懼色,顯是想起了濮陽之戰時,誤入城內,中伏被火燒得狼狽不堪的情景,低頭沉吟道:「不急,看看再……」 正說話間,忽覺城上有動靜,忙抬頭看去,只見劉備又回轉城上,雙手捧著一方大印,瑩然有光,正是心中祈盼已久的傳國玉璽,心道:「劉備耍什麼花樣,難不成是怕了我了,欲將玉璽出獻?」想到此問道:「玄德手中可是傳國玉璽?」 劉備點了點頭道:「正是!」 曹操問道:「玄德執璽意欲何為?」 劉備大聲喊道:「前方三軍將士聽著,曹操拖名漢相,實為漢賊!董國舅等人奉皇上衣帶詔誅賊,不幸事敗就義。五家老小七百餘口何罪,竟一朝被戮,曹操可謂殘毒之極。我乃漢室末胄,看不慣奸相作為,亦奉詔討賊。曹賊因此不放過我,如今牽涉諸位來此廝殺,諸位若有傷損,我心何忍!再者曹賊入徐州之後,殺戮之殘,亦不下於許都也。我雖愚笨之人,卻也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理,我寧為漢室之鬼,亦不為曹氏之民矣!我手中乃漢家數百年相傳之傳國重寶,焉能歸於國賊!事情由我而起,我不忍大家為我而死。為今之計唯有先毀此玉璽,再謝罪自盡,上消曹賊之恨,下救滿城百姓,及城外的三軍將士之命!」 這番話義正辭嚴,加之劉備言語悲切,聲淚俱下,聞者無不動容。城下二十萬曹軍大半聽得清清楚楚,均覺得十分有理,己方攻徐州道理上確實說不通,想到此氣勢上便餒了不少,已非初來之時那般意氣風發了。 話音甫落,劉備高舉玉璽過頂,大聲叫道:「曹賊,你要玉璽,這就拿去吧!」便欲擲於城下。 曹操於馬上聽得這番言語,氣得牙關緊咬,格格直響。頭上隱隱作痛,風疾又有復發之勢。手舉令旗,便欲下令弓箭齊發,將劉備亂箭射死。忽見劉備欲擲璽於地,忙道:「且慢!玄德何必出此下策,先將手放下來,有事好商量。」 劉備怒髮衝冠,眉毛倒豎,怒氣勃勃,手仍高高舉著,道:「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可商量的!難道憑我一言便能說得丞相退兵麼?」說完便又作勢欲擲。 曹操不忍玉璽被毀,連聲叫道:「我退兵!我退兵!」說著舉起令旗向後揮舞,曹軍將士聞令即行,齊齊背轉身形,後隊作前隊,緩緩而撤。隊伍井然有序,何者前鋒,何者殿後,何者游弋兩旁為左右翼,皆有成法,不須吩咐。撤退過程有條不紊,絲毫不亂,至始至終,無一人大驚小怪,胡亂喧嘩。 不片時,曹操大軍便退了個乾淨,曹操又望了望城樓,方戀戀不捨地回轉馬頭,率著近衛撤離。 劉備始終高舉玉璽,怒容滿面,看著曹軍撤退。待曹軍退盡,曹操遠去,方收回雙手。適才身處險境,心神集中,雖面對二十萬曹軍,卻也不感害怕,反而有一絲興奮。如今強敵即退,心頭一鬆,恐懼之感隨之襲來。只覺得全身發顫,雙腿抽筋,雙膝一軟,跌坐於地。雙手一抖,玉璽險些脫手而出。忙攥緊玉璽,掙扎地意欲站起,怎耐手足皆感無力,怎麼也站不起來。 關公、張飛於城下見之,忙搶上前來,扶他站起。劉備順手將玉璽交與關公,以手撫胸,長長舒了口氣,道:「呼,總算退了。仁祿啊,你的主意太高明了,片言隻語便令數十萬曹軍盡退。可我太也差勁,在如此陣仗面前,嚇得手腳無力,全身發抖,癱坐於地。」 徐庶走上城來,恭敬地道:「明公太謙,一人面對數十萬敵軍,焉能不怵?明公大智大勇,隨機應變,方能成此大功。明公獨立小沛城頭,痛罵曹操,喝退曹軍之事,不久便會傳遍天下,明公也會因此名揚四海。」 劉備笑道:「呵呵,元直啊,你也太會拍馬屁了,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他聽了這一通馬屁,心中甚喜,但甫脫大難,仍有餘悸,說話之聲仍略帶顫抖。 賈仁祿笑道:「明公太謙了,我剛只在城上彈回琴,便嚇得滿頭是汗,尿都要流出來了。明公立於城頭,威風八面,怒叱曹操,義正辭嚴,聞者動容,怎能說差勁?同是抗曹,明公神武,袁紹懦弱,兩相比較,誰更差勁,一目瞭然。我看袁紹的討賊盟主是當到頭了,日後這位子一定是非明公莫屬。」若論馬屁功,怕是普天之下,誰也沒有賈仁祿厲害。他終日遊走於網絡之間,吸取前人數千年的積澱,取其精華,棄其糟粕,再經現實之中的殘酷磨練,方始有今日功力。劉備聽起來大為受用,撚鬚微笑,不住搖頭,直道:「不敢當!不敢當!」 張飛喝道:「不就這點小事麼,有什麼好怕的!不是我吹,別說只是拿著塊玉璽在城頭晃來晃去,便是匹馬立於數十萬曹軍之前,我也不怵!一樣能殺他個七進七出,於軍中一矛將曹賊的首級拿下!」 劉備聞得馬屁,正飄飄然陶醉於其中,聽到這番舔不知恥的言語,不禁眉頭一掀,喝道:「你啊!只知道殺!還不好好像二位軍師學習學習。這次要是聽了你的狗屁主意,我軍怕是片甲不回了。如何能像這般輕輕鬆鬆,不傷一人便退了曹操大軍。」 優u書萌 uutxt.coM 銓蚊自阪粵瀆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元宵觀燈 字數:5458 劉備等人又在城上注視良久,不見曹軍動靜,知其真退,便感放心,徐庶道:「切莫大意,曹操善於用兵,狡計不斷,其退不可信。我方應遣細作,詳加打探。」 劉備點頭道:「元直之言甚是!細作之事就由元直辦理。」 賈仁祿道:「明公,曹操已退,暫時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我家那婆娘的從未經過這陣勢,膽已給嚇破了,臉色白得嚇人,我擔心她有事,想扶她回去好好休息。」 劉備道:「既是如此,仁祿且回。夫人不礙事吧?要不要我請名醫診治。」 賈仁祿笑道:「沒事的,回去灌點馬尿就好!」 劉備知他說話不著邊際,不可窮究,搖了搖頭。貂嬋白了他一眼,走上前來,道:「知道我受驚了,還不過來相扶,有你這般做丈夫的麼!」 賈仁祿趕忙上前相扶,道:「得令!現在大功告成,咱先波一個,然後夫妻雙雙把家還吧。」 貂嬋俏臉一沉,瞪了他一眼,嗔道:「死鬼!」 二人回至府中,曹靜已在門前苦候多時,見二人到來大喜迎上,想詢問其父安危,又不知如何開口,過了半晌,方期期艾艾的說道:「我爹爹……我爹爹……」 賈仁祿知其心意,聞言臉現愁容,歎了口氣,道:「唉!曹公……唉!曹公……」 曹靜關心則亂,臉色惶急,急道:「我爹爹怎麼樣了?」 賈仁祿仰天長歎,道:「曹公!唉……唉……唉……」 曹靜淚水於眼眶內直打轉,哽咽道:「快說!」 貂嬋笑道:「呵呵,曹靜,別理他,他發□症呢!曹公沒事,已然率大軍退走了。此次未交一戰,曹公便退,雙方均未損兵折將。」 曹靜呸地一聲,道:「你這人!」 賈仁祿尷尬一笑,曹靜道:「真不知道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我爹爹率數十萬大軍來攻徐州,志在必得。沒想到戰都沒打,爹爹便已退走了,定是你這廝又使了什麼詭計了吧?」 賈仁祿正色道:「我是正人君子,從不使詭計。主要是我長得帥,加上琴彈的好,琴聲中蘊含無邊佛法。曹公聽了我的琴音之後,受我的佛法感化,認識到此次攻徐州乃是一個大大的錯誤。當著三軍的面,於城下做了深刻檢討,聲淚俱下,感人肺腑。檢討完畢便即率軍撤退,言稱永不再犯。」 曹靜格格嬌笑,問道:「貂嬋姐姐,他說的是真的嗎?」 貂嬋似笑非笑,反問道:「你說呢?」 曹靜笑道:「呵呵,我知道了。」 賈仁祿喝道:「知道!知道!你成天就會說知道,你到底知道什麼啊?」 曹靜笑道:「呵呵,你說呢?」 賈仁祿無言以對,心道:「唉,完了,原來就一貂嬋就已經不好對付了,現在再攤上一個曹靜,我是徹底地沒有活路了。」 當晚,曹軍撤於六十里外,紮下營寨。眾將正欲建功,卻見曹操下令退軍,大惑不解。行軍途中不敢多嘴,如今安營已畢,便不約而同,來至中軍帳內問曹操退軍之由。夏侯惇素為曹操所喜愛,說話無所顧忌,走上前來,道:「明公,劉備貪生怕死之人,哪會真死,只是在城頭假意做作。我料他不敢毀去玉璽,只不得是嚇唬我軍罷了。我軍二十萬,劉備最多不過五萬人,以四敵一。加之小沛城不高,池不深,如何能當大軍。若明公下令攻城,保管不到一個時辰便即拿下!」 曹操撫掌笑道:「哈哈,我非不知劉備使詐,但他們如此做為,蓋欲誘我入城,以伏兵擊之耳!諸君不可不察。我亦非真退,權且做個樣子,以驕其心。我已有破敵良策,如今紮營此處,權且息兵養士。諸位且退,少時便有任務分派!」 眾將聞說仍有戰可打,紛紛放心,躬身行禮,回身退走,魚貫而出。曹操忽道:「奉孝且留下。」郭嘉其時已至帳簾之處,聞言回轉,來到曹操面前,問道:「明公有何吩咐?」 曹操微笑不答,待眾人退盡,叱退左右,來到帳簾前,將簾挑下。面沉似水,於帳內來回亂走,低頭不語。郭嘉知其生氣,不敢觸之怒,亦靜立於原地。 走了半晌,曹操來至案前,呆視良久。驀地裡一咬牙,將案上的香爐,筆架,硯台等物,一股腦地推到地下,一時之間,劈哩啪啦之聲不絕於耳。雙手揪住桌案一側,猛一使勁,嗆啷一聲,將桌案掀翻在地。錚地一聲,青光一閃,倚天寶劍已在手中。曹操執劍,對著桌案狠狠地劈了五六劍,仍是怒氣未消,大聲喝道:「賈福啊賈福,你盡敢如此戲弄於我!」 郭嘉勸道:「明公息怒,如今我軍未有傷損,勝敗還未可知。」 曹操又劈了三四劍,方始心神稍定,怒氣稍解,還劍入鞘,不理那已被他斬成數段的可憐桌案,一抬頭,對郭嘉說道:「奉孝,我剛才不過是安慰眾將的權詞,實未有克敵之策。不知奉孝有何高見?」 郭嘉沉思片刻,道:「明公勿憂,我有一策在此,可破劉備。」 曹操大喜,顫聲道:「奉孝……快快道來」 郭嘉道:「明公既已下令退軍,索性足他一足,真的退給他看。」 曹操寒芒一閃即逝,似有所悟,道:「計將安出?」 郭嘉走至近前,附在耳邊,低聲耳語。曹操凝神靜聽,臉色異樣,片時之後,雙眸生輝,一拍大腿,叫道:「好計!」 走上兩步,大聲叫道:「來人啊,傳我將令,明日五更造飯,辰時起程,回轉許都!」 此令一出三軍嘩然,不過令既已下,便無回天之力。眾將雖心有不忿,卻也無計可施,只得依令而行,乖乖撤退。 次日,劉備召集眾將議事,人一到齊,劉備一臉輕鬆,面目含笑,道:「探馬來報,曹操大軍已拔寨齊起,撤往許都了,我看他短期內不會再來了。」 徐庶低頭沉思,道:「總覺得曹操撤得過於輕易,明公萬勿大意。」 劉備勝了一陣,難免有些飄飄然,笑道:「呵呵,元直過於謹慎了。不過小心些總是好的,多派些探了去打探吧。如今年關已近,曹軍將士也要過年,如何還會再來?」 徐庶還欲再言,賈仁祿向著他擺了擺手,搶先道:「明公所言有理,不過我們也要過年,曹操雖不會派大軍,保不齊會派些宵小之徒前來搗亂,讓我們這年過不成,我們可不得不防。」 劉備素服賈仁祿智計,雖不以為然,還是點了點頭,道:「仁祿之言有理,照你說該如何防禦?」 賈仁祿道:「咳咳,這個嘛,明公還是應當問元直。」 劉備目視徐庶,徐庶似早有準備,袖出一紙,上面密密匝匝,儘是文字,賈仁祿粗略地瞥了一眼,便已大感頭痛,心道:「這麼多字,看來昨晚一宿沒睡熬出來的。徐大大,你也不用這麼拚命吧,每次都是長篇大論,看來我的睡覺時間又到了……」一想到睡覺,眼皮不爭氣的打起架來,昏昏欲睡,只待徐庶催眠演說一起,便雙目一閉,進入夢鄉去了。 劉備此刻仍沉浸於喝退曹軍的喜悅之中,見徐庶那長長一紙防禦措施,也不禁眉頭一軒。心中頗以為他在小題大做,但既然問了,便不得不聽得下去,只得耐著性子,側耳傾聽徐庶的長篇宏論。 接連數日,探馬不斷回報。結果都是一般,曹操大軍正往許都撤退。到得第五日間,曹軍已撤至睢陽,離此已有數百里之遙。劉備大感放心,眉宇間似都蘊含著笑意,說話聲音也洪亮許多,不似前段時間那麼緊張慌亂,語言發顫了。徐庶見此情景,暗暗叫糟,難免苦口婆心勸劉備不可因一役小勝而疏忽大意。劉備正在興頭之上,如何聽得進這些。也怪賈仁祿的計謀太過高明,給劉備這個天才演員一次難得的發揮機會。這場獨退雄兵的重頭戲,劉備拿捏的恰到好處,演技發揮地淋漓盡致。 在如此大勝面前,任誰都會被沖昏頭腦,劉備不是神仙,自也不例外。徐庶於此時進諫,劉備根本沒心思聽,只當他話是耳畔春風,拂過便算,絲毫沒往心裡去。此時離年關不遠,他有心接家眷來小沛團聚,同慶勝利。這日議事之時,便將此事道出,徐庶、賈仁祿均覺曹操不會就此善罷,一定有厲害的後著,不可不防。於此時接家眷來此,不合時宜,因此同聲反對。劉備不好駁兩位軍師的成議,也就打消此念,心中難免怏怏。念及家人安危,放心不下,於是便令關公復回下邳鎮守,以策萬全。 又過數日,便是除夕佳節。小沛父老,知曹操已退兵,個個歡天喜地,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他們均知劉備不懼危險,獨立城頭,喝退曹操,方始讓滿城百姓免遭兵禍,安安心心的過一個太平年。對他感激自是難以言表,紛紛自發的湧上街頭,載歌載舞,慶祝新年,歡慶勝利,歌功頌德。一時之間小沛城中,歡聲如沸,頌聲如潮。劉備聞之,也不禁飄飄然如在天上,早把徐庶千叮萬囑「不可大意,防患未燃」的話語拋諸腦後。 十三日後,元宵佳節看看將近。劉備見新年已近尾聲,曹操仍無動靜,更不信徐庶之言語。眼見滿城百姓,興高采烈,他也感同身受,十分喜悅。這日邀諸將來府同慶佳節,席間劉備酒意十分,舌頭發卷,大聲笑道:「哈哈,元宵已近,今年這個年來之不易,不比往常,當好好慶賀一番。傳我之令,從明日起大放花燈,一連五日,全城通宵不禁,以民同樂。犒賞三軍,以酒肉賞賜耆老孤兒。」 徐庶諫道:「不可!不可!強敵在前,明公萬萬不可如此大意!」 劉備哈哈一笑,舉爵一飲而盡,道:「哈哈,似元直之言,曹操早已入小沛多時矣!如今曹操大軍在哪?元直多慮了!我意已決,就這麼定了!」 徐庶還欲再諫,劉備一拂袖,道:「元直不必再言,我意已決!」 徐庶長長歎了口氣,不再言語,自顧自的低頭喝悶酒。賈仁祿雖料曹操不會善罷,但見已近十五,曹操還未有任何動靜,也不禁放鬆警惕。今趟雖見劉備大意輕敵,卻也並未出言勁阻。 兩日後,傍晚,明月初升,銀光滿地。正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小沛雖然不大,卻也六街三市齊備。家家戶戶張燈結綵,慶賀佳節。街上人群熙攘,熱鬧異常。城中地勢空曠之處,父老常去的熱鬧所在,均已搭起燈棚,懸掛綵燈,燈火通明。一時間花燈紅火,月色皎潔,互相輝映,照得小小的小沛城,溶作金銀一片。 賈仁祿用罷晚飯,貂嬋、曹靜便在他耳畔不住嘮叨,吵著賈仁祿帶她們上街看燈。賈仁祿被吵得不勝其煩,只得舉旗投降,心不甘情不願的帶著二女上街去了。 大街之上,貂嬋、曹靜連同丫環翠花三女在前悠閒的緩步而行,唧唧喳喳一路說個不停。見這燈也好看,那燈也新鮮,手上指指點點不停,口中大呼小叫之聲不絕。賈仁祿跟在三女之後,雙手拎著大大小小的十數個布包、瓷罐。口中吐著白沫,腳下步履沉重,顯是東西太多太沉,走起來十分費勁。心道:「唉,都說不能和女生上街,沒想到這個道理今古皆同,看來男士天生就是搬運工的命。我好歹是劉備手下第一謀士,居然還不如個丫環,翠花手裡啥也沒有,我的手卻已經酸得沒感覺了……兀那婆娘,你們還在看什麼啊!再買就要到棺材鋪給我訂口棺材,然後將我往裡一裝,抬將回去下葬了……」 正想間三女已在胭脂攤前停下腳步,細細挑揀,時不時地交流一下心得。賈仁祿雖已累得頭昏眼花,卻也不敢勸她們不要瘋狂採購。正在唉聲長歎之際,忽聽噫的一聲響,抬頭一看,趙茹嫣和徐庶二人正緩緩向他們走來。 徐庶雖只服侍個趙茹嫣,雙手也是大包小包的,所提之物事,竟不比賈仁祿的少。二人四目相投,惺惺相惜,同聲長歎,徒喚奈何。趙茹嫣道:「貂嬋姐姐,你們也來看燈啊!」 貂嬋道:「對啊,一年就這麼一次,怎能不出來好好看看!明公還真是英明,以民同樂,我們也有花燈可看了。」 趙茹嫣笑道:「呵呵,就是就是,聽說元直還反對來著,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你看看街上的百姓一個個多高興啊!沒了這些燈,過年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賈仁祿愁眉苦臉,道:「元直啊,你還真有遠見,早知我當時同你一同反對了,只要我倆兄弟同心,這燈會還真就辦不起來。唉,哪曾想到現在,好好的謀士居然淪為苦力了……」 貂嬋、曹靜齊齊回頭,同聲嗔道:「怎麼,你有意見?」 賈仁祿忙表決心,大聲叫道:「沒意見,沒意見,能當二位的苦力是……」 話未說完,忽聽不遠處,小沛城中第一熱鬧所在松鶴樓上喊聲大作:「不好了!著火了!」 「快救火啊!」喊聲未畢,火頭冒起,霎時間烈焰沖天,光彩奪目,十分浩大。火光照耀數里,辟辟波波之聲不絕,賈仁祿一行雖離酒樓有數十丈遠近,卻仍感熱浪源源而來。賈仁祿心道:「得,辦什麼燈會啊!好好的酒樓都給人當燈點著玩了……」 uu書猛 UUtXT.Com 銓紋吇扳粵牘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突出重圍 字數:3801 徐庶見狀大驚,失聲叫道:「我早說曹操不會善罷,怎奈明公就是不聽。如今形勢緊急,趕緊去明公下處,商議對策!」 賈仁祿道:「此言有理,但是這太亂,撇下這些女眷在此似有不妥。」 貂嬋甚是鎮定,毫無慌亂之象,道:「大事為重,相公自去,我們會照顧自己的。」 正說話間,遠處彭地一聲巨響,緊接著劈哩啪啦之聲不斷,似是酒樓樑柱被火燒斷,倒將下來,撞壞了無數桌椅。無數食客從酒樓之中湧出,一時之間慘叫聲、喝罵聲、啼哭聲、呻吟聲混雜,場面十分混亂。 街上局面已然完全失控,老百姓心下慌亂,到處亂竄。都欲逃命,互不相讓,互相推擠,竟有不少因自相踐踏而死。霎時間呼爹喚娘,尋子覓兒之聲響成一片。徐庶見事態緊急,不容細想,只得護送眾人,擠到一處暗巷之中。此處偏僻,較少人來,暫時安全。 甫至巷口,不及喘息,便遠遠望見城中四五路火起。城外鼓聲動地,殺聲震天。顯是曹軍已兵臨城下,正在攻城。徐庶面色凝重,道:「事急從權,大夥同去找明公!」說完拔劍在手,當先開路,保護眾人,直往劉備府上闖去。 徐庶、曹靜功夫均甚了得,一路之上有驚無險。不片時,便來到府中,見到劉備。劉備臉色慘白,如沒頭蒼蠅一般,正在書房裡來回亂走,探馬不斷來報:「報!西門火起!」「南門火起!」「北門火起!」「夏侯惇、李典正攻西門!」「張遼、樂進正攻南門!」「夏侯淵、曹洪正攻北門!」耳聽這些急報,劉備心急如焚,卻沒有半分主意。正慌亂間,卻見徐庶等人狼狽不堪地闖了進來,大喜迎上,道:「元直啊,悔不該不用你之言語,如今悔之晚矣!曹操已分三路打城,該如何是好?」 徐庶道:「現今說什麼也晚了。曹操蓄謀已久,慮無不周,小沛已不能守。明公速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趕緊撤離此間,再徐圖恢復。」 劉備長歎一聲,熱淚盈眶,道:「也只有如此了。」 正說話間,張飛闖將進來,喝道:「曹操大軍來了,大哥還愣著做什麼了,還不趕快點齊軍馬廝殺!」 劉備正欲喝叱,忽聽左右來報:「曹操在西、南、北三門附近均伏有細作,曹軍攻城之時,三路細作趁亂一齊發作,殺了守軍,打開了城門。如今三門已失,曹軍已攻進城來。」 徐庶急道:「明公速速決斷,少時便想走也走不了了。」 劉備點了點頭,道:「我方寸已亂,一切就由元直分派。」 徐庶問道:「翼德,如今可用軍馬尚有多少?」 張飛道:「城中軍馬均散於各處抗敵,可用的的軍馬不足一千,我已全部帶來,就在府門之外。」 徐庶點了點頭,道:「翼德,如今唯東門一帶甚為平靜,你速領人當先開路,護送我等突出東門!」 張飛應道:「是!」轉身自去,就在此時,喊殺聲漸漸逼近,遠遠聽得曹軍大喊:「別走了劉備!」「丞相有令,活捉劉備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劉備忙取了玉璽,將一些重要物事,包了一包。匆匆收拾已畢,便領著眾人,各自上馬。張飛手持丈八蛇矛,當先開路,數百軍卒殿後護衛。徐庶、曹靜各挺長劍,護在劉備、賈仁祿身側。 這時大街之上已然看不見一個行人,曹軍呼喝之聲雖不絕於耳,但細細一辯,喊殺之聲離此間仍有一段距離。眾人倒也不敢大意,全神戒備,不停催馬急趕,偶然間遇到些許曹軍,也被張飛這個曠世難覓的猛將幾合之間便全給打發了。 行了約摸一柱香的功夫,東門已在目前。曹軍三路圍攻,獨留此門不打,此處仍在劉備軍掌握,守城將官正是王忠。王忠一見劉備大喜迎上,道:「出了此門便是通下邳大路,明公先行,我自斷後。」 徐庶道:「不用斷後了,王忠速領本部軍馬殿後護衛,先出東門再說。」 王忠不急應是,忙召集軍馬。片刻之後,兵馬齊集,便在此時,不遠處煙塵捲起,殺聲大作,一彪軍馬趕至近前,為首一員大將,大聲叫道:「劉備休走!」正是樂進。 劉備見後有追兵,大失驚色,張飛大喝一聲:「大哥莫慌,如此鼠輩我自當之,大哥且退!」說完縱馬迎上,也不打話,挺矛便刺。 劉備無心觀鬥,催馬出了東門,王忠等人忙趕上護衛。甫出東門,劉備撥轉馬頭,便欲取道下邳,徐庶急道:「且慢,不可去下邳,當往北行,取路投袁紹。」 劉備雖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多問,道:「一切依元直安排。」 徐庶令王忠開路,撥轉方向,繞道城北。北門曹軍乃夏侯淵、曹洪所領,二將急於建功,已先率精兵闖進城中找尋劉備。留守此間的僅是一些老弱殘兵,正在城下打掃戰場,哪曾料得劉備大軍會來。不片時便殺得個丟盔棄甲,逃命不急。王忠正欲追殺,徐庶急忙喝止,讓其護衛眾人向北行進。 行不出數里,前方衝出一路軍馬,一聲斷喝:「劉備休走!我已等候多時矣!」月光之下,看得分明,一桿「徐」字大旗迎風招展,來人正是徐晃。劉備眼見此路軍馬輕一色騎兵,約有五千之數,情知不能抵敵。正焦急間,斜刺裡於禁率五千精騎衝進陣來,將劉備軍馬攔腰截斷。夏侯淵收到消息,也率部從後追至。 翠花未經戰陣,見到如此陣勢,嚇得魂不附體,小臉煞白。她的騎術本就不佳,於閒暇之時勉強騎騎還行,如此緊要關頭,早已慌亂。本欲催馬前進,哪料手一抖,力道用岔了,竟撥轉馬頭,催馬向右,反向曹軍迎去。眼見著週遭刀光晃眼,響聲大震。早已被嚇得蒙了,一時間竟想不到掉轉馬頭,仍不住催馬前行。待驚魂稍定時,欲待回轉,手腳已不聽使喚。眼見著一騎飛奔而至,來人面目猙獰,舉刀便砍。她毫無武功,不知如何應對,只得閉目待死。 正感刀風凌厲,撲面而至,已知無幸。忽聽啊地一聲,跟著撲通一聲,似是來人已倒於馬下而死。心中大感疑惑,睜眼一看,曹靜已挺劍攔在她之前護衛,心中稍安。驀地裡邊上伸來一雙素手,將她雙手握住,覺得心中一陣溫暖。側過頭去,只見貂嬋一臉關切,問道:「翠花,你沒事吧?」 翠花心中激動,熱淚滾滾而出,還未回答,便聽賈仁祿急道:「都啥時候,還在這裡親親我我,還不快閃!」說完環顧四周,已看不到劉備的身影,曹操騎兵漫山遍野,已將眾人團團圍住。 賈仁祿素來鬼點子甚多,如今身臨絕境,也只能徒喚奈何,自言自語:「完了,兵困垓下,十面埋伏。看來我也要效那楚霸王,來一出烏江上吊的了。」 貂嬋嗔道:「是自刎!」 賈仁祿道:「嘟,用你提醒,我難道不知!可我現在手邊沒劍,如何自刎?勉強還有條褲帶,還能上吊……」 曹靜怒目橫視,潛運功力,大聲喝道:「前方將士聽著,我是曹公之女曹靜。大家是友非敵,你們不可亂來!」曹靜習武已久,此時運功將話語遠遠送出,自是非同小可。這一聲喊,居然蓋過喊殺之聲,使得曹軍將士大半都聽得清清楚楚。 此路騎兵乃於禁所領,內中不乏色中惡鬼,登徒浪子。眼見著對方四人之中就有三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只顧看得口水亂流,哪有暇還上前廝殺。初時還有幾個不知死活的狠角色上前行兇,均被曹靜輕鬆料理了。眾軍見曹靜厲害,加之打算將眾女生擒,獻給上官,好做個進身之階。此時聽得曹靜自稱是曹操愛女,更加不敢上前。自有軍卒,飛馬趕去報與於禁知曉。 不片時,陣門分開,於禁催馬近前,躬身行禮,道:「果是小姐!不知小姐在此,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曹靜叱道:「既知是我,還不快讓出去路!」 於禁道:「小姐不辭而別,明公甚是思念,派我等暗中尋訪,怎知小姐在此。如今明公大營便在城東十里之處,若小姐不嫌末將本事低微,便由末將護送小姐前往。」 曹靜柳眉一蹙,道:「我還有些私事,你且先退開。少時我事情一了,便自去見我爹爹,不勞你費心了。」 於禁道:「小姐去後,明公茶飯不思,思念之情,感天動地。如今小姐既知明公所在,便該趕至身邊,以盡孝道。」 曹靜微微冷笑,道:「文則是在教訓我了?」 於禁躬身道:「不敢!」 曹靜道:「文則推三阻四,看來是定不相讓了,難道要以我為敵?」 於禁道:「末將不敢。」 曹靜嗔道:「既知不敢,如今我身有要事,你為何三番五次攔阻於我,不怕我在父親面前替你美言麼?」 於禁低頭沉思,心道:「明公與曹靜畢竟是父女,如今明公雖惱她離家出走。但相聚之後,哪能真的怪她,最多不過叱罵兩句了事。我若苦苦相逼,她真的在明公面前提及此事,怕是我也難逃罪責。不如索性放過,派人飛報明公,讓他自行追索便了。」想到此便右手一揮,撤圍一角。 浟幽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阪月牘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泰山遇險 字數:4891 曹靜恐於禁為難賈仁祿,便讓賈仁祿等人先行,自己親自斷後。她怎知於禁同賈仁祿交情甚好,不欲為難於他,如何還會抓他。 四人全神戒備,緩緩馳出重圍,四下曹軍雖眾,卻也遵從將軍,不來擒拿他們。四人有驚無險的脫卻於禁大軍包圍,縱馬急馳,奔出十數里,見追兵甚遠。方始驚魂稍定,欲待同劉備匯合。但逃命之時,慌不擇路,只管往軍馬稀少之處奔馳。逃到此間,實已不知是何所在,四下一瞧,唯見遠處曹軍旌旗亂卷,哪有劉備的半點影子。 曹靜暗暗叫糟,道:「如今該去哪?」 賈仁祿道:「兵慌馬亂的,你呆在這裡甚是不便,不如回到你父親身邊吧。」 曹靜急道:「不回去,父親又要讓我進宮!你可是答應我的,說話可不能不算!」 賈仁祿心想這個緊要關頭也不便勸說,便道:「不想回去,便不回去吧。如今明公定是去投袁紹了,我們也去投奔吧。」 曹靜點了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賈仁祿道:「我是大路癡,就算給我地圖,都搞不清哪是哪。在這荒郊野外,更是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都不知道要往哪走?」 貂嬋接口道:「此間是小沛,西北方向,離此幾百里便是濮陽。當年我曾同呂布由濮陽而至小沛,熟識路徑。可先去那,從濮陽過黃河便是鄴城。」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那好……」曹靜搖了搖頭,道:「不行,不能去那!濮陽距黎陽不遠,如今袁紹雖是退兵,卻仍未退盡,黎陽仍有軍馬把守。我爹爹在河上也步下重兵,往來盤查甚嚴,那裡是過不去的。」 賈仁祿道:「對頭,那裡看來真過不去,那該去哪?」頓了頓,忽想起一件事來,問道:「青州刺史袁譚治所在何處?」 貂嬋道:「對了,可去青州!我只知青州在小沛東北,卻從未去過,不知路徑。」 賈仁祿看了看曹靜,曹靜緩緩搖了搖頭,道:「我從未到過青州,不識路徑。」 翠花縱馬上前,說道:「老爺,婢子去過青州,識得路徑。」 賈仁祿笑道:「哈哈,真是天不絕我!關鍵時刻居然有你這麼一位貌美的活地圖幫我。」 翠花道:「婢子沒用,剛才驚慌失措,轉錯方向險些性命不保。老爺竟然可憐我這麼一個下人,犯險前來救我,以致同劉使君失散了。如今正好能告之青州所在,讓我覺得自己還有點用,我心甚喜。」 賈仁祿道:「唉,咱家人都有個毛病,太客氣!這當口就別囉囉嗦嗦的了。快快示知路徑,逃命要緊。」 翠花應道:「是!」左右張望片時,依稀辯明路徑,縱馬於頭前帶路。賈仁祿三人緊隨而去。 四人馬不停蹄,一口氣奔出數十里。他們恐曹操來追,不敢走大路,竟取一些荒辟小路。行了一夜,所幸曹操沒有追來。到得次日午間,只覺地勢漸高,道路越來越崎嶇難行,兩旁山巖高聳,甚為險峻。山間林木蔥鬱,鳥語間關,景色倒是十分秀美。置身其中,清風時襲,令人心情舒暢,困乏之感頓減。賈仁祿中學地理就沒及格過,哪知五嶽為何處。覺得此間風景雄奇秀麗,該當是一處很出名的去處。便揮鞭前指,問道:「翠花,這裡是什麼所在?好像是個風景區,不知門票幾錢啊?」 翠花應道:「老爺,前面不遠便是泰山了,過了泰山便是青州地界。老爺,你後面的話我聽不懂,什麼是風景區?門票又是什麼?」 賈仁祿本來如驚弓之鳥,加之奔了一夜,已是十分睏倦。一聽「泰山」二字頓時來了精神,大聲叫道:「我說呢,咋這美!原來是五嶽之首的泰山。既然來了,不能錯過,說不得要去玩玩的。」 曹靜柳眉一蹙,道:「我們可是在逃命,你還有心情遊山玩水?」 賈仁祿道:「你也得可憐可憐我,我那時代,去看個山門票爆貴,令人望而卻步。從小到大,也只去過黃山,還是一瞥之間匆匆而過。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五嶽之首的泰山,又不要門票,怎能不去逛逛。」心道:「有便宜不佔那是王八蛋!」 貂嬋道:「相公說去就去吧,老聽人說泰山,好大的名頭,我從未去過,也想去看看。再者過了泰山便是青州地界,該當不會有事發生了。」 賈仁祿道:「就是!就是!泰山可是歷代有道明君封禪的地方。怎能不去看看,他們洪福齊天能封,老子艷福齊天咋就不能封?說不得我也要去封禪封禪。」 曹靜噗嗤一笑,道:「呵呵,那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封禪的。」 賈仁祿道:「咳咳,一會你就知道了。對了說起泰山來,我有一個字謎給你們猜猜,猜對了有獎品的。」 貂嬋道:「你這人太壞,你可要先說好是什麼獎品,不然我們不猜!」 賈仁祿美滋滋地道:「猜對了,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貂嬋嗔道:「滾!」曹靜呸地一聲,側過頭去,不再理他。翠花垂首不語,雙頰飛紅。 賈仁祿道:「這個不容易,你們太也蠢笨,猜不出來的。」 貂嬋回眸一笑,百媚頓生,道:「別亂用激將法,對我們沒用。不過你且說說,我們聽聽到底有多難。」 賈仁祿愣了半晌,方始魂魄歸位,說道:「蟲二。蟲子的蟲,一二的二。打一成語。」 三女聽聞之後,皆是柳眉一軒,低頭沉思,半晌無言。賈仁祿道:「慢慢想吧,先去泰山再說,到了泰山感受一下那裡的氣氛,說不定就能想出來了。」 三女若有所思,均似聞非聞,嗯地一聲,便不再言語。翠花頭前帶路,二女只顧策馬緊跟,賈仁祿見三女這副光景,眉開眼笑,心道:「知道網蟲的厲害了吧,你要在百度上搜『蟲二』兩字能翻出幾百頁去,什麼典故查不出來!」 行不數里,泰山已近,曹靜苦思不得其解,回首問道:「仁祿,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賈仁祿面有得色,道:「想知道?我就是不告訴你,哈哈!」 曹靜呸地一聲,道:「不告訴就不告訴,稀罕麼!」 賈仁祿最見不得女生生氣的樣子,道:「怕了你了,這裡不是揭謎所在,等到了泰山,找一處雅致所在,我再告訴你們。」 正說話間,忽聽不遠處曹操大聲叫道:「仁祿啊,我也好猜謎,有什麼隱語,不妨說與我聽聽。」話音甫落,道旁林木深處,閃出數十騎,為首的正是曹操、許褚。 曹靜忙縱馬上前,護住賈仁祿。賈仁祿道:「既是曹公有此雅興,不妨說與你聽聽。蟲二。蟲子的蟲,一二的二。打一成語。」 曹操雖滿腹機智,卻一時之間也猜不出其中的機關。低頭略思些片刻,不得其解,下意識的回顧左右,卻見許褚大冽冽的騎於馬上,想來他這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可能連這兩個字都不識,問了也是白問。眼見週遭無有可以幫到自己之人,便又苦思片時仍不得其解。 賈仁祿微微冷笑,道:「曹公,你急急忙忙來此,不僅僅是為了猜字謎,看風景的吧。」 曹操微微一笑,手指曹靜,道:「家門不幸,出此忤逆不孝之女,竟敢私自離家出走。我今日前來一是為了帶回小女,二是想請仁祿前往許都,好使我能時時聆聽教益。」說完也不指揮手下動手拿人,而是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看著賈仁祿。 賈仁祿道:「呵呵,曹公真是好文采,連抓人都能說出這麼文謅謅的對白來,我就沒這本事,你要還時時聆聽我的教益?我看就不必了吧,許都我已經逛夠了,就不上您那吃閒飯了。」 曹靜道:「爹爹,我不回去,我不想進宮,這我在許都之時就說得明明白白了。」 曹操氣得臉色鐵青,怒道:「胡鬧!婚姻大事,豈能由你作主!還不快隨我回去!再者當今聖上英明睿智,富有四海。你進宮為妃,便富貴榮華享之不盡。說不准有朝一日便可冊封為後,母儀天下,哪點委屈了你?」 曹靜道:「我不願為妃,更不願為後,還請爹爹能夠體諒女兒,收回成命!」 曹操手指賈仁祿,道:「你難道看上這小子了,這個小子有哪點好?相貌醜陋不說,整日裡瘋瘋癲癲,出醜賣乖,根本不是一個能幹大事的男子漢。他出身微賤,門不當戶不對,和你毫不般配。再者他已有妻室,你這樣做不是胡鬧嘛!」 曹靜道:「皇上不是也已有妻室,你怎麼還讓我進宮為妃。」 曹操怒道:「這怎麼同,皇上三宮六院自是平常。且進宮為妃,那是皇上浩蕩,我曹家之福。皇上九五至尊、一代帝王和這個衣衫襤褸、亡命天涯的賤民如何能同日而語,你怎麼能捨玉取瓦?」 貂嬋道:「哼!皇上給你管得形同囚犯有啥好?你讓你女兒進宮為妃,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麼,天底下竟然還有你這種父親!明明做錯了事,居然還能說出這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賈仁祿目視貂嬋,一豎大拇指,悄聲道:「罵得好!有進步!」 貂嬋側過頭來,向他一笑,悄聲道:「呵呵,都是和你學的!」 曹操瞪了貂嬋一眼,不再理她,對曹靜說道:「你定是不肯同我回去了?」 曹靜沉思片刻,堅決的搖了搖頭,曹操怒道:「好!我這就殺了賈福!看你跟不跟我回去!」說完右手一舉,便欲下令。 貂嬋大聲喝道:「你敢!」說完便欲上前拚命。 曹靜伸手將其攔住,冷冷地道:「爹爹定是要讓我進宮了?」 曹操雙手抱拳,高舉過頂,正色道:「讓你進宮可不是我的意思,那是皇上的意思。皇恩浩蕩,垂憐我曹家,你怎能不識抬舉!」 曹靜拔劍出鞘,橫劍於頸,道:「爹爹,我在許都便說過:『寧死也不進宮』難道你真得要逼死女兒麼?」寒光一閃,長劍略向內遞進半寸,登時雪白的秀頸上現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曹操大驚失色,雙手亂揮,急道:「不可!千萬不可如此!」 曹靜哭道:「爹爹,女兒不孝,已和賈……賈……仁祿私定終身,已經……已經……如今女兒……這樣了……如何……如何……還能再進宮侍候皇上。若爹爹一再苦苦相逼,不肯放了女兒和賈仁祿一家,女兒唯有一死!」 曹操心懸愛女安危,額頭上冷汗直冒。他實是非常人物,腦海之中只是混亂片刻,便又一片澄明,頓時便有主意,仰天長笑道:「哈哈!沒想到我一世英明,竟生出你這麼個東西出來!也罷!放你們過去!靜兒你好好保重身體,好自為之……最近天冷要多穿些衣衫,以後爹爹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說完也不顧男兒有淚不輕彈,竟是老淚縱橫。 曹靜點了點頭,淚流滿面,曹操又端詳半晌,似欲將女兒的樣貌深印於腦海之中,方始側過馬頭,讓向一旁。許褚同眾侍衛,也不敢怠慢,紛紛退向一旁,讓出道路。 曹靜並未收回長劍,目不轉睛地盯著曹操,緩緩從他身邊馳過,賈仁祿三人緊跟而去。 四人馳出老遠,曹靜回頭一看,卻見曹操立於遠處,不著地衝她揮手,心中感動,淚水止不住的滾將下來。 四人道遇曹操,勉強脫險,遊山玩水的雅性全無。不住催馬趕路,到得夜間,四匹馬均口吐白沫,已在挨命,速度漸慢。四人正焦急間,忽見不遠之處隱隱城牆起伏,翠花伸手一指,有氣無力地道:「前面便是青州城了。」 uU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阪閱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高唐遇匪 字數:4849 眾人大喜奔至城下叫門,門吏問清姓名,忙去回報刺史袁譚知曉。過不多時,城門大開,火光照耀之處,劉備、徐庶同袁譚並騎出城迎四人進城。少時自有下人引四人去館驛歇宿,不在話下。 劉備急於見到袁紹,次日一早,便同徐庶、賈仁祿一起去向袁譚辭行。袁譚雖盛情挽留,卻無結果。只得依允,當下休書一封報父袁紹,一面差人護送劉備一行前往平原界首。出了平原便非袁譚轄地,袁譚下屬也就不便繼續護送了。 賈仁祿在路上趁機詢問徐庶別來情況,徐庶便一五一十的和盤脫出。原來那日小沛城外,身陷重圍。徐庶一轉頭間便不見了賈仁祿等人,情勢危急,已無暇找尋。便令王忠領眾上前與徐晃糾纏。自己同劉備、趙茹嫣撿了一處兵少所在落荒而走。 行不多時便遇曹洪騎兵攔截,正危急間卻得張飛趕來相救。劉備等人只顧逃命,倉促之間又與張飛失散。好在徐庶自幼習武,功夫甚佳,戰退些許追兵,保得劉備突出重圍。環顧四周,只剩劉備、趙茹嫣同自己一共三人。當下不敢耽擱,取路直奔青州而來。徐庶逆料曹操必不善罷,不敢取泰山一路,迂了個圈子,另覓他路繞道而過,前往青州。曹操於泰山所設之埋伏,他們也就沒有遇到,反而讓不識路徑的賈仁祿一行碰個正著。因此劉備路程雖遠卻比賈仁祿等人早到了一個時辰。 如今劉備一行有人護送,一路之上呼奴使婢,前呼後擁,談笑風生。與孤身奔竄,亡命天涯,叫天天不天應,叫地地不靈的窘境至是有天淵之別。既然已非逃命,行進也就不十分迫速,眾人均是緩轡徐行,觀賞沿路風光。 在路非只一日,這日來到高唐,由此過了黃河便是平原城了。袁譚所轄之青州,下轄平原、濟南、齊、樂安、北海、東萊六郡之地,即現今山東北部地區,治所便是春秋戰國齊國故都臨淄。袁譚是袁紹長子,當年初封青州刺史之時,其土至河而西,不過平原,地少兵寡。袁譚身處危境,倒也勵經圖治。北排田楷,東破孔融,威惠甚著。身經百戰,一手打下了現今青州之地,自以為有不世之功。自得意滿,信任群小,肆意奢淫,聲望遂衰。 劉備一行來至高唐已是傍晚,便擬休息一晚,次日再趕往渡口,渡河北上。轉過天來,眾人上馬趕路,行至一處林木茂密所在。忽聞樹林深處,兵刃之聲大作,遠遠聽得有人呼喝、喊叫之聲,顯是打鬥甚劇。眾人均自眉頭一軒,賈仁祿一路逃亡,對兵刃之聲甚為敏感,已然有些神經質了。此時斗聞兵刃之聲,不急細思此處乃袁紹地盤,大叫一聲:「曹操來了,大伙趕緊跑路吧!」撥轉馬頭,便欲逃命。眾人見他如此狼狽,不禁捧腹大笑。 曹靜目視遠方,端詳片時,道:「不是軍隊,看樣子倒是一夥商隊,遇到歹人了,我們上去瞧瞧去。」 徐庶瞧了瞧了遠處,點頭道:「曹女俠說的沒錯,前方似是有商隊路遇強人。行俠仗義,正是我輩中人本分,不可袖手。明公勿動,我先上去瞧瞧去!」說完催馬便行,趙茹嫣掛念愛郎,緊跟而去。 劉備皺眉道:「想不到顯思治下,也如此不太平。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攔路強劫,實在太不成話了。既是我們遇上了,便要管上一管。」 曹靜急道:「救急如救火,別囉囉嗦嗦地了,大夥一起上吧!」催馬便行,霎時便沒入林中,消逝不見。 賈仁祿一咬牙,道:「大伙沖吧,遇到曹操,大不了把命交給他便了!」 貂嬋格格嬌笑,道:「呵呵,相公莫怕,我來保護你!」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咳咳!你有啥本事,也來保護我?我主要是擔心你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怕你們受到損傷。真當我怕了?不是我吹,無論來者是誰,我一掌下去,管叫他們成為肉泥!」 貂嬋笑道:「呵呵,別吹了,明公都趕去了。知道你英雄無敵,還不趕快前去一探!」說完不理他,策馬上前,進入林中,翠花看了賈仁祿一眼,緊跟而去。賈仁祿四下一瞧,周圍已無他人,就剩自己孤零零的留在原地,心中害怕,忙道:「等等我!」催馬直追。 來到林中,果見一個車隊,規模頗大,約有十數輛大車,其上滿載糧食、穀物。車隊之前乃是一輛精緻的馬車,車伕倒於一旁,頭上鮮血直流,已然氣絕多時。馬車車簾、窗簾均由上等錦緞製成,一望便知車隊的主人十分的豪富。車簾緊閉,看不到裡間的情形。地上橫七豎八的竟是屍體,服色截然不同,涇渭分明。顯然一派是護衛車隊的保鏢、家丁,另一派是見財起義的路匪、強人。 徐庶手執長劍與剩餘的五名強人戰作一團,這五人武功均自不弱,且同出一門,招式配合得極為熟練,自成陣勢。徐庶以一敵五,頗處下風,左支右拙。數十招後,更顯力不從心,敗像已露。曹靜執劍在手護住車廂之處,只是掠陣,並未上前參戰。趙茹嫣毫無功夫,心急徐庶,卻毫無辦法。就在此時,劉備等人敢至。劉備見此情景,不禁勃然大怒,翻身下馬,取出百戰神兵雙股劍,加入戰團。身後袁譚手下侍衛,趕至車前衛護。 曹靜見馬車已無危險,也擎劍在手,加入戰團。徐庶見來了援兵,精神大振,手上劍招加緊。手腕一抖,長劍一圈,形成一道光幕,向正前方一強人捲去。那人見對方來了援兵,心中已餒。眼見著徐庶氣象莊嚴的劍招,忽變得奇詭難測,更是慌亂。數招之後,招數中便露出明顯破綻。徐庶透圍直入,逕取下盤,噗得一聲,正中那人右腿,跟著反手一劍切開了那人的咽喉。那人未及慘叫,便已撲地而死。 強盜見同伴死去,心中慌亂,心知今日已討不到好去,便倉惶撤退。曹靜哪容他們如此輕易便走,抬手便是一鏢。逕取右側一強人,那人猝不及防,啊地一聲,背心中鏢,倒地而死。其餘強人也不返顧,腳下加緊,霎時便跑得無蹤無影。 曹靜正欲追去,卻聽徐庶喊道:「窮寇莫追!由他們去吧。」 劉備來至車前微一躬身,道:「在下劉備,非是歹人。強人與被我等逐退,不知賢主人如何稱呼,可曾受傷?」 車內響起一陣極委婉輕柔的女子聲音:「來者可是劉使君?」 劉備道:「正是。」 車簾掀處,露出一絕美的女子面容,那少女約摸十七八歲,端莊閑雅,如出水芙蓉,麗色天成,美得令人窒息。賈仁祿來三國已一年,各色美女著實見不少,卻也少見如此絕色。只覺眼前這一美女唯有貂嬋能與之媲美,曹靜雖說國色天香,卻也在氣質上相差少許。 劉備此時心中只有興復大業,於女色看得並不甚緊,目光只得略一停留,便不再注視,恭敬地道:「不敢請問小姐芳名?小姐為何孤身一人在道上行走?」 那少女道:「我姓甄單名一個宓字,久仰使君大名,今天有幸一見,實慰平生。如今更蒙使君相救,實敢勵情,不知該如何報答!」 劉備道:「甄姑娘太客氣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份所應當,何來恩惠?「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甄……甄……宓!你是甄宓!」 甄宓見他神神怪怪地,又見他邊上立著一位艷麗無雙的美女,那美女似是對任何人都視而不見,卻總是癡癡地瞧著賈仁祿,大感詫異,道:「這位先生如何稱呼?似是早已知道我的姓名,不知道何處聽來?」 賈仁祿有股要下跪地衝動,心道:「總算見到《洛神賦》的原型了,曹子建那通不著邊際的稱讚原就在說眼前這個美貌女子。乖乖的不得了,她可是三國時期魏文帝曹丕的皇后,魏明帝曹睿的母親,實是非同小可。這個機會不能白白錯過,得向她要個簽名先!」 想到此,便口沒遮攔,道:「皇……甄大大,我對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您行行好,就給我個簽名吧。我一定拿去表起來,掛在床頭,時時摩拜。」 甄宓一句也沒聽懂,表情驚詫,覺得賈仁祿目光滿含敬意,毫無淫邪之意,略感放心,正欲回答,卻聽貂嬋說道:「呵呵,別理他。我相公就是這樣的,一見美女就眼直,說話也就不清不楚,還請甄姑娘別見怪。」 甄宓聽貂嬋自稱是賈仁祿的妻子,不禁心下大奇,看了看賈仁祿,又看了看貂嬋,覺得十分好笑。不過她素識大體,倒也不敢胡亂發笑,惹人非議。心中疑惑無法排解,便問道:「請問這位姐姐上下如何稱呼?」 貂嬋道:「我是貂嬋。」說著伸手一指賈仁祿,道:「他是我相公姓賈名福字仁祿。」 甄宓恍然大悟,道:「原來是賈仁祿,先生大名,我也是聞名久矣!素聞先生智計無雙,甚為仰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眼見著賈仁祿說話時沒頭沒腦,語無倫次,一點也不似街市上傳說的那樣神乎其神。心中頗不以為然,但表面上卻不敢如此說。因此「名不虛傳」四字說得甚是無力,言不由衷。 賈仁祿問道:「你相公袁熙還好吧?他膽子也忒大了吧。敢放任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嬌妻一個人在道上亂走,不加保護,真太不像話了!難道他去了幽州?」 甄宓雙頰飛紅,垂下頭去,羞道:「我至今仍待字閨中,先生怎可如此胡說!」 貂嬋擰了他一記,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滿嘴胡說八道,皮癢了,欠擰?」 賈仁祿吃疼,哎喲哎喲地胡亂叫喚。甄宓忍俊不禁,抿嘴直笑。劉備歎了口氣,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便趕路吧,不知甄姑娘要往何方?」 甄宓答道:「我欲回轉平原家中。」 劉備道:「正好我也要去平原,若姑娘不嫌棄,便結伴同行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甄宓點了點頭,道:「如此有勞使君了。」徐庶見車伕已死,自告奮勇道:「便由我來當車伕吧……啊!」趙茹嫣聞言臉含薄怒,學著貂嬋的樣子,狠狠地擰了徐庶一記。 甄宓抿嘴一笑,道:「坐在車中甚是氣悶,我也隨同各位騎馬前行吧。」 劉備手下護衛趕至糧車邊上,充起了押糧的保鏢,劉備一行略作休整,便繼續趕往渡口。道上甄宓、貂嬋、曹靜、趙茹嫣四女相談甚歡。曹靜見甄宓博學多才,飽讀詩書,甚為敬重。便將那日賈仁祿出的謎題說與她知曉,心想以她的聰明才智或可解得此謎也未可知。 甄宓垂首不言,一路無話,到得過了黃河,忽道:「風月無邊!是風月無邊!」 曹靜、貂嬋同時側過頭去,望向賈仁祿,賈仁祿一豎大拇指道:「厲害!姑娘真是厲害!可笑曹丕不識貨,居然將這麼溫婉賢惠的大美人給賜……」話未說完,便知天機已露,忙閉口不言。 貂嬋忙岔過話題,道:「姑娘真是聰明,我在道上想了數日,頭都大了,就是沒想明白。姑娘行不數里便有了答案,真是厲害。不知為何是風月無邊呢?」 甄宓道:「姐姐太謙,我也是一時胡亂猜的。『蟲』字乃是『風』字去框。『二』字正好也是『月』字去邊框而成。所以『蟲二』二字合在一起便該是風月無邊的意思,形容風景絕佳。」(此處的風字應是反體字。) 曹靜點頭道:「怪不得仁祿說要在景色絕佳之處解謎方為有趣。」 甄宓原先對賈仁祿頗為輕視,如今見他隨口說出個謎題便能讓人猜上半日,又曾聽得曹靜吟頌《將進酒》,更是輕視之意全無。只覺得他外表看似瘋瘋顛顛,實則胸中包羅萬有,莫測高深。 眾人一路談談說說,行得甚緩,看看要到平原城下,忽聽不遠處,鑼鼓喧天,一支隊伍迎面而來,頭前一位二十四五歲的青年,樣貌頗為俊雅,騎著匹渾身雪白的高頭大馬,一見他們便大喜迎上。 u優書盟 UuTxt.cOm 荃蚊字阪粵讀 正文 第六十章 舌戰袁熙 字數:5210 那青年來至近前,拱手長揖,道:「小可袁熙奉家父之命前來迎接劉使君。」 甄宓大吃一驚,噫的一聲。喊音未落,便覺失態,忙掩嘴不言。饒是如此已羞得暈生兩頰,反而更增麗色。本來她端莊穩重,斷不會因袁熙的一句話便如此失態。只因聽得賈仁祿說袁熙是她相公在前,如今真的見到袁熙,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些緊張,驚訝之語,竟然脫口而出。 袁熙剛才只顧迎接劉備,對其身後的美女並未十分留意。如今聽得甄宓一聲驚呼,大感奇怪,目光一轉,看向甄宓,頓時便目瞪口呆了。只見面前四女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嫵媚。尤其是貂嬋與甄宓二女,美得難以用言語形容。一個艷絕,一個端麗,幾可說是各擅勝場,難分伯仲。 袁熙此時哪還顧得上其他,眼光不住地在貂嬋與甄宓的臉上掃來掃去。總算他是袁氏後裔,識得大體顧得大局,不至於做出在人前亂流哈拉子,亂抹眼淚之類貽笑大方的事情來。 貂嬋見袁熙色授魂倚,一派登徒浪子嘴臉。不禁心下有氣,輕輕哼了一聲,側過頭去,含情脈脈地看向賈仁祿。意圖甚明,乃是告訴袁熙她已心有所屬,不可再對她如此無禮。 袁熙順著貂嬋的目光一看,見到一個面色黝黑,相貌醜陋的男人,不禁長眉一軒。其時賈仁祿位於曹靜與貂嬋之間,甄宓在貂嬋之右,趙茹嫣在曹靜之左。袁熙初時目光只在貂嬋、甄宓二女身上游弋,對賈仁祿那是視而不見。只因貂嬋一聲輕哼,方才留意。只覺眼前情景,頗為古怪,就好似一副完美無暇的山水畫中間被人畫蛇添足,硬生生安上了一堆狗屎,實在是大煞風景之至。 劉備見袁熙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甄宓、貂嬋二女,不禁眉頭一皺,心道:「袁紹怎麼竟生如此兒子。原來聞說袁譚英明天縱,憑一郡之地北排田楷,東破孔融,威德素著。怎知一見之下,其實不過是一個只知信任群小,荒淫好色的酒肉之徒,當真盛名之下,其實難符。如今見到袁熙竟也是這般。父親命他來迎接貴客,話還沒說上三句。便直勾勾的盯著人家姑娘家不往直瞧,一點教養都沒有。袁紹一手創下的大好基業早晚要敗在這幾個不孝子手上。」想到此不禁心中有氣,咳嗽兩聲,道:「孤窮劉備,兵敗奔竄,投奔上邦,哪敢勞動公子遠接。」 袁熙回過神來,道:「使君太客氣了,平原館驛已備好,還請使君一行先去城中稍作體息,明日再起程趕路。」 劉備見袁熙雖在同他說話,目光卻仍盯著貂、甄二女,實在是極不禮貌。不禁怒氣上湧,語音轉厲,道:「也好。還請公子頭前帶路。」 袁熙連聲說道:「好的,好的。」話雖如此說,卻不回馬,頓了頓,又問道:「使君身後幾位女子可是使君家眷?」 劉備微微冷笑道:「不知公子此來何意,為何這般詢問?」 袁熙道:「使君別誤會,我實無他意。只是好交朋友,素聞使君手下,能人輩出,頗想結識結識。」 劉備笑道:「呵呵,原來如此。」回過頭去,向袁熙介紹了賈仁祿和徐庶。袁熙雖連稱:「久仰」實無半分恭敬之意,心不在焉,眼裡只有甄宓、貂嬋的影子。待得劉備介紹完畢之後,袁熙愣了片刻,方道:「久聞使君手下兩位軍師足智多謀,今日一見果是名不虛傳,好吧,我們這便起程吧」心道:「哼!你只介紹男的,不介紹女的,我難道不知你是何用意。這點小事豈能難得倒我?你不說,我難道不會自己打聽麼。」 想到此便策馬上前,吩咐從人幾句。手下應是之後,便鳴鑼開道,頭前帶路。袁熙又撥回馬頭,來到賈仁祿面前,道:「仁祿,我素聞你詩詞歌賦無不精通。如今離平原尚有一段路程,一路之上正好可以向你請教。」 賈仁祿見他目不轉睛地瞧著甄宓、貂嬋,心中雪亮,道:「哈哈,我是個粗人,大字不識一個。自己名字都要連在一起方能識得,若是拆得零碎了,便它不認得我,我不認得它了。像我如此這般,還能教你什麼,你教我還差不多。你要和我切磋切磋泡妞把妹,偷雞摸狗之道,我興許還能支你兩招。和我談論四書五經,百家之學,那你算是找錯人了。咱倆人可算得上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了。哈哈!」頓了頓,又道:「這裡幾位姑娘均是飽讀詩書之人,公子該當向她們請教才是。元直,那日我送你的鬥雞可還使得麼?」 徐庶微微一笑道:「使得!使得!那雞連鬥二十場不敗,當真了得,為我贏了不少銀錢。只可惜小沛失陷之時,走得匆忙,沒帶出來」 賈仁祿策馬上前,和徐庶並騎而行,道:「可惜什麼,改日我再幫你找一隻,包準比那只還能鬥,這東東我在行。」接著也不理袁熙,同徐庶大談鬥雞走狗,賭錢擲色,猜拳行令等左道旁門,旁若無人。其間難免冒出些市井哩語,粗口髒話,聽得眾人均暗自皺眉。 袁熙見賈仁祿閃向一旁大是高興,忙搶到眾女之間,一臉謙和,躬身向她們詢問芳名,請教學問。他根本沒把這個打了敗仗前來投奔的劉備看在眼裡,只因在鄴郡呆得久了,頗為氣悶,才向袁紹討了這個差事來,旨在遊山玩水,放鬆心情。如今更是讓他見到了這四位天仙一般的美人,心中暗服自己有先見之明,今番前來真可謂是不虛此行了。 處身美女之中,唯聞清香陣陣,滿耳鶯歌燕語,觸目之處儘是柳腰纖足,實不知是真是幻,是人間還是天上。他倒不愧是袁氏後人,甚有涵養,身處如此旖旎之境,心態仍能基本保持正常。表面上裝著溫文有禮,請教學問,實則是在賣弄文采。一會兒一句詩經,一會兒一句漢賦,好似窮酸秀才在那亂掉書包。 曹靜、貂嬋均見不慣這種風流浪蕩的二世祖的樣子,本欲追隨賈仁祿而去,卻見賈仁祿衝著她們使眼色,示意二女留下。二女知他慣於搞惡作劇,此舉定有深意。也就不即離開,逢場作戲,隨口敷衍,間或稱讚幾句,那也是口不對心。袁熙哪知其中關竅,還道是二女由衷之言,不禁心花怒放,自以為天下之大,暢曉詩賦者唯己一人而已。 正談笑風生之間,忽瞥見甄宓一言不發,嘴裡唸唸有詞。不禁心中暗奇,停止說話,側耳細聽,只聽得她喃喃念頌:「『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得多好啊!他隨口而出的一句話便如此妙絕,實是當今世上難得一見的大才。為何偏偏要裝著一副瘋瘋癲癲,毫無學問的樣子?」 袁熙一聽此言,火冒三丈,抬起頭來,瞪視賈仁祿,心道:「甄姑娘口中的他,多半便是那個嘴裡不乾不淨、相貌奇醜的傻小子了!這小子何德何能,能贏得如此美貌少女的芳心。我可是堂堂大將軍、冀州牧的二公子,世代書香,怎能輸給你這個不知從哪條溝裡鑽出來的小賊!」想到此便道:「仁祿,素聞你和徐元直智計無雙,胸羅機變。劉使君有你二人輔佐,誅討曹賊,該當如虎添翼,輕取天下才是。怎麼鎮守徐州還不到一年便遭如此慘敗,勢孤奔竄,聲勢反不如前。不知是何緣故?請要請教。」 此言一出,曹靜、貂嬋均面含薄怒,鳳目圓瞪,怒視袁熙。甄宓本垂首無言,聞言不禁抬起頭來,凝視賈仁視,似欲看看他將如何應答。 賈仁祿心道:「總算來了,老子等你多時矣!哈哈!《三國演義》裡正好有這段台詞。老子沒惹你,你自己找上門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闖進來。好小子!你接招吧!」想罷哈哈一笑,道:「鵬飛萬里,其志豈群鳥能識哉?譬如人染沉痾,當先用糜粥以飲之,和藥以服之。待其腑臟調和,形體漸安,然後用肉食以補之,猛藥以治之。則病根盡去,人得全生也。若不待氣脈和緩,便投以猛藥厚味,欲求安保,誠為難矣。」這段話乃是《三國演義》裡孔明舌戰群儒的其中一段,他三國爛熟,且他崇拜孔明,他說的話那都是要全文背誦的。如此話語引將出來,如背書一般,純熟至極。 頓了頓,又道:「我主劉豫州向日敗於呂布之手,投奔曹操。後復得徐州,兵雖數萬,分守數地,每處不滿萬人,勢窮力弱,將止關、張二人而已。此正如病勢尪羸已極之時也。徐州四戰之地,無險可守,當不得大兵,豫州不過暫藉以容身,豈真將坐守於此耶?」 「夫甲兵不完,城郭不固,軍不經練,糧不繼日。然而徐州劫寨,小沛喝敵,使劉岱束手,曹操膽寒,不敢正視徐州。竊謂管仲、樂毅之用兵,未必過此。至於元宵佳節,豫州欲與民同樂,放燈慶賀,實屬正常。豫州於大難之時仍不忘百姓,此亦大仁大義也。曹操於此時暗中潛人入城放火,趁亂攻城,實屬小人行徑,雖勝亦顏面無光矣!」 「曹操大軍二十萬,號五十萬,小沛當時卒不滿萬,寡不敵眾,非戰之罪,勝負乃其常事。昔高祖數敗於項羽,而垓下一戰成功,此非韓信之良謀乎?夫信久事高祖,未嘗累勝。蓋國家大計,社稷安危,是有主謀。非比誇辯之徒,虛譽欺人。坐議立談,無人可及。臨機應變,百無一能。誠為天下笑耳!」 「我素聞江南有果名橘,甘美異常。移之江北,地土不同,則苦澀難嚥,名之為枳。豫州初到徐州,力不能振,慘遭敗跡,亦可說是水土不服也。不像公子素處河北人傑地靈之地,吸取山川靈氣,飽讀家中詩書,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於眾美女面前,高談闊論,無人可及。我和元直這等苦澀難嚥之枳如何能同公子這般土生土長之橘相比,當然是自愧不如,望塵莫及,哪敢與公子比肩。只好廁身一旁,談談鬥雞走狗之道,聊以消遣。怎知公子如此有興,在女生面前雄辯滔滔,博取芳心尚嫌不足,竟欲與我等不學無識之人懲口舌之辯。我等大字不識幾個,小學都沒畢業,哪是你這種博士生的對手?」 這一通長篇大論,暗罵袁熙不明戰陣,不通謀略,只知在女人面前懲口舌機變,賣弄文采。聽得袁熙氣憤異常,手指賈仁祿,喝道:「你……你……你……」至於「你」字下邊還有何文,他一時心情激動,氣得再也說不出來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回頭看向貂嬋,問道:「娘子,這撒尿的文化詞該如何說?」 貂嬋聽他一番雄辯,將袁熙罵得無從反擊,心覺痛快,正欲拍手叫好。忽聽到這麼一句不倫不類的問話,柳眉一蹙,道:「可以說如廁,也可說更衣。」 賈仁祿尷尬地道:「袁公子,你看看,我這個老粗,連撒尿叫如廁都不懂,如何有本事同你談論詩賦,縱議天下?」一轉頭,策馬來至劉備面前,躬身道:「明公,我一時內急,想去更衣,還請明公允准!」 劉備哈哈大笑,一揮手,道:「懶人屎尿多!去吧!」 賈仁祿長長一揖道:「是!」撥馬回頭,閃向道旁,找了一處林木茂密,長草叢生的所在方便去了。 過不多時,賈仁祿從林中回轉,追上眾人,復又來至徐庶邊上,一臉輕鬆,道:「文人就是厲害,連撒尿都說得這麼好聽,有涵養。我決定了,從今天起每個月的頭十天說如廁,後十天說更衣。」 曹靜噗嗤一笑,問道:「那其餘幾天呢?」 賈仁祿笑道:「哈哈,其餘幾天兩個一塊說!」其實撒尿古時稱更衣,他早已知曉,只不過他曾在電視劇裡見過這麼一段,今天在此照搬出來,倒也大收滑稽之效。 眾人聞言紛紛哈哈大笑,袁熙氣得面紅耳赤,欲待罵人,想到身處美女之間,說些污言穢語,只能有辱身份,毫無益處。他本想好生折辱賈仁祿一番讓他知道厲害,沒想到偷雞不成捨把米,反而自討了一番沒趣。心念一轉,主意立即,裝作絲毫不以為忤,誇獎了賈仁祿一番後,便不再理他,繼續同諸位美女談論詩賦。 他此時已知貂嬋是賈仁祿之妻,而曹靜顯是對賈仁祿有些意思,至於甄宓也已是芳心搖動,口雖不言,目光卻不住在賈仁祿身上打量。心道:「哼,這小子不過是運氣好,早識得這幾位美女。要是我先識得,還不幾句話下來,便讓幾位美女投懷送抱。我身份顯赫,才識又高,豈是這等粗野鄉下漢子能比的?剛剛我一時不察竟想去羞辱他。哼!他這種土得掉渣的鄉下人,和他說話都已是辱沒了我的身份。如今我當顯盡本事,打動幾位美女的芳心。其實我和他,一個是陽春白雪,一個是下里巴人,兩人往那一站高下立判。幾位美女心中也應有數,自會選擇的。」想到此心中便又美滋滋的。 他出生官宦世家,父親又是普天之下最大的諸侯,帝業唾手可得。從小到大,極少有人敢忤他的意,他想要什麼便有什麼,自以為是之感便與日俱增。如今他認定諸位美女必會被他風流倜儻的外表,顯赫的身份地位所折服,主動投入他的懷抱。怎料諸位美女雖同他並騎而行,卻對他不理不睬,不住和賈仁祿談天說地。不由大是氣悶,心道:「哼!讓你先得意幾天,等到了鄴城,你就知道苦了。」 憂U書萌 UUTXt.com 全紋子阪月瀆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世態炎涼 字數:4560 一個時辰之後,劉備一行來至平原城下,太守早已收到消息,親自出城相迎,讓他們到驛館休息。甄宓指明了路徑,讓人先將糧車押回家中,便同劉備一起趕至館驛,待他們在驛館之中安頓好了之後,便盛情邀情他們前往自己家中,以報答救命大恩。 甄宓住處離劉備等人下榻的館驛距離倒不甚遠,出門往西南方向走不多遠便到。甄夫人已知貴客將至,親自出門來迎,讓至客廳奉茶,禮數甚恭。眾人逐一介紹,甄夫人聽得內中有一位竟是袁紹二公子袁熙,更是打心眼裡笑了出來,對其加倍恭敬,而對女兒的救命恩人劉備反倒不甚在意了。 敘禮已畢,甄夫人親讓諸人進屋,眾人魚貫而入。賈仁祿最見不慣就是這種勢利之人,心道:「這個甄夫人看來也不咋地,聽到袁熙的名頭,便打屁眼裡笑出來,看我們這些救命恩人卻視同不見。這其他人也就算了,我可是出過大力,這降龍十八掌也不知打了多少掌下去了,這箇中的辛苦又有誰能知道,她也不問問。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一心想當袁熙的丈母狼,竟不來找我要簽名,不採訪我的光輝事跡。哼,知恩不圖報,早晚要遭報應的!老天保佑,讓她出門被車壓死,吃飯噎死,喝水嗆死,過河……」 正想到凶野處,沒留意腳下的門坎,一步沒邁好,絆了一交。回過神來,啊地一聲驚呼,伸手亂抓,卻沒能逃脫力的作用和重力加速度所帶來的惡運。砰的一聲巨響,賈仁祿結結實實的跌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只覺頭頂百鳥齊鳴,眼前金星亂冒,失聲喊道:「報應……」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甄夫人聽得身後巨響,忙回頭看去,見此情景不禁搖頭苦笑。貂嬋、曹靜同時撲上前相扶,二女手指互碰,不由相視一笑,共同將賈仁祿扶起。 甄夫人見袁熙目光不住在甄宓身上掃來掃去,心中大喜,心道:「每當宓兒寢寐之時,我都隱隱看見有人拿玉衣披於其上,只覺滿室生光,常常心中暗奇。相者亦言此女非同小可,將來貴不可言。今果不其然,袁熙是什麼人物?袁紹的二公子,袁紹坐擁河北,一呼百應,早晚要一統江山,到時袁熙不是帝也是王。如今看樣子袁熙是看上我們家宓兒了,當真是三生有幸,祖宗顯靈。」 都拿「鼠目寸光」來形容一個人目光短淺,其實天道玄遠難測,要真做到目光長遠,談何容易。甄夫人的想法就當時形勢而言卻也無可厚非,只是她沒料到袁紹其實已沒幾年好活了,甄宓嫁與袁熙之後不久,袁熙便奉命去幽州鎮守,留甄宓在府。曹軍攻鄴,曹丕入城之後啥也不幹,便闖入袁紹府邸,名為清宮,實則找尋花姑娘。見到了甄宓,便看在眼裡,強搶了去。其後北方一統,曹操仙去,曹丕篡位,便封甄宓為皇后。 曹丕為帝之後,三宮六院,自不待言。看著這個朝夕共處的美人甄宓也就如同黃臉婆一般,對其好感不再。宮中妃嬪眾多,難免喜新厭舊,曹丕摟著幾個年輕貌美的美嬌娘,反覺甄宓礙事。誣她口出怨望,將其賜死,方覺眼不見為淨。因此甄宓後來雖然貴不可言,下場卻也十分淒慘。 甄夫人於此時哪知這些,只覺袁熙若娶了甄宓,將來袁熙為帝為王,甄宓便可憑之而貴,自己也頗能撈到些好處。哪知甄宓將來富貴根本不是靠袁熙,而是靠曹丕。不過若袁熙不娶甄宓,曹丕多半也就遇不到她,這番富貴十有八九也就打了水漂了,甄宓或許能逃過一劫,不會慘死也未可知。其實這就是天道難測之處,這時除了那個看似瘋瘋癲癲的賈仁祿,怕是再也沒有人能看得如此通透了。 甄夫人正欲搓合其女與袁熙,卻見甄宓正癡癡地望著劉備邊上一個黑大個。剛才進門時曾聽劉備介紹,那人姓賈名福字仁祿,是他的軍師。甄夫人對劉備這個兵敗來投的人物本就沒什麼好感,雖感激他救了自己的女兒,卻也沒把他看在眼裡。如今見自己女兒顯是對這個連路都走不清楚跨門坎居然也會摔跤的賈仁祿大有好感,不禁暗暗叫糟,但轉念一想:「婚姻大事向來講究父母之命,宓兒父親故世已久,這事便由我說得算,到時可由不得她亂來!」想到此便即釋然。 袁熙也知甄夫人日後說不准便是他的丈母娘,對其大獻慇勤。甄夫人也是倍加敬重,二人相談甚歡,劉備等人自然倍受冷落。 劉備曾落難許都,曹操一派上上下下都對其十分恭敬。就連曹操自己也要青梅煮酒,款待於他,席間還言道:「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如今來到袁紹處,還沒見到袁紹,只在一個尋常百姓家裡,便感到世態炎涼,人情冷暖。眼見這個什麼甄夫人,對袁熙招待盡禮,而對自己女兒救命恩人只是寒暄幾句,道了聲謝,便不理不睬,微覺不快,便道:「既是甄姑娘已平安回府,我等也就放心了,就不多打擾了,這便告辭了。」 甄夫人正和袁熙聊得開心,聞得此言,回過頭來,道:「天色不早了,不如留在府中吃頓飯再走吧。」口雖留客卻毫無恭敬之意。 劉備心中雪亮,道:「館驛之中已備下酒飯,不敢打擾夫人。」 甄夫人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轉過頭去,對袁熙說道:「袁公子,如今天色已晚,我這便命人準備酒飯,再親手為您做幾樣菜來,好好款待公子。」 袁熙道:「怎敢勞動夫人。」 甄夫人道:「袁公子說得哪裡話,這裡為袁公治下,我們都是治下之民。公子到來,哪有不好好款待之理。」 袁熙正欲多些時間與甄宓相處,便道:「既是盛情難卻,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我奉家父之命,要陪同劉使君……」 劉備暗暗哼了一聲,道:「我們已知館驛路徑,自己回去便可,不敢勞動公子相陪。」說完躬身行禮,轉身便行。 甄夫人淡淡地道:「既是使君要走,老身這便相送。」說完卻不起身。 劉備面有怒色,道:「不敢。」說完一拂袖,揚長而去,徐庶等人也即緊跟而出。賈仁祿正揉著青腫的額頭,不住地喊疼,見劉備他們遠去,下意識得喊道:「這就要走了……等等我!」說話間,站起身來,腳下加緊,登登登地向前衝出數步。心裡焦急,又未留心門坎,絆了一交,栽倒在地,心道:「得,今天這是怎麼了。」便又暈了過去。 甄夫人見狀眉頭一蹙,側過頭去,看了甄宓一眼,好似在說:「你可想好了,真的看上這種人了?」 甄宓自回到家之後,便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癡癡傻傻地只顧看著賈仁祿。本來以她端莊識禮,斷不會如此,但如今眼睛卻不聽使喚,總是盯著他看,為何如此,自己也說不清楚。眼見著賈仁祿栽倒在地,噫得一聲,醒轉過來。正欲上前相扶,卻見他已被貂嬋攙扶著遠去,回過頭來,問道:「媽媽,使君等人為何要走?他們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怎麼不留住他們?」 甄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他們累了,欲回館驛休息,我怎好阻攔。再者救命之恩,剛才你我都已謝過了。想來這種俠義之士都是不要報酬的,由他們去吧。」 甄宓急道:「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們可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啊,若沒有他們,女兒只怕……只怕……」說完邁步急奔,欲趕上眾人。 甄夫人急忙喝道:「回來!你要去哪裡?」 甄宓道:「你這樣太也失禮,我要去送他們一程。」 甄夫人怒道:「胡鬧。袁公子能光臨咱家,那是咱們的福氣,你怎能不相陪。」 甄宓轉過身來,瞥了袁熙一眼,見他目不轉睛的瞪著自己,頗覺厭惡,嗔道:「又不是袁公親來,用得著這麼大陣勢麼,有娘你陪著就成了。我受了驚嚇,身子乏了,想去休息了。」說完不理他們,邁步進屋,自到繡樓之上生悶氣去了。 甄夫人見她如此忙道:「這個女兒,從小被我寵壞了,愛使小性,公子千萬別見怪。」 袁熙目送甄宓進屋,待她徹底消失,方道:「不礙的,不礙的。甄姑娘剛才也著實是受驚了,該當好好休息。為何夫人會讓她一人獨自在外行走?」 甄夫人歎道:「唉!家夫故世得早,家中唯有一子,宓兒十四歲那年也因病去世。從此之後家中便無男丁,就我們母女倆同兒媳相依為命,好在家道殷實,城中有幾處生意,城外有幾畝薄田,倒有些積蓄,不致困苦。宓兒這孩子很是孝順,憐我年老多病,常幫我料理家務,照顧生意,很是勞苦。如今這個家裡裡外外,全由她一人操持。」 咳嗽兩聲,喝了口茶,又道:「宓兒打小就聰明,好讀書。當年天下兵亂,黑山賊肆虐,我們舉家至中山無極遷到此間。其時正逢亂世,糧貴而金賤,我家頗有集谷,便多與糧食換金玉珠寶。後來宓兒十餘歲時,便對我說:『今世亂而多買寶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左右皆饑之,不如以谷振親族鄰里,廣為恩惠。』我心覺有理便照此而行,如今四鄰街訪,沒有不誇宓兒的。我家生意也因此暢通無阻,越做越大,全是宓兒之功。前日家中糧谷已盡,宓兒便自帶人前去外地採買,今日方回,哪知竟然遇到公子,實是有緣。」 袁熙道:「甄姑娘這般賢惠又這般貌美,實是世所罕見。她一個大姑娘家的老在外頭拋頭露面,終是不妥。這些都是小事,包在我身上。」 甄夫人站起身來,襝衽一禮,道:「難得公子如此有心,老身在此多謝了。」 袁熙忙將其扶起,道:「夫人太客氣了,此間雖是家兄所轄。但太守是我故交,我說的話他還是要聽的,我自會讓他對你們妥為照看。有太守為你們撐腰,平原地界上怕是沒有人在敢同你們為難了。至於採買小事,何勞姑娘親自出馬。夫人只要差人告訴太守短了什麼,自會有人購置齊整,送上門來。」 甄夫人聞言大喜,連聲稱謝,袁熙連聲謙遜。當晚甄夫人親自下廚為袁熙烹製了數樣精緻菜蔬,款待於他。甄宓知袁熙在此,索性不出來吃飯,甄夫人倒也奈何她不得。 次日一早,劉備一行,收拾齊整,便即起行。袁熙打從驛館裡出來便左張右望,賈仁祿微微冷笑,道:「袁公子,您老在找什麼啊?」 袁熙頗感尷尬,道:「沒什麼,沒什麼,隨便看看。」 賈仁祿怒道:「那個什麼甄宓的譜也忒大了點,我們好歹救過她的性命,她就說了聲謝謝,便沒下文了。今天袁公子要走,也不知道出來送送!」 袁熙被說中心思,面紅耳赤,道:「想是受了驚嚇,身體不適,不便前來吧。」 賈仁祿恍然大悟,道:「喔,原來如此!昨日袁公子在甄姑娘府上享受美食,以公子功力,甄姑娘定是一見傾心了。甄夫人對公子又是十分的看重,昨天就算是見過家長了。不知你倆何時成親?到時可要請我去蹭頓飯。」 袁熙傻笑道:「嘿嘿!哪有此事,不說這個了,還是趕緊趕路吧。」一行人馬出了西門,取路清河,望鄴城進發。他們不知道的是,遠處城牆邊上,一位清麗地妙齡少女正傻傻地立於冽冽風中,凝望一個黑大個的背影,舉起凍得通紅的小手,不住的揮舞手中錦帕,久久也不願離去。 u憂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扳粵讀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府兵制度 字數:4813 平原現任太守無甚本事,靠著溜鬚拍馬,巴結袁譚、袁熙、袁尚,前前後後共捐了絹帛數千匹,銅錢數百萬,才爬到了現今這個位置。上任之後,胡作非為,順其者生,逆其者亡。另有一樣拿手絕活,那就是刮地皮,當真是燕過拔毛,刮得平原城是天高三尺。 平原在他的英明領導之下,真可謂是民不聊生,雞飛狗跳,盜匪橫行,怨聲載道。老百姓提到他的大名無不切齒痛恨,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日日夜夜求神拜佛,祈禱他指日高昇,好早點滾蛋。如今聽得劉備重為平原太守,當真是歡天喜地,百姓們自發組織,扶老攜幼,出城三十里迎接。劉備曾做過一段時間平原太守,在任期間,廣施恩惠,令百姓安居樂業,道不拾遺,夜不閉戶。雖事隔多年,老百姓提到他,沒有不豎大拇指的。 劉備見如此眾多的百姓擁待自己,不禁熱淚盈眶,忙下馬步行,隨同眾百姓進城。交接完畢之後,眾百姓夾道歡送原太守,一片喝罵聲中,太守夾著尾巴,帶著隨從和十七八房夫人、如夫人、兒子、女兒、私生子、私生女等等,攜著滿身的果皮、唾沫,灰溜溜地走了。 例行的接風洗塵,官場迎送之後,轉過天來,劉備於衙門理事。屬吏將本郡錢糧帳冊恭敬呈上。劉備取過一覽,觸目驚心。覽畢眉關緊鎖,鐵青著臉,二話不說,進了內堂。命人傳賈仁祿、徐元直速速到府議事。 賈仁祿、徐庶二人來到府上,見到劉備,劉備遣退左右,怒道:「哼,這個袁紹,欺人太甚!他雖委我平原,僅給五千老弱,二千羸馬不說。還將平原南部屬縣,盡數劃歸別郡。將原有兵馬錢糧盡皆調往該處,說是為了防曹。如今平原是要錢沒錢,要糧沒糧,要兵沒兵。百姓困苦,盜賊橫行,士氣渙散。如此殘局,不知該如何收拾?還要聽聽二位高見。」 徐庶聞言長眉一軒,低頭不語,顯是在思索對策。賈仁祿本就不是什麼文雅之士,按耐不住,破口大罵,道:「他……」此言一出,便知不妥,忙將「媽的」二字嚥回肚裡,續道:「……袁紹也太會做生意了,拿這麼一個啥也沒有的爛郡,就換了個光燦燦的玉璽回去。這也太便宜他了,想當年秦國可是要拿十五城來換和氏璧,現今平原郡連十城都不到,南邊的縣還給劃將出去,加在一起也就五六個窮縣,真可謂是一窮二白。把這一副爛攤子交我們,他也敢向我們要玉璽,真不是個東西。」 劉備被此語一激,火氣上湧,道:「不信沒地方說理了,我這就找袁紹去。」 徐庶忙道:「且慢!袁紹心忌明公,故意如此。明公去找他也是無用,一旦談僵,連平原也沒了,明公拿什麼討賊。」 劉備定了定神,道:「我一時激動,險些鑄成大錯。多虧元直提醒,如今計將安出?」 徐庶歎道:「沒錢沒糧,招兵不行,若急於募兵,便會激起民變,到時反不好收拾。眼下局面惡劣,不如效仿勾踐臥薪嘗膽,勵經圖治。先以民休息,待穩定民心,百姓富饒之後,再從長計議。」 劉備歎了口氣,道:「唉,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眼下局勢瞬息萬變,元直之策過於長遠,恐怕會誤了良機。再者我們只是拿平原來棲身,不是打算坐守平原,短期內拉出一支隊伍來才是當務之急。」心道:「馬上要官渡大戰了,等你慢慢發展,也來了十年生蓄,十年教訓的。得,二十年後,正好是公元220年,大家也別你打我,我打你的,一起恭祝曹丕同志,龍登九五,萬壽無彊吧!」 徐庶目視賈仁祿,道:「我也知此非良策,但實無他計可施,不知仁祿有何良策?」 賈仁祿垂首不語,心念急轉,霎時便將所知歷史從頭到尾捋了一遍。想找出個相似案例來借鑒借鑒,可是劉備的一生實在過於坎坷,所處之境遇過於淒慘,就連他那百戰百敗的老祖宗漢高祖也比他好上不少,更別說其他帝王了,一時之間再也找不出還有比現今局面更惡劣的情況了。想了半晌,搖了搖頭,正欲放棄,忽地靈機一動,抬起頭來,大聲叫道:「有了!」 劉備忙道:「是何良策?」 賈仁祿道:「政治我是半點不懂,我只說大概,具體細節,還請明公和元直商議。」 劉備急道:「快說!快說!」 賈仁祿道:「如今既便可以募兵,我們招得越多,袁紹疑忌之心也就越大,那樣只能是死路一條,依我看不如隱其名而修其實。」 劉備問道:「如何隱其名而修其實?」 賈仁祿道:「寓兵於農!」 徐庶若有所思,緩緩的點了點頭,道:「願聞其詳。」 賈仁祿道:「我大概的說說,強行徵兵本來就是老百姓最頭痛的是,一般都是唯恐避之不急。如今可以這樣,將全郡男子登籍照冊,讓他們自願報名,有願意從軍者免其一應賦稅。平時依舊種他的田,干他的活,毫不妨害他的個人生活。只是在農閒空隙之時進行軍事訓練,一但有戰事發生才徵調他們上陣殺敵。」 這其實就是初唐時盛行的府兵制,這種軍政體製成於西魏完善於盛唐終結於唐玄宗之時,流行百餘年,在當時是十分先進的。賈仁祿其實只知道些皮毛,具體如何實措的完全是一竅不通。可這畢竟是三國之後幾百年後才有的,賈仁祿噴將出來,徐庶聽得一頭霧水,覺得大有道理,卻又有點似是而非。愣了半晌方道:「此法實在太絕,似比曹操所行之屯田之法還要高明的多。不過這其中牽涉廣泛,怕沒有如此簡單,具體細則還要好好的定定。」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對的,我也只想了個大概,中間還有很多缺漏之處,就要請元直來補足了。」心道:「我也就在網上看了有府兵制這麼一個體制,唐太宗李世民李大大大力推行,想來不會差到哪去。至於具體如何執行,我又不是李大大肚子裡的蛔蟲,我哪知道。等我哪時重生到唐朝了,再回來告訴你吧,要麼就要叫李大大本人重生過來詳加解釋了。」 劉備道:「此法確實不錯,表面上對手看不出我們有多少軍隊,打起戰來可收出奇不意之效。而且還不害農時,不誤收成,真可謂是一舉兩得。至於具體細則不妨從長計議,如今兵員問題可是算是有了眉目了,錢糧問題呢?」 賈仁祿沉思片刻道:「錢糧問題其實也很容易,不過我的法子不免有點得罪人,就看明公你敢不敢做了。」 正所謂餓暈了啥東東都能吃,窮極了啥事都敢做,如今劉備可說是被逼到了絕路。人到絕域原拚命,劉備此時再想多所顧忌卻也不能夠了,一咬牙,道:「是什麼主意說罷。」 賈仁祿道:「平原城中少不了土豪惡霸,撿幾個罪大惡極、民憤極大的傢伙來屠了,將其家中金銀珠寶充公,至於田地這些不動產全都分給那些窮苦百姓。這樣一來可充實府庫,二來可收攬民心,也可說是一舉兩得。」 「再者平原境內盜匪橫行,這些山大王幹得都是沒本錢的買賣,手裡能沒兩錢?其實是他們大部分都是些窮苦百姓,被逼急了,鋌而走險,都不是什麼壞人,能招安的就都招安了,這樣何愁沒兵沒糧?真有少數不知死活,敢在明公眼皮底下放聲音的,那咱們也甭跟他客氣,帶兵上山將他們挑了,把他們搶來的不義之財,全給搬家裡去,哈哈!」 這番話太也大膽,徐庶、劉備均是眉頭大皺,劉備道:「仁祿啊,你的計策似乎可行,可就是太過大膽了。此法頗為極端,像是盜匪強人的政策,他們素來講究殺富濟貧。若是我們也如此做,我怕後患可慮。」 賈仁祿道:「那些罪大惡極、欺壓良善之輩難道就讓他們逍遙法外?那些橫行不法、打家劫舍的強盜難道就任由他們胡作非為?」 劉備一時語塞道:「這……」 徐庶點頭,道:「此法確是可行,事急從權。如此作法雖然極端,但袁紹治境無方,法紀廢馳。明公若再濟之以寬,更長了那些人的囂張氣焰。若法令嚴明,那些人有所顧忌,反而不敢亂來。」 劉備點了點頭,道:「好就依你二位的意見,不過這中間委實有許多地方需好好商議。這樣吧,你們先回去好好考慮考慮,三日後再來商議。」 徐庶、賈仁祿齊聲應道:「是!」 賈仁祿一回到家,就把劉備佈置的作業給忘到了腦後,和貂嬋、曹靜打情罵俏去者。三日之後,賈仁祿又來至劉備府上,卻未見徐庶身影。過了半晌,徐庶走進屋來,雙眼佈滿血絲,顯是睡眠不足。身後跟著兩個壯漢,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抬了只大木箱來,放於屋內。將箱蓋打開,只見箱內滿是簡牘。 賈仁祿見這陣勢,打了個哈欠,心道:「得,看來今天又有覺好睡了。」 數日之後,劉備作好充分準備,統一行動,命賈仁祿、徐庶分頭帶兵逮了些十惡不赦的土豪惡霸,抄了他們的家。當眾布列他們的罪狀,押赴刑場,午時三刻,劉備一聲令下,劊子手一揮手中的大刀片子,咕嚕咕嚕連聲,頭顱滾了一地,場面倒也頗為壯觀。一時之間觀者如堵,無不拍手快,大叫老天開眼。那些倍受欺壓的窮苦百姓,本來哭告無門,只能暗自咒罵。如今沉冤得雪不說,還分到了土地、牛羊,更是歡聲載道,紛紛買酒肉慶祝,搞得平原郡中如過節般的熱鬧。 老百姓對劉備君臣自是非常感激,大大的匾額是一塊塊的送將過去,連賈仁祿的家裡也擺了不少,大有成牌匾陳列館的趨勢。賈仁祿心道:「這東東擺太多也沒啥用處,還不能劈了當柴燒,否則那些老百姓,非衝我吹鬍子瞪眼不可。」 砍完人之後,便是頒布新的軍制。徐庶不欲讓袁紹、曹操明白其事,託言盜匪縱橫,招募鄉民孔武有力者於農閒時加以訓練以保衛家園。老百姓一來感激劉備,二來痛恨賊匪,再一聽可以免賦稅,只須上陣時自備兵器、軍糧。實在貧苦無力承擔者,兵器、軍糧全由官府派發。平時不耽誤勞作,只是在農閒時訓練而已,哪還能不踴躍報名,一時之間平原百姓參軍者甚眾。劉備因第一次試行此法,不欲招募過多。經嚴格鱗選,募得一萬人。仍讓他們歸還原籍務農。不過將其姓名登記在冊,以便召集。 劉備上任伊始便雷厲風行,辦了這幾件大事,平原風氣為之一新。過不多久,袁紹也頗有耳聞。但整飭地方,本就是太守應作之事。殺個把土豪惡霸使地方安靖,也是無可厚非。袁紹倒也不便申斥於他,還發文大大褒獎於他。至於什麼府兵制,袁紹不知就裡。徐庶又做得十分隱密,袁紹根本就不清楚他們招了多少人,只聽聞劉備常和農民打交道,不由哈哈大笑。心想自己已在平原四境布下重兵,平原孤零零一郡,沒兵沒糧,如何能成得大事。如今劉備更是不務正業,整日裡就和泥腿子混在一起,那還有什麼可怕的,想到此便不以劉備為意了。 這日午時,賈仁祿、貂嬋、曹靜三人正在享用美食。賈仁祿本就是登徒浪子,自不會坐懷不亂,吃飯的時候當然也老實不到哪去,嘴裡吃著菜,手上也不閒著,不住地吃貂嬋、曹靜的豆腐,正其樂融融、大小通吃之際,翠花來報有客來訪。 賈仁祿氣極敗壞地道:「嘟,啥時候不好來,偏偏這時候才來。老規矩,男的不見,女的看看……啊……啊……」話未說完,便遭左右夾擊,左右胳膊分別被貂嬋、曹靜各擰了一下。 翠花格格一笑,道:「呵呵,來的是甄姑娘,若老爺不想見她,我這便去跟她說。」 賈仁祿急道:「我有說過不見嗎?你這丫頭居然敢胡亂揣摩主意,這個月工資老爺我不發了。還不快快有請……啊……啊!」心道:「完蛋了,現在倆醋罈子,這兩條胳膊早晚要給擰殘了不可。」 悠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吇扳閱牘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古怪叫化 字數:4730 翠花掩嘴笑道:「老爺,我剛沒說清楚,甄姑娘不是來找老爺的,是來找夫人的。」 賈仁祿眼睛瞪得老大,怒道:「哼,你個小丫頭片子,也來戲弄老子。上半年的工資你都甭拿了,當老爺我的精神損失費了。」 賈仁祿乃當今時代重生到三國去的小人物,無半分等級觀念。待下人也如同朋友一般,嘻嘻哈哈,沒半分老爺架子。翠花也就毫不忌憚,還時常和他鬥嘴,以為笑樂。貂嬋笑道:「呵呵,該!這種惡人,就該如此對他。翠花做的好,這半年的工資老爺不給你發,我給你發雙份!」 翠花笑道:「呵呵,謝謝夫人。」賈仁祿見頂頭上司發話,不敢再多說半句,否則那「貂氏無影擰」擰將下來,滋味可不好受,只得坐於原處,氣得乾瞪眼。貂嬋不去理他,自去前廳招待甄宓。 過了小半個時辰,貂嬋方才回轉,賈仁祿見飯菜已涼,忙命下人端去熱過。貂嬋一臉凝重,進屋後一言不發,先遣退左右,關緊屋門。賈仁祿一臉驚詫,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貂嬋悄聲道:「那時初見甄姑娘,你便說她是袁熙的妻子。難道甄姑娘也在歷史上出現過。」 賈仁祿點了點頭,悄聲道:「換個地方,小心隔牆有耳。」 曹靜道:「我去外面看看。」 貂嬋道:「沒事的,我已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靠近這裡半步,來時我已都看過了,附近沒人。」 曹靜仍不放心,屋裡屋外又查察半晌,方始回轉,點了點頭。 賈仁祿目視曹靜,悄道:「她也是個皇后,不過比你出名。」 貂嬋、曹靜同聲道:「你說什麼!她也是皇……皇后!」 賈仁祿忙道:「噓!別這麼大聲。」 曹靜問道:「難道她也應召入了宮?」 賈仁祿道:「歷史要那麼好猜,那就不叫歷史了。」 貂嬋道:「那是什麼?快說。」 賈仁祿道:「曹靜,她和你們家可有很大關係。」 曹靜奇道:「我們家?」 賈仁祿道:「對的,她是你未來的嫂子。」 曹靜瞠目結舌,真想不到這位一見投緣的美女日後竟會是自己的嫂子,愣了片刻,道:「那你還說她是皇后,難道……難道……」 貂嬋緩緩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來告訴你吧。」接著將賈仁祿那日午夜洩露的天下三分的天機,告訴與曹靜知曉,當然司馬氏的名字,貂嬋沒有說。曹靜一時無法接受,愣了好半晌方道:「原來我家人真得做了皇帝,統一了北方。我哥哥廢了當今皇上,自己登基。照仁祿所說,我那時應該是皇后,那我豈不是……豈不是………」 貂嬋點了點頭,道:「對的,你的下場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曹靜表情木然,喃喃地道:「爹爹叫我進宮豈不是……一開始就沒……安……」 賈仁祿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唉!紅顏自古多薄命!這個甄姑娘也是一樣的。」 貂嬋道:「哦,剛才你說她是曹靜的嫂子,那和袁熙又有什麼關係。」 賈仁祿壓低聲音,將甄宓之事擇要同貂嬋、曹靜說了一遍。曹靜聽得自己哥哥日後如此對待這個秀外慧中的甄姑娘時,很是氣憤。貂嬋道:「真想不到事情竟會是這樣子的。剛才甄姑娘來找我,說袁熙已遣人上門來提親,她母親很是高興,估計會同意。她不想嫁給袁熙,說我足智多謀,特來求教。呵呵我哪有什麼智謀,只有你這傢伙才一肚子壞水,我看她多半是想來求你的,不好意思說罷了。」 賈仁祿一臉無奈,道:「這事咱別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逆天的事可不能老做。她好歹也是皇后命,給我攪黃了,日後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怪死我。」 曹靜道:「按你說的,甄姑娘日後很是可憐,咱不能讓她那樣,定要想個法子救救她。」 賈仁祿瞥了她一眼道:「小丫頭片子,你懂個屁……啊……」腦袋被曹靜狠狠地打了個爆栗,怒道:「下次別亂打頭,打傻了可沒主意好出了。這傍上大款,嫁入豪門做富家婆,可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就算只是個二奶都有一堆人上趕著去做。你不願意不等於別人不願意。他人婚姻大事,咱不瞎攙和,這一搞不好到時裡外不是人。」 貂嬋道:「甄姑娘雖沒有直說,但她的意思還是挺明白的,她不想嫁入袁家。再說那日同來平原,我冷眼旁觀,發現她一直傻傻的盯著你看,看來她好像也對你有些意思。」 賈仁祿頭亂搖,和撥浪鼓相似,急道:「胡說!這怎麼可能,雖然我長得帥點,她被我樣貌所迷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正說話間,翠花在遠處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不好了老爺,出大事了!」她知貂嬋和賈仁祿正在商議大事,不欲旁人聽聞,不敢走近,只得在遠處大聲高呼。 賈仁祿忙打開屋門,應道:「火上房了嗎?這麼大呼小叫的。要是慌報軍情,我把你下半年工資也扣了,讓你喝西北風去!」 貂嬋見她滿臉驚惶,知道事情重大,忙道:「進來,快說說發生了什麼事了?」 翠花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道:「甄姑娘走後不久,來了個叫化子,上門要飯。我們知道老爺和夫人正在商議要事,不便打擾。王管家便做主,取了些飯菜來施捨給那叫化。怎知那叫化胡言亂語,說飯菜難以下嚥,只能餵狗。說我們欺負人,不拿給人吃的好酒菜來招待他,就拿些狗食來打發他……」 貂嬋接口道:「哦,竟有此事。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想他一個叫化,沿街乞討,也怪可憐的。脾氣怪些,也有情可原,我們不和他一般見識便是了。這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值得這麼大呼小叫的麼。」 翠花又道:「本來事情到這裡,也沒什麼。王管家也主張息事寧人,不和他一般見識。哪知那老叫化賴著不走,編排了老爺、夫人還有黃女俠的不少壞話,不斷的在那亂罵,引了不少人圍觀。咱家的護院趙二哥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推了他一把,拔拳便要打。怎知那老叫化太也不濟,一推之下便暈了過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許久也沒有動靜,像是……像是……」 趙二本是個忠厚老實的莊稼漢,家有高堂老母又有一房漂亮媳婦,小日子本來過得挺美。怎料好景不長,本地惡霸王麻子看上了他的媳婦,勾結官府誣陷趙二,將其下獄,把他的老婆強搶了去,害的他的老母上吊自盡。趙二本來還在大獄裡蹲著,毫無出頭之日,正巧劉備到得平原,賈仁祿出了這麼一條嚴懲惡霸斂錢的計謀,重將往日冤案翻了出來。趙二沉冤得雪,獲釋出獄。回到家一看,老母已死,聽聞妻子被搶去不久便咬舌自盡了,王麻子如今已被斬於法場。又聽聞這次嚴懲惡霸的主意全是賈仁祿出的,心生感激,便自願到賈府為奴,做了他的護院。這時聽得老叫化亂罵他的恩人當然不和他客氣,因此便有了這麼一出。 貂嬋道:「像是什麼?」 翠花道:「死了。」 貂嬋、曹靜、賈仁祿三人同聲驚呼:「死了!」 翠花點了點頭,道:「看熱鬧的聽說死了人,全都散光了。王管家覺得事態嚴重,不敢做主,便讓我來請示老爺、夫人。」 賈仁祿急道:「那別戳著了,趕緊的到前面看看去。」說完邁步出屋,三女緊隨而去。來到大門口,只見王管家正氣極敗壞地來回亂走,不住訓斥趙二,趙二漲紅了臉,靜靜地立在那裡,不敢出聲。 賈仁祿走至近前,仔細一看確有一位叫化躺於地下,年紀在四五十之間,衣衫襤褸,形容枯槁,面色臘黃,顯是長期飢餓所致。彎下腰來,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底,覺得氣若游絲,顯是未死,不由稍感放心,忙道:「還有氣,來人啊,先搭進去。趙二!這禍是你闖下來,別傻站著了,快去請大夫!貂嬋,他嫌飯不好吃,估計確實是不好吃,你親自下廚去做幾樣小菜去。」眾人均知救人要緊,不敢怠慢,當下上來四個大漢小心翼翼地將那叫化抬至前廳。趙二覺得自己沒錯,心中不服,正被罵得十分鬱悶,聞言如遇大赦,忙跑去請大夫去了,貂嬋則依言做菜去了。 賈仁祿毫無急救經驗,只知道掐人中,撫胸口之類的初淺法門,當下也不敢怠慢,上去掐了掐他的人中,過了半晌,那叫化醒了過來,有氣無力地道:「這是哪?我這是怎麼了?」 賈仁祿道:「這是賈宅,我就是賈福。」 那叫化怒道:「好你個賈福,我上門要飯,你給些豬狗之食也就罷了,還讓下人來打我,害得我這把老骨頭差點捐了。我不信沒地方說理了,我要告官!」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下人對先生無禮,我這就去訓斥他們。若還不解氣,我打他們一頓給你出氣。」 那叫化面色稍和,道:「這倒不必了,下次注意些就是了。」賈府下人聞言無不惲怒,賈仁祿仍笑兮兮的不以為意,道:「先生說得極是,我日後一定會好好管教他們的。不知先生貴姓大名?」 那叫化道:「我姓洪行七,你叫我洪七便了。」 賈仁祿道:「不敢,洪先生且請稍適休息,我已命人重備酒飯,請來大夫了。」心道:「得,又到武俠小說了,洪七公都出來了。不知道這個洪七公,會不會降龍十八掌?」 洪七道:「這還像點話。」說完大大冽冽的來至主座坐下,賈仁祿知其有些來頭,也不介意,坐於客座相陪。曹靜心中不服,便欲拔劍動手,被賈仁祿阻止,洪七斜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旁若無人的和賈仁祿高談闊論,他所知好像極為淺薄,聽者無不暗笑。 過不多時,貂嬋命人將各色菜餚端將上來,雞鴨魚肉擺了整整一桌。洪七垂涎欲滴,也不客氣,伸出髒兮兮的右手,拽起根雞腿,張口便嚼。三口兩口便啃得只剩根骨頭,邊嚼還邊大聲說道:「好吃!」 舔了舔手上的油膩,便開始左右開弓,過不多時便盤干碗淨,連滴油也不剩,和洗過了似的。貂嬋、曹靜見此情景不住蹙眉,賈仁祿依舊笑容滿面,不住勸道:「慢些吃,別噎著。」 洪七啃完最後一塊骨頭,打了個飽嗝,道:「這頓飯還像點樣子,勉強還過得去。」 賈仁祿道:「洪先生可吃飽了?」 洪七道:「馬馬虎虎也就七分飽。」 賈仁祿笑道:「呵呵,那再來點,貂嬋你再去做幾樣菜上來。」 貂嬋白了洪七一眼,正欲轉身,洪七道:「差不多了。看你夫人的樣子,在心疼了。放心,這頓飯我不白吃你的,我給你算一卦。」 賈仁祿心道:「小子,露馬腳了吧。想當初我就是靠裝神弄鬼起家,騙得劉大大當我如珠如寶的。想到我這騙錢,你還嫩點。」 貂嬋聽他會算卦,倒也不敢小瞧,忙回轉身來,一臉關切。賈仁祿笑道:「呵呵,沒想到先生還會這一手,那就請先生算算吧。」 洪七取出龜殼一隻,銅錢數枚。將銅錢放入殼中,嘴裡唸唸有辭,煞有介事,胡亂將殼搖了幾搖,晃了幾晃,須臾卦成。洪七低頭一看,大吃一驚,道:「不好!你數日後便會身染沉痾,一病不起!」 u優書盟 UutXT。cOm 全蚊吇阪粵牘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身染沉痾 字數:4629 貂嬋聽他說得鄭重,大驚失色,忙道:「依先生之見該如何化解?」 曹靜笑道:「呵呵,貂嬋姐姐,他是個騙子,這你也信?」 洪七狠狠地瞪了曹靜一眼,道:「既是這位小姑娘不信,那就算了,告辭了。」 貂嬋忙道:「且慢,還請先生言明化解之道。」 賈仁祿道:「來人啊,取五百錢來交與洪先生。」左右依言而至,取了五百錢,交給洪七。洪七一愣,並未去接,道:「看來你也不信我的話?」 賈仁祿笑道:「哈哈,我不是不信,先生說的好極了。我會注意的,這錢你收著當是卦金。」說完親自取過銅錢,塞到了洪七手裡。 洪七望了賈仁祿一眼,目光深邃,滿是憐憫。驀地裡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告辭了。飯我已吃過了,這錢嘛就不收了。」將錢往案上一放,轉過身去,緩緩而出。 貂嬋正色道:「說不准這人還真是個相士,這種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賈仁祿道:「這些招數都是我玩剩下的。先裝瘋賣傻引人注意,再危言聳聽引人入信。這些都是騙錢的把戲,你要是信了,那後面的錢就會像流水一樣的花出去,直到你傾家蕩產為止。」 貂嬋秀眉緊蹙,道:「這些事還是相信些好,小心無大錯。」 賈仁祿原地躍了三下,跟著像大猩猩一樣的拍了拍胸膛,如擊大鼓,砰砰砰地三聲之後,如健美先生一樣的秀了一下自己那少得可憐的肌肉,道:「瞧瞧,這體格,能有病?我現在狀態極好,大牯牛也能一口氣打死三隻。」 貂嬋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曹靜道:「貂嬋姐姐,你看他那瘋瘋癲癲的樣子,就知道他沒事了,不用擔心的。」 賈仁祿道:「就是,就是,那些人就是窮瘋了想騙兩錢來使使,甭理他。」 王管家接口道:「這人還是有點邪門的,我上去探他呼吸時確實是沒氣了,怎知老爺上去探時便有呼吸。」 賈仁祿道:「會閉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武功。」正說話間,趙二領著城內名醫孫大夫急急忙忙趕來,賈仁祿笑道:「呵呵,孫大夫。那人活轉過來,已經走了,你算是來晚了。」 孫大夫道:「剛正好有一個急症,耽誤了片刻。哦,那人已經走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孫大夫道:「沒事就好,那我不多耽了,告辭了。」 賈仁祿取過桌案上的五百錢,遞給孫大夫,孫大夫連忙推辭,貂嬋忽道:「孫大夫,您幫我相公看看,看他是否有犯病的徵兆?」 孫大夫點了點頭,走上前去,為賈仁祿號脈。過了半晌,一捻鬍鬚道:「賈爺很正常,就是有些陽氣過旺,虛火上衝。」 貂嬋面色鄭重,道:「那……那很嚴重嗎?」 孫大夫道:「不礙的,我開副方子,調養調養,沒什麼大事。」貂嬋忙命人取來筆硯,孫大夫開了方子,領了診金,興沖沖地走了。 賈仁祿認為貂嬋是在小題大做,面對她端來的苦藥更是大皺眉頭。每次均要貂嬋千哄百騙,威逼恐嚇,才勉強灌下,當真有如上刑一般。連日來他們也曾討論過甄宓之事幾次,每次均不得要領,好在甄宓那似乎無甚動靜,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五日之後,賈仁祿議事已畢,只覺昏昏沉沉,神思疲倦。回到府上,一見貂嬋,強打精神,正欲上前調笑。忽覺身體發熱,頭如斧劈,痛疼欲裂。右手捂頭,啊地大叫一聲。只覺頭昏眼花,金星亂冒,迷迷糊糊之間瞥見貂嬋神色惶急,向他趕來。正欲說話,忽地雙眼一黑,昏倒於地,就此人事不知了。 貂嬋花容失色,搶上前去,大呼來人。左右忙將賈仁祿輕輕搭至臥室床上,貂嬋當此關鍵之時,急得毫無主意,只是不住哭泣,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亂走。 曹靜正在後院練劍,聞訊匆匆趕至,見她如此,忙道:「為何不請大夫?」 貂嬋恍然大悟,道:「我只顧擔心了,一時之間倒忘了,快請大夫!」 過不多時,賈仁祿悠悠醒轉,緩緩睜開雙眼。貂嬋、曹靜大喜奔上,貂嬋珠淚滾滾,哽咽道:「相公,你……你沒事吧?」 賈仁祿緩緩舉起右手,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珠,有氣無力地道:「傻瓜,我這不好好的麼。哭啥哭,我還沒死……」 貂嬋摀住他的嘴,道:「別說死,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賈仁祿失神地雙眼注視貂嬋,目光滿是纏綿膩愛之意,道:「傻瓜,我哪有這麼容易死,咱們……咱們……還要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呢。」 貂嬋格格嬌笑,道:「呵呵,這時候還在說笑話。你哪不舒服?」 賈仁祿道:「我……我覺得背上……背上好生熱疼。」 貂嬋輕輕的將他身子翻了過去,撩起他的衣衫一看,嚇得小臉慘白,曹靜也是噫的一聲驚呼,只見背上紅腫一片,貂嬋輕輕一觸,賈仁祿疼得直冽嘴,不住喊疼。貂嬋六神無主,不住呼喊:「這可怎麼辦?」曹靜默然無言,淚水不住直流。 二女正焦急間,翠花領著孫大夫進得屋來。號脈已畢,孫大夫面色凝重,搖了搖頭,請貂嬋出屋敘話。貂嬋點了點頭,邁步出屋,曹靜、翠花緊隨而出。來到前廳,貂嬋問道:「孫大夫,我相公的病情如何?」 孫大夫搖了搖頭,道:「如此奇怪的症狀我從未遇過,依脈象來看將會全身浮腫,最多不過二十日便會……便會……」 貂嬋泣道:「還請孫大夫救上一救。」 孫大夫道:「唉!我盡力吧。不過你們也別抱太大希望,早點準備後事吧。」 貂嬋正欲應答,忽見翠花雙眼一黑,暈了過去,忙搶上前去扶住,驚道:「翠花,你怎麼了?」 翠花睜開雙眼,道:「沒什麼,想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貂嬋大聲叫道:「來人啊,扶翠花回房休息。」曹靜扶著翠花回到下處休息去了。孫大夫自在前廳開好方子,領了診金,歎息而去。 貂嬋回至屋中,面色柔和,看不出是喜是愁。賈仁祿回過頭來,注視半晌,道:「怎麼樣,大夫怎麼說?」 貂嬋道:「大夫說你這病有點棘手,治起來費事些,怕是要過上三五十日才會好。」 賈仁祿道:「呵呵,要躺三五十日啊,那我可受不了。」 貂嬋笑道:「呵呵,知道你跟個猴子似的,半天都坐不住,讓你躺上三五十日是委屈你了。」 賈仁祿道:「那也好辦,你天天在床邊上陪我,跳舞給我看,唱歌給我聽。這樣別說區區三五十日,就算讓我躺上個三五千日,也願意。」 貂嬋格格一笑,道:「呵呵,沒想到都這時候了,你還這般沒正經,就依你。」 賈仁祿神秘兮兮,招手讓她近前。貂嬋依言而前,賈仁祿附於耳邊,悄聲道:「我想讓你不穿衣服跳舞給我看。嘿嘿!」 貂嬋柳眉一蹙,伸手一推,大聲喝道:「滾!」賈仁祿滾了開去,牽動患處不住大聲怪叫,貂嬋忙坐於床沿,柔聲問道:「弄痛你了?」 賈仁祿勉強回過身來,有力無力的道:「呵呵,你答應了我的要求,我便不覺得疼了。」 貂嬋啐道:「你這人!」 便在此時,曹靜回轉屋內,笑道:「夫妻倆說什麼悄悄話呢,能讓我聽聽不?」 賈仁祿笑道:「嘿嘿!想聽附耳過來。」曹靜附耳過去,賈仁祿悄聲道:「我想讓你們兩個跳脫衣舞來陪我!」 曹靜笑兮兮地盯了他半晌,道:「呵呵,好啊!不過你得先讓我打上三五十拳,當是門票。你要是經得住,我就跳給你看。」 貂嬋笑道:「哈哈,該!就該這麼對他!」賈仁祿吐了吐舌頭,心道:「乖乖,三五十拳下去,我就得到閻王那去報到了,到時啥舞都沒得看了。」 曹靜回過頭來,對貂嬋說道:「姐姐,翠花好像怪怪的,神色有些不對。」 貂嬋道:「想是累的,呵呵,她好像也對那隻大色狼有意思,應該是過於關心的所致。剛心一急,便什麼都忘了,明日孫大夫再來時,便讓他也給翠花看看。」 曹靜點了點頭,垂首不語,默默流淚,忽地抬起頭來,道:「對了,我們把他給忘了!」 貂嬋一臉漠然,問道:「誰?」 曹靜道:「五天前,那個老叫化曾為仁祿卜過一卦,說他會身染沉痾。我們當時都以為他在胡說八道,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貂嬋道:「對的!對的!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洪先生既能算到仁祿之病,便有破解之法,快派人去找。」忽覺賈仁祿許久未有說話,甚是奇怪,回首看去,只見他雙眼緊閉,似又昏暈過去。忙回過頭來,叫來下人,吩咐他們速去找尋當日那個古里古怪自稱洪七的叫化。 曹靜道:「像這種高人,不是那麼容易找尋的,我也出去找找。」 貂嬋點了點頭,道:「如此有勞妹妹了。」 曹靜道:「事不宜遲,我這便去。」說著回至自己屋中,結束停當,便出門找尋洪七去了。 貂嬋雙眼直愣愣地盯著昏迷不醒的賈仁祿,暗自發愁。過了半晌,忽見他身子輕微地晃了幾晃,口中喃喃有詞,聲音太輕,聽不真切。忙伏起身子,湊至近前,只聽他低聲細語:「口渴……口……渴,水……水……」 貂嬋兩行清淚止不住流淌,如甘泉似玉露,滴滴濺在了賈仁祿的臉上。賈仁祿受此一激,略感清醒,睜開眼來,喃喃地道:「貂嬋,幫我拿些水來。」 貂嬋點了點頭,以袖拭淚,邁步出屋。過不多時,端了碗水來,熱氣騰騰,顯是剛剛燒開。她舀了一湯匙水來,湊於嘴邊不住直吹。過了許久,試了一口,方遞到賈仁祿嘴邊,讓他飲下。如此飲了兩三湯匙水,賈仁祿看著貂嬋,緩緩地道:「我上輩子定是敲爛了幾百支木魚,翻爛了幾千本經書,才有這麼好的福氣,娶到了你。」 貂嬋笑道:「呵呵,我也是。我盼著我們能永遠這樣,不再分離!」 賈仁祿有氣無力的歎道:「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貂嬋雙眼放光,喃喃地道:「相公……」就在此時,一垂環小婢踉蹌而來,氣喘吁吁,大聲叫道:「夫人,不……不……好了!大……大……事不……好了!」 貂嬋忙抬起頭來,氣極敗壞地道:「發生了什麼事了?這般慌慌張張的?」 那小婢道:「翠花在房裡上吊自盡了!」 貂嬋大吃一驚,手中瓷碗失手而落,嗆啷一聲摔個粉碎。 U優書萌 UuTXt.Com 全紋子板越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水落石出 字數:5156 賈仁祿忙道:「人現在怎麼樣了?」 那小婢應道:「已經救下了,救得及時,還有氣息,如今昏迷未醒。王管家不敢怠慢,讓我速來稟告老爺、夫人。」 貂嬋道:「那就好,那就好,快請孫大夫前來診治。」 那小婢應道:「是!」轉身退下。 賈仁祿聽此噩耗,受的打擊不小,昏昏沉沉中,又暈了過去。貂嬋命下人將床邊打掃乾淨,不敢擅離,坐於邊上相陪。 過不多時,翠花在兩名小婢的攙扶下,來到屋內,貂嬋柔聲問道:「翠花,怎麼樣,現在身體可好?沒事了麼?以後不可再做如此傻事了。」 翠花推開婢女,跪伏於地,爬至近前,泣道:「婢子有罪該死!夫人居然還對婢子這麼好!婢子罪該萬死!」 貂嬋走上前去,伸手欲扶,道:「快起來,你又有什麼罪了?」 翠花閃向一旁,道:「婢子罪有應得,夫人又何必相救,讓我死了也就罷了。」 貂嬋佯怒道:「胡說!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說吧,你犯了什麼錯了?」 翠花淚流滿面,道:「老爺這樣……這樣,是婢子……害的!」 貂嬋失聲叫道:「什麼?」忽覺眼前一黑,雙膝一軟,便暈了過去。翠花大叫一聲:「夫人!」忙搶上前去,將她扶起,掐她人中,救得她醒轉。貂嬋睜開雙眼,見到翠花,怒氣上湧,一把將其推開,喝道:「說!你到底對老爺做了些什麼?」 翠花忙又跪好道:「婢子受人所欺,於老爺的酒……飯之中下……下毒。」 貂嬋聞言大怒,喝道:「那人是誰?」 翠花道:「袁……袁……熙。」 賈仁祿迷迷糊糊之中,聽得袁熙之名,啊地大叫一聲,道:「是……是……是……他!」叫完之後便又暈去。 貂嬋忙去探他鼻息,見他仍有呼吸,略感放心。轉過身來,面色鐵青,冷冷地道:「你這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從實招來,若有半字虛言,我便命人打斷你的狗腿。」 翠花道:「婢子本是風塵女子,在青州城中一所妓館之中為歌妓。前年袁熙因公事來青州,和婢子相識。婢子被他相貌所迷,墜入情網不能自拔。他信誓旦旦的說要為我贖身,帶我回鄴完婚。婢子深信不疑,和他歡好數次,便有了身孕。婢子十分害怕便去找了袁熙,怎知他翻臉不認人,他說他是堂堂大將軍之子而我是身份下賤的娼妓,如何能配。說我癡心妄想,想攀上枝頭做鳳凰,簡直是做夢。還說我每天和數百男人歡好,也不知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野種,言語十分的難聽。我一時氣憤罵了兩句便跑了出來,回到青州之後,不數日,妓館夜間突然失火被燒成一片白地,正巧那夜婢子不在,逃過一劫。婢子心知是袁熙想殺人滅口,不敢再呆在青州了,打了腹中胎兒之後,便逃到了徐州,來到了夫人府上為婢……」 貂嬋憐其身世,柔聲道:「你來我們這裡,捫心自問,老爺和我對你怎麼樣?」 翠花道:「老爺夫人對我恩重如山!」 貂嬋冷笑道:「哼,那你就是這麼報答的?」 翠花泣道:「我本不想這樣。那日來到平原,重見袁熙,婢子很是吃驚,一直找機會躲著他,可是還是被認了出來。到了鄴城,他又來找我,向我認錯,說了許多的好話。婢子一時心志迷惑,又信了他的鬼話。他說現在我已不是娼妓了,他便好同他父親說了,納我為妻,我心裡十分歡喜……」 貂嬋冷冷地道:「然後他便讓你來毒害老爺,你也就照做了是不是?」 翠花使勁搖頭,道:「不……不……,我不想害老爺!他說那藥只會讓老爺心神迷惑,不能給劉備出主意,根本不會傷害老爺的性命!」 貂嬋笑道:「哈哈!這樣的鬼話你也信!」 翠花道:「我讓他發誓,他親口發誓:『我若欺騙於你,日後必死於刀劍之下,身首異處,不得好死!』我聽他說得如此絕決,也就信了。再者我親自嘗過那藥,發現無害才給老爺吃的。且每次老爺吃多少,我就吃多少,直到今日婢子仍安然無恙。我以為那藥真得無害,也就不以為意,怎知……怎知……」 貂嬋越聽越氣,舉起右手,啪地一聲脆響,狠狠地扇了翠花一記耳光,立時玉頰高腫,五指之印清晰可見。貂嬋怒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你的賤命能同老爺的相比?老爺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定殺了你給老爺陪葬!再者袁熙那個花花公子的信口開河你也能信,他說娶你為妻,你就高興得很什麼似的。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是個什麼東西配麼?他可是急沖沖跑到人家甄姑娘家裡去提親,說這一生就只愛甄姑娘一個。可憐你這個傻瓜,被他灌了點迷湯,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還幫他做壞事,謀害自己的老爺。事成之後,他第一個要殺得人就是你,這才不會奸謀敗露!」 說完右手高舉又欲揮落,忽見翠花脖頸裡有一道紅印,甚為清晰,顯是懸樑時為繩索所勒。知其因為內疚,才輕生自盡,實是可憐,這一掌便不忍擊落。停掌於空中良久,忽地改掌為指,一指門外,喝道:「滾!」 翠花緩緩站起,兩眼無神,表情木然,喃喃問道:「他真是這麼說的麼,真的說只愛甄姑娘一個麼?」此話以其說是問話,倒不如說是自言自語。 貂嬋怒道:「甄姑娘親口對我說的豈能有假?」 翠花萬念俱灰,失神良久。驀地裡尖聲長笑,笑聲十分刺耳,良久不絕。笑罷大哭,哭罷又笑。如此數次,停止哭笑,毫無表情地道:「我被騙了,我又被騙了,我竟然被他騙了一次又一次,心裡卻仍深信他是愛我的。到頭來……哈哈!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邊說邊轉過身去,緩緩得向門外走去。 才走出數步,卻聽得賈仁祿斷斷續續的說道:「回……回……來,別……走,留……留……下,知……錯……錯……能……」說到「能」字時,便又暈去。 翠花聞言轉過身來,跪倒在地,淚如雨下,道:「老爺,我對不起你,你殺了我吧!」 貂嬋怒氣稍消,憐其身世,也隨之落淚,走上前來,將其扶起,攬在懷中,摸了摸她的額頭,道:「傻丫頭,真可憐。留下來吧,以後別再做傻事了,先回房休息去吧。」指著身後一個小婢道:「你扶翠花回房,好生服侍,寸步不離,不得怠慢!」那小婢應是之後,扶著翠花回屋去了。 賈仁祿身染怪病的消息不逕而走,當日下午,劉備、徐庶便來探望。其時賈仁祿身上劇毒發作,加之知悉真相,怒氣攻心。劉備、徐庶來訪之時他已昏迷不醒,口不能言,無知無覺,像個死屍。全身浮腫,腫得和頭大肥豬一般無異。劉備、徐庶見之無不淒然,貂嬋知徐庶頗有智計,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與徐庶知曉。 劉備本為諸侯,胸有成府,向來穩重。聽聞此事,也不禁怒火中燒,一拍桌案,道:「豈有此理,袁熙竟敢如此!我這便前往鄴城,找袁紹評理去,也讓他看看他的寶貝兒子是如何的下流無恥!」 徐庶道:「明公莫急,事情尚未明朗,不可輕舉妄動。既是翠花和仁祿同服了毒藥,為何仁祿有事,翠花無恙,這中間委實難解。再者我們聽來的這些都是翠花的一面之詞,無其他證據相佐,難以令人入信。袁紹不可能因為一個丫環的胡言亂語,就懷疑他的寶貝兒子的。袁熙也可隨便找幾條理由出來將此事推得一乾二淨。」 劉備點了點頭,道:「元直所言甚為有理,小不忍則亂大謀,是我魯莽了,如今該當如何呢?」 徐庶沉思片刻,道:「想來袁熙處定有解藥,不過袁府上下戒備森嚴,不易盜取。事起倉促,怕是急切難以下手。不過捨此之外,也別無第二條路好走,說不得我還是要走上一趟,隨機應變,將解藥盜出。」徐庶先習武後學文,早年曾為友報仇殺人,自是功夫了得。這等上房翻牆,縱高伏低,偷雞摸狗的本事,倒也不在話下。 劉備對賈、徐二人倚若長城,如今賈仁祿身中劇毒,如同死人,已不能出半點主意。徐庶若再有閃失,他就徹底完蛋了。聞言忙道:「袁府守衛森嚴,不亞於皇宮內院,豈同尋常,元直不可輕身犯險!」 徐庶搖頭歎道:「我豈不知,只是我實想不出第二條路來,如今為救兄長,便是刀山火海也得闖上一闖!」 貂嬋道:「仁祿表面上嘻嘻哈哈,說話沒遮沒攔,看似隨隨便便,什麼人也不放在心上。實則外冷內熱,他心裡很在乎你這個義弟的。你要是為他輕身犯險,他知道了一定大大的不高興……」剛說到此,眾人忽覺床上似有動靜,忙回頭看去,只見賈仁祿身子輕微地顫了顫,那只腫的有如豬蹄的右手動了動,便欲舉起,舉到半途便再也舉不起來了,無力地垂了下去。過了良久,再無動靜,顯是又暈了過去。 徐庶忙搶至近前一探鼻息,發現還有呼吸,舒了口氣,道:「兄長放心,我說什麼也要把解藥盜來!」 貂嬋上前勸道:「元直不可如此胡來,我想仁祿也不希望元直前去。」 就在此時,曹靜走進屋來,人未至聲已先至:「貂嬋姐姐,我大街小巷都找了個遍,沒看到老叫化的蹤影!明天我到城外去找找。」 徐庶聞言一愣,回過頭來,一臉茫然,問道:「老叫化?」 貂嬋道:「剛才忘了說了,五日前來了一個十分古怪的叫化,給仁祿算了一卦,說仁祿不出數日便會身染沉痾,一病不起。當時人人均以為他再胡說八道,怎知其所料竟絲毫不差,我想他既能算出,便有破解之法,已派人四處找尋。」 劉備點了點頭道:「應是如此,夫人府中下人有限,找起來頗耽誤功夫。這樣吧,我廣遣耳目於城內城外查察,務要找到那位高人。不知那位先生,何許年紀,樣貌如何?」 貂嬋將洪七年齡樣貌形容出來,劉備點了點頭,道:「我這便命人畫影圖形,嚴加查訪。元直啊,仁祿是你兄長,如今他身中毒劇毒。你又頗曉醫理,就留在他身邊照看。我這便回去佈置人手,加緊查訪洪先生下落。」 曹靜聞言一愣,一臉關切,道:「什麼劇毒?仁祿又中毒了?」 貂嬋將翠花下毒之事告之曹靜,曹靜怒氣衝天,拔劍在手,喝道:「那賤婢呢?我這便將她的頭剁下來餵狗!」 貂嬋道:「她也很是可憐,仁祿已饒了她了,你也別去找她麻煩。」 曹靜憤然道:「他就是這樣一個大傻瓜,老為人著想,不想害人,可人人都想害他!」說完擲劍於地,雙手掩面,泣不成聲。 貂嬋柔聲道:「可他也有很多好朋友在幫他啊!」 曹靜泣道:「哼,那個賤婢饒了也就饒了,那個袁熙說什麼也不能放過,我找他去!他肯乖乖交出解藥還則罷了,如若不然,我將他切零碎了,拿去餵狼。」說完便欲出屋,貂嬋、徐庶死勸方住。 此後數日,賈仁祿病情一天重似一天,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水米不進,口內一絲兩氣,看看待死。甄宓不知是得知賈仁祿生病,還是厭惡袁熙求婚,亦是鬱鬱不歡,抱病在床,甄夫人倒也不敢相強。因此袁熙求婚一事,便這麼拖著,待甄宓痊癒之後再行商議。 這日劉備又來探望賈仁祿,呆不多久,茶末沾口,便有左右來報:「袁紹差人請明公火速趕去鄴城,有大事商議。」 劉備和徐庶商議之後,決定自己前往鄴城會見袁紹,留徐庶在平原坐鎮,主持大局。 又過數日,離賈仁祿生病已過十日,天當正午,貂嬋正伏在病榻邊上打盹。她這十日來日日陪於病榻之側,甚是疲倦,不知不覺,便沉沉睡去。忽地見到袁熙邁步進屋,面目猙獰,來至近前,雙手掐住賈仁祿的脖子欲將其扼死。貂嬋忙抓住袁熙的手臂亂捶亂打,盼他放手。怎知袁熙力大死拽不開,貂嬋一時情急,張口便咬將下去。只聽啊地一聲慘呼,一女子聲音說道:「夫人,饒命啊!」 睜開雙眼,見自己正抓著一丫環的左臂,手臂上齒痕猶在,顯是被自己所咬。貂嬋忙放脫那丫環,問道:「有什麼事?」 那丫環道:「那天上門胡鬧的叫化又來了,在門外求見。」 貂嬋大喜叫道:「快快有請!」 憂U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板月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神醫華佗 字數:4598 貂嬋奔到前廳,見到洪七,便跪倒在地,拜了下去,道:「先生你可算來了,求求你救救仁祿吧。」 洪七忙將貂嬋扶起,道:「夫人不必如此,我正為此事而來。」 正說話間,徐庶來探,來至前廳,見到洪七,愣了片刻,失聲叫道:「你是華佗華神醫?」 華佗點了點頭道:「呵呵,我就是華佗,神醫之名疏不敢當。」 貂嬋忙道:「既是神醫駕臨,還請速速為仁祿診治。」說著當先引路,來屋內室,華佗診脈已畢,道:「來得還算是及時,先將病人扶起。」貂嬋、徐庶忙將賈仁祿扶直坐好,華佗從藥箱內取出金針,只見其出手甚為迅捷,霎時間便連針了賈仁祿週身上下數處要穴。 賈仁祿啊地一聲,噴出了一大口黑血。貂嬋正欲驚呼,回過頭來,卻見華佗臉上頗有喜色,忙止住呼喊。華佗道:「扶他躺好吧,我們先出去。」貂嬋忙又扶賈仁祿躺好,蓋好錦被。 三人來至前廳,華佗便開了藥方,貂嬋忙命人照方抓藥。華佗道:「今天先到這裡,夫人放心,不出十日,仁祿便可痊癒。」貂嬋聞言又跪地便拜。 華佗扶起貂嬋,道:「夫人切莫如此,我是醫者,怎能見死不救。」 徐庶道:「不是神醫如何得知兄長病情,趕來相救?」 華佗道:「半月之前,我在道上偶遇仁祿,見其面色便知其身中劇毒。尾隨其來此,才知他便是近日平原城中人人交口稱頌地賈福賈仁祿。如此善人怎能不救,那日我扮成叫化來此胡鬧,一來欲試試仁祿人品,二來欲查查是何毒藥。」 徐庶將翠花下毒之事告訴華佗,跟著問道:「為何翠花無恙,而仁祿有事呢?」 華佗捋鬚微笑,道:「下毒之人甚是歹毒,此種毒藥中土所無,乃西域傳入,分為兩份。一份下在菜中,一份下於酒飯之中。兩種藥物本都無毒,合在一起便成可致人死命的劇毒。我探知端倪之後,手邊當時尚缺一味藥,此藥甚為難得,我找尋數日,方始採到,因此耽誤些時日,所幸來得還不算太晚。」 徐庶道:「嫂子,照此說來,府上的廚子當有可疑,當傳來問個清楚。」 貂嬋歎道:「唉,廚子老許在仁祿患病那日便告假回鄉去了,當時我只顧擔心仁祿,也沒細想便放他走了,如今去得遠了,怕是找不到了。」 徐庶思索片刻,方道:「估計已被袁熙滅口了。嫂子。今後飯菜須當多加留意,不可再給人趁虛下毒了。」 貂嬋點了點頭道:「以後飯菜我親自來做。」 華佗笑道:「呵呵,我只管治病救人,至於何人下毒,那還要你們自已去查了。」 轉過天來,華佗用艾培將毒氣引出,外使敷貼之餌,內用長托之劑。賈仁祿經神醫一番治療,高燒漸退,漸漸醒轉。雖然仍腫得像隻豬,卻也神智清明,會說會笑,只不過剛有起色,說話難免有些有氣無力,不過倒也不妨礙他打情罵俏。 次日上午,貂嬋、曹靜陪於賈仁祿之側,賈仁祿柔聲道:「這幾日辛苦你們了,我沒事了,你們去睡吧。」 二女同聲道:「不,我要看著你。」 賈仁祿笑道:「我現在腫成這樣,有什麼好看的,唉,那袁熙真不是個東西,我原來英俊瀟灑,好似唐僧。現在給他整成這樣子,不折不扣一豬八戒,我還怎麼去泡妞啊!不成下次我遇到他,定要打得他全身浮腫,然後把他關到豬圈裡,讓大家都來看看什麼叫『人豬』,看一看收錢五十,吐口口水收錢五百,向他丟食物收錢五千。兒童減半,美女免費。我想老百姓都喜歡看袁紹的兒子變成大肥豬的樣子,那我豈有不花差花差的道理?哈哈!」 貂嬋笑道:「呵呵,生病了還不正經,剛有起色,別說這麼多話。」 曹靜道:「呵呵,都腫成這樣了,還想著泡妞。不過你的方法倒還使得,下次我見到那狗才,便如法炮製。」 賈仁祿道:「錢你可不能吞了,這主意可是我出的,收來錢可得通通歸我!」 曹靜白了他一眼,道:「知道了,財迷!」 賈仁祿道:「我現在也能說能笑,貂嬋,咱算不算大功告成了啊!」 貂嬋啐道:「滾,我可不想和豬八戒大功告成。曹妹妹好像挺願意的,你和她成…呵呵呵……呵呵……別……別鬧了,別鬧了!」卻是曹靜聽得貂嬋取笑她,一臉壞笑,伸手便往貂嬋腋窩裡呵去,貂嬋忍不往笑了出來。霎時間嬉嬉哈哈的笑聲響成一片,連日來的煩憂苦悶一笑而罷。 賈仁祿久病初癒,笑了幾聲,便咳嗽不止。貂嬋忙端碗水來,服侍他喝下,賈仁祿問道:「翠花最近怎麼樣了?」 貂嬋道:「這丫頭也怪可憐的,這幾日茶飯不思,整日裡不是哭就是笑,人也瘦了一圈。」 賈仁祿道:「看來她還愛著袁熙,袁熙那種人只是在利用她罷了,沒一點感情的。這樣下去不行,得給她找個對象,讓她忘了袁熙。」 曹靜笑道:「呵呵,你是不是看上翠花了,想娶她做小妾?」 賈仁祿笑道:「我看上你了,咱倆啥時圓房……啊!」曹靜呸地一聲,喝道:「流氓!」說完在「豬蹄」上狠狠的擰了一下。 貂嬋笑道:「別鬧了,都正經些。相公才剛有起色,都別亂來。」 曹靜收回右手,點了點頭,正色道:「知道了。」 貂嬋道:「仁祿,你這主意倒是不錯,你有合適的人選沒有?呵呵,可別和我說是你自己。」 賈仁祿沉思半晌,道:「趙二這人不錯,老實勤快,身世也甚可憐,倒和翠花是一對。」 貂嬋點了點頭,道:「這人倒是不錯,只是不知翠花願不願意?」 賈仁祿道:「這事由不得她,我包辦了!想當初曹操將你許給我的時候,你難道就願意了?現在還不是愛我愛的死去活來的。」 貂嬋啐道:「老不正經!」 曹靜道:「把他們叫來問問吧。」 賈仁祿道:「對,當初曹操亂點鴛鴦,成就我和貂嬋。今天咱也來出亂點鴛鴦,看看能不能搓合趙二和翠花。」 曹靜笑道:「呵呵,我這就去叫。」 過不多時,曹靜引著翠花和趙二來至屋中。翠花形容憔悴,雙眼通紅,神色淒然,一見賈仁祿便跪伏於地,叩頭請死。 賈仁祿道:「翠花,你為袁熙消得人憔悴不值。現在我也沒什麼大事了,你也不用要死要活的了。」說到這裡緩緩伸手一指趙二,道:「我有意將你許給趙二為妻,不知你可願意?」 翠花冰雪聰明,知他本意乃是讓自己忘掉袁熙,心中感激。她此時已對袁熙徹底死心了,又知趙二為人老實,比起那狼心狗肺的袁熙更值得托付終生。想到此便側眼斜睨趙二,暈生雙頰,緩緩點了點頭,側過頭去,不敢再看。 賈仁祿目視趙二,道:「趙二你呢,願不願意?」 趙二側過頭去看了看翠花,點了點頭。 賈仁祿道:「翠花的身世可憐,你要愛護她,不再讓她受人欺凌。」 趙二臉色鄭重,又點了點頭,賈仁祿笑道:「呵呵,好了,亂點鴛鴦已畢。貂嬋,他倆的婚事就由你安排吧。我也累了,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華佗又為他用針敷藥,治療已畢,劉備來探。劉備見賈仁祿精神漸復,十分高興,喜道:「這幾日我到鄴城商議軍情,許久沒見你,心中懸念。如今見你精神漸旺,心中甚喜。看來神醫果然明不虛傳!」 賈仁祿道:「多謝明公關心,不知袁紹那有何大事發生?」心道:「官渡大戰!這場改變河北乃至整個中國命運的大戰馬上就要打響了。這場前前後後打了數次,持續盡一年的大戰終於以袁紹的敗北,曹操的大勝而告終。劉大大又要再次發揮他的長項,奔竄逃往汝南,再逃襄陽,投靠劉表,等待臥龍出淵。歷史真得可以改變麼?我這個無關輕重的小人物,真的能助劉備改變歷史麼,如今劉備出鎮平原,和歷史上完全不同了,難道憑著這個小小的平原就能興風作浪麼?」 想到此心情頗為沮喪,微微地歎了口氣,轉念一想:「娘的,咱就是要興風作浪!不狠狠的賭上一把算白來三國了。誰說小人物就不能改變歷史,薩拉熱窩的一聲槍響,點著了巴爾幹火藥桶,衝擊波波及全世界,直接導致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放槍的人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物,換作平常在大街上隨便亂走都不會有人留意的,誰又能想道他這一槍下去殺死了無數的人,使許多國家一厥不振,惡劣的後果甚至影響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我如今就是要做這樣的小人物,讓那些瞧不起我這個瘋瘋癲癲的小人物的人,付出血的代價!」想到此便又精神翼翼,兩眼放光,似是病也好了不少。 劉備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道:「不出元直所料,袁紹得璽之後果有稱帝之心。除袁尚外他的幾個兒子都勸他稱帝,其中最賣力的就是袁熙了……」 賈仁祿笑道:「呵呵,袁熙又無份繼位,他那麼熱情做什麼?」 劉備道:「袁紹喜歡袁尚,要把江山傳與他,那是路人皆知的事。袁熙當然知道,如今他和袁尚走得很近,兩人似結成聯盟,同抗他大哥袁譚。」 賈仁祿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劉備頓了頓,又道:「袁譚、袁熙極力主張袁紹稱帝,袁尚卻出言反對,更讓袁紹對他另眼相看,看來這河北四郡到時都是袁尚的了。袁紹將稱帝之事與文武大臣商議,田豐、沮授、審配等人這次居然意見一致,出言反對。袁紹知此事難成,便想要做一兩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出來,增加聲望。這次他叫我去,便是商議出兵伐曹。」 賈仁祿心想歷史被他改來改去,都改成這樣了,居然還能繞回原點,不禁暗自苦笑,明知故問道:「商議結果如何?」 劉備道:「在我去之前,他們曾商議過一次,田豐諫道:『前次曹操攻徐州,許都空虛,不及此時進兵。今徐州已破,操兵方銳,未可輕敵。不如以久持之,待其有隙而後可動也。』袁紹猶疑未決,便來問我,我道:『曹操欺君之賊,明公若不討之,恐失大義於天下。』袁紹贊同我的主張,便決意出兵。田豐強諫,袁紹大怒,若非我力勸,當時便要斬了,如今下於獄中。袁紹現已決定出兵,命顏良為前部先鋒先取白馬。我不日也要隨同袁紹一起出征了。」 賈仁祿道:「看來袁紹始終心疑明公,放心不下。」 劉備點了點頭,道:「我過幾日便隨同袁紹南征曹操,此間大事我已交給元直打理。仁祿不可過於操勞,好好養病,以神醫妙手,我想不幾日便可痊癒的。」 賈仁祿見劉備對其十分關懷,心中感激,天機便又脫口而出:「明公此次南征,必能見到雲長。」 Uu書萌 uUtXt.COm 詮汶字扳閱鍍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袁曹爭鋒 字數:5105 劉備聞言大喜,雙眸生輝,忙問道:「果真?」 賈仁祿道:「雲長在曹操處,如此大戰,曹操豈有不派他出戰的道理。」 劉備聽關公在曹操處,不禁長眉一軒,問道:「仁祿從何得知雲長在曹操處?」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咳咳,我生病前曾遇到許都的一個街坊,他來此做買賣。是他告訴我,雲長為保全明公二夫人安全,不得已投降。事前曾於土山約三事:『一,降漢不降曹;二,善待皇叔二夫人;三,得知皇叔下落,雖千萬里也要追尋;三者缺一,斷不肯降!』曹操均已答應。曹操待他不薄,上馬金下馬銀,外帶美女十二人,都不能打動他的心,他仍是心念明公。我剛收到這個消息,還沒來得及告訴明公,便一病不起了。」心道:「每次都要編些理由來搪塞,還好我腦子轉得快,不難就死得很難看了。我總不能告訴劉大大,是《三國演義》裡寫的,羅大大告訴我的吧,這樣劉大大就要懷疑我是不是病還沒好,在說糊話了。」 劉備身軀微顫,虎目含淚,顫聲道:「雲長當真義薄雲天!如此實在太委屈他了!我這便休書喚他前來!」 賈仁祿道:「且慢!明公莫急,雲長可不必那麼急著喚回。」 劉備一臉茫然,問道:「哦,卻是為何?」 賈仁祿道:「明公這次隨袁出征是打算幫袁紹打天下呢,還是想尋求良機,趁時割據?」 劉備哼地一聲,道:「袁紹關我何事?幫他打天下做什麼,我當然打算趁時割據。」 賈仁祿艱難舉起右手,手指嘴唇,目視曹靜。曹靜會意,端過水來,服侍他飲了一口。賈仁祿微微一笑,有氣無力地道:「袁紹蠢笨之徒,竟將顏良這種只能做侍衛頭子的肌肉男,當成大將之材,委與先鋒大任。若顏良與雲長於戰陣之中相遇,明公認為二人孰勝?」 劉備沉思半晌,方道:「顏良亦是勇將,他與二弟從未交過手,不知誰強誰弱。」 賈仁祿又喝了一口水,道:「我聞雲長曾於汜水關前溫酒斬了華雄,不知可有此事?」 劉備聞言心馳神往,似是遙想當年,繼而微微一笑,面有喜色,點了點頭,道:「確有此事。」 賈仁祿道:「華雄一時勇將,當時連斬數員大將,自謂無人可敵,卻被雲長片時斬之。顏良武藝難道勝華雄數倍?且顏良自謂河北名將,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常言道:『驕兵必敗。』此次去不能有功,只是自取其禍,我料顏良必被雲長一刀斬之。」 頓了頓,又道:「袁紹就靠顏良、文丑混飯吃,若顏良一死,袁紹去一臂助矣。若是文丑再亡,那袁紹就只有吐血的份了。明公若是想幫袁紹打天下,就將雲長喚來,讓顏良撿條命回來,繼續為袁紹辦事,攻下曹操的白馬,好讓袁紹登基稱帝。若是明公想趁時割據,那就不忙叫回雲長,先讓他做曹操手中之刀,殺幾個袁紹上將,削弱袁紹實力。明公好混水摸魚,坐觀雙方成敗。」 說完目視曹靜,又指了指乾裂地嘴唇。曹靜雖白了他一眼,輕輕地擰了他一下,卻還是乖乖地扶他坐好,遞上碗去,侍候他喝水。賈仁祿心道:「現在這個『曹靜』牌自動飲水機也挺好用的,都不用出聲,只要看她一下,水就自動送將上來,爽!」 劉備點了點頭,道:「就依仁祿,雲長且不忙喚回。袁紹手下猛將無數,給仁祿說得好像只有顏良、文丑二人而已,除了顏良、文丑袁紹手下當真沒有人才?」 賈仁祿道:「當然有,據我所知,就有一個十分厲害的角色在袁紹處,只不過袁紹不會用罷了。」 劉備十分留心訪賢,聞言忙問道:「是誰?」 賈仁祿道:「張郃!」 劉備似是對張郃其人不甚熟悉,聞言愣了片刻,方道:「張郃之名倒有聽過,不過對其功跡不甚瞭然,不知此人如何?」 賈仁祿心想:「乖乖龍個東,沒想到連薦個賢也這麼難,我咋知道三國前期張郃做過什麼屁事啊,我只知道連諸葛大大都十分忌憚這個人,為殺他還專門用了一條計謀。」想到此便道:「張郃這人武藝了得,也頗有智謀,實是難得人才,只可惜明珠暗投,落在不會用人的袁紹處,其名不顯而已。明公若是信得過我,便加意結納此人,若能得其心,將來對明公定大有好處。」 劉備問道:「他比顏良、文醜如何?」 賈仁祿啞然失笑,道:「一個天下一個地下,不能比的。顏良、文丑不過是跳樑小丑,他可是大將之材。」 劉備點了點頭,道:「既是仁祿如此說,我會留心此人的。好了,仁祿你才剛好,不可說太多話,費太多神,我告辭了。你要多多保重,好好將養身子,今後飯菜飲食可得小心在意,不可再讓賊子有可趁之機。」 賈仁祿道:「謝謝明公關心,我會注意的。曹靜,替我送明公出去。」曹靜起身應道:「是!」劉備道:「不用了,我自己出去便成。」說完轉身便走,走出數步,似又想到什麼事,回轉過來,道:「仁祿啊,袁熙這小子已給我支到幽州去了,想加害你我也是不成的了,呵呵!」 賈仁祿聞言大喜,問道:「不知明公是如何辦到的?」 劉備微微一笑,道:「那日袁紹找我去商議伐曹之事,面有憂色。我問他因何發愁。他說如今正與曹操為敵,可北方蠻胡屢有異動,加之遼東公孫康為之側應,不好對付。我逆料他不放心將北方重鎮交給旁人鎮守,便勸他說:『幽州乃北方重鎮,非族人親信不能守。』他也說欲將此重鎮交給袁氏族人鎮守,不知誰合適。我就趁機讚了袁熙一番,說曾和他同來平原,見他大是不凡,將他舉薦了出去,果然袁紹大為高興。過數日袁紹便任命袁熙為幽州刺史,讓他鎮守幽州。如今他正在向甄姑娘求婚,袁紹答應緩上數日,估計婚後便會讓他立即上任。」 賈仁祿聞言不由心中暗笑,心道:「沒想到袁熙出為幽州刺史,這中間居然還有劉備的功勞。劉大大果然不是一點點的高。就因他的一句話,袁熙看似陞官,實際上是給流放了。你小子啥人不好得罪,得罪劉大大。這下子讓你娶到老婆沒得泡,乖乖地給我滾到幽州去喝西北風去。哈哈!」想到此便由衷讚道:「高,實在是高!明公神算無人可及!」 劉備哈哈一笑,道:「你馬屁少拍,不多說了,我走了。」 賈仁祿聽得袁熙被發配到幽州去的消息之後,大為高興,嘴裡哼著現代的『流氓』歌曲,淫詞爛調,樂得嘴歪歪。曹靜見他如此開心,也十分高興,道:「呵呵,整天嬉皮笑臉,沒個正經,還一肚子壞水。劉使君本來人好好的,現在也被你給教壞了。」 賈仁祿道:「呵呵,袁熙那小子看來『人豬』是做不成了,不過將他放到幽州去凍成根冰棍倒也有趣,說不定也能花差花差,哈哈!」 曹靜笑道:「財迷!既然你這麼愛財,以後我就叫你財迷吧。」 賈仁祿道:「嘟!小丫頭片子,你居然敢給我起外號?」 曹靜瞪了他一眼,道:「怎麼,你不服?快說,這名字很好聽!」 賈仁祿忙道:「好聽,好聽,你起得名字就是好聽。」 曹靜伏下身子,靠在他的胸前,輕聲說道:「不管你叫賈福,還是叫賈仁祿,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的財迷!」 賈仁祿握著她的小手,柔聲道:「靜兒,咱是不是大功告成了?」 曹靜雙頰飛紅,輕輕地嗯了一聲,抬起頭來,閉目待吻,忽聽外間咳嗽兩聲,貂嬋走進屋來,笑道:「呵呵,我什麼也沒看到,你們繼續。」 曹靜羞得滿臉飛紅,有如火燒,笑道:「貂嬋姐姐,你敢取笑我,不怕我呵你的癢?」說完便飛身上前,伸手往她的腋下呵去。 貂嬋忙閃向一旁,道:「呵呵,別鬧了,咱說正經事。甄姑娘病入膏肓,藥石無靈。而袁熙又緊緊催促,務要在近日定下婚事。甄夫人知華神醫在我們府上,便派人來相請,如今來人已在門外,我想問問相公,要不要讓神醫前去診治?」 賈仁祿急道:「這還用問,趕緊的讓神醫前去。」 貂嬋道:「醫好了甄姑娘,她可就要嫁入袁府了,你不心痛?」 賈仁祿道:「我有你就夠了……」一瞥眼間見到曹靜面含薄怒,忙道:「咳咳,當然還有靜兒,有你們這兩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陪著我,我哪還敢再想七想八?」心道:「果然二奶不好養,一碗水還真不好端平,也不知段正淳是何本事,能哄得幾個舊情人對他服服貼貼的。」 貂嬋、曹靜嫣然一笑,同聲道:「算你嘴甜。」 賈仁祿道:「再者她也生病了,焉有為了不讓他嫁入袁府而讓她一直病下去的道理。咱不是袁熙,不使這種下三爛的計策來托時間。」 貂嬋點了點頭道:「我這就去和神醫說去。」 貂嬋去後,曹靜服侍他飲了一碗稀粥。飲罷,賈仁祿覺得頗為疲倦,又睡了近再個時辰。直至申時,華佗回轉,來至屋內看他,號脈已畢,道:「呵呵,恢復得不錯,十日內定可痊癒。」 賈仁祿連聲稱謝,華佗謙遜了幾句,遞給他一方絲絹,道:「甄姑娘讓我轉交給你的。」 賈仁祿接過,問道:「甄姑娘病情如何?」 華佗笑道:「呵呵,我只能治週身頑疾,至於心病還需心藥醫,我是無能為力的。」 賈仁祿攤開絲絹,喃喃自語:「心病……」將紙條舉在眼前一看,只見絹上書寫著幾行清秀工整的小字,文曰:「蒙君借與針砭,感君之德,然心中實不知該恨該喜。君染疾之事,我已盡知。袁熙為人,我實鄙薄,我寧死,不嫁此等匪人。如今母命難違,唯有一死。大婚之日,便是我身死之時。君之盛情,來生再報。」 賈仁祿看至文末,不禁流淚,沉思半晌,雙眸一亮,道:「華神醫,請附耳過來。」 華佗附耳過去,賈仁祿輕聲耳語數句。華佗略一凝神,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辦,五日之後,給你回音。」 華佗去後,曹靜笑道:「呵呵,你這壞小子,又再出什麼鬼主意?」 賈仁祿神秘兮兮地道:「天機不可洩露。」 曹靜白了他一眼,道:「你看上了甄姑娘,想娶來做小,當我不知道。」 賈仁祿歎了口氣,將絲絹遞給她,道:「唉,我怎能見死不救。」 曹靜看罷來信,久久不言,暗自垂淚。 三日後,袁紹起五十萬大軍進發黎陽,先鋒顏良率兵十萬直取白馬。東郡太守劉延告急許昌。其時曹操已起大軍一十五萬,分三隊而進。其中夏侯惇、張遼率一路兵馬渡延津而西,佯攻袁紹之後,引袁紹主力西向。另兩路軍兵馳救白馬,途中接到劉延急報,曹操率五萬軍親臨白馬,靠土山屯紮。遙望山前平川曠野之地,顏良所部精兵十萬,排成陣勢。曹操心下駭然,回顧呂布舊將宋憲道:「我聞你是呂布部下猛將,今可與顏良一戰。」 宋憲領諾,綽槍上馬,直出陣前。顏良橫刀立馬於門旗下,見宋憲馬至,大喝一聲,縱馬來迎。戰不三合,手起刀落,斬宋憲於陣前。曹操見之大驚,讚道:「真勇將也。」 魏續見之大怒,道:「殺我同伴,願去報仇!」曹操點了點頭,道:「小心在意。」魏續上馬持矛,逕出陣前,大罵顏良祖宗一十八代。顏良更不打話,甫一交馬,照頭便是一刀,劈魏續於馬下。 曹操一皺眉,以鞭遙指顏良道:「今誰敢當之?」徐晃應聲而出,與顏良大戰二十合,未分勝敗。顏良賣了個破綻,引徐晃近前,側身閃過,揮刀照頭便劈。徐晃前衝之勢未絕,無暇收招,忙一矮身,當地一聲,金盔落地,頭髮也給削下一大片來,徐晃死裡逃生,不禁吐舌,撥馬敗回本陣。 顏良也不追趕,於馬上哈哈一笑,大聲叫道:「曹操老兒,你手下太也差勁。儘是乳臭小兒,都走上不十招。害得我沒打過癮,等下換個大點的來,讓我能多打幾招戲耍。哈哈!」曹軍諸將聞言慄然,無人敢出,曹操長眉一軒,傳令鳴金收兵。 悠幽書猛 Uutxt。com 全紋子阪粵牘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關公顯威 字數:5195 曹操見顏良難破,坐於帳中苦思良久,不得其法。正沉思間,程昱昂首入帳,問道:「明公可是心憂顏良難破?」 曹操點了點頭,道:「正是!」 程昱撚鬚微笑,道:「某舉一人可敵顏良。」 曹操忙問道:「是誰?」 程昱道:「非關公不勝其任。」 曹操道:「我待他不薄,他兀自心懷故主。我恐他一立功,便去而不回。」 程昱微微一笑道:「劉備若在,必投袁紹。若使雲長破袁紹之兵,袁紹必疑劉備而殺之。劉備既死,雲長又安往乎?」 曹操拍手叫好,道:「好!我這就遣人去請雲長。」 差人六百里加急,一晝夜便趕至許都,來見關公。關公正欲報曹操厚待之恩,聞言之後立即入內辭二嫂,二嫂道:「叔今此去,可打聽皇叔消息。」關公領諾而出,手提青龍刀,跨上赤免馬,領著從者數人,首途趕至白馬來見曹操。關公降漢之後,曹操待之甚厚,見其坐騎羸弱,便將赤免神駒贈與關公。關公有此神駒,更是如虎添翼。 曹操見到關公,便道:「顏良河北名將,果不虛傳。前日於陣前連斬宋憲、魏續二將,敗徐晃,勇不可當。如今軍中已無人敢敵,我知雲長勇冠三軍,特邀你前來相助。」 關公道:「素聞其名,未見其人,容某觀之。」 曹操笑道:「雲長遠來勞苦,要建功也不必急於一時,我已備好酒宴為雲長洗塵。」 須臾酒席擺上,曹操持爵敬酒,關公正欲滿飲。忽聞帳外鼓聲大震,左右慌忙來報:「顏良在外搦戰。」 曹操皺眉苦笑,道:「看來這酒是喝不成了。」 關公捋鬚微笑道:「丞相可記得當年汜水關之事?」 曹操點了點頭道:「怎能忘卻!雖事隔多年,卻往事歷歷,如在昨日。」 關公道:「此酒且留下,待我破了顏良,再來痛飲。」 曹操道:「正要看雲長神技。」 曹操引關公來至土山觀戰,曹操與關公坐,諸將環立,有如罰站。曹操遠遠望去,只見顏良排的陣勢,旗幟鮮明,槍刀森布,嚴整有威,不禁駭然,由衷讚道:「河北人馬,如此雄壯!」 關公冷然道:「以我觀之,如土雞瓦犬耳!」 曹操遙指顏良,道:「麾蓋之下,繡袍金甲,持刀立馬者,便是顏良。」 關公舉目一望,兩道冷電似的目光直射顏良,凝視良久,微微冷笑,道:「我觀顏良,如插標賣首耳!」 曹操道:「顏良實有過人之能,雲長不可輕視。」 關公起身道:「我雖不才,願去萬軍之中取其首級,來獻丞相。」 曹操道:「軍中無戲言,雲長不可輕忽。」 關公道:「這我曉得。還請丞相命軍中戰鼓齊鳴,軍士齊聲吶喊,為我助威。」 曹操點了點頭,道:「我當親執枹鼓,為你助威!」右手一伸,左右恭敬地遞上鼓槌。曹操接過,來到中軍大鼓之前,略一凝神,援枹連擊,鼓聲響徹土山上空。各營各寨聞得中軍戰鼓擂響,也紛紛擂起鼓來。霎時間曹軍鼓聲大震,攪得山搖地動。五萬軍士齊聲喊殺,有如天崩地裂。 關公手捋美髯,奮然上馬,倒提青龍刀,鳳目圓睜,蠶眉直豎,一聲長嘯,跑下山來,直衝彼陣。一嘯未畢,二嘯跟至,聲音振蕩重疊,如大江東去,其勢不絕。雖是聲浪亦能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此聲長嘯乃關公畢生功力之凝,非同小可,四下鼓聲雖響、殺聲雖震竟也蓋它不住,山上曹軍,山下袁軍人人受嘯聲所感,耳膜振蕩,嗡聲亂鳴。 隨著這一聲長嘯,關公已衝入陣中,袁軍見他神威凜凜,耳聞嘯聲如潮而至,竟不敢與抗,如波開浪裂,閃開了一條通路。顏良初次聽聞此等長嘯,雖是身經百戰,也不禁駭然,微一愣神。赤免馬風馳電掣,快若閃電,已到近前。關公也不打話,一聲暴喝,揮刀便劈。顏良本已被那如錢塘潮信一般的嘯聲所懾,如今聞得這一聲如霹靂一般的斷喝,更是大吃一驚,呆立馬上。說時遲那時快,寒光一閃,青龍刀已劃過顏良脖頸,咕嚕一聲,人頭落地。鮮血如噴泉一般從他的脖頸之處噴出,直射數尺,場面蔚為壯觀。 關公微微冷笑,道:「顏良好大的名頭,其實也不過如此。」眼著目如冷電,傲視眾軍,大喝道:「顏良已死!還有哪個敢戰的上前領死?」 四周袁軍和他的目光一觸,便已不寒而慄,再聞得這一聲暴喝,哪個敢上前送死,紛紛棄了兵器,拔腿狂奔。關公輕鬆下馬,拾起顏良首級,飛身上馬,提刀出陣,如入無人之境。曹操見關公得手,大喜若狂,忙令徐晃、李典、樂進、於禁各領一隊軍馬,乘勢出擊。這邊曹軍知關公斬了顏良,勇氣十倍,那邊袁軍知主帥只一合便嗝屁了,鬥志全無。兩相接觸,袁軍不戰自亂,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馬匹器械,搶奪極多。 關公縱馬上山,眾將盡皆稱賀,關公獻上顏良首級。曹操呆愣半晌,方始讚道:「將軍真神人也!」關公微微一笑,道:「我何足道哉!我弟張翼德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操聽聞此等廣告,深知厲害,大失驚色,回顧左右道:「今後如遇張翼德,不可輕敵。」令寫於衣袍襟底以記其事。 這邊廂袁紹被張遼、夏侯惇、郭嘉耍得團團直轉,東奔西跑的繞了好大一個圈子,甚是氣惱。張遼、夏侯惇見分散注意力的目的達成,便趁夜渡河回至延津防守。袁紹與之隔河對峙,聽聞顏良斬了魏續、宋憲,甚為高興。這日正閒坐於中軍大帳,靜候好音,忽地左右來報:「顏良被一赤面長鬚使大刀勇將,匹馬入陣,一合斬訖!前軍已敗,還請明公速議進取之事。」 袁紹聞言驚得面如土色,手中酒爵失手落地,環顧左右,恨恨不矣,道:「此人是誰?敢殺我愛將!」 沮授道:「此必是玄德義弟關雲長。」 袁紹點了點頭,傳令道:「速傳劉備來見我!」 少頃,劉備進帳,袁紹氣得面皮青紫,手指劉備,怒氣勃勃,道:「你弟斬我愛將,你必通謀,留你何用!」喝令刀斧手推劉備出帳斬之。 劉備心服賈仁祿遠見,詐做不知,訝然道:「發生了何事?明公何出此言?」 袁紹怒道:「剛敗兵來報,顏良被一赤面長鬚使大刀勇將斬了,不是你弟是誰?」 劉備心中暗喜,臉上卻平靜如水,道:「明公只聽一面之詞,便絕向日之情?我自徐州失散,二弟雲長未知存否。天下同貌者不少,豈赤面長鬚使大刀之人,便為關某?明公何不察之?」 袁紹沉思片刻,心覺有理,謙然道:「玄德莫怪,我聽信人言,一時失察多有得罪,請上坐。」回顧沮授,怒道:「誤聽你言,險殺好人。」 袁紹正中坐好,讓劉備坐於其側,環顧左右,問道:「如今誰敢領兵為顏良報仇?」 文丑道:「顏良與我如兄弟,今被曹賊所殺,我怎能不雪其恨?」 袁紹大喜道:「非你不能報顏良之仇。我與你十萬軍兵,便渡黃河,追殺曹賊!」 沮授雙手亂搖,道:「不可。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乃為上策。若輕舉渡河,如若有變,眾皆不能還矣。」 袁紹急於破曹稱帝,一聽又要分兵待時,勃然大怒,道:「都是你等遲緩軍心,遷延日月,有妨大事!豈不聞兵貴神速?此乃田豐之言,我久已厭煩,今你又來饒舌,還不退下。」 沮授賭氣出帳,歎道:「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濟乎!」從此之後便托疾不出議事。 劉備道:「我蒙大恩,無可報效,意欲與文將軍同行。一來報明公之德,二來就近探訪雲長的消息。」袁紹大喜,喚文丑與劉備同領前部。文丑與劉備同出大帳,文丑一臉不屑,心道:「劉備屢敗之將,頂個屁用。既然主公要他同我領軍,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不然沮授就是我的看樣。這樣,我分三萬軍,教他為後部。這樣既不用時時看著這個礙眼的傢伙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他還不能和我搶功,嘿嘿,這主意著實不錯。」想到此便一臉賊笑,道:「玄德,若你我二人做一路,萬一有起事來,不好應付。這樣我分三萬兵與你,我當先開路,你居後策應,這樣比較穩妥。」 劉備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 曹操見關公斬了顏良,倍加欽敬,就帳中上表奏朝廷,封關公為漢壽亭侯,鑄印送關公。這日曹操正與關公同在帳中飲酒,左右來報:「袁紹復遣大將文丑渡河,已據延津之上。」 曹操微一點頭,道:「知道了,退下。」 關公道:「文丑也是來送死的,不勞丞相親往。我領一軍,親斬此賊,獻首帳下。」 曹操沉思片刻,手捻長鬚,道:「雲長莫急,我已有計較。」頓了頓,大聲下令道:「傳我將令,以後軍為前軍,以前軍後軍。糧草在前,軍兵在後。明日五更造飯,辰時拔寨趕赴延津。」 關公聞言大惑不解,道:「糧草在前,軍兵在後,大違常理,不知丞相有何用意?」 曹操笑道:「呵呵,糧草在後,多被剽掠,故令在前。」 關公蠶眉一軒,道:「倘遇敵軍劫去,如之奈何?」 曹操哈哈一笑,道:「且待敵軍到時,卻又理會。你且拭目以待,明日包你有場好戲可看。」 轉過天來,曹軍趕往延津。曹操在後軍,忽聽前軍發喊,便令人探看,左右來報:「河北大將文丑兵至,前軍抵敵不住,棄卻糧草,四散奔走。後軍又遠,如之奈何?」 曹操以鞭指南方土阜,道:「此處可是暫避。」說完便指揮軍馬趕往土阜。其時雖三月天氣,但將士們奔波已久,已是汗流浹背,汗如雨下。曹操微微一笑道:「天氣太熱,可令將士們解衣卸甲稍適休息。」 諸將聞言面面相覷,徐晃道:「明公關懷下屬,我等不勝感激。但解衣卸甲,一旦有變,倉促間恐難以禦敵。」 曹操笑道:「哈哈,無礙,大家不必顧慮。」 諸將仍是左張右望,誰也不敢先行解甲。曹操佯怒道:「你們敢不服從將令?」眾將過才稟命而行。 曹操笑道:「哈哈!傳我將令,將馬匹全部放走,讓其四下奔竄,將衣甲棄之一地。」 眾將均暗自懷疑一向英明神武的曹公,今天是不是生病了,腦袋給燒糊了,要不咋發出的命令一個比一個的古怪。當然眾人雖如此想卻也沒人敢上前摸摸他的虎頭,看他是否發燒。見他面色陰沉,不敢再提出異議,遵令而行,將所有馬匹放了個乾淨,衣甲全部散投於土阜下方。 便在此時遠處喊聲大震,一彪軍馬掩至,旌旗招展,每面旗子上均書著一個斗大的「文」字,當前一將,身長八尺,面如獬豸,正是文丑。曹軍眾將見文丑殺至,忙道:「賊至矣!可急收馬匹,退回白馬!」 荀攸道:「此正可以餌敵,何故反退?」 曹操急忙目視荀攸,微微一笑,荀攸會意,不再多說。 文丑騎於馬上,心花怒放,冽嘴大笑。他率軍一路行來,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糧草器杖滿地都是,心道:「我的名頭果然比較響,曹賊一聽到我的名字便嚇得望風而遁。還留給我這麼多好東西,沒叫劉備那廝跟來看來是對的,不然可給他撿現成的了。」他心下大喜,便縱兵士搶掠。眼見南邊土阜之下儘是駿馬,四下亂走,不知有多少匹,樂得口水流個不停,忙命老弱兵士留守此間打掃戰場,自點二萬軍馬趕往土阜搶馬。 文丑軍一見這許多馬匹,口水亂流,一擁而上,哄搶一氣。兵士不依隊伍,失了建制,未待交戰,已是亂作一團。曹操於土阜之上見有機可趁,便傳令擂鼓出戰。文丑軍正搶得個快活,哪曾料到忽地鼓聲大震,曹軍如洪水般從阜上湧下,滿眼凶光,見人便殺。文丑軍倉促遇敵,抵敵不住,亂作一團。曹軍得勢不讓人,四下裡圍裹上來,將文丑軍包了餃子。文丑軍自相踐踏,奔竄逃亡,文丑止遏不住,只得撥馬回走欲以遠處大軍會合。 曹操見文丑撤走,知其心意,忙道:「文丑為河北名將誰敢擒之?」 幽憂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扳月牘 正文 第七十章 文丑伏誅 字數:4929 張遼、徐晃飛馬齊出,大叫道:「文丑休走!」文丑回頭見二將趕上,按住鐵槍,拈弓搭箭,覷得張遼較親,一箭射去。徐晃喝道:「賊將休得放箭!」張遼低頭急躲,一箭射中頭盔,將簪纓射去。張遼正欲再趕,忽地馬失前蹄,跪倒在地。張遼落地,卻見坐騎面頰之上,插著一隻羽箭,顯是文丑所為。文丑見張遼落馬,心中大喜,大喝一聲,回馬復來,挺槍便刺。 白光一閃,當得一聲巨響,一柄大斧,擋在槍前。文丑定盯一看,卻是徐晃輪著大斧,截住廝殺。斗不數合,文丑後面軍馬齊到,徐晃料敵不過,撥馬而回。文丑見援軍趕到,心中大喜,沿河追來。 行不多時,忽聞一聲長嘯響起,如虎嘯似龍吟,令人聞知膽寒,饒是文丑久經戰陣也是心下一驚。便在此時,一位天神般的大將,面如重棗,眉如臥蠶,騎著一匹全身赤紅的神駒,從土阜之上急衝而下,那人正是關公。赤免馬果然名不虛傳,矯若游龍,便在文丑一愣神的功夫,已到近前。關公手挺寶刀,照著文醜面門便是一刀。文丑猝不及防,天靈蓋被削去半個,落馬而死。 曹操見關公砍了文丑,忙命眾軍掩殺,曹軍百戰雄師的威力直到此時方完全顯現出來。兵士大聲呼鬥,勢如排山倒海,當者披靡,硬生生的逼著大半袁軍跳了黃河。登時鮮血將黃河染得一片赤紅,其上儘是浮屍,看上去十分的嚇人。此役曹操大獲全勝,奪回了失去的馬匹糧草。 劉備領著三萬軍殿後,其時還未過河,也就逃過了這一劫。前面哨馬探知戰況,報與劉備知曉:「今番又是紅面長髯的斬了文丑。」 劉備縱馬來至河邊,隔河望去,只見一簇人馬,往來如飛,旗上寫著「漢壽亭侯關雲長」七字。微微一笑,豎起大拇指,心中暗道:「二弟果然是好樣的!」正欲招呼相見,卻見曹兵大隊擁來,只得收兵回營。袁紹接應至官渡,下定寨柵。 郭圖、審配入見袁紹,道:「今番又是關某殺了文丑,劉備佯推不知。」 袁紹大怒道:「大耳賊欺我太甚!」 過不多時,劉備進帳,袁紹即命推出斬之。刀斧手搶上前來,按住劉備,便向外推。劉備面色如常,問道:「我有何罪?」 袁紹怒道:「你弟今又壞我一員大將,如何無罪?」 劉備道:「願伸一言而死!」 袁紹命刀斧手回轉,道:「你且說說,倘若胡說八道,定斬不饒!」 劉備道:「曹操素忌我,今知我在明公處,恐我相助明公。便令二弟誅殺二將,觸明公之怒,欲借明公之手誅殺我,願明公三思。」 袁紹沉思片刻,面色稍和,道:「玄德之言有理,我險些有害賢之名。」說完喝退刀斧手,請劉備上坐。 劉備道:「明公認為雲長比顏良、文醜如何?」 袁紹道:「當然勝之十倍。」 劉備道:「雲長與我有結義之情,誓同生死。若我密書一封送與雲長,使其知我消息,雲長必星夜來投,輔佐明公,共誅曹賊。」 袁紹喜道:「哈哈!如此甚好!我有雲長,何愁大事不成。」 劉備當即修下書札,自有人送去。袁紹見連番交戰不利,損兵折將,便不敢輕進,令退軍武陽,連營數十里,按兵不動。曹操見袁紹暫退,便令夏侯惇領兵守住官渡隘口,自己班師回許都,大宴眾官,賀關公之功。 關公斬顏良誅文醜的消息過不多久便傳到了平原,其時賈仁祿在華佗的精心治療之下,已是大為好轉,腫脹全消,飲食如舊。雖然還有些腳步虛浮,頭暈乏力,但基本上不妨礙他泡妞把妹,胡亂發瘋矣。徐庶帶著劉備的密信和關公大顯神威的消息來到賈仁祿府上之時,他正踞坐床上,讓貂嬋為他洗腳,曹靜為他捶背,而他自己則雙眼微閉,嘴角帶笑,哼著淫詞爛曲,雙手不停,大吃貂嬋豆腐。 徐庶見此情景不禁皺眉苦笑,道:「兄長好清閒自在。」 賈仁祿睜開雙眼,笑道:「哈哈,你也可以啊,你回家讓趙茹嫣那小妮子為你洗腳啊。」 徐庶聽到未婚妻大名,懼內之意由然而生,忙道:「沒那福氣,沒那福氣。」 貂嬋噗嗤一笑,將賈仁祿雙腳擦拭乾,端著銅盆退了出去。曹靜也收回雙手,坐於一旁相陪。賈仁祿道:「你看看,你來的多不是時候,老哥我可是費盡了口水,好不容易才求得她們如此施為,讓我享享齊人之福。這下可倒好,你一來,老子艷福沒得享了……啊!」 徐庶搖頭苦笑,道:「沒有大事自然不敢打擾兄長清閒。」 賈仁祿問道:「哦,有何大事?」 徐庶道:「明公來了一封密信,信上言道黃巾舊部劉辟、龔都趁曹操率軍遠征之際佔了汝南,曹洪屢戰失利,袁紹已有招安之意。明公心覺袁紹難以成事,打算趁此時機棄袁投奔汝南,不知仁祿以為如何?」 賈仁祿沉思片刻,反問道:「元直認為汝南一地可以抵抗曹操?」 徐庶搖了搖頭,道:「不可能,汝南當不得大軍,我想曹操不會放任劉辟、龔都襲其後,應該短期內就會出兵進討。」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如今勝負重心在河北,明公捨平原而去汝南,可謂是捨本逐末,袁曹大戰一觸即發,明公正可趁此時於河北待時而動,混水摸魚,尋找良機,好割據一方。要是跑到汝南,置身事外,汝南兵少,欲解天下危機,如杯水車薪,無濟於事。一旦袁曹之爭塵埃落定,明公便將立足不牢,再次奔竄矣。」 徐庶道:「正是如此,我也是這麼看的,如今平原以非昔比,招安了一些綠林人士,兵卒已近兩萬,雖然相比袁、曹仍十分稀少,但只要使用得法,時機把握的好,必能收奇兵之效。」 賈仁祿道:「就是這樣,你可寫信與明公,讓他不必心急。先讓袁紹這個跳樑小丑好好的演演,我們先在台下笑笑,當看笑話了。所謂好戲壓軸,明公這個正角,當然不能這麼快就上台,哈哈!」 徐庶笑道:「呵呵,你啊。就依你,我這就去給明公寫信。對了,曹操與袁紹已接戰過兩陣,曹操大勝,袁紹上將顏良、文丑均被雲長給斬了。」 賈仁祿早知會是如此,笑道:「關公就是無敵,這下袁紹該吐血了吧,哈哈!」 徐庶道:「袁紹已退軍武陽,待明公招安雲長,我想袁曹雙方短期內不會有大戰發生。」 賈仁祿道:「一下子失了顏良、文丑,袁紹就好像被人斬去了雙臂,接下來他要再和人打架就要用他那雙臭腳了哈哈!」 曹靜噗嗤一笑,道:「沒正經!對了元直,最近有甄姑娘消息嗎?」 徐庶道:「我正要說此事,甄姑娘如今已痊癒。甄夫人大喜,已答應袁家的婚事,吉期都已選好,就定在下月二十一這天,到時袁紹將親赴鄴城主持婚禮。因我如今主平原之事,他們還請我去呢。」 賈仁祿道:「咋沒請我?」 曹靜笑道:「你都病成這樣了,誰還敢來請你?」 賈仁祿道:「我都吃了這許多天的流食了,嘴裡淡出個鳥來,正想大吃一頓開開胃。像這種不要錢的晚餐,哪有不去吃的道理……」 徐庶道:「袁熙怕你去給他添亂,我看這頓飯,你是吃不成了。你也別太惋惜,有小弟我呢,我那天餓一天,把你那份也給吃回來。」 賈仁祿笑道:「呵呵,孺子可教也,看來大哥平時沒白教育你,有進步。等你啥時讓趙茹嫣這小妮子給你洗腳的時候,你就算出師了。」 徐庶歎道:「唉,那時估計小弟我的頭髮也白了。好了,不廢話了,最近諸事繁雜,小弟我還要回去處理,明天一早還要去校場練兵,就不多陪了,我走了。」自劉備隨袁紹出征之後,平原一郡的大事小情,兵馬錢糧,全由徐庶一人打理。他日日忙於公務,極少有閒暇之時。來賈府探望,往往也是說上數句話便走,像今日這樣同他開開玩笑,打打趣,那更是絕無僅有之事。 賈仁祿道:「練兵!我也去看看。」 徐庶剛邁出數步,聞言回頭道:「你身體才剛好,不能出去亂走。再說你啥也不會,到那瞎指揮,不是給我添亂嘛!」 賈仁祿道:「嘟,我可是你大哥,兵法好歹我也看了七八百部,咋會瞎指揮。最近整天閒的發慌,躺在床上無所事事,那兩個婆娘又不跳脫……啊……給我看。悶也悶死了,再不出去散散心,你可要給我送終了。放心我明天去一句話不說,不妨礙你練兵。」 徐庶道:「好吧,依你,不過可得有言在先,不准給我添亂。」 賈仁祿道:「放心,不給你添亂。」 轉過天來,賈仁祿於校場高台正中坐好,看著台下近萬兵卒在徐庶的指揮下,揮舞著手中戈槍,或刺或掃,習練招式。動作整齊,近萬人的舞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在舞。賈仁祿看了半晌,不得要領,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趴在案上,雙眼一閉,便到周公那打徐庶的小報告去了。 徐庶正指揮如意,忽聽身後呼嚕之聲山響,不禁皺眉,將令旗交與邊上小卒,令其代他指揮。走到案前,輕推賈仁祿,道:「兄長,看來你也累了,不如回去休息吧。」心想:「就不該帶這傢伙來,盡給我添亂!」 賈仁祿睜開眼來,問道:「咋了?不練兵了?那咱回去。」 徐庶道:「不是不練了,我看你太累了,打算派人送你回府。」 賈仁祿尷尬地道:「咳咳,不忙回去,我再看看。」 徐庶點了點頭,道:「那你再看看,我去指揮了。」 賈仁祿問道:「不忙,我能跟將士們說兩句話麼?」 徐庶道:「有何不可?」跟著傳下令去,讓將士們停止操練,靜聽賈仁祿訓話。 賈仁祿來至台前,凝望眾軍良久,清了清嗓子,噴出了一句:「同志們!辛苦了!」 台下將士個個面面相覷,不知所云。內中原有不少綠林好漢,黑道老大。對江湖典故也很是瞭解,也不知這句話是哪幫暗語,哪派切口,不知該如何應對。當然除非有同賈仁祿一樣從現代重生過去的人,要不然肯定不知道應該答曰:「為人民服務!」 徐庶聽他語無倫次,後悔讓他訓話,但現在也不好趕他下台,便道:「仁祿啊,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撿些我們聽得懂的來說。」 賈仁祿道:「咳咳,大家剛才是在做廣播體操呢?不知道是第幾套啊,教教我成麼?」 徐庶噴了口鮮血,站穩了身子,道:「仁祿啊,我都和你說了,你身子還沒好,就不要出來亂走,是不是給冷風吹糊塗了?」 賈仁祿道:「我是在問大家這樣比劃來比劃去,是在幹什麼啊?」 徐庶摸了摸賈仁祿的額頭,道:「你今天是怎麼了?這是在練兵啊!」 賈仁祿道:「哦,這樣軟綿綿的招式管用?我還為你們在做廣播體操呢。」 徐庶算是聽明白了,虛心地道:「怎麼,兄長認為如此訓練不得其法?」 賈仁祿道:「我不懂得管不管用,如果明天還練,你讓我練一天看看我那樣操練成不成。」 徐庶道:「正要看兄長如何操練。」 次日一大早,賈仁祿帶著曹靜復到校場。按著他事先的吩咐,台上支著口大鍋,裡面滿是紅燒肉,香氣四溢。場下將士都是苦孩子出身,許多人長這麼大也沒吃過幾次紅燒肉,聞到香味已是抵受不住,一個個口水直流,要不是礙著軍令,早衝上台哄搶了。 浟u書猛 uUTxt.COM 詮文吇板閱牘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拋磚引玉 字數:4999 賈仁祿來到台中,傳下將令,無命令不得說話,有敢亂動喧嘩者賞一百軍棍。接著一指身後大鍋,問道:「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東東嗎?」 場下將士大都三月不識肉味,聞言吞了吞口水。因有將令,不敢說話,也不敢點頭,不過嘴饞的表情現於顏色。 賈仁祿微一點頭,又問:「想吃嗎?」 場中數十個八百年都沒吃過肉,連做夢都能夢見紅燒肉的兵士,實在抵受不住肉香,邊流哈拉子邊大聲叫道:「想吃!」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好!傳我將令,請那些說想吃的朋友吃板子去!」 執法軍卒竄至近前,將那些亂說話的傢伙拖至一旁,摁倒在地,便是一頓板子下去,直打得個皮開肉裂,爬不起來。可憐那些軍卒肉沒吃到,先整了頓竹筍炒肉片墊饑。場中原有些兵士忍不住想說,但見此情景,不由暗叫好險。心想若非定力到家,險些被打軍棍。那一百棍下去,起碼得養半個月,吃半個月的流食,哪還能吃到肉。 徐庶在台上見此情景,不禁搖頭苦笑,但也不得不認同他的作法。曹靜十分想笑,但礙於場合,不敢亂笑,只得強忍笑容,脹得小臉通紅,表情古怪。賈仁祿心道:「原來我軍訓的時候,那些教官就是這麼整我們的。拔軍姿時,故意說笑話給你聽,故意說伙房今天做了什麼好菜。引得你亂笑、亂說、亂動,然後罰你做俯臥撐。當時被整得實在是慘,今天總算逮到機會整人,那感覺果然很爽!」 想到此便道:「傳我將令,將剛才的命令刪去,現在將士們可以自由說話,原地活動。」說完又指了指大鍋,道:「現在我問大家,想吃嗎?」 場下將士齊聲大喊:「想吃!」 賈仁祿手指右移,指向曹靜,道:「想吃肉很簡單,你們想吃我完全可以讓你們吃。不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要想吃肉的,須打贏這位小姑娘,若你們哪一位能在三招內勝她,還有酒喝!」 場下將士聞言紛紛望向台上,只見大鍋邊上站著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不過十六七歲年紀,看上去弱不禁風,楚楚可憐。料想這樣的小姑娘來上十七八個,也是輕鬆搞定,如此就能吃到肉,豈不太過容易。聞言紛紛面面相覷,有幾個大膽的便問:「軍師不是在說笑話吧?」 賈仁祿道:「不說笑。打贏她有一碗肉吃,三招內贏她外帶一碗酒。數量有限,欲購……吃從速啊!先到先得,派完了再來就沒肉吃了,只能喝西北風了!所以要來的趕快!」 場下將士聞言如炸營一般,紛紛高舉右手,大場呼喝:「我!我!」忽地一聲暴喝從人叢中響起:「都別跟俺搶,俺先上!」一條胖大漢子越眾而出,來至台上。徐庶見那漢子,身長八尺,聲若洪鐘,肌肉虯結,顯是孔武有力,擔心曹靜有閃失,便道:「人家可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你出手可得有些分寸。」賈仁祿原先對曹靜甚有信心,待得徐庶言語,心裡也不禁七上八下。 那壯漢一拍胸脯,道:「保證輕拿輕放,不傷她分毫!」 曹靜抿嘴一笑,來至近前,擺了請手的招式,道:「請!」 那壯漢道:「這位小姑娘,俺和你無怨無仇,俺不想打你,你認輸算了。」 曹靜道:「呵呵,請!」 那壯漢道:「你打俺不過,俺一下下去,你就暈了。」 曹靜道:「請!」 那壯漢捏了捏老拳,獰笑道:「你可別怪俺!」說完奮力前衝,奔至近前,抬手便是一拳。拳風呼嘯,那拳夾著勁風便奔曹靜面門而去,黑毛茸茸大手離她越來越近。那壯漢估計如此威勢就能把那個小姑娘嚇暈過去,他也就可以喝酒吃肉了。 曹靜微微冷笑,待拳至近前,斜身一閃,右足一勾。衣袖甩起,袖子蓋住那人手腕,順勢一引一帶。那壯漢肥大的身軀便向前飛出丈餘,摔得個嘴啃泥。台下兵士見他著地的姿勢大是優美,無不哈哈大笑。那人肉沒吃到,先吃了滿嘴土,大是惱怒。站起身來,呸呸連聲,將嘴裡的土吐了乾淨。老臉脹得通紅,大喝一聲,踏上兩步,左手勾拳,直擊曹靜下顎。他此時滿眼冒火,理智全無,已顧不得輕拿輕放了,這一下下去使了十成力。 曹靜仍是借力打力,雙手抓住他的手腕,左引右帶,找了個機會便又將他給甩了出去。如此過了二十來招,那壯漢每次均是交手不數合便被摔了出去,爬起身來,又再撲上,再摔出。如此週而復始,只聽呼地一聲,那壯漢已是第十次狗吃屎了,摔出丈許,跌了個半熟。過了半晌,方始顫巍巍地爬起身來,呸地一聲,吐了口血,雙手連搖,道:「不來了,不來了,這肉俺不吃了。」說完便跑下台去,回到原位站好。 徐庶微微一笑,手指大鍋,道:「還有哪個想吃肉的?」 場下眾軍見曹靜身手如此了得,心想今天的肉看來是吃不成了。應喝之聲,明顯較剛才少了許多。過不多時又有一個瘦削大漢不服,搶上台來,同曹靜放對。交不數合,便被粉拳擊中右眼,腫了個熊貓眼。料想在曹靜手下討不到好去,便怏怏地退到台下去了。 不到半個時辰,曹靜便已連敗數位兵將,此時眾將士均知這個看似風吹便倒的小姑娘實際上是個厲害角色,無人敢再上前挑戰。徐庶來至台前呼喝了兩聲,無人再應。正欲下令今天到此為止之時,忽聽得場下一聲略顯稚嫩的聲音說道:「我來試試!」話音未落一道人影從人群之中閃電竄出,幾個起落,已躍至台上。 賈仁祿細看來人,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身形瘦削,雙目如電。雖顯精神,但仍是童稚之氣未脫,心想:「這樣一個小鬼比曹靜還小,能成什麼大事。徐庶怎麼什麼人都招,不知道不能招童工嗎?」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上前一躬身,行了一禮,道:「小的姓郭名淮字伯濟。」 賈仁祿一拍桌案,站起身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真叫郭……郭淮?」 郭淮覺得他問得可笑,心想郭淮又不是名人有什麼可冒充的。點了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拍手叫道:「來人啊!盛碗肉來,再取碗酒來!」左右依言取來酒肉。 賈仁祿笑道:「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郭兄弟,你我一見如故。今天的武你就不用比了,酒肉我照給你,你放開肚皮吃,不夠還有!」 郭淮聞言十分詫異,心想:「雖說我祖上曾為大司農,爹爹曾為雁門太守。但我畢竟年紀幼小,雖說練了幾年家傳武藝,讀過幾本兵書,但從未顯過本事。為何軍師像認識我許多年一般,一上來便兄弟相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說得多好啊,難道我真是他許多年未找到的人才?」 正沉思間,忽聽台下暴雷也似的大喝響起:「不服!別人苦戰半晌落敗,技不如人吃不到肉也就罷了。此小豎子一招未比便有酒肉可吃,實在令人大大的不服。我雖聽人說軍師慧眼獨具,但我今天還真就不信邪,要領教一下這位小兄弟高招,看他配不配享用面前這份酒肉。」 說話間那人已排眾而出,大踏步奔至台上。徐庶看那人二十出頭,身材魁梧,雙目烔烔,頗為威武。一望便知是燕趙北國輕財重義的豪俠之士,敬重之意由然而生,回頭看向賈仁祿,道:「仁祿啊,你既曾說過要吃肉必須要比武過招,勝了方能得食。如今卻又輕賜酒肉與郭小兄弟,確實有失公允。」 郭淮點了點頭,道:「徐軍師之言甚是,我無功不敢領賞!」 賈仁祿微微一笑,問道:「不敢請問這位壯士姓甚名誰?」 那壯漢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孫名禮字德達。今天我得罪了你,你要報復便來,我要皺一皺眉不是好漢!」 賈仁祿心道:「又一個!今天收穫還真不小!」便道:「哈哈!原來是孫兄弟,我剛才的做法是讓人難以心服了。我乍見郭兄弟,一時激動,難免口出亂命了。我想郭兄弟上來也不是為這區區一點酒肉的,而是為了顯顯本事的對不對?」說著目視郭淮,郭淮點了點頭,賈仁祿道:「你們兩人便各逞本事,看看誰高誰低,勝者我自有重賞,你們認為如何?」 郭淮道:「小的也正有此意!」說著便擺了個請手的招式,請孫禮先發招。 孫禮見他招式嚴整有法,氣度也自不凡,顯是受過名師指點,倒也不敢因他年紀幼小而輕視於他。抱拳行禮,道了聲得罪。踏上兩步,猛一縱身,躍至半空,揮拳直下,逕取面門。郭淮一矮身,著地一滾,來至孫禮身後,直擊孫禮後心。孫禮甫一落地,右足向前跨出半步,右手後揮,一招「雙龍搶珠」伸指便向郭淮雙眼戳去。郭淮側身閃過,出手擒拿,以攻為守,招數頗為巧妙。 二人出手均十分迅捷,妙招紛呈。過不多時,已拆了四五十招,兀自未分勝敗。台下兵卒從未見過如此劇鬥,眼見二人拳來腿往,各顯本事,鬥了個旗鼓相當,不由大呼過癮,喝彩之聲此起彼伏。徐庶見二人身手均自了得,愛才之意頓生,恐二人有失,忙喝道:「且住!」 二人依言住手,徐庶正欲開言,忽聽台下又有人大喊:「過癮!過癮!我見這位孫大哥身手不凡,一時技庠,也想領教高招,不知可否賜教?」人群之中一人竄出,來至台上 孫禮與郭淮戰了五十餘合,未分勝敗,先前狂傲之心頓收。眼見來人十八九歲年紀,步履矯健,顯也是行武出身,不敢大意,正欲應答,賈仁祿搶先問道:「這位小哥如何稱呼?」 那人上前行禮道:「小的姓郝名昭字伯道。」 賈仁祿心道:「哈哈!今天是走了啥狗屎運?一鍋肉引出三個大大來,比買中百萬彩票都賺。」想到此便笑道:「哈哈!今天我當真開心,遇到了這麼多本領了得的兄弟,看了一場如此精彩的比武,當真是不虛此行啊!郝兄弟,依我看如此好日子,咱也就不用打來打去的大煞風景。來來!都到我的府上痛飲美酒,來個不醉不歸如何?」 三人惺惺相惜,聞言忙謙遜道:「小的何等身份,怎敢到軍師府上打擾。」 賈仁祿心道:「應該是我何等身份,如何敢請你們這三個牛人到府飲酒才對。」想到此便道:「三位太客氣了,就這麼定了。來!黃女俠頭前帶路,咱大功告成,波……啊……打道回府!」曹靜是曹操愛女,身份特殊,因此只有劉備、徐庶等少數人知道她的身份。 三人隨著賈仁祿來到府上,賈仁祿忙命貂嬋整飭酒席款客。席間賈仁祿慇勤勸酒,高帽一頂頂的送將過去,每句稱讚都切中竅要,不多時就把三人忽悠的暈乎乎,均暗想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賈軍師是也。三人耳聞稱頌之聲,對遞上來的美酒也就到口便吞,絲毫沒留意賈仁祿其實一滴未飲。不多時三人便喝得個零丁大醉,有如爛泥,被人抬了回去。 當晚徐庶來訪,賈仁祿便叮囑徐庶重用此三人。徐庶也正有此意,一拍即合,又商量了些軍情大事之後,徐庶便回轉下處。 從此之後,劉備軍中便流行了如此古怪訓練法,騎射、投石、超距等等,不管練什麼都要先上一鍋肉,定下標準,勝了就有肉吃,不勝的只能在一旁看別人吃。其實吃不到肉倒還是小事,最主要的是,別人美滋滋吞著熱氣騰騰的紅燒肉,自己只能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邊擦傷藥邊眼巴巴的看著,面子上實在是下不來。因此軍中人人奮勇,爭練本領,摩拳擦掌,士氣高昂。 數日之後,賈仁祿復到校場檢視眾軍。其時郭淮、孫禮、郝昭三人義氣相投在賈仁祿的建議下結成異姓兄弟,如今各帶一隊在場中練習槍法,賈仁祿看了半晌,困意大增,打了哈欠道:「招數是死的,如此練法有什麼意思,看了讓人愛睡覺。像這樣練來沒半點用處,又讓弟兄們白流那麼多汗,還不如回家去睡覺算了。」 郭淮問道:「請問軍師該如何訓練?」 賈仁祿道:「今天先這麼練著,明天一早你們三人把該當訓練的弟兄們叫到城外集合,我自有話說。」 優優書盟 UuTXT.com 全紋子扳月鍍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香消玉殞 字數:4395 轉過天來,三人依令將隊伍集合到了東門之外。不多時,賈仁祿、徐庶來到東門外,徐庶將三將喚到近前,道:「今次是實戰演練,不比尋常。由於第一次實行,大家小心在意。這次我和仁祿定好了,先伯濟和德達所帶兩軍對練,於實戰中練習槍法、陣法,這次使用的都是去了槍頭的木槍,但槍棒無情,大家仍需小心。」 孫禮道:「既是實戰演練,槍棒無眼,難免磕磕碰碰,如何小心?」 徐庶道:「這個……我也在考慮,大家多注意些就是了。」 賈仁祿笑道:「注意這個,注意那個,那還實戰個屁,都回家睡覺算了。既是實戰演訓,就是要來真的,這時候受傷,總比戰場上丟了命強。」說著縱馬來到方陣之前,道:「你們每個都是嗷嗷叫的漢子是不是?」 三軍將士齊應:「是!」 賈仁祿道:「怕不怕受傷?」 三軍將士又應:「不怕!」 賈仁祿道:「有本事的就讓別人受傷,打斷別人肋條。沒本事的就只能自已給自己擦傷藥了。當兵就是要拋頭顱灑熱血,若是怕疼怕受傷,那還不如回家種地,摟著老婆孩子熱坑頭呢,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三軍將士大聲應道:「是!」 賈仁祿道:「好了,今天實戰演練,參戰兩軍必須真打,拿出你們的本事出來,給我們看看吧!」 郭淮回轉自己陣中,大聲喊道:「弟兄們,咱們也練了有些日子了,今天是檢驗你們本事的時候了,咱可不能輸了,到時可丟不起那人,你們說是不是?」 郭淮所屬將士齊聲應是,孫禮也跑回陣中打氣鼓勁,煽動將士。過不多時,兩軍大將謀劃已畢,排好陣勢。戰鼓擂響,孫禮身先士卒,執著木槍衝入郭淮陣中,其手下個個如猛虎下山一般,大呼酣鬥,闖入郭淮軍中或刺或掃,霎時間便撂倒數位郭淮兵士。一時之間,槍棒相交之聲,呼斗聲,慘叫聲匯成一片。人人雙眼冒火,殺紅了眼,都無所顧忌了。也不顧會不會出人命,槍棒盡往上下三路招呼。 郭淮軍平時訓練有素,孫禮軍雖狠,一時之間,卻也奈何他不得。雙方相峙混戰,進行約摸一柱香的功夫,郭淮軍漸漸支持不住。孫禮雖處陣中,卻也明察秋毫,大聲喝道:「郭淮軍不行了,弟兄們加把勁!把他們打趴下!」 就在此時,郭淮大喝一聲:「誰說我們不行的?大哥,你看看小弟這招如何?」話音未落,郭淮便帶著一支奇兵抄到孫禮軍陣後突襲,郭淮前軍也跟著奮起反擊。頃刻之間形勢逆轉,孫禮軍腹背受敵,損折極重,過不多時便堅持不住敗了下來。原來郭淮素知大哥孫禮悍勇,手下的將士也自驍勇善戰,不用計謀難以取勝。因此便耍了個心眼,將最善戰的將士集中到一起死守,卻抽出一支生力軍,放到陣後待命。等待時機,包抄敵後,出其不意,前後合圍。此招果然大出孫禮料外,故能一戰奏功。 此後隔三差五,劉備軍便要搞一次演練。實戰之中,將士們的戰法勵練的越來越熟。三位小將的指揮技巧也是越來越嫻熟。三人的性格也淋漓盡致顯現出來。其中孫禮最勇,善撫兵士。戰時常為士卒先,手下將士個個心悅誠服,樂為之死。因此他帶的軍隊最為勇猛,戰鬥力最強。郭淮多智,鬼點子無處不在,常常花樣翻新,出奇制勝,因此他勝得次數最多、勝得最險。郝昭穩重,不會輕易上當,每次擺得陣勢都堅如磐石,雖難敗,卻亦難勝。 三人各有各的好處,各有各的用處,徐庶看在眼裡,知此三人勵練勵練之後,均能成為一代名將,不由不暗暗佩服賈仁祿有先見之明。若不是他發現得早,怕是這三個金子般的人物,還要被埋沒許久才會被發現出來。 如此時光匆匆,這幾日賈仁祿吃飽沒事就在軍中和三小將打混,訓練將士,打屁聊天。轉眼已至四月,武陽前線,袁紹仍是按兵不動,虛耗糧食。袁紹見袁熙婚期將至便自領一軍返回鄴郡親自操辦。 這日袁熙親往平原迎甄宓到鄴郡完婚,甄府張燈結綵以待。袁熙進府,甄夫人樂得合不攏嘴,延至上座。少頃兩位俏丫環扶著甄宓而出,甄宓雙目紅腫,顯是哭泣已久,見到甄夫人便又止不住抽泣,囁囁嚅嚅地道:「娘我捨不得離開你啊,我不嫁人……」邊說淚珠不住滾滾而下。 甄夫人勸慰半晌,一想到從此再也不能和女兒相見,也不禁老淚縱橫。為了不耽誤女兒前途,便牙一咬,心一橫,叮囑了幾句,便吩咐小婢將甄宓扶出府去。府外自有高車大馬等候,甄宓來至車前,右足微抬,剛欲登車,忽覺雙眼一黑,天懸地轉,便暈了過去。袁熙大驚,忙搶上前去,一探鼻息,竟是氣息全無,顯已氣絕。 突遇如此意外情況,袁熙毫無心理準備,思維頓時混沌,腦袋裡一片漿糊,一時間連半個主意也想不出來,只是不住喃喃地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扶著甄宓的兩個丫環更是嚇得面如土色,尖聲大喊:「夫人,不好了,小姐死……死了!」 甄夫人正在裡屋傷感,聞訊之後,登時腦子裡一片空白,頭一昏,眼一花,便已暈去。被下人救醒之後,在下人的攙扶之下,顫巍巍地來至車前。見到甄宓倒於地上,無知無覺,便又號啕大哭起來,甄宓兄嫂在一旁不住勸慰,忽地想到一事,忙道:「華神醫還沒走,人還在賈府,請他前來,說不定能起死回生。」 甄夫人忙拭淚道:「對的,快快有請華神醫!」 過不多時,華佗提著藥箱,匆匆而來。來至屋中,一號脈,搖了搖頭,道:「不行了,脈象全無,氣息已絕,神仙難救!」華佗是當時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了,他說是死了,那肯定就是死了。 甄夫人聞言哭得死去活來,過了半晌,方道:「袁公子,如今宓兒已出了甄家的門,那就是你們袁家的人了,老身不敢做主,還請你帶回去妥為安葬吧。」心道:「宓兒命薄,生不能做袁家的人。我也不能就這麼算了,怎也要讓她風風光光的葬於袁家!」 袁熙本已試了她的脈息數次,再聽得華佗之言,認定甄宓已死。心中暗叫晦氣。聞言大怒,滿臉通紅,站起身來,一拂袖道:「豈有此理,你女兒還沒和我拜堂成親,怎麼便算是我的媳婦。再說你女兒如此命薄,短命橫死,怎配做我們袁家的人。」 甄夫人囁囁嚅嚅地道:「你……你……怎麼能如此說話!你當初可是說過……一輩子愛護於她,不再娶小,要照顧她……一生一世。」 袁熙瞥了她一眼,嘿嘿一笑,道:「那就要怪你女兒長得太漂亮,我為了得到她,當然竟撿好聽的說。如今自是她福薄命短,怨不得別人。晦氣,晦氣,不能在如此晦氣的人家裡多呆!」說完招呼下人,邁步出屋。 甄夫人推開丫環,搶上前去,一把抓住袁熙衣袖,跪地求道:「袁公子,你可不能這麼絕情啊!」 袁熙微微冷笑,一甩手,掙脫開來,轉過身來,狠狠地踹了甄夫人一腳,罵道:「老虔婆!你聽好了,她根本就是不算是我的媳婦!你的女兒死了,當然由你安葬,關我屁事!想如此簡單的便攀上我們袁家這個大樹,你做夢!我勸你招子放亮點,若再胡絞蠻纏,可別怪我不客氣!」說完拔出老拳,在甄夫人面前晃了晃,一拂袖,哈哈大笑聲中,帶著下人魚貫而出,邊走邊道:「還好這短命的小妮子死得早,要是到了家,拜了堂,她再死挺,那可就真的難辦了。哈哈!看來老天都在幫我!」 甄夫人聞言幾欲暈去,但卻無如之何。心知袁家在河北就是隻手遮天,根本奈何他們不得。無法可想,只得吩咐下人,採買棺木,準備後事。一時之間,甄府內,笑聲變成了哭聲,紅綢換成了白帶,婚事變成了喪事,一片百年好合的恭祝之聲霎時間換作了節哀順便的致哀之詞。甄夫人心傷愛女仙逝,感歎白髮人送黑髮人,哭死數次。賴有華佗在旁救護,方保住性命,但已是神不守懾,不能理事。一切喪禮之事,全由兒媳丁氏主持。 甄宓香消玉殞的消息很快傳出,第一個收到消息的便是賈仁祿。他自華佗走後便心驚肉跳,差趙二火速到甄府打探,取得實信之後,不敢耽擱,差人通知徐庶,一起前往甄府憑弔。正巧郭淮三兄弟來賈府拜訪,聽得袁熙如此作為,均很是氣憤,便同賈仁祿一同前往甄府。 靈堂之上,賈仁祿陳祭物於靈前,親自奠酒,跪於地下,袖出祭文一紙,大聲頌讀道:「嗚呼甄宓,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豈不傷?我心實痛,酹酒一觴。君其有靈,享我烝嘗!吊君幼學,人習女紅,君獨習文,古者賢女,未有不學,前世成敗,實引為戒。吊君明識,匹夫好財,爭相買玉,君獨散谷,惠施鄰里,舉世稱揚。吊君孝友,兄儼早喪,悲哀過制,事嫂謙敬,事母唯謹,事處其勞,撫養儼子,慈愛甚篤。吊君聰慧,蟲二隱語,人皆不曉,君獨通解,風月無邊,唯爾巾幗,不讓鬚眉。想君當年,端麗無雙,哭君玉殞,俯地流血。高唐一見,相識雖暫,引為知已。嗚呼甄宓!生死永別!樸守其貞,冥冥滅滅,魂如有靈,以鑒我心。從此天下,更無知音!嗚呼痛哉!伏惟尚饗。」 這篇祭文,是他從別處探知甄宓事跡,仿《三國演義》裡臥龍弔孝的台詞,費了盡一個時辰,絞盡腦汁,才胡謅出來的,讓貂嬋寫好,帶到這來噴出,好讓人家說他不是大老粗。心想這可是關乎他未來的形象塑造大計,馬虎不得。一想到此便文思泉湧,有如神助,噴出這篇十分古雅的文章,震驚四座,唬得貂嬋、曹靜、郭淮三兄弟均想要拜他為師。 讀罷祭文,心想做戲就要做到十二分真,效足諸葛孔明柴桑口弔喪的樣子,伏地大哭,淚如湧泉,哀慟不已。初時還是假意做作,但這一哭開頭,後面便順理成章,越哭越是悲切,越哭越傷心,如開了閘的水籠頭,淚水是怎麼也流不完了。 甄宓家人本已傷心欲絕,聽他這麼一哭,登時靈堂之中,哭聲震天,哀號動地。甄夫人聽他說得感人淚下,心想:「這個賈仁祿倒也見識不凡,識得我們家宓兒的好處,不像那個袁熙,只看上了宓兒的美貌。」想到此便讓下人扶其出來,欲待相見,一見甄宓靈柩,便又忍不住大哭起來。貂嬋、曹靜本就是甄宓知已,見她花信年華,便已玉殞,也不禁為她落下幾行清淚。徐庶、郭淮、孫禮等人本來不想哭的,也不禁為眾人悲慼所感,灑下了幾滴眼淚。賈仁祿捶胸頓足,號啕大哭,反是丁氏上前不住地勸慰,這才收淚。 便在此時,咚咚之聲不絕,初時甚輕,後來越來越響。眾人循聲望去,發現那聲音竟是從盛放甄宓玉體的棺材之中發出的,那棺材隨著響聲不住的輕微振顫。雖說是青天白日,但仍嚇得眾人面如土色,冷汗直流。賈仁祿手指棺材,牙齒打顫,格格作響,顫聲道:「乍……乍……屍了!」 優優書萌 UuTXT.cOm 荃蚊子扳粵瀆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血脈奇症 字數:4914 甄家眾人聞聲嚇的面如白紙,發了一聲喊,奔出老遠。賈仁祿一拍胸脯,作大丈夫狀,一副萬事有他擔當的樣子。怎知光輝形象堅持不到片刻,狐狸尾巴便露了出來,一轉身閃到貂嬋之後,扶著她的身子不住的打哆嗦。曹靜武功雖高,卻十分怕鬼,啊地一聲驚叫,投到了貂嬋懷裡。貂嬋雖說心如鹿撞,卻仍保持冷靜,不住的安慰。 徐庶自幼便在外遊歷,見多識廣,倒也不甚害怕,正要上前,卻聽孫禮大聲說道:「大家休慌,我來看看是怎麼回事。」說完便挺劍在手,大踏步來到棺材之前,側耳細聽,大聲說道:「怪事,好似有人在說話!」 賈仁祿顫聲道:「乍屍啦,這種含冤的美女粽子,不好對付。怕是黑驢蹄子,發丘印,太阿劍,古銅境什麼的都鎮不住!大家還是趕快跑路吧!」他曾看過網文《鬼吹燈》,雖逢大亂,這種亂七八糟東西還是張口就來。 孫禮不耐煩地喝道:「噤聲!我聽不見聲音了!」說完伏在棺材之上,側耳細聽,過了片刻,便道:「救……我……,救……我!棺材裡面有人喊救命!」 賈仁祿大聲道:「完了,美女粽子要出來禍害人間,老子要歸位!大家快跑吧,再不跑都他媽的完蛋!」說完轉身便奔,徐庶搶上前去,一把將其抓住,道:「兄長莫慌,怕不是那麼回事,甄姑娘好像沒死。」說完目視甄夫人,道:「夫人,我斗敢請求開棺一探,還請夫人允准。」 甄夫人心覺此事太過匪夷所思,自己明明試過女兒脈息,確已死亡。心想:「怕真如這個瘋瘋癲癲的賈仁祿所說,宓兒陰魂不散,為厲作祟,這該如何是好?反正宓兒死了,我也不打算活了,大不了都一起死!」想到此便道:「一切都由大人作主!」 徐庶壯了壯膽,走上前去,趙茹嫣顫聲叫道:「元直小心!」徐庶回過頭來,看了看趙茹嫣,點了點頭。回過頭去,來到楠木棺材的另一側,與孫禮合力將棺蓋打開。吱呀一聲,棺蓋開處,二人以劍護胸,全神戒備,等了半晌,卻未有動靜。徐庶深呼一口氣,低下頭來,探手進棺,試了試甄宓鼻息,喜道:「還……有呼吸,快救人!」 華佗聞言大驚,從裡屋轉了出來,道:「莫慌,我來看看。」來至近前,伸手號脈,面有喜色,又道:「怪事!怪事!還真是怪事,如此情景我從未遇到過。」 甄夫人忙問道:「小女病情如何?」 華佗道:「無礙了!無礙了!如今她只是呼吸不暢暈了過去,快命人搭她進屋,休息一會就沒事了,我在開副方子,調養三日便可痊癒。」甄夫人忙命小婢將甄宓搭至閨房之內休息。 甄夫人問道:「為何數個時辰之前,我探小女已是氣絕,而如今她卻又無恙了?」 賈仁祿道:「那一定是我那篇祭文感天動地,老天見甄姑娘陽壽未盡,無故枉死,著實可憐,便讓她還陽了,說不定還給她加了幾十年壽數。」他的臉皮厚於城牆,這種貪天之功為己有的話,說出來絲毫不以為恥,當真臉不紅,氣不喘,好像真的就是那麼一回事一般。 甄夫人回過頭來,白了他一眼,便又側回頭去,盼華佗回答。華佗沉思片刻,方道:「我剛說怪事,正是為此,我從未遇過此類病例。不過史書上有載過這樣一件事,春秋時趙簡子曾人事不知五日,如同死人一般,諸大夫皆懼。扁鵲往視,診脈已畢,董安於問扁鵲是何疾病。扁鵲答說是血脈治也,不足怪,言道昔秦穆公也曾有過這種病症,七日之後必醒,醒來則必言有異夢。結果果如扁鵲之言,趙簡子又過二日後便醒,醒來之後便言一異夢,而日後所發生之事竟與那一異夢絲毫不差。至於這個什麼血脈治,史書上也只說其名,至於症狀,倒無記載,因此現今無人知曉此病發作時是何情況。如今小姐已人事不知有三五個時辰了吧,估計就是這個病,且看小姐醒來之後有何異言。」 徐庶點了點頭,道:「聽神醫如此說,我也想起來了,《史記》趙世家之中確有如此記載。」 甄夫人首次聽聞這種怪事,愣了片刻,方問道:「不是說要七日?那小女為何只三五個時辰?」 華佗道:「是不是此症目前還不得而知,就算是此症,也會因人而異。想來趙簡子、秦穆公都是割據一方的大人物,他們的異夢非同小可,自然要七日。不過能有異夢的一般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了。」言下之意甚明,甄宓所以沒能人事不知七日,是因她等級不夠,地位太低,上天不待見她。不過上天能召見她那是因為她將來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給足了她的面子了。 甄夫人素奇此女,聞言已是信了七成,點了點頭,道:「想來該是如此了。」 正說話間,服侍甄宓的丫環來報,甄宓已醒,有言語對大家說。眾人在此關鍵之時,也就不顧禮數了,依言進了甄宓閨房。甄宓臥於床上,叱退丫環,對甄夫人說道:「娘,聽說我暈了許多時辰?」 甄夫人見她面容憔悴,不禁淚流,點了點頭,道:「對的,可嚇死我了。」 甄宓訝然道:「我怎麼覺得才片刻之間的事?」 甄夫人顫聲道:「是不是做了什麼異夢?」 甄宓表情詫異,道:「噫!媽媽,你怎麼知道?」 甄夫人,看了華佗一眼,又問道:「做了什麼夢?」 甄宓道:「我夢見一位美貌的仙女帶我飛入雲霄,身處雲中,縹緲無際。不多時便來到一座金碧輝皇的宮殿,殿中白玉為階,黃金為柱,精光奪目。九尺玉台之上端坐一人,龍袍玉帶,甚為威嚴。仙女命我跪拜,行禮畢後,那人對我說道:『甄宓,你日後非同一般,貴不可言。不過須得看清形勢,不要錯投匪人,抱憾終生。』我正欲問他何人才是匪人,那人便拂袖入內,之前帶我來的那個仙女便對我說道:『甄宓你聽好了,七年之後,遼東城內袁氏族滅。鬼在邊,委相連,你之富貴,當在於此。』我還欲再問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那仙女便推了我一把,道:『可速去,遲則有禍!』於是我便醒了,醒來之後,發現我竟躺在棺材裡,心想那仙女之言果然有理。我敲了半天棺材也沒人應,一時覺得氣悶,便又暈了過去。」 甄夫人聽她說得若合符節,且她又素信鬼神,對這番話已自全然不疑。長長舒了口氣,不住的搓著胸口,道:「可是嚇死我了,還好有仙女庇佑,不然你險些悶死在棺材裡。」頓了頓,又道:「我早就看出袁熙那小子不地道!哼,袁紹諾大的家業早晚會敗在這些不孝子手裡。看來袁氏日後必定族滅,我險些送你入火坑,咱不嫁袁家了!不過袁熙若知你又醒轉過來,再上門要人,該如何是好?」 孫禮聞言,怒氣上湧,右足一頓,怒道:「那小子還敢再來!我若見到,一劍劈了他,我自抵命!」 郝昭忙道:「大哥不可莽撞,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袁熙無禮在先,若是來了,我們大可據理力爭。若實在說不通,再欲兵容相見,我們理直,且此間有這許多高手在,還怕他不成?」 孫禮笑道:「嘿嘿,終究不如一刀一槍的放對來的痛快!」 郭淮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道:「此間沒有外人,我們秘密其事,有誰能知道。我看這樣,明裡依舊發喪出殯,神不知鬼不覺,袁熙如何得知?」 徐庶點了點頭,道:「伯濟之言有理,不過仍有不少下人見到此事,要想不露口風,須得……」 郭淮道:「既是軍師不願辦,這事交給我來辦好了。」 賈仁祿雙手合什,道:「能不死人,最好不要死人,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彌陀佛。」 孫禮道:「交給我吧,我去勸勸他們!」說完轉身出屋,過不多時,只聽得外屋砰地一聲巨響,響聲過後便寂然無聲了。眾人不知發生了何事,正面面相覷之時,孫禮笑呵呵地轉至裡屋,道:「放心吧,那些下人都不敢胡說八道了。」 賈仁祿問道:「你剛才在做什麼?搞出那麼大動靜!」 孫禮衝著甄夫人長長一揖,道:「不好意思,壞了夫人家一張桌案,還請夫人見諒。「 甄夫人道:「德達說的哪裡話來,你們都是為了小女著想,一張桌案值得幾何,壞了也就壞了。」 孫禮賠罪已畢,又道:「我剛把目睹過小姐復甦的丫環僕役全都召集過來,當著他們的面一掌將一張桌案劈爛,對他們說若他們把今天這事說將出去,這張桌案便是他們的看樣。那些下人太也不濟,嚇的跪到地上不住叩頭,言明絕不將此事外洩。我又將那些人的姓名,家住何方一一問明記好,這樣不怕那些傢伙耍什麼花樣。」 賈仁祿道:「元直你也可寫一封信與明公,讓他在袁紹那給袁熙上眼藥,讓袁紹早點把袁熙趕到幽州喝風去。這樣就算他知道了,也是無可奈何。」 徐庶點了點頭道:「好的。」 甄夫人道:「不過小女若再呆在此間恐被人發現,如之奈何?」 徐庶道:「此間不能再住了,不知夫人可有什麼信得過的親戚,讓甄姑娘先到那住吧。」 甄夫人思索良久,搖了搖頭,道:「袁紹勢大,眾親戚如何不畏?」 徐庶道:「既是如此,若夫人信得過在下,便讓甄姑娘先住我那暫避風頭吧。」 趙茹嫣俏臉一繃,咳嗽了一聲,徐庶只做沒聽見,甄夫人思索良久方道:「現今萬般無奈,也只有如此了。小女刁蠻,從小慣壞了,有勞大人多費心了。」 甄宓看了賈仁祿一眼,側過頭去,也不說話,甄夫人又問道:「素聞大人學識淵博,不知『鬼在邊,委相連』此句做何解?」 賈仁祿接口道:「想是說你女兒將來要委身下嫁於一個姓鬼的人,要不就是長得和鬼一樣的人,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人和『鬼』字有很大的關係!」甄宓聞言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甄夫人也瞪了他一眼,轉而注視徐庶,盼他回答,徐庶思索良久方道:「鬼在邊委相連,合在一起是一個『魏』字,想來甄姑娘日後和這個『魏』字有莫大關係。這只是我的臆測,作不得數的。」 甄夫人聞言緩緩點了點頭,心道:「難道上天提醒我,宓兒的夫家是一個姓魏的人?今後一定要多多留意有沒有姓魏的達官貴人。」 貂嬋、曹靜一聽這個「魏」字,便互視一眼,嫣然一笑,其時甄夫人正在沉思,倒也沒有留意她們這一異常舉動。 袁熙垂頭喪氣的回到了鄴郡,這邊袁紹已一切準備就緒,翹首祈盼袁熙到來,便可舉行婚禮。一見袁熙獨自回轉,大為納悶,問明原由,勃然大怒道:「我請貼都已發出去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現在鬧這麼一出,這樣子如何收場?」 袁熙愁眉苦臉地道:「人都死了,我總不能帶屍體來成婚吧。」 袁紹怒道:「都是我把你寵壞了,好了婚禮之事,我不和你計較了。上次你說要忙著成婚之事,我順著你。如今這事鬧成這樣,這裡你也呆不下去了,你老老實實的依著我的話,明日就到幽州上任。若你再推三推四,我便不和你客氣!」 袁熙有氣無力的應道:「是!」 次日袁熙十分不情願的赴幽州上任去了,這一場原本應該熱鬧非常的袁熙婚禮因袁熙的流放,甄宓的「死亡」,如同伐曹之戰一樣消然無聲的偃旗息鼓,不了了之了。 自袁熙去後,袁家的人倒也沒再找甄家麻煩。甄夫人按著徐庶等人的主意,喪禮繼續進行,徐庶則悄悄地將甄宓接到自己府中安置。過了數日,無甚動靜。這日賈仁祿正在和貂嬋、曹靜閒聊關於甄宓之事,忽然左右來報:「黑山賊張燕率賊軍十萬寇略平原,徐軍師請軍師速去府中商議。」 賈仁祿聞言大驚,心道:「得,袁二公子剛走,黑山老妖又來了,平原城還真熱鬧!」 Uu書猛 uUTXt.CoM 全紋字板月鍍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誘敵來攻 字數:4147 賈仁祿匆忙來至州郡衙門二堂,徐庶、郭淮、孫禮、郝昭都已先到了,正在商議,見他到來,徐庶便道:「黑山賊張燕出師十萬自中山入寇安平,已略武邑、觀津等城,所過殘破,婦女金寶被其搶掠無數,如今已接近平原。事情緊急,兄長你的大假也算放完了,現在我們來商議一下迎敵之事。」 賈仁祿道:「這個黑山老妖我只聞其名,不知底細,還請元直先說明一下,我也好知已知彼。」 徐庶笑道:「呵呵頭次聽說有人管張燕叫黑山老妖,不過這名倒也使得,以張燕之行事,確實當得老妖二字。張燕常山真定人,本姓褚。黃巾並起之時,他趁亂合聚少年為群盜,在山澤之間轉攻,復還真定之時,已有眾萬餘人。當時博陵有個叫張牛角的也率眾起事,自號將兵從事,與張燕聯合。張燕推他為帥,和他一起攻打癭陶。戰陣之中牛角中飛矢而亡,張燕得到牛角舊部擁護,改姓張。他剽悍捷速過人,軍中號為飛燕。後來勢力漸大,常山、趙郡、中山、上黨、河內等郡山谷皆是他的活動範圍。河北不少綠林豪傑都前往投奔,眾至百萬,自號其軍為黑山,靈帝不能征討。後來袁紹、公孫瓚相峙幽州之時,張燕往助公孫,被袁紹擊敗,兵馬漸散。如今他趁著袁、曹相峙河上,北方空虛之時,又趁勢崛起,有眾十數萬。這次來攻平原,用了十萬人馬,可謂傾巢而出,不可小視。」 郝昭、郭淮同聲道:「我等原來是并州太原郡人氏,就是因為那帶黑山賊鬧得凶,才舉家遷往平原安置的。」 賈仁祿點了點頭,問道:「明公知道此事嗎?」 徐庶道:「我已星夜遣人往鄴城報知明公,不過敵人來勢兇猛,怕是來不及等到明公趕來了。」 賈仁祿又問:「如今我軍可用的兵馬有多少?」 徐庶道:「如今可用的兵馬不足一萬五千人。」 賈仁祿一皺眉自言自語道:「這麼點……」 徐庶歎了口氣道:「不知兄長有何高見?」 賈仁祿低垂著頭,反問道:「元直怎麼看?」 徐庶道:「如今只有設伏,出奇制勝,我正和伯濟商議如何伏擊。」 賈仁祿點了點頭,並無言語,過了半晌,方道:「元直剛才說黑山賊美女珠寶已先搶掠無數?」 徐庶道:「確有此事,仁祿有主意了?」 賈仁祿猛一抬頭,雙目如電,道:「兵法有云:『百里趨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趨利者軍半至。』這黑山老妖,土匪頭子出身,見利如何不喜?他已先搶了不少財寶,軍隊行動必緩。若以重利誘之,他必捨大軍輕身往追,到時咱就可以給他選一塊山明水秀的風水寶地,為他送終了。」 徐庶點了點頭,道:「仁祿之言有理,不知該如何誘敵深入?」 賈仁祿正色道:「正要和諸位商議。」 四人於二堂密議半晌,方各自歸家。賈仁祿回到府上,見到貂嬋,貂嬋便問:「剛才我和曹靜才問你這次甄姑娘起死回生是不是你的鬼主意,你就跑出去商議什麼鬼軍情了,現在快說說到底是不是?」 賈仁祿道:「哪有此事,我一個老實人哪會出什麼鬼主意。華神醫不是說她得什麼血脈治的病嘛,那是玉皇大帝發現甄姑娘是可造之材,特地把她叫到天宮去開導於她,讓她不要誤從匪人。這些可都是甄姑娘自己說的,你們怎麼還不信。」 曹靜道:「呵呵,這也太玄了,我們各種各樣的夢天天做,怎麼就從沒夢到過天宮?」 賈仁祿道:「你是什麼身份,玉皇大帝才懶得見你。」 曹靜笑道:「你不是說我有皇后命麼?」 賈仁祿語塞道:「這……」 貂嬋道:「別這啊那啊的。普天之下,能確切說出袁家哪年滅亡的,也就你一個人,不是你搞得鬼,那還能是誰?」俏臉一繃,嗔道:「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會老老實實招的。曹靜去把搓板拿來,相公好久沒跪了,怕是有點想念它了吧?」 曹靜噗嗤一笑,隨即收斂笑容,一本正經的應道:「是!」 賈仁祿忙道:「別拿,別拿!我招,我全招!我讓華佗搞了一個能讓人假死三五個時辰的藥,讓甄姑娘事先服下。甄姑娘假死之後,也是華神醫令人別把棺蓋蓋死,給她留了條縫。甄姑娘一死,袁熙肯定是要耍賴的。結果不出所料,這傢伙見人一死,立馬翻臉不認人,拍拍屁股就跑路了,如此一來到嘴的肥肉就這麼沒了,哈哈!至於那個什麼血脈治啊、天宮啊、玉皇啊之類的鬼話,都是我事先教給華佗、甄姑娘他們的,讓他們背好,待甄姑娘醒來之後,聯合演一齣好戲給甄夫人看的。甄夫人信鬼,這種鬼話唬她正好。如今她深信袁家不得好死,當然不會拿女兒的前途開玩笑了,我想現在她八成在滿世界的打聽有哪一家姓魏的達官顯貴好嫁她女兒。」 貂嬋嫣然一笑,道:「呵呵,還真有你的,這種鬼主意你也能想到!當時靈堂之上,你胡言亂語,顯得自己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原來都是假裝的?」 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一笑,咳嗽兩聲,曹靜笑道:「呵呵,這個鬼傢伙如此狡猾,都搞不懂他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的假的了!」 貂嬋似笑非笑,上前一步,嗔道:「那你平時說愛我,要照顧我一生一世,這些話看來也都是口不對心囉!」 賈仁祿十分害怕貂嬋的成名絕技來襲,忙道:「那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貂嬋嫣然一笑,道:「估且信你一回。」 曹靜道:「呵呵,那個什麼血脈治的病看來也是你胡說八道的了?」 賈仁祿雙手一搖,道:「那倒確有其實,確是出自《史記》趙世家。趙簡子當年確是七日不醒,醒來之後便噴了一個能預知未來的異夢。」 貂嬋道:「元直他們事先也知道了?」 賈仁祿道:「不知道,他們事先什麼也不知道,不然『鬼在邊,委相連』這話他也不用想這麼久了。」 貂嬋伸指在他腦門上狠狠地戳了一下,嗔道:「你這個滑頭!」 曹靜道:「呵呵,算你還老實,你的這份供詞我們還算滿意,就饒了你了。剛才軍情好像很緊急,這個張燕我也聽說過他的名字,歷史上可曾記載此事?」 賈仁祿道:「沒有,歷史上劉備沒再到過平原,現在這段歷史已被我改得亂七八糟了。再說咱不能處處都照歷史,歷史是人演繹的,這次咱們完全要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取勝了。」 貂嬋一臉關切,道:「那何時出征?你也要去嗎?」 賈仁祿道:「就這兩天吧,我交的那個好小弟徐元直,說我現在生龍活虎,閒著也是閒著,就算去充個數也好,什麼扛扛抬抬的活也就有人干了。你說這叫什麼人嘛!」 貂嬋眼圈一紅,道:「好的,妾身這便去給相公準備所需之物去。」 賈仁祿道:「不必這麼急吧,還有兩三天呢。」 貂嬋道:「出征在外,不比在家,妾身又不在你身邊,所以要準備得充分些。」 賈仁祿道:「事先說好,你可別整的和搬家似的,帶太多東西很不方便的。」 貂嬋側過頭去,取出錦帕,悄悄拭淚,道:「嗯,知道了。」說完便出屋準備去了。 曹靜道:「你還少一個親兵隊長吧,我去充個數成不?」 賈仁祿道:「嘟!你個女孩子家,跟著瞎起什麼哄,乖乖給我在家老實呆著。等我凱旋回來,你和貂嬋給我跳那什麼舞為我助興。」 曹靜嫣然一笑道:「美的你,不跳!」 三日後張燕率著大軍攻破了蓨縣,殘破其城,殺了不少百姓,搶了不少錢糧珠寶。休整一日,次日便率軍緩緩而入平原郡界。行不多時,左右來報有數位百姓有要事要面見張燕。張燕於馬上接見眾人,眾人跪地便拜,其中一位老者道:「自劉備到平原後,不恤百姓。殺城中富戶以取錢財,飽自己私囊。如今平原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聞聽大王要打平原,更是日夜盼著大王前來。如今管平原西門的兵士,是我家的親戚,只要大王一到,我便可讓他們獻門迎接大王大軍。」 張燕喜道:「老人家你說的可真?」 那老者道:「不敢欺騙大王,只是如今劉備不在城中,管事的人叫徐庶,此人狡詐多智。若是被他發現了,換人防守那就急切難以攻下了。」 張燕道:「好,我知道了。回去叮囑你那親戚小心在意,事成之後我有重賞。」 那老者道:「不敢期望大王重賞,只盼大王入城之後保得我們一家老小平安,如此便很領大王的情了。」 張燕道:「你們盡可以放心,我一向不害百姓,只殺貪官惡人。」 那老者道:「我們來時在道上便聽得大王愛民如子,如今聽大王親自說就更加放心了。未免讓人發現,多生枝節,我們不多耽的,告辭了。」 張燕道:「來人啊,賜這幾位百姓每人一千錢!」 那老者道:「無功不敢受祿,還望大人進城時保我們家小平安。」說完各自報上姓名。 張燕連連點頭,道:「你們放心,我記住了,到時你們的家宅,我一定不敢侵犯。」 百姓們又拜了數拜之後,方始起身,同張燕約定了聯絡之法,便告辭離去。 張燕見平原百姓心甘情願做其內應很是高興,郡城防守嚴密,他一般不敢攻打。如今這天大的便宜擺在面前,那有不佔的道理。 行出里許,他見隊伍行得甚緩,不禁長眉一軒。當即自領兩萬精兵先行趕赴平原城,其餘人馬押著錢糧美女,隨後跟進。 幽u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阪粵鍍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老妖授首 字數:4968 這兩萬人馬輕裝前進,其行甚速,不多時便把大部隊遠遠地甩在了後頭。眾軍聽得平原有內應,輕易便能攻下,等於是去白搶東西。聞知這個好消息,哪有不心動的道理。在金錢美女的誘惑之下,個個幹勁十足,腳下加緊,一口氣奔出了四五十里,到了鬲縣,才覺得有些氣喘。 稍適休整之後,張燕決定不搶鬲縣直奔平原,此令一下軍中歡聲雷動,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張燕當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可是聽人說天下第一大美女貂嬋在平原城中,這才砰然心動,想來平原碰碰運氣。如今運氣真的從天而降,當真是心花怒放,滿眼淫光,吞了吞口水,道:「呆會攻進平原,我啥也不要,就要貂嬋,想請她回去做押寨夫人。你們哪個敢跟我搶,我捏死他!」 黑山軍將士們聞言之後,忙稱不敢,搶到貂嬋之後定第一時間送到張燕處。張燕聞言大喜,下令道:「傳我將令!兵發平原去者!弟兄們滿城的金銀珠寶都是我們的了,盡情的搶吧!」 將士們大聲歡呼,不住高舉手中長槍,同聲應道:「是!」就在此時,一道電光劃破濃雲,過不多時轟隆隆的一聲巨雷響起,震著眾軍雙耳嗡嗡直響。似是老天爺見他們如此囂張也頗為生氣,打聲響雷以示自己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當時黑山軍個個心裡想著美女金寶,只顧低頭趕路,渾不知已陰雲四合,大雷雨轉眼將至。 張燕悍匪出身,素來不畏鬼神,就算連打一百聲響雷,也只當老天在放屁。只是這場雷雨極有可能妨礙他進城搶劫,不禁舉目望天,長眉一軒,道:「兄弟們加把勁,趕到平原城去再說!」 又奔出數十里,天空中陰雲密佈,電閃雷鳴,狂風呼嘯,飛沙走石。四下裡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雖還只是未時時分,卻已和深夜毫無分別。大雨遲遲未下,顯是老天爺也在蓄勢待發,張燕暗暗著急,不住抬頭望天,催促眾軍趕路。 又奔出里許,探馬來報:「前方發現一條小河,水不甚深,可涉而過,過了河便是平原城了。」 張燕聞報大喜忙令眾軍涉河而過,趕往平原。黑山軍人不喘息,馬不停蹄,加之一路逆風,費得力氣更多。從早上奔到現在,已是疲憊異常,口乾舌燥,來至河邊,便再也不聽張燕的命令了,紛紛下河取水來飲,人相喧嚷,馬盡嘶鳴。 張燕急於得到貂嬋,涉河過後,便不住的催促眾軍趕路。將士們同聲說道:「實在走不動了,不如就在此休息片刻再行,不然到時也沒有力氣打城了。」 張燕見眾軍皆不願行,也無可奈何,只得下令稍適休息。便在此時,電光一閃,轟隆隆之聲又起,大雨傾盆而至,豆大的雨點忽喇喇地灑將下來,打到人臉上,好不痛疼。將士們正欲找個地方避雨,忽聞上流嘩嘩之聲大作,一股怒潮洶湧而至,水勢滔天,霎時便將那些正在河中取飲的倒霉蛋卷進浪花之中,衝到下游去了。 這時天下雷聲大作,地上水聲極響,黑山軍將士被如此威勢嚇蒙了,不明所以,亂喊亂叫之聲響成一片,本來就毫無紀律可言的軍隊更是亂成了一鍋粥。當此混亂之際,忽地四下鼓聲大作,喊聲大起,一彪軍馬攔路,為首一員小將,二十來歲年紀,正是孫禮。 孫禮微一冷笑,大聲喝道:「張燕老賊!你中了我家軍師之計矣!納命來吧!」揮刀直取張燕。 張燕聞言大怒,挺槍來戰,鬥了二三十合不分勝敗。一瞥眼間,卻見手下軍馬被河水分成南北兩截,漸漸敗散。張燕無心戀戰,又鬥數合,便欲撥馬撤走。便在此時,迎面一道閃電亮起,耀得他兩眼直花,只覺眼前唯有電光閃閃,白光一片,再也看不清其他物事。一聲轟隆隆霹靂打將下來,震得他耳鳴不止。天威震怒,人力也是無可奈何的,張燕只覺得眼花耳鳴,手上招式便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孫禮覷得破綻,抬手一刀將其劈倒,再復一刀割了首級。可憐張燕做了大半輩子的土匪頭子,叱吒風雲,殺人如麻,如今竟死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將之手。 孫禮軍素來悍勇,人人大聲呼鬥,甫一接觸,便刺死黑山軍無數。黑山軍經此大亂,人人鬥志全無,無心戀戰,紛紛拔腿跑路。來不及跑的,不是被殺,便是被硬生生擠到河裡淹死。 河北路的軍馬見南路軍大敗,張燕已死,也放棄渡河救人,發了聲喊,四下逃亡。卻不防郭淮帶了一支軍馬斜刺裡撞將進來,逢人便殺,將河北的黑山軍硬生生的截成兩截。孫禮軍解決了南岸黑山軍後也渡河來追。其時劉備軍士氣正盛,勇氣十倍,加之風雷助其勢,動起手來真具天地風雷之威,無不以一當十,以十當百,如砍瓜切菜一般,霎時便將黑山軍誅殺殆盡。 此一役經徐庶、賈仁祿的精心策劃,先以重利誘張燕來攻,令郭淮用土囊沙袋遏住上流河水。待黑山軍半渡,再放水淹之。孫禮趁機發難,攻擊南岸兵馬,郭淮放水後,便趕往下流於北岸截殺。這計劃本已周詳,卻不料突然來的這一場暴風雨,更增他們的威勢,看來黑山賊眾,惡貫滿盈,連老天也在幫他們。 兩萬兵馬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不到半個時辰便被消滅乾淨,其時雲開雨收,艷陽高照,天邊斜掛一道彩虹,大為絢麗。郭淮見大事已定,擔心正在北邊攔阻黑山軍主力,不令他們來援的郝昭的安危,便對孫禮說道:「二哥那也頂了幾個時辰了吧,我擔心他那頂不住,這裡也差不多了,我們趕去支援二哥。」 孫禮大聲道:「好!這裡兩下子就殺完了,我都沒打過癮呢!走幫二弟去,他那有八萬人,殺起來才叫帶勁!」說完回頭大聲喊道:「賈軍師,這裡就交給你收拾了。」 賈仁祿下意識的應道:「喳!」率著數千老弱趕上前去,收編降卒,清掃戰場。心道:「得!還真成搬運工了,這主意好歹大半都是我出的。他們不派給我重要的差使,比如在萬馬軍中,來個演講什麼的,把張燕那廝嚇趴下。就讓我領著這群老頭小鬼幫他們搬屍體,扛器械,照顧傷員。這都是啥活啊!哼!到時那些兵器錢糧什麼的,我都扛家去,來要,不給,氣死你們!」 心下雖胡思亂想,但表面上卻一臉得意。高踞馬上,指揮七老八十的老兵,十一二歲的幼卒打掃戰場,旁若無人。 郭淮、孫禮二人合軍一處,趕至北邊與郝昭的三千軍馬匯合。其時郝昭先用計激得黑山軍將士不顧一切的攻擊他,然後依托有利地形,堅固營寨,用弓箭礌石,頑強地阻擊黑山軍餘部盡三個時辰。黑山軍來攻了數次,均不勝而回,徒然丟下了一堆屍體,沒能前進半步。其後暴風雨大作,黑山軍便放棄攻擊,稍稍休整,欲待雨後再行進攻。 過不多時,郝昭軍陣門開處,郝昭將張燕的人頭挑於長槍之上,馳出陣來,大聲叫道:「逆賊張燕已死!你們速速投降,哪個再敢頑抗,他便是你們看樣!」說完將長槍晃了晃,張燕血淋淋的人頭也隨著不住搖晃,看上去十分嚇人。 黑山軍餘部一看果是張燕人頭,嚇得在心膽俱裂。心想對方連老大都殺了,殺自己那還不和吃菜似的。軍中沉寂片刻,忽地有人啊地一聲大喊,放下兵器,轉身便逃。一人開頭,其後便順理成章,如滾雪球一般,逃亡的人越來越多,頂上將校攔阻不住,也只得徒喚奈何。 便在此時,四下裡喊聲大作,郭淮、孫禮一左一右衝出,將黑山軍截作三截。黑山軍本就無心戀戰,被攻擊之後跑得更加的快了,沒到半個時辰便散了個乾淨,一路搶來的錢糧金寶,通通被郭淮他們老實不客氣的接收了。 當晚徐庶在自己府上擺宴慶功,郭淮三將,賈仁祿、貂嬋、曹靜、趙茹嫣,還有一直寄居徐府的甄密,都到場與宴。 賈仁祿更是使出看家本領,從頭到尾不住的吹牛,好像這場大戰從頭到尾就他一個人在打一般。手舞足蹈,唾沫四濺,聽到在場諸人不住皺眉搖頭。徐庶耐心的聽他告一段落,方舉杯道:「我們這次以區區六千餘人,便破了黑山賊張燕十萬大軍。陣斬張燕,為河北諸郡,除了一害,當真是不世之勳。來,我敬大家一杯!」 郭淮等人無不舉杯痛飲,賈仁祿面有難色,道:「又喝……這酒能不能替?」 徐庶笑道:「兄長,我看你從來的時候到現在就說個不停,著實的有些口渴了,這酒你還是喝了罷。」 賈仁祿道:「嘿嘿,元直你也知道我的酒量,這酒我是不能喝的。看來你嫌哥哥我話多了,咱不說了,咱多吃菜,這總可以了吧。」說完便低頭猛吃。 徐庶搖頭苦笑,伸手一指,道:「你啊!」頓了頓又道:「我剛問過不少投降的黑山軍將士,都說此次張燕攻平原,乃是有人說平原城中有貂嬋和大批金寶,張燕為之心動,這才決定前來的。」 賈仁祿咬牙切齒地道:「不用說一定又是那個袁熙挑的事。」 孫禮喝的正爽,聞言一拍桌案,道:「那小子,下次叫我遇到定斬不饒!」 賈仁祿問道:「德達,你好像就是幽州人氏?」 孫禮道:「對的,我是涿郡人氏。」 賈仁祿笑道:「那下次你回鄉探親的時候,順道把這小子做了豈不痛快。哈哈!」 孫禮不住點頭,當晚酒宴除了賈仁祿和諸女之外,人人痛飲,不醉不歸,猜拳行令之聲不絕於耳,直鬧到半夜方散。 宴罷貂嬋、曹靜隨著賈仁祿回府,甫出府門,便聽甄宓甜美的聲音在後響起:「仁祿請留步。」 賈仁祿回過頭來,問道:「有什麼事嗎?」 貂嬋拉著曹靜的手,道:「我們先回去吧。」說完兩人便先行離去。 甄宓道:「自那日別後一直沒再見到你,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賈仁祿道:「謝我什麼,我有什麼好謝的。」 甄宓道:「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已經……已經……」說完便陰雲密佈,山雨欲來。 賈仁祿一臉無奈,道:「好了,好了,怕了你們了,三兩句話沒說完就開哭。原來是因為這個謝我啊,那只是舉手之勞,小事一樁,有什麼好謝的。再說光說聲謝謝,對我來說無關痛癢。下次記到,謝就別說了,要就拿點實際的東東來,比如黃金幾萬兩,這樣才像點話。」 甄宓梨窩淺笑,道:「呵呵,早聽曹靜說你是個財迷,果不其然。」 賈仁祿道:「這個曹靜,回去看我怎麼收拾她。居然把說我是財迷!她還說我什麼?」 甄宓笑道:「呵呵,說了不少,說你是色狼、財迷、膽小鬼,總之不是什麼好人!」 賈仁祿尷尬地道:「這……」 甄宓道:「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不知道可以問你嗎?」 賈仁祿道:「請問吧。」 甄宓道:「你那日讓華神醫教我的那些話,什麼七年之後遼東城中袁氏族滅,你怎麼那麼肯定?」 賈仁祿道:「這些是嚇唬你媽的,不然你醒後,她在胡絞蠻纏硬要你嫁袁熙,我不是白辛苦一趟。」 甄宓道:「當真是你說著玩的,實際上沒有那麼回事?」 賈仁祿尷尬地道:「這……天機的事哪那麼容易預料,說不定一語成讖也是有可能的。」 甄宓似笑非笑地道:「喔,一語成讖……那什麼『鬼在邊,委相連』呢?難道我真的和『魏』字有很大關係?」 賈仁祿道:「這個……我都說了,你和『鬼』字有很大關係,可你就是不信。」 甄宓嫣然一笑,問道:「照你這麼說我要嫁給一個像鬼一樣的人囉。」 賈仁祿道:「估計是吧,要想知道我明天拿個烏龜殼給你卜一卜。」 甄宓道:「那倒不必,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好了,不多說了,我走了。」說完轉身便走。 賈仁祿一頭霧水,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逕自回府去了。 U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板閱牘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常山趙雲 字數:4244 五日後,賈仁祿又到郡衙議事,徐庶道:「昨日收到明公來信,他知道我們在平原打了個大勝仗,十分高興。我們幫了河北除了一大害,連袁紹都十分的感激明公,待他更加禮敬。」 賈仁祿不屑地道:「他猶豫不決呢。想殺明公吧,有礙名聲。留著他吧,又怕一山難容二虎。他當初可就是寄居韓馥而上位奪權的,怎能不防這手?」 徐庶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明公在袁紹處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賈仁祿問道:「最近外間有什麼大事?」心道:「這個鬼時代,連報紙都沒有,隔五六日的消息都能稱得上是新聞了……」 徐庶道:「明公來信言道,曹操差雲長去奪汝南,劉辟、龔都主動讓出汝南。雲長回去覆命之後,二人便又復奪汝南。公佑先已投奔汝南,劉辟令他到河北結好袁紹,因此公佑得見明公。如今河北將士,各相妒忌。田豐尚囚獄中,沮授黜退不用,審配、郭圖各自爭權,袁紹多疑,主持不定。連一個袁熙的婚禮都虎頭蛇尾,不了了之,其無能可知。明公心覺袁紹難以成事,又恐其加害,有意前往招安劉辟、龔都,是以又來信問我,此事是否可行。」 賈仁祿沉思半晌,檢索了半天硬盤,方道:「可以去,你可回信讓明公前去汝南招安劉辟、龔都。」 徐庶手支下巴,低頭無語,半晌方道:「前後不到一月,何以仁祿之言差距如此之大?如今的我們招安了不少黑山降卒,兵力已達四五萬人。實力已是今非昔比,此正是趁時而起的大好時機,兄長為何反讓明公去汝南?」 賈仁祿故弄玄虛,雙眼微閉,手指蒼天,道:「我昨日夜觀乾象,見天空之中汝南分野,將星閃耀,明公此去,定然大大的有收穫!」心道:「哼!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露天機,這招看來倒是不錯。三國裡的人不信人話,還就信天象和龜殼。其實都是胡說八道,晚上誰看天?有那麼好的時光不摟著美人做那事,看那些無聊的星星做什麼!」 徐庶和他接觸已久,知他雜七雜八之知識雖甚為淵博,但是觀星看天的本事,顯然是沒有的,聽他如此說,不禁大為納悶,長眉一軒,道:「哦,將星閃耀?」 賈仁祿道:「明公此去不但收穫不小,還另有一樁好處?」 徐庶點了點頭,道:「兄長可是想說,明公一去汝南,便能吸引曹操的注意力,使他將精神集中到汝南,而忽略了平原這頭?」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什麼都瞞不過元直,正是如此。」 徐庶道:「此計可行,我們這邊也須做些相應的佈置,隱其強而示其弱。這個不勞兄長費心,我來佈置,我將這些兵馬化整為零散到各地,開荒屯田,讓袁曹都察不到我軍的真正實力,到時便可讓他們大吃一驚。」 賈仁祿笑道:「哈哈,你便是叫我費心,我也是想不出個屁來,我還是不瞎摻合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徐庶搖頭苦笑,問道:「我前次勸明公不可去汝南,如今又勸其行,不知該用何理由,難道真寫什麼將星閃耀。」 賈仁祿一拍大腿,道:「對的,就這麼寫,讓明公多加留意!」 徐庶徹底無語了,面色轉白,一口鮮血作勢欲噴。 三日之後,劉備接到這封有史以來最莫名其妙的信,上書賈仁祿夜觀天象,發現汝南分野將星閃耀。讓劉備速去汝南,勿必不要三心二意,要在汝南多呆些時日,加意尋訪,定可獲得大將。 劉備素信賈仁祿遠見,雖覺這封信十分難以令人置信,但也決定依言而行,和孫乾商議之後,次日一早便往見袁紹,稟明欲往汝南招安劉、龔二人,併力抗曹。袁紹聞言大喜,便命劉備即日起程,前往汝南。 行不數日,劉備便聽得道上傳聞,關公掛印封金,護送二嫂千里尋兄,過五關斬六將,一路望河北而來,已接近黃河。劉備得知關公消息十分高興,恐關公不知其已往汝南,仍投往河北為袁紹所害,當下便令孫乾前往找尋關公,打個接應,讓其前往汝南。 劉備曉行夜宿,在途非止一日,看看已近汝南,這日來到一處險要的去處。向道上之人打聽,得知此處為臥牛山。山上紮著四五百強人,常打劫過往行商旅客,好生歷害,道上人人畏之如虎,相戒不敢從此道上經過。那人見他單身客人,衣著華麗,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忍見他身首異處,好心提醒他繞道而行,只是晚上幾日,一樣可到汝南。 劉備原為一鎮諸侯,大場面也不知見過多少,倒不懼這幾百強人,稱謝之後仍是繼續沿路而行。行不多時,前方煙塵大起,喊聲大作。一彪人馬攔路,約有百人,為首一人,頭裹黃巾,身穿戰袍,大聲喊道:「我乃天公將軍張角部將也!快快留下黃金千兩,放你走路。如若不然,一刀剁了,拿去餵狗!」 劉備微微一笑,道:「無知小賊,你可知我是誰?」 那人笑道:「我怎知道你是哪顆蔥,不過看你肥肥白白的,還有幾兩肉。如果你實在沒錢,趁早說了,我把你剁了,也能墊兩天饑!」身後群匪聞言無不大笑。 劉備正欲說話,忽聽身後一人大聲喝道:「大膽強人,光天化日在此攔路強劫,居然還敢大言不慚!」話音未落,蹄聲驟響,一騎衝前。那人來至強人首領之前,右腕一抖,紅纓亂顫,霎時間萬道槍影向那首領裹去,實不知真槍所在。那首領從未見過如此出神如化的槍法,直覺眼前竟是槍頭,晃得人眼直花。略一凝神,待要細看,忽地萬千槍影合而為一,如毒蛇吐信一般,直刺咽喉。噗地一聲,那首領的咽喉便被刺個透明。眾強人見首領一合只內便中招了,大喊了一聲,跑了個乾淨。 那首領一息尚存,不知自己身死誰手,確是有點死不瞑目。緩緩伸手一指來人,欲待問清姓名再死,好使自己在閻王面前不至於做一個連怎麼死地都不知道的湖塗鬼,怎知甫一張嘴,只是噴了幾口血,卻一句話也說不來。 便在此時,劉備端詳來人半晌,問道:「來者可是子龍?」 那人聞言回頭,一見劉備,登時大喜,滾鞍下馬,拜伏道旁,果然便是趙雲。 那首領努力了半晌,終於噴出了一聲:「趙……」便再也沒有下文了,倒於馬下,兩腿一蹬,徹底死挺了。想來他這樣一個小匪,能死在一身都是膽的趙子龍手下,也是莫大的榮幸,可以在九泉之下大聲吹牛矣。 劉備忙下馬迎上,扶他站起,問道:「子龍因何來此?」 趙雲道:「我自別使君,不想公孫瓚不聽人言,以致兵敗自焚。袁紹屢次招我,我想袁紹亦非用人之人,因此未往。其後欲往徐州投使君,又聞徐州失守,雲長已歸曹操,使君又在袁紹處。我幾番欲來相投,只恐袁紹見怪。四海飄零,無容身之地。今日偶過此處,遇到有人打劫,大怒來戰。不想正遇使君,當真不勝之喜。」 劉備大喜道:「我初見子龍,便有留戀不捨之情。今幸得相遇!」心道:「仁祿果然大是不凡,竟能上通天文,預知大事。言說我會得大將,果然未到汝南便已遇到子龍!」 趙雲面色嚴正,堅定地道:「我奔走四方,擇主而事,未有如使君者。今得相隨,大稱平生。雖肝腦塗地無恨矣!」 劉備連聲謙遜,當下趙雲問道劉備欲往何處,劉備言明欲往汝南。二人結伴同行,一路之上劉備將別後之事一五一十的道出,特別詳細地介紹那個看似瘋瘋傻傻卻實有過人之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的在世活神仙賈福賈仁祿。趙雲雖沒什麼異議,心中卻不以為然。 不一日二人便到汝南城下,劉辟、龔都、簡雍三人聞知劉備到來,忙親自出城相迎。劉備進城之後,劉辟、龔都便自願奉之為主,劉備再三相讓不得,自得領了印信。檢校城中兵馬,發現竟不足萬人,且均是黃巾餘黨,平素作慣盜匪,戰鬥力極弱,士氣低下。劉備不由眉頭一皺,後悔來此,剛要打退堂鼓,忽想到徐庶信上書要他多留一段時間,別看著情景不對就想跑來跑去,要在附近認真的尋訪人才,定會有遇。想到此問道:「此間可有什麼能人異士?」 劉辟想了半晌道:「汝南荒僻小城,處群山之中,向來無人問津,我等才能據有此間,如此窮惡之地,應該不會有什麼高人。」 劉備甫一問出,便啞然失笑,心想問人才於此二人,當真是問道於盲了。正欲令他們四人訪察附近有何賢才之時,卻聽龔都說道:「劉辟你怎麼忘了,那日你我二人曾去離此數百里的古城借糧。遇到一個黑臉大漢,那廝好不厲害,手持一丈八蛇矛……」 劉備顫聲道:「丈八蛇矛!」 龔都道:「……正是,那人不通姓名,上來便打。若非劉辟拚死相救,我差點就回不來了。」當然這個借糧是個文明詞,其實是搶錢、搶糧、搶花姑娘的幹活。 劉辟一拍腦門,道:「對了,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那日是遇到這麼一個厲害角色。這是我們醜事,借糧不成反折了不少兵馬,狼狽逃了回來。本來不想說,既是明公問起人才,我也不敢隱瞞,確實遇到這麼一個武藝十分了得之人。」 劉備面帶喜色,雙眸烔烔,心情激動,雙手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大聲道:「快!快!將那人的樣貌說與我聽!」 劉辟將那人樣貌說與劉備知曉,劉備更是喜上眉梢,道:「天可憐見,天可憐見!今日終於叫我得知三弟消息。」 龔都一臉茫然,回視簡雍,簡雍道:「那人便是明公三弟張飛張翼德。」 龔都恍然大悟,叫道:「怪不得我們打不過他呢,原來是張翼德!」 劉辟回思當日情景,不禁後怕,心想那是撿回一條小命,不由伸了伸舌頭。劉備聞知張飛消息,喜不自勝,無論如何是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在殿中來回亂走,不住說道:「太好了!太好了!來人啊!備馬,我這便要去古城!」 簡雍道:「明公連日勞頓,還是先行休息,改日再去不遲。」 劉備雙手交錯,負在背後,來回亂走,道:「我等不及了!我等不及了!快!快!」說完便命龔都帶路,趙雲護衛,三騎馬直出北門奔古城而去。 幽優書猛 UUTXT。cOM 全文子阪閱讀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將門虎女 字數:4506 卻說張飛那日在小沛和劉備衝散之後,大是氣惱。在亂軍之中找尋劉備半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曹軍團團將其圍住,張飛那是人越多,狂性越大,如瘋子一般,滿眼紅光,見人便刺。竟往人多陣厚的地方衝殺,透出重圍之後,渾身是血,當然沒一滴是從他身上流出來的。辯明方向之後,往南衝去,馳出兩三百里,到得芒碭山之時,已是次日辰時。 張飛見此山綿延數里,林木茂密,適合隱藏。他哪知當年漢高祖為避秦兵追捕曾和數百勇士匿藏於此,山上好歹也沾了些天子之氣,實在是屏吊懷古的大好去處,只知這裡實在是隱身遁形的絕佳去處。因此便老實不客氣的呆了下來,上得山來,發現不少地方都有大軍屯紮過的痕跡。張飛大是納悶,仔細察看一番,發現曹軍曾駐紮在此處一段時間,照規模看約數萬大軍。這才知道為什麼曹軍能在短時間內突襲小沛,原來事先就化整為零,悄悄地來到此間隱匿,使得他們完全蒙在鼓裡。 想通此節,越想越氣。心存萬一之想,曹操可能會去而復回,於是便在此山之中守了一月有餘。西北風是喝了不少,曹操的影子倒是沒看到。他哪裡能想到,曹操攻了徐州之後,就風風光光的返回許都了,哪還有閒情逸志再來此地喝風。 一月之後,張飛耐心有限,擔心劉備安危,便下山四處尋找,打探消息。這日偶然來到古城,在一小酒館裡點了二十斤酒,一大盤熟牛肉。正大碗大碗的喝個痛快,忽聽邊上一人如說書般的在那大吹關公斬顏良誅文醜的光輝事跡,其中關公如何揮刀,顏良如何抵敵,一招一式說的十分清楚詳盡,就好似他當時就在邊上親眼目睹一般。那人說得唾沫四濺,手指亂比,旁邊之人都聽得是津津有味,連聲喝彩。 張飛越聽越氣,又連灌了數碗,酒氣混著怒氣一起往上湧來。眼睛瞪得老大,上齒咬著下唇,右手攥著鐵拳,高高舉起,便要發作。就在這時,外面一陣擾亂,腳步雜沓,二三十位家奴模樣的人擁著一位右眼紅腫的年輕公子闖進酒館。人人手提刀劍,凶神惡煞。 那年輕公子右手捂著腫得老高的右眼,左手用力一指角落中一位背對著他的女子,說道:「就是她!就是她!這小娘們,老子今天要她好看!」 公子手下那些狗仗人勢家奴聞言大怒,大喝一聲,衝上前去,便要廝殺。酒館裡那些正在安心享受酒肉、聽人吹牛的食客,見這突如其來一出都十分惶恐。嚇得嘴張得老大,嘴裡的肉都掉了出來而不自知,高舉著筷子的手不住直抖,遲遲地放不下去。一瞬之間,眾人像定格般的愣在當場,突然之間不知哪個傢伙大喝一聲跑了出去,其他人算是找到指路明燈,紛紛有樣學樣,魚貫而出,一下子散了個乾淨。 這時熱鬧的酒館之中,就剩下那個滿臉黝黑,氣得吹鬍子瞪眼,灌酒如灌水的張飛。還有那個喝的很高,被酒沖昏了頭腦,認不清形勢,兀自在那喋喋不休的說書先生。那年輕公子當然不理這些閒人,喝令手下,對坐在角落裡那兩名女子發起攻擊。 張飛素來嫉惡如仇,見此情景,一回頭,瞥了一眼坐在角落裡的那兩女子,只見一女子三十左右年紀,臉現病容,樣貌頗有幾分熟悉,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另一女子,約摸十六七歲,由於背對著他,看不到長相。 那年輕公子邊上一個像是管家的家奴,搶上前去喝道:「你這小妮子,還真的不識抬舉,我家公子看你們可憐,有意收留你們,你怎能這麼不識抬舉,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什麼人?」 那年紀較大的女子,雙手顫抖,緊握那少女雙手,嘴裡不知念叨著什麼。那少女頭也不回,冷然道:「我管你家公子是豬是狗還是畜生!他惹得本小姐不痛快了,本小姐這才出手小小的教訓他一下,你們這群狗腿子是不是也想嘗嘗?」 那管家大怒,伸手一指,喝道:「他媽的,不識抬舉的東西,給我打!」 那些家奴雖不斷揮舞著手中刀劍,口中喝罵不斷,卻無人敢上前,顯是對那少女頗為忌憚。 張飛大怒,舉起酒碗來一飲而盡。拿起酒罈,欲往碗裡倒酒,怎知酒罈翻了個底朝天也只倒出區區兩滴酒來。他氣鼓鼓地將空酒罈往桌上一扔。右手攥拳,重重地往桌上一擊,大聲喝道:「小二,再打二十斤好酒上來!」 那店小二正蜷在櫃檯一角,嚇得全身打哆嗦,哪還有空上前趟這混水,聞言遲遲不動,繼續求神拜佛,真應了那句話:「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只是不知道滿天的神佛會不會因為他的一時心誠而保佑他了。 張飛見酒保遲遲不來,更是怒上加怒,氣上加氣,大聲喝道:「怎麼還不打酒來,怕我不給錢咋地!」此一聲暴喝當真聲震屋瓦,酒館之外一棵柳樹上,棲息著幾隻烏鴉,因天氣燥熱,正不住的「哇哇」亂叫,聽得此聲均以為是驚雷暴起,撲愣愣的數聲騰飛之聲響起,烏鴉霎時便散了個乾淨。 那大發酒瘋的說書先生,聽得此聲,一拍大腿,道:「呃……對的!就這聲音,當時關雲長也是這樣一喊,一揮刀便砍了顏良!」頓了頓,覺得有些不對勁,臉色數變,牙齒打顫,伸手一指張飛,道:「關……關……公!」 張飛猛一起身,竄到近前,一把提起那人,攥起醋缽般大小的拳頭,大聲喝道:「關……關……關你這個頭!再提這個字,我就叫你好看!」 那年輕公子瞥了張飛一眼,喝道:「喂,你們這兩個窮泥腿子,要打架到外面打去,別在這礙本公子的好事!」 張飛聞言只覺一股無名火直冒三千丈,大喝一聲:「賊廝鳥,老子今天就是要礙你的好事!」說完大步向前,左拳右掌,左勾右踹,霎時便將護衛在那公子身邊的數位家奴打倒在地,不住地呻吟。那公子一生都在這窮僻小縣裡欺壓良善,這等拳腳他哪能夢到,嚇得愣在了當場。張飛微微冷笑,退後數尺,兩掌平推,一股掌風如怒滔一般,洶湧而至。 那公子平常只知泡妞把妹,床第功夫倒是甚為嫻熟,各種花式無一不精,這拳腳上的功夫可就稀鬆得緊。被這掌風一激,不由自主地踉蹌倒退數步,一沒站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張飛笑道:「你這公子好不濟事,如此手段也想學人搶男霸女?哈哈!今天你張爺爺我小小懲戒你了下,讓你知道點疼!還不快滾!再不滾我就不客氣了!」說完緩緩的向前踏出數步。 那公子此時已知張飛的厲害,張飛每踏出一步,他便感到危險迫近一分。嚇得全身發抖,冷汗直流,嘴裡不住叫道:「一群廢物,還不快上,先把這黑大個給我廢了!」 張飛聞言倒停止前行,雙手負後,站穩身形,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麼把我給廢了的。」 管家知道張飛的厲害,縮身在一家奴身後,探出頭來,對著手下大聲喝道:「還不快上!」 那些家奴見那些被張飛打倒在地的同伴,個個弓著身子,在地上來回亂滾,額上大個汗珠不住直冒,嘴裡怪叫不斷,顯是十分的痛疼。知道今天遇到了一個硬茬,嚇的面如土色,面面相覷,無一人敢上前叫板。 那管家大怒道:「沒用的廢物,平時日少爺可待你們不薄。如今少爺有難,你們還不上前?」仍是無一人敢上前。 那管家閃身而出,狠狠踹了身前一人的屁股一腳,道:「你給我上!」 那家奴猝不及防,踉蹌地向前奔出數步。他身前諸人,聽得腳步聲,知道有人敢於上前送死,對其好生的佩服,紛紛臉現同情之色,主動讓出路來。那家奴奔出數步,方始收住勢子。充滿畏懼猶疑地眼光在張飛虎背之上掃了幾掃,待要退回。回頭一看管家正不住地揮手讓其攻敵,而其他同伴則是一臉幸災樂禍,袖手旁觀的表情,不由大怒,心道:「酒肉朋友果然靠不住,平日和你稱兄道弟,好的就和一個人似的,今天你有一難,沒有一個上前相幫也就罷了,還一副巴不得你死了才好的表情。」 想到此便怒氣上湧,膽氣反倒大了幾分。回過頭來,昂首挺胸,表情肅穆,悍不畏死,大有「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英雄氣概。大喝一聲,手提長劍,大步上前,作勢便劈。此一劍是從當年高祖斬白蛇的無敵劍法中演化而出,再經他這個劍術大家苦心孤詣的改造,實是非同小可。這一劍劈將下去,沉穩狠辣,頗具高祖當年之風。 張飛聞得劍風之聲,便知有無名小賊在後偷襲。微微一笑,也不回頭,隨手向後揮出一拳,那拳便如長著眼睛一般,直奔那家奴的面門而去。此拳後發先至,轉瞬之間,便已擊到。那家奴不及閃避,本就不十分好看地臉上,再印上一個拳印,更顯猙獰。但聽得呼得一聲,跟著便是「劈啪、嗆啷、哎喲」一陣亂響,那家奴倒飛而出,越過其他同伴頭頂,撞翻了七八張桌案,這才摔倒在地。吐了老大地一口鮮血,再也爬不起來了。 張飛緩緩地轉過身來,伸手一指管家,道:「你上!爺爺我跟你玩玩!」 那管家回頭看了看那已摔暈過去的家奴,嚇得面如白紙,哪敢上前。連聲催促其他惡奴上前,那些人卻充耳不聞,不依令上前。欲再踹人屁股,踢人上前,其他人早有防備。這些傢伙雖然欺善怕惡,但蹲馬步這種扎基功夫,還是練過幾年,在有防備的情況下,管家那花拳繡腿,當然奈何不了他們。 張飛見他遲遲不上前,大喝道:「你到底上前不上前!」說完大步上前,那些家奴懾於他的威勢,紛紛讓開道路。那管家眼見著張飛的黑臉越來越近,這臉色也越來越白,不住的向後退。退了幾步,絆到一張桌案再也退不下去了,張飛搶上前去,提起他來,瞪著眼看著他,劍眉倒豎,大聲問道:「放不放對?」 那管家再也受不了驚嚇,心膽俱碎,噴了一口血,雙眼一黑,兩腿一瞪,到閻王那報道去了。 張飛一鬆手,那管家便癱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了。張飛回過身來,神威凜凜地目光不住的掃著那些惡奴,也不說話。那些惡奴互視了幾眼,算是想明白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想通此節,紛紛拔腿便跑,忠於主人的人,將那個嚇得愣在那裡發呆的年輕公子扶著飛跑。有些膽小的傢伙,跑不數步,一個踉蹌,倒在地上,就這樣也不敢停,四肢並用,爬將出去,霎時便跑了乾淨。 張飛見此情景,縱聲長笑,屋瓦震動,正得意時,忽聽身後那少女稚嫩的聲音響起:「這位可是張飛張將軍。」 張飛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這兩位女子,覺得甚為面熟,拍了拍腦門,卻實在想不想來在哪見過,問道:「你們是?」 那少女道:「怎麼張將軍如此健忘,那年在徐州之時,你還曾指點過我兩手功夫呢。」 張飛又想了半晌,一拍大腿,道:「你……你是……呂……呂布之女。」 那少女襝衽一禮,道:「正是,呂綺見過張將軍,謝過援手之德。」行禮已畢,一指邊上那個年紀較大的女子,道:「這是家母嚴氏。」 悠u書猛 UUTxt.com 全文字板越讀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搶奪古城 字數:4926 張飛他鄉遇故,雖然這個故人他不太喜歡,但仍是喜不自禁,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蘊含著笑容。呂布可謂是他生平最恨的人,那年呂布便是趁著他酒醉之時取了徐州。這愛召公者能及之甘棠,他恨呂布當然連和他有關的人,甚至連偶在他家院子裡散步的小強一起恨了。他之所以一直和賈仁祿不對付,多多少少和他娶了貂嬋有些關係。 此時在這小小的古城見到呂布之女和他的夫人,見她們楚楚可憐,臉上滿是風霜之色,顯是受了不少的苦,這股恨意便怎麼也提不起來。忙將自己的的酒菜並到她們那一桌去,叫店小二再打了二十斤好酒,點了幾樣好菜上來。和嚴氏、呂綺聊了些別來之事,原來呂布死後,曹操倒也善待她們母女倆,給她們獨立小院一所,下人數人,月月均有些錢糧供給,雖然不能因此大富大貴,倒也餓不死人。只是曹操畢竟對呂布的後人不能完全釋然,明雖優待,實則軟禁,二人毫無自由可言,日夜受人監視。近來更有傳言流出,曹操要將呂綺許給良將之後,正在商議。 呂綺再也忍受不住這種毫無自由的日子,更不想自己像貨物一樣被曹操許來許去。趁著曹操這次攻打徐州,久不在許都的大好良機,她帶著母親嚴氏悄悄地逃出許都,去投靠呂布的舊部。那些人如今都在曹營之中謀了個一官半職,為了保住腦袋上這頂來之不易的官帽,當然不會對她們客氣。惡語相加不說,還要把她們綁了去獻給曹操。她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逃出這些人的魔掌,在江湖上四處飄零。道上偶然聽得孫策在江東搞得有生有色,且江南素來物華天寶,人傑地靈,軟紅十丈,楊柳依依,便有意去那裡隱居,不問世事。 哪知來到古城之時身上就沒了盤纏,呂綺毫無辦法只得在街頭賣藝。耍了一套呂布親傳的無敵神拳之後,博得滿場喝彩。想那呂布若在天有靈,見他女兒用他在戰場之中九死一生悟出來的無雙拳法賣藝餬口,估計能氣得活轉過來,禍害人間的。呂綺剛抱拳拱手喊道:「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之時,那年輕公子便從人群之中竄將出來,對她動手動腳,嘴裡淫蕩下流言語不斷。她一時氣憤,出手教訓了他一番,將他打得如狗一樣的爬將回去。 張飛越聽越氣,右手狠狠在桌上一拍,大聲道:「原來這賊廝鳥如此可惡,看來我剛才的教訓還是輕得了,早知將他打得連他爹媽都認不出他來,豈不更好!哈哈!」 就在此時酒館之外有人尖聲叫道:「大膽狂徒,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能口出狂言!」 說話間,酒館內闖進三四十名全副武裝的兵士,當前一將全副武裝,緩步而入,一雙賊眼滴溜溜亂轉,四下亂掃。那人身形頗瘦,這副寬大的鎧甲,套在他的身上,極度不倫不類,怎麼看怎麼像是偷來的。且他生就一副賊相,沒有一點雄赳赳氣昂昂的武夫之氣。 張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這位賊不賊官不官的人幾眼,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清了清嗓子,道:「大膽刁民,本老爺沒問你們是何人,你們倒問起本老爺來了!」 邊上一員武將喝道:「大膽!睜開你們的狗眼看仔細了,這位可是本城縣令林松林大人,還不快快跪拜!」 張飛笑道:「哈哈,區區的一個縣令,怕是受不起我一拜!」 那武將道:「大膽刁民,見到縣令不跪,你們要造反嗎?來人啊!給我拿下了。」 張飛縱身長笑,笑得眾人兩耳亂鳴,片刻之後,張飛喝道:「好啊,你張爺爺我好久都沒打架了,正手癢得緊,你們有心陪張爺我練練那是再好不過了!來吧,一起上吧!」 林松臉色轉白,手指著張飛,結結巴巴地問道:「你可是張……張張……張……飛?」 張飛笑道:「算你有點眼力,認得你爺爺我!」 林松突然退入人群之中,藉著眾軍掩護,膽氣稍壯,大叫道:「弟兄們上啊,曹公可是出了賞格了,抓住張飛者賞錢百萬,封關內侯!」 張飛哈哈一笑,站起身來,閃電一般衝入人群,右手探出,便奪過一把單刀。舞動開來,刀光閃閃,上下翻飛,如一團大光球投入人群之中,但聽得「啊啊啊」之聲連響,霎時間那些兵卒個個屍橫就地。滿地血光之中,傻呆呆地立著那個賊不像賊,官不像官的縣令。 張飛將手中單刀往林松的脖子上一架,道:「林大人,這百萬錢你還要不要了?」 林松只感腿肚子抽筋,牙齒打戰,戰戰兢兢地道:「不……不……要……了。」 呂綺笑道:「呵呵,可是還有個關內侯呢。」 林松道:「便……是封王……也不敢和張……張……張將軍為敵……敵……了。」 張飛道:「你不要這一百萬錢,我可想你要點東西!」 林松問道:「只要張將軍肯饒過小的,小的願意給將軍一百……百……萬錢。」 張飛道:「你這狗命難道就只值一百萬錢?」 林松道:「將軍要什……什……麼,只管……開口,只要饒過小的,小的什麼也願給!」 張飛道:「曹操怎麼會選這麼一個笨蛋當縣令,先說說看這縣令你是怎麼當上的?」 林松道:「不敢瞞將軍,小的原先是一個小……賊……賊,一天晚上無意之中聽到一個大官酒後失言說出一個見不得光的秘密,小的事後要脅,才……才混到了這個位置的。」 呂綺格格嬌笑,道:「我說呢怎麼看他也不像個縣令,倒像個賊,原來還真是個賊。」 林松道:「小姐說的沒錯,小的就是個賊。張爺爺你就饒過小的吧,小的不當這個縣令了,小的就當賊……當賊!」 張飛笑道:「哈哈,我剛就想同你要這縣令大印呢,你自己不想當了,倒也省事。快快把大印交出來,放你走路,不然的話……」說著右腕一抖,那柄單刀在離他咽喉數寸之處不住上下直晃。 林松見狀幾欲暈去,忙道:「我交……我交!」 張飛一伸左手,道:「那拿出來吧!」 林松道:「不在身上,在縣衙之中。」 張飛道:「正好,去縣衙!」說完便挾持林松來到縣衙之中,逼著他把縣印交了出來。這滿縣的差役兵丁本就不服這個由賊上位的縣令,得知張飛將他趕了出去,歡聲雷動,主張投效。林松在一片噓聲之中,帶著自己強娶過來的八房姨太,還有那個當街調戲呂綺的寶貝兒子,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至於他是否重抄舊業繼續為賊,為賊之後能否養活他那八房老婆,那就不得而知了。 呂綺扶著嚴氏也跟到了縣衙,張飛趕跑了林松,便問道:「呂綺啊,你們是打算去江東呢,還是隨我一起在這暫住?」 呂綺扶著嚴氏坐好,看了她一眼,沉思片刻,道:「家母病重,需要調養,我們現在哪也去不了了,若是將軍不嫌棄我們,我們便留在此間。再者曹操殺我父親,我和他不共戴天,久知將軍痛恨曹操,還請將軍為我們母女報仇!我們不白吃白住,我人雖小,倒還有些力氣,可以為奴為婢,服侍將軍。」說完便欲下跪。 張飛忙將她扶起,道:「你看你說得哪裡話,你是呂……奉先之女,我還能虧待了你。再說『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如今同大哥失散,也和逃難的差不多,不如咱們一起先借這個縣安生,彼此照應。至於報仇嘛,先不急,等我找到了大哥,自然不會放過曹操那廝!以後別在說什麼為奴為婢的傻話,不然我可要大大的生氣了!」說完繃起臉來假裝生氣。 呂綺道:「多謝將軍了。」 張飛道:「以後也別將軍將軍的了,聽得彆扭。我比你大了不少,當得你的叔叔,你叫我一聲張叔叔便了。」 呂綺笑道:「呵呵,那我就不客氣了。張叔叔,我有一句話想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張飛道:「有啥你就說,我最不喜歡彎彎繞。」 呂綺道:「我素知叔叔不善文辭,剛才那句話偏偏又說的極好,顯不是叔叔所作,不知是何人之語?」 張飛道:「這話是聽我家那個整日裡只會裝瘋賣傻的軍師賈仁祿說的,這小子別的不行,不過說出來的話,倒還頗有幾分道理。」 呂綺低垂著頭,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賈仁祿……」 張飛笑道:「哈哈,不說他了,我看你母親病得不輕,趕快找個大夫來看看吧。」 張飛據有古城之後,雷厲風行,革除了前任賊縣令的一應苛政,照著他大哥劉備的樣子,輕徭薄賦,省刑安民。他雖沒做過縣令,不過沒吃過豬肉倒也常見豬跑,有樣學樣,這個小小的古城,倒也給他管理的似模似樣,百姓對他也是讚不絕口。過不數日,不少百姓自願參軍,張飛一下就募得三五千兵馬。以此搶地盤,雖略顯不足,不過只要曹操大軍不來,自保倒也有餘。呂夫人嚴氏在大夫的精心醫治下不久便即痊癒,對張飛自是千恩萬謝。 這日閒來無事,張飛正在縣衙二堂裡翹著二郎腿,瞇著眼睛,大碗大碗的喝著老酒,自覺神仙也不如。正在高興之時,左右來報:「衙門之外有一個自稱孫乾之人,說是將軍的故人,要見將軍。」 張飛聞言大喜,二話不說,便奔了出去,一見之下,果是孫乾,忙問:「可有大哥消息?」 孫乾道:「明公已離了袁紹,往汝南招安劉辟、龔都去了。明公曾命我去接應雲長,如今雲長和我已帶著二位夫人到此,請將軍出迎。」 張飛初時聽得劉備消息心中甚喜,當即便要去尋。之後聽到關公在城外,立即臉上罩了一層嚴霜,怒道:「取我甲冑兵器來」 張飛披掛持矛上馬,引一千餘人,逕出北門。孫乾驚訝,又不敢問,只得隨出城來。關公一見張飛,喜不自勝,把青龍刀交給路上新收的小弟周倉,拍馬來迎。張飛圓睜環眼,倒豎虎鬚,吼聲如雷,揮矛向關公便搠。 關公大吃一驚,閃身相避,右手緊握住矛頭,叫道:「賢弟何故如此?豈忘了桃園結義?」 張飛往外便拔,怎奈那矛被關公攥得甚緊,急切難以拔出,大喝一聲:「你既無義,有何面目來和我相見!」 那矛被張飛大力往外拔,雖未拔出,但劃破了關公的手掌,一股鮮血順勢流出,沿矛而下,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地上。關公恍若不知,冷然道:「你說我怎麼無義了?」 張飛見數度使力均無功,索性不拔了,喝道:「你背了兄長,降了曹操,封侯賜爵。今又來賺我!我和你拚個死活!」 關公哈哈一笑,道:「你原來還不知此事,我身處嫌疑之地,不好多說什麼。現放著二位嫂嫂在此,賢弟請自問。」 二夫人聞言揭簾而呼道:「三叔何故如此?」 張飛遠望二嫂,道:「嫂嫂少歇。且看我殺了負義的人,然後請嫂嫂入城。」 甘夫人道:「二叔因不知你們下落,故暫時棲身曹氏。今知你哥哥在汝南,特不避險阻,送我們到此。三叔休錯見了。」 糜夫人道:「二叔向在許都,原出於無奈。」 張飛道:「嫂嫂休要被他瞞過了!忠臣寧死而不辱。大丈夫豈有事二主之理!」 關公道:「賢弟休屈了我。」 孫乾跑至近前,氣喘吁吁地道:「雲長今天聽說古城新來一位姓張名飛的將軍坐鎮,他聞言大喜,特來尋將軍的。」 張飛喝道:「如何你也胡說!他哪裡有這好心,必是來捉我的!」 就在此時,張飛身後不遠處一騎衝前,呂綺於馬上叫道:「張將軍且住!」 幽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阪月鍍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古城聚義 字數:4481 關公定盯一看,來者竟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穿著一副寬大的盔甲,手中持著方天戟一枝。那少女雖然年幼,但人靠衣衫馬靠鞍,這身行頭往她身上一套,也頗具幾分颯爽英姿,關公看了不由地暗暗稱奇。而這身行頭,看起來甚為熟悉,竟像是呂布之物,不禁心中起疑,暗中猜測這神奇少女的來歷。 張飛怒道:「你一個小娃娃,又是女孩子家,跑到這來做什麼,還不快給我回去。」 呂綺衝他做了一個鬼臉,道:「我在道上也聽過一些關於關雲長的消息,說他掛印封金,千里護嫂,過關斬將,忠義千秋,怎麼還會來捉你。再說如今可是你在刺他,而他流血不止,卻仍沒有反擊,有這麼來捉人的麼。」 張飛遲疑道:「這……這……」 關公道:「這位小姑娘之言甚是,我要來捉你需帶兵馬,如今我孤身來此,兵馬安在?」 張飛正要回答,忽聞蹄聲大作,伸手一指,道:「兀的不是軍馬來也!」 關公回顧,果見塵埃起處,一彪人馬來到。風吹旗號,正是曹軍。張飛大怒道:「事到如今還敢支吾麼?」 關公道:「賢弟且住。你看我斬此來將,以表我真心。」 張飛道:「你果有真心,我這裡三通鼓罷。便要你斬來將!」 呂綺道:「張叔叔,這鼓我來擂!」張飛點了點頭,關公應諾。須臾,曹軍至。為首一將,乃是蔡陽,挺刀縱馬大喝道:「你殺吾外甥秦琪,卻原來逃在此!吾奉丞相命,特來拿你!」 關公更不打話,舉刀便砍。呂綺擂響戰鼓,只見一通鼓未盡,關公大喝一聲,手起刀落,蔡陽閃避不及,人頭卻已落地,眾軍士俱走。關公活捉執認旗的小卒過來,詢問來由。小卒告說:「蔡陽聞將軍殺了他外甥,十分忿怒,要來河北與將軍交戰。丞相不肯,因差他往汝南攻劉辟。不想在這裡遇著將軍。」關公聞言,教去張飛前告說其事。飛將關公在許都時事細問小卒。小卒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張飛方才相信。 呂綺此時已棄了鼓槌,來至近前,關公問道:「賢弟,這位小姑娘是?」 張飛伸手一指呂綺,道:「你沒看到她這身行頭嗎,難道還猜不出嗎?」 關公道:「這位小姑娘,你和呂奉先是何關係?」 呂綺俏臉轉紅,道:「正是家父,小女子姓呂單名一個綺字」 關公手捋長鬚,上下打量了呂綺,微微一笑,道:「果然不凡,俗話說:『虎父無犬子』信然!沒想到連這麼一個幼女都如此不凡!」 二夫人的馬車駛近,甘、糜二夫人均請呂綺上車,拉著她的手,問寒問暖,待她甚好。 張飛令孫乾護送馬車先回宅邸休息,同關公一起下得馬來,手牽著手緩步進城,盡道別來諸事。 才走不出數步,忽有小卒來報:「城南門外有數十騎來的甚緊,不知是何路人馬!」 關、張二人心中疑惑,復上馬轉到南門,遠遠的望見一路人馬朝此而來,忽得一騎衝前,馬上一人大聲叫道:「前面可是二弟、三弟?」來人正是劉備。 關、張二人聞言大喜,拍馬迎上,大聲叫道:「大哥!為弟的可想死你了!」來到近前,滾鞍下馬,納頭便拜。 劉備也忙下馬相扶,語帶澀滯,哽咽道:「我也日日……都在想……你們啊!」 三人相視半晌,喜極而泣,關公道:「大哥,二位嫂嫂已到城中安歇,大哥遠來辛苦,還是先到城中歇歇吧。」 張飛應道:「對的,對的,先進城,先進城!」 劉備問道:「翼德這城你是怎麼打下的?」 張飛笑道:「這城原來縣令沒當縣令幹什麼你們可知道?」 劉、關二人互視一眼,一臉茫然,劉備道:「多半是沒有點墨的士紳大戶用錢捐的。」 張飛道:「要是這樣就好了,這人原來居然是個賊,只因得知了一個大官的私穩,以此要脅,竟然做了古城縣令。像這種賊廝鳥有何本事,老子把刀往他脖子上這麼一架,他連尿都快流出來了,麻利地跟我到縣衙,將大印交給了我,自己帶著老婆孩子回去重抄舊業去了。」 劉備搖了苦笑,道:「你啊!」接著回頭看著身後趙雲、糜竺、糜芳、王忠等人道:「諸位都累了,既然三弟如今是這個縣的大老爺了,我們就好好的去他那蹭頓飯去。」 張飛道:「大哥連你來說我笑話。」 劉備笑道:「哈哈!」 當下眾人齊聚張飛府邸之中,擺開宴席,置酒高會。劉備環顧一看,只見關公、張飛、趙雲、呂綺、周倉、廖化、關平、糜竺、糜芳、王忠加上甘、糜二夫人、嚴氏一共十四人,劉備心道:「沒想到這次居然找到這麼多人,仁祿所言汝南分野將星閃耀,此言非虛。」 眾人高談闊論,猜枚賭飲,這場酒宴倒是盡歡而散,次日縣衙之中,劉備召集眾人議事,劉備道:「我呆在袁紹大營裡處處受到猜忌,著實鬱悶,如今來到此間當真十分快活。不過我剛去汝南看過,那裡城不高池不深,兵馬也略顯不足,無法抗曹,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關公道:「古城城池不完,不能當大兵,不如棄了古城,將兵馬與汝南的合作一處,再作區處。」 劉備點頭道:「如此甚好!」 當下各人收拾已畢,點齊軍馬,一起趕往汝南駐紮,招兵買馬,徐圖抗曹。這日劉備於汝南召集群臣商議大事,劉備道:「這數十日來,甚為奇怪,我送往平原數十封密信,均如泥牛入海,毫無回音,不知是何緣故。」 關公道:「汝南與平原所隔大多為曹操的地方,想是送信之人為曹操所攔截無法送達。」 劉備點了點頭道:「若是如此那可就糟了,信中有不少機密,若是盡給曹操奪去,我方虛實曹操必然盡知。」 關公皺眉不語,劉備又道:「元直也是,最近一直無信送來,如今我處汝南一隅,如此之地,根本無法抗曹,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張飛道:「曹操有何可怕,大哥給我一支兵馬,我一定打到許都去,把曹操給你抓過來!」 劉備聞言咳嗽不止,道:「咳咳,翼德休得胡言!」 簡雍道:「如今汝南太小,附近又都是荒僻之地,無法發展,不如同袁紹聯繫,我們棄了這裡,將兵馬秘密遷往平原。」 劉備歎道:「唉,我發往袁紹處的書信,也毫無回音,不知你們有何主意?」 此言一出,四下眾文武不停議論,過了小半個時辰,意見就提了不少,當真管用的,卻沒有一個,劉備越聽越頭痛,手一擺,大聲喝道:「且住!今天就到這裡吧,明日再議!」說完手一背,退進內堂,心道:「沒有仁祿,元直二人還真不行,議事時和趕集似的,吵吵鬧鬧地,也吵不出個什麼來,煩也煩死了!」 眾人見劉備入內,也紛紛退出,便在此時一守城小卒來報:「我們剛救起一個兄弟,一問之下才知他是主公派往平原送信的,半路遇到曹兵伏擊,他一路苦戰,仗著路熟才勉強逃了回來,已是奄奄一息。」 其時關公還未退走,忙入內稟告劉備,劉備大驚,忙同關公一起探望那傷卒,那傷卒本就剩下最後一口氣,待劉備問清備細之後,便一命嗚乎了。劉備傷痛不矣,命人厚葬。次日一早,劉備召眾人議事,劉備道:「我想為何老無音訊,原來曹操那廝壞得事,我派的人,出城不遠,便遇到了曹兵埋伏,虧得昨日有一小卒拚死逃了回來,要不我還被蒙在鼓裡。」 關公道:「曹操已知我們在汝南,防患定然嚴密,這消息遞不出去,倒是一大難題。」 張飛一拍胸脯,道:「大哥,你把信交給我吧,別人遞不出,我一定幫大哥送到!」 劉備道:「你不可去!」 趙雲道:「明公讓我去吧!」 劉備點了點頭道:「子龍前去我倒放心。」 便在此時,孫乾來報:「江東孫策逝世了!」 劉備大吃一驚,急道:「快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孫乾道:「前幾日明公命我前往江東聯絡,我行到半路,便聽到消息,孫策曾因他的臣子許貢有親曹之心而將其殺死。許貢門下有死士三人,趁孫策出獵之時,出其不意,將其刺傷。那傷不能動怒,誰曾想江東有一道人姓于名吉,普施符水,救人萬病,無有不驗。孫策認為他在煽惑人心,大怒之下,欲將其斬首,卻因怒氣攻心,一病不起,臨死前傳位於其弟孫權。如今孫權已接掌江東,因文書不合,下官不敢亂投,便折了回來,還請明公定奪。」 劉備愣了半晌,歎了口氣,道:「我常聽仁祿說江東孫策性類霸王,若是天假以時,必能成就一番大業。又怎知天不假年,如此年輕便逝去了,現在這個孫權接掌江東之後可有什麼措施?」 孫乾道:「孫權接位之後,遠賢用人,除舊布新。一反孫策措施,撫民以靜,輕徭薄賦,甚得江東民和。如今已網羅魯肅、諸葛謹等一批能人為其劃策。其中魯肅逆料曹操不可卒除。勸孫權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今乘北方多務,剿除黃祖,進伐劉表,竟長江所極而據守之。然後建號帝王,以圖天下。以成高祖之業。諸葛謹也是如此主張,勸孫權勿從袁紹,先順曹操。孫權如今已遣使發書告絕於袁紹,不再參加伐曹聯盟。另遣使往曹操處講和,曹操已封孫權為將軍,兼領會稽太守,如今孫曹已交好,不再攻伐了。」 劉備歎道:「唉,看來同曹操為敵的人又少了一個,諸位可有何良策?」 孫乾道:「明公可重修文書,我再往江東一行,憑著三寸之舌,定要說得孫權抗曹。」 劉備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兩趟,一側頭,道:「此事容我再想想,如今以江東一地來看,孫權的作法是完全沒錯的,若是我也會如此做的。這個孫權我倒也聽說過,知其年紀雖小,卻有雅量,能容天下之士。如今從他肯從魯肅之言來看,其才不小。你去勸說,恐亦無功。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同北方取得聯繫。」 趙雲道:「明公,由我去送信吧。」 劉備點了點頭,重新坐好,略一沉思,修書一封,封固好後,便要交與趙雲。正在這時,劉辟闖進殿來,稟道:「明公,外面有一相士,於市集之中胡言亂語,竟說明公只有幾日命了,應該速速到他那求一道靈符保命。我一看就知他是一個招搖撞騙之徒,已將其打的腫得像隻豬,扔於水牢之中浸水了,特來稟告明公。」 幽幽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阪粵瀆 正文 第八十章 汝南重會 字數:4423 劉備還未開言,張飛捏了捏醋缽般大小的拳頭,大聲叫道:「水牢在哪?帶張爺爺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他長了一副什麼德性,配不配吃我三百拳!」 張飛鐵拳雖沒打過劉備,但他還是知道的,普通人別說三百拳,就是三拳,那也要休養半年,吃一大堆天山雪蓮、雪山人參,花上幾十萬錢的醫藥費,才能勉強下地行走的。見狀忙上前攔阻,又問劉辟道:「一個相士?」 劉辟道:「正是,滿嘴不乾不淨,胡說八道。不住咒罵明公。明公來此雖只短短的數十日,但老百姓都心悅誠服。而這傢伙竟在街上大呼小叫,說明公不是。滿街百姓都憤怒異常,要不是我攔著,他怕不只是被打成豬頭了。」 劉備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關公問道:「那人叫什麼?是何樣貌?」 劉辟笑道:「那人說他叫張三,臉黑黑的,長著一張馬臉,口大眼小,樣貌甚為難看。口音上也分辯不出是哪人,總之有點怪怪的,說出來話常常讓人聽不懂。」 劉備一聽幾欲暈去,右手按著腦門,左手一指門外,道:「快……快……帶……」雙眼一黑,暈了過去,軟倒在地。關、張等人忙搶上前去,將其扶起。 劉備帶著關、張、趙雲三人走進汝南城中這個小小的水牢,老遠便聽見賈仁祿殺豬般的號叫:「曹靜,你也太沉了吧,平常看你瘦瘦地,咋這沉?看來這肉是不能讓你再吃了,以後你要多吃吃蔬菜,減減肥,不然以後變成只大肥豬就沒人……啊!」 曹靜嗔道:「哼,我都跟你說了讓你直接進衙門裡找劉使君,你偏不,非要裝神弄鬼,結果弄到這來了,你滿意了吧……快,站起來些,我的腳快沾到水了!」 劉備一聽便知二人十分狼狽,忙加快腳步,來到賈仁祿、曹靜所在之牢中,只見賈仁祿為了不讓曹靜沾到牢中的臭水,將其橫抱,而自己雙腳都浸泡在水中。劉備忙對獄卒道:「快點將牢門打開。」回過頭來,對賈仁祿說道:「仁祿啊,你來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獄卒將牢門打開,賈仁祿兩腿虛浮,小心翼翼地抱著女扮男裝的曹靜,踉蹌踉蹌的來到獄門之前。被關了這許久終於見到了劉備,一時間心情激動,為了表達自己的心情,他雙膝一軟便要癱倒。曹靜見賈仁祿又要使得成名絕技「賈氏昏暈大法」也不顧著是否會沾到臭水爛泥了,縱到地下,將其扶好,百忙之中還不忘白了他一眼。 賈仁祿環顧諸將,目光在趙雲臉上掃了幾掃,道:「這位可是常山趙子龍趙將軍?」 趙雲行禮道:「正是,趙雲見過軍師。」 賈仁祿搶上兩步,忽地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果然是趙大大,一年多了,我終於見到你了。您可是我最崇拜的將軍,什麼滔滔江水,黃河氾濫通通不能表達我對您的敬仰之情。這樣吧。」說著掀起衣袍一角,遞了上去,道:「趙大大請您不要吝惜筆墨,在這上面簽上您的大名吧,這衣服我保證一輩子不洗。」 趙雲聽得一頭霧水,只知他是在表達對自己的崇敬之意。目視劉備,好似在說:「明公就用這樣的人當軍師?」 劉備搖頭苦笑,道:「別在這敘舊了,有話到府裡再說吧。」 次日,劉備單獨召見賈仁祿到府上商議,劉備道:「仁祿啊,你的病可好了?」 賈仁祿作大猩猩狀,捶了胸脯三下,以示強壯,道:「明公,瞧得身子骨,好著呢!」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呀!這你沒來的時候,說實話還真挺想你的,可你一來,我又覺得……」 賈仁祿接口道:「頭痛!」 劉備笑道:「哈哈!說正經的,這次你因何而來?平原那裡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道:「平原那倒真的出了大事了!」 劉備大驚,急道:「何事?」 賈仁祿道:「袁紹那遲遲得不到明公消息,以為明公背信棄義,坐擁汝南不肯歸順,準備要來攻打平原。」 劉備站起身來,驚道:「什麼?」說完來回亂走。 賈仁祿道:「明公莫慌,元直親自出使袁紹處,道明利害。袁紹決定給再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若是還沒有明公消息,他便出兵。」 劉備重新坐好,道:「我前後發往平原和袁紹處的書信少說也有五十封,可是一封也沒能送出去,我正為此事發愁呢。」 賈仁祿道:「元直也料到定是如此,所以他不敢寫書信,便讓我來了。」 劉備道:「你來的太是時候了,如此形勢惡劣,你認為該當如何?」 賈仁祿沉思片刻,問道:「送信的人是不是個個都穿著軍服,打正明公旗號,口裡高喊著:『我是送信的!』,大搖大擺的衝將出去的?」 劉備道:「不是,他們都喬裝改扮,並未暴露身份。」 賈仁祿道:「明公不覺得這裡面有古怪麼?我一路行來,平靜的很,沒有任何異常情況。明公的人喬裝改扮卻仍能被人認出來,難道他們之中有相面高人,一看面相就能知道是不是送信的?」 劉備道:「我也有些起疑,但百思不得其解。」 賈仁祿低垂著頭,道:「看來汝南不只是將星閃耀,還混進災星了。」 劉備道:「沒想到仁祿對天文也這麼有研究,這次還真的攬到了不少大將之才。」 賈仁祿問道:「都有些什麼人?」 劉備道:「雲長、翼德、公佑這些人就不去說了。新來的有子龍、廖化、關平、周倉、劉辟、龔都,仁祿不會認為這些人中有人是內奸吧。」 賈仁祿心道:「這些名字都是《三國演義》提到的,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劉備粉絲了,不可能有事的。」想到此便道:「我昨天看到王忠了,明公認為會不會是這個人?」 劉備道:「這人我倒是相處的有些日子,看上去頗為忠厚,不像行奸使詐之人。」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認為,曹操沒那麼笨,派這種人來臥底。他又沒劉德華那麼帥,如果讓他出演《無間道》,曹操這個導演的眼光也太差勁了。」 劉備一臉茫然,問道:「劉德華是誰?無間道又是什麼?」 賈仁祿尷尬地道:「這個……我看這裡有內奸是肯定的,只不過一時之間還無……」 正說話間,屋外腳步聲響起,呂綺人未至聲先至:「劉叔叔,今天可有空陪我下棋?」話音未落,佳人已風風火火的進得屋來。 劉備搖頭苦笑,賈仁祿一臉驚詫,問道:「明公,這位姑娘是?」 劉備答道:「他是呂布之女姓呂名綺。」 賈仁祿犀利的目光掃了幾掃呂綺,喃喃地道:「喔,呂布之女。」 呂綺問道:「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軍師賈仁祿?」 賈仁祿挺起胸脯,道:「正是在下,大名鼎鼎不敢當,臭名遠揚倒是真的。你要和我處久了,你就會發現我就像茅坑裡的石頭那是又臭又硬。哈哈!」 呂綺抿嘴直笑,道:「軍師還真風趣。」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咳咳,實話實說,我這人最老實了。」 呂綺側過頭深情款款地看著劉備問道:「明公,今天有空嗎?」 劉備搖了搖頭,道:「我今天還有些事情要和軍師商議。」 賈仁祿十分識趣,打了個哈欠道:「明公,也議得差不多了,我一路勞頓,實在太累了。昨天還被蚊子吵得一個晚上都睡不著,唉,請明公可憐可憐我吧,放我回去睡大覺吧。」 劉備一臉無奈,道:「好吧,准了,快滾回去睡覺吧。」 賈仁祿應道:「得令!」行了一禮,轉身便出,心道:「唉,現在這小妮子都什麼眼光,像我這麼帥居然只看了一眼,眼睛不住地盯著劉備那老白臉。劉備面如冠玉是不假,可都這一把年紀了,夠做他父親了,她居然還能看得上,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帥哥沒人要了。」 回到府上,見到曹靜便問:「你說是我長得帥,還是劉皇叔長得帥?」 曹靜嫣然一笑,反問道:「你自己說呢?」 賈仁祿吭哧了半天方始噴出了個「這」字,曹靜笑道:「在別人眼裡劉使君帥,在我和貂嬋姐姐眼裡你最帥,這答案滿意嗎?」 賈仁祿飄飄然,道:「哈哈,這馬屁拍的好,我愛聽,來咱大功告成!」說完伸臂便抱。 曹靜兩頰飛紅,側身閃過,轉身剛要跑路,賈仁祿便道:「且住,還有正經事沒說。」 曹靜回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賈仁祿老臉一紅,道:「說正經事,說正經事!」話雖如此說,卻低頭沉思,不再說話。 曹靜一臉迷茫道:「你又在想什麼鬼主意?」 賈仁祿一打響指,道:「賭他一把,咱也給他來一出《無間道》。好在我沒讓翠花他們跟我一起來,分成了兩路。這樣,附耳過來。」曹靜依言附耳,賈仁祿耳語數句,突然摟住她的纖腰,伸嘴過去,在她的面頰之上吻了一口,笑道:「哈哈!終於大功告成……啊!」腦袋被重重的敲了一下暴栗。 曹靜一把將其推開,啐道:「你這人!沒一點正經!」 賈仁祿尷尬地道:「嘿嘿,一時激動……忍住了想吃豆腐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曹靜白了他一眼,轉身出屋。賈仁祿也不閒著,衝到衣箱邊上,打開箱蓋,一通亂翻,只見各式衣衫上下亂飛,劃了一個個優美的拋物線,落到地上,霎時間便滿屋狼籍。找了半晌,終於在箱底找到了昨天穿的那件頗為破舊的道袍。歡呼聲中,賈仁祿脫下身上長袍,將那道袍武裝上去,從屋角處取了一副寫有「在世神仙」的長副來,不理滿地的衣衫,竟自去了。 來到一所熱鬧的酒樓之中,找了個靠門口的位置坐下,雙眼微閉,好似入定,便開始裝神弄鬼了。過不多時便有一些腦子不清楚,眼光極差的人找他來算命問卦,給他胡說八道一番之後,紛紛信以為真,連連作揖,留下數目不小的卦金,告辭去了。 就在這時,酒樓外來了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大漢,面如重棗,目若朗星。那人甫一進門便見賈仁祿,大喜迎上,道:「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 U悠書盟 uuTXT.COm 荃文吇阪月瀆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巧遇魏延 字數:5469 賈仁祿道:「原來是文長啊,來坐。」來人正是魏延。 魏延在他對面坐好,道:「那日在南陽聽先生一席話,獲益非淺。我照著先生之言來到汝南,果然探得劉使君消息。」 原來那日賈仁祿同曹靜來到南陽之後,偶然在酒館中遇到魏延,魏延正懷才不遇,便請賈仁祿替他算算前程。那寫有「魏延」二字同其生辰八字的書札剛遞到賈仁祿面前的時候,賈仁祿心裡著實大吃一驚,但表面上絲毫不露生色。跟他胡說八道一番,將他生平的志向說得個八九不離十,更讓魏延對他另眼相看,真以為遇到了再世神仙了。賈仁祿便趁熱打鐵,指明他要找尋的明主當在汝南,魏延當然深信不疑,便辭別賈仁祿,取路直奔汝南而來。 未到汝南便得知劉備如今便在汝南,他素來崇拜這位仁義為先的跑路先鋒,得知他消息之後十分喜悅。可到了汝南之後,由於劉備最近被呂綺纏得無法脫身,沒空體察民情,因此魏延也就無法得見。正鬱悶之間,便要到酒樓喝喝悶酒,一醉解千愁,不想卻遇到了賈仁祿。 賈仁祿煞有介事的掐指算了算,道:「上次你雖沒說,我還是能從你的生辰八字中推出你要跟的明主就是劉使君,而我也算到了劉使君必在汝南,這才讓你來的。怎麼樣文長現在應該財源滾滾了吧。」 魏延歎了口氣道:「先生真是神算,可是我的運道太也差勁,劉使君是在此間沒錯,可是我毫無門路,無由自達,至今還沒有見到劉使君。」 賈仁祿道:「唉,豪傑隱於泥塗,當真可惜。這樣吧,我給你指條明路!」 魏延喜道:「還望先生指點!」 賈仁祿道:「劉使君手下有一大謀士,劉使君對其言聽計從。此人現已到了汝南,你可去求他。」 魏延道:「可是近來道上傳的沸沸揚揚的賈福。」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此人。」 魏延歎道:「我籍籍無名,人家如何肯見。」 賈仁祿道:「我曾為他看過相算過卦,他能輔助劉使君,還是我給他指的路。這樣吧,我給你畫一道符,他見此符便知是我。你持此符上門去找他,他應該會給你面子的。」 魏延大喜道:「如此多謝先生了,事成之後我必定重重酬謝。」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看你有揮霍之才,隱於民間,實在可惜,這才打算幫你的。」說完便提起筆來,在黃紙之上龍飛鳳舞的草上了三個簡體大字:「賈仁祿」 魏延接過一看,只見其上潦潦草草畫得不知是什麼,粗粗一看像是什麼字,仔細一看確又不是那麼回事,當真是莫測高深,更加認定是眼前這位得道高人寫給他的能讓他飛凰騰達的靈符。小心翼翼地接過收好,千恩萬謝之後,便即告辭了。 賈仁祿望著魏延背影含笑不語,過了片刻之後,方起身離去。 魏延問明了賈仁祿住處的路徑之後,迤邐而來。只見屋門緊閉,叫了半天的門,卻無人應。想要回轉,又心有不甘,只得扯著嗓子又多喊了幾聲。過不多時,大門半開,一妙齡少女立於門內,問道:「你找誰?」那女子正是曹靜,她一回來便見滿地都是衣袍,登時大怒,卻又不得不替賈仁祿擦屁股。正沒好氣,便聽有人敲門,收拾好衣袍之後,便即出去開門,不過盛怒之下,臉上仍罩著一屋嚴霜。 魏延大著膽子,問道:「這裡可是賈福賈軍師府上?」 曹靜嗔道:「那傢伙不在!」 魏延不知她為何發火,問道:「那請問他何時會回來?」 曹靜嗔道:「不知道!」頓了頓怒氣稍解,便道:「真不好意思,我太失禮了,讓你見笑了。你是來找仁祿的吧,他現在不在,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那日賈仁祿於南陽酒樓之中裝神棍騙錢之時,曹靜並未和他同坐一桌,而是在不遠處旁觀他發瘋,暗中衛護。因此魏延和曹靜並未見過面,曹靜識得魏延,魏延卻未留意到她。曹靜此時已認出魏延卻也不加點破。 魏延失望之情溢於顏表,歎道:「今天有一高人給我畫了一道靈符,說我持此符來便能得見軍師,怎知軍師剛好不在。唉時也命也!罷了,我先告辭了。」說完轉身便走。 曹靜忙道:「且慢,是什麼靈符,能給我看看嗎?」 魏延回轉身來,遞上那道靈符,曹靜接了過來,拿眼一瞥,便知是賈仁祿的狗爬簽名,不由抿嘴一笑,道:「你先在前廳稍候,他應該一會便回來了。」說完伸手肅客。 魏延半信半疑,嘀咕道:「哦。」邁步進得廳來,曹靜自去準備茶水。 過了約有一柱香的功夫,魏延有些急不可耐,正欲離去,忽聽裡屋傳來一聲頗為熟悉的聲音:「文長,久等了吧。我出去釣魚了,來得晚了,實在不好意思。」那聲音正是賈仁祿所發,他由後門而入,不經過前廳,是以魏延不知。 賈仁祿轉將出來,魏延定盯一看大吃一驚,站起身來,道:「原來是先生。」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對的,我就是賈福賈仁祿。」 魏延搶上前來,跪拜道:「軍師神算,我是心服口服!如今我之心意,軍師已盡知,還望軍師成全。」 賈仁祿忙將其扶起,道:「現下正有一件大事要你去辦,你若做好了這件事,明公自然會對你另眼相看的。」 魏延問道:「是何事?」 賈仁祿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了說了半晌,末了道:「切記不可讓任何人知道。」 魏延點了點頭道:「軍師放心,我理會的。」 賈仁祿回頭過來,對曹靜說道:「曹靜,去取五千錢來。」 曹靜應道:「是」轉身便去取錢,交到賈仁祿手上。 賈仁祿將錢遞給魏延道:「這錢是少了點,不過我來時匆忙,沒帶得太多。雖說:『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但眼前大事諸般使費,皆要用錢,這錢你還是收下了吧。」 魏延雙手亂搖,道:「這錢我不能要。」 賈仁祿笑道:「哈哈,有錢好辦事嘛,拿著!我與你一見如故,當你是朋友,你若再推三推四,我可要生氣了。」 魏延心情激動,應道:「是」伸手接過,告辭之後,轉身便走。 三日後傍晚,林間道旁,蟬鳴蛙叫,蚊蟲肆虐,酷熱難當。賈仁祿閒著無聊,便邀了關公,張飛、趙雲三人到其府上飲酒,當然賈仁祿一如繼往,只吃菜不喝酒,張飛的對此是極度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四人談談說說,縱論形勢,因及武藝。賈仁祿雖是門外漢,卻也上網數載,見多識廣,談將開來,那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連關公、趙雲、曹靜這樣的武術大家,也不得不認為他的話有些道理。 張飛揮舞著鐵拳,道:「仁祿啊,聽你說得頭頭是道,但從沒看你舞過刀弄過槍,出門連劍都不帶一把,像什麼男人!別光說不練,來咱們打兩手戲耍!」 賈仁祿心知張飛那一拳下去他哪還有命在,嚇得全身發抖,牙齒打架,雙手亂搖,道:「不成,不成,我只會紙上談兵,屬趙括一流,哪當得你三拳。」頓了頓,拿把扇子不住直扇,仍是汗如雨下,話峰一轉道:「這天也有些日子沒下雨了,實在太熱了。我看我們也別在這裡喂蚊子了,出去找個涼快所在乘乘涼,散散心。」 關公手捋長鬚道:「如此甚好,不如叫上明公一起去吧,我也有些日子沒和他一起閒聊了。」 張飛道:「對的,對的!最近呂綺那小妮子一直纏著大哥,連我這個做弟弟的想見他一面也難。」 賈仁祿道:「怪不得最近議事,明公三五句話一說完便草草了事,我正納悶呢,原來是這麼回事。不知這小妮子纏著明公做什麼?難道是早熟,想做那事了?唉現在的小妮子啊,天山雪蓮吃得太多了,發育太快,才屁點大,就啥都懂了。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說著不由自主的看了曹靜一眼,曹靜白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張飛哪知他在說些什麼,道:「這事我還知道些,那小妮子為了報殺父之仇,不住地求著大哥出兵攻曹。前些日子不正商量這事嘛。」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是有這事,我想明公怎麼會看不清形勢,就這點老弱殘兵就想打曹操。原來是這小妮子沒輕沒重,出得狗屁主意。還好這想法被我摁下去了,不然我們又得做乞丐到處流竄了。」 張飛一拍桌案,道:「不是我說,只要大哥給我一軍,我便敢殺到許都去,將曹操給揪出來。」 賈仁祿聞言之後大為崇拜,為了表達激動的心情,將剛給下去的晚飯全給嘔了出來,心道:「得,白吃了,張大大,你可得賠我!」 關公道:「賢弟不可亂說,現在不是打曹操的時候。這裡也太熱了,走我們去請大哥,一起出去走走。」 賈仁祿道:「你們先去,我再吃點東東墊墊饑先。」目視曹靜,說道:「曹靜,還不快吩咐下去,讓他們整席滿漢全席,送將上來,要快!」曹靜抿嘴一笑,應道:「是!」關公、張飛、趙雲三人唯有搖頭苦笑。 酉時,劉備、呂綺、賈仁祿、曹靜、關公、張飛、趙雲七人緩步走在了大街之上,一路談談說說,賈仁祿看著那繞在劉備身邊不住套親乎的呂綺搖了搖頭,故意墜後,悄聲對曹靜說道:「你看看呂綺這小妮子眼光當真有問題,兩眼直直地盯著明公,對他邊上趙雲卻只瞟了一眼。雖說他只有我的一半帥,不過能長成這樣,已是上天對他很大的眷顧了,實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了。且他至今未婚,要人品有人品,要樣貌有樣貌,要武藝有武藝,連膽都比別人多幾顆,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何況就在面前。唉,呂綺居然看不上,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估計腦子進水了。」 曹靜看著呂綺道:「聽說他是呂布之女?」 賈仁祿道:「正是,她曾在許都住過一段時間,你有沒有見過她?」 曹靜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見過她,你原先也在許都住過,也沒見過他?」 賈仁祿道:「沒有。她和你父親有大仇,最近日日勸主公伐曹。你可要小心些,別洩露了身份。」 曹靜點了點頭,道:「嗯。我總覺得她不懷好意,你也要小心些。」 賈仁祿道:「哦,你看出了什麼?」 曹靜看著正在同劉備說笑的呂綺,道:「只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我總覺得她的內心沒有她的表面上那樣開心。」 賈仁祿道:「她老子被你老子下令殺了,而且你老子又要亂點鴛鴦,將她許給他人,哪會開心。」 曹靜歎道:「看來也是苦命的女子。」 說話間,來到了一處酒樓,張飛一看到酒幌,肚子裡的酒蟲子便齊聲抗議。霎時便覺得腰酸腿軟,渾身無力,路也走不動了。回過頭來,賊笑兮兮地對劉備說道:「嘿嘿!大哥,咱了走了有些時候,我看不如到酒樓裡坐坐歇歇。」 劉備哪能不知他的心思,苦笑道:「也好。」眾人便來到酒樓之中,劉備有意體察下民情,便於大堂之中,找了個寬敞的位子,眾人依次坐好,張飛便迫不及待地大聲叫道:「小二,先打二十斤好酒上來!」 酒樓眾人正在猜拳行令,海闊天空,聞得這聲驚雷般的,不由的一陣暈眩,過得片時,方始寧定。那小二正在送酒遞菜,腳下不由一哆嗦,手中托盤險些摔將下去。這托盤可是他的飯碗,若是打了,自己估計又要去做乞丐了。他知道這個黑臉大漢不是好惹的主,因此馬上便將二十斤酒送將上去,招待周到,劉備等人又點了幾樣菜蔬,那小二也是第一時間內送到,不多時各色菜點便擺了一桌。 酒過三巡,七人正聊得開心,忽地隔壁一桌兩人似乎在爭執著什麼,越吵越大聲。這兩人均灌了數斤老酒下肚,面紅耳赤,吵起來污言穢語,不堪入耳。張飛正喝得痛快,聞得這煩人的吵鬧之聲,當時便要發作。關公抓住他的鐵拳,搖了搖頭,示意不可。 又過片時,那二人已吵不出什麼新意了,便開始拔拳相向,只聽乒乓之聲不絕於耳,四周食客紛紛閃避。就在這時,一紅臉大漢來至近前好言相勸。怎奈那二人毫不領情,反而嫌這個勸架的大漢礙事,老拳竟一致對外,擊向那紅臉大漢。那紅臉大漢一再相讓,怎耐那二人越打越凶,招招致命,那紅臉大漢逼不得已,這才出拳動手。 他的功夫倒也甚為了得,輕描淡寫,行若無事地便將那二人打成兩支大蝦,蜷在地上不住的打滾。其中一人滾了幾滾,忽地吐了一口白沫,暈死過去。其他食客見狀大驚,忙跑了個乾淨,其中也有不少好事者,大喊:「打死人了!」紛紛壯著膽子上前,將那紅臉大漢揪住,便準備拉他去報官。那紅臉大漢見那人暈死過去,也有些心慌,竟愣在當場,不知反抗。 賈仁祿一拍桌案道:「不得了!出大事了,快報警。我手機忘帶了,哪位有的,借我撥個110先!」 幽憂書猛 UuTxt。COM 荃汶自板粵讀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三國無間 字數:4836 劉備知賈仁祿慣於胡說八道,也不理他,問關公道:「這人武藝如何?」 關公手捋長鬚道:「不錯!」 劉備目視趙雲,趙雲點了點頭,劉備又問:「這些人明明是在趁火打劫,我們上去管管。」 趙雲看了看道:「形勢不明,明公萬勿大意,先看看再說。」 就在這時,二十來個大漢將那紅臉大漢圍住,先是一陣暴打,跟著便要將他推去見官。 那紅臉大漢當然不願,他只道自己真打死了人,心氣已餒,竟不敢再動手。再者這群突如其來的壯漢也不知是什麼來路,一下子來了二十來人,將其圍得水洩不通。他環顧周圍形勢,著實不易逃脫,只得不住求饒。其中一個看上去像地痞的壯漢便道:「不送官也成,便要私了。」 那紅臉大漢忙認倒霉,連聲稱願意私了,那地痞便道:「要私了也成,你拿出五千錢來,這事我們也就當作沒看見!」 劉備一拍桌案,大聲喝道:「混帳話!」那些人聞言一愣,不由自主地呆在當場。劉備走上前去探了探暈去那人的鼻息,道:「這人還沒死,你們如何說打死人了?再者若真打死人,自有官府處置,怎能你說沒看見便沒看見。」 那地痞怒道:「你誰啊你!少管閒事,一邊呆著去!」 劉備冷笑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容不得你們在這裡胡作非為!」 那地痞戟指罵道:「他媽的,哪跑來這麼個老不死的!給我打!」 關公、趙雲一左一右竄上前來,卻是關公先到半步,一抓那人手腕,往外一甩,那人便飛出數丈,摔個半死,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紅臉大漢得知自己沒打死人,膽氣稍壯,從裡間發難,拳捶肘撞,一下子便撂倒數人。關公、趙雲也紛紛加入戰團,這些人都是此間橫行不法的地痞流氓,哪當得這三頭大蟲的捶打,不片時便已紛紛倒地。 張飛本也欲上前,只因他有一陋習,每次打架必得脫著赤條條的,坦胸露乳,這才打得痛快。關公、趙雲上前之時,張飛正在寬衣解帶,待得他解脫完畢,拔劍在手,風風火火的搶上前去的時候。那群流氓已全數倒在了地上。張飛見狀,不禁大聲喝道:「你們也太不經打了吧!」來到其中一位大漢面前,伸腿踢了踢,怒道:「爬起來,再跟你張爺爺打上三百回合!」 那大漢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了,口中不住喊著饒命。張飛大怒,揮劍便砍。趙雲忙將其攔住,劉備忙道:「翼德,不可濫殺無辜。」 便在此時,劉辟聽得酒樓大亂,帶著一隊士兵正好趕到,見到劉備,忙跪拜行禮。劉備衝著那些滿地打滾地流氓道:「今天看在你們沒搶什麼東西且受了一身傷的份上,饒了你們!」 那些壯漢聞言互相扶持,霎時便散了個乾淨。劉備來到那紅臉大漢面前,拱手一揖,問道:「請問壯士高姓大名?」 那紅臉大漢並未回答,反問道:「你是劉備?」 張飛怒道:「你怎敢這麼和我大哥說話!」說完便欲上前動手。劉備喝道:「翼德不得無禮!」又對那紅臉大漢道:「正是。不敢請問壯士姓名?」 那紅臉大漢怒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義陽魏延是也!今日為報友仇,得罪莫怪!」說完當胸一拳,劈向劉備。 關公、趙雲一見魏延便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當真是一見如故。斷沒想到他會暴起發難,此時離得遠了,不及救援。正欲搶上,忽地一聲嬌叱響起,一道黃影自劉備身旁閃過,猱身而上,攔開了魏延一拳。卻是來至劉備邊上的呂綺搶上前來相護。 魏延見呂綺小小年紀且為弱質女流,出拳盡大有道理,拳風之中竟透著橫掃千軍之勢卻又快得異乎尋常。當下收起狂傲之心,凝神對敵,以快御快,以攻對攻。轉瞬之間,二人便拆了三五十招,兀自不分勝敗。 劉備愛才之心頓起,大聲喝道:「且住!我有話說!」 魏延見自己連個弱女子都收拾不下,料想今日定討不過好去,索性收拳不攻,道:「罷了,今日時運不利,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關公、趙雲忙將上前來將其制住。 劉備道:「我與魏兄弟不知有何仇忿,怎麼你恨我如此之深?」 魏延昂首道:「我今日行刺不成,死者死矣,無話可說!」 呂綺道:「你連我這個小女子都打不過,還裝什麼男子漢大英雄。使君不過是問你為何前來尋仇,難道這也有什麼不好說的麼?」 魏延瞥了一眼劉備,道:「誰知道他這個卑鄙小人知悉原由之後不會暗算他人。」 張飛怒道:「你這廝鳥,我大哥是這種人嗎?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會從實招來的。來人啊,拿我皮鞭來!」 賈仁祿笑道:「哈哈,翼德又要酒後鞭人了?軍棍還沒吃夠?」 張飛回頭瞪了賈仁祿一眼,呂綺道:「誰不知到使君向來仁義為先,又怎會行此小人行徑?」 魏延道:「罷了,就和你們說了吧。我義弟孫三平原人氏,劉備,你貪圖他家財產,無端將其害死,可有此事?」 關公、趙雲、張飛、呂綺都未到過平原,不知是否有此事,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劉備正欲答話,賈仁祿笑道:「哈哈,原來是為這事。那孫三在平原臭名昭著,你竟是他義兄,想來你也不是什麼好鳥。那廝搶男霸女,佔人田產,淫人妻女,無惡不作。殺他之時平原城中萬人空巷,喊好之聲如轟轟雷聲,由此可見他有多麼該死了。這種人死有餘辜,你居然還為他報仇,說你一聲有眼無珠,不過分吧!」曹靜聞言點了點頭,道:「我就是從平原來的,事情確像仁祿所說。」 劉備道:「魏兄弟恐是受人之欺,那孫三實是該死。我多方訪察,其罪證確鑿,鐵證如山。」 魏延道:「你們是官他是民,理自然在你們這邊,當然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你們說太陽打西邊出來,還有人敢說太陽從東邊出來的麼?」 劉備道:「魏兄弟定不肯信了?」 魏延道:「孫三的家小親口和我說你是怎樣為非作歹的。如今你們當然會百般抵賴,這種屁話,叫我如何能信!」 張飛怒道:「反了反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拔劍在手,便欲上前,劉備忙將其攔住。 劉備道:「魏兄弟,既然你認定我是十惡不赦的歹人,那便動手吧。」說完取過張飛手中長劍,倒轉劍柄,遞到魏延跟前。 關公、張飛齊聲大呼:「大哥,不可!」 劉備叫道:「你們且退,魏兄弟今天是來找我報仇,以你們無關,你們不得攔阻!」 關公、張飛、趙雲等人仍是上前護住劉備。劉備喝道:「都給我退下!」這番話凜然有威,關公、張飛、趙雲等人聞言不得不退開數步。 劉備道:「魏兄弟,今日你便可用此劍取我性命,我保證我的屬下及兄弟均不會同你為難。」 魏延接過長劍,手腕一轉,那劍已指向劉備咽喉。劉備對那寒光閃閃的寶劍視同不見,面帶微笑,滿是慈和的目光不住地注視著魏延。 四下裡看熱鬧的百姓,見劉備被制,命在旦夕,紛紛高喊:「不可殺了劉使君!」「他可是大好人啊!」「小子你要是殺了使君,我們便同你拚命!」 魏延雙目如電,表情複雜難言,顯是心中亦舉棋不定。他立在原地半晌,手中長劍高舉卻遲遲不向前遞出,忽地歎了口氣,道:「罷了,我從不殺手無寸鐵,毫不反抗之人,今天也不想破了這個規矩。」說完便擲劍於地,昂首待縛。 劉備對魏延已是佩服已極,思索片刻,方道:「看來魏兄弟對我成見還是很深,這樣吧。你到我的身邊做個貼身侍衛,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久後自知!」 魏延難以置信地看著劉備,道:「什麼?」 劉備微微一笑,道:「我看你身手不凡,想讓你到我身邊做待衛。」 魏延道:「你不怕我殺了你麼。」 劉備道:「我的命你可隨時來取。我只想告訴你,不要人云亦云,有些事還是要親眼看看,才知端的。」 魏延低頭沉思半晌,道:「好吧,我做你的侍衛。你要耍什麼花招,我也不懼!」頓了頓,又道:「不過你也別指望我向他們一樣叫你明公。」 劉備大喜道:「魏兄弟肯隨我,我願足矣,至於你愛叫什麼便叫什麼吧!」 關公、張飛、趙雲齊聲叫道:「萬萬不可!此人身手不凡,又對明公恨之入骨,不可充作侍衛!」 劉備道:「魏兄弟只是一時誤信人言,才會如此行事。我之為人,他日後自知!你們不必再言,天也不早了,便各自散了吧。」 此後數日,魏延便在劉備手下做了侍衛。劉備給他同賈仁祿在曹營時同樣的待遇,讓他做了捉刀人。賈仁祿看著正兒八經地戳在劉備邊上的魏延,暗覺好笑,心道:「魏大大,這罰站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可是嘗過了,現在也該你嘗嘗了,哈哈!」 這日呂綺邀劉備到上街遊玩,魏延也隨侍在側。呂綺拉著劉備左逛右逛,有說有笑。魏延只作不見,低頭走路。忽地呂綺趁劉備不注意,悄悄遞給魏延一張字條。魏延微微一笑,迅速接過,藏於袖中。 當晚子時,魏延於暗夜之中左竄右鑽,來到一條僻靜的暗巷之中,快步走到左首第三扇門之前停下。環顧左右,見四下無人,伸手一推木門,那門應手而開。魏延藝高膽大,毫不畏懼,緩步走入屋中。 只見屋中唯一紅燭照亮,其光幽幽暗暗。長案一側坐著一妙齡少女,身著黃衫,正是呂綺。呂綺一見魏延,鼓掌笑道:「文長單身赴會,還真是膽氣過人。」 魏延笑道:「你這麼晚找我來這,不會就想恭維我吧。」 呂綺道:「當然不是,只不過那日文長演得好戲,我看過之後,還有幾個地方不明,想向你請教一下。」 魏延一臉茫然,道:「我演什麼戲了?」 呂綺道:「那日酒樓之中所有的人都是事先被你用錢買通好的,你精心佈置了如此一個妙局,不會就是想到劉使君府上做一侍衛吧。」 魏延心裡大吃一驚,道:「哪有此事,我怎麼知道使君會到那個酒館,又怎會知道那裡有人打架。」 呂綺嫣然一笑,道:「若是這點事情我都弄不清楚,也就不會請你到這來了。要不要我將那日帶頭鬧事的地痞叫出來同你當面對質。」 魏延面色一沉,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便留你不得!」說完拔劍在手,上前便刺。呂綺騰地站起,側身閃過,道:「且住!」 魏延收回長劍,橫於胸前,道:「你還有何話說?」 呂綺笑道:「呵呵,你也不想想,這約會是我定的,我能沒有準備麼。」說完,舉起雪白小手,清脆地擊了三掌。掌聲甫停,外屋便竄進來五六位手提長劍的黑衣大漢,人人頭巾蒙面,只露著充滿凶光的雙眸,看不清樣貌,不過一望可知均是武林高手。 魏延不怒反笑,過了片時,方道:「罷了,既然事情敗露,我也沒打算活著回去,你們動手吧。不過劉備這廝忒也歹毒,知道了就給爺爺我個痛快的,也不用派你們這些連臉都不敢讓人見到的傢伙來動手。」 悠憂書猛 uUtxt.COM 詮文子板粵讀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午夜密謀 字數:5978 呂綺又輕擊三掌,那些黑衣人便退了出去。魏延莫名其妙,道:「你這是做什麼?」 呂綺笑道:「呵呵,文長只管放心,使君根本不知此事。」 魏延遲疑道:「那你是……」 呂綺道:「我看得出你有很多問題想問?」 魏延點了點頭,呂綺道:「禮尚往來,我想先知道你是誰派來的?」 魏延笑道:「你憑什麼知道,我魏延豈是輕易洩露機密之人。」 呂綺道:「憑我已在這裡佈滿埋伏,你已插翅難飛。」 魏延嗤的一聲,道:「大丈夫死則死耳,你要想從我這套出一個字來,那是休想!再說就些小埋伏卻也難不倒我!」 呂綺笑道:「呵呵,看不出你還真是條漢子。」頓了頓又道:「不過我想這麼深的計謀,應該不是你這個魚木腦袋能想來的。」 魏延不屑地道:「何以見得?」 呂綺嫣然一笑,不理他手中亮閃閃的長劍,從他邊上走過,來到案前坐好。伸出素手,示意他在另一側坐好,魏延坐好之後,呂綺道:「本來以你的身手,要想引起使君的注意,讓他重用你,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你卻要大費周章的搞了這麼一出,目的只有一個。」 魏延冷然道:「願聞其詳。」 呂綺道:「你就是想要當使君侍衛。」 魏延道:「哪有此事,這侍衛可是劉備硬要我當的。」 呂綺笑道:「呵呵,使君愛君之才,見這個所謂『深仇大恨』不過是一場誤會。當然不會殺你,更不會白白地放過你。他之所以要你做他的侍衛,一來是想讓你更瞭解他。二來他由此顯得大度能容,讓你和全天下人都心服口服,最後死心踏地的為他賣命。我想這番心思你在沒布這個局之前便已知道的清清楚楚。只不過這個主意,顯然不是你所出,定為一個高人在背後為你劃策。」 魏延縱聲大笑,道:「哈哈!你還真能異想天開!」 呂綺微微冷笑道:「怎麼我說的不對?」 魏延道:「呂姑娘當真厲害,確實說得個八九不離十。不過我們算是半斤八兩,你不用說我,我也不來說你。你背後不也有高人劃策麼?」 呂綺笑道:「何以見得?」 魏延冷笑道:「你表面上好像和曹操有著深仇大恨,其實不過是以此為借口想接近劉備,暗中好圖謀不詭,我想最近劉備同北方完全隔絕了音信,便是你的傑作了。」 呂綺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魏延道:「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你真正的主子便是曹操,這背後為你劃策我看不是郭嘉,便是程昱。」 呂綺大吃一驚,俏臉忽地轉白,但這只是一瞬之間的事,片刻之後,便又一如平常,淡淡地道:「曹操殺我父親天下皆知,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怎麼還會為他賣命。」 魏延冷笑,道:「白門樓之事可有一個幕後元兇,此人我想你也應該知道。」 呂綺問道:「是誰?」 魏延道:「劉備!呂奉先事先曾求他在曹操面前美言幾句,饒過他的姓命。可當曹操問起如何處置呂奉先時,劉備卻背信棄義,言道:『公不見丁建陽、董卓之事乎?』就因這一句話,一代人傑呂奉先便離我們而去了,當真可惜!這曹操不過是聽信人言,而劉備才是真正兇手!」 呂綺聞言淚流滿面,恨恨地道:「劉備!劉備!我早晚要你不得好死!」 魏延點了點頭,道:「看來我說的沒錯。」 呂綺取出手帕來拭乾淚水,道:「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魏延微微一笑,道:「呵呵,當今天下,智謀能和郭奉孝、程仲德相拼的能有幾人?我又是義陽人,你難道還猜不到麼?」 呂綺沉思片刻,叫道:「難道是賈……」 魏延笑道:「呂姑娘真聰明,那人是姓賈。」 呂綺笑道:「呵呵,南陽賈文和素來同曹操為敵,又怎會來算計劉備。」 魏延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文和一心想讓張繡投靠曹公。怎耐賈福那廝忒也奸猾,竟用了激將法迫使主……張繡定了五年之約。而為今之計,只有讓劉備……」 呂綺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原來你是張繡那邊的人。」頓了頓,呂綺眼中兩道清冷目光直射向魏延,道:「我怎麼知道你所說的都是真的。」 魏延和她目光相對,毫不退縮,面色始終不變,道:「本來也沒打算讓你聽真話。總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逞其能,看誰先得手便是。」 呂綺笑道:「呵呵,你不怕我心向使君,將你的圖謀揭穿了。」 魏延凜然道:「這裡都是你的人,你要殺便殺,哪那麼多廢話!」 呂綺凝視他半晌,方道:「既然我們志同道合,不如……」 魏延雙手亂搖,道:「打住,當我沒聽見。我獨來獨往慣了,再說你一個小女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和你合作,我怕到時自己也陷進去。」 呂綺格格嬌笑,道:「那日我們可是勝敗未分,你連一個小女子都勝不了,又能成什麼事?」 魏延攥起鐵拳,重重的擊在了桌案上,道:「那日我可是在讓你,難道我當真贏不了你這個小女子麼!」 呂綺也不生氣,道:「如此大事,我們兩人若是各行其是,難免處處掣肘,到時可能誰都成不了事。」 魏延低頭沉思,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我不相信你。」 呂綺道:「我的底細你已盡知,你的底細我也盡知,我又如何還會欺瞞於你。」 魏延道:「總而言之,我不相信你一個女子能成此大事,我還年輕,還想多活幾年。」 呂綺道:「你當真很自負!」 魏延道:「如果連這點信心都沒有,我如何敢接這個任務。」 呂綺道:「那你打算如何下手呢,你雖然混到了劉備身邊,可關羽、張飛都不是好惹的,這個新來的趙雲看來也非庸手,他們已對你起疑,你如何能討得過好去?」 魏延遲疑道:「這……那我先隱忍一段時間便了,他們能防得了我一時三刻,卻也防不了我十年八年!」 呂綺笑道:「呵呵,你還真有耐心,我可沒那麼好的性子。若是我有辦法讓劉備一時三刻便孤立無援呢?」 魏延冷笑道:「你一個小女子……」 呂綺嗔道:「你也別太小看女子了,別忘了我身後還有郭奉孝和程仲德呢!」 魏延正色道:「若是他們的主意,那還能聽聽。」 呂綺白了他一眼,道:「也不知賈文和什麼眼光,挑了你來。」 魏延不屑地打量了她片刻,道:「郭奉孝的眼光也是有夠爛的,挑了你來。」 呂綺怒目橫視,戟指罵道:「你……」 魏延無動於衷,道:「我什麼我,還不快說是啥狗屁主意。」 呂綺也不知怎麼了,就是對眼前這個魏延一點辦法也沒有,瞪了他一眼,道:「如今袁紹得知曹公與江東孫權聯盟,很是憤怒,有心大舉進犯。可是他始終放心不下劉備,若是再無劉備的消息他要先興兵攻平原,再攻曹公了。」 魏延不明所以,道:「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呂綺笑靨如花,道:「笨!這消息應該不久之後便會傳到劉備的耳朵裡,你說他如何還能坐得住,到時必想方設法的跑去平原。這猛虎離巢,豈不是一夫之力。」 魏延表情木然,道:「這聽起來倒像那麼回事,也不知到時能不能成。」 呂綺道:「這麼說你不打算趟這渾水囉。」 魏延沉思半晌,道:「好吧,就信你一回。說吧要我做什麼?」 呂綺道:「現在你只要好好的保護劉備,取得他的信任。到時劉備出走之時,我會製造機會讓你和他單獨相處,這樣你便可以一刀取其首級了。」 魏延冷笑道:「你倒撇的乾淨,這樣曹操便可將殺害英雄之名輕輕鬆鬆嫁禍到我家主公的頭上了。」 呂綺道:「那你要怎樣?」 魏延笑道:「劉備可是害死你父親的真兇,倒不關我什麼事,我最多不過任務不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種大事便是失手,軍師也不能真的怪我。」 呂綺秀眉一蹙,道:「好那一刀我來砍,你從旁照應,這總成了吧。」 魏延點了點頭,道:「說了這麼半天,就這句話還像點樣子,看來你這小女子倒有些本事。好了,我們都出來許久了,再呆下去便會讓人起疑了。」 呂綺點了點頭,和魏延約定的聯絡方法之後,魏延便告辭,悄然離去。 次日傍晚,魏延當值已畢,便到集市上閒逛,買些酒肉菜蔬,好回家當晚飯。走著走著路過一家水果攤前,魏延微微一笑,買了幾斤梨。趁人不備,悄悄遞給攤主趙二一張絹條,揚長而去。 當晚賈仁祿便收到了魏延遞來的消息,知悉袁紹要大舉攻擊平原的消息,他將絹條遞給曹靜,便右手托腮,自言自語地道:「官渡大戰要開始了!」 曹靜低頭看了看字條,道:「沒想到這個魏文長倒還真有些本事。」 賈仁祿心道:「那還有假,三國裡老說這人腦後的反骨,對其評價很差。其實這傢伙實是一可造之才,敢提出分兵子午谷,以諸葛大大異道會於潼關的,也就魏大大一人而已,連司馬大大都說了,若孔明兵出子午谷早取長安多時矣。雖然後世對分兵子午谷的戰法褒貶不一,但魏延當時便敢提出來,其膽量、智謀、遠見確非常人可及。只不過諸葛大大過於謹慎,對這種膽大狂妄之徒便看不上眼,怕壞了劉備留下來的基業,結果壓抑得讓魏大大鋌而走險,最後身死人手,著實可惜!」大言不慚地說道:「那當然,我的眼光那還有假,我可是有火眼金睛的。好人壞人牛人垃圾人,我拿眼一看,便能知道個一清二楚!」 曹靜格格一笑,道:「又吹牛,一定是這個魏延在歷史上有提到過,你才能知道得這麼清楚。要不你那雙眼睛除了會盯美女,還會盯什麼。」 賈仁祿抬起頭來,色迷迷地盯著曹靜不住直看,道:「你還別說,我這眼睛還是生來就是幹這勾當的。」 曹靜白了他一眼,笑道:「呵呵,我好看還是貂嬋姐姐好看?」 賈仁祿癡癡呆呆地道:「都好看都好看,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不過這主要是因為我長得比較帥,才能吸引你們這兩個大美人像蒼蠅一樣的圍在我身邊。唉,人帥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曹靜笑道:「呵呵,貂嬋姐姐說的一點都沒錯,你這人還真是沒個正經。說正經的,你這招還真得厲害,現在我們同北方斷絕了聯繫,你反利用曹操那頭讓我們知道了些消息。」 賈仁祿道:「消息是不好套的,還是魏延那小子有點辦法,看來我要給他加點佐料了……」說完便低頭沉思。 曹靜不敢打斷他的思路,退出屋去,過不多時端了一碗熱茶上來,放於案上。見他抬起頭來,便道:「剛我看那消息上說袁紹想要大舉攻打爹爹,這次會不會上前幾次一樣不了了之呢?」 賈仁祿見她一臉關切,知她為曹操擔心,便道:「放心吧,你爹爹就是憑著這戰一戰成名的,袁紹也因此走下坡路,最終鬱鬱而終。」 曹靜道:「那劉備呢?」 賈仁祿道:「他嘛先跑汝南,再跑新野,投靠了劉表,繼續寄人籬下唄。」 曹靜柳眉一蹙,道:「那你呢?」 賈仁祿站起身來,昂首挺胸撅屁股,咳嗽兩聲,道:「我這個帥哥,估計任何歷史學家都覺得自己文筆太也差勁,無法將我的完美無敵的光輝事跡原原本本的展現在紙上吧,所以那些老頭估計頭都熬白了也想不出來該怎麼寫,乾脆就不寫了。」 曹靜格格一笑道:「你呀你……」頓了頓,站起身來,道:「我有點累了,先去休息了,你也別老當夜貓子,早點休息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端起茶來,吹了幾口氣,抿上一口,看著曹靜的背影不再說話。待曹靜走出屋去,便忙背轉身形,來到書架一角,於一堆簡牘之中,取出一卷帛書,展將開來,原來是三國黃書——春宮圖。賈仁祿將書拿到燭光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不住地流著口水。 次日一早,劉備又召集眾人議事,話還未說幾句,卻見劉辟風風火火的跑進殿來,道:「外面有一個自稱是孫禮的人,要見軍師。」 賈仁祿猛一回頭,道:「快請他進來!」 劉備也道:「快快有請。」 過不多時孫禮進殿,行禮已畢。似有話要說,環顧眾人,猶豫不決,劉備道:「德達有話便說,這裡都是自己人。」 孫禮急忙道:「袁紹得知孫、曹聯合,欲舉傾國之兵伐曹,這次一共集中了七十萬兵馬。因久不得明公消息,袁紹大怒,欲先攻平原,再攻曹操!」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嘩然,劉備手足無措,目視賈仁祿,顫聲道:「仁祿,如今該當如何?」 賈仁祿道:「明公請先過來,我有一計在此,請附耳過來。」 劉備依言下階,來至賈仁祿之側。賈仁祿一言不發,拉著他的手,走到了關公的邊上,雙眼微閉,好似半仙,忽地轉身,伸手一指,喝道:「先拿下內奸!再議大事!」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嘩然。賈仁祿睜一看,只見自己手指正指著瞪大雙眼,一臉怒色,牙齒咬得格格直響的張飛,嚇得牙齒打架,雙腿亂抖,忙道:「不好……意思,指……指……錯了。」說完手指轉向,指向魏延道:「內奸是他,給我拿下了!」 uu書盟 uutXT。COm 全紋吇版越鍍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急轉直下 字數:5043 張飛戟指罵道:「魏延,我早看出你小子不地道。」話音未落,趙雲早已竄上前去,張飛怕頭功再次被搶,不及寬衣,便即撲上。魏延知二人厲害,抵抗也是無用,索性放棄抵抗,對著賈仁祿喝道:「賈福,你誣我為內奸,可有何證據?」 話音剛落張飛、趙雲已欺至近前,各懲擒拿絕技將魏延制住。劉備乍聞此消息,過於突然,愣了片刻,見張、趙二人已拿住魏延,張飛提起鐵拳便要打,忙道:「住手!」目光看向賈仁祿,問道:「仁祿啊,這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看著魏延,微微冷笑,道:「魏延,你以為你那爛計做得天衣無縫無人知道麼?證據,你還看敢問我要證據麼?那日滿街筒子的人都是人證,不怕你狡賴,要不要我一一叫來同你對質!」 魏延心中暗驚,嘴上依舊不依不饒,道:「什麼人證?我都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他心覺事情敗露,說出話來明顯底氣不足。 張飛喝道:「都這時候你還在硬挺,先吃我三百拳,看你招是不招!」說完便提拳要打。 關公站起身來,喝道:「三弟且住!」手捋長鬚,目視魏延道:「魏延,本來你我一見如故,我怎麼也不相信你會行使奸計。不過這事是我親自去察的,不由我不信。」 劉備聽關公也如此說,難以置信地看著魏延,過了片刻回過頭來,問關公道:「二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關公微微冷笑,道:「那日我們看到的那場酒樓鬧劇,全是魏延買通他人演給我們看的。」 劉備大吃一驚,道:「什麼?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賈仁祿道:「如今想要明公命的人怕是能圍著汝南排上一圈。魏延當然不懷好意,他想做你的待衛,才出此損招的。」 關公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廝當真歹毒。為了毀滅證據,居然殺人滅口,若不是我去得及時,人怕是都被你手下殺光了。沒想到你居然喪心病狂到如此程度!」 劉備回頭看向魏延,仍是一臉的難以置信,手指著魏延,問道:「文長,他們這說得都是……真的麼,我可是一向都對你……十分信任的。」魏延無地自容,避開他的目光,大聲喝道:「殺人滅口哪有此事!我只是給錢讓他們……」想到此突覺得不對勁,忙住口不言。 賈仁祿嘿嘿冷笑,道:「怎麼樣說漏嘴了吧,這下你還有什麼話說?」 魏延聞言仰天長笑,張飛頗不耐煩,怒道:「死到臨頭了,你小子還笑屁笑?」 魏延頭一揚,雙目如電,瞪視劉備道:「事已至此,我也無法可說,你動手吧,給我個痛快的!」 劉備歎了口氣道:「文長,這到底是為什麼?」 魏延側過頭去,不再說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張飛看著就來氣,拔起老拳道:「大哥,別跟這種人廢話,我看他不吃上三百拳是什麼也不會說的!」說完便又要動手。 劉備怒道:「三弟且住,容我好好想想!」 張飛鼻涕差點沒流下來,有氣無力,道:「大哥,我好久沒打架了,你就讓我打一拳過過癮吧,一拳,就一拳。」 賈仁祿心道:「得,我最初沒魔獸玩的時候也是這德性,看來張飛同志許久不打人,也同戒毒一樣難受,哈哈!」 劉備不耐煩的手一揮,道:「先將文長押入牢中好好看管,不得怠慢,更不得用刑。我現在心煩意亂,今天就這樣子,過幾天我親自來審。」 張飛叫道:「大哥!」 劉備氣極敗壞地道:「還不給我把人押下去!」 張飛心不甘情不願的應道:「是!」同趙雲一起,將人押入牢中了。魏延經過劉備邊上時,大聲叫道:「劉備,你也別使詭計折磨我,爺爺我不怕。你要是好漢,就給爺爺我個痛快的!」 劉備搖了搖頭,揮了揮手,有氣無力道:「拖走,拖走。」 劉備望著魏延的背影,表情木然,也沒了精神,手一揮,道:「今天就到這吧。」說完歎了口氣,雙手負後,退入內堂。 眾人待劉備走後而紛紛起身,魚貫而出。賈仁祿搶上前來,拉著孫禮的手,往外走,邊走邊道:「德達,元直他們都好吧。」 孫禮道:「都好,就是想念軍師。」 賈仁祿道:「都好就好,我那口子咋樣?」 孫禮賊笑兮兮地道:「這夫人嘛……」 賈仁祿急道:「咋樣了?生病了?快說啊你,急死我呀!」 孫禮笑道:「這夫人好不好,我咋知道,你還是自己去問她吧!」 賈仁祿聞言難以置信,愣了片刻,喜道:「你說那婆娘……也到汝南了?」 孫禮點頭道:「本來徐軍師不讓她來,她說你大病初癒,心裡實在放心不下,硬要來。軍師也拿她沒辦法,就讓我好生護送夫人前來了。」 賈仁祿心情激動,道:「在哪?快帶我去!」 孫禮道:「我已送到府上了。」 賈仁祿忙道:「德達,我先回去了。你也先回下處休息,晚上我再請你好好搓一頓。」說完不顧兄弟義氣,撇下孫禮,揚長而去。這急急忙忙地走路也不看地,險些摔了一跤,孫禮望著他的背影搖頭直笑。 汝南監牢一個狹小的囚室之中,魏延手腳上均帶著重鐐,立於鐵窗邊上,正不住口的痛罵劉備。他從進來到現在已罵了兩個時辰了,所有花樣都被他罵過了,到了此時只是一片又一片地重複著罵人的言語。 他正嘶力竭的罵得過癮,只聽嗆啷一聲,身後鐵門被人打開了,腳步聲響起,似有兩個人走將進來。 他頭也不回,喝道:「劉備你到底想怎麼樣,你審也不審,殺也不殺。就這樣耗著老子,到底要使什麼詭計?」 待了片刻,無人回答。只聞得身後一陣輕聲耳語,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響過,其中一人出了牢房,順手將大鐵門帶上了。 魏延十分詫異,正欲轉身,只聽一聲悅耳的女子聲音說道:「呵呵,大英雄,不會這點陣勢就把你嚇壞了吧。」 魏延一聽便知是呂綺來了,一陣叮叮噹噹的鐵鏈在青石板上拖動的聲音響過之後,魏延艱難地轉過身來,驚訝地說道:「是你?」 呂綺笑道:「呵呵,我難道就不能來麼。」 魏延道:「果然是你這小女子在使壞,古書上說得真他媽的對:『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我一時不察信了你的鬼話,就落到了這步田地,真是活該啊!」 呂綺嗔道:「別張嘴小女子,閉嘴小女子的。你是男子漢大英雄,怎麼進到這來了?」 魏延道:「還不是你搞得鬼,我只是給錢讓他們到別處躲避,何嘗殺人滅口,定是你這小妮子暗中派人下的狠手!」 呂綺不置可否,妙目流盼,不住地盯著魏延那青筋突起的棗紅臉直看。魏延目不斜視,迎著她那複雜難明的眼神,憤怒地道:「怎麼樣,給我說中了吧,無言以對了吧!」 呂綺還是沒有答他,又瞧了半晌,歎了口氣,說道:「我是在幫你,你難道不知道麼?」 魏延怒極反笑,道:「哈哈!真有你的!照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你了?」 呂綺道:「你自以為是的脾氣也該改改了,你自以為這個局佈置的神不知鬼不覺。其實關羽、賈福他們早盯上你了,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證據,拿你沒辦法。那日我暗中派人跟蹤關羽,發現他正四處打聽那日酒樓之中幾個食客的下落,我便知道事情要糟。你也知道這個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既然你這個大英雄不愛殺人滅口,我這個小女子便替你做了,難道不是在幫你麼?」 魏延聞言怒氣稍減,道:「哼!我不會再信你了,你殺人也就殺人吧,還讓關羽這廝發現了,我怎知你不是故意栽贓嫁禍?你可別忘了,你的把柄也在我手裡捏著呢,到時劉備問起來,我全抖出去,咱誰也別活!」 呂綺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要抖便抖,我的事,你一點證據也沒有。你說使君是信你這頭亂咬人的瘋狗呢,還是信我這個和他朝夕相處的紅粉佳人呢?」 魏延呸了一聲,吐了口唾沫,頭一側,看向房頂,喝道:「不要臉!」說完便不再言語。 呂綺妙目圓瞪,叱道:「你說誰呢?」 魏延兩眼盯著房頂,不再看她,道:「誰不要臉我說誰!」 呂綺戟指罵道:「你……」停了片刻,瞪著魏延半晌,方始嗔道:「你死你的吧,我也不用費神救你這只亂吠的瘋狗了!」說完轉身欲走。 魏延看著她,嘿嘿冷笑,道:「你一個小女子,有什麼辦法救我。快滾吧,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礙眼!」 呂綺聞言停步,回轉身來,冷笑道:「我可有辦法救你……」正說話間,鐵門打開,一獄卒走了進來,對呂綺說道:「明公來了,隔壁牢房裡沒人,你趕快去躲躲!」說完便拉著呂綺來至隔壁牢房,打開房門,將她推了進去。那獄卒轉過身來,剛把魏延這邊的牢門鎖好,走到監牢大門處,便見劉備進來,對他說道:「文長在哪,快帶我去。」 那獄卒暗暗舒了口氣,取了鑰匙,來至魏延牢房的鐵門前,將鐵門打開。劉備邁步而入,便聽見魏延那一長串連珠般的謾罵聲,長眉一軒,揮退獄卒。待獄卒關好鐵門,方道:「文長,我征戰一生,也算閱人無數,從未看走過眼。你根本就不是反覆無常的卑鄙小人,能告訴我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魏延不答,仍是不住謾罵,劉備又問了幾遍,魏延始終罵聲不絕,劉備也不生氣,搖了搖頭,歎道:「罷了,我不管我們之間到底有何深仇大恨,或是你肩負著怎樣的秘密任務,我信你這個人。你先在這裡委屈幾天,過幾天我必會放你出去。」 魏延喝道:「劉備,你也別假好心,要殺便殺,給老子我個痛快的!」 劉備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轉身叫開鐵門邁步而出,臨出門前,回過頭來,心存萬一之想,說道:「文長啊,只要你實話實說,我既往不咎,這就放你出去。」 魏延喝道:「魏某頭可斷,血可流,這不該說的話是一個字也不會說的!」 劉備還欲再言,魏延索性轉過身去,不再理他。劉備搖了搖頭,吩咐獄卒好生對待他之後,逕自去了。 過不多時,牢門又開,呂綺緩步而入。魏延心中雪亮,佯做不知,喝道:「不是說了一個字也不說了麼,還來做什麼?」 呂綺笑道:「呵呵,你還算條漢子。就沖這,我費神救救你算了。」 正說話間,獄卒又闖進來,叫道:「姑娘,我看你今天就到這吧。賈軍師、關將軍奉明公之命前來詢問魏延了。」呂綺忙又回轉隔壁牢房。 賈仁祿、關公二人進入牢房,賈仁祿看了看四周,道:「魏延,明公對你可是不錯。說實話我當初在許都坐牢的時候條件可比這差遠了,還天天上刑,被打得遍體鱗傷的,要不是我……咳……咳……明公這番心意,你應該知恩圖報,好好交待才是。可我聽說你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明公怎麼問你,你也不肯說,明公著實傷心。我不信這邪,還就想撬撬你的嘴,看你有多硬!」 魏延又轉過身去,並不答話,好似沒聽見他的問話一般。 呂綺在隔壁牢房裡側耳細聽,只因石牆太厚,根本聽不到什麼,急得她在牢房裡來回亂走,也不知轉了多少個圈子。忽聽隔壁鐵門開啟之聲,跟著便是賈仁祿破鑼般的嗓音響起:「好小子,我都說得口乾舌燥了,你居然一句話也不答。你別以為你裝啞巴,我就奈合你不得。你等著我回去喝口水,潤潤嗓子。咱就算耗上了,我就算是撬不開你的嘴,煩我也要煩死你!」說完便是一陣腳步聲響起,顯是賈仁祿、關公二人漸漸遠去。 浟U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阪閱讀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仙道於吉 字數:4935 呂綺待二人走遠之後,又回到魏延的牢房,道:「賈福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魏延道:「你就在隔壁難道沒聽見麼。」 呂綺笑道:「呵呵,我想聽你再說一遍,看你老不老實。」 魏延微微冷笑道:「我老不老實用不著你來評判。你要沒什麼事,這便請吧。我累了,想睡覺!」 呂綺嫣然一笑,道:「你真行,都這時候了,你居然還能睡得著。」 魏延視死如歸,道:「有什麼睡不著的,反正大不了一死,頭割去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又是一條好漢,有什麼可怕的。」 呂綺伸出大拇指,道:「行,是條漢子。你的任務沒完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不覺得可惜嗎?」 魏延看了看她,道:「有什麼可惜的,從接到任務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呂綺給他看著有些不好意思,低垂著頭,羞紅著臉,兩手玩弄衣角,語音轉為輕柔,道:「那你還來?」 魏延沒在意她的表情變化,道:「殺死劉備,那能出多大的名。向我這種無名小卒,辛辛苦苦一輩子不就為個名頭嘛。就沖這,說什麼也得來一趟,死了也值!」 呂綺還欲再說,魏延見她嘴唇微動,便道:「還有完沒完,來來去去,淨是些廢話!再沒別的說的,滾吧,我要睡覺了。」說完便艱難地挪到石床邊,躺到了床上,準備入睡。 呂綺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竟似含有情意,嗔道:「好吧,你要死,我便成全你!」說完一轉身,叫開門,頭也不回竟自去了。 三日後,魏延一大早起來,依舊立於窗邊練習「口語」,將劉備祖宗從正的一十八代操到負的一十八代,從他的兒子一直操到孫子、曾孫子、曾曾孫子。一直操到實在沒什麼可操的了,方始伸了個懶腰,放了個屁,這才覺得一身輕鬆,等著獄卒將他的早餐給送將過來。 過不多時,鐵門開處,劉備走將進來,面帶喜色,回過頭去,對獄卒喝道:「還不快將文長的手銬腳鐐給打開。」話音剛落,獄卒滿臉堆笑,走上前來,給他解脫束縛。 叮零噹啷之聲響過之後,魏延活動活動手腕,一臉茫然地道:「劉備,你這是在搞什麼鬼?」 張飛竄將進來,道:「你怎麼和大哥說話的?這牢還沒住夠?」 魏延冷笑,道:「我這還算客氣了,還沒罵人呢。」 張飛喝道:「你罵一句試試,你看看我不捶你三百拳。」 劉備一擺手,道:「翼德,不得無禮。」對魏延說道:「文長,這一切都是誤會,如今已經完全水落石出了。這幾天委屈你了,先休息兩天,再來做侍衛吧。」 魏延怒道:「誤會?那天你們可是言之鑿鑿,說我就是內奸,如今竟成誤會了?」 劉備道:「如今那些所謂的證人,我都已親自審問清楚,原來是那些人嫉忌你做了我的侍衛,敲詐不成,便惱羞成怒,誣陷你給他們錢財佈局欲對我不利。至於殺人滅口之事,則系曹操細作所為,他們怕你在我身邊礙手礙腳,也想除掉你。如今一切已真相大白,仁祿、雲長給我好好的訓了一頓,在家思過呢。」 魏延道:「我就算沒有佈局害你,但我同你有仇,你放心讓我在你身邊做侍衛?」 劉備道:「我看人從未看錯,這點信心還是有的,你不是行使鬼域伎倆的人,我相信你。我還是那句話,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日久自知。先休息兩天,過兩天再來當差。」說完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出了牢房。 賈府,賈仁祿枕在貂嬋的腿上,翹著二郎腿,微閉雙眼,夢囈般地指揮曹靜給他燉只熊掌,來安慰他那受傷的心靈,心中祈禱著這樣面壁思過日子越多越好。 貂嬋低著頭,深情款款地看著賈仁祿,柔聲道:「你也真是的,這明明是個局,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明公,還讓他沒來由的訓了你一頓,你這不是找罵嗎?」 賈仁祿一臉不屑,道:「婦道人家懂得什麼,如今呂綺那小娘皮像只蒼蠅一樣的繞著明公亂飛,對明公亂灌美女迷湯。明公要是事先知道了,這萬一要是哪一招沒接好給抖出來,我們全他媽的完蛋。我這不挺好,不用上班,在家面壁,還有美女當枕頭,這樣的日子當真神仙也不如。」 貂嬋笑道:「呵呵,這麼說你倒是在享受了?」 賈仁祿聞著貂嬋那如麝如蘭的體香,頗為享受,點了點頭,嗯地一聲。貂嬋俏臉一沉,揪著他的右耳,使勁往上一提。賈仁祿啊地大叫一聲,坐起身來,喝道:「疼,兀那婆娘,你在做什麼呢?」 貂嬋面沉似水,嗔道:「哼!我本以為你受了委屈,這才來安慰你。沒想到你是在藉機享福呢?滾!我還有一堆事要做!」 賈仁祿見詭計被識穿了,老臉通紅,尷尬地道:「嘿嘿!你有啥事可幹?還不是同街上的那些大媽大嬸,張家長李家短的聊得亂七八糟。」 曹靜走將進來,白了他一眼道:「哼,上當了!什麼被罵了,頭疼,肚子疼,要吃好吃的補補,原來是在裝死!」說完解下圍裙,使勁一擲,手下使上暗勁,那圍裙不住旋轉,平平地飛出數尺,恰好罩在賈仁祿那黝黑的大腦殼上。 賈仁祿頓覺眼前一片漆黑,狼狽不堪,雙手亂揮,才將那圍裙甩落,喝道:「反了,你也要造反了?」 曹靜嫣然一笑,白了他一眼,一扭頭,道:「貂嬋姐姐,咱不理他。今天於神仙來到汝南,汝南城中萬民空巷,都欲一睹他的風采,求張靈符,以保家宅平安,百病不侵。」 貂嬋瞪了賈仁祿一眼,側過頭去,看向曹靜,道:「對的,都是這廝在搗鬼!聽說於神仙的符很靈的。如今聽聞他只是路過汝南,我怕明天我們再去時就見不到人了,錯過了那就太可惜了。曹靜,咱收收拾拾,這就走。」說完便站起身來往放置銅鏡的長案走去。 曹靜點了點頭,回自己屋中換衣去了。賈仁祿大為納悶,問道:「你們張嘴於神仙,閉嘴於神仙,那人是誰?」 貂嬋瞪了他一眼,道:「都是你不好,時間都給耽誤了!若是今天見不到於神仙,看我回來不讓你跪一天的搓板!」 賈仁祿呆坐原地,眨了眨眼,覺得眼前的情景甚為熟悉,令他又想起了原先那個時代瘋狂追星的少男少女,心道:「於神仙,這是什麼名人?我三國那麼熟,怎麼就想不起有這麼一個人?」又思索良久,突然腦中似有一道閃電劃過,全身如遭電擊,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顫聲道:「這個於神仙,是不是就是在江東害得孫策生氣而死的於……於……吉?」 貂嬋已梳妝完畢,坐於銅鏡之前,正要起身,聞言轉過頭來,道:「對的,就是此人。不過你以後千萬不可在人前如是說,那孫策自己沒來由要同於道人置氣,他的死可和人家於道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賈仁祿點了點頭,嘀咕道:「三國裡把這個於吉寫的超神,如今來到汝南,我倒要去見見。」 貂嬋格格一笑,道:「呵呵,主公可是罰你在家面壁,你不能出去。」 賈仁祿氣鼓鼓地道:「那你們還去?」 貂嬋道:「主公沒說家屬要連坐,我們為什麼不能去?」 賈仁祿戟指道:「你……」 曹靜走進屋來,對貂嬋說道:「貂嬋姐姐,你收拾好了沒?別理這傢伙了,快去吧。」 貂嬋站起身來,從錢匣之中取出幾貫錢來,揣入袖中,走向曹靜,道:「好了,咱這就去。」回過頭來,對賈仁祿嫣然一笑,道:「呵呵,乖,聽話!好好看家,好好面壁!」回過頭去,拉著曹靜便走。 賈仁祿猛地竄起,搶上近前。從她倆中間硬擠進去,左右開弓,拉著她倆的小手,邁步便走,邊走邊道:「走一起去!」 貂嬋側過頭來,明眸一亮,似笑非笑,道:「你不怕主公怪你?」 賈仁祿傻笑道:「嘿嘿,明公最近有多少大事要辦,加上他正忙著泡妞呢,哪還顧得上我!走!」 三人有說有笑,一路行來,將近南街熱鬧所在,只見大道兩旁數不清的善男信女焚香伏地叩拜。遠遠望見一白髮道人,身披鶴氅,手攜藜杖,緩緩而來。 貂嬋歡呼道:「還好沒來晚,快!」 三人快步來到大道右側,找了個空位,貂嬋、曹靜二人相繼跪倒叩拜。賈仁祿像啥規矩也不懂,兀自直立不跪,如此一來,他好似鶴立雞群一般,顯得十分突兀。貂嬋側頭一看,柳眉一蹙,拽了拽他的袍角,示意他跪下。賈仁祿視而不見,索性昂首挺胸,撅起屁股,於大庭廣眾之中拔起軍姿來。 貂嬋後悔讓他前來,白了他一眼,正欲使出必殺絕技,卻見於吉而緩步朝賈仁祿走來,忙收回素手。 於吉來至近前,注視賈仁祿半晌,方道:「賈福,別人都跪,你因何不跪?」 貂嬋忙道:「我相公他不知神仙法力無邊,一時魯莽,還請神仙別見怪,相公快跪下。」 賈仁祿上下打量了於吉,見他鬚髮皆白,皮膚卻十分紅潤,宛如嬰兒,當此亂世還能保養的如此之好,確屬難事,不由暗暗稱奇,道:「同是騙飯吃的,不過是技術含量有高有低而已,我幹什麼要跪你?」 此言一出,便引起一遍嘩然,不少信眾已自朝他指指點點,低聲咒罵。貂嬋、曹靜俏臉轉白,貂嬋嗔道:「相公不可亂說!」 於吉笑道:「呵呵,江東孫伯符之事,你難道沒聽說過嗎?」 賈仁祿笑道:「呵呵,我說過我們都是騙飯吃的,這年頭騙飯吃不易。孫策道行沒你高,卻想砸你飯碗,自取其禍。我聽說這很熱鬧,專程前來看美女的,別無他意。這樣你施你的符,我偷我的窺,咱們兩不相誤如何?」 於吉哈哈一笑,道:「好!」頓了頓,一指自己,又道:「按我的年紀做得你爺爺了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於吉捋了捋白鬚,道:「既然你也知道這點,那見到長輩便是跪拜跪拜,你也不算吃虧,你說呢?」 賈仁祿點了點頭,伏地跪倒,納頭便拜了三拜,咚咚有聲,道:「晚輩給前輩請安!」 於吉哈哈一笑,轉過頭去,緩步前行,邊走邊道:「鬼在邊,委相邊,當代漢,無可言。能逆天者其在你乎?」 賈仁祿心中一驚,道:「你既知『鬼在邊,委相邊』,不知是否知道『三馬食槽』?」 於吉回過頭來,目光如電,直射向賈仁祿,微微一笑,捋了捋鬚。片刻之後,回過頭去,繼續前行。貂嬋大急,搶上前去,跪拜道:「我相公常常胡說八道,還請神仙別見怪。神仙要怪就怪我吧,還請施一道靈符,保我一家平安無恙。再者我相公常要出征,也請神仙施符保佑。」說完便又叩頭。 於吉將她扶起道:「快起來,你家裡已經有一道靈符了,不用我再施了。」頓了頓,回頭看向賈仁祿,道:「賈福,我這有一道符,能助你成事,就是難求些,不知你可願求?」 賈仁祿心道:「看來是觸發了隱藏任務了,想這種究級NPC,給的東東,定非范范,這會我要發達了哈哈!」說道:「還請先生明言。」 於吉道:「明日你從你的住處,三步一叩首,一直叩到我的住處,以證明你的心誠,我便給你施那符。」 貂嬋、曹靜齊聲驚呼道:「啊!」 賈仁祿心道:「希望能給件上古神兵,要不也要《九陽神功》什麼的,不然可就虧大了。」想到此牙一咬,心一橫,頭一點,朗聲應道:「好!」 悠u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版月瀆 正文 第八十六章 西山求符 字數:4540 當晚賈仁祿坐在案前,右手托腮,低頭沉思,愁眉苦臉。貂嬋於屋中來回亂轉,數落道:「相公,你平時雖胡說八道,在人前卻是彬彬有禮。今天這是怎麼了,嘴裡說出來的話亂七八糟,把人於神仙給得罪了。於神仙是咱惹得起的人麼,孫策多厲害,江東那麼大的地盤是他一手打下來的。可又能怎麼樣,還是被於神仙活活氣死。」頓了頓,又道:「不行我找於神仙去,先給他賠不是,多說好話,讓他免了這一出吧。」 曹靜坐於床邊,眼光隨著貂嬋來回直轉,聽她說完方道:「貂嬋姐姐,我覺得於神仙好像沒生仁祿的氣。還很欣賞他,這好像只是個考驗。」 貂嬋如上了發條一般,仍舊轉個不停,道:「考驗?我打聽過了,於神仙暫住在城西山上一所道觀之中,離這二十多里地呢。三步一叩,那得磕多少個頭?有這麼考驗的人的麼,這明擺著就是在為難人。」 曹靜一驚站起,急道:「這是真的?」 貂嬋腳步略停,點頭道:「嗯!」說完便又開轉,曹靜道:「這怎麼行,二十多里,要不我們先去找找於神仙,說這符咱不要了。」 貂嬋道:「就這麼辦!相公病剛好,這二十里下來哪能受得了。這符我們不要了,曹靜收收拾拾,咱這就去。」 賈仁祿一擺手,喝道:「都給我打住!」頓了頓,對貂嬋道:「兀那婆娘,你別和擰了發條似的來回亂轉,晃得我眼暈!」貂嬋依言停步,來到他邊上坐好,低頭不住垂淚。賈仁祿取出錦帕,為她拭淚,邊拭邊道:「貂嬋,這次要發大財了,別說只是二十里,就是二百里,我也要磕過去。你們明天拎著麻袋等著裝東東吧。」 曹靜笑道:「財迷!」貂嬋側頭看他,破涕為笑,道:「這是真的?」頓了頓,一臉愁容,又道:「就算真是這樣,咱也不要。你病剛好,經不起折騰。聽我的,錢再多都沒用,只要人好好的,比啥都強。」 賈仁祿道:「我既應了,就要言而有信,不然我還怎麼在道上混?」 曹靜眼珠一轉,道:「這樣,我先磕,等到最後幾步你再磕,反正於神仙也未必知道。」 賈仁祿樂了,看了她一眼,道:「不行!這有些事能耍賴,這種事千萬不能耍賴。咱要麼贏就贏個十足,要輸就輸個徹底。」 正說話間,外間有人叫門,貂嬋應了一聲,跑了出去,過不多時,領著劉備、呂綺、魏延三人進來。魏延依舊一副人人欠他八百吊的表情,緊跟在劉備之後。呂綺走著走著,趁劉備不注意,忽地轉過頭來,沖魏延做了一個鬼臉。魏延也只做不見,只顧走路。呂綺輕哼了一聲,轉回頭去,不再理他。 劉備甫一進屋,便埋怨道:「仁祿啊,你也是!叫你思過嘛,就好好在家呆著,你非跑到街上去。下午的事我都聽說了,這於神仙可不是好惹的。」 賈仁祿笑道:「呵呵,明公沒想到這事把您老人家都給驚動了。」說完跪拜行禮,請劉備上坐。劉備一擺手,案前一坐,道:「你我之間就別來這套虛的了。這事你打算怎麼處理?真磕過去?」曹靜端上茶來,劉備接過飲了一口,便將茶碗放於案上。 賈仁祿笑道:「當然真磕!我要讓他看看咱也不是泥捏的!」 劉備舉起兩指頭,在他跟前晃了晃,道:「這可是二十多里地啊!」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我知道!」表情悲壯,視死如歸。 劉備徹底無語,正在盤算如何勸說。門外又有人叫門,貂嬋跑將出去,不多時便領著關公、張飛、趙雲、孫禮走了進來,人人表情嚴肅,如喪考妣。賈仁祿心道:「得,這回搞大了。」 次日五更時分,貂嬋便將賈仁祿搖醒,曹靜已為他備下了香湯,貂嬋服侍他沐浴更衣。賈仁祿用過早飯,已過卯時,略一收拾,擺了個雖千萬里我往矣的POSS,一咬牙,一跺腳,邁步出門。 出了大門,走了三步,便跪了下去,咚地一聲,磕了一頭。站起身來,走上三步,又磕一頭。如此走走磕磕,漸漸來到西街。由此往西,出了西門,走上二十里,便是於吉暫時棲身的道觀。 賈仁祿其時已磕過近百個頭了,具體數字連自己都記不清了。額頭上紅印明顯,正感腳酸腿軟,頭昏眼花,心道:「當初段譽一見神仙姐姐的玉像,便磕了一千個響頭,這才取得帛書,學會了凌波微爬。日後他能縱橫江湖,跑路無敵,全在於此。可見這頭該磕還是得磕的!」 胡思亂想間,又磕了三五個頭,耳聞著人聲嘈雜,搖搖晃晃的抬起頭來,唯見西街兩旁站滿了人。原本就不甚寬闊的街道之上,更顯得擁擠不堪。好在眾人均知賈仁祿今天要上西山求符,對他極為照顧,給他讓出了容行一人的小道出來。 賈仁祿置身人群之中,依舊三步一磕。兩旁觀者無不指指點點,竅竅私語,褒的貶的,罵的誇的,什麼言語都有。賈仁祿在許都裝瘋要飯之時,這陣勢倒也見得多了,不過淡談一笑,並不往心裡去。 心道:「這還算好呢,在許都要飯之時,滿身果皮蛋清,臭不可聞。現在只是磕磕頭,倒沒有什麼怪事發生。」走上三步,低下頭來,正要磕去,卻見當道之處,有一堆狗屎,隔著老遠便聞得異臭撲鼻。心想:「得!還真心想事成,這想什麼還真就來什麼了……」 賈仁祿愣了片刻,身後不遠處曹靜、貂嬋同聲高喊:「別磕!」賈仁祿不再猶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叩下頭去。站起身來,走上三步,曹靜搶上前來,取出錦帕,為他擦拭,邊擦邊掉淚。 賈仁祿安慰了兩句,又恭敬跪下磕了一頭。此例一開,接下來便怪事不斷,當道時見瓜果梨桃。反正各色古怪物事,均放在他要磕頭之處。賈仁祿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心中操著於吉全家,表面上卻恭恭敬敬的磕頭。 一個時辰之後,西門在望,賈仁祿已磕首千餘,大汗淋漓,衣袍盡濕,腰酸骨痛,頭頸僵直。每一曲膝跪地,似費萬鈞之力。行出數丈,出得西門,正欲跪地叩頭,卻見當道之處,竟放著一柄冷光森森地鋼錐。 賈仁祿跪將下來,悄聲嘀咕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念畢心下一寬,一咬牙,眼一閉,磕下頭去。就在他的額頭離錐尖僅有數寸之時,嗤的一聲輕響,一小石子破空而至,將鋼錐擊飛數尺,掉入人群之中,頓時引起一片混亂。就在這時賈仁祿已恭敬地磕完了頭,費勁的站起身來,向前走去。 曹靜、貂嬋事先已得賈仁祿吩咐,不論發生何事均不得上前攔阻。一路行來,倒也不敢出手,卻哭得死去活來。見狀互視一眼,搶上前去,將他攔住,同聲道:「不能再走了。再走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賈仁祿直了直腰,扭了扭脖子,有氣無力的道:「都磕了這麼多個頭了,你們難道要我放棄?現在只有磕到道觀,好好的敲詐那老不死的,扒他一層皮,要不然虧大了都!」 貂嬋輕拽他的袍角,衝他撒嬌,不讓他再往前走了。怎奈賈仁祿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對貂嬋這種能迷死萬千男人的表情無動於衷,繼續向前走了三步,跪下叩頭。 如此行出數里,又磕了千餘個頭。風越來越大,天漸漸黑了下來。初時還是睛空萬里,轉眼間便已陰雲四合,暴雨轉瞬即至。 這時四下圍觀的百姓,見天公發怒,無暇看熱鬧了,忙趕回去收衣服去者。賈仁祿身邊只剩貂嬋、曹靜、趙雲、關公等少數幾人而已。過不多時,雷鳴電閃,暴雨傾盆,豆大的雨點打在賈仁祿的身上,好不疼痛。雨水冰冷,加上大風一吹,凍得他牙齒格格直響。可他卻仍目視前方,邁著沉重的步伐,心中默念:「一、二、三,預備,磕!」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賈仁祿於暴風雨中仍是三步一磕,直至雨過天晴。就這樣,一路磕來,到得一處大山腳下,山間林木深處隱隱顯出一所道觀,顯然便是目的地。 此時賈仁祿早已四肢無力,麻木不仁,腦子不聽使喚。如同機器人一般,一遍又一遍執行這個枯燥的循環程序,直至到了道觀或是累死為止。沿著山路,上得山來,只見淙淙流水,涼風時習,倒也心曠神怡,磕起頭來,也似輕鬆不少。 行得三五里路,走路跌跌撞撞,像喝了三百瓶二鍋頭,正感頭重腳輕,雙眼發黑之際,忽地亂起了陣大風,吹得他晃晃欲倒。風過處,道旁松樹背後奔雷也似吼一聲,撲地跳出一個吊睛白額錦毛大蟲來。 這大蟲在賈仁祿原來那個時代,是一級保護動物,野外是不可能見到的。便是在動物園裡見到的也是連活雞都不認得,還同它們做朋友相互戲耍的良善貨色。而這只是則是正宗野生老虎,不愛吃素專司吃肉的主,就好似《水滸傳》裡寫得那樣:「毛披一帶黃金色,爪露銀鉤十八隻。睛如閃電尾如鞭,口似血盆牙似就。伸腰展臂勢猙獰,擺尾搖頭聲霹靂。山中狐兔盡潛藏,澗下樟袍皆斂跡。」 賈仁祿從來沒見過如此兇猛的野獸,唬的三十六個牙齒捉對兒廝打,心裡好似有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亂響,渾身亂顫有如篩糠,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愣了半晌,心裡突然又冒出那句佛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想到此便壯起膽子,忍住尿意,向前走上三步,閉上雙眼,不敢再看那寒光閃閃有如尖刀的虎牙,恭恭敬敬的磕下頭去。 那大蟲咆哮了一口,倏地一躍,從賈仁祿的頭頂之上躍過,左盤右旋,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遠處。那大蟲去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賈仁祿方始驚魂稍定,顫顫巍巍的爬將起來,哆哆嗦嗦地向前走了三步,眼一黑,便暈倒在地。 貂嬋忙搶上前去,將其扶起,攬在懷裡,摟著他的脖子,不住直哭。曹靜則掐人中搓胸口,過了半晌,賈仁祿悠悠醒轉,貂嬋泣道:「相公,不能再去了,這老道明擺著是在難為人,這符咱不求了。 賈仁祿有氣無力地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咱九十九步都走了,就不差這一哆嗦了。就快到了,你麻袋帶來了沒有?到時東東太多我怕你拎不走。」心道:「娘的,今天不把那老不死劫得只剩條褲衩老子就不姓賈!」 貂嬋點了點頭,沖其嫣然一笑,將他扶好,賈仁祿重又跪好磕頭。之後一路無話,過了小半時辰便到了於吉所棲之道觀,觀前立著一位道童,見眾人來到,便迎將上去,道:「神仙有令,只許賈福一人入內。」 曹靜嗔道:「這是什麼規矩?我想進去看看,難道不成?」說完便要往裡闖。 賈仁祿道:「由他,曹靜,不得胡鬧,好好在這呆著!」說完便讓那道童引路,三步一叩去見於吉。 過了個小院,便到大殿,於吉立於神像之側,手捋鬍須,笑呵呵的看著他。賈仁祿邁步進殿,最後走上三步,剛好到於吉跟著,恭敬的磕了最後一個頭,抬起頭來,歡呼道:「終於……到……了!」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u幽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阪越牘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暗渡陳倉 字數:4740 次日將近午時,賈仁祿方才醒轉。只覺昨日之事迷迷糊糊的像是一場夢,最後連怎麼回來的都不記得了。剛回來之時還不覺得有什麼,睡過一覺之後才發覺全身和散了架一般,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疼。輕輕抬起手來想招呼貂嬋給他倒碗水來,便覺得疼痛鑽心,頭上汗珠直冒,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貂嬋邁步走進屋來,見他的狼狽樣,不住抿嘴直笑,道:「該!不讓你去吧,非要去,結果什麼也沒撈著,還累得跟只死狗似的,讓人給抬了回來。」說便走上前來,取出錦帕為他擦汗,雙眼脈脈含情,注視著他,柔聲道:「要什麼說吧,我幫你取。」 賈仁祿嘿嘿一笑,有氣無力地道:「倒碗水來,渴死了。」 貂嬋格格一笑,轉身而出。過不多時,曹靜領著劉備、趙雲、呂綺等一眾大小官員走進屋來,劉備道:「仁祿啊,昨日後來怎樣了?我看你進觀之後,不到半個時辰便搖搖晃晃的出來了。看你那樣我也沒敢多問,於神仙說了什麼?」 賈仁祿笑道:「別提了,那個老勾門,還真得就給一張符!囉,就在那!」舉起右手來,想要指示方向,覺得疼痛難忍,便又放了下來。 貂嬋端碗水進來,見此情景便道:「別舉了,我來。」說著將碗往梳妝台前一放,取了道黃符過來,劉備低頭一看,其上歪七運扭八的不知道畫了些什麼,長眉一皺,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賈仁祿哼地一聲,道:「那老不死的說了,這道符能保家宅平安,百病不侵,刀槍不入,身體倍棒,吃嘛嘛香,您瞅準了,藍天六必治……」忙將嘴捂上,心道:「得又出廣告詞了。」老臉一紅,頓了頓又道:「他越說越玄,好像有這道符在,我就啥也不怕,啥都會了,這種屁話老子是死也不信,要不是當時實在沒力氣了,我非將那老不死的骨頭拆下來當柴燒。」 張飛叫道:「你早說啊,你在裡面喊我一聲,我便衝將進去,將那老傢伙拆了,再放把鳥火把那道觀燒成白地!」 劉備怒道:「翼德,休得亂言!」 賈仁祿笑道:「呵呵,當時還真沒想到,就顧著生氣了。想想看我從頭到尾一共磕了萬把來個頭,擔了多少驚,受了多少怕,被雨淋了一身,像頭落湯雞。到頭來就換了這麼一張薄薄的道符,我都快氣吐血了都!」 曹靜道:「那個什麼於道人明顯就是在生仁祿的氣,藉機整他呢。可憐仁祿還巴巴的送上門去讓他整。」 劉備搖了搖頭道:「這個於神仙倒有些門道,施符救人萬病從未失過手,這道符興許真有些用處,要好好保管,不可弄丟了。」回頭一看,那符已傳到張飛手上,張飛瞪大雙眼,盯著那彎彎曲曲的朱線發呆,似欲參透其中天機。大拇指在紙上不住的揉搓,像今時的人們拿了張百元大鈔在驗證真假一般。 劉備恐張飛將神符給搓壞了,忙搶了過來,交給貂嬋。賈仁祿嘀咕道:「愚人節早過了,他應該不會整我吧,難道這時的愚人節不是四月一號而是昨天?」想了半晌又道:「算了,不管那神棍了。貂嬋,你先把那符收好吧,說不準日後還真用得著。」 貂嬋去後,賈仁祿又道:「明公,不說那符了,昨日我還是從那神棍嘴裡套出些所謂天機,不少還和明公有關。」 這時代的人或多或少都信些神鬼,完全不信的怕是沒有幾人,劉備自然不能免俗,聞言驚道:「於道人說了些什麼?」 賈仁祿欲言又止,目視左右,劉備會意,讓眾人退下。待眾人退後,賈仁祿方悄聲道:「於道人說了,過不久北方將發生一場大戰,而這場大戰的勝負完全在一場大火上。」 劉備奇道:「大火?」 賈仁祿道:「對的,大火。」 劉備手指輕點桌案,道:「這是什麼意思?」 賈仁祿道:「我問了,於道人沒說,我也不太清楚了。不過他說了,要想逆天關鍵就要在這個火字上做文章。」 劉備急道:「這文章該怎麼做?」 賈仁祿道:「急就急在這,於道人沒有說。想是天機不能露得太多,不過我想不管這文章該怎麼做,有一點是確然無疑的。」 劉備問道:「那是什麼?」 賈仁祿道:「明公在大戰發生之時要在河北。元直在平原也經營了有一段時間了,有生有色。如今是到我們這只奇兵發揮作用的時候,用的好說不准還真能逆天。」 劉備點頭道:「這幾日我也一直在想這事。此間有數萬兵馬,所經過的又都是曹操之地,不管再怎麼隱蔽,也會露了風聲。這如何瞞天過海,還真得費些思量。」 賈仁祿沉思片刻,道:「兵馬倒是問題,我們該想想如何化整為零。袁紹就給一個月,如今已過去十幾天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要把數萬兵馬神不知鬼不覺運到平原幾乎沒可能的。「劉備長眉一軒,低下頭來,道:「要不這樣,兵馬都不要了,我們幾個將領輕裝前進。」 賈仁祿道:「捨不住孩子套不住狼,這樣也成……」說完便陷入沉思,劉備不欲打斷他的思緒,站起身來,來回走著,也在想轍。 賈仁祿心道:「原來玩三國遊戲,遇到要棄城,我是怎麼做的?」想到此便嘿嘿壞笑,又想:「先將錢糧兵馬全部運出,就給敵人一座空城。讓他佔吧,佔了之後,他便要派兵派將防守,力量便消耗了。可是現在要運得地方中間隔著曹操,這該如何是好……對了,運給同盟。」想到此便道:「明公,你可速速寫一封信給南陽張繡。」 劉備停下腳步,問道:「哦,寫信,寫些什麼?」 賈仁祿頓了頓,道:「南陽張繡同我定了五年之約,這件事上次我已和明公說過了。我遲遲不同他聯繫,就是覺得還不是時候。如今汝南離南陽很近,急行軍幾乎兩日兩夜便可到達。明公可寫信問問張繡,他們要不要這支軍隊,要的話,我們就將汝南兵馬錢糧全都運將過去,給曹操一座空城,讓他喝西北風去。」 劉備雙眸一亮,回到原處坐好,低頭沉思片刻,道:「這猛一下子送這麼多兵馬過去,恐張繡生疑。」 賈仁祿道:「明公的信可寫的誠懇些,給他們講明我們現在的形勢,面臨的難處,我想他們會體諒的。若是他們實在不要,我還有一個辦法。」 劉備問道:「什麼辦法?」 賈仁祿道:「汝南的地形,劉辟、龔都二人十分熟悉,可將現在的兵馬四下散開,躲在群山裡打游擊。總之城我們可以讓,但絕對不讓他們有好日子過,要騷擾的讓他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後悔來汝南一遭!不過劉、龔二人無甚智謀,我怕他們玩不轉。」 劉備道:「這個辦法也行!好的,我先去寫信看看張繡他們要不要兵馬。」說完便急匆匆轉身而出,剛走出數步,賈仁祿便道:「且慢!」 劉備一轉身,問道:「還有有什麼事嗎?」 賈仁祿道:「還請明公在這寫。」 劉備道:「哦?你還想著內奸的事,都說魏文長的事是個誤會了。」 賈仁祿道:「小心無大錯,那些信差死得不明不白,至今還未察出是何人所為,明公還是小心為上。」 劉備點了點頭,道:「也好。」說完便去案旁取來筆墨絲帛,便於帛上書信一封,遞與賈仁祿,道:「這次信就交由你去送。」 賈仁祿伸手去接,疼得啊地大叫一聲,又縮了回去。劉備笑了笑,將帛書放於他的懷中,道:「你先好好養著,我過幾日再來探望。」 賈仁祿道:「現在手腳不聽使喚,不能送明公了。」 劉備微微一笑,一擺手,道:「你我之間就不用這麼多禮數了,我走了。」 劉備走後,貂嬋、曹靜相繼入內,賈仁祿讓曹靜取出信來,低聲吩咐幾句,曹靜點了點頭,轉身出屋。 三日後,翠花悄悄遣入賈府,來見賈仁祿,道:「老爺,信已送到了,這是回信。」說完便從懷中取出一銀製長筒,遞與賈仁祿。 賈仁祿打開蓋來,取出絲帛一張,攤開一看,登時傻眼,雙眼一對,大喝一聲:「貂嬋!」 貂嬋聞聲而至,問道:「相公有什麼事嗎?」 賈仁祿將信一遞,喝道:「念!」 貂嬋格格一笑,接過信來,道:「呵呵,來了這麼久,還不識字。平常也不好好用功,盡貪玩!」不等賈仁祿反擊,攤開信來,仔細一看,抬起頭來,道:「翠花你先下去。」 翠花聞言退下,貂嬋悄聲道:「信上說張繡同意接收汝南的全部錢糧兵馬,讓我們和他定個時間和聯絡方式,他那邊好接應。」 賈仁祿低頭道:「這事倒要議議。這樣,你先把信給我,明日議事之時我便提出來。」 轉過天來,議事廳上,賈仁祿便將書信交與劉備,劉備覽畢大喜,向群臣說明原由,眾人密議半晌方散。 五日之後,汝南城中傳出一條消息,劉備盡起五萬大軍欲襲許都,此消息一經傳出便震動了整個中原。曹操收到消息,忙聚眾謀士商議。其時曹操的大部分兵馬都守在官渡,能調出的十分有限。議了整晚,曹操終於晚節不保,熬出了白頭髮一根,事後得知,大罵劉備不矣。 最終曹操決定親率許都兵馬五萬人,前往攔截劉備。兵馬尚未調動完畢,便接二連三的收到怪消息,劉備兵馬行至慎陽地面時,便安營紮寨,扼守險要,深溝高壘,堅壁不出。 曹操聞報,微微一笑,問郭嘉道:「奉孝啊,你說劉備這是唱得哪出啊?」 郭嘉笑道:「呵呵,恭喜明公。」 曹操目視郭嘉,問道:「何喜之有?」 郭嘉道:「明公不用出兵,且無汝南之憂,從此可專事北方,豈不是喜。」 曹操拍了拍郭嘉的肩膀,笑道:「哈哈,奉孝啊真有你的。哼,這個劉備居然給我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來人啊!」 郭嘉擺了擺手,道:「沒用的,慎陽離張繡的比陽,劉表的義陽都很近。急行軍均不用一日便可到達,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攔截不上了。」 曹操怒道:「劉備這廝太也可惡,老在我的眼皮底下戲耍我,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如今他不是去投劉表,便是去投張繡。此二人我久欲除之,正好趁這個機會一併消滅了。」 郭嘉忙道:「不可,如今袁紹欲起傾國之兵來伐,北方吃緊,明公的目光還應放在北方。張繡、劉表均是自守之賊,不足為慮。明公當先取河北,一統北方,到時再取此二人易如反掌。」 曹操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道:「奉孝之言有理,我們先議議北方形勢吧。」 郭嘉所料不錯,劉備果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率著五萬大軍經比陽而到宛城,張繡帶著賈詡出城三十里郊迎。劉備一見賈詡便如故交一般,對其十分敬重,言語有禮。賈詡和他談論一番,頗覺投緣,不得不對這個屢戰屢敗的皇叔另眼相看。 次日劉備便將兵馬錢糧薄冊交與張繡,留下劉辟、龔都二人相助守城。自己則同賈仁祿等人商議,如何喬裝潛行,前往平原。 悠浟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阪閱鍍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劉備遇刺 字數:4783 劉備道:「如今要去河北困難重重,這路線問題……」 賈仁祿伸手在地圖上不住比劃,道:「這從許都經陳留往北到延津、白馬過黃河這條路看來是不行。」 劉備目光隨著賈仁祿的手指,不住的往上移,道:「前次延津白馬均發生大戰,曹操防守定然十分的嚴密。」 身後張飛突然間暴喝道:「大哥,這有什麼好怕的,用我做先鋒,一路殺將過去便了!」 劉備回過頭去,瞪了他一眼,道:「殺!就知道殺!」 賈仁祿不理張飛,繼續比劃道:「換從滎陽、成皋經河內到并州看來也不行,曹操正屯兵官渡,那裡的兵也少不到哪去。」 劉備點了點頭,道:「那還走老路,經青州到河北如何?」 賈仁祿兩眼死盯著地圖,臉有憂色,道:「從小沛到青州近,從宛城到青州就遠多了,這中間要穿行的都是曹操的腹心之地,曹操怕是不會竄將出來給我們當導遊的。不過明公的面子大,曹操或許會三十里郊迎也未可知。」 劉備長眉一軒,道:「這該如何是好?」 趙雲一指地圖道:「往西呢?」 賈仁祿眼睛一亮,打了個響指道:「對往西。」伸手在地圖上一指,道:「往西經長安,安定,上郡,西河然後到晉陽。」 劉備面有難色,遲疑不答,關公捋鬚道:「這……」 賈仁祿抬起頭來,看向關公,一臉迷茫,問道:「有難處?難道路程太遠怕時間不夠?」 關公面色凝重,道:「這時間倒還好說。」伸手一指上郡,道:「只不過這上郡一帶均是胡人的地盤,那裡胡騎肆虐,不斷襲擾過往行人,因此無人敢去。」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顯是覺得此路甚為凶險。 賈仁祿道:「如今曹操同我們有仇,從他的地盤上走是不安全的。這胡人咱也沒招他惹他,真要亂來,咱這麼多牛人,也用不著怕他。」 關公道:「胡騎來去如風,像狼一樣咬上一口便跑。我們這這麼多女眷,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那時真不好辦了。」 賈仁祿想到貂嬋、曹靜,心情沉重,點了點頭,道:「那就不走這條路了,從潼關經弘農到河東如何?」 劉備指著潼關道:「這是由關中往中原的必經之路,曹操防守定嚴,不好過。」 賈仁祿心中一餒,一屁股做到了地下,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樣看來,河北是去不成了?」 劉備又低頭看了看地圖,愁眉緊鎖,道:「也許事情沒那麼壞,我前番隻身一人從河北到汝南也未遇到什麼危險。」 孫禮點了點頭,道:「我就從白馬一線偷過黃河,也未遇到什麼凶險。」 賈仁祿道:「來好來,去不好去。如今曹操就是要我們南北斷絕,好讓袁紹攻打平原,這樣一南一北施壓,便可徹底的將我們連根剷除,因此在他的眼皮底下過黃河,是十分困難的。再者我們這路被盯上了,這不……」說完壓低聲音,道:「還有內奸,我們的行蹤可是說無時無刻不在曹操眼中,要從他的地盤上過,那是不可能安全的。」 劉備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地圖,牙一咬,道:「看來只好走上郡一路了。」 關公叫道:「大哥!」 劉備歎道:「唉,曹操不想給我活路,也只能如此了。這北地沒人敢走,我倒要去看看,是不是真得像他們說的那麼邪!」頓了頓又道:「前次送信的死的不明不白,這事至今還沒察清楚。這一路之上本就危險異常,加上有人盯著,這樣走下去,我心裡總不踏實。仁祿,你招多,想個招先把這個內奸挖出來辦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那龜孫子藏得太深,這猛一下得還真不知道哪是他的死穴。不過明公放心,咱上路的時候背上老背著個定時炸彈,這我心裡也著急,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劉備點了點頭,道:「好,就這麼定了,明日便出發。這條路過於迂遠,時間緊迫,大家須得晝夜兼程,定會十分艱苦。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五更便行!」 次日五更,劉備一行,悄悄上路,一路之上,馬不停蹄,星馳電掣。到得晚間已來到武關,眾人均是身有毛病者,不敢從關上硬過,從群山之中繞道而行。過了武關又奔行一陣,到了四更時分,甘、糜二夫人同呂綺之母嚴氏均覺吃不消,呼吸粗重,在那咬牙硬挺。 劉備見狀歎了口氣,環顧四周,四下一片漆黑,不知到了哪裡。不遠之處,隱隱是有一條山谷,劉備揮鞭一指,道:「今天先到這吧,前面好像是一道山谷,先到那胡亂對付一宿,明日再做區處。」 眾人趕到山谷之中,胡亂的找個寬敞的地方,生起火來。取了些乾糧出來分食,劉備伸手一指張飛,道:「翼德,今晚就你守夜。」 張飛一臉無辜,但被老大點名,不敢多說什麼,無奈地應道:「是!」 賈仁祿環顧四周,見一輪彎月斜掛樹梢,四下大樹參天,冷風陣陣,稀奇古怪的叫聲時不時響起,想是些現時早已絕跡的異獸珍禽所發。不由心下害怕,牙齒打架,緊握著貂嬋的右手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心道:「娘的,劉大導演還真會選地,這種地方拍鬼片還真他媽的合適。」雙眼一閉,腦海之中便出現些無頭的殭屍一蹦一蹦向他走來,嚇出一身冷汗,又睜開眼來,對貂嬋說道:「貂嬋,我睡不著,咱說說話吧。」 貂嬋奔了一日,已十分的累了,吃了乾糧之後,便昏昏欲睡。賈仁祿搖了幾搖,她才迷迷糊糊地應道:「相公……我好累,別說話,咱……」話說到這,頭一垂,又睡著了。 賈仁祿看了看四周,實在害怕,便想去找曹靜,只見她坐在一株松樹之下,背靠著大樹,睡得正香。賈仁祿站起來身來,朝她走了幾步,忽覺天旋地轉,頭昏眼花,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劉備正坐於賈仁祿對面,見狀大驚,忙欲上前,卻聽得砰砰連聲,他的愛將一個接一個的暈倒在地,竟連關公、趙雲、張飛這類牛人也不例外。這事情來的過於突然,他一時之間慌了手腳。正六神無主之際,忽聞身後錚地一聲,嘿嘿冷笑之中,一柄冷冰冰的長劍竟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劉備似乎完全明白了,強自鎮定,道:「文長,我待你不薄,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殺我?」 魏延冷笑,道:「我早就要殺你,你也不是今日才知。要怪只能怪你一念之仁,當初我在牢裡的時候你沒有殺我。」 劉備道:「既然是這樣,這為什麼你現在總該可以告訴我吧。」 魏延一側頭,大聲喝道:「呂綺,你這小妮子別裝昏了,起來吧。」劉備聞言大驚,朝呂綺望去,只見她正緩緩爬起,目露凶光,像是和他有極深的仇恨。但為何如此,卻不得而知。 魏延趁劉備一愣神的功夫,便走到他面前,用劍指著他的咽喉。呂綺輕擊三掌,三四十個黑衣人呼哨上前,將劉備一行團團圍住。呂綺來至近前,拔出長劍,緩緩地道:「劉備,你也有今天!」 劉備不明所以,道:「呂綺,我平時也沒有虧待你,你為什麼要如此害我?」 呂綺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誰是內奸嗎?」 劉備伸手一指呂綺,難以置信地道:「難道是你?」 呂綺點了點頭,道:「正是。」 劉備上下打量了她數眼,道:「你是不同曹操有仇麼,曹操可是你的殺父仇人啊!」 呂綺瞪了他一眼,道:「哼,殺父仇人,你也好意思提?白門樓上你說過什麼話,還記得麼。」 劉備一臉滿茫,嘀咕道:「白門樓我說過什麼了?」想了半晌,腦海之中突然浮現出自己在白門樓上說過的那句話:「公不見丁建陽、董卓之事乎?」想到此便恍然大悟,嘴一張,驚得說不出話來。 呂綺微微冷笑,道:「怎麼樣,想起來了?」 劉備點了點頭,歎道:「原來一切都是為此。罷了,我為國家大計,而出此語,無怨無悔。今日死在你手上,也不枉了,你動手吧。」說完閉目待死。 呂綺抬頭看天,默默念道:「父親,你在天有靈,睜眼看看吧。女兒為你報復了!」淚水奪眶而出,霎時便已是淚流滿面,朦朦朧朧之中,好似呂布站在遠處,慈祥地看著她,衝著她微笑。呂綺點了點頭,低下頭來,瞪著劉備,一臉怨毒,銀牙一咬,挺劍便往劉備心口刺去。 劍尖離劉備心口僅有數寸,眼見劉備轉眼成一具死屍,自己也大仇得報,再無遺憾,不由會心一笑。忽地右腕一痛,長劍失手而落,當地一聲掉在地上。呂綺的美夢也隨著這噹的一聲而徹底破滅了。 便在這時,魏延的長劍已橫於呂綺頸邊。呂綺死死盯著魏延,眼神複雜難明,愣了半晌方柔聲道:「文長,你……」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啊啊啊的慘呼聲,張飛、關公、趙雲等人同時發作,呂綺手下猝不及防,登時著道,不片時便個個血濺當場,成了一具無知無識的死屍。賈仁祿見強敵盡數被殲,局面得到了控制,這才站起身來,鼓掌笑道:「哈哈,精彩,真精彩!看來我還有作導演的天賦,今年的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看來是俺的了,哈哈!」 劉備驚魂稍定,長長地舒了口氣,下意識的拍了拍心口,莫名其妙,問道:「仁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跪地拜道:「嘿嘿,事先沒有知會明公一聲,讓明公你受驚了,當真罪該萬死!」 劉備忙上前扶起,道:「你找出內奸有功無罪,快快起來吧。」 賈仁祿站起身來,劉備伸手一指魏延,問道:「這文長是我們的人?」 賈仁祿點了點對,正色道:「正是,我在南陽便遇到文長,讓其來汝南投效明公的。」 劉備笑道:「呵呵,原來如此,我就說我不會看錯人的。」 呂綺看著魏延,問道:「這都是真的?」 魏延點了點頭,道:「我曾告訴過你,給我出謀劃策的高人姓賈。」 呂綺難以置信,囁嚅地道:「你難道是在說這個只會瘋瘋癲癲,亂說胡話的賈福?」 魏延點了點頭,道:「正是!」 呂綺笑道:「哈哈!可笑!可笑!我當時還以為你在說南陽賈文和。郭嘉跟我說千萬不可小瞧了賈福。我看他瘋瘋傻傻的樣子便沒把他放在眼裡,沒想到竟然吃了大虧!」便在此時,嗖地一聲,暗處一隻羽箭飛來,閃電一般的射向呂綺的背心。 魏延啊地一聲,迅速反轉身去,左手一伸,便已捉住來箭,其實箭尖離呂綺後心僅有數尺,心中暗叫好險。曹靜見發箭之人藏於身後不遠處的大樹之上,抬手便是一鏢。那人右手中鏢,忍住痛疼,縱身一躍,飛出丈餘,落地之後,便急向東邊逃去。 賈仁祿喝道:「不可留下活口!」 張飛暴喝一聲:「放心吧,這小子跑不了!」那人聞言嚇了一跳,愣了片刻。見張飛已然追近,忙拔步狂奔,逃命去者。 呂綺見所有人的心神都集中在那逃跑之人的身上,迅速彎腰拾起手中長劍,往劉備右頸削去。 浟優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版閱瀆 正文 第八十九章 逃難北地 字數:4377 趙雲見呂綺彎腰便知其意,迅即拾起一枚小石子,輕彈而出。嗤地一聲輕響,那石子疾飛而至,正中呂綺皓腕,呂綺啊地一聲,長劍應聲而落。魏延迅速轉身,揮劍架住呂綺秀頸。關公則搶到劉備身邊衛護。 遠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顯是那碩果僅存的暗夜刺客拼了老命也沒能逃脫張飛的魔爪慘遭殺害了。孫禮四下巡視了一圈,發現已無敵蹤,這才前來稟告劉備:「啟稟明公,四下已無敵人。」 劉備點了點頭,道:「知道了。」目視呂綺道:「呂綺,這下你還有何話可說?」 呂綺呸地一聲,道:「事已至此,要殺便殺,我無話可說!」 嚴氏此時已被關平制住,見女兒危在旦夕,也不知哪來的力量,掙脫開來。跪倒在地,爬到劉備面前,道:「使君,綺兒還小,不懂事,你饒過她吧,要殺就殺我!」 呂綺泣道:「娘,不要求這卑鄙小人,要殺就讓他殺!」 賈仁祿一向主張以德服人,見狀心生憐憫,走上前去,欲待勸解。不料黑暗之中,沒發現腳下有一小截樹根攔路,被絆了一跤,摔了個狗吃屎,心道:「得,這起壞心也摔,發善心也摔,這叫什麼事嘛!」顫顫巍巍地伸起右手,道:「且慢!」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貂嬋、曹靜已是熟能生巧了,搶上前去,搶其扶起,隨即進行簡單搶救。 賈仁祿醒轉之後便來至近前,道:「哈哈,呂綺你想死?」 呂綺視死如歸,哼地一聲,側過頭去,不再看他。賈仁祿道:「你口口聲聲為你父親報仇,你這樣做是在為你父親報仇嗎?你父親泉下有知,見到你這樣會高興嗎?」 呂綺嗔道:「劉備害死我父親,我殺他便是為父報仇!我父親又怎會不高興?」 賈仁祿道:「嘟,沒見過你這麼傻的,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玩。你明明被人當槍使,居然還說是為父報仇。」 呂綺怒道:「我怎麼被人當槍使了?」 賈仁祿道:「曹操要殺明公那還不是輕而易舉,他之所以遲遲不下手,便是害怕擔害賢之名。因此先假你之手殺卻,然後再殺你,以謝天下。託言你為報父仇,而尋釁滋事。他還會把你的人頭放在明公墓前祭奠,假惺惺的流上幾滴眼淚。然後便可如釋重負,嬉嬉哈哈地湊人打麻將去者。」 「這樣明公手下要報仇也只會去找你媽,不會去找曹操。你這一刀下去便是害了你全家的性命,而曹操則會在一旁偷笑。我且問你,明公在白門樓上所說的話,是不是曹操同你說的?」 呂綺也覺上當,點了點頭,道:「那日我去行刺曹操,是他同我說的。」 賈仁祿笑道:「呵呵,曹操就這麼輕輕一句話,便多了一把殺人之刀。可憐你個白癡,到現在都還蒙在鼓裡。你說你父親泉下有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呂綺遲疑道:「這……」 賈仁祿道:「曹操是個聰明人,分得清孰輕孰重。明公當時可沒明確說要你父親死的,他那句話只是想讓曹操不用你父親。而曹操聽完之後便下令殺了你父親,這其中難道全是明公的錯?曹操若是心中不想殺人,明公便是說上一百句話也不頂用。再者你父親死都死了,殺了明公,他能活轉過來?」 嚴氏回過頭來,淚如雨下,道:「綺兒,賈軍師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常說你爹爹的死不全關劉使君的事,可你就是不信,也只得由你。其實娘心裡根本不希望你報什麼仇,你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娘就比什麼都高興了,你爹爹在天上看到了也會開心的笑的。」 呂綺不顧頸邊的長劍,撲到嚴氏的懷裡,痛哭道:「娘……」 貂嬋怕賈仁祿嫉忌,一直不敢走上前去同嚴氏母女相認。此時再也忍受不住,熱淚盈眶,娜娜上前,柔聲道:「呂綺,你還認得我吧?」 呂綺回過頭來,點了點頭,道:「二娘……」她原來叫慣了,一時之間也改不過口來,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對勁,忙緘口不言。 貂嬋回過頭來,看了看賈仁祿,只見他笑呵呵地看著自己,揮了揮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心中感激,衝他嫣然一笑,回過頭來,對呂綺說道:「你爹爹可是很疼你的。你忘了在他最困難的時候,袁術硬要你嫁給他的兒子才肯發兵相救,你爹爹說什麼也不答應,最後迫於無奈這才應允下來。那日單槍匹馬,親自縛著你闖營,欲送你去袁術處。具體情景你都親眼得見,自然比我所知的要清楚得多。你爹爹可是把你看得比他的命還重要,你若不好好活下去,怎麼對得起他。」 呂綺站起身來,偎在貂嬋的懷裡不住抽泣。貂嬋摟著她,輕拍他的後背柔聲安慰。賈仁祿走上前來,道:「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就不用提出來了,弄得大家都不開心。文長,如今打完收功了,007你也不用再扮下去了,還不快叩拜明公,求其收用!」 魏延聞言忙跪伏於地,恭敬地拜了一拜,道:「使君,連日來多有得罪,望勿見怪。我素來仰慕使君仁德之名,久欲投效,恨無良機。如今還望使君不棄微賤,收於帳下,雖肝腦塗地無恨矣!」 劉備忙將其扶起,道:「文長大智大勇,我今日方知,有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賈仁祿微微一笑,雙手合什,道:「明公這前嫌既已冰釋,呂綺我看就放了算了,我們還要跑路,多殺生有干天和。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彌陀佛。」 劉備雖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但也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呂綺也是報仇心切,情有可原,就讓她們母女兩自去吧。」 張飛道:「大哥!這樣不行,這傢伙是曹操的奸細,萬一她們去報信,知道我們的行蹤,那就糟了。」 賈仁祿笑道:「咱只好採花,這辣手催花的事情,我做不來。翼德,你要下得去手,你來殺。」 張飛道:「這……我來殺就我來殺!」說完大步上前。 劉備手一揮,道:「哪裡都有你,還不退下!」目視呂綺道:「呂綺這事情也說清楚了,你們走吧,雲長去取兩千錢來,給她們作盤纏。」關公取過錢來,交到呂綺手上,劉備頓了頓又道:「拿了這錢好好的找個鄉下隱居起來,好好照顧你的母親,她再也受不起驚嚇了。」 呂綺點了點頭,拉著嚴氏,緩緩而去,經過魏延時,目視著他,柔聲道:「文長,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吧。」 魏延聞言如遭電擊,顫了一顫,忙跪伏於地,道:「明公,她們母女倆著實可憐,若她們流落民間,極有可能遭曹操報復。還望明公憐其遭遇,收留她們。」 劉備看了看魏延,似笑非笑,點了點頭,道:「呂綺,你看呢?」 呂綺看著魏延那求懇的目光,雙頰暈紅,含羞點了點頭。劉備哈哈一笑,道:「好了,皆大歡喜!時間也不早了,太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明早再接著趕路。翼德,還是由你來守夜!」 張飛心道:「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有氣無力的應道:「是!」 賈仁祿看著呂綺和魏延的親密樣,笑了笑,心道:「人道是:『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如今我這賈郎妙計安天下是幫朋友添了老婆,又幫劉大大添了上將,當真是強於周郎多矣!哈哈!」 劉備見他吮著手指,看著呂綺和魏延癡癡呆呆的亂笑,還以為他在起什麼壞心思,忙走上前來,詢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賈仁祿遂將所知全盤托出。原來在臨出發之前的晚上,賈仁祿便請來關公、趙雲等人,將呂綺、魏延之事說與他們知曉,要他們一路之上多加小心,防止敵人在暗中下毒。 果然在次日午間,經過一市集時,呂綺和嚴氏主動要去採買乾糧食物,關公等人不動聲色,讓她去買,暗中便加了分小心。剛才各人吃完乾糧之後,便假裝暈倒,這才引出了這一幕來。 劉備恍然大悟,看了看呂綺和魏延,微微一笑,悄聲道:「文長不錯,是塊做大將的料子,就是人傲了點。你的眼光還真不錯!」 賈仁祿笑道:「哈哈,我只做卞和,供應石頭。要想出好玉,就要靠明公了。哈哈!」 劉備點了點頭,便去睡了,當夜無話。 次日辰時,眾人在這荒山野嶺間胡亂對付了兩個時辰,也有了精神。便繼續趕路,到了申時便已趕到藍田。此處離長安甚近,劉備擔心露了風聲,不敢多耽,換了馬匹,稍做休息,便改而向北,又奔出一百餘里方覺放心。 如此又奔了兩日,所行之處,越來越荒蕪,往往週遭數百十里無有人煙。關公,趙雲等人均知已到了胡地,便加了十二萬分小心。這一行人中,賈仁祿大路癡一個,來了許久東南西北兀自沒整清楚,常常鬧出南轅北轍的笑話,就不用說了。劉備等人也都未來過此地,完全不識路徑,就趙雲是常山人,勉強充做嚮導,按著地圖上的指示,向西河進發。 本來眾人均以為要摸著石頭過河,哪知貂嬋卻對這一帶的環境十分的熟悉,根本不用看地圖,從哪到哪,隨手比劃,毫釐不差。眾人大惑不解,賈仁祿剛欲詢問,心念一轉,便笑道:「貂嬋,到家了吧,走領我們去你老家看看,我也看看那裡的是啥風水寶地,能生出你這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出來。」 貂嬋笑道:「呵呵,相公居然連這也知道。不過老家我好久沒回去了。胡騎橫行,那個小村子八成不存在了。如今我們可是在逃難,不要再多事了。」頓了頓又道:「你忘了當時泰山之事了,別再逛了,呆會又逛出什麼事來,有你好看的!」 賈仁祿忙大點其頭,道:「對頭,對頭,跑路要緊,跑路要緊!」 貂嬋格格一笑,湊於他的耳邊悄聲道:「等天下太平了,你說要去哪逛,我都陪著你去。」 賈仁祿凝望遠方,喃喃地道:「天下太平……我能等到麼?」 有了貂嬋這個美女地圖,眾人心裡便十分有底,行得也就十分迅速,到了第六天上,已接近西河,只要一到西河便是并州界,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其時天色已晚,眾人估計便是到了城下也進不去,只得依舊於荒郊之中露宿。當夜是趙雲守夜,一夜無話。將近清晨,忽地遠方蹄聲大震,趙雲忙喚醒眾人,自己伏地細聽,抬頭看看了捲起的煙塵,面色凝重,道:「一千來人。」 賈仁祿一聽大驚道:「一……一……千!」心道:「得,這不逛也會出事!」 憂U書猛 UutXT.COM 銓汶自板月讀 正文 第九十章 醜女桂花 字數:5169 張飛大喝道:「跑路,跑路,吃了一肚子鳥氣!如今正好殺個痛快,明公先走,如此宵小我自當之!」 賈仁祿道:「大伙千辛萬苦才聚到一起的,別再分散了。」 劉備點了點頭,道:「仁祿說的有理。」 關公道:「千餘人也不算什麼,我、周倉、關平留在此護衛。子龍、三弟、文長等人上前衝殺一陣,讓胡人也見識見識我大漢好男兒的身手!」 賈仁祿道:「這主意不錯,胡人人多,我們人少。他們料不到我們敢進攻,這一下就能把他們打蒙了。」 趙雲點了點頭,飛身上馬,整裝待發。張飛瞪圓環眼,二話不說,先扒光衣服,舉起丈八蛇矛,上馬便往胡騎迎去。趙雲恐張飛有失,忙策馬追去。 前方煙塵起處,果然來了一千匈奴騎兵,眾騎兵見劉備一行不過二十來個人,且有不少女眷,根本沒放在眼裡。呼哨而來,正欲截奪財物,強搶花姑娘。哪知上來一個黑臉大漢,二話不說挺矛便刺。 此時的匈奴遠非冒頓統治時期那般強大,敢逼著漢高祖和親。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力量弱小。因敵不過崛起於北方的鮮卑騎兵,棄了世代居住的陰山周邊肥美的草場,分成兩支。北匈奴自公元91年被漢朝在金微山擊破便遠到遠逃至烏孫附近,其後震驚世界的匈奴騎兵闖歐洲便是他們傑作。南匈奴則逃至涼州以東,并州以西這帶流竄,趁著東漢黃巾之亂,上竄下跳,跑來撿便宜。 俗話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南匈奴雖說弱小,但草原部族,自小便在馬背上混飯吃,便是睡著了也能騎馬。弓馬自是十分嫻熟,加之以生俱來的自以為是,根本不把漢人放在眼裡。哪料到這幾個突如其來如天神般的人物,一上來便先聲奪人,放手大殺。手起處,便是一聲慘呼,一人落馬。這才收起輕視之心,凝神對敵。 趙雲、張飛、魏延、孫禮都是一時人傑,功夫均十分的了得,當真是賊中選出來的賊,將中選出來的將。再加上廖化、王忠二人充充數,此六人大聲呼鬥,聲勢竟如同千軍萬馬一般,當者披靡,不片時便已殺了數個百夫長,從敵陣之中洞穿而過。張飛渾身是血,正殺得興起,大喝一聲,長矛虛空一舞,撥回馬頭,殺入陣中。趙雲等人也隨後跟至,槍刺矛捅,大刀亂劈,如入無人之境。其中最有艷福的便是魏延,這傢伙前面大膽殺人,後面呂綺一聲驕叱,使出家傳絕技,一枝畫戟出神如化,為其衛護。如此作戰當然是有驚無險,還十分旖旎,看得賈仁祿口水亂流,不住吃貂嬋豆腐,以作補償。 匈奴騎兵雖說訓練有素,紀律嚴明,卻也當不住這幾隻大蟲沒頭沒腦的亂突。趙雲他們突擊了兩三次之後,匈奴騎兵便支持不住,隊伍不再整齊,開始四下奔竄,再過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丟下滿地屍體,逃得一個不剩。 趙雲等人氣喘吁吁的回轉,劉備見孫禮右臂被劃了一道口子,前胸中了一箭,傷勢頗重,廖化左腿、左臂各中一箭顯也是傷得不輕,其他人則或多或少的受了些輕傷。忙命娘子軍發揮特長,治死護傷。賈仁祿在網游中玩的小德本是救死扶傷的職業,可現實世界之中這種本事便不復存在。不過他仍好似啥都曉得一般,在那亂喊亂叫,胡亂指揮。往往是不幫還好,越幫越忙。不片時便引起公憤,被曹靜在臉上蓋了個手印,總算安靜下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去者。 短暫的治療結束之後,眾人繼續趕路,因有人受傷行得便不甚迅捷,過了一個時辰,也只行了二三十里。忽地四下裡喊聲大震,蹄聲陣陣,遠處煙塵滾滾,顯是有大批騎兵急馳而來。 張飛聞得蹄聲,知有架可打,十分興奮,大叫道:「來得好,又可以大殺一陣了。」 趙雲手搭涼棚,望了望遠方,搖了搖頭,道:「三五千人,我們都有傷,殺不過了。」 關公長眉一軒,道:「此處地勢空曠,不易躲藏。且胡騎甚速,逃也無用。」 劉備目視賈仁祿,問道:「這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道:「報字號。敵人一來,明公便報字號。明公海內人望,大漢皇叔,殺了你便是和全中國為敵。便是袁、曹要下手都得暗著來,若是匈奴殺了你,就給各路諸侯一個消滅匈奴的理由了,他們會群起而攻之,匈奴人有幾個腦袋,夠漢人殺的?」 劉備猶豫不絕,問道:「這能行?」 賈仁祿道:「我方一逃便示弱,後果不堪設想。」 關公點了點頭,道:「仁祿之言有理,我們索性下馬休息。」 劉備一咬牙,命令眾人下馬,原地休息。 過不多時,匈奴騎兵馳至近前,列好陣勢,陣門開處,虎背熊腰的左賢王劉豹縱馬出陣,來至近前,於馬上高聲叫道:「大膽賊人,敢殺我千餘鐵騎!」 劉備拱手一揖,道:「在下涿郡劉備,欲往并州,道經貴地,無意冒犯。」 劉豹見劉備手下眾人均自不凡,不敢造次,忙滾鞍下馬,道:「原來是皇叔!番邦之人,不識尊顏,以至冒犯,當真萬死!」 劉備道:「哪裡,哪裡。如今誤會已釋,我們還欲趕路,就不多打擾了。」 劉豹眼珠一轉,道:「我的大營離此不遠。像皇叔這樣的貴人平時是請都請不來的。既然來了,我焉有不好好款待之理。還請皇叔移駕,去我那小住幾日,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劉備推辭數次,怎奈好說歹說,劉豹就是不肯,硬要劉備前去。賈仁祿見劉豹身後騎兵蠢蠢欲動,走上前來,附於劉備耳邊道:「明公先應著,到那裡再做區處。」 劉備微一點頭,對劉豹說道:「既是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行人向西行出近百里,方始到得左賢王的大帳。劉備前來,劉豹十分高興,當晚便在帳中設宴款待。眾人分賓主坐好,帳簾掀處,一位二十六七歲的美艷少婦娜娜而至,來至劉豹邊上坐好,劉豹伸手一指那女子,笑呵呵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夫人蔡琰。」 劉備大吃一驚,道:「可是蔡伯喈之女?」 蔡琰道:「正是。」 劉備道:「早先聽你流落於胡地,不想竟在這裡,怎麼樣近來過得可好?」 蔡琰側頭看了看劉豹,點了點頭,道:「很好,左賢王待我很好。」 劉豹對蔡琰說道:「皇叔遠道而來,十分難得。你也是中原人,懂得那的規矩,這幾日便由你來招待他們吧,一定要讓他們開開心心,覺得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蔡琰點了點頭,道:「好的。」 劉備道:「左賢王太客氣了。」 劉豹舉起巨觥,道:「應該的,應該的,難得請到皇叔,哪能不好好招待。來!我敬諸位一杯!」 賈仁祿看了看面前大大的酒觥,心裡直犯怵,心道:「這一杯下去,哪還有命在!」不過這裡是匈奴,形勢上根本不允許他不喝,只得咬著牙將那杯酒灌將進去。怎知那酒竟淡而無味,如同他來三國最喜歡的飲料——涼白開一般。不由大感奇怪,心道:「難道這白酒供應商竟敢在左賢王的酒裡兌水?」抬頭看看張飛,只見他一觥一觥地喝得甚歡,想來是地道的好酒。心裡覺得十分的奇怪,下意識地看了看給他倒酒的婢女,燭光下看得分明,那婢女三十來歲,口歪眼斜,滿臉麻皮,令人見之生怖。賈仁祿一見之下,差點沒將這些天來所進的膳都給交待出來。但看在她好心為自己倒水的份上,強忍不嘔,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出來,以示感謝。手指酒觥,大聲道:「好……水……酒,來給我滿上!」 連飲三杯美水之後,再看那婢女也不覺如何醜陋了,雖不知她為何會如此,但見她面色和善,料無歹意,便伸手一指那婢女,對劉豹說道:「左賢王,我家裡傭人太少,我看我邊上這個婢女不錯,不知左賢王能否割愛……」 此言一出,便引起一片嘩然,眾人都暗自納悶:「往往要女人,都是要年輕貌美的,這個女子一見便令人生厭,這賈福居然還向左賢王要人,他腦子有病嗎?」 蔡琰也太感奇怪,不得不對這個看似瘋瘋傻傻的賈仁祿重新審視,劉豹抬頭一看那女子,便覺得噁心,微微一笑,道:「既是賈軍師看上的人,我哪有捨不得之理。」伸手一指那婢女,道:「那……誰,從今天起你便跟著賈軍師,一定要好生服侍。」 那婢女沖左賢王行了一禮,手上比比劃劃,口中咦咦呀呀,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眾人更是色變,原來這婢女竟然是一個啞巴,賈仁祿倒樂了,心道:「有這麼一個女子在我身邊服侍,我就放心了。家裡那倆醋罈子也不敢放什麼聲音,我的胳膊也得救了,哈哈!」 劉豹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罷了,就這樣吧。」 那婢女又行了一禮,不再多說什麼,立於賈仁祿邊上,繼續為他倒水。 宴罷賈仁祿回到了劉豹為他準備的氈帳之中,貂嬋便問道:「相公,咱家的丫環不缺啊,你怎麼還向左賢王要人?」 賈仁祿沒理她,對曹靜說道:「曹靜,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監視。」 曹靜依言而出,過不多時便即回轉,悄聲道:「沒有人,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賈仁祿對那婢女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喝酒?一直給我倒水,這倒挺好哈哈。」 貂嬋聞言大驚,忙搶上前來,摸了摸他的頭,問道:「相公,你覺得怎麼樣,頭痛不痛?」曹靜則拔出長劍,將那女子制住,喝道:「解藥呢,快拿出來!」 那婢女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雙手不停的比劃,顯是在說自己沒有歹意。賈仁祿一擺手,道:「嘟,你們這是唱得哪出啊,看她的樣子也不像下蒙汗藥的。不過她那比比劃劃的我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貂嬋,你有耐心,問問她為什麼給我倒水?」 貂嬋也不懂啞語,總算她耐得住性子,同那婢女比劃了半天,知道了個大概。轉過身來對賈仁祿說道:「她說是有人要她這麼做的,至於為什麼她也不知道。」 賈仁祿低頭沉思,問道:「是誰要他這麼做的,知道了麼?」 貂嬋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她比劃的意思,不知道是誰。」 賈仁祿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我看幕後之人也沒有什麼歹意,就先這樣吧。那個婢女叫什麼名字?」 貂嬋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賈仁祿道:「算了,咱亂起了,咱家有一翠花了,這個也按花字輩起,我看乾脆就叫桂花算了。」 貂嬋、曹靜聽了這個俗不可奈的名字,無不蹙眉搖頭。桂花聞名之後,柳眉一蹙,小臉一側,小嘴一撅,以示很不滿意。 賈仁祿道:「嘟,我起的名字,你敢有啥意見!」 桂花只得認命了,點了點頭,打了半天手勢,指指帳外,好似有事要出去。賈仁祿莫名其妙,大眼瞪小眼,對貂嬋說道:「貂翻譯,你再給咱譯譯。」 貂嬋又忙活半天,弄得一頭霧水,也只明白了個大概,對賈仁祿說道:「相公,她好像和那主使之人有過約定,我們到了之後,她便要回到住處附近留個信息,告知那人我們來了。」 賈仁祿道:「哦!越來越有意思了,讓她帶我們去看看。」 桂花領著賈仁祿等人來到左賢王的一處羊圈,指了指邊上的草棚,比了一個睡覺的姿式,意思是這便是她的家。貂嬋、曹靜見之無不掉淚,賈仁祿咬牙硬忍,才沒有掉下淚來,道:「桂花啊,這從今往後,你就不用再睡草棚了。回到平原,老爺我讓你睡單間,貂嬋回去以後你安排吧。」 貂嬋點了點頭,賈仁祿道:「桂花你這便作記號吧。」 桂花取了把菜刀來,在羊圈的柵欄上刻了三道橫線,放下菜刀,便又比了比手勢,示意做好了。 當晚月黑風高,將近丑時,一道黑影竄近賈仁祿的營帳之外,四下一瞧,左右無人,便掀開帳簾邁步進帳。 曹靜和衣而臥,長劍便擺在手邊上。聽得動靜,便翻身而起。白光一閃,挺劍便刺。那人橫劍一架,打了個噤聲手勢,悄聲道:「自己人!」隨即拉下蒙面的面罩。 u憂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版越讀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大雁救主 字數:4908 賈仁祿和貂嬋根本沒睡,忙起身來看,星月微光之下,看得分明,正是郭淮。 賈仁祿拍了拍郭淮的肩膀,道:「好樣的,什麼時候來的?」曹靜忙執劍出帳巡視。 郭淮悄聲道:「徐軍師已收到你的來信,知你們要走北地這一路,星夜差我領著五百兵馬趕來接應,我比你們早到左賢王大帳一日,並派人四方打探,均沒有你們的消息,可急死我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指著立於貂嬋邊上的桂花,道:「這位姑娘你是怎麼認識的,還讓她給我倒水?」 郭淮道:「此處是匈奴左賢王的地界,你們要從這過,定會遇上他們。左賢王總比我人手多,找起你們來定不費什麼事,我便來這裡撿現成的了,嘿嘿。」伸手一指桂花道:「這位姑娘是我小時候認識的,那時我才七八歲,她餓昏在我家門口,爹爹讓我拿了一張餅給她,從此便再沒見過她了。怎料竟然在這裡重又相見,那時我正化裝成匈奴胡人,四下查察,見到她一眼便認了出來。」 賈仁祿下意識瞅了桂花一眼,心道:「這副尊容是看過一眼便忘不掉了。」郭淮頓了頓又道:「我便同她形容了你們的樣貌,讓她幫著我找。其實你的樣子也挺好認得,我一形容,她便記住了。呵呵,我還告訴她你不愛喝酒,只要給你喝水,便會引起你的注意。」 賈仁祿道:「還是你小子鬼點子多。平原那邊怎麼樣?」 郭淮面有憂色,道:「袁紹兵馬已集結完畢,平原危在旦夕。軍師,還是你主意多。這一明修棧道,不僅唬住了曹操,也使袁紹得知了你們的消息。再經徐軍師一番苦勸,他答應再寬限十日。」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這好辦,這裡離并州並不太遠,一日便到。」 郭淮道:「照理是這樣,可是……」 賈仁祿悄聲道:「你是把這個什麼左賢王硬不放我們走?」 郭淮點了點頭,賈仁祿低下頭來,道:「你小子混將進來,沒人發現你是冒牌貨?」 郭淮道:「我原本就是太原陽曲人,那帶胡漢雜處,當地人或多或少都會說點匈奴話。匈奴話又不難學,我很小的時候就會了。」 賈仁祿悄聲道:「好,今天先到這。你和你的人給我藏好了,便是頭功一件。我先想想轍,若那什麼狗屁左賢王真敢扣我們,我們再聯繫。」說完便約定好了聯繫方式。 郭淮點了點頭,應道:「是!」 此後數日劉豹讓蔡琰及諸位番將輪番相陪,好酒好肉款待劉備等人,但一個字也不提送他們去并州之事。劉備心憂平原,想要辭行,也被劉豹岔開話題。如此一耗便是七八日,劉備屈指算來,離袁紹給的期限是越來越近。心急如焚,偏偏毫無主意,便又將賈仁祿等人叫來商議。 劉備道:「如今離袁紹所定之期越來越近了,左賢王以遲遲不肯放人,如之奈何?」 張飛喝道:「殺出去便了,這些胡人武藝稀鬆,沒一個是俺對手!」 劉備心道:「下次是不可放這廝來參加議事,三句話不離殺人,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搖了搖頭道:「德達的傷方才痊可,不可再動刀兵,仁祿你看呢?」 賈仁祿笑道:「呵呵,恕我賣個關子,明公且放寬心,先收拾行裝。不數日,便可起程。」 劉備點了點頭,道:「嗯,不過只有五六日了,仁祿可得抓緊些。」 賈仁祿正色道:「我曉得了。」 轉過天來,劉豹正閒坐帳中飲酒,讓幾名西域女子給他跳異域艷舞。正意亂情迷,口水橫流之際,左右來報:「平原徐庶遣人來打聽劉備行蹤。」 劉豹大叫掃興,揮退舞女,對那人悄聲說道:「吩咐下去,先將劉備等人的住處換到一個隱密所在,千萬別讓平原來的人同他們見面。」那人點頭應是,退出帳去。劉豹聲音轉高,道:「有請!」 趙二昂首而入,行禮之後便道:「小的趙二奉徐軍師之命前來打聽劉使君消息。道上傳聞劉使君在左賢王帳中做客,因此特來迎接。」 劉豹一臉茫然,道:「皇叔不曾來我這啊。」環顧在坐的諸位番將問道:「可是去了你們那裡?怎麼不早早報來!」 諸位番將面面相覷,搖了搖頭,異口同聲,道:「皇叔實不曾來過!」 劉豹目視趙二,道:「看來皇叔是不曾來過。你們可打聽清楚是從這道上走的麼?」 趙二道:「正是,劉使君曾傳來消息,言道要從長安道經貴處而到并州。如今已過去十數日,還未有消息傳來,軍師很是擔憂,便命小的前來查察。道上聽人說道使君在左賢王帳中做客,便即趕來。」 劉豹捋鬚道:「市井謠言如何可信,皇叔實不在我這裡。既是他走這條路,想是道路不熟,迷失了方向。這樣吧,尊使先下去休息,我派人四下查訪,若皇叔真在此間,我很快便能找到的,找到之後一定立即通知尊使。」 趙二道:「路上之人說得十分確實,想非空穴來風,還請……」 劉豹臉一沉,道:「哼,我堂堂左賢王難道還會說謊不成!尊使若是不信,便可到各帳之中搜搜便知!不過我醜話可得說在前頭,到時要是搜不出來,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趙二一臉驚惶,忙道:「不敢,左賢王說沒有,那想來便是沒有的。既是如此,小的先告退了。」 劉豹微微一笑,揮手道:「下去吧!」 轉眼又過了三日,劉豹依舊在大帳之中看艷舞流口水,左右又來報:「平原來使趙二有急事求見!」 劉豹一臉怒色,道:「他媽的,怎麼都是這時候來!」揮退舞女,大聲喝道:「讓他進來!」 趙二進帳行禮,劉豹一揮手,道:「罷了,有什麼事嗎,沒事我這還有公務要處理!」 趙二正色道:「左賢王既一心同我大漢交好,便不可欺瞞我等。否則別說袁公有河北四州之兵,便是平原一郡之兵前來問罪,我想賢王也未必經受得起。」 劉豹怒道:「我有何事欺瞞於你,今天你可要說清楚,不然……」說完四下番將紛紛怒目橫視,作勢拔刀。 趙二視同不見,道:「明公明明在你處,你們卻失口否認,還說不是欺瞞?」 劉豹心下一驚,心道:「難道給他發現了蛛絲馬跡?我已讓人將劉備等人移出數十里,四下看守甚嚴,照理來說不能啊!」想到此便站起身來,道:「這話可由不得你亂說,你有何證據?」 趙二取出一封信來,道:「前幾日徐軍師於平原城外射獵,打得大雁一隻,誰曾想其上竟拴著帛書一封,乃是明公寫與軍師之信,言道明公被軟禁於此,望平原城中速速差人來救!」 劉豹大吃一驚,伸手一指那信,囁囁嚅嚅地道:「大……大……雁!」說完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道:「真有這事?」 趙二微微一笑,道:「信便在此,左賢王不信一看便知。」 劉豹命人取來帛書,展開一看,越看越驚,抬起頭來,道:「看來是下面的人沒說實話,你先下去,我好好問問,過會便給你答覆!」 趙二道:「還請左賢王速速查清,不要因這一件小事,而影響大漢同匈奴的交情。」 劉豹道:「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趙二走後,劉豹將蔡琰請至帳中,道:「我原本想扣劉備一年半載的,讓他絕了回中原之心,心甘情願的為我效力。哪知竟然連隻畜生都和我做對,現在這事該如何處置?」 蔡琰道:「相公可聽說過晉文公重耳的故事?」 劉豹擺了擺手道:「我從不讀漢人書籍,哪知道你們中原那堆爛事。」 蔡琰笑道:「呵呵,那我說給相公聽聽好不好?」 劉豹點了點頭,道:「說說吧。」 蔡琰整整理理思路道:「春秋時晉國內亂,晉獻公聽信了寵姬驪姬之言殺了太子申生,晉國大亂,當時重耳還是公子,為避亂逃到了翟國,時年四十三歲。當時便一批朝中大臣自願放棄高官厚祿,追隨公子。其中出名的有趙衰、先軫、狐毛、狐偃、介子推等人,朝堂為之一空。獻公死後,重耳之弟夷吾仗著秦國之力,平了晉亂做了晉國國君,害怕他哥哥和他爭位,便差人追殺重耳。」 「重耳一路逃亡周遊列國,五十五歲適齊,六十一歲適秦,等到他平亂做了國君之時已是六十二歲了。晉國在他和一班文武的治理下,國家大治,開創了一代霸業。」 劉豹屈指一算,接口道:「六十二歲,那他不是在外流亡了十九歲。也虧了他活了這麼大的歲數,若是早死了,哪還有當國君的指望。」 蔡琰點了點頭,道:「正是,晉國在他流亡期間一直內亂不斷,天災連連。所以人們都說晉文公能當讓國君實是上天相助,若不是上天給了他壽數,還不讓晉國安寧,他是沒可能當上國君的。」 劉豹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蔡琰道:「如今劉備也是一般,劉備自起兵以來,際遇坎坷,流離失所,無處容身。但不管多麼危險,總能逢凶化吉,這不能不說有上天相助。且他一路行來追隨者不是少了,而是越來越多。起初只有關、張二人,如今卻有賈仁祿、徐庶、趙雲、魏延等一班文武相佐,可謂人才濟濟。那日出獵,張飛曾赤手空拳格斃猛虎一隻,趙雲曾手彎硬弓一箭雙鵰,這些相公都親眼得見。如今連大雁都為其送信,說明天欲興之,相公若欲以其為敵,實是逆天,上天不佑。如今匈奴處境已是十分艱難,再遇天災,禍患便在眼前了。」 劉豹面色凝重,緩緩點了點頭,道:「有理。」 蔡琰道:「晉國當時流亡之時,不少國家對其無禮。他即位之後,便大肆報復,攻滅了不少國家。如今即是天欲興劉備,若有朝一日,劉備真得稱雄一方,記起今日之恥,前來報復,他手下那些將領,相公手下有誰能當?」 劉豹想想趙雲、張飛那日出獵時的身手,不寒而慄,面有懼容,道:「虧得你早說,不然我悔之晚矣!如今該當如何?」 蔡琰道:「好在這幾日相公待劉備等人以禮,如今好好禮送他們出境,使他們念我之恩,感我之德,他日也不會同我們為難。」 劉豹忙道:「好,我這就親自護送劉備他們出境。來人,傳趙二!」 蔡琰看著劉豹背影會心一笑,心道:「這個賈福,居然連胡俗信鬼也想得到,借用蘇武牧羊的典故來嚇唬他們,還真見效。真想不到他這樣癡癡傻傻的人,竟有這麼深的心計!」(蘇武是西漢使臣,出使匈奴被扣數十年。匈奴讓他投降,他不從,便虐待他。讓他放羊,還曾道要等公羊生出小羊才放他回去。西漢差人來要蘇武,匈奴就說蘇武已死。怎料後來有人知悉蘇武消息,便偷偷告訴漢使。漢使便謊稱皇宮中射下大雁一隻,上有信說蘇武沒死在某地牧羊。匈奴單于以為蘇武忠義感動飛鳥便將他放了回去。劉豹雖也是匈奴人,但從不讀書,這樣的典故想來也是不知道的。) 這日是袁紹期限的最後一日,約定時間乃在午時。巳時,鄴城,袁紹府內正殿。袁紹於台上興奮地來回走著,等待午時的來臨。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轉眼之間離午時只有一刻鐘的時間,還沒有劉備等人的消息,袁紹興奮的雙掌互搓,道:「不等了,傳我將令……」 便在此時,左右氣喘吁吁地來報:「報!劉使君一行已安抵晉陽,并州高刺史已差人護送他們趕往鄴城,已在途中。」 袁紹雙手高舉,仰天長歎,道:「天啊!」 憂u書萌 UutXt.cOM 銓文吇阪粵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官渡首戰 字數:5097 次日劉備讓賈仁祿等人護送二夫人先回平原,自己星夜兼程,趕至鄴城,來見袁紹。 袁紹道:「玄德這幾日辛苦你了。攻平原的事想來你也聽說了,不是我不信你,老是聽不到你的消息,我心裡也沒底。手下那些吃飽沒事幹的官員成天說你不會再回來了,我也不得不信了……」 劉備微微一笑,道:「明公說得哪裡話。這段時間我去過汝南看了看,那裡城不高,池不深,兵馬不多,無法抗曹。我已將汝南兵馬移於張繡處,約他共同對付曹賊,張繡已應允。只要明公這裡一發兵,他必聯絡荊州劉表,共同響應。」 袁紹笑得嘴合不攏,道:「有這個消息,我就更放心了。太好了,你幫了我大忙了。」頓了頓又道:「哼曹賊居然敢夥同江東孫權來同我作對。這個孫權乳臭未乾,便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我土上動土,我要他好看!玄德啊,其實沒有汝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今番已盡起冀、青、幽、並四州兵馬共計七十萬人,有這許多兵馬,曹賊如何能敵得過,哈哈!」說完抬頭看天,笑得十分開心,顯是在想日後身穿龍袍,手捧玉璽,登壇祭天的光輝形象。 劉備點了點頭,道:「明公神武本就無人可敵,再加之有這許多兵馬,曹賊滅亡指日可待,皇上有救矣!」頓了頓又道:「平原休息還未一年,兵馬不多,目前也只有區區八千之數。明公讓我回去召集,我定湊足一萬,親自將來以為前驅。」 袁紹拉著他的手,道:「那倒不用,我這裡已準備充分了。你留在此間,和我同觀此次盛舉,豈不更好。」 劉備笑道:「那是求之不得,能親眼看到曹賊滅亡是我最大的心願!」 袁紹一拍他的肩膀,道:「好!我想過不久這個願望便可實現了,那時我們倆人便在許都城頭把酒慶賀!」 劉備笑道:「哈哈!到時一定要不醉不歸!」 賈仁祿趕到平原城中,未即歸家,便先趕去見徐庶。徐庶一見到他,十分高興,拍著他的肩膀道:「兄長,這段時間可是想死我了!」 賈仁祿道:「虧你派了郭淮去了胡地,這小子機靈,若不是有他,我和明公怕是要那裡做蘇武,長年放羊了。」 徐庶道:「那小子鬼點子是真多,不說這個了。如今袁紹出兵七十萬伐曹,兄長認為這次伐曹能不能成?」 賈仁祿看著他,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說呢?」 徐庶道:「袁紹眾謀不協,兵士訓練無方,士氣低落,雖多無用。曹操有謀則行,訓練有素,將士用命,雖少卻精。這兩下一比還真不好說哪方定贏,我料這戰定然耗時長久。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雙方能不能持久,主要要看糧草是否接濟得上。曹操兵起連年,糧草問題一直是困擾他的一個大問題,數次大戰均是因為糧草不足而功敗垂成。此番雙方到最後實際拼得是糧草。」 賈仁祿大點其頭,心道:「徐大大就是徐大大,一眼就看清了官渡大戰的關鍵所在。」說道:「元直說的極是,這關鍵就是糧草,我們就在這上面做文章,不愁大事不成。」 徐庶站起身來,走上二圈,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這文章該怎麼做,我至今還未有良策。」 賈仁祿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一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便了。」 徐庶道:「如今平原城中四萬將士已準備充分,只待一聲令下,是不是我們現在便拉上去?」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如今正是農忙,別耽誤人家收成。老百姓種點糧食不容易,別因為打戰讓人家顆粒無收。現在還不是時候,讓他們繼續種地。訓練也不可停下,至於這中間怎麼平衡,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徐庶道:「這點請兄長放心,不過要等到什麼時候?」 賈仁祿笑道:「哈哈,等到袁曹啃到最後,糧草出現問題的時候。」 徐庶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有這句話,我便放心了。對了,有一件事差點忘了,江東於道人前幾日突然來到我這,交給我幾隻大木箱子,說都是你的東西,托他送到我處保管。」 賈仁祿道:「哦,這於老頭還真守信用,給了東東,負責運送,還不收運費,這倒挺好哈哈!」 徐庶道:「本來未得兄長許可我是不該開看的,怎耐茹嫣不斷癡纏,我也因為一時好奇,便打開看了。原來裡面是《太平青領道》百餘卷和於吉生平所學。我粗略地看了一下,裡面均是記載五行奇門之術,祈雨喚風之法,治病救人之方。習成之後便能呼風喚雨,灑豆成兵,神鬼難測,實是非同小可。兄長能得到這書,當真是……當真是……當真是……」心情激動,一口氣連說了三個「當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賈仁祿歎道:「唉,這書我粗粗看過,裡面十個字,我起碼有七個不懂。再加上一堆煩人的術語,看了就頭痛。你是不知道,這書我可是磕足一萬個頭才得到的,知道是這東東的時候,我腸子都悔青了都……」心道:「要是藏寶圖還好,我還有興趣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挖道什麼值錢的寶貝。可這一堆根本連看都看不懂的爛竹簡拿給我除了當柴燒以外,沒有其他用處。」 徐庶忙道:「這書別說一萬個頭,十萬個頭都有不少人想磕!別人便是求上十年二十年都求不來的。當年黃巾張角只因得到《太平要術》便敢興風作浪,起兵造反。而於道人所學數倍於張角。兄長有此福緣,當真可喜可賀。」 賈仁祿看著徐庶,微微一笑,道:「哈哈,讓你磕十萬個頭然後給你這書你願意?」 徐庶想也不想,頭一點,斬釘截鐵地道:「當然願意!」 賈仁祿笑道:「哈哈,那你給我磕十萬個頭,這書我給你了!」 徐庶聞言一愣,過了片刻,牙一咬,便要下跪,賈仁祿忙將他扶起,道:「和你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這書放我那根本沒用,說不準過兩天家裡缺柴火的時候,就把它當柴給點了。還是放你這吧,咱倆是兄弟,你看和我看還不都一樣。」 徐庶大為感激,心情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方歎道:「唉,這書要是早兩年得到,我便是通宵不睡也要將其讀完。可是現在公務太多,我根本沒時間看書了。如此好書,放在邊上卻不能看,怪可惜的。」 正說話間,下人來報,甄宓求見。賈仁祿笑道:「一個屋子裡住著,來了就來了,還要求見,真是多禮,哈哈。」 徐庶搖頭苦笑,讓人請甄宓進屋,甄宓開門見山地道:「我今天是來借書的。」 賈仁祿一臉迷茫地道:「借書?」 徐庶接口道:「那日我看的時候甄姑娘也在,她很想看,可知道這書是你的,便沒說什麼,今天前來想是為此事吧。」 賈仁祿道:「唉,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元直,你不正說沒時間看嘛。甄姑娘,這書就給你了吧,也別借了。這東西就要給識貨的人,我明顯是個不識貨的,放我那可惜了。」 甄宓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賈仁祿道:「我看這上面的字彎彎曲曲的,奇形怪狀,看了都頭痛,真難為你們居然還把它當寶。」 徐庶啞然失笑,甄宓抿嘴直笑,賈仁祿打了個呵欠,道:「好了,我剛到就跑了過來,累死了。你們該看書看書,該批文件的批文件,我要回家睡大覺去者!」 建安五年八月,袁紹經過周密準備,盡起大軍七十萬,往官渡進發。其時夏侯惇守官渡,接到消息,立即發書告急。告急文書像雪片一樣,滾滾而至,曹操案頭都快擺不下了。曹操接報不敢怠慢,起兵七萬,前往迎敵,留荀彧守許都。 袁紹臨行之時,田豐於獄中上書諫道:「今且宜靜守以待天時,不可妄興大兵,恐有不利。」 時逢紀在側,進譖道:「主公興仁義之師,田豐何得出此不祥之語!」 袁紹大怒,欲斬田豐,眾官告免。袁紹怒道:「待我破了曹操,明正其罪!」 袁紹催軍進發,旌旗遍野,刀劍如林。行至陽武,下定寨柵。 沮授道:「我軍雖眾,而勇猛不及彼軍。彼軍雖精,而糧草不如我軍。彼軍無糧,利在急戰。我軍有糧,宜且緩守。若能曠以日月,則彼軍不戰自敗矣。」 袁紹心急稱帝,最聽不得的就是「緩」字,聞言大怒道:「田豐慢我軍心,我回去之時必斬之。你怎敢也如此說!」叱令左右道:「將沮授鎖禁軍中,待我破曹之後,與田豐一體治罪!」於是下令,將大軍七十萬,東西南北,周圍安營,連絡九十餘里。 細作探知虛實,報至官渡。曹軍新到,聞之皆懼。曹操與眾謀士商議。荀攸曰:「紹軍雖多,不足懼也。我軍俱精銳之士,無不一以當十。但利在急戰。若遷延日月,糧草不敷,事可憂矣。」 操道:「所言正合吾意。」說完立即傳令全軍鼓噪而進。 袁紹軍聞報來迎,兩邊排成陣勢。審配撥弩手一萬,伏於兩翼。弓箭手五千,伏於門旗內,約號響齊發。 三通鼓罷,袁紹金盔金甲,錦袍玉帶,立馬陣前。左右排列著張郃、高覽、韓猛、淳於瓊等諸將。旌旗節鉞,甚是嚴整。 曹陣上門旗開處,曹操出馬。許諸、張遼、徐晃、李典等,各持兵器,前後擁衛。 曹操以鞭指袁紹道:「我於天子之前,保奏你為大將軍,今何故謀反?」 袁紹戟指罵道:「你托名漢相,實為漢賊!罪惡彌天,甚於莽、卓,竟敢反誣他人造反!」 曹操大聲喝道:「我今奉天子明詔討你!」 袁紹微微一笑,道:「我奉衣帶詔討賊!」 曹操大怒,鞭指袁紹,喝道:「誰人敢誅此逆賊?」 張遼要立奇功,拍馬出戰,這邊廂張邰躍馬來迎。二將斗了四五十合,不分勝負。曹操見了,暗暗稱奇。許褚揮刀縱馬,直出助戰,高覽挺槍接住。四員將捉對廝殺,四匹馬來回打轉,攪得塵土飛揚。 曹操見張遼、許褚二將佔不到半分便宜,暗暗吃驚。便令夏侯惇、曹洪各引三千軍,齊衝彼陣。審配見曹軍來衝陣,便令吹起號角,兩下萬弩並發,中軍內弓箭手一齊擁出陣前亂射。 曹軍猝不及防,慘號連連,中箭身死著不計其數。曹洪貪功冒進,身中數箭,險些摔下馬來,所幸身著重甲,傷勢不重,被夏侯惇死救方出。餘下的見勢不妙,望南急走。 袁紹於陣前見之大喜,揮鞭一指,左右兩翼各擁出五萬步軍,人人手執長槍,大聲呼喊,包抄而前。曹軍本就人數不及,加上那一陣箭雨先聲奪人,復當此人海戰術,已自驚怕,不敢接戰,紛紛後撤,曹軍大敗。曹操見勢頭不妙,傳令鳴金,全軍盡數退至官渡。 此役為官渡首戰,曹操由於倉促出門,沒看黃歷,晦日興兵,出師不利,損折兵士近萬。其中夏侯惇衝陣的三千軍因掩護曹洪所部退走,全部陣亡,無一生還。曹操看著下面報上來的傷亡數字,暗暗擔憂。 袁紹得勢不饒人,移軍逼近官渡下寨。 審配道:「今可撥兵十萬守官渡,就曹操寨前築起土山,令軍人下視寨中放箭。曹操若棄此而去,我得此隘口,許昌可破矣。」 袁紹聞言大喜,令各寨選精壯軍士,用鐵鍬土擔,齊來曹操寨邊,壘土成山。曹營內見袁軍堆築土山,欲待出去衝突。卻被審配用弓弩手數萬當住咽喉要路,見曹軍一來,亂箭如雨,射得曹軍不敢前進半步。 人多好辦事,十日之內,袁紹便築成土山五十餘座,上立高櫓,分撥弓弩手於其上亂射。曹軍大懼,皆頂著遮箭牌守禦。土山上一聲梆子響處,箭下如雨。曹軍皆蒙楯伏地,袁軍吶喊而笑。從此曹軍不論吃飯還是如廁更衣,必備盾牌一面,否則被箭射死,只能怨自己腦子不好使,居然連保命的傢伙也忘帶了。領飯時,往往先左張右望,見土山上的袁軍打盹,無甚動靜,方用大盾護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大廚之前,搶上個煎餅。奔到藏身之處,驚魂稍定,拍拍心口,確認下自己還活著。這才開吃,當是慶賀自己又混過了一天。 u憂書盟 uutxt。coM 銓蚊自阪越讀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霹靂破敵 字數:4757 這日徐庶召集眾將議事,正商議間,左右送上劉備密信一封。徐庶取過一覽,面有憂色,讓眾將且退,獨留賈仁祿,道:「明公來信了,說袁紹逼近曹營下寨,就曹寨前築土山,令軍人下視寨中放箭。如今曹營之中一片混亂,怕是撐不了幾天了。明公恐袁紹勝曹之後,勢大難制,篡位自立,問我等有何良策?」 賈仁祿笑道:「不急,讓明公睜大眼睛好好看戲吧。曹操這才開始,還沒熱身呢,袁紹就以為贏定了?有的他苦頭好吃的!」 徐庶點了點頭,陷入沉思,賈仁祿道:「就細作報上來的曹操糧草情況來看,曹操大概還能支撐一個來月。我們在等等,你可令兵士在家隨時等候命令。我聽聞袁紹糧草盡在烏巢,從平原到烏巢要多長時間?」 徐庶抬起頭來,道:「差不多要兩日。」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好!你給我盯死一個人的行蹤,他所有的一切,包括吃喝拉撒睡,我全有興趣知道,最好精確到時辰。」 徐庶知道要發生大事,忙道:「是誰?」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許攸!」 徐庶本以為是曹營裡的什麼大人物,正盤算著如何將細作打入曹營之中,卻聽得這個名字,愣了片刻方道:「這許攸只是袁紹手下一個謀士,監視他做甚?」 賈仁祿神秘兮兮地道:「到時你便知道了,照辦便了,將他的家人一併監視起來。也是事無大小,一併報來,也要精確到時辰。」 徐庶雖不明所以,但素知賈仁祿詭計多端,點了點頭,道:「兄長放心,這些人都在袁紹處,監視起來十分方便,我一定多派人手,將他們給盯死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那樣就好,我們等著看好戲吧,哈哈!」 曹營中軍大帳外綁子之聲亂響,兵士亂成一鍋粥,遠遠的還能聽見袁紹軍士的嘲笑聲,曹操見此情景,長眉一軒,一揮手,將身前一盞宮燈撥倒,向前走上兩步,若有所思地道:「十幾天了,再這樣下去,要撐不住的,不知諸位有何良策?」 劉曄道:「這事我想了好幾天,唯有發石車可破,如今我已將圖樣趕著畫了出來。」 曹操急道:「快快拿與我看。」 劉曄進上車式,曹操覽畢大喜,命兵士連夜趕製。曹軍將士聽聞此車能破箭櫓,以後不用在食不知味了,玩了命的狠幹,一夜之間便造了數百輛出來。 曹操與眾謀士商議停當,分佈各營牆內,正對著土山上雲梯,一切準備停當,就等土山之內放箭。這日袁營之中依舊敲響梆子,弓弩手各就各位準備放箭。曹營之中憋火已久,就等這一刻,裝填手先於雙手之中各吐了口唾沫,然後便盡撿大的石塊往上摁。發石眾兵士響著號子一拽長繩。嗖嗖連聲,萬石齊發,盡往土山之上打去。只聽得砰砰砰的一陣巨響,袁營之中的櫓樓霎時便被打壞數座。樓上慘叫連聲,弓箭手抱頭鼠竄,來不及跑得便被飛石砸成肉泥。 此番輪到袁營之中亂成一團了,哭爹喊娘之聲不絕。曹軍將士總算出了胸中一口惡氣,紛紛抱成一團,像瘋子般地又笑又跳,大聲歡呼。此役袁紹弓箭手損折極多,袁軍之中見此車便心膽欲裂,兩腿發軟,皆號之為「霹靂車」從此無人敢再登樓射箭矣。 袁紹的高興勁也沒了,皺著眉頭,集眾謀士商議,審配又進計道:「可令軍人用鐵鍬暗打地道,直透曹營內,號為『掘子軍』。」 曹操自土山之役後便加強了諜報系統,對袁紹的一舉一動自是瞭如指掌。袁紹這邊一開挖,那邊便有細作報知曹操,曹操問道:「如今袁紹又於山後掘土坑,此是何意?」 荀攸微微一笑,道:「袁紹明攻不成便要暗攻,發掘伏道,欲從地下透營而入耳。」 曹操安然穩坐,微微一笑,道:「公達必有良策,可速言之。」 荀攸走上兩步,稟道:「可繞營掘長塹,則彼伏道無用也。」 曹操一抬手,道:「傳我將令,速令人繞營掘塹!」 曹軍連夜掘塹,袁軍掘地道到塹邊,果不能入,白費了不少力氣。如此一來袁紹有張良計,曹操有過牆梯。兩人雖實力懸輸,卻鬥得個旗鼓相當。這樣一耗便是月餘,曹操的糧草告罄,軍力漸乏。這日曹操金盔金甲,愁眉深鎖,手握劍柄於帳中緩緩踱著步,對邊上荀攸說道:「官渡相持已有月餘,雖說各有勝負,但袁紹兵多糧足,我方糧草不繼,如此下去軍心必散。再者許都空虛,袁紹若分兵襲許,大事去矣。既然急戰不勝,莫如……」說到這頓了頓,來到曹字大旗前,信手撥弄,道:「……早退,尋求良機,再圖決戰。」 荀攸看著曹操,微笑不語,曹操走到案前,回身看向荀攸道:「我說了這麼多,公達何故不出一言?」 荀攸道:「明公一時思慮不順,語出昏聵,不久自明,何必我再言。」 曹操走上兩步,道:「噢,你且且說說。」 荀攸道:「如今袁紹七十萬,明公只有七萬人,以一擋十竟與之鬥個旗鼓相當。這不能說明袁紹勢大只能說明他無能。」曹操點了點頭,荀攸續道:「昔戰國之時,智伯約兵韓、魏,共圍趙襄子於晉陽。智伯決水灌城,城不浸者三版,智伯以為襄子定亡。結果襄子趁其鬆懈行反間之計,反約韓、魏裡應外合,共滅智伯,三分其地。如今我軍形勢危急尚未有急於晉陽之時,趙襄子猶作困獸之鬥,而明公之神武明哲,卻反生退意,何也?」 曹操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荀攸道:「如今明公坐守天險,袁紹前進不得,眾謀不協,久後必生懈意,此明公用計之時。若捨此而退,一片平陽,無險可守。袁紹長驅直進,京師搖動,民必生變,軍必生亂,到時明公何以禦敵?再者青州為呂布降將守把,徐州新附,此數地,袁紹只需一紙檄文,便可傳檄而定,那時明公之地便少,袁紹之勢更增,如何以之相抗?」 曹操低垂著頭,來回走上兩圈,忽地抬起頭來,雙眸熠熠,手一舉,正欲說話,左右來報:「報!荀文若有書呈與丞相!」 曹操急道:「我數日前便差人詢問文若,一直不見其回信,今日方才送來,快快拿與我看。」 左右遞上帛書,曹操接過一覽,見其文曰:「承尊命,使決進退之疑。愚以袁紹悉眾聚於官渡,欲與明公決勝負,公以至弱當至強,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大機也。紹軍雖眾,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何向而不濟!今軍實雖少,未若楚、漢在滎陽、成皋間也。公今畫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進,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奇之時,斷不可失。惟明公裁察焉。」 曹操捧書大笑道:「哈哈,公達、文若之言何其相似。『扼其喉而使不能進』,說得好!我便在此同袁紹周旋到底!」 袁紹數攻曹操大營無功,約退三十里。這日曹操於帳中閒坐,小卒來報:「徐晃求見。」徐晃邁步直入,上前行禮。曹操放下手中酒爵,抬頭道:「公明來此有何要事?」 徐晃道:「我部將史渙擒得袁軍細作一名,我問那人敵軍虛實,他答道:『早晚大將韓猛運糧至軍前接濟,先令我等探路。』」 曹操道:「哦,有這事?傳公達進帳!」 少頃荀攸進帳,曹操將此事告知荀攸,荀攸道:「韓猛匹夫之勇耳。若遣一人引輕騎數千,從半路擊之,斷其糧草,紹軍自亂。」 曹操點了點頭,舉起酒爵來欲飲,思索片刻又將其放下,道:「公明你可領本部軍馬往劫,我令張遼,許褚為你側應,袁紹若出兵來救,我當夾擊之。」說完恨恨不矣,比了個掐人的手勢,跟著舉爵痛飲,爽哉。 當晚韓猛押糧車數千輛,解赴袁紹大寨。正於山谷間行色匆匆,忽地兩旁土坡之上,火把亂晃,大隊人馬殺到。徐晃於高坡之上一揮手,曹軍大聲發喊,直衝下坡來尋韓猛晦氣。 韓猛大怒,上前接住廝殺,卻不防史渙領著一軍,就中間截住,見人便殺,見糧便燒。那糧草本就是易燃之物,一點便著,火光耀天,映得暗夜一片通紅。韓猛正與徐晃鬥得難分難解,無暇救應,雖見糧草被燒,也只能徒喚奈何。 二人又鬥數合,韓猛見大部分糧草均已付之一炬,無心戀戰,撥馬便走。徐晃也不去趕,指揮手下軍卒放火。不片時數千輛糧車便被徐晃燒得乾乾淨淨,徐晃見大功告成,便悄然而退。正行間,卻遇張郃、高覽領兵截住去路。徐晃大喝一聲,揮軍上前,兩下裡正廝殺得起勁,冷不防張遼、許諸領軍從兩側趕到,夾擊袁軍,袁軍大敗,死者不計其數。 韓猛押糧失利,罪責重大。讓張郃將他綁了,來到袁紹營前,跪地請罪,袁紹於帳前走上兩圈,道:「糧草被劫,你還有臉來見我。左右與我推出去斬了。」 韓猛不住跪地叩頭,乞求饒命,袁紹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一擺手,邁步入帳不再看他。左右上前,便欲推韓猛去斬,眾官苦勸方免。審配道:「行軍以糧食為重,不可不用心提防。烏巢乃屯糧之處,必得重兵守之。」 袁紹點了點頭,回過身來,道:「吾籌策已定。汝可回鄴城監督糧草,休教缺乏。」審配領命而去。袁紹遣大將淳於瓊,部領督將眭元進、韓莒子、呂威璜、趙睿等,引二萬人馬,守烏巢。 平原城中,徐庶日理萬機,每日忙得是焦頭爛額,最近因心懸官渡戰局,往往一日數探。而賈仁祿於府內高坐,左擁右抱,吃著貂嬋遞上的水果,喝著曹靜端上的白開,聽著左右報來的有關許攸一家雞毛蒜皮的八卦新聞,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許攸本就不是袁紹主要謀士,這先幾日也就無甚動靜,報告也就十分無聊,往往是某日他幾時睡覺,幾時起床,幾時去袁紹那說了些什麼屁話,出了些什麼屁主意或是他在鄴城的兒子在哪條大街之上同哪位美女搭訕,遭美女白眼諸如此類,賈仁祿越聽越沒勁,聽了兩三日便不耐煩起來,讓貂嬋代他收聽,自己躲到後院同曹靜調笑去者。 這日正午,賈仁祿用罷午飯,照例來見曹靜。見她坐於已屋,暗自垂淚,心下傷感,走上前來,摟著她的腰,柔聲道:「擔心你父親了?」 曹靜點了點頭,賈仁祿看了她一眼,幫她擦淚,歎了一口氣,道:「你父親沒事的。」 曹靜點了點頭,道:「你說天下人為什麼要打打殺殺?大家開開心心地做朋友不是很好?」 賈仁祿一刮她的鼻子道:「孩子話,不過這話還真不好回答,反正我是不知道答案。這中國歷史有五千來年,爭戰殺伐也就有五千來年,這太平時候當真數得出來。我們那時代雖不打戰,但商場如戰場,人與人之間爾虞我詐,這計謀也是沒少用。想來只要有利益,便會有爭鬥吧。」 曹靜又點了點頭,貂嬋邁步進屋,道:「你剛說到爾虞我詐,我還就聽到一件爾虞我詐的事。」 賈仁祿笑道:「呵呵,是不是許攸他家什麼人在哪條街上又讓人放狗給咬了?」 貂嬋搖了搖頭道:「不是,這次可是大消息,審配去鄴城籌糧,查出許攸在冀州時,嘗濫受民間財物,且縱令子侄輩多科稅,錢糧入己之事。審配查證確實後,便收其子侄下獄。」 賈仁祿一臉興奮,一拍大腿,道:「等得就是你!」頓了頓,又高聲叫道:「速速為我更衣,我要去元直府上商議要事。」 u浟書盟 uuTXt。COm 荃汶吇版月鍍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烏巢大火 字數:5052 貂嬋聞言十分納悶,她根本不知這發生在鄴城的許攸子侄被抓事件,同數百里之外的官渡大戰有何聯繫。她只知賈仁祿整日嘻嘻哈哈,看似什麼事也不放在心上,其實心裡日夜牽掛官渡戰事。她常常午夜醒轉見不到賈仁祿的身影,卻見他在後院之中來回亂走,不住嘀咕道:「我是不是算錯了,這都好幾天了,怎麼還沒有消息。」每次見到這個情景,她心中便沒來由的悲傷,恨不得將張良的腦子安到自己頭上,好幫他分擔分擔。 如今見他如此高興,也替他歡喜,心道:「這個什麼許攸的子侄被抓,真的有這麼重要麼。我覺得是大事,只不過是因為人被抓了。像這種貪官之子被抓了也就被抓了,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正亂想間,賈仁祿已在曹靜的服侍下,換好衣服,頭也不回,便跑出門去。 甫進徐府,見到徐庶,賈仁祿劈頭就問:「子龍、德達的五千兵馬到了烏巢了沒有?」 徐庶聽他突然關心起官渡戰事起來,十分納悶,道:「到了,按你的意思,藏的十分隱蔽,袁曹雙方均未發現。」 賈仁祿微一點頭,又問道:「那可有什麼動靜?」 徐庶搖了搖頭,道:「我讓他們每日報告三次,還起用了你所說的飛鴿傳書之法,沒有動靜。」 賈仁祿興奮地搓著手,來回地踱著步道:「那就好,那就好。用兵講究的就是靜若處女,動若脫兔。前段時間咱們是靜若處女了,現在就該動若脫兔。我要殺他們個猝不及防,我讓你集合全部兵馬,一日一夜,最遲兩日,便要趕到烏巢有沒有問題?」 徐庶知道要發生大事,面色鄭重,思索片刻,道:「沒有問題!」 賈仁祿道:「好!現在就召集諸將軍議,然後準備準備,兵馬集結好了之後馬上出發。」 徐庶點了點頭,道:「我其實就在等你這頭了,兵馬我十日前便已集結完畢,現在只要一聲令下便可出發了。」 賈仁祿笑道:「那就好!那也別議了。其實具體的上次子龍臨行時我們都已議過,就按那來,現在我先回去收收拾拾,我們這就走。」 徐庶笑道:「你這一驚一乍地,唱的是哪出啊?收到什麼消息了?」 賈仁祿一臉鄭重,道:「大事,天大的事!許攸的兒子因亂收稅,貪污公款被審配抓起來了!」 徐庶當然不知這件事其實改變了整個官渡之戰的結局,一沒忍住,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歷史就是這樣,往往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卻能改變一人乃至一國的命運。這件事放在平時確實是很不起眼,最多說明袁紹當政吏治腐敗而已。而發生在這個時候,便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它成了許攸投曹的導火索,烏巢一場大火也使得袁紹統一天下的美夢徹底破滅了。 而賈仁祿這個千餘年後的人,一眼便看清了整個官渡之戰核心所在。一開始便十分在意這個十分不起眼的謀士的一舉一動,果然被他抓到了脈絡所在,歷史的天平第一次往他這邊傾斜了。 這日曹操因糧草告竭,急發使往許昌令荀彧作速措辦糧草,星夜解赴軍前接濟。使者繼書而往,行不上三十里,被袁軍捉住,道上偶然碰見謀士許攸。那許攸字子遠,少時曾與曹操為友,此時卻在袁紹處為謀士。 許攸一見曹操催糧書信,便以為不世奇功落在自己頭上,十分高興,立即往見袁紹,呈上書信,道:「曹操屯軍官渡,與我相持已久,許昌必空虛。若分一軍星夜掩襲許昌,則許昌可拔,曹操可擒。今曹操糧草已盡,正可乘此機會,分兩路擊之。」 袁紹低頭看了看書信,抬頭看了看一臉興奮的許攸,道:「曹操詭計極多,此書乃其誘敵之計。」 許攸道:「此天賜良機,今若不取,後將反受其害。」 袁紹搖了搖頭,低頭不語,正沉思間,有使者自鄴郡來,呈上審配書。書中先說運糧之事,後言許攸在冀州時,嘗濫受民間財物,且縱令子侄輩多科稅,錢糧入己,今已收其子侄下獄矣。 袁紹覽罷大怒,戟指罵道:「濫行匹夫!尚有何面目於我面前獻計!你與曹操有舊,想今亦受他財賄,為他作奸細,啜賺我軍!本當斬首,念你往日功勞,權且寄頭在項!可速退出,今後不許相見!」說完便將那帛書拿起,奮力一擲,披頭蓋臉,扔向許攸,怒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吧,看完給我滾出去!」 許攸面色鐵青,拾起那帛書一看,愣在當場,癡癡傻傻地道:「審配害我,審配害我!」轉過身去,緩緩而出,邊走仍邊念叨:「審配害我!」袁紹瞪了他一眼,將案前的簡牘推翻在地,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許攸出得帳來,覺得了無生趣,仰天長歎,道:「忠言逆耳,豎子不足與謀!我子侄已遭審配之害,我何顏復見冀州之人乎!」歎罷便欲拔劍自刎,這劍剛橫於頸邊,又覺得這一下下去可能會很疼。想了半晌,手一抖,輕輕了劃了一道,疼痛難忍,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發現原來揮劍自殺果然很疼,再也不想死了,心念一轉,心道:「袁紹不納直言,後必為曹操所擒。我既與曹公有舊,何不棄暗投明?」 想到此便覺得天地復寬,於是暗步出營,逕投曹寨,伏路軍人拿住。許攸道:「我是曹丞相故友,快與我通報,就說南陽許攸來見。」軍士忙報入寨中。 其時操方解衣歇息,聞說許攸私奔到寨,大喜,不及穿履,跣足出迎。遙見許攸,撫掌歡笑,攜手共入,操先拜於地。 許攸慌扶起道:「公乃漢相,我乃布衣,何謙恭如此?」 曹操道:「公乃我之故友,豈敢以名爵相上下!」 許攸道:「某不能擇主,屈身袁紹,言不聽,計不從,今特棄之來見故人。願賜收錄。」 曹操道:「子遠肯來,我事濟矣!願教我以破袁之計!」 許攸道:「我曾教袁紹以輕騎乘襲許都,首尾相攻。」 曹操大驚道:「若袁紹用此言,我事敗矣!」 許攸問道:「公今軍糧尚有幾何?」 曹操微微一笑,道:「尚可支用一年。」 許攸上下打量曹操一番,笑道:「恐未必吧。」 曹操哈哈,道:「戲言耳,還可支用半年。」 許攸拂袖而起,趨步出帳,走上幾步,回過頭來,道:「我以誠相投,而公如此欺望,實令我失望。」 曹操忙將其拉回坐好,四下瞧了瞧,湊近了些,悄聲道:「實不敢相欺,軍中糧草還可支用三個月。」 許攸瞥了他一眼,道:「世人皆言曹孟德奸雄,果不其然。」 曹操笑道:「呵呵,豈不聞兵不厭詐!」又左右看了看,附於耳邊,壓低聲音道:「軍中止有此月之糧。」 許攸大聲道:「休瞞我!糧已盡矣!」 曹操呆坐於地,道:「何以知之?」 許攸道:「你差人送往許都的書信已落於我手,我豈不知。」說完於袖中取出帛書在曹操面前晃了晃,曹操伸手去搶,許攸縮回手去,又將那信放於袖中。 曹操看了看許攸,冷汗直冒,伸手摸了摸腦門,愣了片刻。驀地裡跪了下來,拜了三拜,道:「既是如此,我誠心懇請子遠教我破袁之策。」 許攸將其扶起,道:「明公以孤軍抗大敵,而不求急勝之方,此取死之道也。我有一策,不過三日,使袁紹百萬之眾,不戰自破。明公還肯聽否?」 曹操聞言又是大磕其頭,許攸忙將其扶起,道:「袁紹軍糧輜重,盡積烏巢,明公若出兵往劫,豈不剋日成功?」 曹操看了看許攸,道:「如此重要所在,袁紹如何不派重兵守把?」 許攸笑道:「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袁紹所派之人乃淳於瓊。此人嗜酒無備。公可選精兵詐稱袁將蔣奇領兵到彼護糧,乘間燒其糧草輜重,則紹軍不三日將自亂矣。」 曹操凝視許攸良久,一點頭,道:「好,我當親往烏巢劫糧!」 次日曹操於營帳之中召集眾將商議劫糧之事,眾將皆言不可,張遼道:「許攸之言真假還未可知,明公不可輕往。」頓了頓又道:「袁紹屯糧之所,安得無備?區區五千精兵如何當得淳於瓊數萬之眾?」 曹操一抬手,道:「烏巢之於袁紹,是其要害所在。劫糧之舉於我,則是成敗關鍵之所在。許攸此來,乃天意助我破袁。我軍糧草不濟,只利速戰,若不劫糧,大事去矣!諸位勿須再議,我意已決……」 荀攸忽道:「劉備自屯平原已來一直沒有動靜,會不會……」 曹操聞言一愣,牙一咬,道:「如今勢若騎虎,不可下矣了!不勝即敗,無須再言。袁紹給其兵馬五千,錢糧有限,雖言任其招募,實則處處限制,我看他也招不出多少來,此是其一。其二,我劫烏巢乃一時之舉,今夜一夜便了。且不說劉備事先無法得知消息,便是得知,平原離此頗遠,倉促之間又如何能趕來?」 荀攸緩緩點了點頭,曹操道:「好,就這麼辦,傳我將令,令五千精兵整裝待命,黃昏之後眾將齊往烏巢進發!」 曹操主意已定,便分撥兵馬,令荀攸、賈詡、曹洪同許攸守大寨,夏侯惇、夏侯淵領一軍伏於左,曹仁、孫典領一軍伏於右,以備不虞。教張遼、許褚在前,徐晃、於禁在後,操自引諸將居中。共五千人馬,打著袁軍旗號,軍士皆束草負薪,人銜枚,馬勒口,黃昏時分,望烏巢進發。 是夜星光滿天,曹操領軍趁夜急行,路遇袁軍盤問,便稱是蔣奇護糧之軍。袁軍兵卒見是自家旗號,不以為意,相約去看春宮圖去者。如此過了數處,曹操均令人如是說,一路暢通無阻,到了烏巢已是四更將盡。 曹操眼見烏巢糧垛如山,綿延不絕。而袁軍守軍雖多,卻十分鬆懈,此時竟大都在睡大覺,僅有少數兵卒防守,卻也都在打盹。心道:「子遠誠不欺我,我事成矣!」想罷拔出長劍,向前一揮,喝道:「成敗在此一舉!衝啊!」 張遼、許褚聞令便領著兩千精騎大聲鼓噪衝入營中,四下放起火來。徐晃、於禁領兩千弓箭手,於寨外亂放火箭,盡往糧垛高處射去。袁軍聽得喊聲,大夢初醒,見到沖天紅光,一時慌了神,大聲亂叫,到處亂竄,跑得慢得均做了曹軍的劍下之鬼。淳於瓊喝了一個晚上的酒,此時正躺在榻上睡得正熟,呼嚕打得亂響。左右聽得鼓噪之聲知有人劫糧,便趕忙伸手來推,大聲呼喚,欲將其叫醒應敵。怎知越推他越睡得熟,越叫他呼嚕打得越響。那人響了十來聲,聽聞曹軍喊聲漸近,也不顧得許多了,撇下這個酒鬼,自己逃命去者。 張遼冒煙突火來到大帳之中,見到淳於瓊睡得正熟,微微一笑,命手下兵士將其綁了,解去見曹操。便在此時,眭元進、趙睿運糧方回,見屯上火起,急來救應。細作飛報曹操,道:「賊兵在後,請分軍拒之。」 曹操揮劍前指,大喝道:「諸將只顧奮力向前,待賊至背後,方可回戰!」於是眾軍將無不爭先掩殺,到處放火,霎時間火焰四起,煙迷太空。 眭、趙二將驅兵來救,曹操勒馬回戰,當先衝陣。曹軍見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無有奮力死戰,無不以一當十。二將抵敵不住,皆被曹軍所殺,兵士逃散,他們所帶的糧草也被焚燒殆盡。便在此時,忽地四下喊聲大作,左右兩翼各衝出一支騎兵,見到曹軍二話不說,便上前砍殺。曹軍回頭一看竟是自家軍馬,衣甲皆同,只是腦門上綁著條黃布,大感驚訝。此時曹軍奔波連夜,數經惡戰,已自疲乏。沒想到自家軍馬會突然從背後發作,莫名其妙之下,便已被殺死許多人馬。 曹操回頭一看,看了看那些騎兵的旗號衣甲,也感納悶。卻見當先一將豹頭環眼,手執丈八蛇矛一支,往來亂突,手下竟無十合之將,不是張飛是誰。想起那日關公打的廣告:「我弟張翼德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大失驚聲,失聲叫道:「這廝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會未卜先知不成?」 優u書猛 UuTxT.COm 詮文自扳閱讀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混水摸魚 字數:5275 這背後來襲的兵馬果是劉備之軍,左翼五千騎兵將領為趙雲,右翼五千騎兵將領為張飛。二人見曹軍回身死戰,大勝之後,大聲歡呼,心氣已懈。忙從埋伏之處竄將出來,一上來便沒頭沒腦地亂突一氣。 平原軍馬訓練已久,卻遲遲未得一戰,將士們爭欲立功,已都按耐不住。如今總算逮到機會,都想好好表現一下。爭先恐後,大呼酣鬥。如許久未吃食的餓虎一下子從籠子裡放出來一般,個個面目猙獰,目露凶光,見人便殺,逢人便砍,加之趙雲、張飛二人勇不可當。曹軍雖精卻也抵敵不住,不片時便敗下陣來,張遼見勢不妙,道:「如今糧草已焚燒大半,不為無功,此地凶險,明公可速退!」 曹操看了看不遠處的大火,再看看滿臉興奮的劉備兵士,面有憂色。回頭看看手下將士人人面有懼色,知軍心不可再用,歎了口氣,恨恨地道:「當初在許都之時,沒有殺了劉備這廝,遂使豎子成名!撤!」說完便命張遼、許褚殿後,自已率軍先奔。 行不數里,兩旁土坡之上喊聲大震,左郝昭右郭淮各領二千精兵從坡上衝下,截住廝殺。曹操見劉備計劃十分周密,料也難勝,無心戀戰,令徐晃、於禁抵敵,自己領著殘敗軍馬先行撤退。 此時賈仁祿立於高坡之上,看著遠處的雄雄大火,樂得個嘴歪歪,大聲笑道:「曹操、袁紹你們也有今天,知道什麼叫『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了吧!」 左右來報:「報!趙將軍和張將軍已殺敗曹軍,現正使人撲滅烏巢大火。」 賈仁祿面皮紫脹,伸手一指那人,道:「你……你……你……」氣得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頓了頓,喝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人道:「趙將軍和張將軍已殺敗曹軍,現正使人撲滅烏巢大火。」 賈仁祿噴了一口鮮血,昏倒在地,過了半晌,悠悠醒轉,道:「嘟,他們腦子是怎麼長得?我原以為這點事,他們自己就能想到,所以就沒吩咐了。沒想到他們居然救火,真是的!傳我將令,令二人分兵追擊曹操,其餘的人給我繼續放火燒,將烏巢給我燒成一片白地!」 那人應是之後,轉身便去傳令。賈仁祿雙手高舉,仰天長笑,道:「哈哈,燒得好,燒得妙,燒得呱呱叫,大火啊你來得更猛烈些吧!」 孫乾看著他那志得意滿的樣子,皺起眉頭,道:「軍師,如今我同袁紹份屬同盟,且明公還在袁紹帳中。我們燒了他的糧草這不好吧。」 賈仁祿笑道:「哈哈,如今烏巢守軍死的死,逃得逃,我們還沒動手前便散了個乾淨,加上我們全披著曹軍的皮,袁紹如何得知是我們放的火?這火勢太大,不及救援,一不留神,就被燒成白地了。唉,這種事很平常,這叫天欲燒之非人力所能救也!」 孫乾又勸了數句,賈仁祿道:「公佑請勿再言,我與元直均計劃已定,明公想來也已脫身而出,同元直匯合,共攻曹操的官渡大營了。曹靜,咱這算不算大功告成了……噫,人呢?」手搭涼棚,如孫猴子狀,左顧右盼,卻不見曹靜蹤影,自言自語道:「這小妮子跑到哪裡去了?這一轉頭就不見人……啊……不好!」回頭目視廖化,道:「廖化,速去找尋黃女俠,見到之後,速帶……」 廖化等了半天,卻無下文,見賈仁祿呆看遠方,大惑不解,上前問道:「軍師?我還要去麼?」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算了吧,就這樣吧。」頓了頓,抬頭看著滿天星斗,喃喃地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將近五更時分,官渡袁軍大營裡,袁紹心懸戰局,無法成眠,正在帳中閒坐飲酒,左右來報:「報!正北上火光滿天,恐是烏巢火……火……火起!」 袁紹舉爵正飲,聞言一口酒嗆著了,咳嗽不止。手一抖,酒水灑了一地。袁紹不及放下酒爵,便問道:「咳……咳……什麼!你再說一遍!」 那人道:「正北火起,恐烏巢有失。」 袁紹怒氣衝天,手一揮,將酒爵擲向那人,喝道:「滾!」 那人閃向一旁,抱頭鼠竄,狼狽出帳。袁紹怒氣勃勃,大踏步出帳,來至空曠之處,手搭涼棚,遙望北方,果見紅光滿天,哼地一聲,一拂袖,道:「來人啊,速傳那幫廢物來見我!」說完手一背,邁步進帳。 袁紹手下文武各官,依言進帳,袁紹道:「如今烏巢有失,該當如何解救?」 張郃道:「某與高覽同往救之。」 袁紹目視張郃,連連點頭,道:「好!好!有你前去,我無憂矣!」 郭圖手一搖,道:「不可!曹軍劫糧,曹操必然親往。操既自出,寨必空虛,可縱兵先擊曹操之寨。曹操聞之,必速還。此孫臏圍魏救趙之計也。」 袁紹回視郭圖,道:「有理,有理,就依你之言,往襲曹營。」 張郃又道:「非也。曹操多謀,外出必為內備,以防不虞。今若攻曹營而不拔,烏巢有失,糧草被燒,軍心渙散,我軍必敗。」 袁紹目視張郃,道:「那我發兵去救烏巢。」 郭圖道:「曹操只顧劫糧,豈會留兵守寨。」 袁紹目視郭圖,道:「那我發兵去襲曹營。」 張郃道:「曹操素能用兵,遠行如何不備,往必無成!」 袁紹目視張郃,道:「這……」 郭圖搖頭晃腦地道:「攻敵所必救,此百戰百勝之道,捨此之外恐難成功。」 袁紹看了看郭圖,又看了看張郃,頭大了一圈,一拍桌案,道:「都給我打住!吵!吵!天天就知道吵!再吵那邊糧草都燒光了!還吵個屁啊!」頓了頓,穩了穩心神,又道:「這樣,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張郃你同高覽領兵五千住襲曹營。我令蔣奇領兵一萬往救烏巢。」 劉備連日軍議都當啞巴,緘口不言,此時忽道:「明公,我自投效以來,毫無功績,如今願同張將軍一道往襲曹營。」 袁紹笑道:「有玄德前去,我無憂矣!」 劉備應道:「是!」轉身出帳。 卯時,曹操自從烏巢逃回後,馬不停蹄,帶著敗兵奔了一個時辰,來到一處險隘。其時天色微明,正奔行間,忽見前方五百校刀手一字排開,為首大將關雲長,提青龍刀,跨赤兔馬,截住去路。曹軍見了,亡魂喪膽,面面相覷。 曹操一咬牙,揮鞭一指,道:「既到此處,只得決一死戰!」 眾將士氣喘吁吁,道:「苦戰一晚,實已不能再戰了。」 曹操面色一沉,長眉一軒,心道:「雲長傲上而不忍下,欺強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義素著。我舊日有恩於他,今只親自告之,可脫此難。」想到此便欠身道:「將軍別來無恙!」 關公欠身道:「關某奉軍師將令,等候丞相多時。」 曹操道:「我兵敗勢危,到此無路,望將軍以昔日之情為重。」 關公捋鬚道:「昔日我雖蒙丞相厚恩,但是我斬顏良,誅文丑,解白馬之圍,已報答過了。今日之事,唯有戰耳,豈敢以私廢公?」 曹操道:「五關斬將之時,可記得麼?大丈夫以信義為重。將軍深明《春秋》,豈不知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之事?」 關公是個義重如山之人,想起當日曹操許多恩義,以及後來五關斬將之事,如何不動心?又見曹軍惶惶,皆欲垂淚,一發心中不忍。於是勒轉馬頭,正欲下令,忽地徐晃、於禁、張遼、許褚引著傷兵病號、殘兵敗將,一齊都到,哀聲遍野,求饒之聲響成一片。關公心中不忍,高舉右手,道:「四下……」 便在此時,遠處蹄聲得得,一騎奔至,曹靜於馬上高聲叫道:「奉軍師將令,放曹公等人過去。」 曹操回頭一見曹靜,失聲叫道:「靜兒……」 關公手捋長鬚,微微一笑,道:「既是軍師將令,放他們過去。」校刀手聞言四下散開。 曹軍見關公網開一面,不敢多耽,一齊衝將過去。曹靜斷後,經過關公時,囁囁嚅嚅地道:「關將軍見到仁祿,替我傳個話,讓他好好保重身體。」 關公笑道:「小姐為什麼不自己去同他說呢?」 曹靜泣道:「我對不起他……」說完猛一回頭,催馬上前,追趕他父親去了。 關公看著曹靜地背影,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忽聞聲後暴雷也似的一聲大喝:「二哥,這好不容易才將曹賊困住,二哥如何放他過去了!」 關公笑道:「仁祿讓放的。」 張飛喝道:「那個敗家玩意,我找他去!」 正說話間,郭淮、郝昭二將追來,張飛喝道:「你們來晚了,都放跑了!」 郭淮上前道:「烏巢之事已了,軍師說爛攤子讓他收拾便了。如今明公正攻官渡大營,我們速去接應。」 此時烏巢這邊,賈仁祿命人迅速打掃戰場,準備撤退,一小卒於土坡邊上找到躺在地上,正打著呼嚕的淳於瓊。原來他剛被抓到曹操處,便遇到劉備軍突襲。四下一片混亂,醉得十分厲害的淳於瓊根本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有兩方兵馬在互相斫殺。他憑著本能,趁亂逃了出來,怎知沒走上兩步酒勁上湧,便又倒在地上睡著了。 賈仁祿見他這副德性,也知是怎麼回事,微微一笑道:「天助我也!」心道:「《三國》裡寫曹操將他手足耳鼻盡皆削去,成了一根人棍,放回去羞辱袁紹。我要怎麼做了?」想要如法炮製卻心有不忍,便對廖化說道:「給他來個痛快的吧。」 廖化頭一點,手起刀落,淳於瓊便身首異處。可憐他醉得糊里糊塗,到死都不知道死在誰的手裡。 賈仁祿目視孫乾,道:「公祐,收拾得也差不多了,咱打完收工,速速趕去同明公匯合!」 孫乾道:「這次做得漂亮,我想袁紹定不知是我們搞得鬼,還以為至始至終都是曹操一人所為呢。」 賈仁祿指著淳於瓊地屍體,道:「這人還好睡著了,不然就壞了大事了,真是天助我也!」 眾人收拾已畢,正欲前往官渡,賈仁祿一拍腦門道:「差點忘了,子龍你請附耳過來」 趙雲依言附耳,賈仁祿耳語片時,趙雲應是之後自去準備。 趙雲按著賈仁祿的指示,迅速換上搶來的袁軍衣甲旗幟,詐做淳於瓊部下收軍回寨,至山僻小路,正遇蔣奇軍馬。蔣奇軍問之,趙雲便令手下稱是烏巢敗軍奔回,蔣奇遂不起疑,驅馬徑過。行不多時,趙雲忽然趕至,大喝:「蔣奇休走!」挺槍便刺,蔣奇措不及防,只一合便被刺落於馬下。趙雲令手下兵士,一起發難,將蔣奇軍趕入絕境,盡數殺之,不留一人,卻使人去袁紹處偽報道:「蔣奇已自殺散烏巢兵了。」袁紹接報大喜,不復遣人接應烏巢,而遣人打探官渡消息。 官渡這邊,張郃、劉備、高覽三人領著五千軍來攻曹操大寨。張郃甫到便欲令全軍衝鋒,劉備擺了擺手,道:「張將軍,我有一言不知該不該說?」 張郃道:「使君請講。」劉備自從聽得賈仁祿舉薦張郃之後,便著意結納他和高覽二人,因此張郃對劉備頗有好感。 劉備捋鬚道:「將軍在營中之言說的十分有理,曹軍劫糧寨中必有備,如今將軍全軍而出,中其計矣。」 張郃點了點頭,道:「那依使君之意該當如何?」 劉備微微一笑,道:「可先分一軍試其虛實,若曹軍無備再全軍壓上不遲。」 高覽深以為然,道:「使君之言有理,我先上去看看。」 張郃道:「我撥一千軍與你,你要小心在意。」 高覽道:「知道了。」言罷點了一千兵馬,大喝一聲,衝向曹營。荀攸見袁軍來勢兇猛,暗夜之中也分不清有多少軍馬,恐大寨有失,便命伏兵齊起。左邊夏侯惇、右邊曹仁,中路曹洪,一齊衝出,三下攻擊。一千軍馬如湯潑雪,霎時間便被消滅個乾淨。 高覽右臂中箭,領著三五十兵卒狼狽奔回,張郃看了劉備一眼,道:「多虧使君之言,不然必將全軍覆沒。如今曹軍勢大該當如何?」 劉備一直沒收到徐庶這邊的消息,不知他的軍馬到了沒有,心中沒底,長眉一軒,道:「可往明公處求援,多撥兵馬來攻。」 張郃點了點頭,道:「好!」 優悠書萌 UUtxt.COM 詮文吇阪月讀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官渡大戰 字數:5151 袁紹正於營中詢問敗卒烏巢因何而丟,其中一敗卒答道:「淳於瓊大醉不醒,因此不能抵敵。」 袁紹怒道:「那醉鬼呢?」 敗卒答道:「許久也沒有將軍消息,怕是死在軍中了。」 袁紹哼地一聲,道:「倒還便宜他了。」 正說話間,左右來報:「報!張郃將軍攻曹營不利,請主公速添兵支援。」 袁紹伸手一指,道:「如今烏巢之圍已解。好我這便多添兵馬給他,你去告訴張郃,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給我拿下官渡!」 郭圖怕張郃成功,回來揭他的短,忙道:「不可,細作剛來報我,我已知曹營虛實。」 袁紹喜道:「哦,快說!」 郭圖目視左右,袁紹揮退下人,郭圖方道:「曹營空虛,極易攻取。」 袁紹皺眉道:「那張郃怎麼出師不利?」 郭圖走上兩步,道:「我正要說此事,張郃、高覽、劉備等人素有降曹之意,故意不肯用力,以致貽誤戰機,損折士卒。」 袁紹道:「這張郃、高覽也就罷了,劉備難道連平原也不想要了?」 郭圖道:「這劉備早已同曹操聯繫上了,曹操約與事成之後,給他青州一地,表其為青州牧!」 袁紹看了看郭圖,一言不發,來回走了兩圈,忽怒道:「大膽狂賊,安敢如此!」手起處,掌風呼嘯,一盞細細的重不數斤的宮燈應手而倒。 袁紹看著那宮燈,笑了笑,顯是對自己的功力相當滿意,抬起頭來,喝道:「來人啊,速將劉備、張郃、高覽這三個亂臣賊子抓來見我!」使者出營,郭圖先一步截住,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使者點頭自去。 使者來見張郃,其時張郃等人暫退於土山屯紮,等待援兵,望眼欲穿。張郃一見使者,大喜迎上,問道:「明公派了多少兵馬來。」 那使者跪地稟道:「主公聞報大怒,說你等不肯出力死戰,以至作戰不利,損兵折將,要殺你等來祭軍旗!」 高覽手捂箭創,大步搶上,怒道:「什麼?你說什麼?」 那使者道:「明公派我來抓你們。我受郭圖郭先生之托,冒著天大的干係來告訴你們,你們可速作打算,好自為之。」 張郃伸手一指,那使者道:「滾!郭圖!郭圖!就是這廝在壞事!我誓殺之!」 那使者抱頭而去,高覽吐了口唾沫,道:「袁紹聽信讒言,必為曹操所擒。吾等豈可坐以待斃?不如去投曹操。 劉備剛接到徐庶的密報,心情舒暢,笑道:「哈哈!曹操就一定會贏?」 張郃道:「如今烏巢火起,袁紹糧草斷絕,軍心渙散。曹操素能用兵,如何不會贏?」 劉備微笑不語,來到大鼓之前,取過鼓槌,援枹連擊。戰鼓驟響,一軍皆驚。張郃大惑不解道:「使君為何擊鼓?」 劉備揮槌一指右側,道:「請看!」 張郃順著那方向望去,見樹林之中衝出一彪軍馬,約有五六千人,盡著袁軍衣甲,直奔曹營而去。一臉迷茫,問道:「這是何路兵馬?」 劉備哈哈一笑,十分得意,道:「我的!」 張郃大吃一驚道:「什麼,使君的兵馬!」 劉備點了點頭,道:「對的,你們不見旗上書著一個魏字麼,那是我手下大將魏延。」 張郃遙望那將見其面如重棗,身材魁梧,非同尋常,暗暗稱奇,顫聲道:「使君如何會有這許多軍馬?」 劉備道:「先別說了,良機莫失,你我可速速領兵殺出,共破曹操,立此不世之功!」 張郃、高覽互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不再多說,翻身上馬,領軍鼓噪而進。曹洪見袁軍復回聲勢更盛,不敢怠慢,忙告知荀攸,荀攸心道:「烏巢火起多時,主公不久便回,裡外夾擊,大事可定。」想到此便令三路齊出。 張郃、高覽與魏延合兵一處約有一萬人馬,與夏侯惇、曹仁、曹洪三路人馬殺得個難分難解,旗鼓相當。徐庶從藏身之處閃將出來,同劉備匯合。遠望曹軍,見其漸漸疲憊,鬥志已大不如前。便下令伏兵齊出,左孫禮,右劉備,各引精兵五千,突然殺將出來,如潮水一般湧向曹營。 曹軍不意左右兩路伏兵驟至,猝不及防,一下便著了道了。張郃、魏延等軍,見援兵到來,大敢興奮,玩了命的狠殺。又戰了一柱香的功夫,曹軍漸漸支持不住,就在此時,遠處喊聲大震,關公、張飛、郭淮、郝昭四路軍馬齊到,圍裹上來,四下圍住掩殺,曹軍大敗。敗軍亂竄,反將後營衝動,一齊都奔,荀攸等人彈壓不住,只得引軍撤退,劉備十分順利的便攻下了官渡大營。 張飛奮勇上前,第一個衝入營中殺人,佔了大營之後兀絕不過癮。自率本隊,往追曹軍去者。劉備認為兵馬勞頓一夜,已十分疲憊,不可再戰,忙令鳴金。張飛恨恨而回,口中罵聲不絕,直到劉備面前,方才老實,不敢再放聲音了。 此役劉備大獲全勝,斬獲極多,不片時賈仁祿等人也領著軍馬來同劉備匯合。劉備心花怒放,當即擺宴慶賀,席間對張郃、高覽二人讚不絕口,不住的向他二人敬酒。張、高二將互視一眼,同時離席,來到近前跪倒抱拳,道:「我二人久仰使君之名,今欲為麾下,甘效犬馬,望使君收錄。」 劉備忙上前扶起,道:「我得你二人,大事成矣!」 酒過三巡,劉備有些酒意,道:「這次無仁祿、元直不能有此大功。不過我一直都很納悶,這你們怎麼就知道曹操要襲烏巢,這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好像專等烏巢大戰似的。」 徐庶道:「我軍兵少,不取巧不能成功,我原本也想在糧草之上做文章。不過卻也沒想到烏巢會有這一場戰事,這一切都是仁祿想到的。」 劉備道:「哦,仁祿你說說看。」 賈仁祿心道:「完蛋,這個謊該怎麼圓?」老臉一紅,咳嗽連聲,道:「這個嘛,曹操缺糧,兵又少於袁紹,一味堅守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只有鋌而走險,放火燒了袁紹的糧草,才能不戰而勝。而袁紹糧草盡在烏巢,所以我料定烏巢早晚有一場大戰要發生。」 劉備連連點頭,道:「有理,有理!」 徐庶笑道:「呵呵,你可別就這麼混過去了,這許攸之子被抓果然和烏巢之戰大有關係。我查過了,就是因為此許攸才投向曹操,向曹操獻策奔襲烏巢。要不是你抓准了這件事,我們也不會在時間上掐得這麼準。這時間可是關鍵,或早或晚都不行,太早極有可能被發現,太晚就來不及佈置了。快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大呼倒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拿出看家本領,嬉嬉哈哈一番,妄圖矇混過關。怎奈徐庶窮追不捨,只得道:「是這樣的,那日我見到於吉,向他磕了一萬個頭,他一高興便收我為徒,傳我未卜先知的速成之法,便特意叮囑我這裡面的門道一定不能告訴一個叫徐庶徐元直的傢伙。哈哈!」 徐庶正十分認真地聽著,就差沒做筆記了,結果卻是聽到這麼一句,啞然失笑,伸手一指賈仁祿,笑道:「你呀,真搞不懂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了。」 賈仁祿聽聞此話,便想到曹靜當時也曾說過這句話,腦海之中不由回想起她說這話時的俏皮樣,不由黯然神傷,歎了口氣,側頭望向營外,不再言語。 劉備曾聽關公說起此事,怕他傷心,便道:「這曹操也破了,接下來該當如何?難道要回平原去?」 賈仁祿取出錦帕,擦了擦眼中的淚水,回過頭來,道:「我正要說此事,今夜還不能閒著,我們要偷襲袁紹大營!」 劉備正舉爵欲飲,聞之忙置爵於案,失聲叫道:「什麼!」 徐庶雙眼精芒一閃即逝,賈仁祿道:「元直已知我意,還請元直道來。」 徐庶道:「如今勢大者唯袁與曹,此二人一北一南,必相爭並。非袁並曹,必曹並袁。如今曹軍大敗,袁紹糧草雖燒,但七十萬大軍仍在。若不將其消滅,袁紹不費多時,便可捲土重來,曹操危矣。」 劉備道:「曹操危與不危關我何事?」 徐庶道:「有關,大有關係。明公如今正欲趁時割據,若袁紹並曹,袁紹勢大,必將稱帝,明公倉促之間如何能整起力量同他抗衡?現今唯有袁曹兩敗俱傷,雙方均無力再戰,這樣明公才能有迴旋之地,相時而進,割據討賊。」 劉備低著頭,右手玩弄著酒爵,自言自語地道:「兩敗俱傷……」抬起頭來,目視徐庶,道:「這袁紹可是有七十萬大軍啊!」 徐庶笑道:「袁紹兵馬雖多,但軍心已散,雖多無用,攻之必克。我當時留了個心眼,留五千人往來擒拿袁軍細作,封瑣了官渡這邊的消息,袁紹現在根本不知道我們大勝了。」 劉備問道:「哦,先生有何策破袁?」 徐庶道:「這樣明公可書信一封,自稱戰敗。且告上曹操軍情,曹操欲分兵兩路,一路取酸棗,攻鄴郡。一路取黎陽,斷袁兵歸路。」 張飛不得追殺曹操,懷著一口怨氣,喝得自然也就多了些。聽得此言,頭大了一圈,豹頭微晃,訝道:「曹操不是被打跑了麼,還能攻什麼酸棗、黎陽?他要敢再來,俺定要與他大戰三百回合!」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大聲喝道:「取我丈八蛇矛來!曹……操……來了,我要與他大戰三百……百……回合!」說完便欲出營。 劉備揮了揮手,怒道:「翼德醉了,不可再飲。左右,扶翼德回營休息。」 張飛親兵忙搶上前來,扶張飛回營休息,張飛被人架著踉蹌而出,邊走邊道:「誰說我醉了,我……還要與曹……曹……操大戰三……百合,怎……能便醉!」聲音漸漸遠去,漸漸地聽不見了,劉備望張飛遠去的背影搖頭苦笑。 徐庶看著劉備微微一笑,道:「翼德沒有明白,不知主公明白沒有?」 劉備若有所思,緩緩地點了點頭,道:「袁軍糧草被燒,本就驚慌,若再收到這消息,便會大驚失措,分兵拒我,我便可乘其兵動時擊之,如此一來……」 賈仁祿接口道:「……袁紹必敗!」 劉備舉爵一飲而盡道:「妙計!」頓了頓道:「既是今夜還要攻敵,便不可再飲!酒且寄下,待破走袁紹,再來一醉方休!」 眾將齊聲應道:「是!」 劉備即於席上書信一封,令人送交袁紹。袁紹接將過來一看,只見其文曰:「劉備頓首,敬拜明公。張將軍前番言道曹操劫寨必有準備,果不其然。我與張、高二將軍一併往攻,遇到曹軍三路埋伏,死戰之後仍是不敵。卻不防曹操劫糧而回,從背後殺來,我軍大敗。張、高二將軍因知明公大怒,已投曹操去了。我死裡逃生,屯於土山之上,偶然擒獲一曹軍細作,得知曹操欲分兵二路,一路取酸棗,攻鄴郡。一路取黎陽,斷明公歸路。我感念明公知遇之恩,特書此信,以實告之,還望明公速作準備。我今欲往宛城投張繡,借來兵馬,再助明公討賊!」 袁紹覽罷痛哭不矣,泣道:「玄德啊,我錯怪你了!」頓了頓,大聲喝道:「將郭圖那老匹夫給我叫到這來!」 過不多時,郭圖進帳,袁紹瞪視他半晌,驀地裡走至近前,吐了他一臉唾沫,喝道:「你幹得好事!送了我三員大將!」言罷將手中帛書擲向他,喝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郭圖不敢擦臉,忙拾起帛書來一看,汗流浹背,顫抖不止,跪於地上,乞求饒命。 袁紹哼地一聲,道:「不是念在你往日功勞,定斬不饒!」頓了頓,怒氣稍解,語氣和緩了些,說道:「說說吧,現在該怎麼辦?」 郭圖思索片刻,道:「可速令袁譚分兵五萬救鄴郡,辛評分兵五萬救黎陽,連夜起行。」 袁紹點了點頭,道:「好,就這麼辦。」說完依郭圖之言傳命,傳命之後,卻見郭圖仍跪到原處,瑟瑟發抖,怒道:「還不快滾,下次無我命令不得進帳!」 郭圖應道:「是!」言罷抱頭而出。 uU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扳閱瀆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大破袁紹 字數:4999 當晚,劉備穩坐中軍大帳,接連收到好消息。首先是往南打探曹操動靜的細作報來,曹操收得敗殘軍馬,便思再戰,復奪官渡。怎奈軍糧不濟,兵士已無鬥志,便只得作罷,退兵回許都去了。徐庶恐曹操多詐,明退實進,又令關公領五千軍外出哨探,知其確實退盡放始方心。 接著往北打探袁紹動靜的細作報來,袁紹果然中計,已令袁譚分兵五萬救鄴郡,辛評分兵五萬救黎陽,連夜起行。 劉備聞報大喜,道:「皆不出元直所料,如今該當如何?」 徐庶道:「趁袁紹軍馬行動時,假扮曹軍,數路齊出,直攻敵營,可大獲全勝!」 賈仁祿心道:「乖乖這些都是曹操之計,現在徐元直竟然能招搬來用,看來他也看過《三國》哈哈!」 劉備點了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當夜三更時分,袁紹兵馬準備完畢,便要起程,卻不料劉備將三萬大軍假扮曹軍,分作六路,一齊發作,直衝袁紹大營。袁軍俱無鬥志,四散奔走,遂大潰。袁紹披甲不迭,單衣幅巾上馬,袁尚後隨。徐庶為防袁紹起疑,便令張郃、高覽往追。張飛、關公由於目標過於明顯,極其好認,因此都不得出陣。關公還好外派執行任務去了,張飛則殿後同賈仁祿一起負責打掃戰場,他面有不忿,不住咒罵徐庶全家。 賈仁祿道:「這打掃戰場,也是一份光榮的任務,要干一行愛一行,干一行專一行。」說著拿著把掃把,道:「拿著,一會好好掃。」 張飛接過,怒道:「我掃你個頭!」揮舞掃把便往賈仁祿的頭上掄去。賈仁祿忙向後急退三步,方避過這一驚天一掃。 袁紹見張郃、高覽二將窮追不捨,又聽聞他二人投曹去了,因此深信此路兵馬確是曹軍。見追兵漸近,急令渡河。盡棄圖書車仗金帛,止引隨行八百餘騎而去。劉備軍追之不及,盡獲遺下之物。此役共殺八萬餘人,降者也在數萬以上。當真是血流盈溝,溺水死者不計其數。 劉備大獲全勝,將所得金寶緞匹,給賞軍士。張飛因不得衝鋒,一路之上悶悶不樂。衝入袁營之後,便一路左顧右盼,胡亂找尋,看看有沒有來不及跑的漏網之魚,可供他鞭笞的。 皇天不負苦心人,找了小半時辰,終於讓他在大寨西南角,一座小小營帳之內,發現了因得罪袁紹而被囚禁的沮授。張飛大聲歡呼,笑道:「哈哈,總算找到一個,袁紹跑了,你替他吃我三百拳!」說完提起小缽般的拳頭,便要捶落。 便在此時,劉備也來到帳外,見此情景,大聲喝道:「住手!」 張飛放下鐵拳,喝道:「唉!這也不能打,那也不能打,氣煞我也!」說完便衝出帳去。 劉備令人去了沮授枷鎖,沮授看了看劉備,一臉難以置信,道:「劉備,明公待你不薄,你因何降曹?如今想是來做說客,你別白費力氣,我絕不投降!」 劉備笑道:「呵呵,誰說我降曹了?」 沮授不明所以,疑雲滿面,道:「那你這是?」 劉備道:「你聽聽外面的歡慶之聲便可知道,官渡大戰的真正勝利者是我!」 沮授難以置信,細聽外面呼喊之聲,發現確是如此,一臉驚詫,道:「這……怎麼……可能?」 劉備笑道:「事實確是如此,如今我知先生智士,屈身袁紹,言不聽計不從,甚是可惜,特來相請。」 沮授將頭亂搖,如吃了搖頭丸一般,道:「不降!不降!」 劉備道:「袁紹無謀,那日先生進諫良言,袁紹卻反將先生囚禁,其無能可知,先生為何還執迷不悟?」 沮授怒道:「你也敢說那日!你投靠明公,明公為你數次興兵,你卻是如此報答他的?」 劉備冷笑道:「袁紹看重的只不過是我手中的玉璽罷了,他得璽之後,便要稱帝,若不是你等死諫,他怕是早已身登大保了。他如此做置漢室於何此,置我這個漢室宗親於何地?」 沮授遲疑道:「這……」 劉備道:「行事不義者人人得而誅之。袁紹以清君側為名起兵,實想自立為帝,如此大逆不道之人,難道不該討麼?」 沮授歎道:「罷了,主公注定要敗,敗以曹操,還是敗以你,都是一樣的。」 劉備躬身行禮,道:「如今以先生之材,足可以濟世安民。我欲與先生共謀天下,還望先生指教。」 沮授向前走上數步,趁劉備不備,一把將其推開,衝出帳去。搶得一匹馬來,翻身而上,便欲衝出營去。 其時張飛剛生完悶氣,正好來至近前。見沮授打馬而來,也不閃避,暴雷也似地大喝一聲,馬驚失蹄,將沮授摔將下來。張飛搶上數步,手起劍落,割下沮授首級。 劉備剛欲阻此,已是不及,歎息不矣,命人厚葬。 當夜劉備便於袁紹寨中擺酒慶功,劉備道:「如今加上袁曹降軍,我軍接近十餘萬了,可卻仍無處安身,這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道:「明公放心,我已為明公選了一個風水寶地,足可安身立命。」 劉備忙道:「哦,是哪?」 賈仁祿道:「洛陽。」 徐庶接口道:「對的,洛陽東有虎牢之險,西有殽、澠,北臨黃河,甚為險要。進可攻,退可守,足可安身。我意非止於此,我軍休整之後,還可向西徐圖關中。關中左殽、函,右隴、蜀,沃野千里,高祖因之而成帝業。我若得之,再併吞巴、蜀,削平隴右。阻三面而守,獨以一面窺視諸侯。待天下有變,明公可東出虎牢,以曹操周旋於陳、許之間,吸引其注意力。令一上將北取燕、趙,因其兵以攻故齊之地,則東西夾擊之勢成矣。此高祖當年所以能勝項羽者,若能如此,不出數年,大事可定,漢室可興矣!」 劉備聽聞大喜道:「非先生之言,我至今還茫然不知所措,先生之言如醍酤灌頂,使我茅塞頓開。不過雖說如此,我還想問一句,若如今攻打許昌,以解帝氏之危呢?」 張飛一聽大聲叫道:「好啊!好啊!就攻許昌,俺可與曹操大戰三百回合!」 劉備瞪了他一眼,喝道:「不可亂言,再如此以後不讓你參加軍議了!」張飛忙緘口不言。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曹操親在許都,城中兵雖不多,但城防堅固,豈能輕易攻下。若急切前進不得,救兵到來,我軍危矣!如今曹操新敗,他的手下都存著觀望之心。若不趁此時取洛陽,待他佈置已定,換上心腹猛將,智謀之士,那時要想攻可就難了。再者袁紹虎視眈眈,我們雖瞞過他一時,不能瞞過他一世,他一旦明白過來這裡面是怎麼回事,趁我同曹操爭鬥之時進攻,那時可就真的什麼都完了。」 劉備深以為然,點了點頭,拍案而起,道:「就這樣,我意已決,攻洛陽!」 張飛又竄將出來,道:「我願為前部先鋒!」 劉備再也忍受不住了,噴了一口血,然後十分感動地噴了一句:「滾!」 張飛忙抱頭鼠竄,退回席間,喝悶酒去者。 劉備不理他,目視徐庶道:「這如何才能取洛陽呢?」 徐庶道:「可聲東擊西。」 劉備問道:「如何聲東擊西?」 徐庶道:「可先提一軍佯攻許昌,使天下震恐,將曹操的注意力全吸引到那去。官渡離洛陽甚近,只要用計得法,數日之內取了城池,曹操便來不及部置了。」 劉備道:「洛陽曾是帝都,城高池深,雖說董卓曾焚燒宮室民宅,但城牆仍在。曹操得洛陽之後,經營數年,如今已初具規模,怕是不易攻取。」 徐庶若有所思,低頭不語,顯是這裡他還沒有計劃周詳。賈仁祿忽道:「這洛陽太守人品怎樣,元直你有沒有查過?」 徐庶道:「查過,洛陽前任太守韓福被雲長在五關斬將之時斬殺了,現任太守韓平是韓福之弟,據說曹操見其兄死的可憐,破例讓他接任的。」 賈仁祿道:「那此人如何?」 徐庶道:「其為人十分貪婪,但表面文章做得不錯,曹操至今也未察覺。」 賈仁祿道:「看來這個烈士家屬不咋樣啊,他肯貪那就好辦了。」 徐庶道:「有何計?」 賈仁祿笑道:「呵呵,我且問你,平原城是不是被你搬空了?」 徐庶微微一笑,道:「對的,如今我就留老卒六千,瘦馬三千,糧六千石,錢六千在平原,每樣都比原來多一千,算是給袁紹的報酬了。」 賈仁祿道:「哈哈,真有你的,那剩下那些錢糧呢?不會被你貪污了吧!」 徐庶笑道:「呵呵,我哪有那膽子。這次可得好好謝謝人家甄姑娘。」 賈仁祿以手支頤,道:「哦,這裡有她什麼事?」 徐庶道:「甄姑娘家原來就是商人,且她經常採買糧谷,同青、徐、兗、豫這帶的糧商十分的熟悉。我本來就為糧草之事犯愁,正好她向我推薦了一個人,解決了我的大問題。」 劉備正二位軍師在商議大事,不敢打擾,飲了數爵之後,聽徐庶如此說,便問道:「是誰?」 徐庶道:「此人姓劉名蒙,陳留人。如今他糧谷生意做的極大,河南、河北、江東不少郡縣均有他的生意,且為人豪爽,極有信用。甄姑娘同他做過數筆買賣,對他讚不絕口,便向我推薦此人。並出了個主意,讓我們把平原的錢、糧全寄存在他的商號裡,由他負責轉運,這樣豈不省事。其實他都不用轉運,我們在這商號裡存好,他在其他的商號就能給我們湊出同樣多的錢糧來交割。」 賈仁祿心道:「得這小妮子厲害,這種做法類似於現在的銀行,三國時期連紙質貨幣都沒有,銀票更是天外奇談,她就能想到這樣的方法,這經商頭腦不是一點點好!」說道:「這可是咱的全部家底,你就這樣交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萬一給坑了,這裡十幾萬人吃什麼去?」 劉備擺了擺手,笑道:「元直同甄姑娘兩人都看好的人豈能有錯。」 徐庶道:「呵呵,這許多錢糧我豈能識同兒戲。我親自同劉蒙接觸了幾次,發現此人可以信任。且我們這點糧食,在我們眼裡重如泰山,在他眼裡實不值一哂。此次作戰,我便差人持所立憑據去他在陳留的糧號提了部分糧食,糧號看了憑據之後當場兌現,極其爽快。」 劉備道:「哦,有這事?」 徐庶點了點頭,道:「如此一來,糧草便成了從陳留轉向官渡,此處雖是曹操地盤,但兩地相隔極近,我又做的十分隱密,袁曹雙方也就都沒察覺不出來。」 劉備點了點頭道:「這樣的人,有機會倒要見見。」 徐庶道:「此人忠心漢室,不滿曹操擅權專政,對皇叔那是稱讚有加。一聽說我是為皇叔辦事的,便一口答應下來,還說以後若是錢糧上有什麼問題,只管找他便是。我見他十分可信,便將各家家小全部送往他處安置。」 張飛道:「那二位嫂嫂也在?」 徐庶點了點頭,張飛怒道:「這可如何使得,萬一二位嫂嫂有何差池,豈不……」 劉備一抬手,道:「這樣的人,我信得過,翼德請勿再言。對了,仁祿,你可有取洛陽之法?怎麼說了一半便不說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劉蒙其人,我曾聽元直提過,不甚明瞭。現在問清楚了,心裡便有數了。他若真是心存漢室,不滿曹操,那就好辦了。要破洛陽便在此人身上,有他相助,包證不數日可破。如今事情緊急,片刻耽誤不得,若是曹操換了洛陽太守,我們就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u浟書猛 uuTXT.com 全紋子扳閱牘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白衣取城 字數:5351 徐庶笑道:「等你想到了,那真的什麼都完了。曹操敗退之時,我便令雲長領兵五千緊隨其後,作出追殲殘敵的態勢。一來令曹操成驚弓之鳥,不敢回頭,二來暗令雲長控制去洛陽的通路,不令曹操派人前往洛陽。」 賈仁祿道:「你這個軍師是主要的,負責出謀劃策,我這個軍師是湊數的,只負責打掃戰場,哈哈!」 徐庶搖頭苦笑,伸手一指,道:「你呀!」 劉備道:「雲長孤軍深入不要緊吧。」 徐庶道:「雲長有勇有謀,不會有事,剛才我又令文長領兵一萬前去接應了。」 劉備道:「好,那現在該如何取洛陽呢。」 徐庶道:「最好不要強攻虎牢,我軍沒有根據地,若是在一個地方拖上太久,萬一有起事來,那就一點迴旋地餘地都沒有了。」 賈仁祿道:「這點元直放心,我可不想拿人去填坑,這場戰鬥主要還在聲東擊西,這打許昌可是重頭戲……」 徐庶接口道:「這裡仁祿放心,我去主持。」 劉備道:「有元直前去,我就放心了。那打洛陽呢?」 賈仁祿道:「事不宜遲,明公明日便去趟陳留,見見這個劉蒙,具體事情等到那後再商議。」 劉備點了點頭,道:「好!元直你明日便分撥兵馬前往佯攻許都。」 徐庶應道「是!」 次日一大早,劉備便攜同賈仁祿、趙雲前往陳留。兩地相隔極近,日未過午,三人便已來到劉府,見到劉蒙。其人二十四五歲年紀,樣貌堂堂,儀表不凡,身為商人卻無銅臭之氣,望之竟有一股以生俱來的高貴之氣,劉備見了暗暗稱奇。劉蒙遣退左右,賓主敘禮已畢,一番客套話之後,劉蒙道:「使君親自來此不知有何要事?難不成是糧草緊缺,這好說,要多少同在下說一聲便了。」 劉備尚未回答,賈仁祿搶先說道:「比糧草的事要難得多,我們今天來是想足下要一樣東西,不知足下肯不肯給。」 劉蒙一臉迷茫,道:「哦,是什麼?」 賈仁祿道:「洛陽。」 劉蒙訝道:「洛陽在曹操之手,我如何能給使君。」 賈仁祿道:「若足下肯相助,使君取洛陽易如反掌。」 劉蒙沉思半晌,跪拜道:「使君有何言語只管說吧,我無不遵行。」 劉備道:「爽快,不知先生可是漢室宗親?」 劉蒙搖了搖頭,道:「不是。」 劉備道:「那先生為何要助我?此處是曹操之地,先生只要高聲一呼,我等皆被擒矣!」 劉蒙目視劉備半晌,道:「我是生意人,生意人講究的就是眼光。昔呂不韋一見王孫異人,便認為是奇貨可居。如今使君也是我的奇貨也!」 劉備笑道:「哈哈,爽快。仁祿,你可以同劉先生直接說,不用繞彎子。」 賈仁祿點了點頭,來到劉蒙近前,低下頭去,附於他的耳邊,悄聲吩咐半晌,劉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仁祿儘管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轉過天來,未時,洛陽太守府裡,太守韓平剛用過午飯,坐於床上。讓一美女為其捶背,一美女為其揉足。正享受著神仙般的時光,忽地左右來報:「陳留糧商劉蒙有事欲求見大人。」 韓平聞言眉開眼笑,心道:「送錢的來了。」揮退二女,大聲說道:「快快有請。」 劉蒙入內行禮已畢,道:「聽聞大人封瑣了孟津渡口,過往船支一律不得靠岸。只因小號洛陽商號缺糧,我欲從陳留調糧添補,打算從水路過,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韓平皺起眉頭,面有難色,道:「這不是我不想幫你,如今封瑣渡口,乃是為了防止袁紹來取洛陽。無有丞相命令,誰人敢放!我看你還是走旱路吧。」 劉蒙袖出一張白絹,上面密密匝匝的寫了不少字,高舉過頂,恭敬遞上。韓平接過一看,乃是洛陽一處佔地極廣、建造極其精美的田宅的地契。那地韓平早就想要了,打算用來安置新添的幾房如夫人,只因錢不湊手,一時未能如願。如今看到此地契,不由心花怒放,拿在手上不住把玩。 劉蒙察顏觀色,知其心動,便道:「如今兵起連年,盜匪縱橫,這走旱路過於凶險。在下是生意人,也怕血本無歸,還請大人體諒。」 韓平看了看地契,又看了看劉蒙,問道:「你打算運多少糧食過來?」 劉蒙伸出三指,道:「三十萬斛。」 韓平大吃一驚,道:「好大的手筆啊!」 劉蒙微微一笑,道:「些許生意,倒叫大人見笑了。」 韓平道:「我軍中也缺糧食,有道是:『見面分一半』,這……」 劉蒙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道:「就依大人。」 韓平如遇財神,滿臉堆笑,道:「不知你的糧船何時會到?」 劉蒙道:「三日後三更時分,糧船便可到達,候至天明便可進城交割。」 韓平道:「這許多糧食放上一夜,豈不要壞大事!這樣你什麼時候船來了,什麼時候派人支會我一聲,我讓人給你開城門。」 劉蒙道:「城防乃大事,這恐怕不好吧。」 韓平笑道:「你說的哪你話來,就這樣了。不過我這可是為你擔著天大的干係啊,你可知道?」 劉蒙跪拜道:「大人之恩,在下永世不忘,來日定當厚報!」 韓平賊笑兮兮,道:「你知道就好。好了,沒事就退下吧!」 劉蒙退後,韓平呆呆地看了那地契,一臉壞笑,嘀咕道:「小寶貝,現在有了這地,就不用怕那隻母老虎了,哈哈!」 三日後,三更時分。洛陽城下,來了一彪人馬,押著糧車千餘輛。那隊人馬約有數百人,俱身著白衣,像是商人,為首一人正是劉蒙。劉蒙來至城下,高聲叫道:「我是陳留糧商劉蒙,糧食已至,還請喚太守大人前來。」 軍卒已得吩咐,聞言飛也似地跑去報告韓平,韓平聞言大喜,跑上城樓,往下一望,看得分明,果是劉蒙糧隊,喜道:「糧食全運來了?」 劉蒙指著身後糧車,道:「一共三十萬石,已全數運至,還請太守大人依言開城。」 韓平大喜,忙令開城,點了一千軍馬,過了吊橋,來至近前檢看糧食。他在城上望見糧車數此之多,便有心全部劫去。此時他邊檢看糧食邊想著如何殺其人而劫其糧,正想到凶野處,突然邊上竄出一個黑臉大漢,搶至近前,攔住去路。那人豹頭環眼,面目猙獰,正是張飛。 韓平突見如此兇猛的人物出現,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問道:「你是何人?」 錚地一聲響,張飛拔劍在手,大聲喝道:「給你送糧食的!」說話間,揮劍向韓平面門斬去。 韓平剛欲拔劍攔格,怎奈張飛的劍實在太狠太快,韓平手剛舉至半途,天靈蓋便已被削去半個,倒地而死。 張飛一招得手,不及披掛,飛身上馬,提著心愛兵器——丈八蛇矛,衝進城去,胡亂殺人,當真如混世魔王一般。 原來賈仁祿那日苦思攻打洛陽之法時,忽想到東吳呂蒙曾用白衣渡江之計暗算關公,取了荊州。他每讀到此處時便不住大罵呂蒙卑鄙,沒想到這條計搬到洛陽之戰竟十分的合用。 孟津渡的守將其時均已被劉蒙買通,賈仁祿便在糧船裡暗伏兵士,到渡口時突然發作,將守軍盡數殺死,不留一個活口。佔了渡口之後,劉備大軍便通過水路源源而來,散到洛陽左近埋伏好。 劉備在暗處看見張飛得手,便叫舉火擂鼓。鼓聲響起,四下喊聲大震,各處埋伏兵馬一起從暗處湧將出來,直奔城門而去。 洛陽各城門處,早就埋伏了劉備軍的細作。此時一齊發作,放火殺人,打開城門,以迎大軍。洛陽守軍暗夜之中忽遭突襲,根本就沒弄清是那家軍馬所為,待得聽聞太守已死,更是鬥志全無。其時大半守軍望風投降,少數兵士四下奔散,僅有極少數的韓平死黨在負隅頑抗,但這些人如何能當得趙雲、張飛、張郃、高覽這幾隻大蟲的突擊,不到一個時辰,便盡數被解決了。 張飛雙眸紅光亂閃,手中蛇矛亂舞,當者撲街,殺得十分痛快。他口中大聲呼喝,從北門殺起,一路雞飛狗跳,見人便殺。有些不顧禁令,深夜出門買醉的酒徒,當街亂走,也被張飛錯當成曹軍,給一矛喀嚓了。如此一直殺到太守府上,下得馬來,照例留下二小卒把門。一腳踹開大門,便欲屠村。忽想到那日在徐州時曾因此事吃了一百軍棍,想到此下意識的摸了摸屁股。大敢憤怒,呸地一聲吐了口濃啖,倒提長矛,憤然上馬,撥轉馬頭,直奔劉備那覆命去了。嘴上當然也不閒著,口裡罵罵冽冽,將賈仁祿全部直系親屬一股腦地問候了個遍。 一個時辰之後,劉備進了太守府,先傳令將韓平家小遷到別處居住,便於正殿之中召眾將議事。 眾將來齊之後,劉備道:「如今洛陽已下,我也總算有一個安身之地了。元直、雲長等人尚在佯攻許都,至今不得消息,我很是擔心。如今誰敢去打汜水關,以開東道攻路,迎接元直等人回轉。」 張飛搶上前來,道:「這還用說,我去!」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過於暴躁,不可去!」 張郃道:「我自投效以來,未立寸功,還是我去!」 劉備點頭道:「俊乂前去,我卻放心。」 張飛喝道:「我只要三千軍馬,如若打不下來,甘當軍令!」 張郃道:「我也只須三千兵馬,若不成,亦願當軍令!」 賈仁祿連熬了幾個通宵,有點支持不住,正伏在案上打盹,忽聽得這幾聲暴雷也似的大叫,嚇醒過來,驚道:「打雷了,要下大雨了,快回家收衣服啊!」說完邁步便奔。 劉備搖頭苦笑,道:「仁祿啊,你這是在做什麼啊,俊乂和翼德二人爭著攻打汜水關,你看該派誰去。」 賈仁祿回轉身來,道:「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這多簡單,兩個人抓鬮,抓到了便去,這總該沒話說了吧。」 劉備微微一笑,道:「好,仁祿這鬮你來做。」 賈仁祿想想那見不得人的字,遲疑道:「這……」 張飛喝道:「不成,那廝極會耍詐,他做的鬮我不放心!」 賈仁祿心道:「正好,老子還不想做呢!」想到此便道:「還是公佑來做,這樣沒話說了吧」 孫乾做到了鬮,二人依次拈了,卻是張飛拈著,張飛大喜,喝道:「我所呢,我這麼想去,老天總不可能不幫我!」 劉備搖頭苦笑,道:「這有什麼好爭的,我還欲令人去取河內郡,這下誰願去?」 張飛又竄將出來,應道:「我!」 劉備怒道:「你這不是胡鬧嘛,都去打汜水了,如何還能打河內!」 張飛理直氣壯地道:「那個小小鳥關用不到一個時辰便能拿下,到時便可將勝利之師去攻河內。」 劉備上下打量他半晌,面帶微笑,道:「滾!再敢亂言,汜水關也不讓你打了!」 張飛忙應道:「是!」轉身而出。 劉備道:「子龍,你領兵五千去攻函谷關!俊乂,你領兵五千去攻河內!」 趙雲、張郃二人忙起身應是。劉備微微一笑,道:「好,今天就到這裡……」說完轉身欲行。 賈仁祿忙道:「還有一個地方也要攻取!」 劉備回過身來,問道:「哦,是哪?」 賈仁祿道:「南陽!」 劉備訝道:「南陽是張繡的地盤,沒有數萬人是取不下來的。我軍已疲,不堪再戰。再說就算要去,你打算用多少人去?」 賈仁祿伸出一個手指,向前一比,劉備皺眉道:「一萬,會不會少了點。」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不是一萬,是一人。」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一片嘩然,劉備驚道:「仁祿,軍中無戲言,可不能亂說。」 賈仁祿取出張繡給他的那塊玉珮,道:「當然還有此物!」 劉備猛然想起賈仁祿曾與張繡定過五年之約,啞然失笑道:「你呀!」 幽優書萌 Uutxt.com 全蚊自扳閱瀆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巧奪汜水 字數:4980 賈仁祿議事一畢,領了招安張繡的命令,不敢耽擱,連家也不回,同郭淮一起,直撲南陽去者。南陽離洛陽不遠,二人一路狂奔,一日便到。 張繡聽聞賈仁祿復來,十分高興,親自出迎,將賈仁祿讓至客廳奉茶。過不多時賈詡聞訊亦到。 張繡道:「不知此番先生來此何事?」 賈仁祿目視賈詡,微微一笑,道:「文和該知我此來何意。」 賈詡笑道:「呵呵,信物可曾帶來?」 賈仁祿於袖中取出玉珮,道:「信物在此!」 張繡笑道:「呵呵,仁祿你就不怕我食言而肥,不歸順劉備,還將你給扣起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將軍英明神武,一方諸侯,一言九鼎,想來不會騙我這個無名小卒吧。」 賈詡笑道:「呵呵,官渡、洛陽一戰,仁祿兄的大名播於天下,如何還是無名小卒?」 賈仁祿謙虛道:「官渡曹操大勝,一時得意忘形,沒看好洛陽,讓我撿了個現成的大便宜。此乃天欲興劉,我又有什麼功勞。」 張繡笑道:「呵呵,先生太謙了」 賈詡道:「你這計能瞞得過袁紹,卻瞞不過我。官渡、洛陽這些事都是你一手挑起來的。」 賈仁祿道:「這我可真不敢當,我的CPU沒那麼好,運算速度沒那麼高。這些大部分都是元直的主意。」說完一指身後郭淮,道:「當然,也有不少是伯濟的主意。」隨後一指自己,道:「至於我,掛個軍師的名頭,實際上只負責打掃戰場而已,哈哈!」 郭淮道:「軍師,您就別太謙了。」 張繡道:「就是,就是。唉,官渡之時,文和勸我趁勢襲許或襲洛陽,可我擔心兵少,一時沒敢出兵,現在是悔之晚矣啊!」 賈仁祿心道:「你要是打了許都或洛陽,現在還能聽我的麼。」說著一舉手中玉珮,道:「事到如今,不知這五年之約還算不算數?」郭淮也全神貫注,暗暗運勁於臂,恐張繡等人暴起發難。 張繡道:「當然算數,我算是看明白了,劉使君有你和元直相助,大業定成!」頓了頓又道:「從今天起,我、文和連同此間的數萬軍兵便奉使君為主,任其差遣,萬死不辭!」 賈詡深有所感,點了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叫道:「好!伯濟你速去請明公來南陽一趟,同張將軍、文和一起共商討賊大計!」 郭淮應道:「是!」 汜水關前,張飛領著三千小卒前來攻關。那把關將領姓孫名慶,原是前任將領卞喜手下牙將,關公過關時將卞喜一刀砍為兩截,孫慶得以遞補上來,奉命守關。他知張飛厲害,因此不敢開關出戰。張飛幾次下令攻關,均被孫慶軍用亂箭礌石打退。張飛白白損折了數百軍兵卻佔不到半點便宜,氣得大跳大叫,卻也毫無辦法。 此後數日,張飛不再攻關,令手下軍卒分成三撥,輪番上前詛罵孫慶全家。自己則在帳中飲酒聊以消遣,打發無聊時光。這日,他閒坐帳中,耳聽著帳外兵士熬熬大罵,十分得意,邊飲邊大喝道:「罵!給我大聲罵!最起碼我這裡要能聽到!」,便在此時,一小卒來報:「報!按將軍吩咐什麼難聽的話都罵了!」 張飛瞪圓環眼,問道:「可曾罵了他的一十八代祖宗?」 那小卒道:「便是少一代也不敢來回報將軍!」 張飛叫道:「那孫慶小兒可曾開關出戰?」 那小卒將頭亂搖,道:「沒有動靜!」 張飛大怒道:「什麼!」言罷取過馬鞭,搶上前來,高舉在手,便要揮落。那小卒忙跪伏於地,雙手抱手,不住大喊饒命。 張飛瞪視那小卒半晌,手中皮鞭遲遲沒有揮落,驀地裡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一個時辰之後,張飛喝得零丁大醉,將那小卒綁於營中一株大樹之上,不住鞭笞,那小卒慘叫之聲不絕,聽起來毛骨悚然,全營皆驚,連關上的曹軍都聽得清清楚楚。孫慶遙望張飛如此施為,不住冷笑,嘀咕道:「哼!人言張飛是個粗人,果真如此,只罵了這幾日便沉不住氣開始鞭打士卒,照我看過不久他便要滾蛋了。」 如此打了一頓飯的功夫,那士卒吃打不過,已奄奄一息。張飛軍中有同他交好的,不忍他性命不保,忙上前死勸。張飛又狠狠地打了兩三鞭子,這才氣消,停手不打,喝道:「就這樣綁著,無我命令,誰也不許私自放他!」 當晚二更時分,那小卒仍被綁在大樹之上。其時已近十月,深夜十分寒冷,凍地他的牙齒格格之響。正在悄聲詛咒張魔王不得好死之際,忽地一個同他交好的兵士從暗處竄將出來,替他鬆綁,道:「快走吧,這裡不能呆了,走得越遠越好!」 那小卒十分感激,悄聲地謝了幾句。便邁步狂奔,於無人之處偷過營去,直奔汜水關上來投孫慶。孫慶見他滿身是傷,知是日間被鞭打的兵卒,便問道:「你說有重要軍情要向我稟告,不知是何軍情?」 那小卒道:「張飛來時誇下海口,說只要一個時辰便能拿下汜水,因此不曾多帶軍糧來。如今糧草已盡,張飛恐將軍趁機來襲,便決定今夜三更時分悄悄遁走,去洛陽多請兵馬糧草,再來攻打。」 孫慶道:「哦,今夜三更?」 那小卒抬眼看了看孫慶,道:「正是!」 孫慶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小卒半晌,右手一揮,道:「好了,知道了,你且下去。」 那小卒退後,孫慶立即來到城樓之上,手搭涼棚,遙望遠方,見張飛大營之中,兵士們行色匆匆,於營中來回亂走,似在準備撤退。孫慶見此情影,手捋長鬚,微微一笑。點齊三千兵馬,準備待張飛兵士準備遁走之時,突然衝上,殺個措手不及。 三更時分,張飛軍果然撤退,孫慶披掛已畢,大叫開關。關門開處,孫慶領著三千軍卒,大聲呼喊,衝殺而出。 張飛軍卒措不及防,毫無鬥志,四下亂竄。孫慶急欲成名,撇下小卒不追,直撞入中軍來尋張飛。奔了數里,遙望前方一人,身著大將盔甲,手持丈八蛇矛,正不住打馬逃遁。孫慶認定那人便是張飛,便大聲喝道:「張飛休走!」催馬追去。 忽地暗處斜刺裡竄出一員大將,大聲喝道:「張飛在此!」打馬上前,更不打話,挺矛便刺。 孫慶正在苦思張飛從何處習得分身之術時,蛇矛已至近前。孫慶眼前蛇矛越來越近,當此生死關頭,忽地恍然大悟,失聲叫道:「中計……」話音未落,蛇矛已穿喉而過。孫慶不愧是大將,百忙之中,仍不忘將最後那個「了」字補上,這才倒地死去。 主將一死,餘下之人便十分容易打發,過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張飛便已在孫慶的府邸之中大口大口吞著他窖藏的美酒了。 轉過天來,張飛命手下牙將替他把守汜水,自已則興沖沖的趕至洛陽報功。來到劉備府上,甫一進殿,便興沖沖地大喝:「大哥!汜水關已被我拿下了!」 劉備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哦,汜水關拿下了?」 張飛道:「對的,那孫慶被我一矛戳死,那關便被我拿下了!」 劉備又問道:「損折了多少軍馬?」 張飛伸出五指,道:「五……」一覺不對,忙摁回兩指去,喝道:「三百兵馬!」 劉備啞然失笑,道:「你還敢說,這幾路兵馬,就屬你最慢。人家子龍、俊乂早已取了函谷、河內前來覆命了。而我也去了一趟南陽,又趕了回來。你才跑來同我報告汜水關已攻下了,不嫌晚點?」 張飛滿以為自己速度最快,卻不想自己竟然吊了車尾,十分鬱悶,失聲叫道:「什麼?我可是用計才拿下汜水的,他們怎麼可能比我還快?」 劉備一聽來了興趣,道:「哦,翼德也會用計了,給我說說,你是用的哪一計?」 張飛忙添油加醋地將自己奪取汜水的光渾事跡給說了一番,劉備一聽笑道:「呵呵,好!沒想到你這個莽夫也會用計了,有進步!」 張飛道:「嘿嘿,大哥,那子龍、和張郃怎麼可能比我還快?怕是他們謊報軍情吧!」 劉備道:「你以為就你會用計?先說子龍,他得知守函谷的兵士多是洛陽人,有些人家小俱在洛陽。便令洛陽降卒混進關內散步遙言,說守將欲盡殺洛陽兵士,以防他們嘩變。洛陽兵士聞言大怒,殺了守將,開關投降了。」 「河內原就是河北之地,俊乂便令袁軍降卒進入城中搗亂,然後內應外合,頃刻之間便攻下了城池,太守魏種投降,此二地幾乎都是不費一兵一卒,便取得了,你折了三五百人,費了這許多時日,才攻下汜水。還有臉跑到我這來大聲叫喚,還不快給我滾回去,好好讀讀兵書,多向他人學學!」 張飛一臉鬱悶,應道:「是!」怏怏而退。 劉備看著張飛遠去的背影,微微一笑,道:「來人,有請仁祿前來。」 賈仁祿此時正在自己府上,摟著貂嬋,不住亂啃,嘀咕道:「太好了,終於見到你了,可想死我了。」 貂嬋依偎在賈仁祿的懷裡,抬頭看了一眼賈仁祿,道:「我也是,這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像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過了。」 賈仁祿側過頭去,望向門外,歎道:「唉,這樣的日子我也不想過。這當大人物一點意思也沒有,終日提心掉膽,算計來算計去,頭昏腦脹的。還是……」 正說話間,忽聞嗆啷一聲,似是茶碗摔在地上所發。賈仁祿怒道:「哪個敗家玩意在外面?」 貂嬋忙走將出去一看,微微一笑,便又轉了進來,道:「桂花在外面。」 賈仁祿喝道:「嘟,這丫頭啥時候也這麼毛手毛腳的?打爛了啥了?」 貂嬋笑道:「也沒什麼,我剛吩咐下人給你燉了碗參湯,讓她端了上來。」 這時桂花收拾好了碎片,走進屋來,跪伏於地,雙手不住比劃,賈仁祿不耐煩地一揮手,道:「打爛了就打爛了,又沒讓你賠,至於這麼大驚小怪麼。就這樣吧,再端一碗上來,可別再打爛了!」 桂花又比劃了一陣,方退了出去。賈仁祿道:「這丫頭今天這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貂嬋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她今早隨我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進府之後便這樣了,估計是鄉下丫頭,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府邸,一時給嚇蒙了也是有的。你別說咱這新府邸還真漂亮,我一見之下都有點暈。」 賈仁祿道:「開玩笑,這可是皇宮。」 貂嬋訝道:「皇宮?」頓了頓又道:「是在這位置,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還真是皇宮一角,怎麼成咱的府邸了。」 賈仁祿道:「這塊地原是皇宮一角,董卓那老賊跑路時,將宮室燒成白地。後來有一富商買下這塊地,依著斷壁殘垣,又蓋了這所豪宅。怎知那傢伙太也不濟,房子剛蓋好,一天皇室仙氣還沒享著,就給太守尋了個罪過抄家殺頭了,這府邸也就歸了太守。洛陽收復後,使君便將這套居室分給我了。哈哈!咱住這,也算過過皇帝……」 貂嬋忙捂著他的嘴,道:「別亂說,要殺頭的!」 賈仁祿心道:「這什麼時代,這樣的話也不能說……」 貂嬋四下瞧了瞧,問道:「噫,曹靜那小妮子呢?原來一天到晚唧唧喳喳地不停。現在我都回來這麼久了,也聽不到她聲音,病了?」 賈仁祿眼望遠處假山,熱淚盈眶,喃喃地道:「走了……」說到此便呆立當場,神飛千里,人在洛陽,心已飛到了數百里外的許都。 幽悠書萌 uUTXt.CoM 詮文自版閱讀 正文 第一百章 曹劉修好 字數:5465 許都城外,徐庶、關羽率著五萬大軍圍城已有十數日。徐庶趁大軍初到,士氣正盛,曹軍準備不周之際,攻了數次城。雖說均無攻而返,卻也起到的震懾曹軍的效果,將這場聲東擊西的好戲演了個十足。 許都城中聞得劉備大軍攻到,一日數驚。一些平日專拍曹操馬屁的官員,心中惶恐,暗裡也寫好了歌頌劉備功績的馬屁文章,準備城陷之後,搶先上前溜須,好佔個好位置,使自己的官運還能接著亨通下去。曹操見城中人心惶惶,十分憂慮,每日親自巡城,以安定民心、軍心。 這日一早,曹操帶著曹靜、郭嘉及一眾官員來到城牆之上,遠望劉備軍營。曹操手搭涼棚,看了半晌,忽地哈哈大笑,良久不絕。眾人不解其意,面面相覷。郭嘉望了望敵營,忽有喜色,躬身行禮,道:「恭喜明公!賀喜明公!」 曹操笑道:「說說,我有何喜可賀?」 許褚撓了撓腦瓜,道:「莫不是主公又添丁進口了?」此言一出,眾人均忍俊不禁,要不是礙著曹操的面,必定捧腹狂笑。 曹操瞥了許褚一眼,道:「滾!」 郭嘉微微一笑道:「劉備已退,如何不該賀?」 許褚最近不得打麻將,心中十分的鬱悶,腦子更加的不好使。聞言望了望劉備大營道:「營寨都在,遠遠可見帥纛高懸。雖說看不見人,許是敵軍誘敵之計,怎說是劉備軍撤退了?」 郭嘉道:「那些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曹操微微一笑。問道:「何以見得?」 郭嘉一指大營道:「營寨乃是大軍所居,軍聲震動,警備嚴密,其上如何能棲鳥雀。今我見群鳥棲於其上,便知此寨乃是空寨。如今劉備已得洛陽,當然不會在頓兵城下,空耗軍糧,不撤何為?」 便在此時,小卒來報:「劉備大軍已全數退走,回守汜水關去了。」 許褚道:「那不趁此時追殺上去,更待何時!」 郭嘉道:「不可,徐元直頗為智謀,必有準備,追殺上去,恐中其奸計!」 曹操笑道:「奉孝之言有理,官渡之戰我雖說敗了,但損失不重,主力尚在。如今劉備欺我大甚,我欲伐之,諸位以為如何?」 曹靜哀求道:「爹爹求求你了,別打劉備吧。」 曹操一拂袖,怒道:「這國家大事,你一個小孩子家懂得什麼!不得亂言!」 曹靜退至城牆邊上,手扶牆磚,嗔道:「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這樣的日子你們沒過夠,我已經過夠了。爹爹,女兒今天在此求你別打劉備,你若不答應,我便從這裡跳下去!省得整日傷心!」說完飛身上了城垛,便要往下跳。 曹操大聲叫道:「不可!」便欲上前攔阻。 曹靜環顧眾人,叫道:「都別過來,不然我真跳下去了!」 曹操忙道:「我答應你,暫不攻打劉備,不過劉備來打我,那便怎樣?」 曹靜道:「那時爹爹要打他,我也管不著。」 曹操伸手一指曹靜,啞然失笑,道:「你呀!好!就依你。」 郭嘉道:「我也不主張明公此時便攻劉備。」 曹操回視郭嘉道:「哦,你且說說是何緣故?」 郭嘉道:「劉備於官渡之時混水摸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們無形之中也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曹操沉思片刻,眼珠一轉,已知其意,明知故問道:「什麼忙?」 郭嘉道:「劉備擊敗我軍之後,便又擊敗了袁紹,豈不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其實他們也是逼不得已,不然不會如此做的。劉備新獲大勝,極需時間喘息,鞏固成果,積蓄力量。若我和袁紹有一方過強,則他們辛辛苦苦換來的勝利果實便會毀於一旦。如今我方雖敗,卻無大損,而袁紹七十萬大軍一夜之間喪盡,軍心已亂,民心不穩,不趁此良機取河北。若任由袁紹恢復實力,那便難以對付了。」 荀彧道:「奉孝之言甚是,我若取得河北,聲勢更盛,到時劉備能奈我何?」 曹操點了點頭,道:「對的,不過劉備怕沒這麼好心吧。我若取得河北,他的洛陽還能保得住?」 郭嘉道:「河北四州,袁紹經營多年,不是輕易便能取得的。最快也需數年,有了這一段時間,劉備便有了充分的時間發展自己的勢力了。」 曹操咬牙切齒道:「他想要關中!不能給他!」想到此便回頭看了看曹靜,只見她遙望洛陽方向,若有所思,顯然沒聽到自己剛才的話。 郭嘉道:「如今關中四面受敵,已成絕地。它與河北比,哪個更重要,還請明公三思。」 曹操道:「若我硬要打劉備呢?」曹靜聽到「劉備」二字,忙又全神戒備,準備跳樓。 郭嘉道:「劉備扼汜水之險而守,輕易不得攻下。且劉備不知用了什麼詭計,竟讓南陽張繡投靠於他,如今洛陽、南陽互為犄角,更加難以攻取。若出兵許久,遷延日月,袁紹喘息已定,揮師南下,那時可就玉石俱焚了。」 曹靜聽到張繡投了劉備,便想到了賈仁祿那日在南陽說服張繡的滑稽樣子,嫣然一笑,心馳神往,神思又飛到洛陽去了。 曹操沉思良久,點了點頭,道:「那如今計將安出?」 郭嘉道:「如今上策莫如棄卻關中,同劉備聯合,我方則專心同袁紹為敵。取得河北之後,劉備估計已有雍、涼,那時再決雌雄,成敗未可知也。若捨此而欲求速勝,敗亡無日矣!」 曹操環顧眾人,道:「你們怎麼看?」 曹操文武眾官聞言便有分成兩派,展開激烈辯論。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那個因不得打麻將,無處發洩胸中邪火,趁機上竄下跳,欲胡亂打人的許褚。曹操聽得是頭痛欲裂,一捂頭,道:「都別吵了,今天先到這裡,我再考慮考慮!」說完邁步便行。 當晚酉時,曹靜遣退所有下人,獨自一人坐於案前,手捧著那日貂嬋所書,賈仁祿簽名的白絹在那裡發呆。這條白絹她反反覆覆已看過不下千遍,其中文字早已字字句句刻於心中,無法磨滅。此時再將出來細看,不過是睹物思人,暗自傷心而已。 正魂不守舍,泣下數行之際,忽聞外間下人喊道:「丞相!」隨即便是行禮下跪之聲。 曹靜知是父親來了,忙放下絹書,取出錦帕拭淚,來到門前迎接父親。 曹操昂首入內,見曹靜雙眼紅腫,知其又在胡思亂想,便道:「我處理政務頗為煩悶,便想到你這來走走。你也去過一段時間河北,對袁紹那的情況多少也有些瞭解,日間……」 剛說到此,便已來到案邊,見其上放著條白絹,怕是曹靜寫給賈仁祿的情書,忙拿起來細看。越看越是心驚,一路看至文末,只見滿絹的好字之後,竟跟著三個不知是什麼的狗爬大字,當真是大大的敗筆,不禁長眉一軒,問道:「這是誰人所書?」 曹靜喃喃地道:「仁祿所說,貂嬋所寫。」 曹操點了點頭,道:「說得好!他什麼時候說這話的?」 曹靜道:「我在徐州同他分開之時,他於大營之中對我說的。」 曹操自言自語道:「徐州……」頓了頓,又道:「一年多了,你怎麼不早拿來我看。」 曹靜冷笑道:「爹爹那時整日只聽人溜鬚拍馬,如何看得進這些?我要是拿給你看,估計早就被你付之一炬了,我如何還能再看得到。」 曹操又看了看其上文字,細細品味,半晌方道:「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說著真好!酒來!」下人依言送上美酒一爵,曹操一飲而盡,道:「好!」 曹靜問道:「爹爹,我就這句話不懂,他勸你『高築牆,廣積糧』難道也要你像公孫瓚那樣亂建城樓,亂屯糧食?」 曹操道:「這幾句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他是要我多積實力,多蓄力量,如此才能天下無敵,如今他也在幫劉備如此做。」 曹靜若有所思地道:「你們終日間就想著打打殺殺,這有什麼好!」 曹操道:「我是越來越佩服此人了,他明知要和我為敵,還讓你來告訴我這些?」 曹靜凝望遠方,癡癡地道:「他就是這樣一個傻瓜,翠花害得他險些喪命,他也饒了。」 曹操一臉迷茫,問道:「什麼翠花?」 曹靜便將袁熙加害賈仁祿之事簡要的同曹操說了,曹操道:「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這個仁祿還真不一般,那麼巧竟遇神醫相助。」 曹靜道:「爹爹,你在許都害了仁祿一次,仁祿於官渡報復了你一次,也算扯直了,你們兩人便不要再打打殺殺了吧。」 曹操問道:「官渡之時,讓雲長守那隘口是仁祿的主意,還是元直的主意?」 曹靜道:「徐元直原本令關、張二將主攻烏巢,令趙雲守那隘口的。仁祿卻說雲長勇猛,守此隘口才萬無一失。他分明是不想放你生路,當時可氣死我了!」 曹操道:「那你為什麼不偷偷的來報我,我也好早有準備。」 曹靜扭過頭去,熱淚盈眶,半晌無語,曹操道:「難為你了。傻丫頭,你錯怪賈仁祿了,他讓關雲長守那險隘,正是要放你爹爹一條生路。」 曹靜忙回過頭來,道:「這是真的?」 曹操笑道:「你呀!你爹爹還會騙你不成,雲長為人忠義,在許都時我待他不薄,他記得我的恩,如何還會殺我。當時雲長已要放我們過去,你來了他正好有個台階下。」 曹靜道:「原來是這樣,害我白白擔心一場,還跑去假傳軍令!」 曹操看了她半晌,柔聲道:「你去洛陽吧,收收拾拾,明日便行。」 曹靜難以置信,問道:「爹爹這是真的,你讓我去洛陽?」 曹操點了點頭道:「當然是真的,爹不想讓你再傷心,我另派一人明日你二人同去,記住你這次去可是有任務的。」 曹靜小嘴一撅,道:「你不會也要下毒害人吧,那樣的事我死也不幹!」 曹操道:「呵呵,我哪會幹那事!你此去代表我同劉備修好,告訴他關中只要他能攻得下便攻,我不和他計較。從此之後,兩家盡棄前嫌,井水不犯河水。」 曹靜喜道:「爹爹,你不攻劉備了?」 曹操手捋長鬚,笑道:「哈哈,我可不想看著我的寶貝女兒跳城樓!」 曹靜抓著曹操的大手,不住的來回直蹦,道:「多謝爹爹!多謝爹爹!」 曹操笑道:「傻丫頭,還不快去準備!」曹靜笑靨如花,點了點頭,嗯地一聲,便轉身去收拾行李了。 曹操笑道:「你收拾吧,我先走了。」頓了頓又道:「以後在洛陽要好好保重,常來信。」 曹靜打開衣箱,正欲取衣,聞言十分感激,便問道:「爹爹,剛來時你好像要問我河北的情況?」 曹操兩手負後,道:「就這樣吧,我先走了。」說完轉身出屋,走上幾步,忽又轉了回來,道:「對了,你這次去便能見到那個什麼賈福了。這絹帛你也用不著了,放我那吧。」說完也不顧曹靜反對,取了絹帛便走。 回到寢殿,將帛書展將開來,於燈下細看,片刻之後,抬起頭來,自言自語地道:「高築牆,廣積糧!賈福,你可別怪我用你的主意來對付你!」頓了頓大聲叫道:「來人啊,請奉孝速來見我!」 半個時辰之後,郭嘉來見,曹操道:「奉孝明日你便同靜兒一起前往洛陽同劉備修好。」 郭嘉道:「明公你終於決定了?」 曹操點了點頭,道:「對的,你告訴劉備,關中他能攻下便攻,那地盤當我同他和好的見面禮。」 郭嘉緩緩地點了點頭,曹操又道:「你去還有一個任務。」 郭嘉道:「明公請講。」 曹操道:「你修好完之後,便去長安見元常,讓他給我無論如何給守住長安,若能在長安城下耗劉備四到五年,我便能輕取河北諸郡,到時再回師過來收拾劉備!」 郭嘉道:「關中如今就是一座孤城,雖說有潼關、武關之險。但隴右馬騰、韓遂一直虎視眈眈,怕這二人趁此機會來取關中,到時腹背受敵,如何能守得上四五年?」 曹操笑道:「哈哈!我就怕馬騰不來,他一來便好辦了!」 郭嘉眼珠一轉道:「妙計,我知道怎麼做了!」 曹操道:「嗯,你先退下吧,回去準備準備,明日一早動身。」 郭嘉應道:「是!」 優幽書猛 UUtXt.Com 銓蚊吇扳月牘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魏延奇遇 字數:5211 轉過天來,郭嘉便同曹靜一起趕赴洛陽。曹靜心急如焚,二人不住催馬趕路,午後便已趕到汜水關。其時守關將領便是那個面如重棗的關公,關公見到郭、曹二人,問明清由之後,便即開關放入,差了五百兵卒,一路護送二人前往洛陽。一路無話,申末酉初,一行人馬便已到了洛陽,見到劉備。 其時徐庶去河內安撫民心未回。劉備聞報大為納悶,一面請人速去請賈仁祿到府,一面親自出迎。將二人迎自正殿之中,行禮已畢,劉備問道:「奉孝到此所為何事?」 郭嘉道:「特來弔喪!」 劉備跪拜,道:「願先生教我如何免禍。」 郭嘉道:「如今使君於官渡設計用謀,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攪得袁曹兩家皆不得安寧。自己卻得了洛陽、河內之地,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則凶險異常,大禍臨頭,所以我特來弔喪!」 便在此時,賈仁祿一步邁將進來,便聽到「特來弔喪」這四個字,心道:「這些說客見天的就幫棺材、紙錢店打廣告。屁大點的事,在他們嘴裡便像天大的事一般,動不動就給某人弔喪!也不送棺材、紙錢、祭禮等一應物事過來,就只會在那練嘴皮子。沒想到郭奉孝也這樣……」想到此便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看了一眼曹靜,便熱淚盈眶,將剛才想說的話一股腦的忘到九宵雲外去了。 劉備看了賈仁祿一眼,見他正神魂顛倒,意亂情迷,魂魄亂飄,搖頭苦笑,問道:「奉孝還請明言我有何禍?」 郭嘉道:「官渡時使君雖做的十分的隱密,但袁紹早晚還是會明白過來了。一旦袁紹知悉事情的真相之後,使君還能在此高枕無憂嗎?如今使君僅據有洛陽、河內、南陽三處,如何與袁紹河北四州相抗?」 劉備整日裡便是擔心此事,聞言大失驚失色,道:「還請奉孝教我。」 郭嘉微微一笑道:「如今曹公願盡棄前嫌,重尋昔日結盟共抗呂布之好,雙方結好,共抗袁紹,如此一來,使君豈不安如磐石。」 賈仁祿笑道:「曹操打得好算盤,他想要河北四州。怕我家主公拖他後腿,故而派你來亂放聲音。和好你家主公可得河北四州,我家主公能有什麼好處?」 曹靜俏臉一繃,嗔道:「爹爹和好之意出於至誠,不容你在這裡胡說八道,快快答應下來,雙方和好罷戰!」 賈仁祿繃了個苦瓜臉,心道:「曹大大厲害,知道我最怕這小妮子,便派她出來。果然一個頂倆,我一見到她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郭嘉見他半晌無語,微微一笑,道:「和好之後,雙方各取所需,怎麼說你方沒有好處?」 賈仁祿道:「如何各取所需?」 郭嘉道:「仁祿何故明知故問?」 賈仁祿笑道:「呵呵,和好之後,我如何還能取關中?」 郭嘉道:「曹公說了關中任使君攻取,他絕不干涉。」 賈仁祿道:「這麼說曹公是願獻關中講和了?」 郭嘉道:「獻地過於恥辱,既是曹公答應,他手下的那些將領也不會答應的。使君只管去攻便是。」 賈仁祿道:「這算什麼哪門子和好嘛,城還要自己打,又不是白送,到頭來興許還白忙活一場!」 郭嘉微微一笑,道:「使君攻關中之時,不用擔心曹公襲其後。曹公攻河北之時也無後顧之憂,這樣豈不兩蒙其便?主公已表奏皇上,封使君為司隸校尉、雍州牧,這有些話不用講得太明吧。」 劉備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 賈仁祿道:「曹公很會派使者。」伸手一指曹靜道:「有她在,不好也好了。」回顧劉備道:「明公,既是曹公這麼有誠意,我們還是答應下來吧。」 劉備道:「好的,就這麼定了,雙方結好,共抗袁紹!」 議和一畢,賈仁祿退出大殿,目視曹靜,道:「曹靜,這次你打算在這呆幾日啊?」 曹靜笑道:「呵呵,你的新府邸在哪?還不快帶我去參觀參觀。」說完拽著賈仁祿往前便走。賈仁祿被她拖著踉蹌而行,搖頭苦笑,心道:「這沒見到了心痛,一見到頭痛。唉,只要一給她纏上,這醫藥費看來就少不了了。」 賈仁祿領著曹靜來到賈府,貂嬋一見之下十分的高興,拉著她的小手,唧唧喳喳個不停。賈仁祿根本插不上話,和根大木桿子一樣戳在那,陪著二女傻笑。 正說話間忽聞府外街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常,不明所以,問道:「外面咋這般熱鬧?」 貂嬋笑道:「街對面搬來戶人家,正賀喬遷之喜。」 賈仁祿最愛湊熱鬧,聞言搶出門去一看,只見甄夫人正站在門首迎客,一見到他沒好氣的瞥了一眼,哼了一聲,要不是礙於場合,估計便要吐唾沫了。 賈仁祿大為詫異,回頭問貂嬋道:「噫,咋是她?那幾日看著搬來搬去的挺熱鬧,沒想到竟然是她家在搬。」 貂嬋笑道:「呵呵,想不到吧。」 賈仁祿道:「這咋沒請我們呢?」 貂嬋笑道:「這搬家的時候悄悄進行,都沒讓我們知道,估計是在躲著我們呢。沒請就沒請吧,相公嘴饞了?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賈仁祿道:「唉!我好歹也幫過甄姑娘,連頓飯都不讓我蹭,也太勾門了吧。再者,不願和我們來往,搬到這來做什麼,不純粹給我添亂嘛!」 貂嬋笑道:「這我倒知道,對面宅子是陳留糧商劉蒙的,甄姑娘在陳留時向他要來的。如今她們已結束了平原的生意舉家遷到了這來了,當然就得住這了。」 賈仁祿笑道:「我想甄夫人知道了一定氣得吐血的,哈哈!」 正說話間,魏延帶著呂綺來到甄府門前,甄夫人大老遠便見到了,上前相迎,滿臉堆笑,親自往裡讓,如遇貴賓一般。 賈仁祿見此十分納悶,嘀咕道:「這是唱得哪出啊,魏文長這個老粗,啥時候這麼招人喜歡了?」 曹靜十分好奇,便大聲叫道:「文長,來!來!」說完便衝他不住招手。 魏延回頭一看見是賈仁祿等人,衝他們笑了笑,同甄夫人說上幾句之後,便帶著呂綺來到賈府門前。 曹靜笑道:「文長,你們也被請了?」 魏延苦笑道:「正是。仁祿沒被請?」 賈仁祿挺起胸脯,道:「他們來請了七八十次了都,但這樣的小宴會,我是一般是不出席的,所以就沒答應他們,哈哈!」 魏延搖頭苦笑,賈仁祿又笑道:「進屋說吧,像這樣的酒宴不亂上一時辰,沒法開吃!」說完便讓魏延、呂綺進屋。 分賓主坐好之後,賈仁祿便道:「我看甄夫人待你比別的客人都要熱情,這是咋回事,是不是她看上你了,想招你做上門女婿?」 呂綺白了他一眼,咳嗽了一聲,賈仁祿只做不見,魏延苦笑道:「軍師神算,你說得還真差不多。」 曹靜道:「呵呵,那是好事啊,這甄姑娘可是花容月貌,麗色天成,不知你見過她沒有?」呂綺聞言小臉漲得通紅,側過頭去,不理眾人,在那大吃乾醋。 魏延啞然失笑,道:「連你也取笑我,這甄姑娘貌不貌美於我有何相干!」 呂綺聞言十分受用,轉過頭來,衝著魏延嫣然一笑,魏延側頭一看,不由癡了。 賈仁祿心道:「『情人眼裡出西施』一點都沒錯。這呂綺雖說貌美,但畢竟和甄宓差了幾條街。唉,魏延啥眼神嘛,估計是個大近視!可憐啊,這時代沒眼鏡……」說道:「這是咋回事,說說!」說完便舉起茶杯來抿了一口。 魏延道:「別提了,那日在平原,我在徐軍師府上商量事情,正巧甄夫人來看她女兒。互相介紹了之後,那甄夫人一聽我姓魏,不知怎地,就眉開眼笑,像換了個人似的……」 賈仁祿正喝著茶,聞言噗地一聲,將口中茶水噴了個乾淨,笑道:「哈哈!是不是你說你姓魏,她便一臉亢奮,想買中六和綵頭獎似的?」 魏延不明所以,道:「啥是六和彩?」 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地道:「就是她一聽你姓魏,便打屁眼裡笑了出來,像在路上撿到個大元寶似的!」 魏延一臉驚詫,道:「現在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不知是何原因?」 曹靜早已笑得個前仰後合,聞言伸手一指賈仁祿,道:「哎喲,笑得肚子疼,都是這廝在使壞!」說完便又笑個不停。 貂嬋笑得花枝亂顫,道:「呵呵,笑死我了,這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呂綺生怕愛郎被那個什麼甄姑娘搶跑了,忙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笑道:「文長,這別人就沒和你說起過甄姑娘的事?」 魏延搖了搖頭,道:「沒有。從那之後,甄夫人便對我格外的好,我就一直納悶。便問了德達,這小子也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只說若我想打甄姑娘的主意,便要好好想想,能不能接得住軍師的一招半式。」 賈仁祿道:「孫禮還真不是東西,下次見到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呂綺一臉焦急,道:「都別賣關子了,說說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曹靜取出錦帕,擦了擦笑出的眼淚,道:「我來說吧。」接著便將賈仁祿救甄宓之事和盤托出,末了道:「只因這個賈仁祿編了個什麼『鬼在邊,委相連』的渾話來騙甄夫人相信,這話是我們大伙胡亂想的,原本也沒什麼意思。沒想到元直竟說這句話合一個『魏』字,那甄夫人信以為真,從此便滿世界打聽姓魏的人好嫁她女兒。」 魏延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就想甄夫人為何一直不住的打聽我的家世背景。」 賈仁祿道:「這甄夫人也真是的,這挑女婿又不是拉壯丁,哪有找到一個姓魏的便往家里拉的道理。」 貂嬋笑道:「呵呵,這平原我也打聽過,還真沒幾個姓魏的大族,也難怪甄夫人會如此著急了。」 曹靜道:「文長,你將呂綺妹妹帶去給甄夫人一看,她不就全明白了嘛,也都不用解釋什麼。」 魏延看了看呂綺,道:「早帶過了,可甄夫人一直誇她女兒如何如何,還不住安排我和甄姑娘見面,搞得我最近是頭大如斗,十分煩擾。」 賈仁祿道:「哈哈,我幫你支個招如何?」 魏延道:「快說,快說!」 賈仁祿道:「這事好辦,如今南陽歸順,張繡那正缺一大將共同鎮守。你是義陽人,對南陽也很熟悉,去那正合適。我明天便去同明公說,給你討了這個差事,讓你去南陽。如此一來,你就見不到那個老巫婆了,也就不用天天心煩了,哈哈!呂綺小妮子也跟去,到南陽之後找個山明水秀、人跡罕至的地方,談談情,說說愛,看看能不能整點啥實事出來!」 呂綺白了賈仁祿一眼,魏延笑道:「德達、伯濟他們說的沒錯,軍師你還真不是個東西!」 賈仁祿笑道:「這主意不行?那我就不去說了。」 魏延忙道:「太行了,多謝軍師了,我可就在家裡靜候佳音了。」 正說話間,徐庶、趙茹嫣走了進來,徐庶道:「文長,甄府那邊可是在催你過去了。」 賈仁祿道:「你不是去河內安民了嘛,怎麼也來了?」 徐庶道:「別提了,這才剛到,氣都還沒喘勻實,便被拉了過來。」 賈仁祿搖頭苦笑,問道:「得,這甄夫人的作派好大,連請客也成拉壯丁啊!這次安民情況如何?」 徐庶道:「大有收穫,我訪到了三個賢才。」 賈仁祿隨口問道:「哦,是誰?」 徐庶道:「這三人乃兄弟,河內溫縣人,分別是司馬朗字伯達,司馬懿字仲達,司馬孚字叔達,三人之中又以司馬懿的才學最高……」 賈仁祿聞言臉色數變,伸手一指徐庶,顫聲道:「司馬懿……」說到此便噴了一口鮮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憂悠書猛 uUtXt.Com 全紋子阪粵瀆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攻略三郡 字數:4896 貂嬋大失驚色,忙上前相扶,賈仁祿醒轉,有氣無力地問道:「這個司馬懿如今有沒有錄用?」 貂嬋不知賈仁祿為何一聽司馬懿之名便會如此,正苦思間,忽地想到那日曾聽他說道:「日後見到一個叫司馬懿的人要繞道走。」想到此便恍然大悟,失聲叫道:「是他!」 徐庶莫名其妙,應道:「我親自去請的,司馬朗,司馬孚均已決定出仕。可司馬懿說自己有風痺病,不能起居。我覺得他沒說實話,便打算讓主公親自去請。」 賈仁祿一臉不屑,哼地一聲,心道:「司馬懿可是三國裡最能忍的人物,他沒別的長處就是能耗。耗死了曹大大、諸葛大大,連魏明帝曹睿也死了,這傢伙居然還活得好好的,也不知他每天都吃得啥。等到曹睿一死,天下能征慣戰之將已死得七七八八,再沒有人是他對手的時候,他這才竄將出來,上竄下跳,亂放聲音。都一把老骨頭了,居然還這麼能鬧,將曹氏辛辛苦苦經營三代的江山篡為己有,坐享其成!」 「咱最多是裝裝瘋,小兒科了。這司馬大大可是會裝中風,曹操曾親自派人去試他是不是真的有病,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司馬大大愣是一動不動,眼睜睜地看著那人。那人回報,連曹操也不得不信了。這樣的人,不是牛人誰管得住。劉備估計還行,他的的兒子劉阿斗連諸葛大大都扶不起,不出三天定被司馬大大給玩死了。」 徐庶道:「對面也差不多了,我們先過去,明天再來找你商議此事。呵呵,這次我趕路而來,啥也沒吃。正好一併將你那份也吃了,所以兄長不必因此難過,哈哈!」 賈仁祿一臉嚴肅地道:「元直,我的話你聽不聽?」 徐庶道:「大哥說的話,我什麼時候沒聽過。官渡那麼大的戰我都任你胡鬧了,還有什麼不聽的?」 賈仁祿道:「好!這司馬朗、司馬孚二人是可造之才,收為己用最好。這司馬懿,你就當從未見過此人,主公面前一個字也別提。若主公問起此人才學時,你就對他說:『徒有虛名,不堪大用,且頑疾纏身,不能理事。』」 徐庶一臉茫然,道:「這司馬懿可有經天緯地之才,扭轉乾坤之智,如此大賢百年難得一覓,兄長為何如此待他?」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沒有原因,就因為他叫司馬懿!若是元直想多活幾年,老來不想給人活活氣死。聽我的,就這麼說!」 徐庶心道:「這叫什麼理由嘛!仁祿至今為止,已向主公薦了不少人才了,連我都是他薦的,照此來說他不是一個嫉賢妒能的人啊,今天這是怎麼了?」說道:「這……」 貂嬋回過頭來道:「元直,就聽仁祿的吧,他說的自有道理。」 徐庶歎了口氣,道:「唉,就這樣吧,我們先過去了。改天再來找你好好聊聊。」說完帶著趙茹嫣轉身而去,魏延、呂綺隨後跟出。 曹靜道:「這司馬懿到底是什麼來歷,為什麼仁祿如此恨他?」 賈仁祿歎了口氣,遣退左右,道:「唉,這人我也不恨。怎麼跟你說呢,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家族為什麼沒有一統天下嗎?今天我便告訴你吧,不過今天的話,你對誰也不能說!」 曹靜面色凝重,緩緩地點了點頭,賈仁祿道:「你家沒能一統天下,就是因為這司馬懿。」 曹靜大吃一驚,道:「是因為他!」 賈仁祿抿了口茶,點了點頭,道:「正是,雖說這裡面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你家族日後自身的衰敗。但他卻在關鍵時候落井下石,顫權弄政。身為魏國臣子不思振興國家,報效君主,卻想著謀朝篡位,樹立私黨,你說這不可恨麼。」 說完便附於曹靜耳邊悄聲將司馬懿及其子師、昭之事擇要給曹靜講了一遍。其實賈仁祿不是因為司馬懿篡權上位才恨他,那個時代誰有本事誰當皇帝,倒也天經地義。他主要是因為五胡亂華,而恨透了所有晉朝皇帝,順帶將晉國的開國老祖宗司馬大大也一併恨了進去。但這個理由,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乾脆就不說了。 曹靜聽後恨恨不矣,道:「這種人不用都還便宜他了,照我說就該將他一刀殺了餵狗!」 賈仁祿笑道:「喂不餵狗咱再說,這人可殺不得。最近洛陽治安不錯,110也沒事幹了,都放大假打麻將去了,你可不能給他們添亂!」 曹靜笑道:「呵呵,你呀!老不正經!」 正說話間,翠花來報:「甄姑娘來請老爺、夫人、曹姑娘過去赴宴。」 賈仁祿笑道:「這是唱得哪出啊!有請。」 少時桂花領著甄宓入內,甄宓道:「這請柬太多,一時之間忘了仁祿的了。我突然想起,便過來相請。」 賈仁祿道:「好,我們收拾收拾,這便前去。」 轉過天來,賈仁祿來至劉備府上議事,徐庶果然一句話也未提司馬懿之事,只把司馬朗、司馬孚二人領來見了劉備。劉備十分高興,稱讚了一番之後,便開始議事,劉備道:「如今我們同曹操修好。這曹操意思有些不清不楚,既同我們修好,又讓我們打關中,不知是何道理。」 賈仁祿低頭沉思,道:「曹操這次玩什麼把戲我還真看不出來,不過我軍連日出征,頗為疲憊,不宜再有大的動作,這打長安我看先放一放。」 徐庶點了點頭,道:「對的,如今可先攻平陽、河東、弘農三郡,拓地至潼關之下,到時便可隨時進兵關中。」 劉備點了點頭,道:「這平陽最遠,先放放。弘農誰願去打!」 張飛又竄將出來,道:「我!」 劉備搖了搖頭,道:「退下!」 賈仁祿道:「翼德,這功勞總不可能你一人都佔了吧!」頓了頓又道:「明公這次便讓那些小將建建功吧。」 劉備點了點頭,道:「德達,你攻河東。伯濟,你攻弘農。」 孫禮、郭淮忙起身應是,點齊兵馬,各自出發。不到三五日便即回轉,郭淮稟道:「我軍一到,弘農太守便即出降,十分順利,不會一兵一卒便佔了城池。」 孫禮點了點頭,道:「我這也是,剛領兵到城下,河東太守便開城投降。」 劉備喜笑顏開,道:「好!好!太好了!」 賈仁祿劍眉一軒,道:「我總覺得太過順利……」 劉備笑道:「仁祿多慮了,這幾處地方已和曹操完全隔絕,不通聯繫。地方太守懼怕我們開城投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徐庶道:「我也覺事有可疑。」 劉備問道:「那二人以為是何道理?」 賈仁祿沉思片刻,道:「曹操在獻地!」 劉備訝道:「獻地?」 徐庶接口道:「郭奉孝不是說了,獻地過於恥辱。而如今這樣是地方太守迫於壓力自行出降,不關曹操的事。如此一來,曹操又給了我們土地,以示和好之誠,又對下面有交待,實是一舉兩得。」 劉備道:「哦,那可是幾個郡的土地啊,曹操有那麼好心?」 徐庶道:「如今曹操看重可是河北四州之地,比起那裡來,區區這幾個郡也就不算什麼了。」 劉備點了點頭道:「好!平陽就由伯道去取。」 郝昭應道:「是!」 郝昭攻平陽也是十分順利,兵馬一到,太守便降,郝昭安定了民心之後,便趕回洛陽覆命。此後,曹操、劉備、袁紹,三方均作休整,都不敢輕舉妄動。 袁紹兵敗逃回來羞於見田豐,一回翼州便將其害死。過了十來日後他便漸漸明白官渡之戰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不過為時已晚,劉曹已和,而他的大軍已散了個乾淨,雖說收得些敗殘兵馬,卻已毫無鬥志,不堪再戰。袁紹回鄴之後,心煩意亂,不理政事。終日不是借酒澆愁、爛醉如泥,就是對著玉璽兩眼發直,喃喃自語。整個人也好像老了十來歲一般,曾有對著玉璽發了一個晚上呆,次日照鏡一看,發現頭髮竟然全白的光榮歷史。後世史家記載此事,不免引為佳話。 兩個多月轉眼過去,十二月份又來了,賈仁祿又平安的混過了一年。甄宓雖和他們做了鄰居,卻也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從那次宴會之後,竟連面也再未見過。賈仁祿曾找了些芝麻綠豆般大的屁事,跑上門去,說事是假,藉故偷窺美女是真。如此鬼域伎倆,當然瞞不過甄老夫人的法眼。賈仁祿剛到,氣還沒喘順,老大的掃把便掄將過來,賈仁祿躲閃不及,只得使出無雙絕技,狼狽逃竄。貂嬋、曹靜則於街對面笑得個前仰後合。 賈府之中一年來的人事變動也是十分的大,其中最得意的要屬趙二,他因汝南、北地的傑出表現,積功升為管家,翠花也就隨之成了管家夫人,身份地位也可算非同一般。一般扛扛抬抬,端茶遞水的小活,都不再干了。 這些光榮任務便全都交到了桂花的手中,桂花別看模樣不濟,但是任勞任怨,服侍賈仁祿妥妥貼貼。賈仁祿自是看在眼裡,心中有數,雖說每次見到她都繃著個苦瓜臉,見之如見惡魔,但工資是沒少長,不過兩個月工資便已緊次翠花,成為全賈府工資第二的丫環了。 這段時間來,外面形勢雖然平靜異常,但賈府內部倒有不少大事發生。首先便是翠花有喜了,趙二也算是個能人,這半年之中,汝南、上郡、洛陽到處跑,這種事居然也不耽誤。賈仁祿得知之後,也替他歡喜,不過嘴上不說,心中難免有些不爽。貂嬋看在眼裡,疼在心上。便勸賈仁祿收了曹靜,曹靜倒也願意。賈仁祿初時還裝清高,執意不肯,經不住貂嬋三勸兩勸,流氓本性便露了出來,沒口子的答應了下來。 曹操那邊倒也爽快,來信言道自那日在泰山之時便已不再當此女是他女兒,她愛如何便如何,以自己毫無關係。不過話雖如此說,婚禮那天還是送了一份大大的賀禮前來。賈仁祿細細點看,發現內中竟有曹操素所喜愛的寶劍青釭劍。 因為是納妾,便不是如何鋪張,只是在家裡辦了個小宴,請了三兩個平素玩的來的狐朋狗友,無非劉備手下一幫將領前來湊湊熱鬧而已。席間賈仁祿沒給艷福沖昏頭腦,還不忘依著歷史,將青釭劍轉贈給了趙雲,使得趙雲著實感激了他一把。 轉眼建安五年便已過去,新年來臨,這日年初四,劉備閒來無事,邀著賈仁祿、徐庶等人微服於洛陽城中閒逛。看著路上行人個個開開心心,劉備也是十分高興,手捋鬍須不住直笑。 眾人談談笑笑,迤邐來到南街一處熱鬧所在,正欲向前行進,忽見前面圍了一堆人,裡三層外三層,竟將整條街佔去了一半。人群之內有人吵吵嚷嚷,似在吵架,距離遠了,聽不真切。 賈仁祿最愛熱鬧見狀忙湊上前去,費了吃奶的力氣,也只擠進了幾寸,再要往前擠已是萬萬不能了。探頭看了半天,可前方人牆頗厚,將裡間的情景擋得個嚴嚴實實,什麼也看不到。豎耳細聽也只能聽得斷斷續續的片言隻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心下更是著急。也就顧著他人白眼,撐著前方一人的肩膀往上一跳,於半空之中看得分明,只見裡間一店小二模樣的人口裡罵罵冽冽,不住地打著趴在地上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 一瞥眼間他便又落回原地,著地時一不留神,踩了前方一女子的腳後跟,那女子回過頭來沖其嫣然一笑。賈仁祿瞥見這貌美有若齊國無鹽氏的女子,偏偏效那西施笑顰,激動便欲作嘔。正張嘴欲嘔之際,那女子邊上一位壯男,見賈仁祿無故吃他老婆豆腐,大為光火,回過身來,抬手便是一拳。賈仁祿猝不及防,左眼中拳,失聲叫道:「打人了!」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優u書盟 uuTxt.com 銓文吇阪粵牘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拾得劉封 字數:5757 曹靜、貂嬋忙搶上前去相扶,賈仁祿站著身來,對那人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人瞥見賈仁祿身後跟著十來個人,看樣子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便白了他一眼,哼地一聲,道:「下次注意些!」 曹靜聞言便欲發作,賈仁祿伸手將其攔住,道:「我們無理在先,由得他去。」 貂嬋笑道:「呵呵,叫你不要老看熱鬧吧,你偏不聽。說說吧,裡間發生什麼事了?」 賈仁祿道:「好像是一個店小二在毒打一個孩子。」 貂嬋問道:「那孩子幾歲?」 賈仁祿道:「看樣子也不過十一二歲。」 曹靜怒道:「天下哪有這樣狠的人,連孩子都打!」說完便欲分開人群。 邊上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道:「那小鬼是外地來的,慣在此間作賊,如今人贓並獲,難道不該打麼!」 曹靜道:「一個孩子不過為了口吃的,至於這麼毒打麼!」 正說話間,劉備等人亦到,問明情由,便分開人群來到裡間。眾人一看,果是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正在毒打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趙雲搶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小二手腕,怒道:「兀那漢子,為何毒打這個娃娃?」 那小二高舉右拳,正欲毒打,被趙雲一抓,那拳便再也落不下去。那小二使了吃奶的力氣,也掙不脫趙雲的掌握,只得不住亂罵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好管閒事之徒。 趙雲微微冷笑,微一用力,那店小二便吃疼不過,哇哇亂叫起來。 趙雲笑道:「還敢不敢了?」 那小二忙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趙雲放脫了他,那店小二揉揉高腫的右腕,瞥了他一眼,道:「他偷了我店裡的好些吃食,難道不該打麼!」 賈仁祿哼地一聲,道:「不就是錢麼,貂嬋,給他!」 貂嬋伸手入袖,正欲取錢。便在此時,只聞嗖地一聲,人群之中,一吊銅錢飛出,從眾人頭頂飛過,直向那小二飛去。那店小二眼賊,一把接過。不料擲錢之人顯非庸手,勁力之中含有暗勁。那店小二毛手毛腳接過,不防暗勁發作,竟沒站穩,蹬蹬蹬的後退數步,撞到了人牆,一屁股坐倒了地下。眾人見狀無不大笑。 這時人群之中響起一聲嬌滴滴的女子聲音說道:「這錢夠了麼。」 那店小二仔細一看,滿臉堆笑道:「夠了,夠了!」 那女子嗔道:「那還不滾!」 那店小二爬起身來,緊緊地抓著那貫錢,道:「我滾,我滾」說完分開人群,邁步便奔,霎時不見。 劉備道:「都別看了,散了吧!」四下行人一看沒架好看了,紛紛散去,霎時走的一個不剩。 趙雲高聲叫道:「適才助人的姑娘可願留下姓名麼?」 那女子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區區姓名,何足掛齒!」聽聲音這話似在數丈之外發出的,眼見著人來人往,各自行色匆匆,實不知是何人所發。 那男孩見劉備幫他解圍,也不道謝,從地上拾起兩個燒餅,便欲逃走。 劉備搶上前去,將其攔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孩搖了搖頭,道:「別人都叫我二狗。」 劉備見他虎頭虎腦,眉清目秀,雙目烔烔,十分有神,很是喜歡,又道:「多大了?」 那男孩道:「十二。」 劉備道:「家在何處?」 那男孩又搖了搖頭,道:「我沒有家。」 曹靜歎道:「可憐的孩子。」說完秀眸一紅,珠淚晶瑩欲滴。 賈仁祿附於貂嬋耳邊,悄聲說道:「這孩子我們收養了,怎麼樣?」 貂嬋上下打量了那孩子一番,正欲說話,劉備說道:「既是如此,從今以後你便跟我吧。」 那男孩忙跪伏於地,拜道:「爹爹!」 劉備待他拜了三拜,再將其扶起,道:「二狗太難聽,你記住了,從今以後,你叫劉封!」 賈仁祿大吃一驚,失色叫道:「不對,這不符合歷史!」 劉備聞言一愣,一臉迷茫,道:「什麼歷史?」 貂嬋見賈仁祿又無端洩露天機,忙搶上前去,狠狠地擰了一記,賈仁祿吃疼,啊地叫了一聲,老臉一紅,便道:「咳……咳……沒什麼,劉封這名字挺好,哈哈」 劉備知他常語無倫次,也不怪他,搖頭苦笑,對劉封招招手,道:「封兒,咱回去吧。」 劉封搖了搖頭,道:「我還有一個妹妹,她還沒吃東西,我正要給她送去。」 曹靜見劉封手裡緊攥著兩個燒餅,生怕丟了,便問道:「這便是給她吃的?」 劉封點了點頭,應道:「嗯!」 劉備道:「帶我們一同去吧。」 劉封點了點頭,當先引路,行出數里,來至一所破舊的道觀之中。甫一進門,劉封便興奮地大聲叫道:「妹妹快出來,我給你帶吃得來了!」喊了數聲未有人應,十分納悶,嘀咕道:「奇怪,剛才還在的。」 劉備長眉一軒,傳令道:「四下找找。」 張飛、趙雲、郭淮等人齊聲應是,郭、趙二人面色和藹,微微含笑,邊找邊不住地道:「小姑娘,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張飛瞪著個豹眼,上下亂翻,左右亂搜,到處亂窺。如此德性也學著趙雲他們那樣,大聲喝道:「小姑娘,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道觀本就不大,不多時便裡裡外外全都找遍,毫無發現。張飛等人回稟,劉備皺眉道:「封兒,這城內還有什麼地方是你們常去的?」 劉封泣道:「沒有了。爹爹,妹妹她也很可憐,她還生著病,沒吃的一定會餓死的,求求你一定要找到她!」 劉備眼圈一紅,忍住了淚意,道:「別哭,男子漢大丈夫,有多少大事要幹,別動不動就哭!只要她還在洛陽城,我一定幫你找到她!」 眾人又找了半晌,不住向路上行人打聽可曾見過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從道觀裡走出。一共問了二三十人,都說沒看見。眾人見這樣找也不是辦法,便各自散去,怏怏而回。 賈仁祿回到府上,見曹靜還在默默垂淚,便道:「還在為那個連面都沒見到的小姑娘犯愁?」 曹靜點了點頭,道:「真是太可憐了。」 貂嬋道:「都是打戰鬧的,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想當年,鄉里大旱,地方官只顧收刮,不顧百姓死活。爹爹帶著我們一家四出要飯,跑遍了附近各個村鎮郡縣,所以我才能對上郡一帶十分的熟悉。後來爹爹實在沒活路了,便將我賣了出去。我幾經輾轉,受盡了曲苦,這才遇上了這個大壞蛋!」言罷淚如雨下。 賈仁祿伸手摟著貂嬋的柳腰,取出手帕來替她拭淚,道:「都別哭了,大年下的,應該高興才對。」頓了頓又道:「等亂世結束了就好了,老百姓就可以安居樂業了,不用再流離失所了。」 貂嬋沖其嫣然一笑,道:「呵呵,那就要靠相公了。」 賈仁祿道:「我有啥本事,要也是人家諸葛大大,我只是個騙飯吃的,哈哈!」 曹靜道:「呵呵,騙飯吃就能從爹爹手裡奪了洛陽,你要玩了命,那天下還不都是你的了。」 貂嬋正色道:「別亂說,這話要殺頭的。」 賈仁祿走出屋去,來到院中,抬頭看天,歎了口氣,道:「你們說我這樣做對麼?」 貂嬋道:「呵呵,相公以區區三五萬人馬幫著劉備扭轉乾坤,攻城略地,名揚萬里,光耀門眉,有什麼不對?」 曹靜點了點頭,道:「你要不這麼壞,我還……」說完雙頰飛紅,低下頭去。 賈仁祿喟然長歎,雙手負後,踱回屋內,悄聲道:「歷史已被我改了,本來曹操滅了袁紹,北方一統。雖分三國,但也只是局部戰爭,不影響全局,天下大部分地方都還是安定的。而如今這樣,曹劉勢不相下,到時定有惡戰,紛亂不止。又不知要死上多少人,害得多少人像那小姑娘一樣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在街頭挨餓受凍。唉,我為一己私利,而將天下變成這樣,實不知是對是錯!」 頓了頓又道:「我最初也和其他人一樣喜歡當大人物,有錢人。可現在真正做上了,才發現遠不如一個小人物來的開心自在!」 貂嬋轉過身來,摟著他的脖頸,笑道:「呵呵,大年下的,別老說這些不開心的。對也好,錯也罷,讓後人去說吧。」 賈仁祿憂國憂民一番,一本正經。看了貂嬋一眼,便又原形畢露,淫笑道:「洛陽也拿下了,咱是不是大功告成了,來親個嘴兒!」 貂嬋推了他一把,叱道:「滾!」 又過了二十來日,年雖已過,但洛陽百姓還沉浸在一片喜慶祥和的氣氛之中,忽地從平陽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打破了這個來之不易的祥和氣氛。 這日劉備急召眾文武議事,眾文武來齊,劉備便道:「袁紹恨我在官渡壞了他的大事,命其河東太守郭援攻打平陽,平陽太守以城降,所屬城邑盡皆投降,唯有絳邑一城未降。如今郭援正晝夜攻打絳邑,絳邑長賈逵遣人前來告急。」 賈仁祿失聲叫道:「賈逵!」 徐庶問道:「仁祿識得此人?」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認識。這人也姓賈,和我同姓。好歹也會沾上我的一點仙氣,想來應該不同凡響吧。」 徐庶搖頭苦笑,看向劉備,問道:「明公,絳邑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劉備道:「已攻了數日,城雖未下,不過賈逵守得十分堅苦,不救怕是守不住了。」 賈仁祿道:「這個賈逵原是曹操手下小官,降了我們為何不降袁紹?」 劉備道:「這我倒也知道,郭援手下兵士軍紀太差,入平陽之時肆意搶掠。賈逵素愛百姓,不忍見其被劫,因此率眾抵抗。」 正說話間,左右來報:「報!郭援屢攻絳邑不下,惱羞成怒,請得并州刺史高幹及匈奴左賢王的兵馬一共十萬人,會攻絳邑!絳邑危在旦夕,還請明公速發兵救援!」 劉備大吃一驚,站起身來,叫道:「什麼!」說完便開始來回亂走。 徐庶道:「明公莫慌,郭援有勇無謀,便是來得十萬兵也是不懼。」 劉備問道:「何策可退敵?」 徐庶看了看張飛,微微一笑,道:「非雲長不能了此事,明公可速遣一人去河內替回雲長。」 賈仁祿心道:「激將法來了,那傻老張,不激不能成事!」 劉備點了點頭道:「有雲長前去,我便放心了。」 張飛站起身來,一拍胸脯,大聲叫道:「那個郭援有什麼了不起,還用得著二哥,我就行了!」 劉備道:「你太暴躁,不可去!」 張飛怒道:「暴躁!暴躁!天天都說俺暴躁!俺都會用計了,咋還不能去!」 劉備笑道:「你也就會用用喝酒打人的爛計,郭援豈能輕易上當?」 張郃道:「末將願與張將軍同去!」 劉備微一頷首,捋了捋長鬚,道:「有俊乂同去我卻放心。」 張飛打量了張郃道:「好樣的!上次你獨攻河內,打城比俺快,俺老張服你。咱都姓張,就該多立些功給別人瞧瞧,咱姓張的都不是孬種!」 張郃點了點頭,徐庶面有難色,道:「二位張將軍雖勇,但郭援是河北名將,加之有高幹及左賢王相助,不可輕敵。我看還是要去河內請雲長前來。」 張飛怒道:「軍師別把人看扁了,此去若不成功,甘當軍令!」 徐庶道:「俊乂可願意立軍令狀?」 張郃點了點頭,當下二人立下軍令狀,領了三萬兵馬,便往絳邑趕來。大軍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到了安邑便見到氣喘吁吁趕來的賈逵。 張飛急道:「絳邑丟了?」 賈逵點了點頭,張飛道:「那你還敢來見我,來人啊……」 張郃忙道:「且慢!十萬大軍急攻一個小小的絳邑,守把不住,非戰之罪。如今前線情況如何?」 賈逵道:「郭援帳下謀士祝奧是我故人,這次便是他私放了我出來的。我讓他以大軍疲勞為由留郭援於絳邑城中,郭援信為好語,如今屯於城外三十里,按兵不動。」 張郃大叫道:「妙極!」 張飛點了點頭,道:「如今城已失,我們可是立過軍令狀的,定要重新奪回來,俊乂你看該怎麼辦?」 張郃問道:「梁道頗曉絳邑地形,且熟知郭援軍情,還是由他來想轍吧。」 張飛點了點頭,賈逵道:「絳邑城南有一水名澮水,先急據河南岸險要之地立營。再激得郭援大軍渡河來攻。郭援勇而少謀,必渡河來攻,我軍趁其半渡擊之,可大獲全勝!」 張飛撓了撓大腦殼,沉思半晌,點了點豹頭,道:「好就這麼辦!傳令三軍加速前行,趕到澮水南岸紮營!」 優憂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扳粵鍍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收復平陽 字數:5296 張飛軍聞得命令,腳下加緊,一路人不休息,馬不停蹄。急行軍百餘里趕至澮水南岸紮下營寨。 次日一早,張飛便扒光上身,倒提蛇矛,領著三五千兵卒來到河邊,扯著嗓子衝著對岸不住大罵。張飛的罵人技術倒是一流,不片時便將郭援一家老小並十七八代祖宗恭敬地問候了一遍。聲音洪亮,傳聞數里,郭援呆在中軍大帳之中,兀自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氣得他一股無明火直透三千丈不止,大聲叫道:「張飛老賊,今天若不殺你,誓不為人!」說完搶出大營便傳令全軍集合,渡河攻擊劉備大軍。 高幹、劉豹都是不學無術之人,讀過的書十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一聽張飛大罵,也是生氣。聞得郭援下令,十分高興,欣然上馬,便欲隨軍出征。 祝奧見事不妙,上前諫道:「張飛是劉備手下大將,武藝了得,不可輕敵。若他趁我軍半渡擊之,我軍必敗,還請將軍三思!」 郭援遲疑道:「這……」正思索間,忽聞張飛正在編排郭援母親的風流韻事,說郭援乃是其母與一污穢不堪的乞丐私通所生。至於這二人是如何相識,又是如何私通的,樁樁件件,自然是說得十分清楚詳盡,段落分明,重要地方絕無馬賽克處理,像是親眼見到一般。張飛運起內功將這部好似《金瓶梅》的艷情小說遠遠傳出,直傳到郭援的耳朵裡。 郭援沒聽得三五句便怒不可遏,大聲喝道:「今日有他沒我,有我沒他!」說完便飛身上馬。 祝奧忙搶上前去,張開雙臂,攔在馬前,道:「張飛如此激怒將軍必有計,還請將軍三思。」 郭援聞得對岸罵得越來越不堪入耳,回顧身後眾軍,只見他們三三兩兩的在指指點點,悄聲議論,顯是有些信了。郭援見此情景,勃然大怒,滿面通紅,揮手狠狠的打了祝奧一馬鞭,喝道:「來人啊,給我拖下去,回來再找他算帳!」 左右將祝奧拖走,郭援揮鞭前指,道:「衝!」戰鼓響處,三軍鼓躁直進,渡河來同張飛尋仇。郭援為了以證視聽,率先渡河,衝入敵陣,誰也不殺,單找張飛單挑。 張飛暗叫來得正好,待郭援近前,挺矛便刺。郭援橫槍一架,只覺雙臂酸麻,後勁便使不上了。略鬥了三五回合,便覺得氣力不濟。而張飛則越戰越勇,力氣越來越強。蛇矛漫天飛舞,大開大合,招招拚命,暴風驟雨一般,不住地往郭援身上戳去,絲毫不守自身。 郭援雖說母親被辱,怒氣衝天,但也沒到了這般不要命的地步,見蛇矛來勢兇猛,便只得運槍擋格。這一擋便失了先手,其後處處受制,招招防守,鬥了十餘招之後,竟沒有還得一招。直震得雙臂酸麻,虎口爆裂,又擋了數招,看看不支,便也不顧著辱母之仇未報,拿眼之餘光亂瞟,準備覓路逃走。 便在此時,郭援軍已渡了兩三萬人,忽地四下喊聲大起,鼓聲陣陣,左張郃右賈逵各領一軍從埋伏之處衝出,圍將上來,見人便殺,大呼酣鬥,郭援軍抵敵不住,紛紛被擠入河裡淹死。 河對岸的郭援軍見此情景也只能暗暗著急,確也毫無辦法,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同胞被殺,口中不住亂罵。 郭援本就敵不過張飛,見此情景,心下更亂,又鬥了三五合,便即抽身退走,落荒而逃。張飛要得就是軍功,哪容他走路,大聲喝道:「賊將休走!」催馬便追。 張郃見郭援朝自己這邊而來,便彎弓搭箭,覷得親切,嗖地一箭,正中面頰。郭援啊地一聲大叫,倒於馬下,張飛趕上,割了首級。 渡過河的郭援軍見主將已死,更無鬥志,非降即死,過不多時,戰鬥結束。北岸高幹、劉豹見劉備軍往來如飛,驍勇異常,不禁吐舌,慶幸自己還未過河,領著各自的軍馬,逃命去了。 郭援戰死,高幹撤退,絳邑城中歡聲雷中,老百姓殺了郭援所置絳邑守將,出城來降,一路之上香花寶燭,簞食壺漿,自不待言。轉過天來,平陽太守親自前來歸順,口稱投降,張飛急得哇哇大叫道:「混帳,我們來了,你降。袁紹來了,你也降。如今看袁紹不行了,又跑來降。如此朝三暮四,要你這個太守有何用!」傳命兵士綁了,解於洛陽城中,聽候劉備發落。 張郃道:「如今平陽隔河與曹操對峙,其北又有高幹虎視,不可一日沒有太守坐鎮。」 張飛道:「就梁道吧,所有人都降了,就他沒降。面對大軍還堅城死守,力戰不屈,是條漢子!我可聽說了,絳邑城投降不是他的主意,是城池將潰之時,城中百姓以郭援定約,不傷害梁道,這才投降的。郭援也聽過梁道的大名,要讓他叩頭,使他為將,梁道說什麼也不磕,是條漢子!如此好漢,在曹操手下只做個絳邑長,太委屈了。梁道,這平陽你先守著,我回去同大哥說說,必有重用。」 張郃點了點頭,道:「我在河北之時,便久聞梁道大名。由他守平陽,不會有問題的。」 賈逵道:「下官何德何能,不過做了幾件應該做的事,二位張將軍的謬讚,實不敢當。下官才疏學淺,守著絳邑,已覺不勝其任,哪還敢守平陽。」 張飛道:「梁道,我看你是條漢子,好生敬重於你。你可別像那些書生一樣,張嘴閉嘴就什麼之乎者也的!太也沒勁,這平陽我說你守得,你就守得。別這麼婆婆媽媽的,太不爽快,來!來!來!我們先去喝個三百觥,一醉方休,哪個不喝的,我和他急!」 張郃手指張飛,笑道:「你呀,明公來時可有嚴令,讓我看著將軍,不讓將軍飲酒!」 張飛乾笑道:「嘿嘿!打了勝仗了,便喝一次,也不妨,你不說,明公又不知道。」 張郃繃起臉來,道:「明公軍令如何敢違,且敵人尚未退遠,萬一有變,你我皆醉,誰來應敵?」 張飛傻笑道:「嘿嘿,那就喝個三五十觥,意思意思一下。」 張郃道:「便是一觥也是不行!」 張飛上前不住作揖,道:「俊乂,求求你了,行行好吧。」 張郃忍住笑意,將頭側過,六親不認。張飛見軟求不成,便將臉一沉,道:「我是軍中大將,這我說喝得,就喝得,你若不允,我打你一百……」說到此便伸出一指,葛地裡覺得不讓自己喝酒罪過實在太大,區區一百棍,不能償其罪之萬一。牙一咬,又加上一指,道:「……兩百棍!」 張郃笑道:「我來時可是立過軍令的,便是將我打死,也不敢讓將軍飲酒。」 張飛環眼圓瞪,戟指罵道:「你……」 賈逵道:「大敵未退,便忘乎所以,開懷痛飲,是有不妥。翼德不如將酒置下,回轉洛陽之時,便是飲上千觥,下官也願奉陪。」 張飛一聽樂了,對張郃說道:「梁道這句話還像個樣子,不像你一點情面也不留!哼!」 三人於絳邑只留了一日,次日便領著大軍趕到平陽城中,直到高幹、劉豹大軍盡數退盡,這才留賈逵守平陽,張飛、張郃則領兵返回洛陽覆命。 劉備聞報大喜,於郡衙正殿,擺好慶功酒宴。張飛憋了半晌,見到美酒已是忍耐不住,二話不說,先滿滿地飲了三大觥,這才覺得心神寧定,酒蟲子也不在打小報告了。 劉備見狀搖頭苦笑道:「這次半渡擊敵的主意是你出的?」 張飛倒不是賈仁祿,不會貪天之功,實話實說道:「不是,是絳邑長賈梁道的主意。」 劉備手捋長鬚道:「這個賈梁道倒是個人才。」 張飛點頭道:「我和他相處幾日,發現他很是了得,是個人物。俊乂說平陽很重要,這次來時我們沒讓他跟來,留他守了平陽。」 劉備打量了張飛一回,微微一笑,道:「翼德,你最近又會用計,又會薦賢,是越來越出息了。」 張飛一拍胸脯,大聲叫道:「本來我就很有本事,大哥你老把人看扁了,常常說我暴躁,不讓我出去立功,竟將一些芝麻綠豆般的小事讓我去做。」這番話塞於胸臆之間許久,不得迸發,今日總算一吐為快。言罷面有得色,一臉輕鬆,舉得巨觥,一吸而盡,大聲叫道:「痛快!」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呀,誇你幾句,你還喘上了。回去好好的給我讀幾天書,不然以後啥功也沒你的份。」 張飛正舉觥痛飲,聞言放下巨觥,一面不悅,喝道:「大哥,這樣你還不如一劍殺了我來得痛快,我天天看著那之乎者也什麼的,就頭痛欲裂。」 此言一出,在場諸人無不大笑,劉備道:「你呀,吃虧就吃虧在不學無術上。自從仁祿、元直兩人來後,我越來越覺得知識匱乏,和他二人談說常常跟不上。最近我忙完公事,都還要讀讀詩書典籍,這才就寢。你整日閒者沒事幹,盡給我喝酒惹事,還不好好讀書!」 張飛搖頭道:「不讀!不讀!死也不讀,大哥你就饒了我吧!」 賈仁祿笑道:「哈哈,若翼德也滿口之乎者也,那就不是翼德了。那樣的張飛也就不可愛,不好玩了,如今這樣我看挺好!哈哈!」 張飛老和賈仁祿不對付,他說的話都當是放屁。如今聽得這句話,不由暗叫深得我心,叫道:「對的,仁祿說的對,讓我讀什麼詩啊經啊的,還不如要我的命!」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們呀!」頓了頓,又道:「對了,封兒我問過了,他幼時被拐,也是一個字不識,這如何使得。我有意將封兒交給元直輔導,可元直要協助我處理政務,也是忙。這樣吧,仁祿!」 賈仁祿已知其意,一臉鬱悶,應道:「在!」劉備微微一笑,道:「你閒著也是閒著,封兒就由你來教導。」 賈仁祿遲疑道:「這……」 劉備佯怒道:「怎麼,不願意?」 賈仁祿忙道:「願意願意,只不過我是個大老粗,自己小學都還沒畢業,如何教導公子?」 徐庶一臉壞笑,道:「仁祿,你也別太謙了,什麼《史記》,什麼典故,說出來頭頭似道,還敢說沒學問?」 賈仁祿瞥了徐庶一眼,心道:「就是你這傢伙在使壞。這下搞大了。我教,我最近天天都還在惡補什麼《詩經》啊之類的古文知識。其實讀了半天,也不知所云,來來回回也只記得一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拿什麼教啊!算了,都扔給貂嬋教吧,還可讓曹靜教他功夫,反正我是甩手掌櫃的,什麼也不用干。」想到此,便硬著頭皮應道:「好的。」這話說將出來,言不由衷,咬牙切齒,心不甘情不願,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劉備點了點頭,不再理他,正欲說話,賈仁祿道:「明公,這賈梁道和賈文和能不能放他們幾天假,讓他們來洛陽一趟?」 劉備道:「這沒有問題,不過為什麼?」 賈仁祿傻笑道:「嘿嘿,這天南地北的轉了一個大圈,好不容易才遇到兩個同姓的,我想請他們來熱鬧熱鬧,沒有別的意思。」 劉備笑道:「呵呵,好,就依你。」 其後觥籌交錯,除了賈仁祿低頭猛吃之外,人人盡歡,席散之後便各回下處。 次日,劉備召集眾將議事,眾將來齊之後,劉備低垂著頭,悶悶不樂,良久也不說話。 徐庶大為納悶,壯著膽子,問道:「敢問明公有何煩心之事?」 劉備愁眉苦臉,道:「夜來做得一夢,頗為怪異,不知所主何事,不覺思之良久。」 徐庶道:「是何異夢?」 劉備道:「我夢見一白髮老者,宛若神仙,自稱漢相蕭何,邀我一遊。那老者當先引路,我不知不覺便隨後跟出,一路恍恍惚惚,也不知行了多少里,忽然到得一座巍峨的殿宇之前。我細細一看,竟是長安城的未央前殿。那老者引我入殿,我迷迷糊糊之間竟跟了進去,只見兩旁文武齊集,正中一坐,虛無人坐。那老者請我上坐,我遜謝不敢,推讓再三不得,只得依從。正行間,忽聞身後馬蹄之聲驟響,回頭一看,只見一匹全身雪白的寶馬發瘋般的向我衝來。我大失驚色,回顧左右,殿上竟然空無一人。眼見那馬離我越來越近,不由大叫一聲,睜眼一看,竟然是一場夢,不由嚇出一身冷汗。」 徐庶道:「明公日夜苦思關中之事,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此夢我看不足為怪。」 劉備雖點了點頭,但愁雲未散,顯是對昨晚怪夢不能釋然。便在此時,左右來報:「西涼馬騰的大公子馬超馬孟起同其妹馬雲前來參見明公,人已到了殿外。」 劉備聞言轉愁為喜,忙道:「快快有請。」 憂憂書猛 Uutxt.com 全紋子版閱鍍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天下布假 字數:5959 過不多時,馬超同馬雲進殿,行禮已畢。劉備打量了馬超一回,只見其面如冠玉,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雅,雙目如電,顧盼生威,真是一表人才,由衷讚道:「人言『西涼錦馬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馬超道:「使君過講了。」 劉備笑道:「呵呵,令尊近來身體可好?」 馬超站起身來,恭敬答道:「有勞使君掛心,家父身體康健,諸事平安。」 劉備道:「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在許都同壽成一別,沒想到已近兩年,當時誓同討賊的七人,如今也只剩下了你父親和我了。回想前情,如何不叫人黯然神傷。」言罷喟然長歎。 馬超冷笑道:「使君此語怕是言不由衷吧。」 張飛聞言怒道:「你是怎麼同我大哥說話的?」 馬超根本沒正眼看他,道:「這麼說還算客氣的。」 張飛道:「你這廝,我大哥好好待你,你卻如此冷嘲熱諷,好不曉事,來!來!來!你我大戰三百回合!」說完便站起身來,搶上前去,揮拳便往馬超俊美的臉龐上擊落。 賈仁祿向來唯恐天下不亂,見有熱鬧可看,不禁暗暗叫好。放下筷子,時刻準備著鼓掌叫好,心道:「媽的!又一個小白臉。沒想到馬超這小子長得如此好看,實在叫人不爽,張大大加油,將這小子打成豬頭,我有重賞!」 劉備忙擺手道:「翼德,不可如此胡鬧!還不快給我退下!」 馬超對迎面而來的鐵拳視同不見,冷笑道:「張飛,劉使君在這,怕還輪不到你放肆吧。」 張飛素來聽劉備的話,聞言只得退回原位,滿臉青紫,顯是氣得不輕,劉備瞥了他一眼,轉過頭來,目視馬超,道:「三弟魯莽,讓孟起見笑了。得罪之處,望勿見怪。」 馬超道:「哪敢,哪敢,這裡我哪有生氣的份。」 張飛復又站起身來,戟指罵道:「他奶奶的!」便又欲上前。 劉備喝道:「翼德,不可!」張飛瞪了馬超一眼,一跺腳,喝道:「哼!」說完,頭也不回,便出殿去了。 劉備道:「孟起不知為何如此冷嘲熱諷,我有何得罪之處,還請言明。」 馬超道:「使君是何人物,哪能得罪我這個小人物。是我得罪使君了,你就治罪吧。」 劉備跪拜道:「不管我如何得罪孟起,我先在這裡賠罪了。」 馬超不屑一顧,嘴唇微動,還欲再說。賈仁祿忽然拜倒,道:「馬孟起,我給你弔喪來了。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這麼去了,你可要走好啊!阿彌陀佛,南無那啥菩薩來著,請接引孟起往西方極樂世界一遊。」說完大個大個的淚珠便滾將下來,心道:「嘿嘿,說客開說之前,先說弔喪,呵呵,這招挺好,我也用用!」 馬超聞言大怒,戟指罵道:「你……」搶上前來,便欲放對。趙雲忙搶上前去,伸手抓向馬超揮來的右臂。馬超見其來勢兇猛,大是勁敵,有心要試他力道,任他抓住。微微一笑,使勁一掙,竟沒掙脫。不由一愣,眼光在趙雲臉上掃了幾掃,不由對這個俊雅同自己不相上下的武將重新認識。 劉備怒道:「子龍,不可無理!」 趙雲放開馬超,應道:「是!」一抱拳,道:「適才多有得得罪,還望見諒。」 馬超回轉原位,道:「是我得罪在先,我給諸位賠罪了。」說完便作了一個羅圈揖。 賈仁祿待馬超坐好,便道:「這樣才對嘛。不算說什麼事,都得講個禮字。你一上來便大大冽冽,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使君對你越是謙恭,你便越是傲慢,實際上你已經先輸一陣了。我給你弔喪,可不是沒來由的。」 馬超重又打量了這個生得一副馬臉的軍師,拜道:「願聞其詳。」 賈仁祿道:「有道是『驕兵必敗。』你來此間,見到我主,不依其禮,沒來由的遷怒於我家主公。我們這幫子文武,就算再不濟的,也學過兩天三腳貓的功夫。見到自己主人受人奚落,焉能不怒。而你自以為西涼錦秀人物,不把中原人物放在眼裡,焉能不驕。一怒一驕,就算不論理,打起架來,你也佔不到便宜。輕得賠上幾千醫藥費,重得可不要給你弔喪嗎?」 馬超又拜道:「今天總算見到中原人物,馬超知錯了。」 劉備微微一笑,道:「你別理仁祿,滿嘴胡言,當不得真的。好了,不知我有何得罪之處,還請孟起言明。」 馬超收起狂心,恭敬說道:「使君可曾忘了皇上噬指書寫衣帶密詔之事?」 劉備喟然長歎,道:「我終日所思便是興復漢室,保駕勤王,如何能忘了這事?」 馬超道:「既是如此,使君如何還同曹操修好結盟?」 劉備啞然失笑道:「原來孟起竟是為了這事。」 徐庶接口道:「我主非忘了國仇家恨,只不過暫忍一時之辱罷了。如今我家主公,力量弱小,初得洛陽,未得喘息,如何是在中原經營多年的曹操的對手。趁著曹操覬覦河北之際,與其修好,稍作休息,整備軍馬,再與其一決雌雄,勝敗還未可知也。」 馬超點了點頭道:「元直之言有理。如今家父欲圖關中,揮兵南下,相助使君掃平曹賊,興復漢室,不知使君以為如何?」 劉備聞言大喜,忙道:「如此甚好,有壽成相助,不愁曹賊不滅。」 賈仁祿看著馬超,心道:「好小子,會做生意。你家族在西涼趴了這麼多年了,嘴裡天天喊著伐曹,可喊了這麼久,居然連兵都沒出過。官渡袁曹相峙許久,長安就是白送,你們也不敢打。現在長安被圈成孤城了,你們倒來勁了,這叫什麼人嘛。」想到此便問道:「哦,孟起也對關中有興趣?」 馬超道:「我父親於西涼經營數年,便是欲圖關中。如今西涼鐵騎十倍於昔年,如何不圖。不知使君欲圖關中否?」 劉備道:「既是壽成欲圖,我自當助之。若壽成不取,我便要取了。」 馬超道:「我父親取關中已有成算,不敢勞動使君。」 賈仁祿笑道:「哈哈,這牛先不忙吹。別你這邊自稱『降龍十八掌』、『黯然銷魂掌』全掛子武藝都會。數掌下去,卻連頭小強都沒打死,那時可就笑死個人了。」 馬超聽了半天,愣是沒聽懂,一臉迷茫,問道:「不知仁祿剛才之言是何意思?」 劉備接口道:「他恐壽成取不得關中,故有此言。」 馬超冷笑道:「關中由鍾繇守把,此人文弱書生,如何能成大事,我誓取之。」 劉備微微一笑,道:「我可聽說,鍾元常素富機智,不可輕敵。恐怕孟起此番攻打,會無功而返。」 馬超受不得激,怒道:「家父準備多年,便在此一舉,如何不成。若到時我們真取不得關中,便任由使君來取!」 馬雲輕聲咳嗽了兩聲,馬超也只作沒聽見。劉備微微一笑,道:「哦,我怕你小小年紀,說話作不得數。」 馬超怒道:「如何作不得數,我來時家父許我便宜行事。」馬雲又是咳嗽連聲,馬超只是不聞,又道:「這話我便放這了,我家若攻不下來,便任由使君攻打!」 劉備道:「果然豪爽!大丈夫說話置地有聲,今天可有這許多人在場,可為證見,到時可不許反悔。」 馬超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徐庶轉腳定釘道:「好!孟起之言甚合我意,先讓西涼去取關中,若打不下來,主公再取,有何不可!」 馬超點了點頭道:「就是這樣!」 賈仁祿心道:「這些台詞好熟,再哪聽過……得!周瑜要取南郡時,劉大大就用得這路台詞。哈哈!沒想到居然套到打關中來了,只是周公謹換成了馬孟起,諸葛大大換成了徐元直,不知這次馬超能不能打下關中,要是不能就真有得好笑了。」 劉備道:「好,那就這麼定了,來啊,擺上酒宴,讓我為孟起接風洗塵!」 宴罷諸人散盡,劉備單留賈仁祿與徐元直,劉備道:「這馬騰要打關中,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笑道:「剛才明公胸有成竹,氣定神閒,一付包馬騰打不下關中的樣子,我還以為您有主意了呢。」 劉備歎道:「唉,馬超乃西涼名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若他去打,說不準便真能打下來了。」 賈仁祿笑道:「馬超有勇無謀,鍾繇有謀無勇,這兩個相碰,還真說不准誰勝誰負,不過,明公放心,我保證主公早晚在長安城中未央前殿中高坐。」 劉備聞言大喜道:「哦,仁祿是有主意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主意是沒有,不過我想明白了一個人的話。」 劉備問道:「是誰的話?」 賈仁祿道:「郭奉孝。」 劉備莫名其妙,問道:「這奉孝說過什麼了?」 徐庶看了看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對吧,兄長定是想這麼說了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劉備啞然失笑,道:「你們呀!」頓了頓,又道:「呵呵,既是如此我便在城中坐等好消息了。」 賈仁祿目視徐庶,問道:「元直算算馬騰要什麼時候才會出兵。」 徐庶笑道:「這可是你拿手的絕活,你用個烏龜殼不就什麼都知道了?還來問我。」 賈仁祿道:「呵呵,你就別取笑我了。」心道:「歷史用完了,從今天開始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了,唉!看來好運在官渡的時候就被我用盡了。」 徐庶正色道:「如今正值冬春交替,天氣寒冷,且馬超還在中原。我看等他回去之後,再做些準備的話,起碼也要在三、四月份才會出兵。不過兵不厭詐,會不會如此也未可知。」 賈仁祿低垂著頭,道:「就怕馬超心急著想吃這個熱豆腐,不按章法,胡亂出兵也是有的。這樣吧,我們這裡也要準備起來,不然到時手忙腳亂的,讓馬超撿了個大便宜就麻煩了。」 劉備點了點頭,道:「該如何準備?」 徐庶道:「弘農離潼關不遠,可先駐兵於此,有起事來,也好就近解決。」 劉備深以為然,道:「好,就這麼辦。仁祿!」 賈仁祿應道:「在!」 劉備道:「你我二人點齊五萬兵馬,三日後出發前往弘農。元直留守洛陽,主持大局!」 賈仁祿、徐庶同聲應道:「是!」 回到賈府,賈仁祿便將出征的消息告訴了二位夫人,二女悶悶不樂,貂嬋也就罷了,邊垂淚便替他收拾行李,曹靜則死纏爛打硬是要去他營中做個親兵頭子。使得賈仁祿愁眉苦臉,煩上加煩。正鬱悶間,桂花進來,胡亂比劃了一番,意思像是有客來訪。 賈仁祿正好有個台階下,忙道:「快快有請!」 過不多時,桂花引著賈逵、賈詡來至前廳。賈仁祿樂了,道:「哈哈,二位來的還真快!」 賈詡道:「不知仁祿急急忙忙喚我們前來有何要事?」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沒啥大事,只因我們都姓賈,又同在主公手下混飯吃,著實不容易。今日請二位來,不為別的,只是想和二位把酒共歡!」 賈逵、賈詡互視一眼,搖頭苦笑。二人接到賈仁祿邀請之後,不知有何大事,星夜趕來,風塵卜卜。趕到這裡才發現原來只是赴宴,不由好生後悔。 賈仁祿命人擺開酒宴,宴請二賈。席間開懷暢飲,海闊天空,縱論形勢。賈詡本就十分佩服賈仁祿機智,如今幾杯酒下肚,關係又更親密了,好感度自然也上升不少,漸漸地便無話不談。賈逵本來初出茅廬,默默無聞,今天竟然能同賈仁祿、賈文和兩個當世一流的謀士一起飲酒談天,當真是平時連想都不敢想。如今來了,就算受些批評回去,對自己也是大有好處的,哪料到二人竟對他是大加讚賞,讚不絕口,不由引二人為生平第一知已,相見恨晚之感由然而生。 賈仁祿因他們那個時代有個《流星花園》內中有四個奶油小生名曰:「F4」信眾無數,影迷千萬。自己也頗欲效仿,可惜這三國出名的賈姓人物實在太少,刮了半天也只刮了二個,連打起麻將,也少一腳,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正痛飲之間,忽曹靜來報,徐庶來訪,賈仁祿暗叫來得正好。原來徐庶因賈仁祿出征在際,便想來聚聚,當是送行。沒想到機緣湊巧,恰逢賈仁祿意想天開,搞出的這個「三假」之宴。 賈仁祿笑道:「好不容易今晚遇到兩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義弟又正好前來,實在過於巧合,不如我們便義結金蘭如何?」 賈詡、賈逵也正有此意,聞言互視一眼,點了點頭。賈府內一應物事齊備,四人便於後花園假山上,對天盟誓,義結金蘭。結拜已畢,賈仁祿笑道:「哈哈,除了元直之外,我們這幾個兄弟都姓賈,結拜地點又在假山之上,看來我們同『假』字很有緣,不如我們從今天起便在各自的崗位上發揮長處。口若懸河,假話連篇,詐術不斷,攪風攪雨,唯恐天下不亂,最終達到天下布假的最高境界。」 賈詡啞然失笑,道:「二弟,沒想到你都三十歲了,還這麼不正經。這假話詐術,豈是我們這些良善之輩所能說出口的?」 賈仁祿道:「呵呵,我們可都是說客謀士,都靠嘴皮子吃飯的,這一天裡,假話沒跑個一萬,也有八千。說都說了,有什麼好不認的,這才叫光明磊落的真小人。假作真時真亦假,這假話要是說真了,誰能知道是假的。老子就是要在這個亂世道上行行詐術,看那些整天正道、王道掛嘴邊上,背地裡不知道幹什麼罪惡勾當的傢伙能奈我何!」 徐庶道:「『假做真時真亦假』說的好,就沖這句話,我們便助你完成天下布假的心願哈哈!」 憂憂書盟 UutXT.cOm 荃汶吇扳越鍍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移禍江東 字數:5151 三日時光匆匆而過,這日便賈仁祿出征之日,貂嬋、曹靜自不免千叮萬囑,牽腸掛肚。賈仁祿雖愛面子,卻也忍不住潸然淚下。哭了一回之後,忙忍住淚意,道:「這劉封你們可要好好教導,不可讓他偷懶,回來我要檢看他的成績,這可是主公交下的任務,不可馬虎了。」 曹靜拭淚道:「呵呵,這劉封可不像你,天天不學好,盡出鬼點子,一本書看不上半個時辰就嚷著要睡覺。他可用功呢,你就放心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他的妹妹有消息了沒?」 貂嬋道:「人海茫茫,上哪找去?明公已遣人在洛陽城中到處尋訪,還未有音訊。」 賈仁祿愁雲滿面,道:「嗯!好了,不多說了,我走了,你們好好保重。」言罷飛身上馬,打馬遠去。貂嬋、曹靜倚門望了一陣,正欲關門入內。忽見對面大門開處,甄宓邁步而出,只見她雙頰略赤,淚痕依稀可見,便衝她笑了笑。 甄宓並無言語,也沖二女嫣然一笑,邁步欲走,貂嬋忽道:「甄姑娘……」 甄宓問道:「有什麼事嗎?」 貂嬋道:「這主公將其義子放到我們這教導,你也知道仁祿肚子裡有多少學問,能教什麼人。最近都是我在教,可我的文墨也十分有限。素聽聞甄姑娘自幼飽讀詩書……」 甄宓點了點頭,問道:「仁祿有事出去了?」 貂嬋道:「出征去了。」 甄宓道:「那這樣吧,我上午要照顧些生意,下午才有些時間,我便下午到你們府上來吧。」 貂嬋笑道:「那就謝謝甄姑娘了。」 甄宓道:「呵呵,貂嬋姐姐太客氣了,就這樣吧,我去照顧生意了。」說完告了個別,邁步便行。 馬超同馬雲趕回西涼之後,稟過其父馬騰,馬騰聽說劉備不主動和他們搶奪關中,十分高興,便忙著調集軍馬,打探敵情。徐庶所料不差,待西涼兵出兵之時,已是四月時節,其時劉備早已命趙雲取得潼關多時矣。 這日劉備於弘農城中閒坐無聊,便召賈仁祿來府中一敘,正談話間,郭淮來報:「曹操於倉亭大敗袁紹,袁紹敗投鄴郡去了。」 劉備忙道:「哦,詳細情況是怎樣的?」 郭淮道:「曹操休整一冬之後,元氣盡復,便出兵攻打袁紹。袁紹集了敗殘兵馬二三十萬人同曹操相距於倉亭。怎料曹操謀士程昱獻十面埋伏之計,大敗袁紹。袁紹奔回鄴郡,怒氣攻心,臥病在床,袁尚、審配則固守城池。」 劉備問道:「那曹操呢?」 郭淮道:「曹操糧草不濟,不宜久攻堅城,便撤回許都,以待秋天莊稼成熟之後再攻。」 劉備舒了口氣道:「那就好。」 賈仁祿心道:「得,都改成這樣了,歷史還能照著原計劃來,這便是倉亭之戰了,接下來袁紹嗝屁,譚、尚相攻,河北大亂,曹操混水摸魚擁有四州之地,天下無敵。劉大大若還取不到關中,不是又要跑路了?」想到此便道:「那個馬騰也太慢了吧,曹操那邊戰都打好了,他居然還沒動靜。」 正說話間,孫禮來報:「西涼兵出動了!」 賈仁祿忙站起身來,叫道:「快,說說!」 孫禮氣喘喘吁吁地道:「馬騰坐鎮涼州,令其子馬超、義弟韓遂領著涼兵十萬來奪長安。」 賈仁祿舒了一口氣,失聲叫道:「免崽子,總算是來了。」 劉備道:「現在該當如何?」 賈仁祿笑道:「移師潼關等著好消息吧。」 劉備訝道:「什麼好消息?」 賈仁祿微笑不語,劉備也拿他沒辦法,搖頭苦笑,傳令三軍移師潼關。 馬超領著十萬涼兵星馳電掣一般的趕赴長安,沿路告急文書如雪片一般往長安飄去。太守府內,鍾繇聞報微微一笑,對新豐令張既說道:「涼兵壓境,德容有何良策?」 張既道:「大人已有主意了,請下令吧。」 鍾繇道:「涼兵遠來疲勞,且馬超素以我為一介書生,不識軍事,必不為備,今夜你可引一軍前去劫寨。」 張既道:「若馬超果有準備如之奈合?」 鍾繇點頭不語,張既微微一笑,應道:「是」 當晚三更,張既引著五千精卒,前往涼軍大營劫寨。到得大營之時,已是三更將盡,眾軍發了一聲喊,斬開營門,衝入營中,四下放起火來。馬超正夢見自已在長安城中擺酒慶賀,舉爵飲得正爽,忽聞左右來報:「曹兵劫寨!」 馬超睜開雙眼,才發現所謂的慶功酒宴不過是南柯一夢,大為光火。急忙披掛,令軍士迎敵。 韓遂、龐德聞得大寨被劫,忙提兵相助,兩下一攻,張既抵敵不過,撥馬便走,率軍撤退。 馬超出師不利,城還沒攻,寨卻先被人劫了,雖然損失不大,但這口氣怎麼也嚥不下去。提起張既之名便恨得後槽牙直癢,大聲叫道:「匹夫休走,讓你見識見識西涼錦馬超的厲害!」說完便領兵三萬,策馬直追,來尋張既晦氣。 追出二十餘里,遠遠望見張既敗軍在前,便令大軍上前截住廝殺,剛奔不多久,忽聞身後左右兩翼喊聲大震,各有一彪軍馬衝出。 馬超見有伏兵,大叫道:「不好,中計!」急忙回身廝鬥。張既見援軍來了,便即回身死戰,身先士卒,大呼酣鬥。曹軍兩下夾攻,馬超軍首尾不能相顧,看看欲敗,正在此時,鍾繇親引一軍來攻,馬超雖勇卻也當不得三路大軍,大敗而回。 行不數里,卻見前方又有一路兵馬迎來,上前探問才發現是韓遂的接應軍馬,忙合兵一處,韓遂擔心鍾繇更有準備,不敢再追,二人便投大寨去了。這晚鬧了一夜,馬超損折兵士盡萬,悶悶不樂,坐在大帳裡亂喝悶酒。 次日紅日初升,馬超正欲集眾將議事,忽左右來報:「報!長安曹軍開始撤退了!」 馬超急忙起身,喝道:「什麼?」 那人道:「鍾繇早已和洛陽劉使君取得聯繫,劉使君同意長安兵馬經過洛陽退回許都,如今鍾繇見我軍勢大難勝,便率兵撤離了。」 馬超右手支著下顎,道:「哈哈鍾繇果然是個書生,膽小怕事,看著我的十萬大軍便怕成這樣。昨天我不過是不小心,著了你的道,今天看你往哪逃!」說完便點起軍馬,來至城下,只見城上遍插旌旗,曹軍腰下各束縛包裹,分三門而出。 馬超微微冷笑,便傳令衝鋒,左龐德右馬岱領軍鼓嗓而進,馬超則率著中軍當先直衝,正遇張既。略斗數合,張既敗走,曹軍陣勢大亂,大敗虧輸,繞城往東而逃。馬超便令龐德、馬岱、韓遂領本部兵馬追殺敗兵。 馬超見城門洞開,四下無人,他藝高人膽大,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當先衝進城來,甫入甕城,頂上一陣綁子亂響,萬箭齊發,箭如雨下。那些爭先搶進城來想撿便宜的西涼兵士,全部著道,跌入陷坑內,不是被木刺戳死,便是被箭射死,地上鮮血淋離,慘叫之聲,此起彼伏,不堪目睹。 馬超功夫果是了得,一桿銀槍舞得水潑不進,曹軍勁箭雖多卻也奈合他不得。他見城中有準備,不由大怒,不退反進。冒著箭雨策馬向前而行,回顧左右,已無一人,怒道:「鍾繇老賊,有種的便出來殺個三百回合,躲在城中放冷箭的不是好漢!」說話間雙手絲毫不停,槍影漫天飛舞,行成一道光網,丈許方圓內,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 鍾繇見滿天箭雨竟奈合他不得,便親領一軍,從城內殺出。馬超脹得滿臉通紅,一聲斷喝,衝入陣中格殺數人,往來衝突如入無人之境。但城中兵馬源源不絕的湧出,馬超孤身一人,料難取勝,瞪了鍾繇一眼,怏怏退回,出了城門正遇龐德、韓遂來救,便合兵一處。 便在此時,張既聞得綁子響,知城中已得手了,便領兵分兩路殺回,鍾繇從城內殺出,馬超軍大敗,退兵三十里紮營。 當晚長安太守府內,鍾繇擺宴慶功,酒過三巡,張既獻上馬屁道:「大人神算,真是世所罕及。」 鍾繇道:「呵呵,少拍馬屁,這可不是我的主意。」 張既訝道:「那是誰的主意?」 鍾繇道:「奉孝。」 張既道:「怪不得,原來是奉孝大人的主意,除了他誰還能出這麼有水平的主意。」 正說話間,左右來報:「報!劉備大軍已克新豐。前鋒進抵霸水下寨。」 張既忙道:「什麼!劉備落井下石,實在可恨。」 鍾繇笑道:「呵呵,你剛說奉孝的主意有水平,現在給你來個沒水平的。德容!」 張既起身應道:「在!」 鍾繇道:「明日你領兵一萬強攻馬超。」 張既驚道:「什麼!馬超雖敗了兩陣,主力尚在。我軍勇猛不及敵軍,強攻必敗!」 鍾繇面色慘淡,雖勉強露出一絲笑容,但看上去比哭還難看,道:「我知道必敗,你要好好保重,逃得性命回來就是頭功!」 張既接到了這個有史以來最鬱悶的命令,不明所以,語帶哭音,道:「大人……」 鍾繇怒道:「執行命令!」 張既硬著頭皮應道:「是!」 次日一早,張既領著一萬大軍齊齊整整列於馬超大營之外罵戰。馬超大怒,點齊軍馬來攻,張既迎上大戰,鬥了八九合,敵不過馬超,撥馬敗走。馬超把槍望後招,西涼兵一齊衝殺過來,張既軍大敗。西涼兵來得勢猛,鐵騎奔騰,煙塵亂滾,往來如飛。張既軍左右將校從未見過如此驍勇異常的軍隊,如何抵擋得住。馬超銜著兩次兵敗之恨,撇下眾人領著百餘騎來尋張既,務要將其拿住碎屍萬段。張既仗著熟悉地形,加之善待兵卒,兵卒皆願為其死戰,這才從馬超的追殺之下逃得性命。跑回長安城,身邊只隨了小卒二十人,所帶的一萬大軍全軍覆沒,片甲不回。 張既來見鍾繇問道:「現在該如何是好?」 鍾繇捋著長鬚,笑道:「你將桌案邊上降書取來,送到劉備大營之中,說我要投降。」 張既聞言一愣,片刻之後方道:「什麼!」 轉過天來,馬超領著西涼大軍來至城下,趾高氣昂,布下陣勢便欲攻城。卻見城樓之上旌旗佈滿,竟非曹軍旗號,不由納悶。城樓上一員小將,二十來歲,卻不認得,那小將高聲叫道:「我乃涿郡孫德達,奉主公之命已取城池多時矣。有得罪之處,還望將軍海含!」 馬超聞言大怒,喝道:「劉備村夫,安敢如此!氣煞我也,攻城!」馬超軍聞命攻城,城上箭如雨下,飛石陣陣,西涼兵根本立不住雲梯,慘叫聲起處,便已有千餘兵士陣亡了。便在此時,城下喊聲大起,張飛從左,趙雲從右,麾軍殺出,兩下夾攻,馬超軍大敗。 馬超兀自不肯罷休,大喝一聲,挺槍便欲上前,卻被龐德、韓遂死勸方退。 當晚,馬超大營之中,馬超怒道:「劉備村夫,怎敢如此,我誓殺之!」 龐德道:「如今我軍一敗再敗,軍心已餒,不可再用,不如收兵回去,更起大兵來攻。」 馬超怒道:「不殺劉備,誓不回軍!」 韓遂道:「令明之言有理,先撤兵回去再做區處。」 馬超愣了半晌,怒氣稍解,道:「好吧,先回去,再起大兵前來。不殺劉備,誓不為人!」 此時長安城中,鐘鼓齊鳴,劉備正大擺慶功酒宴,劉備舉酒爵道:「元常來投,我之福也。今番你的功勞最大,來我敬你一杯。」 鍾繇道:「我為丞相守此城,抗擊西涼,於今已有五年了。如今西涼兵勢大,城中百姓素服使君仁德,不願歸馬超,願歸使君。我只是從民願,有何功勞。再者我乃一介降將,於主不義,能免死足矣,還敢望何功勞?」 賈仁祿瞥了他一眼,微微冷笑,對劉備說道:「明公,請你將元常和德容放回許昌去。」 優u書盟 UutxT.coM 銓文字阪粵瀆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守的學問 字數:5036 劉備大吃一驚,道:「這是為何?」 賈仁祿看了鍾繇一眼,笑道:「你回去和郭奉孝說,他那條爛計,我已識破。不過我還是要好好感謝他。」 劉備一臉迷茫,奇道:「郭奉孝?計?什麼計?」 鍾繇微微一笑,道:「這有什麼計了,只因城中百姓不附馬超,我軍兵敗無力再戰,這才不得已而降。」 劉備點了點頭道:「馬超兵英勇,是難抵敵,元常兵敗,情有可原。」 賈仁祿笑道:「哈哈,那前面勝過兩陣,又怎麼說。」 鍾繇道:「勝負無常,世上豈有常勝之人。」 賈仁祿笑道:「呵呵,在場諸位都知道長平之戰吧。」 劉備笑道:「呵呵,長平之戰,秦將白起一夜之間坑趙降卒四十萬,如此戰役,有誰不知。」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這場戰役的起因,有哪位知道?」 劉備最近著實惡補了一些功課,已非吳下阿蒙,道:「這我倒略知一二。」 賈仁祿笑道:「使君請講,我們也當聽故事了。」 劉備笑道:「你呀。」頓了頓,道:「戰國時,秦國使大將王齕攻韓,拔野王,上黨往來韓國的通路斷絕。上黨守臣馮亭上書趙王,稱上黨百姓不願附秦,願附趙……」說到此看了看鍾繇,低垂下頭,沉思片刻,又道:「因此特獻上黨一十七邑於趙。趙王大喜,使平原君往上黨受地。秦國滿以為上黨在其掌中,卻不想歸了趙國,因此大怒,捨韓而攻趙,這才有了長平之戰……」目視鍾繇,目光如電,似欲照向他的心靈深處。 賈仁祿笑道:「明公明白了吧。」 劉備點了點頭,對鍾繇說道:「元常,這……可是真的?」 鍾繇微微一笑,道:「奉孝智計世稱無雙,沒想到竟有能識破之人。」 劉備喟然長歎,道:「既是如此,元常請回吧。」 張飛雖不知劉備在嘀咕些什麼,卻也聽出是鍾繇這廝在行奸使詐,聞言怒道:「大哥,這等小人,容不得他走路!來!來!來!吃我三百拳!」說完便欲上前摳人。 劉備怒道:「翼德,不可如此!」 張飛咬牙切齒,恨恨而退,鍾繇上前跪拜道:「我本不該在此間久留,只因郭奉孝曾言道使君軍中真能當馬超者只有仁祿一人,我想留下來看看仁祿是如何破敵的,不知使君准否?」 賈仁祿笑道:「郭奉孝是又當馮亭,又當范睢,他可真能。我還是有自知自明的,我只會紙上談兵,屬趙括的,如何當的西涼大軍。」 劉備微微一笑,道:「元常想留便留下吧。」 雖然有了這個不開心的小插曲,但還是沒有影響到整個宴會的氣氛,當晚宴會盡歡而散。洛陽城中,貂嬋、曹靜得知劉備取得長安,賈仁祿平安無事,十分開心,連做夢也笑了出來,便來信告訴賈仁祿欲往長安城中居住,就近照顧。賈仁祿因馬超還會來打城,暫時還不安全,便執意不肯。二女很是鬱悶,又不便拗了他的意思,只得終日倚門而望,以淚洗面。甄宓則視同不見,只是每日教劉封讀書。劉封不知是因苦大仇深,刻苦用功,還是天生聰明,進步神速。甄宓見他是可造之才,也十分歡喜,竭盡所能,傾囊相授。 如此匆匆過了兩個多月,馬超至攻長安失敗後,恨劉備入骨,日日纏著他父親出兵報仇。馬騰架不住他的軟磨硬泡,無奈之下便答應了。他有心讓馬超多勵練勵練,將來好接他的位置。便盡起涼兵二十五萬,盡數交由馬超指揮,叮囑韓遂好生照應,自己則坐鎮涼州。 消息傳到長安,百姓震恐,一日數驚。劉備更是慌亂,於正殿之中來回亂走,道:「涼州傾全部兵馬來攻,其勢不可擋,該如何是好?」 鍾繇道:「此時便可讓仁祿領兵前去。」 劉備大聲叫道:「好!好!」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嫁禍計施完了又施反間計,你們是怕主公死不了咋地!」 劉備道:「仁祿如今除了你沒人能頂得住馬超了。」 賈仁祿道:「現在和長平越來越像了,我可是趙括,從未獨立指揮過大軍。若明公差我前去,保不齊就會全軍覆沒。」 劉備和擰了發條一般,來回走了十數圈,發條勢道用盡了,便停了下來,牙一咬,道:「沒有仁祿,我現在說不定還寄人籬下呢,這份天下都是你幫我打來的。這次便是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從頭再來。我相信你,你不是趙括。」 賈仁祿看了看劉備,心中感激,沉思片刻,道:「明公若想我領兵,須得答應我一件事。」 劉備忙道:「快說,一百件也答應。」 賈仁祿道:「長安不可無人鎮守,請伯道坐鎮長安。還請明公受我臨機專斷之權,軍中之事一應有我做主,明公不得干預!便是連明公自己也須聽我號令!」 劉備毫不猶豫地道:「好!就這麼辦!」 賈仁祿一瞥鍾繇,道:「元常不是想看笑話麼,便隨我一起去看看。」頓了頓恭敬地道:「你勝過馬超兩次,一起到軍中,也好幫我參謀參謀。」 鍾繇道:「呵呵,我是勝過馬超兩次,不過都是小勝,沒讓他傷筋動骨。這次他盛怒而來,士氣高昂,那些小技也就不管用了。再說我可是內奸,你不怕我給你添亂。」 賈仁祿笑道:「哈哈,沒有內奸會說自己是內奸的,你既然這麼說,便不是。走吧,去看看我怎麼讓馬超傷筋動骨的。」 兩日後,貂嬋正在裡間為賈仁祿縫製錦袍,忽地桂花急急而來,手裡胡亂比劃,不知所云。 貂嬋見她手示中有「老爺如何如何」的意思,急忙問道:「老爺怎麼了?」 桂花又是一通比劃,貂嬋心中一急,更加看不懂了,急得淚珠亂滾,哽咽道:「老爺出了什麼事了?生病了?」 桂花將頭亂搖,手下加緊,又是一陣啞語,貂嬋看著頭暈目眩,嗔道:「你這都說得些什麼啊,可急死我了。趙二!」 過了半晌,趙二氣喘喘吁吁的趕來,應道:「在!」 貂嬋道:「你知道她說的些什麼?」 趙二忙道:「長安來消息了,馬超領二十五萬大軍攻打長安,主公讓老爺出陣。老爺不肯,主公強逼老爺出戰。聽說老爺請得臨機專斷之權,這才答應下來,領著八萬大軍迎敵去了。」 貂嬋一聽,便覺頭暈目眩,幾欲暈倒,失聲叫道:「那可是二十五萬人,他這個傻瓜,怎麼敢就答應下來。不行我找劉備去,讓他收回成命!」 這時曹靜正在後園教劉封練武,聞訊趕來,問道:「仁祿去迎戰馬超了?」 貂嬋點了點頭,淚如雨下,曹靜急道:「那還傻站著做什麼,趕快去長安啊。」 貂嬋抬起頭來,歎了口氣,道:「上次我們便說要去長安了,仁祿像是知道會發生這事,便不讓我們去,他是怕我們不安全,我們還是別去了。」 曹靜嗔道:「不管了,他不讓我去,我還偏去,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貂嬋道:「現在仁祿本來就憂心戰事,我們去了,他還要分心來擔憂我們。我們別去了,去了給他添亂。」 曹靜撲入貂嬋的懷中,哽咽道:「姐姐!」貂嬋摸著她的頭,無言對泣。 賈仁祿領著八萬大軍,星夜兼程,趕到安定附近,涇水邊上一處十分險要的所在,便停了下來。賈仁祿手搭涼棚,環顧一圈,極為滿意,隨口問道:「這地方叫什麼名字?」 郭淮應道:「這地方地圖上都找不到,我問過嚮導了,當地人管這裡叫淺水原。」 賈仁祿精芒連閃,十分興奮地道:「這地方真叫淺水原?」 郭淮莫名其妙,點了點頭,道:「是的!」 賈仁祿雙手高舉,抬頭看天,道:「天意!馬超你好好等著瞧吧!」 郭淮問道:「軍師有何良策?」 賈仁祿微笑不語,頓了頓,方道:「傳我將令,便在此間依險要安營紮寨,深溝高壘。營壘務要堅固,有哪個敢搞豆腐渣工程,我要他好看!」 郭淮應道:「是!」便去傳令了。 兩日後馬超領著二十五萬大軍盛氣而來,來到此間,發現劉備軍早已扼險據守,率兵攻了一次,佔不到便宜,只得也命紮營。 此後數日,馬超便輪番使人前來營前叫罵。劉備手下諸將聞罵大怒,卻不見賈仁祿有任何動靜,連軍議也沒開過,便欲去請戰,一到中軍大帳,卻見帳前立了塊大木牌子,上書:「敢諫者斬!請戰者斬!無命令出戰者,雖勝亦斬!」看到那木牌便又都退了出來,不敢再說。張飛在營門前,聽得那滔滔不絕的叫罵之聲,便怒火亂冒,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來回亂走。正著急間,卻見劉備向他走來,忙道:「那個賈福這是要做什麼,來了不打仗,還來做什麼!」 劉備聽得罵聲陣陣,長眉一軒,道:「軍師自有主張,不必擔心!」話雖如此說,但賈仁祿畢竟是第一次指揮大戰,心下不免有些踹踹。 張飛喝道:「他媽的,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 便在此時,叫罵之人看到張飛,大聲罵道:「張飛,你這個縮頭烏龜,見到爺爺來便怕了,躲在龜殼裡不敢出來了。有種就出來和爺爺大戰三百合!沒種也別當什麼將軍了,怪丟人的,回家抱孩子去吧,哈哈!」 張飛聞言大怒,回頭衝著營門外的叫罵者喊道:「罵!罵!我讓你罵!」說完拔出長劍,大叫道:「開營門!我讓他們罵!」說完便欲衝將出去。 劉備忙上前攔阻,道:「使不得,你沒見到軍令!」 張飛怒道:「娘的,啥狗屁軍令,我管不了這麼許多了,先殺個痛快再說!來人備馬!」 劉備將其按住,怒道:「不可!給我滾回帳去!」 張飛回頭瞪了劉備一眼,怒道:「大哥……」頓了頓,嘿地一聲,將手中長劍擲於地下,轉過身去,怒氣沖沖的趕向中軍大帳。 張飛不待他人通報,一掀簾子,便闖了進來。其時賈仁祿正興趣盎然的的看著春宮圖,見張飛突然來到,不及收拾,忙向後一藏,尷尬地道:「翼德,你來此有何要事?」 張飛眼尖,二話不說,搶上前去,一把搶過來一看,怒氣中燒,道:「好啊!大哥今次讓你掛帥,便是讓你出謀劃策,大破馬超。你什麼也不想便躲在軍中看這玩意兒,對得起大哥嗎!」說完掄起鐵拳便要打。 賈仁祿忙雙手抱頭,縮身向後,戰戰兢兢地道:「有話好說嘛,別動不動就掄拳嘛。你不就是要出戰嘛。消消氣,我在等一樣東西,馬上就好了,到時我一定讓你打頭陣!」 張飛轉怒為喜,道:「果真?」 賈仁祿道:「當然是真的,到時可要連軸轉,就怕你嫌累。」 張飛一拍胸脯道:「只要有戰打,要俺老張三天三夜不睡覺都行,哪會嫌累!你可說好的,到時一定要讓我打頭陣!」 賈仁祿道:「放心,放心,先鋒一定是你,誰也奪不走的。」頓了頓,伸手一指那春宮圖,道:「這個……」 張飛低頭看了看那圖,環眼圓睜,抬頭怒視賈仁祿,喝道:「沒收了!」說完轉身而出。 賈仁祿瞥了他一眼道:「自己想看不說,沒收就沒收,我還有!」說完又從袖中掏出一副來,低頭看得口水亂流。 正看得渾身冒火之際,劉備邁步而入。賈仁祿心神皆醉,竟完全沒有發現劉備已入帳中,劉備悄然來到他的身後,探頭一看,佯怒道:「好啊!你幹得好大事!」 U憂書萌 Uutxt。Com 荃紋自板越瀆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卻月之陣 字數:5608 賈仁祿回過頭來,老臉一紅,道:「嘿嘿,這不沒事幹,消遣消遣。」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呀!」頓了頓,又道:「說說吧,又在出什麼鬼主意了?」 賈仁祿悄聲道:「明公認為您的大軍是馬超的西涼鐵騎的對手嗎?」 劉備搖了搖頭,道:「元常和西涼軍打了五六年的交道了,熟悉敵情。我問過他了,這西涼軍果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勁旅,驍悍異常,不易取勝。」 賈仁祿道:「在平原廣澤間正面作戰,明公有幾成勝算?」 劉備道:「怕是一成也沒有。」 賈仁祿心道:「算你老實,馬超可是殺得曹大大割須棄袍的。曹軍可算是天下精銳了,在西涼鐵騎面前,不值一哂,片刻之間便被突得七零八落。如此戰鬥力,怕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幾支軍馬能與之媲美了。」說道:「如今馬超深恨明公坐享其成,盛怒而來,其鋒誠不可當,若是硬要一戰,結果只有一個……」 劉備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是想挫挫敵軍的銳氣?」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等過了兩三個月,他們見我們遲遲不出,必然輕視我們,心生怠惰。而我方挨了兩三個月的罵,窩了一肚子火,士氣高漲。以怒攻驕,哪有不贏的道理?」 劉備微微一笑,道:「你呀,這肚子裡咋這麼多鬼主意。我天天看書,還是差了你老大一截。」 賈仁祿心道:「當然,我可跟你差了一千來年的知識,你以為多看幾天書就能趕上老子了?」忙謙虛道:「明公學貫古今,博通典籍,這些其實您都知道,不過是不想說罷了。我只不過是您的傳聲筒,替您把話說出來罷了。」 劉備哈哈一笑,道:「你少拍馬屁。」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對了,這軍中其他人都還好說,就是翼德……」 劉備道:「他那裡有我呢,我不讓他出去,他就不敢出去,哈哈!」 賈仁祿笑道:「呵呵,有您這話我就放心了。嘿嘿,您要沒別的事,我就……」說完指了指那春宮圖。 劉備啞然失笑道:「你呀!」說完邁步出帳,賈仁祿繼續看他的春宮圖去了。 此後一連兩月,不論馬超如何大罵,劉備就是不出。馬超認定劉備是縮頭烏龜,不敢出來了,心下得意。這日,諸將正在商議如何將這只烏龜誘出來之時,馬岱進帳道:「我方糧草已盡,將士們已頗有怨言,營中不少將校跑去投了劉備,這再不打一戰,怕是……」 馬超怒道:「怎麼有這種事,不是還有不少糧草嘛,怎麼這麼快就用完了?」 馬岱道:「二十五萬人啊,我們還從來沒一下出過這麼多兵,也沒想到過會耗這麼久。」 馬超怒道:「都是劉備那膽小的傢伙,躲在洞裡不敢出來!」 龐德道:「不如繞過這裡,直接去打長安!」 馬超怒道:「不行!我定要同劉備決一雌雄,有他沒我,有我沒他!劉備那廝怕了我們西涼鐵騎,以為躲著不出來,便能逃過一劫?哼哪那麼容易,我定要將他揪出來,碎屍萬段!」 正說話間,左右來報:「報!劉備大軍動了。劉備別立一營於此三十里間,便遣人來窺探大營。」 馬超一拍桌案,道:「老賊終於出來了!」 韓遂道:「這別是劉備的誘敵之計吧。」 馬超道:「我軍無糧,利在速戰。再者劉備軍兩月不出,怯弱無用,由此可知,便是有計,我們也不怕他!叔父勿言,我意已決!」說完便傳下號令,悉起兵馬來攻劉備別營。此別營雖依險而立,但僅有二萬人馬,如何當得馬超大軍的輪番蹂躪,十日之後,營寨便被攻破,劉備趁亂逃出,往投大寨去了。 賈仁祿將其迎入中軍大帳問道:「主公,敵方軍情如何?」 劉備微微一笑,道:「我依著軍令守了十天,如今馬超軍已疲,看來是時候了。」 賈仁祿笑道:「我的神兵利器也準備好了,馬超等著哭吧!」 劉備道:「哦,神兵利器?」 賈仁祿道:「呵呵,我早就差人前往洛陽,讓徐元直將這個神兵利器的圖樣給設計出來,瞞著明公於營內偷偷造好了。明公你明天等著看好戲吧。」 次日一早,旭日東昇,淺水原上一片靜寂。過不多時,車聲隆隆,打破了這寧靜祥和的氣氛。郭淮、孫禮領著三萬軍馬,大車千乘,遠遠而來。找了個有利地形,步成陣勢。那陣勢頗怪,遠遠看去,像個月牙兒。將大車包於其中,兩旁皆是弓駑手,手執強弓硬駑,嚴陣以待。大車之上立著壯士七人,巨駑一張,車下則胡亂堆放著一堆長矛。 馬超的細作探得分明,但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陣形,不敢怠慢,忙報入大寨。馬超大奇,忙列陣於對面細看,眾將從未見過,不明所以,互相指指點點,私下議論。馬超微微冷笑,道:「這點弓箭手,鬆鬆跨跨的,就想頂住我西涼鐵騎!」說完將鞭一揮道:「衝!」龐德、馬岱各引一萬精騎急馳而出,如兩團黑壓壓的烏雲,像郭淮所佈的怪陣壓去。 孫禮早就見著那巨駑古怪,對著郭淮笑道:「賈軍師腦子裡裝的稀奇玩意還真不少!」說完便衝著面前車上一掄著錘子的大漢喝道:「下去!讓我玩玩!」那壯漢冽著嘴傻笑兩聲,將大錘交給孫禮,跑下車去了。孫禮提著鐵錘,上得車來,遠遠一望,便見這兩股由鐵騎組成的洪水向他們湧來,大聲叫道:「來得好!」邊上五個壯漢合力拉開駑機,一壯漢放上根長矛,郭淮見敵騎接近射程,揮下手中令旗,喝道:「放!」 孫禮掄起鐵錘朝弩弦砸去,錚地一聲巨響,長矛應聲而出,那長矛去勢好不勁急,猶如奔雷閃電,飛出數百步。只聽啊地一聲,一名涼兵被長矛貫穿胸膛,倒飛而出。長矛餘勢未盡,飛出數步,貫入第二人前胸之後,勢道竟還未消減,帶著二人向前急飛,又穿了一名涼兵之後,這才勢道用盡,劃了一道拋物線,插在地下。那三名涼兵像羊肉串一樣穿在長矛上,慘叫良久,這才死去。 孫禮大聲叫道:「痛快!」 郭淮冷笑道:「大哥,一會你還要衝鋒。誤了事,看你怎麼向軍師交待。」說完便又下令放矛。 孫禮道:「放心,誤不了!」掄起手中大錘便又砸了下去。 一時之間,根根長矛如暴風驟雨一般,盡往涼兵陣中飛去,每根長矛必洞穿三到四人,這才跌落。不片時涼兵便慘死無數,虧得他們素來訓練有素,隊伍只略見散亂,逃竄之人也不甚多。但架不住長矛密集如雨,無論他們如何前赴後繼,也只是填坑,不片時便屍積如山。龐德、馬岱仗著騎術精湛,藏身於馬腹之下,這才避過無數長矛,帶著剩餘的騎兵,直衝到了陣前。陣前弓駑手也不客氣,喊聲響處,千萬支羽箭齊飛而出,便向西涼兵飛去。如此密集的箭雨、矛雨之下,涼兵雖勇卻也抵擋不住,紛紛中箭落馬,死者枕籍,血流成河,慘叫之聲不斷。馬岱畢竟年紀尚幼,經驗不足,躲閃不及,肩上中了一箭。龐德見事不妙,只得護著他撤了下來,回歸本陣之時,只剩三五十人,人人臉如白紙,雙腿亂抖,鼻涕眼淚齊流,表情古怪。 馬超見狀大怒,手提銀槍,大喝一聲沖:「衝!」便親自引著三萬騎兵衝將過來。劉備這邊準備了兩個多月,長矛無數,要多少有多少,一根接一根不停的發出,只聞得慘叫連連,血雨亂濺。綠草青青的淺水原,霎時便變成慘絕人寰的修羅地獄。這三萬騎兵也不過是多了些而已,只是添湯湊殺,不過一頓飯的功夫,便又所剩無已了。 馬超望著戰友一個個死去,心中滿腔憤怒卻又無處發洩,上齒咬著下唇,鮮血直流,卻不知痛疼,只望敵陣衝去。來到陣前,回顧左右,已不到數十人。而對方的羽箭又像陣雨一樣的射來,密密匝匝,毫無躲處。饒是他藝高膽大,也嚇出了一身冷汗來,唯有使出無雙槍技,銀槍亂舞,撥落亂箭。 韓遂見此形勢,恐馬超有失,忙令鳴金收兵。便在此時,原北鼓聲大震,張飛、趙雲聞得西涼兵鳴金,便各領二萬軍從埋伏之處衝出,直擊西涼兵後隊。這邊孫禮飛身上馬,身先士卒,率著一萬精兵由前衝去。三路夾攻,劉備軍表裡備擊,呼聲動地。西涼兵再也抵抗不住,四下亂竄,大敗虧輸。 馬超因沖在最先,不及撤退,正遇孫禮。馬超勃然大怒,奮起神威,挺槍來戰,鬥了十來回合,孫禮雙臂漸麻,手上略慢,破綻明顯,看看不敵。郭淮恐大哥有失,於暗處覷得親切,放了一冷箭,正中馬超左臂,馬超大喝一聲:「小鬼安敢如此!」拔出箭來,帶出一股鮮紅的血水。孫禮懾於他的威勢,竟忘了攻擊,馬超瞪了他一眼,撥馬敗回。 其時六月天氣,烈日當空,好不酷熱。四野裡綠草浸血,死屍如山,斷槍折戈,長矛如林,人肉串無數,死馬破旗,綿延數里。賈仁祿於陣後見此血淋淋的情景,不覺淚流,吟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來征戰幾人回。」 劉備喟然長歎道:「仁祿,如此也是不得已的啊!」 賈仁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心想因自己的一個主意,竟然令這許多人無辜慘死,不由心痛如絞,垂首不語,泣下數行。驀地裡抬起頭來,喝道:「還不是感傷的時候,快追!」 劉備訝道:「追?」 賈仁祿道:「明公,打掃戰場的活便交給你了。令子龍、翼德、伯濟速引五千騎兵隨我一起追擊西涼軍,消滅馬騰,再此一舉!」 劉備驚道:「五千?馬騰坐擁西涼,馬超雖敗,勢力仍大,這五千騎兵,又無攻具,如何濟得事?」 賈仁祿飛身上馬道:「來不及解釋了,破竹之勢已成,明公料理完此間之事,領大軍速進,為我後援,等著受降」 劉備此時對賈仁祿已是盲目信任,聞言也不再問為什麼了,應道:「好的。」 賈仁祿招呼趙雲、張飛、郭淮三將領著五千精騎,銜尾直追。馬超軍不得喘息,更無暇收攏敗卒,逃到安定之時,回顧左右,不過三五千人,將也只有龐德、馬岱二人而已,余皆不知去向。馬超歎了口氣,便令埋鍋造飯,吃飽了好趕路。誰知飯剛做好,還未吃上一口。便聽聞得後面喊聲大起,西涼軍將士都已嚇破了膽,不敢稍停,棄了香噴噴的午飯,直奔武威而去。 過不多時,賈仁祿追將上來,見狀樂了,道:「馬超給我們送飯來了,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既是馬超請客,大家都別客氣,吃飽了好追人啊!哈哈!」 劉備將士匆匆用罷午飯,便又上馬,此時個個都有了力氣了,爭相馳逐,窮追不捨。如此逃逃追追,一前一後,兩方人馬均奔了半個來月。賈仁祿一路之上陰魂不散,死追不放,動不動就搶馬超飯吃,不給他一點喘息的時間。劉備則隨後跟進,接受沿路各城池投降,並差人火速給賈仁祿所部送去幹糧食品。就這樣從安定一路追到了武威城下,馬超軍已不滿千人。進得城來,馬騰見齊齊整整的二十五萬好男兒出去,只回來了八百瘦得只剩骨頭的人干,怒火攻心,頭昏腦脹,搖搖晃晃,便欲暈倒。馬超忙上前扶好,馬騰一把將其推開,怒道:「我本不想同劉備為敵,都是你一意孤行,你去時是怎麼拍著胸脯和我保證的?」 馬超低垂著頭,沒半點威風,輕聲道:「爹爹,孩兒只是一時不查,中了敵人詭計。只要再給我兵馬,我一定……」 馬騰怒道:「再給你兵馬!我哪還再有兵馬給你這樣折騰!」 正說話間,城外喊聲大起,左右來報:「報!劉備大軍已抵城下,正準備攻城!」 馬超一攥鐵拳,道:「來得正好!」 馬騰怒道:「還不給我退下!傳我將令,大開城門,我當親往劉備軍中投降!」 馬超叫道:「爹爹!」 馬騰仰天長歎,道:「如今天欲興劉,官渡之後,劉備縱橫無敵,攻則必取,與之為敵實屬不智。且我和他志同道合,一同奉詔討賊,如今能歸於他的麾下為朝廷效力,我亦甘心,你勿再言!」說完便邁步而出。 過不多時,馬騰便高舉印信,往賈仁祿軍中投降。賈仁祿在趙雲等人的照拂之下,才沒有出什麼大亂子,鬧出什麼笑話。受降已畢,馬騰命擺好酒宴款待諸人,酒過三巡,一侍者忽至,在馬騰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便即退下。 馬騰微微一笑,道:「好消息,前段時間來的十二名西域胡女,聞得仁祿在此間,便欲獻上一舞以助一樂!」說完輕擊一掌,鼓樂之聲響處,十二名美若天仙的胡女踏著舞步,娜娜進殿。 馬騰笑道:「這十二胡女平時都以輕紗蒙面,任誰百般相求都不肯脫下。沒想到今天居然肯以真面目示人。哈哈!好!好!西域女子果不尋常。」話音未落,口水已流了一地。 賈仁祿正在低頭猛吃,聞言抬頭一看,只見那十二胡女個個妖艷絕倫,為首一女子尤其出眾,柳腰纖足,肌膚勝雪,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身著輕紗薄裙,全身如籠在煙罩之中,內中峰巒起伏,大好風光若隱若現。賈仁祿看得鼻血險些噴將出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那雙好似會說話的雙眼。只覺明眸善睞,眼波流動,好似要對他說些什麼,卻又看不大明白,不由得他不盯著這動人的雙眸細看。看了半晌,只覺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間便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U憂書盟 uuTxT.COM 荃汶字扳粵瀆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樓蘭古城 字數:5104 迷迷糊糊間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覺搖搖晃晃,耳畔唯聞車輪滾滾之聲。此時賈仁祿略感清醒,卻仍覺得頭昏腦脹,未及睜眼,先夢囈般地道:「水……渴死了,來點水……」 身旁傳來一女子的聲音說道:「呵呵,對不住了,來時忽忙,不曾多帶水。現在這裡荒蕪人煙,要水要等到了張掖才有。」 賈仁祿迷迷糊糊也只聽得「張掖」二字,便道:「髒液?髒液怎麼能喝,要乾淨的!你這個下人是怎麼辦事的?」睜眼一看,竟發現自己身處一輛馬車之中,邊上坐著的正是在馬騰府裡為他們跳胡舞的十二胡女之中為首的那名胡女,只不過她此時臉上罩了層薄紗。不由大吃一驚,道:「你是誰?要帶我去哪?劫財?劫色……」 那胡女道:「呵呵,我叫莫邪」 賈仁祿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莫邪很嚴肅地看著他,冷冷道:「我要你的命。」 賈仁祿笑道:「哈哈,你要我的命,別開玩笑了。來說點正經的,我昏了多久了?」 莫邪嫣然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想殺你?」 賈仁祿道:「我無拳無勇,要死早死了,還能等到現在。」 莫邪道:「你睡了三天了,我們也快到張掖了。」 賈仁祿驚道:「三天!」 說完一掀車簾,探頭一看,只見其外黃沙滾滾,一望無際,一看便知是到了沙漠了。嚇得臉如白紙道:「你要帶我去哪?」 莫邪道:「我素聞你聰明絕頂,幫著劉備東征西討,從未失手。想借你的才智辦一件事,這才魯莽行事,將你請了過來。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賈仁祿心道:「得!原來是劫智的,唉,這玩意有什麼好劫的,劫色多好!」說道:「這個……我啥也不會,只會掃掃地,看看大門,你算是劫錯人了。你先送我回去,我給你推薦幾個人,比如徐庶徐元直,賈詡賈文和,那都是一表人才,英俊瀟灑,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寫得好字,做得好文章,出得主意驚天地泣鬼神啊!」心道:「大哥、三弟,如今小弟有難,說不得只能拿你們來祭旗了。」 莫邪道:「呵呵,你太謙虛了。這件事我不讓你白做,事成之後當有重謝。」 賈仁祿一聽重謝,登時來了精神,喜道:「啥重謝?」 莫邪道:「黃金、白銀、美玉、珠寶、美女,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莫邪說出一樣賈仁祿便流一口口水,待她說完口水已流了一地,吞了吞口水道:「好處這麼多,這事一定很難辦。我辦不來,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莫邪道:「怎麼,你不心動?」 賈仁祿笑道:「按說東東是不少,可是我現在的生活已經夠好了,我離開家也太久了,想回去了。」 莫邪道:「看來我真找對人了。」 賈仁祿怒道:「什麼事嘛!停車讓我回去!」 莫邪叫道:「停車!」馬車聞言而止,賈仁祿怒氣沖沖的走下車來,不由一愣,只見自己置身於戈壁之中,遠處波紋狀的黃沙如浪滔一般此起彼伏,直至天際。四野一望,竟皆是如此。一陣風吹過,捲了好些沙土,往他臉上蓋去。 賈仁祿瞇著雙眼,呸呸連聲,將口中沙土吐出,下意識的一抹臉,低頭一看,滿手黃土,不由一臉鬱悶。他本就是這大路癡,在這個四方景致都無甚差別的戈壁裡怕是一天都用不了就嗝屁了。想到此,垂頭喪氣,認命一般的回到車中,對莫邪說道:「說吧,什麼事!」 莫邪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她自然會告訴你。」 賈仁祿乾脆連目的地都不問了,歎道:「走吧!」 莫邪一臉得意,笑道:「走吧。」 如此行了一天,傍晚他們一行人便進了張掖城,胡亂的找了家客棧歇了下來,賈仁祿也打消了逃跑的主意,躺到床上便打起呼嚕來。 轉過天來,莫邪繼續帶著他往西北走,如此走了近一個月,在這種亂時代,路上走了一個來月竟然沒遇到劫匪,連賈仁祿也不得不暗歎自己的運氣著實不錯。 這日他們來到了一所頗為雄偉的關隘前,城樓上書三個大字云:「玉門關」賈仁祿雖是文盲這三個字倒也認得,不由又使出拿手絕活,在關前擺了極酷的造型,搖頭晃腦地即興盜詩一句曰:「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此詩一噴,立時便能感覺到莫邪熾熱目光,隔著輕紗向他射來,大有以身相許之念。賈仁祿老臉一紅,咳嗽了一聲,當沒看見,問道:「你拉我到這來,不會是來賞玩風景的吧。」 莫邪道:「出了此關便是西域了……」說完心馳神往,似在回首前塵。 賈仁祿道:「這一路上我也沒問,你倒好,乾脆一句也不提。這我們要去哪,你總該告訴我吧,不然我死了連埋哪都不知道,豈不冤枉哉。」 莫邪笑道:「本來你沒想瞞你,我們要去且末。」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沒聽說過。」 莫邪道:「呵呵,別說你沒聽說過,中原之人怕是沒幾個人知道的。不過鄯善你總該有聽過吧,且末是它的……屬國。」 賈仁祿低頭沉思,心道:「鄯善,這名倒熟,在哪聽過……對了,東漢有個班超,曾到那裡,這中間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我給忘了……」想到此,點了點頭,道:「這倒聽說過。」 莫邪俏臉一紅,珠淚欲滴,道:「嗯!」說完便再無言語,帶著他繞道出了玉門關。之後便棄馬換上了駱駝,在沙漠之中穿行了十數日,一路之上多虧有莫邪這個美女嚮導照顧,加之老天對他照顧有加,風沙不大。賈仁祿雖說從未到過沙漠,毫無經驗,倒也無驚無險,沿途緩緩而行,欣賞那黃沙漫漫地絢爛風景。 這日傍晚,他們來到一處大湖之前,賈仁祿放眼望去,水波滔滔竟看不到邊際,湖畔林木蔥蔥,鳥語間關,情色怡人,空氣清新。賈仁祿一路行來,所見的除了沙子,還是沙子,已經產生審美疲勞,如今見到如此絕美的環境,不得不令他耳目為之一新,喜道:「這裡真美,叫什麼名字?」 莫邪道:「這裡叫蒲昌海,這水是鹽的,不能喝。前面便是西域長史府,我們今晚便先在那裡歇息。」 賈仁祿略一點頭,擺了個武林宗手吐納的造型,吐了一路而來的霉氣、晦氣、沙土之氣,深深地吸了一口當地的新鮮空氣,怡然自得,來到湖邊上蹲了下來,雙手支頤,欣賞那一望無際的美景,莫邪則靜立一旁相陪。當然賈仁祿不知道的是,這個所謂的蒲昌海,後世有一個震驚世人的名字——羅布泊,而那個所謂的西域長史府的治所便是近代考古學家瘋狂熱衷,大肆挖掘的樓蘭古城。賈仁祿此刻還好不知道這些,要是知道了,估計當時便能樂得昏死過去,然後開始胡亂挖土,看看能不能撈到點什麼,算差旅費了。 一行人向西北方向行出十數里,城池在望,賈仁祿望著那低矮的土牆半晌,方道:「差勁,平原下屬一個小縣都比它好不少。」 莫邪道:「呵呵,這裡哪裡能和中原比。以前還好些,聽說許多年前長史班勇在時,西域各國還都臣服漢朝,班勇治理有方,有條不紊,有敢於叛亂的就率兵攻之。諸國懾於他的威勢,也不敢擅自攻伐。其後的長史便一代不如一代,諸國也就不再服它,名義上雖臣屬漢朝,但各自為政,胡亂侵伐。近幾年漢朝內亂,自顧不暇,就不再往西域派兵了、派長史了。這西域守軍本就是內地的罪人徵調到此充作兵士的,如今沒了管束,就自立山頭,把這座城當成了據點,往來劫掠客商和土匪毫無分別,這西域道路也就越來越少人敢來了。」 賈仁祿歎道:「這好好的絲綢之路居然被這班子鳥人搞成這樣。」頓了頓,一拍大腿,又道:「不對,你說這城如今是土匪窩,那咱們還跑去,那不是找死嘛。咱不去了,還是去你說的那個什麼且末實在。」 莫邪道:「那裡離此還有近千里之遙,所行又都是沙漠之地,沒有補給,如何能到?」 賈仁祿急道:「什麼!還有千餘里,那個鳥不拉屎的不毛之地有什麼好去的!」 莫邪鳳眼一瞪,嗔道:「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賈仁祿傻笑兩聲,道:「嘿嘿,我說錯了。其實是『上有天堂,下有且末』那裡真是景色絕佳,軟紅十丈,楊柳依依,物華天寶,人傑地靈……」 莫邪嫣然一笑,道:「你又沒去過,你怎麼知道是那樣的?」 賈仁祿笑道:「這還用去,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蘇杭為什麼是天堂,還不就因為那裡的美女遍地都是麼。如今且末既能養育出你們這十二個花容月貌,羞花閉月的美女來,還能不說是天堂?這都是因為你們那裡廣告力度不夠,遊客不多,這知名度才那麼低。放心我到中原後,到處給你打打廣告,包準各路遊客成群結隊的往你那湧,到時你們做導遊都來不及,你再分我點介紹費,我豈不花差花差,哈哈!」 這通長篇馬屁下來,莫邪聽得格格笑個不停,花枝亂顫,過了半晌,方道:「呵呵,也沒你說的那麼好。」頓了頓,又道:「呵呵,你的怪名詞還真多,漢話我也學了好多年了,怎麼從來也沒聽人如此說過?」 賈仁祿咳嗽了兩聲,道:「不知道就對了,漢文化博大精深,豈是你這個黃毛丫頭輕易就能學會的。」 莫邪道:「呵呵,那我可要好好向你學學了。」 賈仁祿伸出手來,道:「好說,好說,學費先拿來,不多黃金五萬兩!」 如此談談說說,眾人進了長史府城,只見市井蕭條,街上行人絕跡,家家關門閉戶,還有不少竟是空屋,竟像個死城。城中寂靜異常,唯聞風吹樹葉的沙沙之聲,賈仁祿見此情景愁眉緊鎖,道:「這裡怎麼連個人都沒有。」 莫邪冷笑道:「大白天的估計都去打劫了。」 賈仁祿道:「那也要找個地方歇宿,補充淡水,餵飽駱駝。」 莫邪道:「東北方有一個小小驛站,那裡有一個老爺爺,八十多歲了,還很硬朗,人很不錯,上次我去中原時,便是在那投得宿。」說著便伸手向東北方一指。 眾人往東北角上行不多時,果見小小的驛站一所,僅有土屋數間,門口一虛發皆白的駝背老者正在門前掃地,莫邪迎上前去,道:「老爺爺,我們又來打擾您了。」 那老者道:「什麼,姑娘問多少錢?來了就來了,這不收錢!」 賈仁祿道:「倒!那個桂花不會說話,能活活把人急死。這倒好,來到西域居然碰到一個聾子……」 莫邪笑道:「老爺爺,您不認得我拉?我上回便在這驛站裡住過。」 那老者道:「什麼,你說只是路過,不住這?那可不成,這附近數百里沒有人煙,天也快晚了,晚上露宿野外很危險的。」 賈仁祿心想:「得,這耳朵背也就罷了,腦子還不好使。」對莫邪說道:「直接進去,住下來,他便明白了。不然在這聊半天,我都餓死了。」 莫邪呵呵一笑,點了點頭,驛站裡空無人住,莫邪挑了一間較乾淨的土屋,自己住在西廂,賈仁祿住在東廂,丫環則分睡在了其餘屋中。草草用過晚飯,莫邪來到東廂,賈仁祿道:「這個老人家叫什麼來著?」 莫邪道:「只知他姓龍,名字已沒人記得了,大家都叫他老龍。」 賈仁祿道:「哦,耳聾的聾?」 莫邪嗔道:「龍王的龍,他人很好的,住到他店裡來的人,土匪便不會再來了,這來來往往的沒一個不誇他的,你別亂說!」 賈仁祿道:「哦。」 正說話間,外面吵吵嚷嚷,腳步雜沓,似來了不少人。砰地一聲,他們所住的屋門,被人踹了開來,老龍在門外喝道:「咳,咳,你們又來做什麼?」 一個男子聲音說道:「老不死的少管!這裡是不是住了外人了,我們來弄兩錢花花!」 U優書萌 uUtXt.com 銓紋自版越讀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西域長史 字數:5125 腳步聲響處,數人進得土屋來,賈仁祿拿眼一瞧,只見是幾位彪形大漢,為首一人二十上下,身長八尺,眼若銅鈴,一臉橫肉,嘴角邊上斜著一道寸許來長的刀疤,看上去更顯猙獰,但也不知那疤是真是假。 那人一見賈仁祿,便欲嘔吐,忙轉過頭去,看向莫邪,一臉淫笑,道:「小美人,臉上帶什麼面紗啊。摘了!讓大爺我好好瞧瞧!」 賈仁祿道:「哈哈,不知死活的東西。我來告訴你,有些人的臉你看得,比如說我。有些人的臉看不得。」伸手一指莫邪,道:「比如說她。」 那人撇了賈仁祿一眼,道:「你誰啊,報上名來!」 賈仁祿道:「在下姓趙名錢孫,不知這位大俠高姓大名?」 邊上一小嘍囉搶上前來,喝道:「連西域道上赫赫有名的刀疤六大爺都沒聽過,你是從哪個鄉下來的?還不快給大爺磕頭,然後留下金錢、女人,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賈仁祿恍然大悟,道:「喔,原來是刀疤大爺!我是一生意人,在中原做點小買賣折了本,便想來西域碰碰運氣,撿兩塊美玉帶回去發點小財,還望刀疤大爺成全。」 刀疤六打量他一眼,一望便知是一臉窮相,穿得也差勁,想來身上沒幾個錢,哼地一聲,道:「你也就罷了,這位是你媳婦?看這身段倒也過得去,給我了!這生意我讓你做,這裡遍地是黃金,隨便你撿點,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賈仁祿心道:「暈,這裡遍地黃金……我來時除了遍地黃沙,什麼也沒看到。這人什麼眼神,沙子愣說是金子……」說道:「大爺,這位姑娘,我也是道上遇到的,她不是我媳婦,我可做不了主。」 刀疤六嗤地一聲,道:「看你這窮樣,就沒那麼好的福氣。一邊去,少來煩人!」說完又轉向莫邪,道:「小美人,我看你長得也挺水靈的,就跟了我吧。只要你跟了我,我保你穿金帶銀,吃香的喝辣的!」說完便欲上前動手動腳。 莫邪微微冷笑,看著他也不說話,賈仁祿道:「人家姑娘害羞,你怎麼能這麼直接!這起碼得先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比如杭州的西湖,先賞賞景,看看星星,打打屁,聊聊天,纏纏綿綿,培養培養感情,然後你再脫褲子辦正事,這才有情調……啊!」老臉上被刀疤六狠狠地扇了一記,登時紅腫起來。 刀疤六喝道:「死一邊去,再亂嚼舌頭,我把你舌頭給卸了!」說完便又轉向莫邪,道:「小美人,你這就跟我走吧!」伸手毛茸茸的大手,便欲拉莫邪。 莫邪轉頭看向賈仁祿,嗲聲嗲氣地道:「趙大哥,小女子有難了,你難道見死不救嗎?」 刀疤六瞥了賈仁祿一眼,道:「他那雄樣,能救得了誰!」 莫邪細聲細氣地道:「趙大哥……」這一聲喊得賈仁祿、刀疤六連同邊上的數個小嘍囉愣在當場,只覺身上的千萬根骨頭一齊都酥了。 賈仁祿心道:「暈,你神功無敵,只用眼睛便能把人迷暈三日,這兩毛賊還不輕鬆搞定,還要我上……」見莫邪好似胸有成竹,索性袖手不理,等著看刀疤六的笑話。便在此時,刀疤六已拉住莫邪的小手,拽著她便欲出屋,莫邪的手下的幾個丫環,見事不妙忙搶上前來,卻被刀疤六手下的小嘍囉一人一個摟在懷裡,那些丫環揮起粉拳,使出吃奶的力氣在小嘍囉的身上不住的捶打,口裡亂喊亂叫,卻也無濟於事。 便在此時,老龍走進屋來,攔在了門口,同剛才不同的是,腰間已別了一把彎刀。賈仁祿一見之下笑了,心道:「有高人在此,我就不用在浪費腦細胞了。哈哈!」 老龍道:「這裡向來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住到這個驛站裡來的,都是我的客人,你們便不能打他們的主意。」 刀疤六道:「老大買你的面子,我刀疤六可不管,連日來我們連根毛都沒搶到,不搶這些人我們吃什麼去!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 小嘍囉們一臉壞笑,正對那些丫環上下其手,聞言齊聲應道:「是!」 老龍道:「我說王六,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常在我這玩,一口一個爺爺的叫得有多甜,怎麼現在臉上添了條刀疤便不認得你龍爺爺了?」 刀疤六怒道:「老不死的,誰叫過你爺爺,你也不看看你什麼德性配麼!我的事你少管,讓開!」說完拽著莫邪欲走出屋去,莫邪則死活不肯。賈仁祿已明其意,嘿嘿一笑,搶上前來,喝道:「光天化日,居然強搶良家婦女,我跟你沒……」說著便衝上前來,搶奪莫邪,刀疤六微微冷笑,頭也不回,向後揮出一拳。賈仁祿不及躲閃,中拳暈去。 老龍怒道:「這驛站歸我管,你如何敢在這裡胡亂打人?」 刀疤六哈哈大笑道:「一個驛站的頭,好大的官。我怕了,你看我渾身都在發抖,好怕啊!哈哈!」頓了頓又道:「那個鳥朝廷早已亂成一鍋粥,管不到這裡了,這裡天高皇帝遠,我們何老大最大!也就你還天天穿著那身皮,來來回回的掃地,也不知道干個什麼勁!」 老龍怒道:「你個忘了祖宗的東西胡說些什麼!朝廷豈是你能污辱的!」 刀疤六道:「他媽的,那個狗屁朝廷,把我們扔在這個鬼地方自生自滅。罵它都還是輕的,等哪天我們勢力大了,我他媽的殺到中原去,也搶那龍椅來坐坐,搶那娘娘來睡睡!」 老龍氣塞胸臆,滿面紫脹,伸手一指刀疤六,咳嗽連聲,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刀疤六冷笑道:「老不死的,看著你以前常給我東西的吃的份上,放你一馬!快滾!別在這礙事!」 老龍冷笑道:「我要是不讓呢。」 刀疤六哈哈一笑,道:「老不死的,想死了?和你刀疤大爺說說,我成全你!」 莫邪趁著刀疤六與老龍說話之際,掙脫開來,跑去將賈仁祿扶起。老龍微微冷笑,雙手下垂,錚地一聲,腰間彎刀像是活了一般,自動跳到他的掌中。老龍咳嗽一聲,右手一揮,劃了個優美的弧線,向刀疤六削去。他的右掌始終平伸,卻像有磁力一般,將彎刀緊緊吸在掌中。而那柄亮澄澄的彎刀,竟在他掌中不住旋轉,眨眼間,便已從刀疤六頸邊劃過,錚地一聲,又回至鞘中。老龍捂著嘴不住咳嗽,歎道:「老了,咳……咳……不中用了,咳……咳……」 刀疤六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呆呆地立在那不動,半晌也無言語。手下眾嘍囉不明所以,有一個膽大的傢伙搶上前來一看,只見刀疤六的頸間有一道細細的血痕,心下發毛,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叫道:「老大,你怎麼了?」刀疤六似在苦思破敵之策,沒有回答。 那嘍囉壯著膽子,推了刀疤六一把,砰的一聲,刀疤六應手而倒,頭顱滾了開去。眾嘍囉不由吐舌,發了一喊聲,跑了個乾淨。 賈仁祿呵呵一笑,道:「老前輩身藏不露,當真厲害!」 老龍咳嗽兩聲,道:「什麼,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大點聲!」 賈仁祿心道:「得,又來了。」轉身對莫邪說道:「嘟,你自己功夫了得,還要我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神功雖然威力無窮,但準備功作十分複雜,起碼要三天三夜……」 莫邪笑嫣然一笑,道:「呵呵,人家希望你救我嘛。」 賈仁祿道:「得,你們兩個我哪一個也得罪不起,我睡覺。」說完便來到床上躺了下來,往裡一歪,打起呼嚕來。 老龍又咳了數聲,將刀疤六的屍體拖了出去,細細地打掃了屋子,這才走出屋去,合上門。 莫邪道:「呵呵,沒想到逢爺爺功夫真是了得。」 賈仁祿不理她,呼聲依舊。 莫邪問道:「睡著了?」 賈仁祿依舊打著呼嚕,沒說話。 莫邪伸手一指床邊,叫道:「噫,你的床上怎麼有一隻耗子,正朝你爬過去,好可怕啊!」 賈仁祿猛地跳起,縮身向後,背靠著牆,四下亂瞧,道:「哪呢?哪呢?」驀地裡發現上當了,苦笑道:「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 莫邪衝他嫣然一笑,轉身出屋,回到自己廂房之中去了。賈仁祿舒了口氣,念道:「阿彌陀佛,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過了一個多時辰,賈仁祿睡得正香,正夢見同貂嬋、曹靜一起逍遙快活。這限制級的春夢正做到緊要關頭,忽地外間火把閃耀,響聲大震。賈仁祿從夢中驚醒,怒道:「吵屁吵,怎麼每次都在這個時候!」 便在此時,老龍打開大門,抬頭一看,來人正是這城中守軍的首領何老大,便道:「這三更半夜你到這小驛站裡來做什麼?」 何老大道:「沒什麼,聽說你殺了刀疤六,我特來問問,他怎麼得罪你老人家了。」 老龍道:「他調戲民女,難道不該死麼。」 何老大冷笑道:「哦,這小子是該死,不過,這事該由我來定。你這麼一聲不哼地把人殺了,似乎不給我面子。」 老龍道:「你當年殺了長史大人,我也不來問你。如今你也好好管管你這幫子,看看你手下一個個都成什麼樣子。想當年班大人在的時候,這裡是何等繁逢,而如今呢,一年裡也來不了幾個人。唉!」 何老大哈哈一笑,道:「我殺了長史大人,也輪的到你一個小小的看驛站小吏來管。哈哈!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人,我看你老邁可憐。給你幾分面子,沒動住到你店裡來的人,不等於我怕了你了。沒想到你這個老不死的越發不知天高地厚起來,連我的人都敢動!」 老龍道:「別的地方的事,我也管不了。這裡我說的算,刀疤六在驛站裡為非作歹,就該死!這班大人要是在時,也容不得你們這樣。」 何老大笑道:「別一口一個什麼班大人,班勇都死了好幾十年了。現在我是長史,這我說的算。你這個弓腰駝背的老頭也想替人強出頭,不是找死麼!」說完他身後的五百小嘍囉無不哈哈大笑。 賈仁祿哈哈一笑,衝將出來,道:「西域長史都有自封的,那我不得回家睡覺了?」 何老大聞言一愣道:「你是何人?」 賈仁祿道:「我便是新任的西域長史!」 何老大仔細打量他半晌,意示不信,道:「朝廷大亂,如何還有功夫派人到西域來,你敢冒充西域長史,那可是殺頭大罪,來人啊……」 賈仁祿縱聲長笑,何老大聽了有些發毛,問道:「你笑什麼?」 賈仁祿道:「你們這窩子窩在這裡,消息閉塞,我也不來怪你。這如今關中、西涼均已是皇叔轄下,他老人家可憐西域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特令我來出任西域長史!」 何老大倒有些信了,語氣也不如剛才驕橫,問道:「你到底是誰?」 賈仁祿道:「豎起你的狗耳朵聽好了,我是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雍州牧、皇叔劉備手下軍師中郎將賈福賈仁祿是也。」 最近一段時間賈仁祿在中原是頗為出名了,而這幫刑人窩在這遙遠的西域,只是有聽過劉備的大名,對這個什麼賈福賈仁祿,就從未聽過。聞言面面相覷,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何老大道:「既是長史大人到來,我自當恭迎。不知你可有印信,文書之類的,拿來我看。」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這印信嘛……」心道:「得,要糟!這接下來的要怎麼編……」躊躇半晌,方尷尬一笑,道:「這我來的路上風大,信印被捲跑了……」 何老大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道:「那文書呢,可有什麼憑證?」 賈仁祿道:「我家主公是寫了一封帛書用了大印,可那日我一時內急,手邊沒有草紙,便拿來擦屁屁了……」 何老大笑道:「既無信印又無文書,還說不是冒充的,來人啊!給我拿下了!」何老大身邊兩個身材彪悍的小伙子竄將上來,便欲拿人。 便在此時,屋上竄下一道黑影,跟著啊啊兩聲,那兩個小嘍囉,已血濺當場。那暗夜來客來到賈仁祿身前,挺劍護胸,說道:「他的話,我能證明,他便是新任的西域長史!」 浟u書盟 UutxT.com 銓汶吇板越牘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且末傳奇 字數:5196 賈仁祿見來人竟是趙雲,微微一笑,道:「子龍,你來的可真是時候,不然我可就要報銷了。」 趙雲道:「軍師放心,我定保證軍師安全。」 屋頂上一聲嬌叱道:「還有我!」又一道黑影投了下來,竄至近前,賈仁祿定盯一看,竟是馬騰之女馬雲。 何老大見只來了兩個人,倒也不太擔心,有恃無恐,笑道:「這年頭中原的騙子可越來越多了,你兩位又是何人?這小妮子長得倒也挺俊,不如跟我回去,當兩天押寨夫人。哈哈!」 馬雲大怒,便欲上前,趙雲將其攔住,衝她搖了搖頭,轉過頭去,對何老大,道:「你們適才所說的,我全聽見了。你擅殺朝廷所置長史,自領其眾。單這條罪,就夠滅你三族的了。如今新任長史大人到了,現在認罪服法,還來得及。一會我叫你認的時候,那可就遲了。」 何老大道:「這都是哪來的,跑這來撒野,一點也不知天高地……」 趙雲也不打話,虛空猛劈一掌,一箭步竄至何老大近前,伸手抓去。何老大被凌厲的掌風一撞,竟半身酸麻,動彈不得。他身後的幾個小嘍囉已抵受不住,被吹地東倒西歪。便在此時,趙雲已揪住何老大的領子,倒退而回。瞬息之間,這何老大便被拎進院來,馬雲挺起長劍,將其制住。眾嘍囉只見黑影一晃,老大便已落入敵手,嚇了一大跳,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笑道:「哈哈,長史大人好,在下見過長史大人了。」 何老大正欲說話,忽地膝間一疼,不由自主的便跪了下來,賈仁祿喝道:「你可知罪麼!」 何老大忙不住磕頭道:「小的知罪了,小的一時鬼迷心竅,犯下迷天大罪。長史大人,您饒了小的吧。當小的是個屁,把小的放了吧。」 賈仁祿心道:「得,我的台詞,你也敢搶,這不是做死麼!」想到此,回過身去,右手向後一擺,做了個殺人的手式。 趙雲冷笑道:「都說了,現在認晚……」 馬雲杏眼圓瞪,怒目橫視,舉起手中長劍,當胸刺入。啊地一聲,何老大噴了口鮮血,伸手一指賈仁祿,便就此死去。 賈仁祿喝道:「主犯已死,餘者免罪。若再有反抗的,以此犯同!」 那五百小嘍囉,聞言跪倒一片,放下手中兵器,口稱願降。賈仁祿道:「子龍,現在便有勞你去安撫軍心,順便把長史府給收拾出來。」 趙雲應道:「是!」便領著降兵去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莫邪,別偷窺了,死出來吧!」 莫邪娜娜而來,取出錦帕為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襝衽一禮笑道:「呵呵,民女莫邪,見過長史大人,不知大人有何示下?」 賈仁祿翻了翻白眼,擺了擺手,道:「沒什麼示下,你該幹嘛幹嘛去。別理我,煩著呢!」 莫邪笑道:「呵呵,那我先退下了。」說完便邁步進屋。 賈仁祿問道:「馬雲,你們是怎麼跟來的?」 馬雲道:「那日子龍已識破那個妖女的詭計,割破手指,讓自己清醒了過來,跟著假裝暈去。呵呵,我看見了,也有樣學樣,所以我們都沒暈去。那妖女讓人將你扶了出來,騙過了守衛,逃了出去,我們便一路跟蹤而來。」 賈仁祿道:「常山趙子龍,真不是蓋的。你一路跑來跑去也累了,先進去休息一會吧。這莫邪不是壞人,心裡有苦說不出而已,不可再叫她妖女了。」馬雲點了點頭,走進屋去。 老龍走上前來,問道:「你真是新任西域長史?」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是。」 老龍道:「那你剛才說的頭頭是道,都是假的?」 賈仁祿道:「也不全是,我確實是劉皇叔手下軍師賈福。來西域有事,碰巧遇到這麼一出,因看不慣那傢伙所作所為,故冒充長史,想看看能不能嚇走他。沒想到他軟硬不吃,我差點給嚇死!」 老龍道:「這劉皇叔是什麼人?」 賈仁祿道:「劉皇叔就是劉使君。」 老龍搖了搖頭,以示不知,賈仁祿道:「就是劉備。」老龍又搖了搖頭,賈仁祿低頭無語,心道:「得,這要把劉備解釋清楚,估計得說評書了。」當下便長話短說,將劉備的事跡簡要的講了出來。 老龍雙眼放光,跪了下去,道:「賈軍師,救救西域吧!」 賈仁祿忙將他扶起,道:「老人家,別這樣,快快請起,有話慢慢說。」 老龍道:「想當年這西域在班大人在的時候,臣服朝廷,各國和睦共處,相安無事,有不服者各國共伐之,那時真的是十分太平,商旅雲集。這裡來來往往的儘是各國客商、使臣,什麼樣的人都有,還有不遠萬里從安息、大秦、天竺等國來的人呢,那時是多熱鬧。」頓了頓,搖了搖頭,道:「你再看看現在,這街上一天到晚也很難看見一個行人,唉!要是班大人還活著估計也得氣死!」 賈仁祿心道:「得這老頭,三句話不離班大人……看來是他的鐵桿粉絲,唉,中毒太深了。」說道:「可如今劉皇叔初定關中,需要時間休養生息,誅討國賊。這通西域可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以目前明公的實力還無法辦到。」 老龍道:「今時不同往日了,各個諸侯國已經臣屬於朝廷。只不過因為朝廷內亂,無暇照管這裡,他們才又放肆起來。若是有一個強明的長史在此,使他們知朝廷威嚴,他們必會重投懷抱的,西域便又可恢復昔日繁榮。這些底子班大人當時已經打好,想當年……」 賈仁祿忙擺了擺手阻止他想當年,道:「得,我知道了。不過我沒有明公的任命,這西域長史幹起來明不正言不順的,如何能服眾。」 老龍道:「不如軍師遣人回去,說明利害,讓使君任命你為長史。」 賈仁祿心道:「得,這老頭一句話就想把我流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來活受罪,他還真會打算盤。」 賈仁祿心有所思,躊躇不答,那老龍見他猶豫不決,又跪倒在地,道:「自從班大人離任後,西域各國盼著一個公正嚴明的長史已經盼了整整七十幾年了……」 賈仁祿忙將他扶起,道:「快快請起,您這不折我壽麼。這老人家今年高壽?」 老龍道:「老漢今年八十有七。」 賈仁祿奇道:「哦,怪不得,您一直都在班大人手下當差?」 老龍道:「實不相瞞,我不姓龍,我實是班大人之子班騫。父親因攻打焉耆道遠後期獲罪,被征下獄,免官歸田。臨行時讓管這驛站的龍姓老人收我做義子,將我留了下來。囑咐我好好替他看著西域的變化,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他回去之後不久便因思念此間,悶悶不樂,鬱鬱而終了。義父死後,我便一直在這個驛站當差,這是是非非也見多了,心卻越來越冷。當年的西域是那樣的富饒,而眼下又是另一番情景,我祭祀的時候,都沒法跟他老人家交待。」說完老淚縱橫,又跪伏於地,道:「求求軍師了……」 賈仁祿忙又將他扶起道:「班爺爺,我求您了,您別再這樣了,我受不起。」說完都快哭將出來。 班騫道:「我聽你說了劉使君的一些事情,有些事情你雖沒說是誰所為,但我一聽便知是你做的,做的漂亮。西域就需要像這樣的才智非常之士,現在只有你能救西域了……」說完又欲下跪,賈仁祿忙拉住,便在此時莫邪也從屋中走將出來,淚流滿臉,跪倒在地,道:「且末國王之女莫邪也替全國百姓求你了。」 賈仁祿已扶著班騫,沒手再扶莫邪了,便道:「你怎麼也來湊熱鬧!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們,我先接這個長史!」 莫邪破涕為笑道:「呵呵,這可是真的。」 賈仁祿道:「我可以騙你,但我怎麼能騙含辛茹苦祈盼了數十年的班爺爺。不過班爺爺這個擔子太重,我太年輕怕擔不動,若有什麼閃失,還請您多擔待!」 班騫豎耳細聽,道:「什麼,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大點聲!」 賈仁祿只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趙雲哈哈一笑,道:「這才對嘛,這西域長史我看你能幹。」說完邁步進院。 賈仁祿爬起身來,道:「好你個子龍,你早來了,躲在外面看我笑話。我要干西域長史,也要拉你下水,你別想跑掉,給我好好領兵。哈哈!」 趙雲應道:「得令!」頓了頓又道:「這城裡的兵卒都已安撫完畢,我檢閱過,也就二三千人,有些還是老弱,能戰著少。」 班騫道:「這不是問題,想當年家父帶著五百壯士通西域,還不照樣打下這錦秀河山……」 賈仁祿知道只要一開頭,接下去一定沒完沒了,忙道:「知道了,知道了。這想當年班大人英雄無敵,現今的人怕是難及萬一。這五百兵他夠用,我們不一定夠用。這西域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共有多少兵馬?」 班騫道:「這大國兵馬數萬,小國只有數千,也有不少不滿千人的國家。具體一共有多少人馬,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父親最後一次聯絡諸侯的時候,諸侯一共出兵四萬餘人。」 賈仁祿嘀咕道:「得,我現在就幾千殘卒,搞毛啊!這幫人土匪做久了,心野了,一時不好調過來,這如何能作戰?」說完便低頭沉思,良久方道:「這樣,子龍你明日分頭遣人通知各路諸侯,讓他們說朝廷已派了新的西域長史了,看他們有什麼反應!對了再派人去聯絡主公,兵最好不要派來了,這裡道太遠接濟太難,讓他知道我們在這就成了。」 趙雲應道:「是!」 賈仁祿打了個哈欠,道:「今天就這樣吧,都回去睡了吧。」 轉過天來,趙雲差人四出假傳聖旨,言稱賈仁祿已接任西域長史,可這各國路程遠近不一,最近的也要走上數日。賈仁祿在長史府中閒坐數日,無一國前來道賀,心灰意冷。來至裡屋問莫邪道:「你說你是且末國王之女,也就是公主了。我看你們跟鄯善一定不對付,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莫邪道:「請你來就是為了這事,本來是想你到且末之後,才詳細的告訴你。不過現在你做了西域長史了,我就說了吧。」 賈仁祿道:「這什麼叫我做了西域長史,說實話這個什麼鳥長史,我才懶得做。是你們趕鴨子上架,唉,我這人心軟,最見不得跪來跪去的……」 莫邪笑道:「呵呵。事情是這樣的,朝廷內亂,西域長史有名無實。鄯善便趁著這段時間,四處擴張,我國還有精絕等國都先後遭其侵略。當時鄯善國王延耆親率大軍前來攻城,父親為了不讓城中百姓遭難便開城投降。過了幾年鄯善王大宴諸侯,竟讓我父親給他倒酒。如奴隸一般,喝來喚去,我父親不堪屈辱,回國之後便自殺了。」 賈仁祿道:「唉,生在帝王家也沒什麼好的……」心道:「別說只是一個小國的國王,晉國的兩任國君都給匈奴人倒過酒,還是當著故時群臣的面,那樣的感覺生不如死。可又有什麼用呢,誰叫他姓司馬,從他父親手裡接過了個爛攤子。」 莫邪道:「這還不止,父親無子,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他去逝時,我年紀還小,不能理事,便由母親聽政。那時母親手下有一個婢女,因一件小事得罪了母親,母親一氣之下將她關了起來。怎知她竟私自逃出,來到了鄯善,也不知怎麼的竟得到了鄯善王的寵幸,成了鄯善王的寵妃。鄯善王對她是言聽計從,她因恨透母親,便時常讓鄯善王召母親到國中來,加意……」說到此便泣不成聲。 賈仁祿一拍桌案道:「豈有此理!這賤婢竟敢如此!這個什麼鄯善我總覺得好熟,它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莫邪點了點頭,道:「它還有一個名字叫樓蘭……」 賈仁祿急道:「樓蘭!怪不得,我總覺得好熟!」 莫邪訝道:「你以前聽過?」 賈仁祿點了點頭,望向遠方,道:「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你千里迢迢地將我帶到這來,就是為了復國雪恥,如今這句詩便是我的答覆!」 莫邪珠淚滾滾,望著他半晌無言,末了喃喃地道:「仁祿……」 UU書盟 uUTXt。coM 荃文吇板越讀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浮誇之風 字數:5336 賈仁祿側過頭來,看了看她,站起身來,走了兩圈,道:「可是眼下,我是要兵沒兵,要將沒將,如何能破樓蘭。」 莫邪雙眼隔著輕紗,隨著他的身形來回移動,道:「只要你肯相助,且末全國百姓都會站出來支持你的。他們已不堪鄯善的欺壓,日日夜夜希望有人助他們復國。」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昨天我問過班爺爺才發現這西域各國離此路程還都比較遠,我接任的消息一時也到不了。不如這樣,先等等看,如果還沒有消息。我們過幾天便去且末看看。」 數日後,賈仁祿正閒坐在案前同班騫聊著西域風物,正說得入港,忽地左右來報:「去鄯善的使臣回來了,說已傳達軍師接任長史的消息,不過鄯善王只是淡淡地說了句:『知道了』,便沒有下文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對班騫說道:「呵呵,聽說這鄯善王在班大人來西域的時候是第一個歸順的,如今的態度好像大不一樣了。」 班騫冷笑道:「那時西域有匈奴之患,這鄯善因不服匈奴欺壓,所以第一個降順。父親大勝匈奴之後,匈奴人不敢再來了。這鄯善趁勢擴張,這國家大了,兵多了,自然也就沒有以前那麼聽話了。」 賈仁祿站起身來,比了個擰發條的動作,虛空擰了兩圈,道:「哈哈,看來是皮癢了,欠修理了。現在你賈爺爺我來了,給你擰上兩把弦,看你還不跟在我的屁屁後面好好的跑!」 正說話間,剛才退下那個小卒又氣喘吁吁的竄將上來,稟道:「北方所置戊己校尉聽說大人前來接任,甚為高興,聲明願受統屬。他還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焉耆國王元崇正在大肆併吞鄰國,危須、山國、尉黎等國前些年便已被其攻陷,如今他正在率兵猛攻車師前部交河城。車師前王鬱林言道,只要大人能解了交河之圍,他願舉國歸附。」 賈仁祿聽說愁眉緊鎖,低下頭來,不由自主的來回亂走,對班騫說道:「你曾言道焉耆有兵二萬餘,而車師前部僅有兵四五千,如今焉耆攻打車師,向我們求助,可我們這點點兵去了也是填坑的。」 班騫道:「這交河之圍必須解,不然這長史的威信便立不起來。車師前部雖小,但車師前後部並東且彌、卑陸、蒲類、移支等國合稱車師六國,其王素有來往。只要車師前王肯服,其他五國便可傳檄而定。」 賈仁祿來至案前,舉起茶碗欲飲,發現內中空空如也,心想:「他媽的,這鳥地方,連個水都不好搞,一天只能喝幾杯水……」想到此頹然放下茶碗,低頭沉思半晌,驀地裡抬起頭來,喝道:「子龍!」 趙雲匆匆趕來,應道:「在!」 賈仁祿問道:「現在可用的兵有多少?」 趙雲應道:「差不多一千來人。」 賈仁祿一拍桌案,道:「好咱也學學班大人,就用五百人,留五百人守家,班爺爺你留守此間。我同子龍去解交河之圍。」 趙雲應道:「是!」 莫邪從屋內走將出來,道:「我也一同去。」 數日後,這支僅有五百人的小部隊便到達了戊己校尉所在地高昌。進得這座以及說是城,不如說是土堡的小城中,見到了當時的校尉宋朗。 宋朗一見他們很是高興,喜道:「總算把朝廷的人給盼來了。西涼馬騰根本就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們曾向他所置的敦煌太守借兵,可他們就是遲遲不肯發兵。」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他們一心想打關中沒空呢。對了,城中現有多少兵馬?」 宋朗伸出一指,說道:「也就一千來人。」 賈仁祿心道:「得,怎麼都是這麼一點。劉備剛開始也是,窮得叮噹亂響,一千兩千都算很多了,好不容易給我搞到可以指揮十萬人以上的大會戰了。卻跑到這鬼地方來,又是一千兩千的窮算計……難道我這一輩子就只有指揮一兩千人的命?」 賈仁祿問道:「那這次攻交河的焉耆國一共用了多少兵馬?」 宋朗面有憂色,道:「一萬人。」 賈仁祿劍眉一豎,重複道:「一萬人……」頓了半晌,在屋中來回走上兩圈,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來到案前,端起一碗涼白開,一仰脖一飲而盡。環顧四周卻見周圍將士們望著那杯水,不住的流著口水,一臉羨慕。登時明白,這碗水乃是這些將士為了巴結他這個冒牌的上官,特地為他省下的。想到此不由老臉一紅,咳嗽了一聲,道:「子龍!」 趙雲道:「末將在!」 賈仁祿道:「這樣,你今天晚上悄悄將咱帶來的那五百人帶出城去,找個僻靜的地方趴一宿,明天一早再大搖大擺,大造聲勢的開進城來。」 趙雲聞言一愣,問道:「這是為何?」 賈仁祿微微一笑,對宋朗說道:「宋朗,你傳出消息去,西涼馬騰已被劉使君消滅了。如今劉使君欲重置西域長史,管置西域。已從中原派來大量兵馬,先頭五千人馬已到,後續大軍,將陸續到達。西域諸侯有哪個敢亂放聲音的,便好好洗淨脖子,嘗嘗能把西涼精銳穿成人肉串的軍隊的厲害!」 趙雲雙眸一閃,大聲叫道:「妙計!」 賈仁祿冷笑道:「我就是要讓西域這群土豹子瞧瞧什麼叫浮誇風。這五百吹成五千,我都還算了積了口德了。」 宋朗一臉欽佩地道:「無怪乎賈軍師能輔佐明公縱橫無敵,今日一見果然神乎其技。」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你少拍馬屁,再派人去交河城,告知車師前王鬱林。朝廷援軍已到,不日便到,讓他們死守到底。」 宋朗應道:「是!」 此後十來日,趙雲便週而復始的搬運那可憐兮兮的五百人。他們已記不清進出城門多少次了,只知道深夜時便要悄悄的從城中出來,露宿野外,喝風吃土。第二天一大早便要裝成剛到一般,大搖大擺,浩浩蕩蕩地開進城去。當城外那條路他們已走到實在不想在走的時候,上頭傳來命令,他們可以不用再受這份洋罪,放假三日,等待新的命令。此命令一經傳出,便引來歡聲一片,那五百士兵三三兩兩抱成一團,又唱又跳,搞的高昌城好似瘋人院一般。 交河城中車師前王聽聞漢朝援軍已到達,便放棄投降或棄城的念頭,咬牙硬挺,死守城池。而焉耆大軍聽得這消息,十分惶恐。每日探子來報,都說有不少的漢軍開進城中。焉耆王元崇更加諤然,不住催促麾下將領猛攻,妄圖在漢軍到達前結束戰鬥。如此一猛攻一死守,雙方相峙,寸土必爭,戰鬥逐漸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這日賈仁祿於校尉府內商議軍情,賈仁祿問宋朗道:「交河那邊怎麼樣了?」 宋朗道:「鬱林不停派使者來催促我軍進兵,看來他們已快頂不住了。」 賈仁祿又問:「那焉耆方面呢?」 宋朗道:「連日猛攻,他們的損失也很大,士卒已十分疲憊。」 賈仁祿笑道:「好了,哈哈。該我們上場了!」 趙雲、宋朗道:「請軍師下命令吧!」 賈仁祿道:「宋朗,你領五百兵馬守城,我同子龍率一千兵馬去取危須,那是通往焉耆門戶,此城一下,焉耆大軍便要趕回老家救援了。哈哈!」 宋朗道:「危須城素有重兵,一千人去攻,太過兒戲。」 賈仁祿笑道:「山人自有妙計!哈哈!」 趙雲、賈仁祿帶著這一千大軍迅速掩至危須城下,離城數里之時,賈仁祿便命人在山谷曠野之中亂插大旗,亂下營寨。一時之間旌旗遍野,連營處處。城上守軍望見如此情景,嚇得臉如白紙,不知所措。在他們的心目中漢朝是無敵的,許多年前班超、班勇在此大顯神威,雖年代久遠,卻仍在他們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映像。焉耆王胡亂擴張,無所顧忌,而焉耆百姓卻十分懼怕漢朝會來找他們的麻煩。 然而想什麼來什麼,漢朝的大軍真真切切的出現在眼前,看上去像來了千軍萬馬一般,聲勢浩大。誰又能想得到,這些只不過那個瘋瘋傻傻的劉備手下第一軍師兼各路戰場總清掃賈福賈仁祿擺的迷魂陣,吹的浮誇風。 就在百姓們大失驚色,躲在各自家中瑟瑟發抖之際。趙雲領著一千軍馬前來攻城,人未到聲先到。戰鼓之聲震天動地,喊殺之聲響徹雲霄,雖只一千軍造成聲勢卻好似一萬人一般。其時危須國王是焉耆王之子樊諸,聞報大怒,率軍出戰。兩陣對圓,內中一個不識中原人物,不知死字怎麼寫的小將愣冒充柱國大將,衝上前來找趙雲單挑,只一合便被趙雲挑於馬下。 趙雲冷冷地看著地上那具冷冰冰地屍體,一挺手中銀槍,喝道:「還有哪個不怕死的前來一戰!」 焉耆大軍聞此睛天霹靂都是一愣,樊諸長眉一軒,傳令三軍撤退,龜縮到城中死守。樊諸想堅城死守,但他治下的百姓卻不和他一條心。這些人原是危須國的子民,焉耆國攻破危須後,將他們都變成了奴隸,他們生活苦不堪言。日日夜夜詛咒焉耆王及其全家上下不得好死,早下地獄。本來以為這一生都只能仰天長歎,對月空泣。沒想到卻盼來了漢朝大軍來解他們的倒懸之苦,一時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城中百姓自發的組織起起義隊伍,拿著農具、木棍同手持強弓硬弩,彎刀長劍的焉耆兵士打得個不得開交。 趙雲聞得城中內亂,忙令將士攻城,如此大軍攻於外,百姓亂於內。不到一個時辰,城池便被攻下,起義百姓殺了樊諸,清出宮室,歡天喜地迎接大軍進城,待得知來此攻城的大軍不過只有一千人時,不得不佩服他們的膽量,更加相信了這支大軍是上天派來解脫他們苦難的救星。 賈仁祿來到危須王宮,卻不正中上坐,側於一旁坐好,道:「子龍,去訪問城中老人,打探危須王室後裔,找到之後,立即帶來見我。」 趙雲應是之後,便即退下,過了小半個時辰,方領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前來,道:「這位便是故危須王之孫季孟,如今淪為奴僕為人放羊。」 賈仁祿忙站起身來,整整衣冠,恭敬一揖,道:「西域長史賈福賈仁祿參見危須王。」 譯者將話譯了,告訴季孟。季孟嚇得瑟瑟發抖,額頭見汗,不知所措,雙手不住地玩著衣角,不知該如何回答。 賈仁祿微微一笑,牽著他的手,引至王座之前,請他坐好。這才命危須國中大臣,起義首領上前來參拜新國王。城中百姓聽說這個西域長史不貪城池,擁立王室後裔,大為感動,心花怒放,歇盡所能地犒勞漢軍。城中大街小巷,歡聲如潮,直如過節一般。 轉過天來,賈仁祿來到王宮,朝見季孟,並求其出兵,共同對付焉耆。季孟本就同焉耆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聞言欣然同意,出兵兩千,任憑賈仁祿調遣。 這邊廂焉耆王元崇猛攻交河城不下,正愁眉莫展之際,忽聞危須城被漢朝大軍攻下了。一拍桌案長身而起,指著來人,正欲喝罵。驀地裡只覺天旋地轉,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邊上兩美女忙搶上前來,為他捶胸揉背,過了半晌,方醒轉過來,顫巍巍地道:「撤……撤……兵!」 焉耆大軍正攻得起勁,眼看著城池轉眼便破,金錢美女,可以任自己掠奪,禁不住交河城下口水匯成小河一條。可打了半天,卻聽得這個亂命,個個一臉鬱悶,卻又不敢不執行,迅速退了個乾淨。車師前王鬱林倒也不敢追趕,只是命人例行公事的衝著敵軍退去的方向喊上幾聲,發洩胸中鬱悶,僅此而已。 一路之上,元崇不斷接到敗報。鎮守危須的愛子樊諸已被殺,新任西域長史已立故危須王之孫季孟為新任國王。季孟為報滅國之仇,已起傾國兵馬殺奔焉耆去者。更有流言傳說焉耆城已破,焉耆王全部直系親屬已被斬殺殆盡。年輕貌美的王后嫌富愛貧,已改嫁給一年老乞丐云云。諸如此類傳言,莫衷一是,不知真假,軍中一時傳遍,全軍上下一片沮喪。元崇聽聞之後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口吐白沫,心臟病發,暈死數次。醒來時不住催促三軍速行,回救國都去者。 如此急行軍數日,這日來到一處險要所在,正行間,兩旁高坡之上忽地喊聲大起,各有一彪軍馬殺到,右側一員上將,英俊閑雅,手提銀槍,正是趙雲。焉耆大軍攻城許久本就甚為疲憊,加之屢聞噩耗,心膽俱裂,鬥志全無。如今在這荒郊野嶺,突遇伏兵,如腦後被人打了悶棍一般,一時嚇得蒙了,竟忘了抵抗。待得回過神來,哪還敢反抗,紛紛恨爹娘只給了兩條腿,跑得不快。各使看家本領,成名絕技,逃命去了。 趙雲直撞入軍中,手起槍落,格殺數人。一瞥眼間,望見遠處一人,相貌不俗,衣著打扮,大異他人,料是焉耆國王,大喝一聲道:「賊酋哪裡走,納下命來!」喝完便奮力追將上去!」 uu書盟 UuTxt.COm 詮紋吇扳月牘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 萬國來朝 字數:4868 元崇於戰陣之中見趙雲勇不可當,縱橫無敵,已自驚嚇。眼見著他追將過來,更加慌亂,一時昏聵,竟撇了親信衛隊,獨自逃命。趙雲哪裡肯放,緊追不捨,行出數百步,看看追上。不由暴喝一聲,那聲斷喝如睛天響起了一聲霹靂,直聞數里之外。元崇本就是驚弓之鳥,聞得這聲大吼,長期以來的心臟病終於在此時迸發出來,臉色數變,一陣抽搐,便栽倒在地,魂歸地府去了。趙雲見焉耆國王被自己嚇死,頗為興奮,搶上前去割了首級,前去向正忙著清掃戰場地賈仁祿報功去了。 這場戰役賈仁祿可謂費盡心機。謊報軍隊數量,來來回回搬運大軍的狗屁主意乃是施法三國前期人人痛恨,已作古多年的董卓的故伎。董卓當年這樣做是為了圖謀不詭、為非作歹。而賈仁祿此番套用卻是為瞭解人危難、助人脫困,相去是不可以道里計。可見主意無好無壞,關鍵要看用在什麼地方。 而不救交河,直攻危須則是用了戰國之中百用不厭的良策「圍魏救趙」至於賈仁祿原也沒想將危須拿下來,只是想像征性的打兩下,讓焉耆大軍回援便了。沒想到卻一鼓而下,確實大出他的料外,焉耆國不得人心,由此可見一斑。 至於那亂插大旗的虛張聲勢之道,便是心理戰。其時西域諸侯顫自攻伐,本就懼怕漢人來討。若示之以弱,只能更助長他們的囂張氣焰,反之示以強盛之形,奪其膽氣。他們便會知道害怕,喪失鬥志,抵抗之時,也不會那麼盡心。賈仁祿沒有料到的是,這樣卻使危須百姓看到了復國的希望,紛紛揭竿而起,做為他們內應。 一個時辰之後,戰鬥便已結束,例行地清掃受降之後,賈仁祿率軍凱旋而歸,回轉危須。危須王季孟率群臣迎出三十里外,見到元崇的人頭,放聲大哭,提著人頭,帶領群臣去祭奠他的列祖列宗去了。 次日一早,賈仁祿坐鎮危須,令趙雲領著三千軍,直攻至焉耆城下。趙雲將元崇的人頭挑於長槍之上,繞城一周,竟無一人敢出戰。過不多時,城門開處焉耆新王面縛出降,趙雲受降入城,焉耆從此服從於西域長史統治,不敢再亂來矣。山國、尉黎兩國見焉耆戰敗,危須復國,也樂得痛打落水狗,紛紛殺了焉耆所置國王,自立新王,遣使歸附。 一月之後焉耆、危須、山國、尉黎、車師前後部、東且彌、卑陸、蒲類、移支、龜茲、姑墨、溫宿一十三路西域諸侯齊集蒲昌海邊上的西域長史府。小小的驛站登時接待不下,不得不騰出數間民房臨時充作驛館。班騫近七十年沒有見過如此情景,不由老淚縱橫,大叫老天開眼,興沖沖的跑去祭奠他的父親告訴這一天大好消息去了,真應了陸放翁的那句詩:「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 一十三路諸侯於長史府內指天誓日,言明永服朝廷,誓不再叛。各國相親相助,不再侵伐,若有異心,各國共伐之。賈仁祿十分高興,搓著雙手,道:「如今北方皆已服從朝廷,你們這些大國都還心念朝廷。那鄯善屁點大的地方,居然敢對朝廷的使命置若罔聞,如此膽大狂徒,你們說該不該討?」 十三路諸侯齊聲道:「該討!我們願起傾國之兵助長史誅討此賊。」 賈仁祿道:「你們各路諸侯也有各自本國的事務要處理,國君不在國中,數日還可,長了也不好辦,再說我也不想一直勞動你們的大軍。這樣吧,我寫一篇征討鄯善的檄文,你們只要在上面用印就可以了。就這一紙檄文,就能把鄯善王嚇得尿褲子,巴巴的跑到我這來投降,哈哈!」 各路諸侯一聽不用出兵,十分樂意,欣然同意。賈仁祿命人草擬檄文一篇,各路諸侯覽畢沒有異義,各自將本國大印掏將出來,沖其呵了一口氣,使勁往下一摁了事。片刻之間,那條白絹之上便密密匝匝地蓋滿了紅印,其上什麼文字都有,極盡稀奇古怪,曲裡拐彎之能事。賈仁祿於本國文字尚且認不全,再看這些不知是哪個語系語種的外國文字,頓時頭大如斗,遙想起當年苦背英語單詞的情景,不願再看。忙將私下刻的西域長史的大印掏了出來,蓋了一朱紅大印。這篇任誰看了都像是天書的討賊檄文便算是大功告成了,只是其時邊上都是男的,沒有美女可供他親嘴,未免美中不足。 會盟已畢,諸侯各歸館驛,賈仁祿回到內宅,正欲取出他偷偷搞來的西域春宮圖來看,細細品評東西方情色文化差異之時,一陣香風吹起,莫邪邁步進屋,笑靨如花,道:「我還真沒找錯人,你只用了區區一千兵馬,便縱橫兩國之間,解了一國之圍,復了五個亡國,使十三路諸侯拱手聽命,真了不起。」 賈仁祿心道:「這有什麼,這都是春秋時玩剩下的主意。那時中國大亂,分了大大小小百來個諸侯,比這裡不知亂了多少。我現在的地位,就好似春秋五霸,主盟盟主。這控馭諸侯之道,在那時被演化到了極致。當時最忌晦的就是滅亡人國,若你立了這個國家的後代為主,那當地百姓便會對你感恩戴德,傾心服從。如此威信一立,其他諸侯也就不敢亂來了,一旦有起事來,各路諸侯便會真心相助,那樣的力量,誰還能當。可憐這群西域流氓不讀中國書籍,根本不知道存亡續絕好處。日夜以兼併為務,搞得西域烏煙瘴氣的,外商都不敢來了,如何還能招商引資!」 想到此便道:「這是當然,我是什麼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功蓋寰宇,震古爍今,天下無敵……得了,這讚美我的話太多,怕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你這個西域小妮子記著,以後要好好的跟我這個中原第一文化人學學,你只要學得一星半點,便足以在西域稱王稱霸了。不過學費先拿來,不多也就黃金五萬兩,至於幫你復國的報酬咱再另算。」 莫邪嫣然一笑,道:「且末國太小,拿不出這麼多黃金!」 賈仁祿怒道:「你當初可是說我要多少有多少的,這回咋又沒有了……那你能拿出什麼來?」 莫邪掀開面紗,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蓋回面紗,笑道:「呵呵,我不知道!」 賈仁祿翻了翻白眼,心道:「得,又白忙活了。」 莫邪見他半晌無言,也不多說,輕移蓮步,來至他的邊上坐好,側頭看他,問道:「我聽說你已寫好了征討鄯善的檄文了是嗎?」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對的,那個鄯善看來是鐵了心的想和我這個西域長史叫叫板。讓他叫,一會不打得他叫爺爺,我就不姓賈!」 莫邪道:「現在十三國諸侯都以聽命,何不就此時殺到鄯善城下去了?」 賈仁祿看了她一眼,笑道:「呵呵,想報仇了?放心,我答應你了就不會反悔。不過諸侯國畢竟是諸侯國,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情。初來歸服你便指手劃腳的要指揮他們的軍隊,差著他們的國王跟著你到處跑,他們不一定會服。再者諸侯不能屢勤,屢勤則怨,這樣的兵再多也是垃圾。如今我的這張檄文可是下過咒的,勝過十萬兵,不出數日鄯善王必然投降。」 莫邪道:「那鄯善王投降了,你就不能再難為他了,我們的國不是還不能復了嘛。」 賈仁祿低下頭來,沉思半晌道:「如今焉耆下屬危須、山國、尉黎,龜茲下屬姑墨,溫宿都已復國。你們且末也可以傚法,自立山頭,不服鄯善統治。若鄯善敢有聲音,有我這個西域長史給你照著,你還怕什麼。」 莫邪道:「呵呵,這個我早想到了,已經派人將危須復國的消息告訴給了且末百姓,讓他們也跟著獨立。」 賈仁祿嘿嘿一笑,正欲說話,忽見門口來了兩名女子,霎時間如遭電擊,愣在當場,半晌無言,來人正是他魂牽夢繞,無時或忘的二位夫人。 貂嬋、曹靜看了看賈仁祿,又看了看莫邪,似笑非笑。三人六目交投,相視無言,卻已道盡千言萬語。 賈仁祿忙搶上前來,一把抱著貂嬋,將她舉起,原地轉了兩圈,輕輕放於地上,熱淚盈眶。 貂嬋取出錦帕來,為他拭淚,道:「相公瘦了。」 賈仁祿道:「這裡的食物著實難吃,能不瘦麼,不過也好,當減肥了……」 曹靜笑道:「呵呵,我也要抱!」說完伸開雙臂,等他來抱。 賈仁祿道:「你成天只知道吃,整得跟個肥豬似的。我抱不動,減減肥再來……啊!」話未說完,腦殼上便被狠狠地鑿了一下。 曹靜白了他一眼,嗔道:「一會再和你算帳,這位是?」說著一指莫邪。 莫邪沖二女行了一禮道:「且末公主莫邪見過二位夫人。」 曹靜也沒理她,似笑非笑地看著賈仁祿道:「聽說你在涼州被一武藝驚人的女俠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給請到了西域,是不是她啊?」 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一笑,點了點頭,道:「她請我來復國的,許下了金錢、美……玉無數,我想撈點外快這才來的。」 莫邪微微一笑,起身告辭,賈仁祿待她去後,便道:「她請我來之事,你們不可再為難她。我到了西域才知道,西域小國受不了大國的欺壓,盼著朝廷給他們主持公道,如大旱盼雲泥。她請我雖不對,卻也有不得以的苦衷……」 便在這時,郝昭邁步而入,道:「說得好!」 賈仁祿笑道:「呵呵,伯道你怎麼來了?」 郝昭笑道:「明公自軍師無故失蹤後,茶飯不思。待聽得軍師跑到西域做了個什麼長史,十分震怒,說你放著好好的軍師不當,居然到了異域去當長史,簡直是胡鬧,讓我抓你回去!」 賈仁祿道:「你這傢伙,抓人說話有這麼笑嘻嘻地麼,裝也裝不像,應該這樣。」說著繃著個臉,道:「我奉命將你逮捕歸案,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話將成為呈堂證供!」 眾人見他模樣滑稽,紛紛笑得個前仰後合,賈仁祿大笑良久,方道:「到是怎麼回事,明公那還好吧。」 郝昭道:「明公那很好,如今西涼已降,各郡已安撫完畢,拓地直至敦煌。西涼、關中、洛陽、南陽四處連成一片,我們已有了同曹操一戰的實力了。不過最近數度用兵糧草緊張,便暫且休兵,以待來年。」 賈仁祿回頭瞥了一眼曹靜,道:「這暫時還不要同曹操交戰,有道是:『得隴望蜀』如今隴西已在我們掌中,接下來當然便要吃西蜀這塊大肥肉了。」 郝昭笑道:「呵呵,軍師的見解果然以元直、伯濟他們的相同,這明公那裡離不開軍師,我是來接替你的,明公已上表朝廷封我為西域長史。我來了,你這假冒的長史也可以回去了,哈哈!」 賈仁祿道:「這裡你來時也看到了,黃沙漫漫,寸草不生,想多喝點水都不成。如今洛陽、關中下面郡縣頗多,好地方不少,你啥地方不好去,偏偏來這裡?不會是遭人排擠了吧!那樣我就要好好去說說了,這不是浪費人才麼!」 郝昭道:「呵呵,這軍師可就說錯了,是我自願來的。本來伯濟同我爭著來,我拿大哥的架子壓他,好容易才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嘿嘿。」 賈仁祿心道:「得這西域什麼時候成香餑餑了,還搶著要來……這兩個人都有病!」問道:「這是為何?」 郝昭道:「這關中、洛陽雖好,守在那能有什麼作為。我可聽說西域有大大小小國家數十,情況複雜,頗能鍛煉人。我能把這裡守好了,回到中原,再遇到什麼樣的情況也就不怕了,所以便自告奮勇來了。」 賈仁祿一拍他的肩頭,道:「好樣的,你要在這裡混上幾年,回去我保你能做到州牧甚至是都督!」 郝昭咧著嘴傻笑,正在這時左右來報:「鄯善國遣使前來歸順,使者已在門外。」 賈仁祿笑道:「我種的瓜,你來收,這也太不公平的,哈哈!有請!」 浟U書猛 uUtXT.CoM 銓汶字版閱鍍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回轉中土 字數:5694 郝昭、賈仁祿來至府衙內,甫一坐好,鄯善使者便到,對郝昭行了一禮,道:「敝國國君一月前便已聽聞賈大人榮任長史,便欲親自前來道賀。怎奈偶染小恙,不能出行,便把這事給耽擱了。如今托大人之福,敝王業已痊癒,便差下臣前來。」 郝昭點了點頭,目視賈仁祿,賈仁祿道:「這鄯善王的病好的也真是時候,我剛安撫了十三路諸侯,他這病就好了。哈哈!那我給貴國國君的良藥豈不是白浪費了。」 那使者認定正中上坐的便是最近威震西域的賈仁祿,見他樣貌堂堂,威風凜凜,心道果是不同尋常。怎料邊上一個形容猥瑣地馬臉傢伙卻自稱這些事都他做的,不由納悶,道:「不知閣下是何人?」 賈仁祿道:「我便是賈福,劉使君帳下軍師中郎將,因拓地至此,權領西域長史,暫代而已。如今正中上坐的便是朝廷正式策封的西域長史,姓郝名昭字伯道。」 那使者忙又行禮,口稱得罪。郝昭微微一笑,道:「尊使不必如此客氣,我初來乍到,不明情況,一切事情還請同賈軍師商議。」 賈仁祿道:「如今北方十三路諸侯俱已服從,鄯善王這時再來跟風,會不會晚點?我已差人送檄文到鄯善,不知那檄文你看到沒有?」 那使者聞言立即色變,青一陣白一陣,顯是已看過了那蓋滿大印的檄文。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貴國國王可謂識時務,不過要歸附也成。你們未經朝廷允許,擅攻且末,逼得且末國王自殺,這件公案不知該如何了結?」 那使者額頭微有冷汗冒出,道:「這個……」頓了頓,看了看郝昭,道:「請問如今誰是長史?這件事情自然該由長史大人來了結。」 郝昭微微一笑,已知他欺自已初來乍到,不明就裡,便道:「即是要我來處理,那也成。我自會瞭解情況,秉公處理。不過到時確是貴國理屈,那又如何?」 那使者眼珠一轉,一絲邪笑一閃即逝,道:「且末國王倒行逆施,該國百姓自願歸附敝國,其王羞愧自盡。這事敝國自認做得沒有任何不妥之處,長史大人儘管去查好了。」 郝昭知他要殺人滅口,毀滅證據。正躊躇間,卻聽賈仁祿說道:「哈哈,貴國當真自負得緊。」說完衝著邊上一衛兵招招手,於他耳邊悄悄吩咐幾句,那士兵應是,後轉身入內,過不多時,便領著莫邪來至府衙。 那使者一見莫邪,面色大變,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位姑娘不知尊使可認得?」 莫邪柳眉一蹙,鳳眼一瞪,伸手一指,嗔道:「延耆,別人認不得你是鄯善王,難道我還不認得麼。」 此言一出,郝昭、賈仁祿同是一驚,繼而互視一眼,微微一笑。郝昭道:「原來是鄯善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延耆老臉一紅,低垂著頭,沉思對策。賈仁祿哪容他思前想後,考慮周全,當即窮追猛打,道:「請問鄯善王到底認不認得此女?」 延耆歎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她是且末國王之女莫邪。」 賈仁祿冷笑道:「鄯善王認得便好,她跟我說得情景,好像同您說的大不相同。我也不知誰對誰錯,今日當著長史大人的面倒要請教。」 延耆本想賭氣回國,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張蓋滿大印檄文。他根本不敢想像十三路諸侯兵臨城下的恐怖情景,腦海間稍有這個念頭便已不寒而慄,不由自主地抖了片刻方垂頭喪氣地道:「敝國聽憑且末復國,不再干預。」 郝昭道:「正好十三路諸侯仍在此間,不若鄯善王、且末公主也同各路諸侯一起重申前盟如何?」 延耆心知若莫邪也參與會盟,那且末復國便算得到了各國的認可,日後要想再做手腳便十分困難了。不過形格勢禁,不由他不同意,想到此便無奈地點了點頭。 三日後,賈仁祿收拾完畢,將各國饋贈給他的各色禮品,金玉珠寶,裝了足有七八隻大木箱子,真可謂是兩袖金風。正自得意滿、意氣風發,看著那些箱子傻笑之際,莫邪邁步進屋。雖然隔著一層輕紗,卻仍可知她已淚流滿面,賈仁祿苦笑道:「傻瓜,你現在是且末女王了,該高興才對,有什麼好哭的。」 莫邪泣道:「你去中原,我往且末,從此以後人家再也見不到你了。」 賈仁祿聽她說得傷心,也沒來由的悲傷,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如今你的國家也恢復了,你也成女王了。從此以後,你們便可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了,沒有人再敢欺負你們了。這西域長史是我的好朋友,你有什麼事可以找他,他會盡力幫你的。你交待給我的事情,我已辦完了,不知你可還滿意?」 莫邪緩緩的點了點頭,跟著又搖了搖頭,只是流淚,卻不說話,取下掛中頸中的玉墜,親自為他帶好,道:「這你帶好,我還想像你要一樣東西,不知你可答應?」 賈仁祿道:「說吧,是什麼?」 莫邪道:「你回去讓人畫一副你的畫像,差人送來好嗎?」 賈仁祿點頭道:「好吧。」 莫邪呵呵一笑道:「聽說你的簽名很難要,不知我能不能有幸要一個?」 賈仁祿道:「一定又是曹靜那個小妮子亂嚼舌頭,看我回去怎麼修理她!」 便在此時,曹靜走將進來,嗔道:「你要修理誰?皮又癢了?」 賈仁祿忙道:「姑奶奶我說錯了,你大人有大人量,就饒了我吧。」 曹靜道:「這還差不多,給簽名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賈仁祿嚇得一哆嗦,道:「給,我給,我給還不成嘛。」 曹靜沖莫邪笑道:「呵呵,我說的沒錯吧,我的話他不敢不聽。」 莫邪看著她笑靨如花地樣子,一臉羨慕,道:「你真幸福……」 賈仁祿道:「你現在是且末女王了,想要幾個男寵沒有,你也會很幸福的。」 莫邪笑了笑,轉過頭去,暗暗垂淚,便在此時,郝昭走了進來,道:「駝隊都已準備好了,軍師什麼時候出發?」 賈仁祿道:「這就走,莫邪女王的駝隊也準備好了麼?這一路上可要好好護送,那個什麼鄯善王我看不會善罷,可要小心些。」 郝昭道:「放心我差了五百人前往護送,如今且末女王參與會盟,名列盟書。我看鄯善王也知道輕重,不敢亂來,否則十三路諸侯齊攻,那可不是玩的。」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也對,我就要閃了,這就交給你了。現在就剩疏勒、於寘及周邊幾個小國未服了。還有就是連班勇班大人都沒降服的烏孫、大宛了。這些國家就看你的了,我相信你定不會讓我失望的。」說完拍了拍他的肩頭。 郝昭道:「軍師放心,你已經給我開了這麼好一個頭,我再干砸了,真得一頭撞死了。」 賈仁祿一聽他說死,一臉不悅,道:「別說死,為國守彊土千萬別說死。再怎麼也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為國家保住西域,不讓這顆明珠落入異族之手。」 郝昭點頭道:「軍師放心。」 賈仁祿道:「這能不用諸侯兵馬,最好不用。實在不得以要用,最好將各路諸侯分成幾撥,每次只動用其中一撥,這樣各國都能輪番得以休息,也就不會有怨言了,這些只是我的一些看法,具體的就要看你的了。好了,屁話就說這麼多,我閃了,這鬼地方我是呆夠了。哈哈!」 賈仁祿等人辭別了郝昭、莫邪之後,便登程上路,首途返回中原。一路無話,一月之後,便安抵長安。劉備同他闊別已久,見到他萬分歡喜,設宴款待,席間眾人各道別來之情,不勝唏噓。其時鐘繇、張既、馬騰、韓遂、馬超、馬岱、龐德等人均已傾心歸降,經劉備這個高人一番安撫之後,忠誠度暴高,再也不會輕易背叛了。 賈仁祿甫回新府邸,便聽聞翠花早已誕下一靈兒,虎頭虎腦,甚是可愛,且過幾日便是滿月之期。賈仁祿聞言老懷大慰,便下令大操大辦,鬧得長安四九城盡知,將城中頭頭腦腦的人物全部請將過來,好像是他自己喜得貴子一般。 劉備等人不明就裡,以為真是賈仁祿喜得貴子,巴巴攜重禮趕來。來時才發現是這麼回事,氣得個七竅生煙,不過上了賊船也沒有辦法,只得隨口恭祝,心裡則不住罵賈仁祿不是東西,這樣也來騙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賈仁祿雖低頭猛吃,卻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放過任何八卦新聞。一瞥眼間便見趙雲、馬雲這兩個同名男女竟在眉來眼去。趙雲素來在美色一路上把持甚嚴,常曰:『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如今竟也這般,看來是西域道上,同馬雲相處久了,孤男寡女、乾柴烈火,愛情火焰一經點燃,便一發不可收拾了。可見沒有人能真正坐到像柳下惠一般,只不過是沒有遇到真心喜歡的罷了。 賈仁祿看在眼裡,賊笑嘻嘻,道:「子龍,這喜酒咱啥時候吃哈,到時你小子可得請我去蹭飯。你要沒跟我去了一趟西域,你小子怎能泡到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我可是你的大媒,你可要好好的謝謝我,不多咱也就要個黃金三五萬罷了。」 馬雲白了他一眼,嗔道:「都說你是個財迷,果不其然。我和子龍早就認……」說著紅暈撲面,將俏臉一扭不敢看人,麗色更增了三分不止。 徐庶本是正經人物,在賈仁祿這個不正經的人物長期不懈地調教下,也有些不正經起來,聞言笑道:「哦,原來早就認識,我一向掌控諜報工作,這等重要的軍情,竟然毫不知情,當真是嚴重失職。該罰該罰。」 趙雲道:「元直也來取笑我。」 賈仁祿笑道:「三弟,你這玩忽職守的罪過不小,怎麼也得罰個三大觥吧。」說完手一揮,桂花便依言取來一隻大酒觥,來到徐庶案前放好。 張飛一見來勁了,道:「對嘛,用這樣的器具喝酒才有些道理,你們那小小的酒爵喝起來一點意思都沒有!」 徐庶把臉一沉,對著賈仁祿佯怒道:「還說我,你自己在西域道上跑了這麼久,居然也不知道這事,要罰當然先罰你。只要你喝了這三觥,我便認罰!」 賈仁祿老臉一紅,忙道:「咱不多說了,吃菜,吃菜……大家吃好喝好哈!」 劉備自從官渡以來,這弦便一直繃得緊緊地,不得輕鬆片刻,直到如今方覺放鬆不少,樂得隨他們一起笑鬧,聞言笑道:「仁祿,你咋來來回回地不是吃好喝好,就是喝好吃好?還會不會點別的?」 賈仁祿尷尬地道:「不會了……」 徐庶呵呵一笑,轉頭過去,對趙雲說道:「子龍,這是咋回事?從實招來,不然大刑侍候!」 趙雲也是一臉迷茫,發了一回怔,方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賈仁祿跟著起哄,道:「不對吧,你不清楚,說出來誰信,還是不老實,看來要上大刑了!」 馬超接口道:「這事怨不得子龍,他是不太清楚,這事得問我……」說完便賣關子不說起來。 張飛也不客氣,搶上前來,舉起巨觥,怒道:「看來是灌得不夠,不動大刑,你是不會老實!」說完便欲強行將那酒灌將下去。 馬超忙道:「我說我說,其實那天在洛陽我們便見過諸位了。」 眾人聞言一愣,低頭沉思,劉備道:「那次你們前來商議大事之時,我們不是才見過面麼。」 馬超笑道:「在那之前,年初四於洛陽南街之上,明公不是見義勇為,收下了現今的大公子劉封的麼。」 趙雲恍然大悟,道:「那日擲出銅錢的,難道是……」 馬雲含羞點頭,俏臉更紅,馬超接口道:「正是小妹。」 劉備一捋長鬚,笑道:「果然是身手不凡。」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當真有趣,這救人也有救出姻緣來,哈哈!對了,你們到底啥時候辦正事哈!不過我倒有一個現成的狗屁主意一個在此。」 劉備笑道:「你素來鬼點子頗多,說說吧,這回又是什麼主意了?」 賈仁祿搖頭晃腦,道:「呂綺、趙茹嫣皆要守其父之孝,不宜辦大事,如今孝期將過,不如等她們的孝期過了,咱選它個黃道吉日,大張旗鼓的辦一場集體婚禮,好好的熱鬧一番,豈不是好?」 這集體婚禮在現今這個時代不是什麼新鮮玩意,而在三國卻從未過,此言一出,好似石破天驚一般,眾人聞言一愣,各自出了一回神,不約而同地喃喃念道:「集體婚禮……」 徐庶道:「這婚禮如何有混有一談的?」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這個嘛,我只是想熱鬧一番,一時嘴順便說出來了,實在不行就算了。」 劉備也想湊湊熱鬧,笑道:「這點子倒也使得,我們也做了不少從古未有的事了,這樣的事很新鮮,一定有趣。呵呵,我同意了,元直!」 徐庶應道:「在!」 劉備笑道:「這什麼集體婚禮的一應禮節都由你擬定!到時咱好好的熱鬧一番!」 徐庶一臉鬱悶,瞥了賈仁祿一眼,無奈的應道:「是!」 便在此時,桂花撤下大酒觥,經過劉蒙之時,一眼瞥見他腰間所配之鳳形玉珮,身子晃了一晃,右手捂頭,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嗆啷一聲,手中托盤,失手掉地。 憂幽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版月讀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初試劉封 字數:5161 劉蒙莫名其妙,忙上前相扶。過不多時桂花悠悠醒轉,掙扎開來,看著那鳳形玉珮不住發怔,手裡瘋狂的比劃,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賈仁祿走上前來,問道:「桂花你怎麼了?」 桂花口中咦呀連聲,手上比劃不停,在場人物雖多卻也不識如此言語,均不知她在說些什麼。賈仁祿見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玉珮,大有蹊蹺,便問劉蒙道:「請問此玉珮是何來歷?」 劉蒙指玉珮道:「家母臨終所遺,見之如見家母。因此不敢離身,一直隨身帶著。」言罷潸然淚下。 賈仁祿點頭,拱手一揖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桂花無禮,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劉蒙又細細地看了看桂花,皺了皺眉頭,道:「哪裡,哪裡。」 賈仁祿回過頭來,衝著桂花喝道:「你怎麼回事,連個托盤都拿不穩,差點濺到貴客!」 劉蒙忙道:「沒什麼的,仁祿不必如此斥責她。「桂花胡亂比劃了一番,賈仁祿看得頭到如斗,大喝一聲:「退下!」桂花忙退到裡屋去了。 當晚宴罷,賈仁祿命貂嬋細細問桂花因何突然暈去,問了半晌也不得要領。貂嬋回來說道:「那桂花好像見過這個玉珮,她的意思好像是說此物是故人之物,突然見到大吃一驚,因而魯莽起來,得罪了客人,還請老爺降罪。」 賈仁祿笑道:「罷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有什麼好降罪了。她估計是認識那個什麼劉蒙的母親,圍繞著這個玉珮之間興許還演繹過一出纏綿匪測的三腳愛情故事也未可知,這桂花估計是第三者。這劉蒙的母親與之周旋到底,無所不用其極,最終贏得了心上人的青睞,雙宿雙棲。而我們可憐的桂花,估計因此毀了容貌,淪落成為一個低三下四的奴婢了。唉,三腳關係害死人啊。這是沒時間,要有時間,我一定將這段經典故事縱橫演義,添油加醋,編印成冊,題目就暫定為《鳳佩記》,我想一定花差花差。哈哈!」 貂嬋伸出玉指,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點了一下,嗔道:「老不正經,整天就想著這些流氓事情!」 劉備這個苦大仇深的苦孩子一路逃難,寄人籬下,受盡他人白眼,直到今天方才真正的感覺到揚眉吐氣。如今他已擁有雍州、涼州、司州三州之地,皆是天下勁兵之處,金城千里,關河險峻,阻三面而守,獨東向以窺天下,實是帝王之基。得了這樣的風水寶地,數年來的鬱悶也因此一掃而光。自覺年輕不少,不再天天繃著個臉,如別人欠他八百吊似的,時時開口常笑,也會同人打趣了。因此賈仁祿提出什麼集體婚禮,他居然也不如何生氣,反而順著他胡鬧。倒搞得徐庶十分的鬱悶,一回家也不得歇著,不停翻找古籍,制定禮儀,搞得徐府上下,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怨聲載道。 轉過天來,劉備召集眾將議事,劉備道:「仁祿你以兩三個月沒有來議事了,我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渾身的不自在,如今你來了就好了,我也放心不少。如今有人勸我東向與曹操爭奪天下,你怎麼看?」 賈仁祿問道:「誰主張攻曹?」 劉備道:「壽成、張繡等認為我方勢力大了,足以同曹操一決高下,趁此時攻下許都,迎回皇上,光復漢室。」 賈仁祿問道:「那誰主張攻蜀?」 劉備笑道:「仁祿居然也知道有人主張攻蜀?元直、伯濟、文和、元常等人全部主張攻蜀。」 賈仁祿問道:「那明公是怎麼認為的?」 劉備道:「益州劉璋以我同姓,我不忍奪之,不如攻曹操。」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若現今便已曹操打個你死我活,明公認為這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 劉備沉思片刻,道:「這個……」 徐庶微微一笑,接口道:「是袁紹。」 劉備點頭道:「正是,袁紹雄據北方,官渡之事,必不會善罷。我若同曹操為敵,袁紹必會趁亂來攻,到時是很頭痛。」 賈仁祿道:「攻曹操雖名正言順,但許都為曹操老巢所在,重兵守之,且曹操素能用兵,攻之甚難,極容易遷延日月。到時袁紹來攻,明公欲罷不能,便後患可慮了。」 劉備點了點頭,徐庶道:「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國。今劉璋闇弱,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攻之極易,此上天賜予明公之地,若明公現時不取,後為他人取之,必將後悔。」 劉備垂首不語,過了良久,方道:「便依二位軍師之言。如今欲取益州當用何策?」 賈仁祿道:「這倒不難,如今漢中張魯與益州劉璋有殺母之仇,每欲興兵攻打。我們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散佈流言於川中,言道張魯為復大仇,盡起漢中兵馬來伐。那劉璋是膽小怕事的,聞報必當方寸大亂,必遣人前來同明公商議,我們便可先取漢中,再圖益州。阻山河之固而守,靜待天時,以曹操一決雌雄。」 劉備深以為然,正欲答話,徐庶道:「我軍連年進兵,兵士已疲,糧草不敷。且自秋至冬滴雨未下,怕是明年要有大旱,如此不利的情況下,實不宜再興大兵。」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看來這地盤大了,屁事就多。既是如此,便應以息兵安民為上。」 徐庶笑道:「二哥之言也有些道理,我覺得先散步流言,看看劉璋動靜,再做區處。」 劉備道:「好!便如此辦,伯濟這散步流言的便由你去。」 郭淮越眾而出,應道:「是!」 議事一畢,賈仁祿回轉府中,同貂嬋、曹靜聊了聊天,不覺時間飛快,轉眼已是午時。用過午飯,午休片時,閒來無事,披起皮裘,信步庭中,見秋風蕭瑟,落葉滿院,不禁喃喃自語道:「時間過得好快。十一月份快過去了,又要十二月了,一年又要過去了。轉眼已混了盡三年,我這麼一個小網管,無拳無勇,啥也不會,混跡三國,屹今未死,還左右逢圓,不可不說是奇事一件……」 就在此時,忽聽不遠處的一間屋中,傳來喃喃讀書之聲道:「項籍者,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時,年二十四。其季父項梁,梁父即楚將項燕,為秦將王翦所戮者也。項氏世世為楚將,封於項,故姓項氏……」 賈仁祿一聽便知是劉封在用功,讀得是《史記》項羽本紀。自從賈仁祿不斷引用《史記》出奇制勝,解疑決難。劉備算是嘗到了《史記》的甜頭,他本來以為史書不過是讓人知道些古代的事情罷了,沒想到還能有這許多好處。從此以後,在他的以身作責下,劉備一派上上下下,當然除了張飛之外,是《史記》不離手,司馬遷不離口,便如清朝之時皇室成員人人必讀《三國演義》一般。 賈仁祿十分好奇,走將進屋,只見劉封手捧簡牘,搖頭晃腦,正念得起勁,於他進來也不自知。甄宓一見他進來,便伸出手來,欲打斷劉封。賈仁祿抬手阻止,又聽他念了良久,這才道:「項羽老說是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你認為呢?」 劉封正專心誦讀,聽聞此語,愣了片刻,抬頭一看是賈仁祿,便道:「項羽到死也沒明白他錯在哪裡,真是可憐。」 賈仁祿笑道:「哦,你倒知道,說來聽聽。」 劉封放下書簡,看了一眼甄宓,甄宓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劉封壯著膽子,深吸一口氣,道:「戰國之時七國攻伐,毫無寧日,百姓日夜渴望太平。秦滅六國之後,百姓都認為不打戰了,可以過上太平日子了,哪曾想秦國仍是伐匈奴,築長城,興徭投。百姓不堪其苦,揭竿而起,共滅暴秦。項羽趁時而起,二三年間將五諸侯滅秦,一統天下。他不思息兵安民,使民休息,而分裂諸侯,分諸將好地,舊王惡地,使之爭競。戰亂不斷,百姓不得休息,大失所望,紛紛歸附只約法三章的高祖。項羽不得人心,如何不敗?」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人心不人心的太虛了,誰也看不見摸不著。這項羽可是力能拔山,神功無敵。一支畫戟,神出鬼沒,當者則死。手下的大軍也是百戰無敵,曾有過兩三萬人大破高祖五十三萬大軍的輝煌戰績,將漢軍大部分擠到水裡淹死,河水為之不流。如此本領卻失敗了,能說不是天欲亡之,非戰之罪。」 劉封道:「那可不是天欲亡之,是注定要敗的。就算再來一次,他也一樣要敗,根本不可能成功。我說項羽可憐,正在他根本沒有認識到失敗所在。」 賈仁祿佯怒道:「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麼!巨鹿之戰,項羽破釜沉舟,以少勝多,大勝秦章邯軍二十萬,徹底打破秦兵天下無敵的神話。當時諸侯數路大軍坐壁上觀,不敢救趙。只有楚軍敢救,殺聲震天,英勇無敵。後來項羽勝後召見諸侯,諸侯都是爬進去的,連頭也不敢抬。如此牛人,兵敗身死,當真是天不佑之。你居然說他是一定會敗,今天你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說完微微一笑,看了看甄宓。甄宓對其嫣然一笑,側頭看著劉封如何回答。 劉封道:「項羽所領之軍可謂天下無敵,這是不爭的事實。但高祖手下人才濟濟,而項羽只有一人,項羽百戰無敵的鐵軍也只是一隻軍隊,如何能與天下眾多之士相抗?再者高祖所用之戰法比項羽高明百倍,項羽又焉能不敗。」 賈仁祿道:「你且說說,我聽聽,若說的不好,可是要打手心的。」心道:「以前小時候,作業沒做,書背不出來,大冬天被老師拿個小鐵錘罰打手心,好疼……現在總算逮到一個比我小的了,可以好好整整,讓你也嘗嘗賈爺爺我的十大酷刑。哈哈!」 劉封道:「項羽最恨高恨,所以高祖以自已為誘餌,吸引項羽主力於滎陽、成皋之間。高祖憑險據守以之相峙,項羽雖數敗高祖,但高祖有關中做為後方,兵糧不缺。雙方相峙之時,高祖另遣彭越起兵於梁,於梁地往來游擊,襲楚糧道,侵擾楚國腹地。楚國不勝其苦便告急項羽,項羽不回師,則梁楚之地不保。回師救援,則高祖襲其後。如此往來數次,項羽一往梁,彭越便遁走。一往滎陽,高祖便守險不出,項羽雖每戰必勝,但其軍已疲,其糧已乏。」 「這時高祖手下最厲害的將軍韓信趁著項羽被高祖、彭越輪番牽制的大好時機,收魏滅趙吞齊,克定天下三分之二屬漢。待項羽回過神來之時,漢已強盛,而楚已弱極,焉能不敗。項羽愚笨,因一時之怒,而被高祖、彭越牽制不能前,而被韓信襲其後。只有一軍無敵,又如何當得三路齊攻?」 賈仁祿心道:「小子說得好!這劉邦的戰法是我最佩服的,有點類似現在的游擊戰。當時劉邦、彭越便是依著險要同項羽打游擊。項羽來了他們便撤,撤了他們便來。搞得項羽軍來回奔走,苦不堪言。在兩千多年前的秦末,劉邦便能把『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十六字決演化的淋漓盡致,不得不讓人佩服。然後劉邦再與韓信這匹上駟,去對付趙、魏、齊那些下駟哪有不勝的道理?可憐項羽被劉邦耍得團團直轉,還不自知。等到四面楚歌之時,才發現天下大半早已屬漢,不得不大叫天亡我也,真是可憐。可見肌肉發達,還真不如腦子好使。」 想到此便微微一笑,道:「不錯,不錯!今後要好好同甄姑娘學,我會時時來檢查,若是發現你偷懶,嘿嘿……大刑伺候!」心道:「現在劉備撿得這個劉封好像比歷史上那個強,比劉禪更不知強上多少。若是由他來當皇帝,倒還像點樣子。這個奇貨我得好好的養在手裡,先和他套套近乎。到時將他扶正,我這官便可一直當下去,花差花差。說不定還能當上丞相,要能的話,我估計就是漢朝第一個馬臉丞相,到時一定會引為佳話的,哈哈!」 甄宓道:「劉封,你再把高祖本紀給念一遍。」 劉封應道:「是!」 甄宓見他念得出神,笑靨如花,賈仁祿對她道:「甄姑娘,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甄宓點了點頭,保持一定距離,隨他走了出去。賈仁祿看了看她,搖頭苦笑,道:「在洛陽時,甄姑娘就住在我們對面,來往還挺方便。如今怕是多有不便,不如讓劉封到你那去吧,他要學武時再過來。」 甄宓格格嬌笑,道:「呵呵,你知道你們現在的對面住的是誰嗎?」 賈仁祿迷茫的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才剛來。」 貂嬋笑道:「就是甄姑娘。」說完邁步走來。 賈仁祿聞言一怔,看著甄宓,良久也說不出話來。 幽優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阪閱鍍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張松獻圖 字數:5764 貂嬋道:「呵呵,所以現在來往也挺方便。」 賈仁祿搖了搖頭,笑道:「呵呵,這也挺好。劉封以後就麻煩姑娘多費心了,我看他是個可造之才。你也知道我肚子裡哪點學問,整來整去也就會個『關關睢鳩』」 甄宓道:「這孩子是不錯,讀起書是很是用功。呵呵,你知道他最崇拜誰嗎?」 賈仁祿笑道:「估計是他的義父劉使君他老人家。」 甄宓搖了搖頭道:「不是,是你!你肚子裡那點點學問,他可是崇拜的不了得。天天纏著貂嬋給他講你的征戰事跡。我還聽說便是他吵著使君要你教他的。」 賈仁祿一臉鬱悶,看著貂嬋,問道:「這是真的?」 貂嬋點了點頭,道:「是的,每次聽到你的故事,他都興奮的不得了。」 賈仁祿心道:「暈,沒想到『賈』迷有朝年輕化發展的趨勢。哈哈!這個時代小鬼都崇拜天下無敵的大將,像呂布那樣的凶悍無匹的肌肉男自是信眾千萬。沒想到我這個只會玩網游的小網管來到三國居然會有人崇拜……」 甄宓道:「不過他小小年紀好像就有很多心事,我經常看見他在偷偷的哀聲歎氣。」 貂嬋點頭道:「是很可憐,我聽他說他連自己都記不得是什麼時候被人拐走了。等他記事之時,他同一個女孩子,也就是他現在一直在找的妹妹,跟著一個年老的無賴一起生活。那無賴對他們非打即罵,他們受盡虐待。後來他們趁著那無賴喝得爛醉之時逃了出來,從此一直四處飄泊,乞討渡日。」 甄宓道:「是很可憐,可能是受過的苦太多了,所以他現在才會這麼上進。」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該是如此。貂嬋,以後劉封來的時候,好好待他,別讓他餓著了,凍著了。」 貂嬋笑道:「呵呵,你們男人,就是粗心,這時才想起來。等你吩咐,他早餓死了!」 賈仁祿道:「哈哈,我當然知道你什麼都會安排好好的,我就當當甩手掌櫃的便成。」 甄宓道:「聽說大勝涼兵時你擺了個怪陣,像一個個月牙兒,前所未見,涼兵因此吃了大虧。以前你的計謀大部分出自歷史,而如今我翻遍所有典籍,也沒有找到那個怪陣。不知典出何處,還要請教。」 賈仁祿心道:「呵呵,你當然不知道。這個對我來說也算是歷史了,對你們來說,那可是未來百來年後才發生的事。這個怪陣便是南北朝時期的宋朝創造人劉裕擺得卻月陣。這個陣勢可是讓當時下天下無敵的北魏鐵騎吃了大虧,可見是破騎兵最好的陣,我照貓畫虎的搬了過來一用,果然大大的有效。哈哈!」 想到此便道:「這個陣勢可是我這個天下無敵的腦瓜想出來的,怎麼樣厲害吧。不是我吹,像這種古里古怪,縱橫無敵陣勢,我腦子裡不知裝得有多少,隨便拿出一個來用用便能把人嚇得尿褲子……啊!」 貂嬋狠狠地擰了他一記道:「在姑娘家面前,也如此口沒遮攔,說話這麼難聽!」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甄宓暈生雙頰,道:「那你為何敢用五千兵馬窮追西涼敗兵呢?結果反使馬騰投降,西涼僅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便全部平定了,當真神速之極。」 貂嬋道:「當初我聽你就五千騎兵便敢深入窮追,可嚇死我了,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賈仁祿笑道:「這便是攻心之法,當時西涼兵雖敗,但大部分只是逃散,並未戰死。若任馬超收攏敗兵,憑城據守,那時便很難再勝。勢必遷延日月,正中曹操下懷,他就是希望我們拖上個三五年,他好取河北。而我窮追不捨,則馬超心驚膽喪,不住逃亡,沒有時間收攏殘兵。殘兵敗將無所歸依,便只得投降明公,因此明公一路行來勢如破竹,不住受降,便因為此。」心道:「這些也可都是李世民李大大的主意,那能差到哪去。其實這次淺水原大捷,便是模仿李世民的淺水原大捷,當時李世民對薛仁杲也是用的這一策,先耗兩三個月讓其糧盡,然後分兵突襲,內外夾攻。在淺水原大敗薛仁杲,跟著便用二千騎兵窮追,迫使薛仁杲投降。他兩千人就敢追,我比他多了一倍,還有趙大大在有什麼不敢追的!」 甄宓道:「真是神乎其技,我想孫武再生也不過如此。」 賈仁祿道:「姑娘過講了,我哪有那麼厲害,不過是騙飯吃罷了。其實『一將功成萬骨枯』,因為我一個主意,西涼兵慘死淺水原的不在少數。我有時晚上做夢夢到當時的情景,都嚇得醒了過來,出了一身的冷汗。真的,我現在越來越迷茫了,像這樣越下去殺得人越多。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天下太平,但以後會怎樣誰也不知道。如此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我是功成名就了,可到頭來不過黃土一坯,有啥好炫耀的。唉,真想再當個小人物,一天到晚,無憂無慮。下班回家,開機上線,玩玩魔獸,看看網頁……啊!」正癡癡地想著過去的美好時光,忽地胳膊一疼,清醒過來,知道洩露天機,忙閉口不言。 甄宓似對他後面的話充耳不聞,只是喃喃地念著:「一將功成萬骨枯。好詩……想來劉封已讀完了高祖本紀了,我回去再教教他。」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甄宓不再多說,轉身便行。 貂嬋待他走後,便道:「相公你這麼喜歡當個小人物,不如我們隱居吧,你也別跟著劉備了,害得我提心掉膽的,咱找個地方隱居起來,過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地生活。」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你太出名了,藏哪都會被人找出來,我若沒有勢力怕是護不了你一天。就這樣吧,我們大家都挺好,你也可開開心心的做富婆,我也可以大功告成,親個嘴,何樂而不為。」 貂嬋攬著他的脖子,道:「都是我不好,我這個不祥之人,害得你操了這麼多的心。」說完便梨花帶雨,泣下數行。 賈仁祿忙摀住她的嘴,道:「別這麼說。那些編歷史的,個個都大男子主意。那些狗屁帝王將相自己沒整好,就會怪女人。說這個亡國是你們的罪,那個滅族是你們惹的禍,其實你們最可憐。我曾和你講過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故事,他們其實可以說是一對恩愛夫妻,發誓要:『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只可惜是身在了帝王之家,後來安史之亂,唐朝四分五裂了,風光不再。後世就有人說這禍都是楊貴妃惹得,說她是亂國禍水。其實她不過是一個無辜小女子罷了,又不像武則天一樣會擅權弄政,行奸使詐,沒招人沒惹人,別人就把一個大大的屎盆往她的腦門上扣了下去,真是無比冤枉哉!」 貂嬋點了點頭,道:「對的你上次講的那個楊貴妃是很可憐,誰叫她長的太美麗了,這就是罪過。她害得君王從此不早朝了,君王不理朝政,那還了得,能不說是她罪過麼。」 賈仁祿一臉不屑地道:「這君王不理朝政,就怪身邊的美女太漂亮,豈有此理?那把他身邊女子都換成無鹽,他就理了?一樣不理,那時他便該出去眠花宿柳,找李師師了。是這傢伙自己太平天子做久了,想睡懶覺了,不想理事了,任用小人,大權旁落。像李林甫、安祿山、楊國忠這樣的會拍馬屁的小人扶搖直上,那些有才有學,直言敢諫的臣子一個個被流放到西邊放羊去了。這樣的天下還能不亂?他沒整清楚,把江山搞砸了,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貂嬋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偎在他的懷裡,道:「理是這個理,可是別人不這麼看。我害得董卓不得好死,又害得呂布身首異處,別人都說我的一個不祥的人……」 賈仁祿摟著她的腰,觸摸著她那滑如凝脂的肌膚,微閉雙眼,用心體會,笑道:「你哪是一個不祥的人!自從我來到這裡,便亂走狗屎運,我以前可沒那麼好的運氣。如今這樣,還不都是因為有了你,呵呵。」 貂嬋目光迷離,喃喃地道:「相公……」 曹靜練劍已畢,香汗淋漓,正欲回轉屋中梳洗。道經此處,見此情景,便迎了上來,道:「呵呵,又在親親我我,我能不能也來來?」 賈仁祿吞了口口水,道:「好啊!好啊!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貂嬋掙開他那不斷下移的魔爪,狠狠地擰了一記,嗔道:「妹妹,別理這個大色狼,咱們下棋去。」 曹靜大點其頭,笑靨如花,道:「嗯!嗯!」 嬌美的笑聲之中,貂、曹二女便消失不見了,庭院之中,又只剩了賈仁祿一人在那吹風。一陣冷風吹來,他不由的打了一個哆嗦,自言自語,道:「唉,這叫什麼世道嘛,都不理我了,咱看春宮圖去者!」說完便興沖沖地回房去了。 此後十數日無甚大事,賈仁祿議事回來,便同貂嬋、曹靜二位夫人調笑。劉封依舊用功讀書,時不時跑來請教。賈仁祿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即便不知道的,也必胡編亂造一番,劉封的小腦瓜哪能接受如此多的新鮮知識,每次都聽得口吐白沫方罷。 這日正閒坐間,忽左右來報:「益州張松來到長安,主公正於未央前殿接見,命軍師速去。」 賈仁祿心道:「得,賣地圖的來了。」不敢怠慢,忙收拾好衣冠,匆匆趕往未央宮。 甫一進殿,便見一形容猥瑣的男子,長得額钁頭尖,鼻偃齒露,身短不滿五尺。賈仁祿心道:「這個便是張鬆了,哈哈,不錯,這樣的樣貌看起來才有親切感。像我這樣成天的混在一堆小白臉裡,硬生生的給比下去了。如今跟他一比,我發現我還真是個美男子。哈哈!」想到便來在自已的座位上坐好,自我陶醉,半晌無言。 劉備道:「仁祿,這位便是益州名士張永年先生,我同他已聊了許久,獲益非淺。」 賈仁祿忙拱手道:「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張先生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張松道:「我主聞得張魯欲起傾國之兵來伐,便想到皇叔以之同宗,仁慈寬厚,有長者風,特來借兵。」 賈仁祿道:「這雖說明公與劉益州同姓,但素無來往,未見有什麼交情。張魯已遣使同明公修好,如今借兵怕是……」 劉備接口道:「既是同宗一脈,益州有難,我豈能袖手?」 張松道:「皇叔大德,益州百姓莫齒不忘。」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如今隆冬時節,天寒地凍,不宜出兵。且我軍戰官渡,取洛陽,克潼關,定西涼。一路行來,兵士已疲,不可再用,當休養生息方是上策。」心道:「你要賣地圖,我偏不讓你賣,急死你!」 徐庶也點了點頭,道:「仁祿之言有理,如今兵士損耗,糧草不敷,不宜出兵。」 劉備道:「益州既是同姓,於我而言便是兄弟一般。如今張魯大舉侵伐,益州危在旦夕,如何能不救。諸位勿言,我意已決!」 張松心道:「人言劉皇叔仁義,果然如此。我一到此間他便待我禮敬有加,相談許久,始終恭敬有禮。如今一聽益州有難,又不顧眾官反對,決意相助,真乃仁厚之人也。」想到此便道:「如今皇叔阻關河而居,擅隴右之利,美則美矣,未免有些不足。」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有何不足?」 張松道:「關中、西涼、洛陽三處均曾遭董賊肆虐,紛亂數年,百姓逃亡,戶數損折。我來時一路上只見荒蕪滿野,雜草叢生。如此慘狀沒有個十數年,無法恢復到昔日沃野千里情景。如此之地雖然形勝,卻也無用,焉能抵禦曹操,奉召討賊!」 劉備點了點頭,道:「永年說得極是,那該當如何,還請指教。」 張松道:「益州險塞,沃野千里,民殷國富。智能之士,久慕皇叔之德。昔秦因便因兼併巴蜀而富厚輕諸侯。此帝王之業,斷不可失。以皇叔之盛德,以兵臨之,可一舉而定,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劉備道:「我安敢當此,劉益州亦帝室宗親,恩澤布蜀中久矣?他人豈能輕易動搖?」 張松道:「我非賣主求榮之人,今遇明公,不敢不披瀝肝膽。劉季玉雖有益州之地,稟性闇弱,不能任賢用能。加之張魯在北,時思侵犯。人心離散,思得明主。明公先取西川為基,然後收取中原,匡正天朝,名垂青史,功莫大焉。明公果有取西川之意,我願施犬馬之勞,以為內應。未知鈞意若何?」 賈仁祿心道:「你這傢伙還天生就是蜀奸坯子!劉璋再不濟也是你主子,只是腦子不好使,又沒得罪你,你不好好為他出謀劃策,搞活經濟也就罷了。還胡亂跳槽,將舊主的商業機密輸敵,也忒不是個東西了。」 劉備長眉一軒,一臉不悅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劉季玉與我是同宗,若攻之,必遭天下人唾罵。如此行徑,我斷不肯為。如今我已有三州之地,心滿意足。便是討賊不成,也無遺憾。豈敢同光武比肩,即得隴復望蜀哉!」 張松道:「明公果是仁厚,但大丈夫處世,當努力建功立業,著鞭在先。今若不取,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 劉備正色道:「那便等他人取了,我取之未晚。且益州有難,我豈能坐視,便是傾盡全力,也要救他一救。」 張松道:「明公念及同宗之情,怎不念益州百姓之情。季玉闇弱,撫境無方,百姓思得明主,如大旱之盼雲泥。若明公不取,他人取得,理順民心。益州險塞,明公豈能輕易便取?」 劉備低頭沉思片刻方道:「我聽聞蜀道崎嶇,千山萬水,車不能方軌,馬不能聯轡。雖欲取之,用何良策?」 張松微微一笑,伸手入袖,掏摸半天,方袖出一圖來,遞與劉備,道:「我感明公盛德,特獻此圖。但看此圖,便知蜀中道路矣!」 賈仁祿道:「到底還是讓你這傢伙把圖給賣了……」 Uu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阪閱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偶遇賢才 字數:4958 劉備接過地圖,展開一看,只見其上盡列著益州各郡地理行程,遠近闊狹,山川險要,府庫錢糧,詳細明白,一目瞭然。劉備越看越喜,心知得此圖就算得了半個益州了,不由微微一笑,捋了捋長鬚。 賈仁祿心道:「暈這個地圖批發商,還真會推銷生意。老子這麼阻撓,他也能如願以償,將地圖給推銷了出去。」 張松查顏觀色,也知劉備十分高興,微微一笑,道:「明公可速圖之,我有心腹密友二人,一是法正,一是孟達,此二人必能相助。如二人到荊州時,可以之共同商議。」 徐庶道:「永年回去且秘密其事。如今天氣寒冷,我想張魯也不會挑這個時候出兵,川中無隙可圖。明公正好趁此時好生休養一段時日。不知到時我們欲圖蜀中之時,當如何同永年聯繫。」 張松道:「到時我會遣法正前來同明公商議。」 劉備道:「如此甚好。」 例行接封洗塵之後,劉備盛情挽留張松在長安多住幾日。每日輪番使賈仁祿、徐庶、趙雲等人相陪,帶他到長安各處遊覽。長安雖說屢經戰亂,李催、郭汜之亂之時,更是鬧的昏天黑地,殘破不堪。但畢竟是故都,加之鍾繇、張既治理有方,倒也恢復了四五分往日舊觀。張松一路游來,也頗有一番心得。 別人也就罷了,賈仁祿本以為不識路徑,可以倖免於難,沒想到也被點名做免費導遊,著實有些鬱悶。帶著張松滿大街到處跑本以心不甘情不願,張松還東拉西扯,問東問西,詳盡詢問各處古跡的典故由來,賈仁祿從未到過長安,自然是一問三不知。卻又不便發作,只得忍氣吞聲,唯唯諾諾,帶著他到處亂竄,度秒如年,表面上恭恭敬敬,心裡咒罵著他的十七八代祖宗,並祈求上天趕緊讓這個瘟神滾到西蜀去,別再來煩人。 這日賈仁祿正在自家後院發神經,打著自創的太極拳,旁若無人。正使得興發,忽聞身後噗嗤一嬌笑,老臉一紅,停止揮拳,頭也不回,喝道:「曹靜,你在背後鬼鬼祟祟的做什麼?不知道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麼,還敢在我後面搞小動作!」 曹靜本想偷偷地嚇他一跳,聞言呵呵一笑,走上前來,道:「有事才來,沒事誰愛看你在這發神經!你那個狐朋狗友,長得和你不相上下的那個什麼益州張永年,又來了,說讓你帶他出去逛逛!」 賈仁祿一臉苦笑,取出錦帕擦拭頭上的汗珠,道:「這叫什麼事嘛,我自己長安城都不熟。上次我帶著他到處亂逛,我自己都繞糊塗了,不知哪是哪了。倒還是他記憶好,憑著映像把我領回家來的……他比我熟多了,還要我帶。」 曹靜道:「呵呵,人就在外面,你若不想見。我去回他說你今天不舒服,這個主咱不侍候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就這樣,就說我發燒四十度了,快趕上二鍋頭了,不能出去了!」 曹靜笑道:「呵呵,好的!夫君大人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賈仁祿低頭沉思片刻,抬起頭來,道:「算了,我還是去見見,不然那小子得知我裝病騙他,到明公那打我小報告可就不好辦了,這傢伙連主子都敢賣,還有什麼人他還不敢賣。」 曹靜道:「對的,這個傢伙不是個東西,當著主子的面說來借兵,來到這裡便勸使君打他的主子。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擱在我父親那裡早給烹了。」 賈仁祿心道:「三國看來還有烹人的習俗,看來我以後要小心些,不然給油炸了可不是玩的。到時那一幫子狐朋狗友估計沒一個肯幫我的,估計還會往裡下佐料,試鹹淡。」說道:「嘟,一會見到他你可別給人臉色看,他可是獻上蜀中地圖的大功臣,明公待他好的跟什麼似的。這尊佛咱可惹不起,得好好供著。別你還沒把他烹了,他先把你給油炸了,可不是玩的。」說完邁步而出,來至前廳,行禮已畢,分賓主坐好,桂花上茶,賈仁祿道:「永年兄如此有雅興,這一大早便想逛長安城?」 張松道:「蜀道艱難,這一年也難得出來一趟。既然來了,當然要好好逛逛,再者能和像仁祿兄這樣的大賢同逛長安,實是三生有幸。」 賈仁祿道:「永年兄太客氣了,既是永年兄有此雅興,容我入內更衣之後,便陪永年兄好好逛逛。」心道:「操你奶奶個熊!和你這個反骨仔一起逛長安,老子可是倒了八輩子霉了!」轉身入內,過不出時,便身著一身淡黃長袍,領著貂嬋、曹靜,轉了出來,道:「不好意思,內子說她們到長安很久了,也沒好好逛過,今次想一同出去走走,不知永年兄是否介意。」 張松詩書世家,自詡坐懷不亂,見到貂嬋、曹靜之後,也不禁愣了片刻,方道:「豈敢,豈敢。」 四人一路行來,談談說說,貂嬋問道:「聽聞蜀錦作工甚精,天下一絕,一般只進貢,這世面上很難見到。我見過各式各樣的錦緞,還從未見過蜀錦,真是憾事。」 張松指著自己身上那件紅色長袍道:「我身上這件便是蜀錦所織。」 貂嬋端詳半晌,道:「呵呵果然不錯。永年好福氣,生在西蜀,能著蜀錦之袍。我想求你件事,不知你可願意?」 張松聽她輕聲軟語相求,骨頭大松,忙道:「有事請講。」 貂嬋道:「我想托永年幫我帶兩三匹蜀錦來,一共多少錢我到時一併照付。」 張松笑道:「呵呵,些許蜀錦所費幾何,蜀錦在中原算是罕見之物,在西蜀便不值什麼。夫人要時只管開口,我先送五十匹來,不知可夠用?」 貂嬋道:「不要那許多,只要兩三匹便十分夠用了,再說永年西蜀為官怕也不易,如何好教你破費,這錢還是要給的。」 張松道:「夫人說的哪裡話,巴蜀素富,我雖說算是窮困的了,這幾匹蜀錦還是送得起的。我十分仰慕仁祿兄為人,這次來得匆忙也沒帶什麼,這幾匹蜀錦便當是見面禮吧。夫人放心,我回去之後定差人星夜送來。」 賈仁祿心道:「西蜀竹槓送上門來,不敲敲那也太對不起自己了。」想到此便嘿嘿一笑,道:「這怎麼好意思。」 張松佯怒道:「我當仁祿兄是朋友,若仁祿兄連這點東西都不收的話,那也太不給我面子了。」 賈仁祿忙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卻之不恭了。」心道:「欲擒故縱,五十匹蜀錦到手!這東東可是寶,在三國都能當錢使。我記得演義裡有寫的,為了爭一領蜀錦之袍,曹操手下的幾員大將,大打出手,人腦子愣打出狗腦子來,可見這袍子有多稀有了。娘的才送五十匹,你也太小氣了吧,起碼也要五百匹!」 張松笑道:「仁祿太客氣,其實仁祿今後想要蜀錦還不容易。以仁祿的才智取下西蜀易如反掌,到時想要多少蜀錦,就有多少蜀錦了。」 曹靜見他一個西蜀官吏,不好好想著如何幫主公守好彊土,卻好似恨不得他早滅亡似得。白了他一眼,瞪圓杏目,袖出粉拳,便要發作。貂嬋忙拉住她的小手,強行按了回去,附於耳邊悄聲道:「別讓仁祿為難。」 曹靜一甩手,哼了一聲,側過頭去,不再看張松。張松十分納悶,不解其意,賈仁祿忙道:「別理她,發□症呢……啊!」右臂被狠狠的擰上一記。 一路走走停停,貂嬋、曹靜二女自不免唧唧喳喳,於各式各樣的小攤之前評頭論足,買東買西,賈仁祿手上的東西便越來越多,漸漸地堆積如山。過不多時,來至一燒餅攤前,向前艱難的走了幾步,忽聞攤主大喝一聲道:「看什麼看,買不起滾!」 賈仁祿聞言大怒,心道:「老子將你這屁攤買了,然後把你扔出去都成,敢說老子買不起!」回頭一看,只見攤主正怒氣勃勃衝著邊上一個身著青色長袍,身材瘦削,約二十四五歲的年輕漢子發火,口中喝罵不絕,心道:「原來不是衝著我,便饒了他吧。」 剛要拔腿走人,無意間瞥了一眼那青年,只見他樣貌頗為閑雅,文質彬彬。雖雙眼盯著饒餅,唾沫不住在嘴邊打轉,卻也難掩他那以身俱來的書卷之氣。他見此人不同尋常,心生疑惑,便停了下來,對那攤主說道:「一張燒餅幾文錢?」貂嬋、曹靜、張松時已去遠,回頭見他停了下來,便又轉了過來,立於邊上。 那攤主伸出兩指,大聲叫道:「兩文錢!」 賈仁祿道:「二文錢值得這個大呼小叫的麼!老子喊二千文都沒你這麼大聲!」一見瞥見那青年轉身要走,忙道:「這位兄台請留步,你今天只管在這攤前隨便吃,算我請客。」 那青年回頭瞥了他一眼,冷然道:「廉者不食嗟來之食,兄台好意我心領了。」說完邁步要走。 賈仁祿雙手上滿是雜七雜八的東西,跑動不便,忙道:「曹靜,攔住了。」 曹靜一箭步躍出丈餘,攔住了他的去路,那青年回轉身來,冷笑道:「這路是你家的,走走也要錢?」 曹靜嗔道:「你怎麼說話呢,相公好心好意請你吃東西。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如此冷嘲熱諷。」 賈仁祿笑道:「哈哈,好有志氣。人可以餓死,但不能沒有骨氣!這樣,如果我有一個忙請你幫,且有報酬,你幫不幫?」 那青年道:「你想像奴僕一樣呼來喚去的使喚我卻也不能。」 曹靜拔出粉拳,便要揮落。那青年微微冷笑,不作理會。賈仁祿笑道:「哈哈,不是奴僕,我家裡有一個孩子,正缺一教書先生。我看你的樣子便像是個飽學之士,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那青年見賈仁祿面色慈和,不像有什麼歹意,便道:「哦,不知貴公子今年多大了?曾讀過什麼書?」 賈仁祿道:「十二了。我家沒人會教,現在一個朋友在幫我教。那朋友自己也很忙,我老煩人家也不是個事,所以最近正為找教書先生頭痛呢。」 那青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勉為其難吧。」 張松問賈仁祿道:「哦,府上還有一位公子,我去時怎麼沒有見過?」 賈仁祿道:「那孩子也不是我的。」說這話時語調未免有點黯然神傷的,頓了頓,道:「他叫劉封……」 張松一聽「劉封」之名,便微微一笑,道:「既是這位公子,那是要好好請一個先生了。」端詳了那青年半晌,捋了捋鬚,道:「這世上欺世道名的人不少,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可不一定有真才實學。」 那青年冷笑道:「賢者不以貌取人。以閣下如此之貌,卻封顯官,想來胸中必有過人之學囉。我只不過是一介窮酸,只是樣子長得還過得去,無甚本事,不敢同閣下起口舌之爭。」 張松氣得面色紫脹,伸手一指那青年道:「你……」 賈仁祿一指張松,問道:「先生從何而知他是顯官?」 那青年道:「這做官之人與商人不同,兩者雖皆衣著華麗,但氣質上差異極大。我看這位大人,目空一切,官威十足,氣派非凡。走起路來四平八穩,大有道理,不似一般百姓行色匆匆,便知他不是一般尋常人物。」 賈仁祿笑道:「呵呵,那你看看我呢。」 那青年道:「大人雖然平易近人,看上去像普通百姓。但這位官威十足的大人物,對您卻十分的恭敬,您也就不一般的人物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厲害!我是賈福賈仁祿,這位是益州別駕張松張永年。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那青年聞言一臉興奮,顫聲道:「你就是威名赦赦的賈軍師?」 賈仁祿道:「呵呵,正是,我不過是騙飯吃,哪有什麼威名。」 那青年躬身一揖,道:「在下姓楊名阜字義山,見過軍師。」 賈仁祿聞言樂了,心道:「得,看來這個閒事又管對了,哈哈!」 幽u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阪閱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直人楊阜 字數:5348 貂嬋一見賈仁祿的樣子,便知眼前這位落魄青年非同一般,道:「楊先生,這位劉封公子,便是劉使君之義子,使君放在我們這裡教導。可是仁祿事忙,我又不通文墨,最近都是一位朋友在幫忙,那人也是事忙,不知先生是否願意?」 現今的賈仁祿,自和初到之時不可同日而語,那是遠近聞名。最近在淺水原一場精彩的卻月陣秀,更使他在關隴道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便是他的大名,都可醫小兒夜哭,不必他在鬼哭神號了。楊阜聞其名久矣,一直無由拜見。如今在大街之上見到,卻見他雖其貌不揚,但平易近人,言語有禮,絲毫不耍大牌,沒有半分明星架子,心中更是受用,便道:「能教劉公子在下自是求之不得,但恐才疏學淺,誤了公子。」 賈仁祿笑了笑,道:「誤不了,就你那觀人於微的學問,就夠他練上一陣子的了。」 楊阜道:「這哪裡是什麼學問,讓諸位見笑了。我適才言語魯莽,得罪了別駕大人,還請恕罪。」 張松橫豎看不慣這種寒門出身窮酸書生,長眉一軒,微一擺手,道:「哪裡。」 楊阜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不知別駕來此所為何事?」 張松捋鬚道:「漢中張魯欲攻伐益州,我家主公十分惶恐,我便自告奮勇,前來借兵。」 楊阜點了點頭,道:「哦,原來如此。我聽聞漢中張魯僅有漢中、上庸二郡。而益州轄下十數郡數十縣,兵馬數倍於敵,且有劍閣、綿竹之險,自保綽綽有餘,為何還要外求救兵?」 張松聞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冷冷地道:「劉季玉闇弱無能,兵馬久不訓練,不能當得大兵。」 楊阜見其提及主公名諱之時疏無恭敬之意,眼珠一轉,已明白個三五分,微微冷笑,道:「原來如此,永年既為別駕,果然忠於其主。不憚蜀道崎嶇,不遠千里而來借兵,如此忠誠,實在令人敬佩。」 張松臉色半紅半紫,原本就猥瑣的臉龐變得更加的難看,言不由衷地道:「身為臣子,為主分憂,義不容辭。」 楊阜轉向賈仁祿,問道:「不知使君可願借兵?」 賈仁祿笑道:「明公有心解益州之難,但隆冬時節,無法出兵,只能等明年再說了。」 楊阜道:「在下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賈仁祿道:「先生請講。」頓了頓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我看剛才經過的那家酒家不錯,不如由我做東,大家一起到那去喝兩盅。」 不多時眾人便來到了賈仁祿所說的那間不起眼的小酒館內,找了一間齊楚雅間內。店小二見有貴客,眉開眼笑,口中吆喝,往來如梭,不多時,酒菜擺好,眾人談談說說,開懷暢飲。 楊阜飲了數爵,道:「如今曹操覬覦河北,軍師為同他搶時間,急取關中、涼州。這城可急取,民心不可驟服。現今使君當以息兵安民為上,若急於求成,大動干戈。則未見其勝,先見其敗。」 張松道:「義山說得有些危言聳聽了吧,皇叔仁義佈滿海內,百姓向服。加之仁祿、元直用兵如神,為之羽翼,定取天下易如反掌。你這個升斗小民懂得什麼,也敢妄加議論。」 楊阜微微冷笑,道:「我這人比較直,有什麼說什麼,多有得罪。這酒也喝了,劉使君的公子我這個升斗小民是沒有本事教的,告辭了。」說完便起身告辭。 賈仁祿忙站起身來,道:「呵呵,義山莫惱,這劉封我看你能教,如今除了你也沒別人合適,還請義山幫我這個忙。」說完便深深一揖。 楊阜忙還禮道:「這如何敢當,既是軍師盛情,那我便勉為其難。」 賈仁祿請楊阜坐好,這才落坐,道:「呵呵,這才對嘛剛才義山還未說完,還請細細道來。」 楊阜道:「使君本無尺寸基業,全靠仁祿、元直設計用謀取得。從官渡之戰到如今不到一年的時間裡,便風捲殘雲一般,迅速取了三州之地,拓地千里,不可不謂暴興之速。但此三州百姓,從未聞得使君之政,地雖屬劉,民心未附。若頻動干戈,勞苦百姓,百姓生怨,再經諸侯煽惑,民變必起,到時關中、西涼恐不再為使君所有,使君又將安歸?」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義山之言甚有道理,我同元直都是這麼看的。不過這西蜀……」 楊阜看了看張松,道:「張別駕,有一句話我不知當不當問?」 張松道:「有何不可,你儘管問便是。」 楊阜道:「別駕此來,真的是來借兵的麼?」 賈仁祿心道:「嘿嘿,這小子好眼力,這都能看出來,難道他有讀心術不成,若是有的話我可要好好向他學學,看看我那兩婆娘心裡都在想些什麼。這兩婆娘越來越怪,冷一陣熱一陣,喜怒無常,都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唉可憐我身處其中受這變化萬端的天氣的影響,也是忽冷忽熱,天天感冒,日日發燒,這吃得藥快能堆成山了……」 這一句話如尖錐一般,直扎入張松心肺之間,張松驚的一哆嗦,怔在當場,過了半晌,回過神來,方道:「那是自然。」 曹靜白了他一眼,咳嗽一聲,楊阜冷眼旁觀,已瞧出了八九分,微微一笑,道:「敢問別駕大人,蜀中風物如何?」 張松心道:「這話該劉使君問我才有些道理,你一個寒門子弟也敢來問我?」但賈仁祿在坐,不便發怒,便道:「蜀為西郡,古號益州。路有錦江之險,地連劍閣之雄。回還二百八十程,縱橫三萬餘裡。雞鳴犬吠相聞,市井閭閻不斷。田肥地茂,歲無水旱之憂。國富民豐,時有管弦之樂。所產之物,阜如山積。天下莫可及也!」 楊阜道:「如此說來,益州當真是天府之國。我聽聞漢中張魯並未出兵,只不過有些異動罷了。劉益州守此險要之地,擁兵數十萬,聽到這麼一點風吹草動,居然便嚇得陣腳大亂,其無能可知。」 張松聞言點了點頭,道:「季玉向來闇弱無能,益州智謀之士,思得明君,已望眼欲穿矣。」 楊阜劍眉一豎,一臉怒容,道:「閣下身為益州別駕,主公有失,你不諫爭,不補救,不出謀,不劃策。卻急急的跑到這來賣主求榮,這別駕之官你就是這麼當的麼,聖賢之書你便是這麼讀的麼?」 張松瞪了楊阜半晌,歎了口氣。道:「今日方見中原人物,沒想到一個寒微之士便有如此見識,看來我是小瞧中原人物了。」頓了頓,又道:「益州天府之國,其民素富。但劉季玉不善撫恤,致使百姓嗟怨,我為益州百姓計這才獻地圖於劉使君,雖不免有賣主之名,但我之赤心,日月可鑒!」 賈仁祿忙道:「這張別駕可是為民請命。那個叫什麼劉璋的傢伙,當著益州牧,不好好為百姓做主,搞活地方經濟。所任非人,鬧得益州一潭死水,烏煙瘴氣。益州老百姓都恨透了他了。如今張別駕看著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心有不忍。不惜背上罵名,親往中原,尋求明主,以解益州之難,如此胸襟,誰人能及!義山你不可再怪他,他可是有功之臣,日後是要名垂青史的。」 這通馬屁拍得張松甚是舒服,忙道:「我安敢當此,我安敢當此。」 楊阜微微冷笑道:「原來如此,在下不知其中原委,多有得罪,望勿見怪!」 張松不敢正視楊阜,低垂著頭,道:「不敢,不敢。」 賈仁祿道:「我們逛得也有些久了,今天我看就到這吧。」 張松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抬頭看了看日頭,道:「既是如此,那我先告辭了。」說完不敢多耽,邁步便奔,時不時回過頭來瞧瞧楊阜,面有懼色。 張鬆去後,賈仁祿一豎大拇指,道:「好樣的,這個窮個亂想,整天只知到處推銷地圖的傢伙我橫豎看不慣,但也不敢像義山兄這樣痛痛快快的說出來。」 楊阜道:「我就這脾氣,改也改不了,眼裡容不得沙子,見到什麼看不慣之事,便不吐不快,這才將官給丟了,唉!」 賈仁祿奇道:「哦,義山原來也做過官?」 楊阜道:「原來我為朝廷所封涼州牧韋端出使許都,曹操封我為安定長史。後來馬超攻關中,略定安定,太守出降。我因說了太守幾句,太守大怒,便在馬超那說了我不少壞話,馬超便將我的官給奪了。」 賈仁祿一拍桌案,道:「豈有此理!既是這樣,你也別灰心,那些當官的不識你這個寶貝,是他有眼無珠。你放心,你先好好教教劉封,教好了,我保你青雲直上。」 楊阜喟然長歎,道:「如今我也看開了,當不當官的無所謂,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教好劉公子的。」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好!」 結帳之後,賈仁祿領著楊阜來到府中,命貂嬋整出一處小院落來給楊阜居住。從此以後,楊阜便擔起了教導劉封的大任。甄宓卸脫重擔之後,一身輕鬆,便不再來了賈家大院了。賈仁祿每日盼著能一睹仙容,望眼欲穿,卻次次失望。不得不大罵讓楊阜教導劉封是個大大的狗屁主意,於沒人之處,狠狠的給了自己三個大嘴巴子,這才消氣。 此後數月,劉備及一直致力於發展內政,恢復實力。趙雲、馬超、龐德等蓋世名將,則躲在家中運氣培力,苦練神功,力求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等待下一場大戰的來臨。徐庶依然是最忙的一個人,其繁忙程度遠遠超過了劉備。這三個州的大大小小事情,一天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下至糧草調撥,上至官吏選拔,事無具細,全部都先報於他處,匯總之後,再呈給劉備裁定。劉備於政事方面也是個徹頭徹尾的甩手掌櫃,啥也不幹,只是過過問。簡牘遞將過來,大名一簽了事。剩下的事便交由徐庶、鍾繇、張既這三個政治高手去忙活了。 賈仁祿依舊是最閒的一個,一天到晚沒事幹便東逛西竄,拉著一幫子孤朋友狗友,出入於各大酒樓之間,花天酒地,胡亂會鈔。這當然,他哪都敢去,就是不敢去妓館,不是心裡不想,只是因為去了,回去之後會給曹靜打斷腿。 女人的直覺最為敏感,往往能於極細微之處發現一些蛛絲馬跡,讓人防不勝防。一日曹靜於賈仁祿外衫之上發現細長頭髮一根,登時大怒,立即請來貂嬋一同搞了個三堂會審。像審賊似的審了賈仁祿半日,又令其跪了半日的搓板,搞得賈仁祿莫名其妙,有冤無處申。最後經斷獄聖手查證,那頭髮不過是桂花整理衣物之時,偶然掉落上去的,這個曠日持久的不白冤案方始大白於天下。 其時趙二之子趙虎在賈家大院上上下下男女老少的精心呵護之下茁壯成壯。賈仁祿、貂嬋、曹靜待之如已子一般,稍一有點頭疼腦熱,食慾不振,便能為之徹夜不眠。 冬去春來,萬物復甦。轉眼間,便是建安七年春正月。曹操經過整整一個冬天的充分準備,率十萬大軍至其故鄉譙城,衣錦還鄉,祭祀宗祠。好好的熱鬧一番之後,便至浚儀,修治睢陽渠,遣使以太牢之禮祭祀那個曾對他說過:「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的橋玄。這一切鋪張浪費的繁文虛禮搞完之後,曹操老懷大慰,深信上天會庇佑於他,給他帶來好運,率著大軍屁顛屁顛趕往官渡去了。 劉備聞得曹操復又屯兵官渡,知其為取河北,日日不懈,擔心他此次一舉攻下河北,憂心忡忡,便召集眾將商議,準備攻打漢中,進取巴蜀。賈仁祿、徐庶均認為此時不適合進軍,劉備也只得作罷,回到府中喝悶酒去了。 這日不用議事,辰時賈仁祿用過早飯,便同貂嬋於後院之中下棋。賈仁祿手舉棋子,遲遲未落,雙眼直愣愣地盯著前方,只見曹靜手持長劍正和劉封拆得個難分難解。劉封雖然年幼,卻也當仁不讓,小臉緊繃,小眼瞪圓,招招搶攻,勢如暴風驟雨。曹靜則呵呵直笑,隨手化解。 貂嬋回頭一看,笑道:「呵呵,相公是要看舞劍呢,還是要下棋呢?這一子你舉了一頓飯的功夫了,也不怕手酸。」 賈仁祿低下頭來,瞟了一眼棋盤,心不在焉的將子一落,道:「走好了。」抬起頭來,繼續觀鬥,道:「劉封這小子有進步,舞得越來越快了,我看得眼都花了。這樣下去可不成,看來得再給他找個武術指導來。曹靜畢竟還是小妮子,再這樣下去,萬一有個閃失……」 貂嬋回過頭來一看,道:「可是的,她成天舞劍弄刀的,我看著也不放心。相公還是再給劉封找個師傅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找誰呢?」 正說話間,院外一人大喊道:「仁祿,天這麼好,你躲在後院下什麼棋啊,出去走走!」跟著一陣急促地腳步聲響起,那人邁步進院。 賈仁祿一聽聲音便知張飛來了,沖貂嬋做了一個鬼臉,悄聲道:「得,這剛說老師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優悠書猛 UUtXT.CoM 銓汶吇版月鍍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仙狐指路 字數:5097 張飛快速來至近前,一把提起賈仁祿向後便拽,轉身便走。 賈仁祿像只可憐的小雞,任由他拽著,毫無反抗之力,走了數步,方道:「翼德,有話好好說嘛,別動不動就動粗,有你這麼請人出去玩的麼?」 張飛停了下來,瞪了他一眼,道:「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賈仁祿心道:「得,趕著去投胎啊!」說道:「我還要下棋呢,等下完了這盤再去也不遲嘛。」 張飛放脫開他,搶至桌案之前,揮起袖子一掃,鐵袖功一發,袖風呼嘯,直向棋盤吹去。賈仁祿那只擔任攻堅任務大車經不出如此袖風,擅離職守,跑到桌案底下躲避颱風去了。霎時之間楚漢形勢逆轉,一盤大好棋局便面目全非了。 張飛看了看棋盤上孤零零的幾隻棋子,面有得色,道:「下完了,走罷。」 賈仁祿一臉無奈道:「你這傢伙,先別急,有一件事想同你說說。」 張飛道:「啥事回來再說!」 賈仁祿道:「不就出去走走麼,有這麼急麼?」 張飛瞪回豹眼,道:「二哥馬上便要回洛陽了,說趁這幾天天氣不錯,出去打打獵。要不是他死活都要帶上你,俺才懶得過來請你!再不走,俺便拿條繩子把你綁了去!」 關公自劉備將治所遷往長安之後,便一直鎮守洛陽,以觀袁、曹動靜。他因思兄心切,過年之時,便來長安拜賀。劉備見四方無事,便令關平代父暫守洛陽,留他多住了些日子。此番聽聞曹操陳兵官渡,恐洛陽有失,便令關公回轉,行期便在這幾日間。 貂嬋柳眉一蹙,嗔道:「你敢!」 張飛笑了笑,道:「嘿嘿,這不是說著玩的麼。」 賈仁祿道:「雲長要回去了,那是該去陪陪。不過我這件事很快便了,耽誤不了!」 張飛無可奈何,一臉鬱悶,道:「什麼事!說吧!」 賈仁祿伸手一指劉封,道:「看看劉公子現在的功夫,可還使得。」 張飛摸了摸下顎,微微點頭,以示讚許,道:「有點意思,我來試試。」說完邁步便上。 曹靜聞言擋了劉封一劍,退向一旁,賈仁祿忙搶上前去,取出錦帕為其擦汗。張飛沖劉封招招手,道:「來,同我過過招!」 劉封見他手中無劍,便棄了手中長劍。張飛哈哈一笑,道:「你儘管使劍不妨,你張叔叔要能輕易被你砍到,那還在戰場上混屁!」 劉封聞言彎腰拾起長劍,略一亮式。青光閃動,長劍倏地刺出,逕往張飛右肩削去。張飛嘿嘿一笑,不理來劍,揮拳便往他的面門擊去。那拳後之發先之至,劉封未及收回長劍回護,鐵拳已離面門僅有數尺,拳中蘊含的力道如排山倒海般的壓將下來,似欲將他一拳擊斃。 劉封習劍不久,便欲到這個出拳不知輕重的混世魔王。嚇得六神無主,小臉煞白,小腿不自主的打起顫來。忽地那拳中途轉向,斜向下擊向了他的胸膛。劉封此時早已嚇蒙了,一點反抗抵格的意識都沒有。砰地一聲,胸口中拳,他的身子便如一捆稻草一般,平平地飛出飛了出去,倒在草坪之上一動也不動。 賈仁祿見狀一面惶急,忙搶上前去,邊跑邊道:「張大大,有你這樣的麼!這可是主公的公子,不是你練拳的沙包,這摔壞了咋整。」 張飛嘿嘿一笑,道:「沒學會打人前,先得學會挨打!這練武之人哪有那麼精貴,又不是花瓶,還能一摔就壞了!」 劉封於草叢之中扶著劍,緩緩站起。哇地一聲,吐了一口鮮血。賈仁祿忙道:「啊!吐血了,翼德你使了多少成力啊,這不會有內傷吧!」 張飛道:「死不了,我自有分寸!」衝著劉封招招手,道:「來!再來!」 劉封左手在嘴上狠狠一抹,右手顫巍巍的舉起長劍,略一凝神聚氣,復又揉身而上。過不片時,又被張飛給擊飛了出去,摔在草坪之上,半晌不動。 賈仁祿看了看張飛,問道:「翼德,來時喝酒了沒?」 張飛一臉疑惑,應道:「沒啊!怎麼了?」 賈仁祿長長舒了口氣,呵呵一笑,道:「沒什麼,你繼續。」心道:「你要喝酒哪還不得出人命啊!」想到此便回道貂嬋邊上,附於她耳邊悄聲說道:「你看這老師怎麼樣?把劉封交給他你放心不?」 貂嬋怔怔地看著正緩緩站起的劉封,目光裡滿是憐憫。賈仁祿側過頭去,看了她一眼,讀懂了她的目光,道:「我說嘛,本來咱家趙虎長大了,我也想扔給張大大交交,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貂嬋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敢讓他交,我跟你急!」說話間,只聞砰地一聲,劉封胸口再次中拳,蹬蹬蹬地倒退丈餘,一屁股坐倒在地。 賈仁祿道:「當然不會,這別說咱現在還沒孩子,就是有孩子,這虎兒也是咱的寶貝,我怎捨得交給這個魔王訓練,他那一路魔鬼訓練法下來,虎兒還不得扒層皮!」 曹靜此時也走了過來,聞言深有同感,點了點頭,道:「就是,沒有這麼練的,我曾經跟仲康叔叔練過劍,你別看他外號『虎癡』,下手起來,也比這個什麼張翼德有分寸。」 賈仁祿道:「嘿嘿,知道就好,下次你可要老實些。若不老實,我便讓張大大打你屁屁!」 曹靜柳眉向上一擰,道:「找死,皮癢了?欠修理了?」說完便袖出粉拳,在他面前晃了晃。 賈仁祿一抱頭,一矮身,藏於貂嬋身後,道:「不敢了,不敢了。貂嬋大姐,救命啊!」 貂嬋格格一笑,道:「老沒正經。」頓了頓,道:「翼德,劉封還小,經不住地,是不是停一停了。」 張飛回過頭來,嘿嘿一笑,道:「沒事的,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早就同村裡的小鬼打得亂七八糟。哪一次我不是一人對七八人,當然有贏有輸。不過就算被打得站不起來,口吐鮮血。回到家還要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幫家裡幹活。現在他這樣還有人教,就該知足了。我那時上哪找人教去,這些都是從小到大跟人打架,受了無數拳腳,自個琢磨出來的!」 賈仁祿心道:「原是張大大走得是野路子,無師自通,自成一家,果然不同凡響,可敬可佩。來我要好好的為劉封同志默哀三分鐘……」想到此便鞠躬默哀。 劉封趁張飛回頭同貂嬋說話,一箭步搶上前去,雙掌平推,擊直張飛小腹。雙掌到處,如中鐵石。跟著一股反彈之力如怒滔狂潮一般向他湧來,只聞呼得一聲,他便又倒飛而出,摔在了草叢之中。張飛回頭一看,笑了笑,道:「好樣的,會偷襲了,有進步!再來!」 便在這時,院外一人高聲叫道:「翼德啊,我說咋我們左等你也不來,右等你也不來。原來是跑這欺負小孩子來了。」 張飛忙轉過身來,搶到月亮門前恭敬站好道:「大哥,二哥,你們咋來了。」 劉備走將進來,道:「再不來,你可要把封兒給打死了。」 張飛嘿嘿一笑,道:「哪能呢,我可有分寸。」 關公手捋長鬚,看著劉封,道:「大哥所說的義子,就是這個小娃子?」 劉備點了點頭道:「正是。」 關公看著劉封緩緩站起,挺立不屈,道:「有股子傲氣,不錯!」 劉備道:「是塊好玉,得好好磨磨。仁祿人我可交給你了,到時你可得還我塊美玉啊!」 賈仁祿愁眉苦臉,應道:「是!」頓了頓,又道:「我不太識字,怕耽誤了劉公子。這前些日子,總算滿世界給他掏渙到了個教書先生,這文的總算有著落了。武的嘛,曹靜那小妮子水平也十分的有限,我想讓翼德來教,這你也看到了……」 劉備望了望劉封,道:「怎麼樣,疼嗎?」 劉封搖了搖頭,大聲道:「不疼!」 劉備又道:「還能再打嗎?」 劉封點了點頭,堅定地道:「能!」 劉備微微一笑,捋了捋長鬚,道:「好樣的!」側過頭來,對賈仁祿說道:「你曾在練兵時對那些將士們說,練兵就不能怕受傷,有本事就讓別人受傷,這話我愛聽。對封兒也該這樣,別因為他是我義子,便放縱他,這樣不行。」跟著目視劉封道:「封兒,從明天起,你便常到你三叔府上,讓他指點你武藝!」 劉封應道:「是!」 賈仁祿心道:「得,劉封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這張大大的十八般地獄訓練法,你要從頭到尾吃上一遍,估計不到一個月便報銷了。」 劉備笑了笑,道:「好,還能騎馬不能?」 劉封道:「能!」 劉備點頭道:「好!同我們一起去打獵。」 巳時,劉備、關公、張飛、趙雲、馬超、賈仁祿、徐庶、劉封一行八人來到長安三十里外一片莽莽樹林之中行獵。打了小半個時辰,遇到了不少野鹿、野兔、山雞等尋常小獸。除了賈仁祿、劉封之外,眾人自是箭不虛發,有射有中。劉封在這一群牛人之間,也不示弱,拿著把小弓拚命地射,倒也不是一無所獲,浪費不知多根小箭之後,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給他射到野兔一隻,大快朵頤,不禁跳下馬來,又唱又跳。賈仁祿則高踞馬上,亂喊亂叫,發蹤指示,帶著眾人追逐獵物,整個一劉邦口中的指示獵物的「功人」是也。 又打了一柱香的功夫,四野之內已看不到半隻活物了,眾人催馬往密林深處行去。行出里許,賈仁祿停下馬來,手搭涼棚,左張右望,喃喃地道:「咋了一隻獵物也沒有了?難道是知道我來了,都躲起來了……不對!」正說話間,只覺眼前一花,一隻小狗般大小的小狐從長草叢中竄了出來,轉瞬之間,便奔出數丈,漸漸遠去。那狐全身雪白,一雙骨溜溜的小眼,亮如點漆,在陽光照耀之下,顯得十分的可愛。 賈仁祿順著那銀狐逃遁的方向一指,高聲道:「追!稀有BOSS!一定有好裝備!別讓它跑了!」說完便催馬上前,窮追不捨。眾人從未見過如此可愛的小狐,雖不忍將它射死,卻也想要追上前去細看。 那銀色小狐奔行甚速,縱跳靈活,於密林長草之中到處亂竄,直如風馳電掣一般。眾人不住催馬急趕,卻仍保持了丈餘的距離,始終追趕不上。 張飛叫道:「好個畜牲,忒也能跑!」 馬超道:「這種狐子的皮做成的袍子,世所罕見,極其暖和。家父早先曾有一領,後來不慎失竅了,據說現今落於曹賊之手。」說完咬牙切齒,似還在為曹操偷了他父親那件銀狐裘而生氣。 張飛道:「哈哈,今天不是就有一隻,殺來做成袍子便是!」 賈仁祿心想:「你個敗家玩意,這種珍獸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要愛護,哪裡能打的!都是你們胡亂捕殺,使我們那時代的人只有在博物館裡才能看到它們的化石!」 眾人本以為一隻小狐有多少耐力,是以不住追趕,欲待它筋疲力竭之時,再行收拾。怎料它力道綿長,於密林之中狂奔了近一頓飯的功夫,仍是急行如風,絲毫不顯疲累之象。 過不多時,那小狐奔出密林,帶著眾人來至一派山巒之前,沿著山坡林木之間蜿蜒直而上。劉備等人見山路崎嶇難行,便棄了馬,各自展開輕功,奮力直追。轉過了幾個山坳,眼前豁然開朗,現出道觀一所,只見觀前空曠之處跪滿了人,人人手持清香一束,對著觀內不住叩拜。觀內正殿之中,似乎坐得有人,距離遠了,看不真切。 那小狐於人群之中鑽行一陣,繞過道觀,奔入觀後密林之中消逝不見。劉備等人覺得眼前情景有些古怪,也就不再想著追趕那隻小狐了,不由立足觀看。賈仁祿、劉封均無輕功,是以吊了車尾,賈仁祿最為不濟,居然跑不過一個娃娃。劉封跑到之後良久,他才氣喘吁吁地奔了上來,右手撐著一株翠柏,低垂著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過了許久,才走上前來,四下一看,奇道:「噫,他們不會也和我那時一樣來求什麼符的吧!」 悠幽書萌 UuTxT.COM 全紋自扳越牘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天師祭酒 字數:5576 劉備端詳良久,方道:「這些人口中唸唸有詞,好像是來祈雨的。」 徐庶點了點頭,悄聲道:「近來天旱,自去年秋天至現今,便少有雨水,關內各郡皆是如此,再這樣下去,今年的收成恐怕……」 賈仁祿道:「聽他們口中念地好像有祭酒什麼什麼的,這祭酒是什麼神,難道比玉皇、老君還靈?」 賈仁祿在現代之時曾得過一場大病,以至耳朵不甚好使,別人說得小聲了他一般聽不見。這推己及人,他也認為自己說話小聲了,別人也聽不見。日積月累下來,這賈氏鬼號的神功便越來越爐火純青了。隨便號一嗓子,方圓四五里外的人都能嚇得如鳥獸散。習慣成自然,他到了三國來的時候,雖說耳朵比以前好使了,但積習已久,這大嗓門的毛病已是改不了了,一般不刻意壓低聲音,說話都頗為大聲。是以剛才那句話便也照著平時的習慣,大聲地喊了出來。 這一嗓子喊將出去,四下裡正虔誠叩首求告的百姓全都聽得清清楚,不由怒火中燒,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怒目而視。內中不少二十來歲肌肉虯結,孔武有力的壯漢,雖仍跪著,但面有怒容,肌肉抽搐,青筋暴起,雙臂微顫,似欲暴起傷人。 趙雲見事不妙,忙搶到賈仁祿之前護衛。觀間氣氛微妙,大戰有一觸即之勢。徐庶長眉一皺,忙道:「我們幾位是來打獵的,偶到此間,別無他意。即是眾鄉親在此誠心禱告,我們便不打擾了,告辭!」說完抱拳行禮。 眾百姓聽他如此說,面色稍和,又轉回頭去,繼續叩頭。徐庶來到賈仁祿邊上悄聲道:「這祭酒是五斗米道中的一種職司,並不是什麼神,不可亂說,否則那些信眾會和你拚命的!」 賈仁祿心道:「五斗米道,好熟的名字,咋想不起來了……對了漢中張魯便是五斗米道的創使人,他在漢中傳道,因入道者需交納信米五斗,故而得名,世人也因此稱之為米賊。」想到此便悄聲道:「即是五斗米道再此集會,我們還是閃了吧。」 其實賈仁祿不知道的是,五斗米道的創始人根本不是張魯而是其祖張陵。五斗米道又稱天師道,五斗米道只不過是其俗名罷了。天師道在三國之後的兩晉南北朝時期可謂盛極一時,信眾無人,世家大族中都有其不少信徒。其後漸趨式微,到唐代中後期張陵子孫,於江西龍虎山續傳天師道,逐漸形成傳播中心,世稱龍虎宗。元成宗大德八年,公元1304年,成宗敕封張陵第三十八代孫張與材為「正一教主」,從此天師道又稱正一道,與金元時興起的全真道並成為兩大教派。水滸傳第一回中,洪太尉去訪求的那個張天師,便是天師道當時的天師。 徐庶點了點頭,悄聲道:「此間不是說話之所,我們還是走吧。」 劉備目視關公,關公手捋長鬚,點了點頭,劉備悄聲道:「好,我們走!」說完轉身欲行。 便在此時,道觀之中迎面走來一位十一二歲的小童,對劉備說道:「盧祭酒有請使君入內說話。」 劉備微微一怔,隨後微微一笑,道:「還請頭前帶路。」 那小童頭前引路,劉備等人魚貫而入,眾百姓則紛紛為其讓開道路。經過一個並不甚大的庭院之後,眾人來至殿中。只見殿中三清神像早已是破敗不堪,神像前放置著一張長塌,正中踞坐一位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一身道士打扮,身披鶴氅,身材頗為肥胖,挺著個圓滾滾的大肚子,想是便是時下十分流行的脾酒肚是也。臉肥口闊,鼻樑矮塌,眼睛偏又生的甚高。樣貌甚為醜陋,神情卻甚是倨倣,想來便是道童口中的盧祭酒。他的左右則各坐著一位二十來歲的少女,農家打扮,長著略有幾分姿色。 盧祭酒全神心的都集中在這兩個村姑身上,雙手也不閒著,左右開弓,伸入兩美女裙中,不住地在她們的雙峰美臀之間來回游移。口中淫虐調笑,其詞不堪入耳。此時他聞得殿外腳步身響,便抬起頭來,瞥了一眼劉備,淡淡地道:「來者可是劉使君?」說完便不再理他,回頭看著左首的美人,口中淫詞蕩語,不住討好,說得那美人格格直笑。 劉備見五斗米道堂堂一個祭酒在大庭廣眾之中,竟行此污穢不堪之事,不免長眉一軒,厲聲道:「正是!」 盧祭酒又回過頭來,沒好氣地道:「我前日曾做得一夢,夢見太上老君來告訴我,說使君於一年之間便打下三州之地,生殺過重,上天震怒,是以天降大旱,以示懲罰!現在僅僅是個開始,使君可要及早想好補救之道。」 賈仁祿心道:「得,又是一個騙飯吃的,說得台詞也和我以前差不多。動不動就神啊鬼啊,什麼某某神仙托夢的。娘的,你這不是在關刀面前耍大刀,魯班面前弄大斧,做死麼!」想到此便清清嗓子,雙眼微閉,伸手指天,道:「噫,這位盧祭酒也見過太上老君?」 盧祭酒抬起頭來看了看這個醜陋同自己不相上下的傢伙一眼,不屑地道:「難不成這位仁兄也有幸見過?」 賈仁祿向院外走上兩步,轉過身來,大聲說道:「不知祭酒可曾聽過江南道人於吉於神仙?」此言一出便引起了院內院外的眾人注目,不少百姓不再跪拜,抬起頭來,仔細聽他還有何下文。 盧祭酒道:「這個自然,於神仙名震天下,他老人家的大名誰沒聽過?」 賈仁祿微微一晃大腦殼,笑道:「聽過就好。我便是他老人家的關門弟子。這些通靈顯聖的初淺法門他當然有教過我了。這太上老君嘛,我是常常見的。這不昨天晚上,他還請我到廣寒宮裡看嫦娥姐姐跳舞呢。嫦娥姐姐長得那叫一個漂亮,跳得那叫一個好啊,穿得那叫一個少啊……」說到此便看著盧祭酒,微笑不語。盧祭酒聽他說到關鍵時候便停了,心癢難耐,等了片時,實在想知道賈仁祿到底整了啥實事沒有,忙道:「然後呢?」 賈仁祿眨了眨眼睛,搓著搓雙手,道:「呵呵,盧祭酒真想知道?」 盧祭酒忙大點其頭,道:「當然,快說!」 這時邊上兩美女立馬不依,搖著他的肩頭,同聲撒嬌道:「人家可比嫦娥好看,你有人家便知足了,幹啥還要想著那個嫦娥啊。」 盧祭酒收回祿山之爪,瞥了這兩個適才怎麼看怎麼像美女,如今怎麼看怎麼像黃臉婆的女子一眼,頭大如斗,一擺手,喝道:「滾!都給我滾!」那兩美人聞言白了他一眼,呸地一聲,道:「什麼東西,不是你給錢,老娘還不來呢!」說完站起身來,收拾好衣衫,一拂袖揚長而去。 盧祭酒不理那兩黃臉婆是如何去的,看著賈仁祿,急道:「快說,快說!」 賈仁祿又眨了眨眼,道:「真想知道?」 盧祭酒微微冷笑,道:「說不下去了吧,這一切都是你瞎編的,你這種俗人哪能見過太上老君。」 賈仁祿使出韋小寶編謊話的看家本領,哈哈大笑,良久不絕,盧祭酒心生疑惑,道:「你笑什麼?我說得不對麼!」 賈仁祿笑道:「哈哈!大錯特錯,錯之極矣!這嫦娥姐姐我當然見過,而且還不只一次。盧祭酒既然得蒙太上老君垂青,托夢傳言。必也是非凡之人,他老人家難道沒請您到廣寒宮上走上一圈,一睹嫦娥姐姐的仙姿?」 盧祭酒咳嗽一聲,尷尬地道:「咳……咳……當然有了,他老人家曾帶我去過一次,但那時嫦娥仙子身體那個……那個……不適,是以無福一見。」 賈仁祿心道:「得,這神仙身體不適,今兒倒還是首次聽聞,真可算是天方夜談了,這傢伙比我還能編!」說道:「原來如此!唉,真是怪可惜的!嫦娥姐姐真叫一個漂亮啊,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那叫一個傳神啊。這身材惹火啊,該大則大,該小則小,曲線阿娜,看上一眼便叫人忘不掉啊!等哪天太上老君再給你托夢之時,你一定好好求求他老人家,讓他帶你去見見。」 盧祭酒手捂著嘴,咳嗽了一聲,道:「咳……你說了這麼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於神仙的關門子弟你也敢冒認,不怕犯眾怒麼?」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你認為我說的都是假的了?」 盧祭酒點了點頭,道:「當然!」 賈仁祿伸手一指榻前,笑道:「哈哈!你也不看看地下,口水都流了一地了,還不認!」此言一出,劉備等人無不哈哈大笑,笑得個前仰後合。 盧祭酒垂首一看,老臉一紅,道:「這是你說得太真,我一時不查上當了,這才……咳……」伸手一指賈仁祿,道:「總之你便是冒牌的於神仙弟子,來人啊!將這個大膽狂徒給我拉出去打!」話音剛落,殿門兩旁站著的四個彪形大漢便竄將進來,伸出毛聾聾的大手便向賈仁祿抓去。 張飛強忍已久,見有架打,反倒樂了,正欲撲上前去放對。忽聞賈仁祿仰天長笑,道:「哈哈!都給我住手!」說完伸手入懷,掏出一張道符出來,高舉過頂,道:「這張便是於神仙開給我,保我平安的仙符。你們聽過他的名頭,他開的符想必見過吧。」心道:「這鳥符,自從西域回來,貂嬋定要我帶在身上,老子一千個不願意,沒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場了。哈哈!」 盧祭酒望了一眼,大吃一驚,心道:「這還真是於神仙施的符!我當年求他收我為徒,也不知磕了多少個頭了,那老不死的說我資質駑鈍,人品低下,就是不肯收我。我跑到漢中,入了五斗米道,好不容易才混到了祭酒。這次被派到長安來傳道,終於可以自立一方,作威作福了,沒想到居然遇到了於神仙的弟子,運氣還真背。」想到此臉色發青,道:「我怎麼知道這符是不是他老人家開的,再說就一張符也說明不了什麼?」 張飛高舉鐵拳,不住亂晃,道:「這怎麼不是,這符是於神仙在汝南施給仁祿的,我們幾個都能做證!」 盧祭酒道:「你們都是一夥的,你說的話如何能信!」 張飛喝道:「讓你不信!」縱身一躍,便衝到了盧祭酒的跟前,提拳便要打。 劉備喝道:「翼德回來!」張飛聞言瞪了盧祭酒一眼,怏怏而回。 賈仁祿高舉著那道符於庭院中來回走上了一圈,道:「鄉親們這符你們看看,是真是假?」 百姓中有幾個見過於吉畫符的便道:「是真的,這是於神仙施的符,是真的!」話音剛落,不少百姓已對著那符不住的叩拜起來。 賈仁祿道:「一年多前,我在汝南可是磕了一萬多個……」 人群中一個三十來歲中年漢子接口道:「我認得他!對的,就是他!那日在汝南西街之上磕了一萬個頭。於神仙親賜靈符,還收他作了徒弟了。這汝南百姓盡皆知曉,那日我也有幸親眼得見,看得真真的。就是他,沒錯!」說完便拜了下去,道:「求您施法祈雨,讓我們渡過大旱吧!」說完邊上的人不由自主衝著賈仁祿大磕其頭。 賈仁祿心道:「得,運氣還真好,這托都不用找,自己送上門來!哈哈!」忙道:「鄉親們快請起,我可當不起!」 那中年漢子道:「您是於神仙的弟子怎麼當不得,當得,求求您了。」 賈仁祿心道:「瞧我遇上的這些爛事,在西域是幫人復國,在這是幫人祈雨,一件比一件誇張,娘的,這叫我怎麼做啊!」 賈仁祿拉了幾個百姓,可他們就是不起。他也毫無辦法,回到殿中,對著盧祭酒道:「怎麼樣,這下你信了麼?」 盧祭酒道:「就算你真是於神仙的徒弟,我們五斗米道與你們素來井水不犯河水,這裡也輪不到你來撒野。」 賈仁祿道:「你說太上老君托夢給你,這長安大旱是使君殺業過重所致,那照你說該如何化解?」 盧祭酒頭一昂道:「只是使君肯灰心學道,入我五斗米道,我便按太老上君親授之法,施符祈禳,這甘霖即來,大旱便解,這些都是太上老君托夢告訴我的。」心道:「只要劉備肯聽從我的話,我反張魯易如反掌,跟著我便是正宗天師了,天下的金錢、美女還不任我挑揀。哈哈!」想到此,腦海中便幻想著自己當上天師的風光情景,口水不由自主地流將出來。 賈仁祿復又仰天長笑,良久不絕,盧祭酒道:「你笑什麼?」 賈仁祿笑道:「哈哈,太上老君也托夢給我,說只要使君信奉於神仙,我便按於神仙所所授之法施符祈禳,這甘霖即來,大旱便解!」 盧祭酒的美夢霎時破滅,怒道:「你的是邪說,妄圖蠱惑人心,來人啊!」 賈仁祿道:「憑什麼我的就是邪說,你的不是?」 盧祭酒道:「長安大旱,我心憐百姓,憂心忡忡,三日不眠。太上老君念我精誠,這才托夢於我的,你那些都是滿口胡說八道。」 賈仁祿道:「連嫦娥姐姐都沒見過的人,也敢說我胡說八道!」 盧祭酒戟指罵道:「你!」 先前證實賈仁祿不是冒牌貨的那中年漢子道:「既是兩位都有本事,不如各自祈雨,誰求得來雨,我們便信誰,大伙說說看怎麼樣?」此言一出便有不少百姓附和同意。 盧祭酒道:「那我們便以祈雨為賭,你敢賭麼?」 賈仁祿心道:「娘的,西遊裡的情節,我可不是孫悟空,能上天求龍王。這咋整?說不得,除死無大事,賭一把也好!」想到此便道:「好,賭就賭!」 浟憂書盟 uUtxT。COm 詮汶字板粵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賭賽祈雨 字數:5709 盧祭酒冷笑道:「到時你要求不來雨,怎麼辦?」 賈仁祿心道:「要賭就賭大的!」微微一笑,道:「我當自刎以謝天下!」 劉備急道:「仁祿!」 賈仁祿手一揮,道:「明公放心!盧祭酒,這你要求不來雨怎麼辦?別給我說你跑人便算完事了。」 盧祭酒一咬牙,道:「我也自刎以謝天下!」 賈仁祿笑道:「這樣才好玩!好,我回去準備各項法器物事,怎麼個比法到時再說,你看怎樣?」 盧祭酒心道:「哼!設壇祈雨,只有我教創教祖師才會,張師君都不會,你如何能會。我就只聽過於神仙求過一次,好像是成功了,估計是蒙到的。你跟著他的時間又不長,這麼高深的法術如何學得會。到時我們大不了都求不成,我再趁機煽動民心,要你好看!」想到此便有恃無恐地道:「好,你慢慢準備,什麼時候比都成。我就住在這道觀裡,你要比的時候便來叫我。」 賈仁祿道:「好,就這麼辦!」同盧祭酒擊了三掌,以立賭誓。三掌之後,賈仁祿對劉備道:「明公,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閃了。」 劉備點頭道:「好,我們走吧。」 一行人出了道觀,轉至山口,取回馬匹,上得馬來,催馬便行。馳出了十數里後,劉備見四野無人,便道:「仁祿啊,這自刎是開玩笑的麼,你怎麼能隨便同人賭!」 賈仁祿道:「明公沒聽見麼,這個什麼盧祭酒口口聲聲要你入五斗米道,那可是要聽從漢中張魯的號令。張魯這廝打戰不濟,這手玩得倒挺絕。明公現在可是有三州之地,數十萬兵士,如何能聽從一個僅有兩郡,兵馬不過數萬的張魯的號令。我都算拼著這條老命也不能讓他的奸謀得逞!」心道:「怎麼樣這個決心表得還不錯吧,劉大大還不得感動的眼淚嘩嘩地。」 劉備心中感激,熱淚盈眶道:「仁祿,難為你了。這畢竟太玄了,不然我們再去找找於神仙,只要他肯來便好辦了。」 賈仁祿道:「這也沒那麼悲觀,上次於神仙贈我《太平清領道》裡面就有祈雨喚風之法。我看不懂,就給甄姑娘了。現在我敢緊地向她要回來,臨時抱抱佛腳,學會了祈場雨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心道:「這世上還真的有祈雨這回事麼,這也太誇張了吧。」 劉備舒了口氣,道:「原來仁祿心中有數了啊,這我就放心了。這次祈雨你要什麼東西儘管說,我全力支持你。」 賈仁祿道:「多謝明公。」 張飛道:「用得著這麼麻煩麼,直接把那個什麼狗屁祭酒殺了不就完了麼?」 劉備怒道:「殺!你整就知道殺人,難道就不知道別的麼!」 張飛一臉詫異,疑雲滿面,道:「難道殺不得麼?」 徐庶道:「當然殺不得,殺他容易。但他已蠱惑了部分民心,殺了他,等於讓百姓們信了他的鬼話。若天不下雨百姓們勢必怨明公生殺太重,不配治理關中。到時張魯別補一人,煽動民變,長安危矣!」 劉備點了點頭道:「正是這個道理,這事牽涉民心安定,必須處理妥當,稍有差池,後果不甚設想。」 賈仁祿笑道:「呵呵,今天這事還真是怪,那隻小狐好像是特意引我們到那去的。」 徐庶點了點頭,道:「聽二哥這麼一說,倒像那麼回事,那小狐始終在我們視力所及的範圍活動,卻不跑遠,也不知是盡力了,還是故意引我的至此。」 賈仁祿抬頭看著尉藍的天空道:「天道玄遠,這世上很多事都是說不清楚的。若沒有這隻小狐,我們也不一定能知道五斗米道已滲透到長安來了,這任由他發展下去,收買人心,煽動民變,則我們辛辛苦苦換來的和平環境,就要毀於一旦了。」 徐庶道:「也就是現在怕人,只要過上一年,我們的政策措拖深入人心,張魯也就不那麼容易煽動百姓了。眼下的大旱正好給他這麼一個可趁之機,百姓是最信天命,若大旱不解,百姓便很容易相信明公不該統治關中,是以上天不佑,這樣下去便要壞大事。」 頓了頓,又道:「這五斗米道,我也有些瞭解,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教義之中大多主張也是便民利民,為了老百姓好的。張魯於漢中境內設立『義捨』,置義米肉以供行人量腹取食,以及實施寬刑,禁酒等利民措施,漢中『民夷便樂之』只不過是張魯管理不善,各地的祭酒良莠不齊,違犯教義的事情時有發生,張魯又不能一一禁止。因此世人以邪魔外道視之,稱之為米賊。」 劉備道:「原來是這樣,不過既然他傳到長安來了,我們便不能等閒識之。這個五斗米道我也不甚清楚,不過看那個盧祭酒的樣子就不像什麼好人,若讓此人得逞天下必亂。」 賈仁祿道:「這人肥肥的,連個狼樣子都沒有,能厲害得到哪去。過兩天我想個急招,把這小子滅了,看他再搗亂!」 正說話間,遠處一騎飛奔而至,來劉備跟前,報道:「報!西域傳來消息,於寘不附朝廷,郝長史率各路諸侯之兵共三萬人,分兩道伐之。」 劉備對西域也頗為關心,忙問道:「這戰況如何?」 那人道:「只知大軍已出征,至於結果還不清楚。」 劉備也知西域離長安頗遠消息傳遞不變,就這個消息,也不知是幾個月以前的了,便道:「知道了,下去吧。」 探馬去後,劉備道:「當時不少人因為西域路遠,接濟不便,勸我放棄西域,我也覺得頗有道理。但元直言道若西域落於他人之手,則隴右必布重兵防守,消耗甚大,更加不便。不若因其成資,派人管制西域,即通商旅,又安隴右,一舉兩得,我這才派伯道前去。不過我這心裡一直放心不下。這西域太遠,萬一伯道有起事來,這邊根本無法及時支援。」 徐庶道:「明公且放寬心,仁祿前番已安撫一十五路諸侯,西域大半已歸服。於寘一國孤掌難鳴,伯道頗有智略,又有大軍,不會有事的。」 賈仁祿道:「這伯道我們在平原時便同他相處了,辦事沉穩,慮無不周。他敢出兵,必有必勝的把握。明公儘管放心。」 劉備手捋鬍須道:「不知為何,心裡總有些放心不下元直,最近你多留意西域的動靜。」 徐庶應道:「是!」 此後一路無話,眾人回轉長安各歸府邸。賈仁祿進得府來,不敢隱瞞二位老婆大人,一五一十將賭賽之事說了,立即引起二位夫人歇絲底裡大發作,在原地又叫又跳,半天也停下來了。驀地裡同時癱倒在地,哭得跟個淚人相似。唬得賈仁祿六神無主,不是搓這一個後背,就是按那一個胸口,忙得個口吐白沫。 貂嬋白了他一眼,啐道:「你也別給我搓了,讓我死了算了,省得天天為你擔心!」 曹靜垂淚道:「就是!」 賈仁祿一臉無奈道:「這不是話趕話給逼到那個份上了嘛,不由地我不說啊。」 貂嬋推開在她雙峰不停移動的祿山之爪,道:「呸,什麼叫話趕話,你倒好自刎都敢隨便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你自刎了,我們怎麼辦?」 曹靜垂淚道:「就是!」 賈仁祿此時亦深悔當時口不擇言,忙道:「這怎麼能沒想你們呢,天天想夜夜想。不過有時為了公事,一時頭昏腦脹,鬼迷心竅,說話不計後果也是有的,下次不敢了。」 貂嬋氣得俏臉煞白,道:「你還想有下次?」 曹靜垂淚道:「就是!」 賈仁祿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發誓我以後再若如此,叫我不……」話未說完,嘴巴上突覺一陣溫暖,貂嬋的手掌已按在他嘴上,只聽她說道:「別亂說,不敢便不敢了,別再亂髮誓了,下次注意些就是了。」說完了又默默垂淚。 曹靜垂淚道:「就是!」 賈仁祿側頭瞥了一眼曹靜,怒道:「就是!就是!除了這個你不會說點別的啊!」 曹靜嗔道:「不會!」 賈仁祿吐了一口白沫,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唬得貂嬋、曹靜二女忙搶上前去,按胸口、掐人中救他醒轉。貂嬋將他扶好,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低下頭來,柔聲問道:「相公,你沒事吧?」 賈仁祿悠悠醒轉,笑道:「嘿嘿,沒事,當然沒事,我不這樣,你們的氣還消不了呢。」 貂嬋一把將其推開,啐道:「你這人!」 賈仁祿站起身來,道:「二位老婆大人,這氣生好了沒有啊?」 貂嬋把臉向左一扭,曹靜把臉向右一扭,同聲嗔道:「沒有!」 賈仁祿忙堆起假笑,深深一揖道:「二位老婆大人,別再生氣了,小生這廂給你們陪禮了。」 貂嬋、曹靜噗嗤一笑,同聲道:「呵呵,老不正經,還不快想轍,不然真要自刎了!」驀地裡同時覺得不對勁,同聲道:「呸、呸、呸,大吉大利!」這一異口同聲,二女均覺好笑,相互一眼,格格得笑個不停。 賈仁祿見此情景,也知警報解除,會心一笑,道:「得令!」說完轉身便走。 曹靜道:「哪去?不好好想主意,還到處亂跑!」 賈仁祿腳下加緊,邊走邊道:「去甄姑娘家把《太平清領道》拿回來,不然真要烏江自刎了!」 當此關鍵時刻,貂嬋、曹靜仍不忘「頭可斷,血可流,這醋不可不吃的」真理,同聲喝道:「不許去!」貂嬋目視曹靜,曹靜飛身上前,幾個箭步,便已趕到了賈仁祿之前。一拎他的耳朵,便將他給揪了回來。賈仁祿身不由己,大聲叫道:「放手,耳朵要掉了!」 貂嬋格格一笑,道:「呵呵,活該!這還是我去,那掃把你還沒吃夠啊!」 賈仁祿想著甄夫人手持掃把,盛怒以待的情景,不寒而慄,道:「對的,對的,還是你去。那些東西太沉,多叫些人,讓他們搬,小心別閃了腰。」 貂嬋已走出數步,聞言回頭,衝他拋了一個深情的媚眼,暗送了一框秋天的波菜,道:「呵呵,這回倒會關心起人來,早幹什麼去了?」 曹靜道:「就是!」 賈仁祿聞言噴出了口殷紅的鮮血,道:「姑奶奶,求求你饒了我吧,別再說就是了!」 曹靜白了他一眼,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了?」 賈仁祿忙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半個時辰之後,貂嬋同甄宓一同進屋,甄宓一臉關切,問道:「怎麼了?仁祿,聽說你同他人賭賽祈雨?」 賈仁祿點頭,道:「對的,當時一順口,說要不成便要自刎,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先把《太平清領道》借我看兩天,我抱抱佛腳,看看能不能速成。」 甄宓道:「你膽子也忒大了,這賭你也敢隨便賭,這祈雨之法十分複雜。當世怕只有於神仙一人會使,你如何會得?」 賈仁祿疑雲滿面,摸了摸空空如也的下巴,問道:「這不是有書麼,照方抓藥總該沒錯吧。」 甄宓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呵呵,八成你是因為有書,才如此有恃無恐的,連自刎都敢說!」 賈仁祿聞言心裡涼了半截,道:「難道不成麼?」 甄宓道:「當然不成,這四時風雨自有天定,天地造化之機若這麼好奪,那還不天下大亂了。」 賈仁祿一聽「不成」二字心裡涼了個通透,報著最後一絲希望,垂頭喪氣地問道:「真不能速成?」 甄宓道:「這別人我不知道,我是不能。我給你說說你聽聽,看你能不能成。」 賈仁祿忙道:「快說。」 甄宓道:「這祈雨之法,包括奇門,五行,八卦,符菉等術,確是艱深無比。這築壇的方位、時辰,壇的高度、寬度都有嚴格的講究。壇上各旗依著二十八星宿及八八六十四卦方位羅列。何處插何色旗幟,何方位何人守把,一絲一點皆不能錯地。且中間還須依著五行生剋不時變換,皆因時而定,書上也不能詳盡列明,需精通五行之人自行推演。祈雨之人,必須依著八卦之位踏步,這其中自有一套十分繁複的步法,因時而異,也不能錯上一點。最後就是施符了,那些符文本就繁難無比,且必須一氣呵成,稍有停頓也是不成。你說說,這些學問你能在短期之內速成麼?我是不成,我前段時間,不停地研習五行奇門之術。至今也只懂了個三到四成,至於變化開來,艱深繁複,那就頭昏腦脹,一竅不通了。」 賈仁祿心道:「你都一竅不通,那我更別想通了,這八卦奇門之術是古時極深的一門學問,十分難學,學好了那是天下無敵。像諸葛大大就會,可是這會也不能把他從隆中拉到這來吧。」一想到諸葛亮,便想到了徐庶,道:「不是還有徐元直嘛,他會八卦奇門之術啊!」 甄宓道:「我曾專門請教過元直,他說他曾涉獵過八卦奇門之學,但限於年歲,也不甚精,最近他事務繁忙更沒時間學了。我問過了,懂得還沒我多呢。」 賈仁祿心道:「得,把徐元直提前十年請出山來,看來也不是什麼好事,這下我可嘗到苦頭了。」想到這裡便撓了撓頭,道:「難道一點轍也沒有了?」 甄宓道:「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賈仁祿急得抓耳撓腮,如孫猴子一般,道:「快說,快說!」 uU書盟 uutxT.CoM 荃汶吇板閱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渭河謝罪 字數:5273 貂嬋、曹靜噗嗤一笑,同聲道:「現在急成這樣,當初發誓之時倒那麼爽快!」 甄宓表情仍平靜如水,無甚變化,微微一笑,道:「這祈雨之法太難,我無法在短期內靈活應用,最起碼也要三五年的時間……」 賈仁祿來回走著,邊走邊道:「三五年!那時就算你會祈雨也沒用了。」 甄宓笑了笑,道:「我話還沒說完,你別急。這於神仙生平所學之內,除了有介紹祈雨之法,還有介紹推演天氣變化之法。這個法門就比祈雨來得簡單的多,只要精通陰陽術算之人,便可短期內掌握。若我們算準哪日會下雨,你到時再登壇裝模作樣一番,豈不十拿九穩?」 賈仁祿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亂走,聞言心花怒放,停了下來,喜道:「這裝模作樣我最拿手,到時保管比諸葛大大裝得都像。」 貂嬋笑道:「呵呵,沒正經。甄姑娘,這測算何時會下雨很難嗎?」 甄宓點頭道:「雖比祈雨簡單,但是也十分的複雜,需對當地以往水文天候等變化十分熟悉,方能算得精確。」 賈仁祿好歹混過初中、高中,知道數學題不是那麼好解的,往往一道題要想上半個小時,有的甚至要一兩天。如今這可是計算老天何時開恩下雨,豈同兒戲。其艱難程度,估計不下於證明1+1是不是等於2。他又不是陳景潤,就他那半吊子的數學水平,雖說比三國時先進不少,但只是知道個大概,且大半都還給老師了。他倒有自知之明,這點皮毛,倒也不敢拿出來賣弄,不但不能幫人,只能誤人誤已。聞言點了點頭,道:「這陰陽術算之術我是一竅不通,你要什麼幫助只管說。我還可以給你掏渙高人去,這徐元直、賈文和,都是我把兄弟,只要一句話,他們便能竭盡全力地幫你。」 甄宓道:「元直、文和都有各自事務,不必去打擾他們了。如今你只要能找到長安近幾十年來詳細的天候水文的變化資料就成了。」 賈仁祿支著下巴,沉思半晌,方道:「這個我倒知道,這長安原為鍾元常守把,這些資料他那應該都有。如今明公答應全力支持我,我先去找找明公。有明公一句話,元常還敢放聲音,還不得乖乖交出來,哈哈!」說完又道:「貂嬋給我更衣,我要馬上去見明公。」 一個時辰之後,賈仁祿回轉府上,面有得色。身後跟著六個壯漢,吭哧吭哧地抬著三隻大木箱子,累得滿頭大汗。而他則長袖善舞,嘻嘻哈哈,頭前帶路,一身輕鬆。過不多時,他們便來至前廳,賈仁祿命他們將箱子放好,這才讓桂花領他們下去喝茶領賞。自己則來到裡屋,見甄宓仍未去,便道:「好消息,我搞到了從秦初到現今的長安的全部天候水文資料,其中包括何星於何時跑到何處,何時颳風,何時下雨,羅列的十分詳盡。」 甄宓大喜過望,道:「呵呵,這怎麼能有這麼多,當真太好了。」 賈仁祿道:「這可要感謝那吃飽撐著沒事幹,天天只看星星不泡妞的人。他們辛辛苦苦觀察好,記錄下來,藏府庫之內。這李傕郭汜亂長安之時,人人都以為這些是垃圾,沒人去搶。甚至都懶得費力氣去燒,因此得以倖免於難。元常入主長安之時,把它們當成了寶貝,好好珍藏起來。還好有他,不然今天要找這些資料,估計得到垃圾堆裡去翻了。」 貂嬋笑道:「呵呵,老不正經。人家元常可是愛書愛學問之人,不像你見天的往家裡帶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賈仁祿一聽便知春宮圖之事東窗事發,心道:「老子藏這些可比藏私房錢還來得用心,如何也被這婆娘發現?」老臉一紅,尷尬地道:「這……鍾元常那樣的書獃子,哪能和我比!我不讀書照樣天下第一,一讀起書來,估計就只能吊車尾,咳……所以這書還是不要多讀,夠用就行,自己的名字不寫錯就差不多了,哈哈!」 貂嬋笑道:「你這個人,整個一不學無術!甄姑娘,他就這一流氓樣,讓你見笑了。」 甄宓每次見他之時,都是冷冰冰地,不苟言笑,此時也忍不住了,格格一笑,忙用手抿嘴道:「呵呵,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這計算之事十分複雜,我過幾天告訴你結果。」說完便起身告辭。 賈仁祿忙走上前去相送,道:「太麻煩你了,實在不行就算了,我再想辦法。你先回去,一會我讓人把那些資料都送到府上去。」 甄宓點了點頭,嗯地一聲,邁步便行。賈仁祿直送到門口,目送她進府,這才令趙大管家安排人手,將那三隻大木箱子抬到甄府去了。 回轉屋來,卻見貂嬋、曹靜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不禁心中一酸,潸然淚下,深悔當時以為有《太平清領道》認定求雨易如反掌。這才出口亂言,胡亂噴糞,累得二位夫人傷心了。這哭著哭著,不覺哭出聲來。 貂嬋哭得正起勁,回頭見他來了,緩緩走上前來,取出錦帕為他拭淚,柔聲道:「相公,沒事的,一定會好起來的。你這麼多大難都好好的過來了,這次也一定會沒事的。」 賈仁祿握住她的手道:「都是因為有你們,要是沒你們兩人在後面默默地支持我,我估計早死……」 貂嬋伸手摀住他的嘴道:「別說死,今後都不許再說!」 賈仁祿道:「好的,好的我不再說了。」 曹靜瞪圓杏眼,道:「這一切都是那個盧祭酒挑起來了,我這就去宰了他去!」說完起身便行。 賈仁祿忙將其攔住,道:「別!可不能給長安的110添亂。如今天方大旱,就算沒有盧祭酒,百姓也會鬧得,到時不是祈雨也得想別的辦法來安撫民心,否則我辛辛苦苦幫明公打下來的三州基業便要泡湯了。」 貂嬋走到曹靜跟前,將她攬在懷中,輕輕的摸著她的頭,道:「這些大事,我們也不知道,你就別再添亂了,讓相公更操心。」 曹靜淚珠滾滾而落,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了。」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唉,也是難為你們了,你們跟著我,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從許都到長安一路行來。光這家就搬了四五次,雖然房子越來越大,越來越漂亮,但實際上住地都不長。這幾年來時時想著逃難,提心吊膽,這飯也吃得不香。如今好不容易到了長安了,這就算安穩下來了,我不會讓那種食不知味的日子重演了,怎麼也要讓你們在這裡安安心心的長久生活下去。」 貂嬋、曹靜回眸一笑,道:「相公,你真好。」 賈仁祿一臉壞笑,道:「呵呵,好,當然好!這翠花都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小趙虎了,你們倆啥時也懷上,做做月子,讓我也老懷大慰一回?」 貂嬋、曹靜雙頰飛紅,同聲啐道:「你這人!」頓了頓,同時歎了口氣,一臉歉然,道:「相公……」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別說了,我聽說這出損招的人,傷陰德,其後不昌。我這幾年來以少勝眾,損招沒少出,看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就這樣吧,這樣也挺好!哈哈!」說完苦笑兩聲,以示言不由衷。 五日後,甄宓來訪,一臉愁容,一見面便道:「仁祿,這事還真難辦。」 賈仁祿忙道:「哦,你算不出來?」說完一臉沮喪,看著甄宓一臉倦容,知她因此徹夜不眠,心中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道:「還是要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我再想辦法吧。」 甄宓道:「不是算不出來,時間我已大概算出來了……」 賈仁祿急道:「哦,那是哪一天?」 甄宓道:「六月十二這日,具體時辰還在細細推演。」 賈仁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道:「什麼,六月十二,這可還有近半年的時間,怎麼會這樣!」 甄宓道:「這是一次的罕見的大旱,照這樣看來,還是要去找找於神仙,當世怕只有他有辦法了。」 賈仁祿站起身來,點了點頭,道:「我已令人查訪去了。可這於神仙為避江東之禍,自從將書交給徐元直之後,便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消息也沒有,估計是出國了。」 甄宓道:「那從現在起到六月十二,滴雨未下,百姓一定會有怨言的。」 賈仁祿道:「得拖時間,等拖到六月十二,再來求這場雨。」頓了頓又道:「甄姑娘,不是我不信你,這事太大,我想再問你一遍,你能肯定真是六月十二麼?」 甄宓道:「我根據書上所示之法,仔細演算,怕有錯誤還多算了兩遍,確實是這個日子沒有錯。」 賈仁祿道:「於吉書上所記該不會有錯,現在就要想想怎麼拖時間了。這百姓都信鬼神,也不一定不是好事。像陳勝、吳廣起義之時便將寫有『大楚興、陳勝王』字條藏在魚腹之內,百姓們捕到之後,發現了字條,便認定陳勝是上承天命之人,都樂意跟著他打天下。如今……」 說完便低垂著頭,於屋中來回地走著,甄宓看著他走了兩圈,笑道:「呵呵,你上次救我之時,不是讓編了一個故事讓家母上當了麼,這個法子不能再用用麼?」 賈仁祿停下腳步來,支著下巴,道:「上次甄夫人之所以容易相信,是因為有華神醫在,這故事由他說出來,容易使人相信。現在就算要用這招,也得找一個容易讓他人相信的人來說,這於神仙當然是最佳人選,他老人家說上一句,頂我們說上一百句。這現在不是怎麼也找不到麼他人,真急死個人了。」說完又來回亂走起來。 甄宓道:「這雨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下的,你急也是無用,不如靜下心來,好好想想辦法吧。」 賈仁祿停了下來,回到座位上坐好,道:「甄姑娘,說的……」突然雙眸一閃,一拍桌案道:「甄姑娘,這上次給你的資料有沒有記載渭河水文的記錄?」 甄宓點頭道:「有的,還很詳細。仁祿要這些有何用?」 賈仁祿走上前去,悄聲說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甄宓立於原地,發了一會怔,方道:「虧你能想得出來,我回去看看,過幾日可再給你答覆。」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好的,那我靜候佳音。」甄宓點了點頭,告辭而去。賈仁祿哈哈一笑,喝道:「更衣!我要去明公那一趟!」 半月之後,晴空萬里,烈日當頭,老天依舊沒有下雨的意思。老百姓祈盼甘霖,已望眼欲穿。盧祭酒則暗地裡使人散步流言,言道劉使君非關中之主,上天震怒,這才大旱不息。老百姓天天聽聞此等謠言,已信了個八九分,里巷之中怨聲載道,不住咒罵劉備全家。 正在老百姓們悄聲喝罵劉備不得好死之際,這日長安各大城門之前告示牌上,突然貼出了這樣一張奇怪的告示,引起不少行人駐足觀看,霎時間便圍得裡三層外三層。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漢子,站在告示牌下,手指告示逐行念道:「漢左將軍、宜城亭、領雍州牧,皇叔劉備曉喻關中父老鄉親。自冬至今,大旱不息,甘霖不來。近有傳聞雲,此皆因我不能為關中之主,是以上天震怒,天罰降臨。我為任一方,不能造福百姓,反使百姓遭難,深感慚愧。我不忍長安父老,替我擋災,如今萬事皆因我而起,我自當之。今定於本月十八吉日於渭水之濱,肉坦謝罪,恭請上天降罰於我。普降甘霖,以消合城百姓之災。」 那青年念畢,搖頭晃腦地道:「人言劉使君仁義,果不其然!」 邊上一老者顫顫巍巍地來到他邊上道:「聽你念了半天,這文謅謅的我們鄉下人也聽不懂,不知上面說的是啥,能給我說說麼?」 那青年道:「老人家,這劉使君準備在本月十八這天,親臨渭水,肉坦謝罪,求老天懲罰他,饒過長安百姓,下雨以解旱災。」 那老者道:「那個劉備有這麼好心,都是因為他來了,這裡才大旱不止的,他還不給我滾!」 那青年道:「老人家,這話可不能亂說,要被抓的!」 那老者拍著胸脯道:「我還能有幾年好活,怕什麼!他要抓就來抓我!」 那青年道:「這劉使君到底能不能為關中之主,那只有天知道,咱不也是聽別人說的。是不是這麼回事,誰也不清楚,如今他既然要肉坦謝罪,我們不妨去看看,他是什麼樣的人,一看不就知道了麼。」 那老者道:「這十里八鄉的都這麼說,劉備不配為關中之主,這才大旱不止,還能有錯。只要劉備一走,我看這雨準能下!咳……咳……老了……這一生氣就咳嗽。」又咳了一陣,方道:「不過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到時我去看看,親自問問他為啥一直賴著不走!」 優優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版月鍍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水出神異 字數:4882 二月十八這日轉眼便到,前幾日劉備以命人先於渭河之濱築好了高壇一座。這日一早劉備便領著趙雲、賈仁祿等文武官員趕赴祭壇,張飛早已領著一千軍馬於壇下護衛,保護措施自是做得極為嚴密。 祭壇週遭數里的河岸之上,佈滿來看熱鬧的百姓。一時之間,渭河兩岸,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捱捱擠擠,真可謂是毫無立錐之地。這愛看熱鬧也可算是人之天性了,不少百姓昨天夜裡便趕到此間,就是為了擠佔一個好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看劉備是怎麼肉坦謝罪的。到時也好添油加醋一番,製造出各種各樣的版本,到十里八鄉胡亂散播去。 午時,劉備扒光上身,手持清香,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祭壇,來到壇上跪好,望天拜了三拜,焚香於爐。左右捧著祭文一道遞上,劉備恭敬接過,高聲誦讀。其上言道自己無德先能,忝居大位,不能上安天下,下撫黎庶。卻招至天罰,貽禍百姓。如今百姓無罪,自己願以身替百姓受罪,請上天降罰於他,不要加害百姓,普降甘霖,以解旱情。這篇文章文辭古雅,催人淚下,極盡騙人眼淚之能事。也不知是哪個腐儒所作,左右不過是徐元直、鍾元常等人,反正不是賈仁祿這個文盲草包。 劉備本就是一流的演員,這種場合倒也見得多了,絲毫不卻場,這篇文章一路念將下來,聲情並茂,讀著讀著便使出看家本領,眼淚不由自主的灑將出來。眾百姓原本十分痛恨劉備,恨不得上台將其生吞活剝,但聽了這通演講,漸漸心平氣和,受其所感,不覺悲從中來,灑下了幾滴眼淚。 正誦讀間,忽地渭河之上傳來一聲極沉悶的響聲,跟著便是嘩嘩、轟轟之聲大作,平靜的渭河忽地波浪翻滾,浪花四濺,好似被某種神密的力量在其上攪動一般。眾百姓不明所以,嚇得面如土色,衝著河水翻騰之處,指指點點,亂吼亂叫,有的說是:「河伯發怒」有的說是:「龍王顯聖」各種說法,莫衷一是。 那些為了看劉備如何肉坦,昨夜便排隊搶位置的人離河岸較遠,不由大喊:「可惜」,白白錯過了這麼好的一個花邊新聞,紛紛手搭涼棚,翹足觀看,距離遠了看不真切,不住大叫:「咋了?咋了?」 這時水聲越來越響,直如山崩地裂一般。百姓們的響聲也隨之越來越高,將劉備朗讀祭文之聲給蓋了過去。渭河水面像燒開了一般,氣泡亂冒,驀地裡水面螺旋下陷,繞著一點圓心急速的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大大的漩渦。如斯之威,在場諸人,從所未見,不由嚇地雙膝發軟,或坐或跪,口中唸唸有詞求著各路知名的不知名的神仙保佑。 那大漩渦越旋越旋急,越轉越快。正在這聲,岸上有一個眼尖的傢伙,手指漩渦,大聲喊道:「快看!水裡好像有東西!」 眾人順著那方向望去,果不其然,漩渦之中漸漸浮起了一塊厚重的石碑,其上刻得有字,隨著文字逐漸浮出水面,眾人便看得清清楚楚,乃是六個篆文大字云:「此碑見,漢室興!」百姓之中有識得篆文的高人,大聲的念將出來。百姓一聽便知是天降祥瑞,出此碑以示漢室復興。忙跪好身形,衝著石碑不住的叩頭,霎時間沿岸數里,儘是跪地磕頭的百姓。 賈仁祿本就人來瘋,見機會難得,哪有不發瘋的道理,扯著嗓子於壇下喊道:「劉使君一心為民,願代百姓受罰。上天憐憫,特出神碑以示漢室將復興!」 趙雲、郭淮等人跪伏於地道:「漢室復興!」眾百姓受其喊聲所感,胸中熱血沸騰,大聲喊道:「漢室復興!」「漢室復興!」其聲如浪,此起彼伏喊成一片,竟將轟轟的水聲給蓋了過去。 劉備誦文已畢,站起身來,雙眸熠熠,面對渭河高舉雙手,大聲喝道:「漢室復興!」 眼見著那石碑又高又厚,估計有上千斤重,卻被河水螺旋之力托在半空,懸停良久。這樣情景眾人連做夢都沒夢到過,根本就非人力所能完成。眾目睽睽之下,百姓們看得十分真切,根本就不是幻覺。此時他們除了想到是神仙所為之外,還能想到什麼,因此他們除了磕頭之外,也不能再做什麼來表達自己對鬼神的敬畏。 那個漩渦持繼旋轉了近小半個時辰,方漸漸消失,河面也恢復了平靜,那個大石碑便又沉入河中。 劉備手指河面,道:「快派人去將那石碑打撈上來。」 百姓們不待劉備兵士上前,便自發組織人手,想盡辦法,費盡心力,這才將那石碑給起了出來,置於河岸之上。一時之間觀者如堵,只見石碑正面便是六個篆文大字:「此碑見,漢室興!」背面密密匝匝刻了數行文字,均是篆文,認識之人極少,不由面面相覷。過不多時,一位精通篆文的中年書生硬擠將進來一看,手捋長鬚,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 邊上的百姓急道:「上面說的是什麼啊,快唸唸!」 那中年書生道:「這上面文辭太古雅,說出來怕沒幾個人聽得懂,我把大概意思給說出來吧。漢初有一軍師姓張名良,他夜觀星象,算出大漢歷二十四帝之後,當有一難。其後當有劉姓帝胄復興漢室於長安,是以特製此碑沉於渭河之內。言道若有劉姓子孫親祭此河,此碑便現,那人便是興復漢室之人。」 那日看告示之時口口聲聲喊著要劉備滾蛋的老者正好也在前排,聽了不住點頭,待那中年書生說完,便問道:「這張良是誰啊?他有何本事?」 那中年書生道:「這張良可了不得,他可是神仙下凡,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佐漢興劉。漢室一統之後,他便隱居鄉里,修道成仙去了。這他說的話,還能有假?」 那老者不住點頭,道:「原來如此。」 那中年漢子掐指半晌,方道:「我算了過,高祖旺於西都長安,傳了一十二帝。光武旺於東都洛陽,正好也傳了一十二帝。到如今正好是二十四帝,這天下大亂,諸侯紛爭,便是張良所說之難。今日劉皇叔撫有關中,親祭渭河,神碑便現,他便是興復漢室之人!」 那老者神情激動,雙手亂顫了一陣,繼而手舞足蹈,大聲叫道:「我就說了嘛,這劉皇叔是漢室貴胄,那就是上天派下來,解人苦難的,如何還會得罪上天。什麼大旱便是因皇叔入主關中而引起的,純屬放屁,我向來不信。可他娘那些王八糕子亂嚼舌根,硬說就是如此,我就是不信。可說得人太多,我又管不過來,真氣死我了。我就說呢,如此貴人,便該天降祥瑞。如今神碑出現了吧,我說的沒錯吧!我早知會是如此,可你們就是不信。唉!這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咳……咳……一生氣就咳嗽,真的是老了。」說完便又咳嗽不止。 這個老者估計是做舵工操船的,數十年浸潤下來,這見風使舵的功夫果是非同一般。說出來的話,只一瞬之間便完全兩樣。在場大多數人,不明就裡,竟紛紛歎服這位老者有先見之明,不住稱揚。這一頂頂高帽貫將下來,那老者早已抵擋不住,飄飄欲仙,手指亂比,唾沫橫飛,在那胡言預測未來,好似自己便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一般。 那日念告示的青年正好也在,聽他越吹越邪乎,把劉備贊到天上去了,一會說他是某星某宿下凡,一會又說他曾到過某某山得某某仙指點,一切大事小情,詳盡明白。便是劉備本人都不知道,他卻好像親眼見到過一般。那青年不由白了他一眼,悄聲對邊上的人道:「別理那老頭,那天我念告示之時,便聽他口口聲聲喊著讓使君滾。現在他又早知道會天降祥瑞,什麼話都他一個人說了,我們還說什麼,這叫什麼人嘛!」 邊上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看上去像那青年的親戚,對他說道:「小聲些,他一大把年紀了,你說人家是聽他的還是聽你的?這樣的人現在太多了,人家還就愛聽這個,你有什麼辦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總能為了這一點小事同他打一架吧。」 那青年道:「也是,不過我實在看不慣這種人,這裡也沒什麼好看了,我們走吧。」 那中年漢子,點了點頭,隨著那青年人悄然而退。這時那個老「神仙」還在那胡亂吹牛,正吹得口乾舌燥,這主線大綱早已亂得不能再亂,無法自圓其說之際。人群中發起喊來:「劉使君來了!」「快讓道!讓使君過去!」喊聲響處,人群自動分開兩邊跪好,讓出一條道來。 劉備在趙雲、張飛的護衛之下,昂首而入,來到石碑近前一看那碑文,不住地道:「我安敢當此,我安敢當此。」 剛才吹牛的那老者已跪伏於地,道:「劉皇叔,你當不起,誰還能當得起。我打小便在這渭河邊上長大,從沒見過如此情景。如今神碑即現,皇叔便是中興之主,這誰要敢說他不是,那得先問過我這把老骨頭!」說著便在胸脯上猛鑿了幾下,那皮包著骨頭的胸膛如何能承受如此巨力。沒鑿幾下,便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那老者知道厲害,忙收回手去。 劉備忙將那老者扶起道:「我何德何能,不敢當,不敢當。如今這大旱難消,我毫無辦法,豈是什麼中興之主。留侯之言太也玄虛,恐是另有其人。」 那老者道:「這大旱常有,可這神碑卻只現過這麼一次,天降祥瑞,豈同尋常,不信那也是逆天的,皇叔你就別太謙了,你不敢當,誰還敢當,大伙說是不是啊!」 周圍百姓齊聲喊道:「就是,漢室復興,皇叔便是中興之主。我們忠心擁待皇叔永鎮關中,至死不渝!」 劉備忙道:「鄉親們快起來,我何德何能,如何敢當。」頓了頓,見百姓們仍跪地不起,忙道:「好吧,即是神碑出現,我也不敢逆上天的意思,便鎮撫關中,帶著大家共渡難關,熬過這場大旱。若是我不勝其任,辜負上天的期望,大家隨時都可趕我出去。」 眾百姓大喜,不住叩頭,大聲叫道:「關中復得明主,萬民幸甚!」 劉備大手一揮道:「傳下令去,從今日起一連五日,長安城中通宵不禁,稿賞三軍,以酒肉賞賜耆老孤兒。」這道令一下,在場百姓無不聽得清清楚,一臉興奮,齊聲稱頌:「皇叔英明。」 劉備雙手向上揮動,大聲道:「眾鄉親們請起。」 百姓們紛紛站起身來,歡聲如沸,頌聲如潮。劉備聽了手捋長鬚,微微一笑,雙手高舉,不住揮舞,讓百姓們噤聲,這才說道:「即是神碑出於此間,便當於此間立一祠,供奉神碑,不時祭祀,以答謝上天。」 那老者道:「皇叔就是想得周到,修祠的時候,可別忘了我們。」說完撩起袖子,現出那少得可憐的肌肉,又道:「別看我這把老骨頭,這扛磚抬瓦的活倒也幹得,能為使君出把子力氣,當真是三生有幸啊!」 劉備笑嘻嘻地問道:「老人家今年高壽?」 那老者道:「七十有八了。」 劉備道:「人生七十古來稀,老人家當好好靜養,不可過於勞累。這些粗活,就讓那些年輕人去幹吧。到時祠堂一成,我定請老人家親來主祭,你看如何?」 那老者能和劉備說上幾句話,早已覺得三生有幸,自家的祖墳上已是青煙亂冒了。回去之時便可以同自家子孫大吹其牛,稱某年某月某日自己曾同上應星宿威震關中的劉使君一起聊過天,說過話,還說了好多句呢。如今聽得劉備請他主祭新祠,更是樂得不知自己姓什麼,嘴也合不攏了,話也說不出,只是呆呆的傻笑,過了半晌雙眼一黑,暈了過去。劉備等人趕忙上前,將其救醒,差人好生送他回家。 便在這時,遠處一騎,急馳而至,馬上之人,高聲大喊:「西域大捷!西域大捷!」眾百姓聞言忙讓出道路,那人奔至近前,滾鞍下馬,跪地氣喘吁吁稟道:「西域大捷,郝長史親率諸侯大軍同於寘大軍戰於扜彌城下,大敗於寘軍馬,斬首二千,於寘王面縛出降!」 這場勝利實在來的太及時了,眾百姓復又跪倒,高喊:「漢室復興!」劉備高舉雙手,仰天長笑良久,方道:「好!」 uu書猛 uuTXT.cOM 荃汶字扳越讀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南柯一夢 字數:451 祭禮已畢,劉備等人回轉未央宮,站在內城的城樓之上,仍可聽聞百姓的歡呼之聲。劉備微微一笑,道:「仁祿啊,沒想到這麼一個主意有如此的效果,現在的民心可不會輕易被奪了。」 賈仁祿心道:「這也只能說是運氣好罷了。當時我記得電視有過這麼一個水出石碑的喬段,只不過一時想不起來是哪片電視了。裡面說有人算到河道暗湧形成漩渦的時間、地點,便事先將石碑置於河底,當漩渦出現之時,便將石碑托了上來。我覺得這樣子騙人一定很有震撼效果,便問了一下甄宓。沒想到她回去一算,這近期之內真的還有這麼一次暗湧來臨,由於時間緊迫,各方面準備都顯的倉促。沒想到效果還是這麼驚人,連我看的時候,都顯些被嚇到,哈哈!」 想到此便道:「這次都是甄姑娘之功,是她數日不眠,窮心竭智推出了暗湧出現的精確時間。再者這石碑該如何放置,都是很有講究的,若沒有甄姑娘的計算,我們是不可能成功的。」 劉備笑道:「呵呵,是這麼回事,我請元直去幫忙之時,元直說甄姑娘已基 憂u書萌 UutxT.com 荃紋自板越讀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身世之謎 字數:5032 這一聲沒來由的亂喊,已將貂嬋和曹靜驚起,二人揉了揉惺忪地睡眼,同聲問道:「相公,出了什麼事了,做惡夢了?」 賈仁祿摸了摸額頭,發現已滿是汗珠。心中一緊,覺得總有一股不祥預感籠罩心頭,長眉一軒,道:「沒什麼事。不好意思,吵醒你們了。你們先睡吧,我想到後院走走。」 曹靜柔聲道:「我陪你去。」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用了,你們先睡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曹靜還欲再說,貂嬋看了她一眼,輕輕地擺了擺手,曹靜見此便知其意,便道:「知道了,你去吧,早點回來。」 賈仁祿披衣而起,聞言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邁步便行。過不多時,來到後院,靜靜地坐於石凳之上,以手支頤,發起怔來,心道:「這是怎麼回事,要說是夢吧,實在太真。要說真有其事吧,又像是夢。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 想到此又出了一會神,又想:「估計是最近老是在想西域之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本來夢都是怪誕離奇的,我小時還常做夢自己飛來飛去,神功無敵。結果到頭來,還不是啥都不會。八成是過去武俠片看太多了,往日精彩鏡頭又重新翻了出來,只不過主角換成是我了,哈哈!」 「這西域戰事本就有驚無險,我已降服一十五路諸侯,西域大半歸服。郝昭因此成資,率三萬人攻伐於寘,可說是萬無一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再者已有勝利消息傳來,郝昭大敗於寘大軍,斬首兩千,於寘請服。這消息應該不會有錯吧,難道於寘王是詐降?」 「有這個可能,這些土豹子書雖讀的不多,但人在江湖,終日面對血腥屠殺,這鬼域伎倆倒應該練了不少。這猛一下子詐降起來,還真不好對付。」越來越覺得這個想法有理,不由為遠在萬里之外的郝昭擔起心來。 站起身來,來回走上了兩圈,忽覺不對,又坐了下來,轉念又想:「不對,這郝昭連郭淮郭大大的當都不輕易上,還能受那些西域土匪的騙?論說機變,中原人可比西域胡人深多了,小小的詐降之術應該瞞不過郝昭的法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想到此撓了撓頭,又站起來走上兩圈,心道:「我怎麼老覺得不對勁。我來三國後,第六感好像強了不少,我覺得不對勁,一般都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這次又是什麼怪事呢?西域大捷難道是假的?難道有人假傳捷報,迷惑我方,實際是郝昭是敗了,但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心中一口氣冒出了四個問題,自己卻一個也解釋不出來,不覺又坐了下來,思如走馬,不覺時光之過,正發怔之際。忽地一陣輕微地女子抽泣之聲,從迴廊另一側的假山後面傳出,隱隱約約,聽得不是很真切。 賈仁祿吃了一驚,手心冒汗,嚇得面如土色,心道:「三更半夜,誰躲在假山背後亂哭?是人是鬼?倩女幽魂?」側耳細聽半晌,哭泣之聲時斷時續,時大時小,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如此三更半夜,冷月疏星之下,聽到這種若有若無的鬼號,是有點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賈仁祿心裡咯登一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站起身來,轉身便想逃走。剛走上數步,又想:「不對這聲音好熟,好像是人,還是我們家裡的人,是誰呢?娘的,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鬼片看多了,卻沒見過真鬼。若真見到了,就死也值了。」想到此壯起膽子,躡手躡腳地穿過迴廊,來到假山一側。 那哭聲越來越近。賈仁祿雙手攥拳,上齒緊咬下唇,高抬腳,輕落步,緩緩地向假山背後走去,生恐弄出半點聲響。行出數步,忽聽那女子哽哽咽咽地道:「他為什麼不認我,我是他娘啊!」說完又是一陣哭泣。 賈仁祿此時離得已近,聽得真真的。眼見山後一團人影,天太黑,看不清楚,不知誰。不由自主地大聲叫道:「誰!誰在那邊!給我死出來!」 這時哭聲頓止,那團人影動了一下,便欲逃走。賈仁祿忙搶上前去,伸手一指,大叫道:「有賊,抓賊!」 話音未落,身後一道人影,飛身而出,幾個縱躍,已搶到那女子身前,將其攔住。賈仁祿用鼻子一聞便知從自己身後竄出的那人便是自己的愛妻曹靜,忙道:「看看是哪個傢伙……」 曹靜定睛一看那女子,失聲叫道:「桂花!你大半夜的到這來做什麼?」 桂花胡亂的比劃一陣,曹靜看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便在這時,賈仁祿剛才的那一聲鬼號,已把護院家丁驚動,打著火把朝這奔來,大聲叫道:「賊在哪?」「有刺客!」「保護老爺!」 賈仁祿沒好氣地向後瞥了一眼,心道:「娘的,等你們趕來,老子早死八百回了。」見眾家丁已氣喘吁吁地跑到近前,一擺手,道:「沒什麼事,一場誤會,桂花在這賞月呢。這沒你們什麼事了,下去吧。沒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再進這園子,都給我退到十丈之外去!」 從家丁一臉鬱悶,應道:「是!」說完魚貫而出,退了個乾淨。 賈仁祿待家丁們退後,便厲聲道:「桂花,你到底在這做什麼?」 桂花雙手胡亂比劃,不知所云。賈仁祿剛做了一個惡夢,心中十分不爽,正沒處發洩,見她這樣,微微冷笑,道:「我聽見你會說話,還會哭,別在裝了。快說你到底在這做什麼?」 桂花仍是比劃不停,越比越快,更加不知她到底要表達什麼意思了。曹靜小嘴一撅,道:「還在這死硬,不給你點厲害,看來你是不會說的。」 賈仁祿問道:「曹靜,你剛才也聽到她在說話了麼?」 曹靜點了點頭,道:「聽得很清楚,我的耳朵本來就比你的好使。」 賈仁祿點頭道:「是這樣的!」頓了頓,繃起臉來,大聲喝道:「桂花快說,你到底是誰?來這做什麼?」 桂花仍是比個不停,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曹靜嗔道:「打她一頓,不信她不開口說話!」說完提起粉拳,便要捶將下去。 賈仁祿心念電轉,忽然之間想到一事,嘿嘿一笑,大手一揮,大聲叫道:「且慢!」走上前來,仔細地端詳了桂花半晌,忽地一轉身,大聲喝道:「曹靜,你現在便去把那個陳留糧商劉蒙給我殺了,提頭來見!」 曹靜雖然不明所以,但她早已對賈仁祿言聽計從,聞言應道:「是!」 桂花雙手亂擺,拚命攔阻曹靜,不欲讓她前去。賈仁祿一擺手,道:「曹靜,還不快去!」 曹靜連點桂花身上數處穴道,使其動彈不得,這才邁步而行。剛走數步,便聽桂花大聲喊道:「不要!你們別殺他,要殺殺我!」 賈仁祿嘿嘿冷笑,道:「終於肯說話了吧,現在你可以好好的跟我說說了吧。」 桂花垂下頭去,右手在臉頰邊上上下摸索了一陣,驀地裡一使勁,揭下了一張面皮來。抬起頭來,賈仁祿在月光照耀之下一看,這奇醜無比的桂花竟變成了一個膚如凝脂,柳眉鳳目,面如桃花,容光照人的美艷婦人。 賈仁祿哈哈大笑,手指桂花,半晌無言,驀地裡喝道:「騙我!騙我!你們一個個都在騙我。翠花是這樣,你竟然也是這樣。難道我這麼好騙麼,我待你們不夠好麼?你們一個個都來算計我!滾!不想呆了都給我滾!」言罷淚如雨下,曹靜忙搶上前來,摟著他的脖頸,不住柔聲安慰。 賈仁祿哭了半晌,苦悶稍解,伸手一指月亮門,大聲喝道:「曹靜,解開她的穴道。讓帳房算了這個月的工錢,另外再給她三千錢,收收拾拾,讓她滾!我不想再見到她了!」 曹靜應道:「是!」說完便上前解了桂花的穴道。 桂花怔怔地看了賈仁祿半晌方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誰了麼?」 賈仁祿心灰意冷,覺得世上的一切事情都可有可無,聞言冷冷地道:「你是誰,關我屁事!愛誰誰去吧!滾!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桂花又發了一回愣,珠淚不由自主地滾了下來,道:「老爺,我從來沒有想害你,若有此心天誅地滅!你好好保重,我走了。」說完邁步便行,來到他邊上時,又駐足半晌,仔細地看了看他,方道:「老爺好好保重,這深夜風大,露氣濕重,老爺不可久呆在外面,小心著涼,我走了。」說完潸然淚下,邁著沉重的步伐,慢慢遠去。 賈仁祿呆立半晌,只覺頭昏腦脹,腦子裡各種各樣的念頭飛快閃出,有如一團亂麻一樣纏在一起,不知該如何是好。眼見著桂花要走出園門之時,忽然腦海之中一片清明,思緒理清,心神寧靜,憤怒之感消減大半,伸手一指桂花,道:「回來!」 桂花回轉身來,垂淚道:「老爺!」 賈仁祿復又仔細端詳桂花半晌,只見她年紀雖略較化裝之時大,約四十許間,但容貌相差的是不可以道里計。心想像她這樣一徐娘半老,風韻不減,端麗難言的美艷婦人硬生生的要將自己化成一個人見人怕,奇醜無比的啞巴。這中間一定有一段鮮為人知的傷心往事,使得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跟著又想到她曾淪落胡地,為異族奴婢,做牛做馬,睡了許多年的羊圈。也幸好有這層偽裝,否則早就像蔡琰那樣,淪為異族首領的玩物了。也只有這麼一層男人見了就想吐的人皮面具,才能使她安然無恙地苟活到了今天。 賈仁祿本就是一個小人物,成天嘻嘻哈哈,沒有做大人物該有的沉穩狠辣。這該狠時要狠,該善時要善,乃成大功者必須具備的心理素質。可是賈仁祿該狠之時始終狠不下心來。言念及此,便想到桂花過往的好處來,心中憤恨之感頓消。想想剛才一時激動,竟欲將她趕走,使她又要淪落民間,受盡曲苦,不禁心生愧意。 出了一回神,賈仁祿方對桂花說道:「說說吧,你到底是誰?」 桂花迎著賈仁祿那滿是疑惑地目光,冷冷地道:「你一直在問我是誰。十來年前,要是有人這樣問我可是要殺頭的。」 賈仁祿喃喃自語道:「十來年前……」說著來回走著,見桂花張口欲言,擺了擺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又走了半晌,方道:「曾有一位高人說過,排除了一切可能,剩下的哪怕最不可能的也是事情真相。十來年前,能掌控著生殺予奪大權的女人只有一個!」說完伸手一指桂花道:「你姓何……你不是死了麼?」 桂花嫣然一笑,道:「呵呵,你真聰明,我要早遇到你就好了!」 賈仁祿搖頭苦笑,仰望著深邃的夜空,喟然長歎,道:「你不如死了好,這世上已經不需要你了,你出來只能讓原本就十分亂的世道更加的亂!」 桂花歎道:「唉,我十來年前,就該死了,可是我卻奇跡般的活了下來。從此我就只有一個念頭,我想要奪回我原來的一切,我希望你能幫我。」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成功,我從不做沒把握的買賣。」 桂花聞言微微一笑,上前兩步,道:「光我一個當然是不可能成功,若還有另外一個人呢?」 賈仁祿冷笑道:「你忍辱負重,十來年如一日的將自己化裝成一個醜八怪,隱藏的這麼好,就是為了找尋那個人,如今你算是如願以償了。沒用的,我告訴你這沒用的。這人最好不要出來,一出來也只能是第二個受人利用的工具,最後的下場定然慘不堪言。你聽我一句勸,好好的帶著他找一個人跡罕至的所在,好好的過下半輩子吧。」 曹靜聽了這一番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對話,如墜五里霧,撓了撓頭,道:「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賈仁祿苦笑道:「聽不懂就對了,那時你才剛出生,還啥都不懂。」伸手一指桂花,道:「在你面前的這位便是靈帝皇后,少帝生母。少帝即位後,只享受幾個月太后清福的何太后。我說的沒錯吧桂花,不對,現在應該叫你太后才是。」 何太后笑了笑,點頭道:「正是!」說完便昂起頭來,不怒而威,確有一股母儀天下的威勢。 U憂書萌 UUtXT。coM 荃蚊字板粵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弘農現世 字數:4581 曹靜大吃一驚,伸手一指何太后,道:「你……你……是……太后!」 賈仁祿笑道:「咱家可不得了,真是臥虎藏龍啊。個個身世不凡,就我身世普通,一個掃大街的哈哈,這幫子人湊在一起還真熱鬧。看來以後得好好的把那些下人捋一遍,說不定在燒水打雜的雜役之間都能刨出些什麼世外高人、得道神仙、武林盟主、蓋世神偷之類的牛人出來。」 便在此時,貂嬋走進園來,白了何太后一眼,轉頭看向賈仁祿,笑靨如花,說道:「老不正經,咱這有你這個曠世淫賊,哪還能有什麼高人敢再來!」說著邁步走到賈仁祿跟前,取出件披風給他披上,道:「這太冷,咱到屋裡去說吧。我已經讓下人不准大驚小怪,各回各房去睡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還是你想得周到,這些下人你安撫好了?」 貂嬋點了點頭,賈仁祿道:「好回屋去吧。」說完便挽著貂嬋邁步便走。眾人來到書房之下的一間隱敝靜室。貂嬋知賈仁祿常會說出一些驚人的秘密,若是給下人或外人聽到了那便要糟。是以命高手工匠於書房之下,開鑿地道,修了一間通風良好,機關滿步的地室。以便時不時地可和賈仁祿聊些天機,此室修成之後,便一直閒置不用,直到今天方始派上用場。 進得室來,各自坐好,賈仁祿便道:「桂花……不對太后……嘿!這叫習慣了一時還真不好改口。」 何太后接口道:「你就叫我桂花吧,這樣我還聽著親切些。光熹元年之後,便沒有人稱我為太后了,現在我聽起來反而不習慣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桂花,董卓老賊肯定是不會給你活路的,說說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何太后聞言出了一回神,面無血色,右手輕輕地顫了顫,顯是正在回想當年的可怕情景。過了良久,方道:「也是運氣好。當年宮中有名太監姓尤名沖,被人誣陷偷盜宮中器物,罪當處死。我讓人查明真相之後,便沒加罪於他。事後連我自己都記不得了,他卻記得,當辯兒為董賊所廢,我們被困永安宮之後,他竟混在了端茶遞水,送飯送菜的廝役之中來見我,言說欲助我脫困,以報當日大恩。」 「他可有一樣拿手絕活,就是會做人皮面具。他事先找了身材和我差相彷彿的心腹宮女珠兒和一個同辯兒年紀差不多的心腹小太監鞏碩商議,這二人我也曾屢施恩惠,他們均願意代主而死。因此尤沖便照著他們的樣貌,做了兩張面具。跟著又照著我和辯兒的樣貌,也做了兩張面具。最後又做了現在這張十分醜陋的面具給我,由於材料有限,因辯兒當時還小,且為君日淺,世上幾乎無人認得,便沒給他做。待面具做好了之後,珠兒、鞏碩便趁著送飲食之時混了進來,互相換上了面具之後。他們便假扮了我和辯兒的樣子,住進了永安宮。而我和辯兒則扮成了他們的樣子混了出來。」 「我和辯兒冒充珠兒、鞏碩之名在宮裡呆了一段時間,終日提心吊膽,怕洩露形藏。只因宮衛森嚴,一時無法出去,難免憂心忡忡。過了不久,便聽說『何太后』及『弘農王』因口出怨望被董賊下毒害死了,我悲痛那二人代我而死,悄悄哭了好幾日。董賊以為我們均已死了,無人再來妨害他的權位,便作威作福起來,日日來宮中奸宿宮女、妃嬪,醜態百出。我因冒著珠兒之名,屬廢後宮女,被貶於冷宮之中當差。卻因此從未和董賊朝向,得以倖免於難。」 「之後,董賊因懼怕諸路聯盟,強逼當今皇上遷都長安,燒殘宮室。我和辯兒得以趁亂逃了出來,混在了難民之中。本想找一處避靜所在暫避風頭,不曾想半路之上又遇匈奴騎兵劫掠。那些天殺的匈奴人胡亂衝擊,竟將我和辯兒給衝散了。我到處找尋不著,便想到他可能是落入胡人之中了。因此近年來便一直都在胡地到處找尋,可是卻遍尋不著,不免灰心失望。便在此時,我無意之中便遇到了你,你竟然因我可憐要收留我,我本就十分感激。又想辯兒可能根本不在胡地,而在中原,因此便隨你一起回轉中原,在你這當了一個婢女。」 這一段陳年舊事,本就有些複雜。加之何太后許久未曾開言,一時之間便要說這麼多話,難免有些口齒不清,咬字不準,說出來不清不楚,是以頗耗時光。貂嬋、曹靜,本就易受外界所感,前番劉封沒找到她的妹妹,她們都能為之鬱悶半日。如今聽得這段傷心往事,聽著聽著悲從中來,不由自主的珠淚滾滾,泣下數行。待得何太后說完,二女已抱成一團,哭得昏天黑地,和個淚人相似。 賈仁祿瞥了二女一眼,一臉鬱悶,心想:「這也能哭,那你們要是到現代,看著那些賺人眼淚的電視劇,這眼淚還不嘩嘩地,一瞬間估計便能流滿一浴盆。嘿嘿,正好給我用來洗澡了,這用美女眼淚洗澡,不知有沒有美容養顏的功效……」說道:「呵呵,沒想到,真是沒想到,這裡面居然還有這許多曲折離奇的故事。我當初只因你給我倒水,覺得你與眾不同,這才向左賢王要人。沒想到這一要,居然要了一個皇太后出來,看來我當真很有先見之明,哈哈!」 何太后擦了擦眼淚,道:「太后已成往事,以後再也休提。」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桂花,這太后是成往事了,可這劉蒙呢?總不可能也成往事了吧,」 何太后聞言嬌軀微顫,顫聲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道:「那日酒宴之上,你見到劉蒙所佩之鳳形玉珮便大失驚色,便覺得定有蹊蹺,只是線索太少,根本無法深究。我當時只是想到這玉珮是某某人的定情信物,而你和這信物有很深的淵緣,我想既然涉及到你的私人感情,我也不便多問,也就沒放在心上。現在看來這塊玉珮是你和劉蒙相認的憑證,我說的沒錯吧。」 何太后點了點頭,道:「是的,逃難之時我也曾想到,兵荒馬亂容易失散,所以便將隨身所配之物,給辯兒帶上,將來便好記認。」 曹靜聞言噫了一聲,道:「這麼說那個劉蒙,竟然便是少……少……帝……劉……劉辯!」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對的,現在他已不是什麼少帝了,他被董卓貶為弘農王,已載入史冊,想不認都不成。」頓了頓,歎了口氣,道:「後來怎麼樣,你在酒宴之上看到玉珮之後,一定不會閒著,肯定去找過劉蒙了吧,結果如何?」 何太后聞言悲從中來,放聲大哭,哽咽道:「他不肯認我!」 貂嬋氣塞胸臆,嗔道:「還有這樣的孩子,居然敢不認自己的母親!」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他不認倒也無可厚非,現在他富甲一方,錦衣玉食,一點不比當皇帝差,還悠閒自在了許多。一旦認了你,他便又要背負皇室之名,引人注目,成為各形各色好事之徒攻擊和利誘的標靶,這有什麼好?對了,你確認了沒有,他到底是不是弘農王?別你這邊同拾到寶一樣,屁顛屁顛的,到頭來認了個西貝貨。」 何太后點了點頭,道:「如今年紀大了,樣貌差別太大,我已有點認不出來了。不過有這塊玉珮,加上他對過去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特別像永安宮中偷天換日之事,全天下也就只有我、辯兒、還有尤沖三人知曉。他能清清楚楚的說出來,還能說不是?」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看來真是了,他都肯說出以前之事,為何還不認你?」 何太后哽咽道:「他所說同你所說的竟毫無二致。他說他過得很好,不想再復什麼帝業了,當什麼皇帝了。如今世人皆知他是糧商劉敖之子,娘親早已去世。突然之間又冒了個娘親出來,必將惹人非議。萬一被人發現了其中秘密,勢必會引起天下大亂,這樣對他對我都不好。是以他打算將我安置於一處僻靜所在,以盡孝道。」 賈仁祿心道:「得,這聽起來怎麼和安置二奶差不多,搞得和偷情似的,見不得光。」說道:「這樣做似乎有些過分了吧。」 何太后面有怒色,嗔道:「就是說,我當時也很生氣!問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流淌著帝室的血脈。這皇位本來就是他的,他有什麼好怕的。這一切都是董賊鬧的,他冒天下之大不韙,廢長立幼,硬生生的扶著王美人那騷狐狸產下的孽種登上了帝位。當時天下十八路諸侯共同討伐董賊也就是為了這事。如今只要辯兒亮明身份,必得天下臣民的擁戴,正位為帝,到時便可奪回他所失去的一切。可他卻怕這怕那,膽小如鼠,連娘都不敢認,竟打算把我偷偷摸摸的安置到一個僻靜所在!哼!真沒見過他這麼軟弱的!」 何太后自打從劉辯那回來之後,終日所思的便是此事。只因擔心暴露形藏,這才一直不敢對任何人提及此事,心中的委屈無處發洩,只能鬱積胸中。如今總算找到了傾吐對象,這一串連珠炮一般的言語噴將出來,便如開閘洪水一般傾斜而出,洶湧澎湃。聽得賈仁祿頭大如斗,險些口吐白沫,出了一回神,消化了一下她的意思,理情了思緒,方道:「哈哈!原來是這樣,你一上來便又提過去的老黃歷,他當然不樂意了。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他亮明身份,不但一點好處都沒有,而且還有大大的災禍臨頭。他能看到這點,說明他還有點水平。可憐你卻沒有他看得通透,沒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何太后嗔道:「我怎麼沒看透了?這皇位原來就是他的,各路諸侯都為他無故被廢而抱不平,哪能有錯?他卻這樣懦弱,真氣死我了!我當時一賭氣便罵了他幾句,跑了回來。哼!他不認我,我還不認他呢!」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那十八路諸侯哪是為少帝無故被廢而抱不平,那是因為董卓獨專挾天子之利,沒有分他們一杯羹,他們心裡不爽。這十八路諸侯逗留不進,直耗到糧盡退兵,便可知他們所謀為私而非為公了。」 「現今曹操挾天子令諸侯,是何等風光。他之所以能縱橫無敵,一多半便是因為有皇帝詔書,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將士用命。若弘農王這個時候鑽將出來,上竄下跳,說皇位是他的,別人沒份。你曹說操會怎麼想?把許都的皇上廢了,屁顛屁顛的跑來賀新皇登基?」 何太后想想也覺得不可能,搖了搖頭,道:「那讓辯兒到許都去,讓當今皇上讓位給他。辯兒居長,又是正出,理應居正,想那個劉協也不敢不讓!」說完咬牙切齒,恨恨不矣。 賈仁祿拍手鼓掌,笑道:「這個主意真叫妙啊!那你讓弘農王明天便去許都,當今皇上一定十分熱意的將帝位讓給他。我敢保證這皇上他一定能當上,你也可以進宮重新當你的太后了,哈哈!」 何太后原本最大希望便是能重新當上太后,垂簾聽政。可這麼多年的苦吃下來,她已不再有當太后作威作福的念頭了。是以賈仁祿叫她桂花,她也不生氣,反覺親切。她如今念念不忘的便是讓他的愛子漢少帝劉辯重登大保。只要能看著他穿上龍袍,坐上龍椅,便是要她立時死也是願意。 此時聽聞賈仁祿如此說,笑靨如花,大點其頭,道:「你這麼了說我就有底了,我一定再去找辯兒,一定要讓他到許都去!」說完便想像著獻帝禪位,少帝登基的莊嚴景象,雙眸放光,尖聲長笑,歇絲底裡半晌,方才回過神來。見賈仁祿笑得前仰後合,覺得不對勁,問道:「你真是這個意思?」 u憂書猛 UutxT.Com 全汶字板閱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散財買國 字數:5308 賈仁祿笑道:「哈哈,沒想到你還當真了。曹操把皇上控制的和個囚犯差不多,一點自由和權利都沒有。這樣的皇帝,你兒子想當,當今皇上當然求之不得。他要是知道了弘農王還活著,還會主動請求讓位,好躲在一旁看他的笑話。你要讓弘農王去許都,那就等於把他往火坑裡推,你這樣做不是愛他是在害他。」 何太后思索半晌,方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那便讓劉使君擁立他為帝,同劉協去爭!我看著那騷狐狸的兒子當皇帝就是不爽!」 賈仁祿心道:「倒,你還真是不撞南牆不死心,沒見過你這麼呆的!」說道:「明公也不會立弘農王為帝,就是有這個心我也要給他摁下去!」 何太后道:「為什麼?」 賈仁祿道:「今上即位已久,並無過錯,且素受曹操挾制,不得自由,百姓憐其遭遇,真心擁戴。若明公擁立弘農,這天無二日,一朝如何能有兩個皇帝?你說諸侯百姓,會認誰是正統,當然是那個登位久的了。這就同當時弘農王初登基時,董卓廢長立幼是一個道理。明公若真這樣做,諸侯便會認為他別有用心,他便是第二個董賊,人人得而誅之。這樣一來,便成了眾矢之的,自保尚且不及,如何還能保你兒子一統天下?」 何太后白了他一眼,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辯兒就再也當不成皇帝了麼?」 賈仁祿心道:「昏,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點,現在是諸侯紛爭,勝者為王的時代。已不是那個造反起兵都要想著立漢室正統的時代了,別說你兒子,就是現在這個漢獻帝都沒得皇上好當。今後可是要天下三分的,沒你們什麼事。這劉備能當幾年皇帝都還兩說著呢,爭啥爭!」說道:「依我看不可能,有沒有高人能逆天我就不知道了,我才疏學淺,實在無能為力。」 何太后怒道:「都說你聰明絕頂,依我看也不過如此。哼!算我看走眼了!」說完邁步而出。 曹靜怒道:「你怎麼說話呢!」說完便欲搶上前去毆人。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算了,由她去吧。」 何太后瞪了曹靜一眼,扭頭便走,貂嬋道:「這裡機關多,我領你出去吧。」說完搶上前去,頭前帶路。 賈仁祿道:「既然桂花不想在這呆了,給她算算帳,再給她三千錢,她愛去哪,便去哪吧。」 何太后哼了一聲,頭也不回,跟著貂嬋走了。賈仁祿道:「曹靜,這怪悶得,咱也上去吧。」 曹靜道:「先別,再說會話,這弘農王真得不能成功麼?歷史上有沒有說?」 賈仁祿道:「沒有,歷史上說少帝死了,我都沒想到他居然還沒死。」 曹靜道:「他的身世也怪可憐的,難道不能成功嗎?」 賈仁祿道:「當今皇上不一樣可憐。這種末代皇帝,被人捏在手裡玩來玩去,沒幾個不可憐的。你見到一個便可憐一個,可憐得過來麼?如今弘農王要想成功,只有一種可能性,不過希望也很小。」 曹靜問道:「什麼可能性?」 賈仁祿道:「打,找到極其適當的時機,表明身份,拉到些勢力,割據一方,然後開打,能不能成功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看玄。若是想要靠這個靠那個,就只能是被人利用,到頭來死路一條。」 曹靜點頭道:「對的,現在大部分的名將謀臣都有自己的主人了,不會捨棄已有的榮華,跟著這個不知底細的弘農王重新來過的。弘農王當皇帝的時間很短,百姓們也不知道他的好處,不會擁護他的。」 賈仁祿道:「就是這個理。現在那些武力90或智力90以上的傢伙大都名草有主,身居高位。那些人拼著條老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玩命死干,不就為了能享幾天清福,如何還會跟著這個什麼弘農王從馬弓手幹起。再者皇帝有什麼好當的,一個個著了魔似的往上衝,爭得頭破血流的,到頭來反而讓別人撿了個大便宜。想來皇上他人家不過是洪福齊天,咱現在可是艷福齊天,各齊各的,不比他差到哪去!這皇帝打死我也不當的,哈哈!」 曹靜笑靨如花,道:「老不正經,都三十多了,還這麼愛胡說八道,也不怕殺頭。」 賈仁祿笑道:「呵呵,咱可是實是求是,這天下第一大美女貂嬋,還有你這個有皇后命的小妮子,都成了我的老婆,我能不艷福齊天麼,哈哈!」 貂嬋走了進來,笑道:「老不正經,何太后走了,我們也上去吧。」 自從何太后走後,賈仁祿心覺此事過於蹊蹺,便未報告劉備知曉。只是私下裡同徐庶商量了一番,徐庶也認為此時已非中平末年的形勢了,便是靈帝復生都不能搶了獻帝的皇位了,何況是個即位不到一年的少帝。徐庶主張不聲張此事,成全劉辯,讓他繼續做富家翁。賈仁祿深以為然,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此後半個多月,太平無事。何太后不知去向,西域也未傳來不好的消息。因此賈仁祿覺得那個異夢不過是以前武俠片看得太多,腦子留有映像,那日不是偶然心潮,精彩回放罷了。言念及此,也就不再放在心上。這日徐庶氣喘吁吁的趕到賈仁祿府上,不待下人通報,他便闖進內宅。 此時賈仁祿坐於石凳之上,雙手支頤,傻呆呆地看著曹靜練劍。忽地一陣風吹過,曹靜嚶的一聲,伸手捂眼,長劍失手掉地。賈仁祿正看得如癡如醉,忽聞當地一聲,回過聲來,忙道:「咋了?咋了?扭到腰了?」 曹靜嗔道:「你才扭到腰呢!迷了眼了,快來給我吹吹!」 賈仁祿一聽愛妻被風迷了眼了,那還了得。忙使出家傳輕功,搶上前去。其間難免心忙意亂,同手同腳,卻也無可厚非。伸手輕輕的扶著她的粉嫩的小臉蛋,大嘴猛地湊上前去,呼的一聲,在她的右眼上狠狠地吹了一下,柔聲問道:「好些了沒?」 曹靜眨了眨眼,淚珠不由自主的滾了下來,嗔道:「還沒,再來!真笨,連吹都不會吹!」 賈仁祿忙又將嘴湊上前去,張嘴正欲猛吹。便在此時,徐庶在門外喊了一聲:「仁祿……」話音未落,人已急急忙忙的邁步而入,抬起頭來,見此情景,忙以袖掩面,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看來我來得不時候,我過一會再來。」 賈仁祿沒理他,又猛吹了一口,問曹靜道:「好些了沒?」 曹靜暈生雙頰,嬌羞無限,點了點頭,道:「好多了,你去忙吧。」說完拾起長劍,轉身去了。 賈仁祿回過頭來,笑道:「好你個徐庶,都沒看清楚啥事,你就非禮勿視。這帳咱先記著,到時你大婚之際,我可跟你沒玩,這洞房我要好好鬧鬧!」 徐庶忙道:「小弟一時未看得仔細,失口亂言了。二哥就饒了小弟吧,這洞房就別鬧了。」 賈仁祿挺胸收腹,作大丈夫狀,正色道:「沒見過你這麼懼內的,這夫綱可不能不振。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得打。貂嬋、曹靜敢要不聽話,亂放聲音。我老大的竹板拿起來打屁屁,你看她們現在多乖,都是打出來的。這是經驗之談,好好學著點!」 徐庶一臉深有所悟的樣子,道:「大哥果然御妻有道,小弟佩服。」說完一拍腦門,道:「唉,都是你,東拉西扯,把我也給帶進去了,正事都差點給忘了。」 賈仁祿笑道:「呵呵,啥屁事,說吧。」 徐庶來到近前,附於賈仁祿耳邊,壓低聲音,道:「這弘農王有異動了……」 賈仁祿一聽大驚,一臉嚴肅地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跟我來。」說完便領著徐庶來到上次那間地下靜室。 賈仁祿甫一坐好,便道:「我就說這弘農王不可能閒著,任誰有了這麼一個身份都要好好的賭一把。不過他能忍了十餘年再發作,這定力看來還真不錯。」 徐庶冷笑道:「他那時沒找到他娘,自己站出來,估計沒人信,所以一直在等機會。現在太后浮出水面了,他當然忍不住了,想跳出來好好的表演一番了。」 賈仁祿道:「他不是和他娘說,他不想當皇帝麼?」 徐庶哼地一聲,道:「以退為進,看來這人不簡單。」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這次他出了什麼招了?」 徐庶道:「百姓之中已紛紛傳言弘農王其實未死,已到長安,隱於商賈之間。而弘農王便於此時將其總號遷往長安。最近幾日便於長安各城門開設粥棚,施捨米粥。窮苦百姓對其稱頌有加,暗裡都稱他便是弘農王。」 賈仁祿一拍桌案,怒道:「夠毒,散家財陳氏買齊國!」 徐庶點頭道:「仁祿也知此典故?」 賈仁祿點頭道:「春秋時陳國公子陳完避禍奔齊,齊桓公很看重他,封他於田這個地方。其後陳完便以田為姓,稱田完,他便是戰國時田氏齊國的始祖。田完奔齊之後,其子孫便世代居齊,在國中擔任顯官。田完後人田乞趁著齊國國君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之際,散盡自家財富收買人心。再經數世經營,最終贏得百姓擁戴,篡了姜子牙所封的姜氏齊國。戰國時齊國也就不是春秋時的齊國了,因為他們的國君早已姓田而不姓姜了。」 徐庶道:「正是這樣,如今弘農王富可敵國,這點糧食對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再話下。而我們因淺水原一戰,與馬超對峙了兩個多月,糧已耗盡,至今原氣未復,沒有多餘的糧食來收買民心了。」 賈仁祿微頭一皺,道:「這傢伙仗著自己有兩臭錢,便燒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有錢有啥了不起。石崇富吧,能用蠟燭當柴燒,用糖水來刷鍋,這樣的人不照樣不得好死,連自己的寵妾都保護不了,氣得跳樓了。」 徐庶一臉迷茫,道:「石崇是誰?我怎麼沒聽過?」 賈仁祿捂著嘴,咳嗽兩聲,尷尬地道:「他是我老家一富商,十分有錢。後來官府看上了他的寵妾,強搶了去,他一氣之下跳樓了。」 徐庶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賈仁祿道:「商人的地位本來就低,弘農王敢這麼做,是自己找死,找個借口辦了他!」說完右手下擊,做了個殺人的手式。 徐庶道:「他要只是個商人,怎麼辦他都不過份。可是我們一旦抓了他,何太后便會跑出來,稱糧商劉蒙便是弘農王劉辯。那樣便不能再辦他了,私殺藩王,那可是會給諸侯以口實的。」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這還殺不得,那該如何是好?」 徐庶道:「他敢這麼做肯定是經過周密準備了,殺人滅口,看來是不行了。」 賈仁祿道:「那就借刀殺人,把消息散出去,讓曹操那廝辦他。」 徐庶搖頭道:「人若在我們境內死去,我們也脫不了干係。」 賈仁祿點頭道:「看來也不行。暈,我還從來沒有這樣措手無策過。娘的,這個弘農王真黑,這猛一下子……」說完一拍腦門,站起身來,大聲喝道:「娘的,你用齊國典故,老子也用齊國典故,看他媽的誰更厲害!」 徐庶忙道:「二哥有何妙策?」 賈仁祿踏上兩步,來到他邊上,彎下腰來,附於他的耳邊悄聲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看能不能成?」 徐庶一拍大腿,道:「妙計!我去辦!」說完邁步便出。 徐庶走後,曹靜笑靨如花,阿娜而來,笑道:「呵呵,看徐元直的高興樣,一准又是你這傢伙出了什麼鬼主意了。這元直本來人好好的,都給你教壞了。」 賈仁祿笑道:「嘿嘿,哪能啊,我可是一等良民。我哪能教壞人家,我可是教他要如何敬妻愛妻,做個二十四孝老公,再說我不也是這麼做的麼……」 曹靜繞到他身後,格格一笑,道:「哦,原來是二十四孝老公啊,那我剛才可是聽某人說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什麼什麼的,距離遠了我也聽不大清,好像還說我和貂嬋姐姐都是給打了才乖的。」 賈仁祿一聽便知胡亂散步御妻之道東窗事發,忙陪笑,道:「唉都徐元直說的,他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說這女人只有打了才乖。我一聽便將頭亂搖,同他說女人是要疼的、要愛的,哪能打呢!這不也不知費了多少口水,才將他說得回心轉意,屁顛屁顛地去了。」 曹靜嫣然一笑,伸出小手來,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擊了一掌,嗔道:「還不老實,看來你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賈仁祿啊地大叫一聲,雙手一捂屁股,垂首認錯道:「老婆大人,我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 幽優書猛 uUTxt.cOm 詮文字版越鍍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噩耗傳來 字數:5407 過了數日,劉備大集文武,置酒未央前殿,劉辯也應邀出席。甫一進殿,劉備便喜笑顏開,下階相迎,來至近前,長長一揖,道:「劉蒙啊,長安近來大旱,百姓乏食。前幾日你上書言道願以自家之糧接濟城中百姓,我看了之後很是高興,便讓你速辦。如今著見成效,我心甚慰,已上表朝廷大大褒獎於你。」 劉辯根本沒有上過什麼願以自家之糧接濟城中百姓的書,聞言一怔,出了好一回神,方堆起假笑,道:「哪裡,哪裡。這些都是使君之功,使君心憐百姓而力不能及。我倒有些糧草,能不為使君分憂麼。我哪裡有什麼功勞,一切都是使君指劃的好,才能如此順利施行。」 劉備笑道:「哪裡,哪裡。你太客氣了。來!」說完牽著劉辯的手,來至高台之上,二話不說,將其按到自己平時所坐的位置上。 劉辯大吃一驚,掙扎欲起,奈何劉備好歹也會些三腳貓的功夫,有把子力氣,死死按住不放。劉辯掙了三次,沒有掙脫,臉色變幻不定,問道:「使君這是為何,我一介商人,哪敢坐這個位置。」 劉備微微一笑,道:「你如何坐不得。」 劉辯死死的盯著劉備,看了半晌,也無法從那張笑容可掬的面龐之上看到什麼天機,遲疑道:「這……」 劉備佯怒道:「你再不坐好,我可要生氣了!」 劉辯忙道:「那我便卻之不恭了。」說完便靠著邊斜斜地坐著,不敢坐實。如此坐著當真比站著都難受。過不多時,大顆大顆地汗珠便從額頭之上源源不斷的冒出,也不知是累的還是嚇的。 劉備威嚴的目光在劉辯臉上掃了幾掃,手捋鬍須,微微一笑。轉過身去,來到階下,當中跪好,道:「漢左將軍、宜城亭、領雍州牧,皇叔劉備參見弘農王。」跟著便行大禮。眾文武忙起身而出,來到正中跪拜行禮。 劉辯根本沒想到劉備會這麼爽快的便承認他的身份,怔在當場,過了半晌方道:「使君這是在做什麼?我哪裡是什麼弘農王。」 劉備道:「王上的身份已經查實,您確實是當年被貶為弘農王的少帝,我已奏知朝廷。皇上大喜,已命人來請您速去許都與之相見。」 劉辯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裝著一臉迷茫道:「這怎麼可能,我是陳留糧商劉敖之子,此事盡人皆知。」 劉備知他揣著明白裝糊塗,回過頭去,大聲喊道:「有請太后。」 話音剛落,兩婢前導,兩婢後隨擁著何太后緩緩而入,來到近前,何太后道:「辯兒,都到這時候了,你怎麼還不認?你的事我都和皇叔說了。」 劉辯看了何太后半晌,方始歎道:「母后,你這又是何苦,我這樣挺好,不想再過回原來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何太后道:「今時如何同於往日?如今皇上已經承認了你的身份了,從今日起你便是堂堂正正的弘農王了,不用再裝成微賤的商人之子了。」 劉辯一擺手,道:「罷了,諸位平身。」 劉備等人謝恩之後,紛紛站起身來,各歸各位坐好。劉備看了看劉辯,手捋長鬚,笑道:「真沒想到當年的少帝居然還活著,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來,我們敬弘農王一杯!」說完舉爵相敬。 劉辯遜謝一番,這才飲下。當夜酒宴盡歡而散。轉過天來,劉辯、何太后收拾已畢,起程前往許都,劉備率文武百官,直送出三十里外,方依依不捨的回來。 回到東門,只見粥棚依舊開著,窮苦百姓依舊絡繹不絕地排隊領粥。由於隊伍太長,一時也不能馬上領到,沒有排到的人,便三三兩兩地交頭結耳,打發無聊時光。劉備等人均身著便服,不太引人注目,便湊上前去,看似偶然路過,實則側耳細聽他們都在說些什麼。 只聽得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男子說道:「這劉蒙真好。這天旱成這樣,我們吃了上頓沒下頓。他在此時施捨米粥,還真為我們窮苦人著想。」 邊上一位四十許間的中年漢子,看著他笑了笑,道:「你是外地來的吧。」 那青年男子點了點頭,道:「嗯,對的,我聽說這裡捨粥,拖家帶口,大老遠從武功趕到這來的。」 那中年漢子道:「怪不得你不知道呢。這劉蒙可不是什麼糧商,他可是弘農王,今天一早便往許都去了,就是打這個城門過去的。」 那青年男子一拍大腿,道:「唉,我咋沒遇到這個大善人呢,遇到了我可是要好好謝謝人家。」 那中年漢子將頭湊了過去,悄聲道:「還不都是劉使君讓他這麼做的。前幾年大旱之時,就是劉蒙的糧號,一石米萬錢,沒人買得起,也沒見他施捨過。如今都是使君心憐百姓,這才讓他放糧賑濟的。」 那青年男子皺了皺眉,問道:「哦,有這事?」 邊上一五十來歲老者,彎著腰,駝著背,別看他如此不濟,耳朵居然挺靈,如此小聲的對話,他也聽得輕輕楚楚,湊上前去,慢吞吞地道:「告示都貼出來了,劉使君嘉獎他的功績,奏請朝廷封他官做。後來又查出來了,他原來竟是弘農王,這不朝廷已接他到許都去了。他是施捨點糧食,但也得到了不少好處,也就不算白施捨了。只有劉使君啥好處都沒得到,還白賠了不少賞賜,像那樣的人才是大大的好人啊。關中有這樣的人做主,可是有福了。」 那青年男子不住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嘛這商人都是為富不仁的,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起來,原來是想花點糧食買官做。我們那裡的米價已漲到了一石五百錢了,那糧商還一個勁的囤貨長價,唉,根本買不起,這讓我們窮人咋活呢。我看著那些白花花的大米堆在那,就是買不起,恨得後槽牙直疼,都恨不得將那糧號給砸了!」說完攥起拳頭,橫眉立目,一副雖千萬人我往矣的英雄形象。 那中年漢子搖了搖頭,喟然長歎道:「長安以前也是這樣,如今有劉使君在的時候就好多了,糧價倒也沒長多少。他老人家對囤積居奇抓得極嚴,誰敢亂囤抓到了那是要殺頭的。」 那老者道:「都說劉使君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來關中救我們老百姓的。這水出神碑的時候我也去看過呢,如今看來,還真是這麼回事。」 那青年男年道:「哦,水出神碑,道上聽人吹得神乎其神,我也沒聽得太清楚。那是怎麼一回事,也說給我聽聽。」 聽到這裡,劉備手捋鬍須,微微一笑,右手一揮,邁步便行,眾人緊跟而去。回到前殿,劉備手指賈仁祿,笑道:「仁祿啊,你這招也太損了。這弘農王這些天來,一共耗了有幾萬石糧食,本來是想收買人心的。可是你就貼了幾張告示,散了幾句流言,這些功勞就都變成是我的了。那弘農王要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我看能氣得吐血而死的。」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這也是典故,同樣也是齊國的。戰國時,有一個老者涉過淄水的時候,凍得走不得路。齊相田單看到了,便解下自己的皮裘披在了那老頭的身上。當時齊襄王微服出巡,見此情景,認為田單收買人心,謀圖篡位。十分震怒,便要將田單抓來喀嚓了。」 「正巧齊襄王所立岩石之下,有一個穿珠子的青年人,他聽到了齊襄王要殺人的話,便搶上前來勸說。他說只要襄王嘉獎田單之善,便可挽回人心。田單有一善而襄王嘉獎,那田單之善也就是襄王之善了。襄王聞言大喜,以後只要田單做了件好人好事,襄王便當著群臣的面,頭口表揚他一回,並且賞賜無數。久而久之,百姓們都傳言田單仁人愛士,都是襄王教育的好,不然他也不可能這樣。這樣田單算白忙活一場,白白費了不少力氣,功勞還都是啥也沒做的襄王的了。」 徐庶搖頭苦笑道:「這種典故,你也能想到,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弘農王這次可是賠大了,白白填了幾萬石糧食不說,還混了個以糧買官,別有用心的惡名。真的是偷雞不成反倒食了把米。這幾天我看他一定在心疼他的那些糧食,這許都也沒心情逛了哈哈!」 賈仁祿笑道:「呵呵,他還有空逛街?曹操正舉著鋼杈等著他呢,他這次去,能活著回來,就算是祖宗庇佑了。至於給扒幾層皮,那就要看曹大大的心情了。」 張飛怒道:「那種小子,也不用和他廢話。我這一拳下去,保管他老老實實的趴在那一動不動。」 賈仁祿心道:「廢話,都死挺了,還怎麼動。」 劉備對這個三句話不離殺人的張飛早已措手無策,聞言一臉無奈,索性裝沒聽見,對賈仁祿說道:「仁祿啊,這承認了弘農王的身份,不會有問題麼?我心裡有點沒底。」 賈仁祿道:「哼,弘農王當然不想這麼早就表明身份。他既然想躲在暗處放冷箭,咱偏偏不讓他如意,非得把他晾出來好好曬曬。這樣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再來暗的也是不能了。」 劉備笑道:「呵呵,我算是服了你了,這鬼主意是一個接著一個,讓人防不勝防啊。」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都是給逼的。弘農王畢竟是幫我們奪下洛陽的大功臣,要是他好好的當他的富商,老老實實的賣他的糧食,泡他的美媚,咱也犯不著動他。」 便在此時,一小卒嘴唇乾裂,面上滿是塵土,氣喘吁吁的奔進殿來,大聲喊道:「報!大事不好,西域……」說完之後,兩眼一黑,雙膝一軟,便暈了過去。 劉備大吃一驚,站起身來,伸手一指,大聲叫道:「快救人!」 張飛搶上前去,伸手掐了掐那小卒的人中,搓了搓他的胸口。過了半晌,那士卒悠悠醒轉,一見張飛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地獄了,嚇了一大跳,啊地一聲,噴了口鮮血,又暈了過去。張飛兀自不明白他這張醜惡嘴臉有多麼的人見人怕,撓了撓頭,一臉迷茫地道:「咋又暈了?」 賈仁祿笑道:「得!估計是給你嚇的,換人。」表面雖談笑風生,但心裡咯登一下,那個不祥的異夢再一次的浮現在了腦海間,一念及此,便有些不寒而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徐庶來至近前,替下張飛,掐了掐那人人中,跟著命人取了碗水來。過不多時,那士卒又悠悠醒轉,這次見到徐庶,覺得像又回到了人間了,微微一笑,道:「西……西……域……」 徐庶笑道:「呵呵,先別急,喝口水,休息休息,慢慢說。」說完便將水遞上。 那小卒接了過來,大口大口喝了幾口,覺得嗓子不再乾啞,便道:「大事不好了!西域郝長史回師途中,行至且末城西百餘里的沙漠之中,突遭一支來歷不明的軍隊夜襲。郝長史提劍立於營中彈壓兵士,不幸中箭負傷。各路諸侯失了約束,爭相逃散,遠征軍大敗。郝長史……郝長史……」說完悲從中來,竟失聲痛哭起來。 劉備走下高台,來至近前,道:「快說,伯道如何了?」 那小卒道:「下……下……落不……明。」 劉備喃喃地重複道:「下落不明。」 那小卒道:「對的,生不見人死不見……」 劉備長眉一軒,一擺手,道:「知道了,別說了。」說完來回上兩圈,停了下來,看了看那士卒,臉上滿是風霜之色,雙眼佈滿血絲,顯是為了早些讓中原知道這個消息,不眠不休,一路狂奔而來。心生憐憫,一揮手,道:「來人啊,好生扶這位壯士下去休息,不可怠慢。」殿外竄出兩名侍衛將那小卒攙了出去。 劉備鐵青著臉,來回地走著,邊走邊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大勝於寘了麼,怎麼在回來的道上竟會遇到來歷不明的軍隊劫寨?」 徐庶道:「這西域形勢過於複雜,看來有一支我們還不清楚的力量,在暗裡攪風攪雨。」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看來是這樣的。」 劉備歎了口氣,道:「這幾天我老是心神不寧,沒想到竟應於此,如今該如何是好?」 郭淮、孫禮一臉悲痛,同時出班道:「我等願親往西域查察真相!」 徐庶一擺手,道:「如今還是先瞭解情況,天色已晚,我看還是明天再議此事吧。」 劉備點了點頭,道:「那好,我正好也要靜一靜,再考慮一下西域形勢。」 徐庶知劉備有心放棄西域,如今也不好再說什麼,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轉身而出。 賈仁祿因怪夢應驗,心中鬱悶。回到家中,便將貂嬋和曹靜趕出屋去,將屋門一關,插上門閂。坐在案前,悶悶不樂,想起怪夢之中郝昭滿臉血污的慘狀,不由自主的流下淚來。正哭泣間,忽起敲門之聲響起,賈仁祿毫無理會。過了半晌,那人仍契而不捨,敲門不倦。賈仁祿越聽越煩,不耐煩地道:「別理我,煩著呢!」 門外貂嬋輕聲說道:「仁祿,西域的莫邪來了,說有要事要同你說說。」 賈仁祿正急欲知道西域之事,忙道:「快快有請!」 悠悠書萌 UUtXt.COM 荃蚊字阪月鍍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西域迷影 字數:4957 賈仁祿還未到前廳,剛到半路之上,一陣香風吹過,伊人已迎面而來。一見到他,淚流滿面,大步奔上,來至近前,一把將他抱住,攬在懷裡,嘴裡喃喃地道:「太好了,總算又見你了。」 久別重逢,賈仁祿心情也是激動。也不顧男女授受不清,雙臂穿過她那細嫩的雙臂,將其抱住,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激動地道:「好久沒見了,你過得可好?怎麼放著好好的女王不當,跑到這來了?」 莫邪正沉浸於見到賈仁祿的喜悅之中,俏臉上滿是笑意。忽地柳眉一蹙,面上肌肉一陣抽搐,嘴裡輕輕的嗤了一聲,一臉痛苦,似是賈仁祿觸碰到某處不可觸摸禁地。 賈仁祿覺得她神態有異,忙問道:「怎麼了?」說著又摸了摸剛才那個地方,只覺此處肌膚凹凸不平不像它處細膩嫩滑,且摸上去,感覺濕濕地,似有某種液體不住滲出。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你受傷了?」 莫邪一把掙開,退了兩步,道:「沒,沒什麼。」 賈仁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掌,只見掌中血跡斑斑,感同身受,柔聲問道:「疼嗎?」 莫邪點了點頭,繼而又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沒什麼,不小心撞到的,一會就沒事了。再說見到你了,呵呵,再疼也不覺得了。」 賈仁祿拍了拍她的肩頭,哈哈一笑,道:「這話我愛聽,會拍馬屁,看來你的語文水平有進步,沒白教。」轉過頭來,大聲喝道:「曹靜!」 曹靜正在自己的屋裡苦練刺繡,想繡一條鴛鴦戲水的錦帕給賈仁祿把玩。手裡攥著似比長劍還重的繡花針,瞪圓鳳眼,照著圖樣,在那條已不堪蹂躪的錦帕之上,專心致志的繡著鴛鴦。這手指是沒少被扎,可這鴛鴦竟連個水鴨都不像,怎麼看怎麼像個四不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柳眉一蹙,正沒好氣之際。忽聞賈仁祿這一嗓子,小嘴一撅,將針線隨手一拋,頭一扭,道:「別理我,煩著呢!」說完便來到床邊,賭氣躺下,掀起被子往頭上一蒙,假裝睡覺。 賈仁祿心道:「得,這句台詞她也學會了……跟我混久了,這語文水平個個都見長。」正欲喝斥,忽聞身後砰地一聲傳來,賈仁祿忙回頭看去,莫邪已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賈仁祿搶上前去掐她人中,回頭大喝一聲:「死妮子,要出人命了。再不出來,我打你屁屁!」 曹靜嗔道:「男的就救,女的死也不救!」說完掀開被子,拉開門閂,走了出來。一見莫邪重傷倒地,忙搶上前去,一把推開賈仁祿,道:「死開,笨手笨腳的,一回人沒救活,倒給你弄死了。」低頭仔細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勢,蹙起眉頭,道:「這麼重的傷……」說完抱起莫邪,來到裡屋,將其放到床上。回轉過來,伸手將正邁步進屋的賈仁祿推了出去,袖出一枚飛鏢,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不准偷窺,不然後果自負!」將門關好,閂上門閂。 賈仁祿聞言一臉不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剛要邁步進屋,這房門便已合了過來,砰地一聲關好。賈仁祿正欲閃避,已是不及,鼻子便與門板來了一次親密接觸。他啊地大叫一聲,一捂鼻子,退了一步,衝著裡屋喝道:「小妮子,你敢謀殺親夫啊!」說完便低頭一看,只見手中鮮血淋漓,不由自主的叫道:「流血了……」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便在這時,貂嬋端著個托盤,盤內放著碗熱氣騰騰的參湯,來至院中,見此賈仁祿狼狽不堪地爬了起來,已知是怎麼回事了,笑道:「該!」說完來到門前,輕聲道:「曹靜開開門,我端了碗參湯來了。」 曹靜將門打開,放貂嬋入內,沖賈仁祿做了一個鬼臉,又將門關上閂好。賈仁祿雖心念莫邪安危,卻也怕愛妻的飛鏢,不敢進屋,只得在外間來回直走,不住探頭張望。只見裡間燭光搖曳,曹靜與貂嬋的人影不住晃動,不知搶救的情形如何。 過了約摸一頓飯的功夫,賈仁祿已不知走了多少圈了,正焦急間,忽聽莫邪啊地大叫一聲,忙道:「怎麼了?」 房內復又沉寂片時,吱呀地一聲,房門大開。曹靜走了出來,舒了長長的一口氣,取出錦帕來擦了擦額間的香汗,道:「沒事了。受了這麼重傷,還能堅持來到這,真是令人佩服。可以進去了,她有話要同你說。」 賈仁祿點了點頭,邁步進屋,來到床前坐好,對莫邪說道:「西域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伯道在你們且末的地面上會遭人劫寨?」 莫邪抽泣了一陣,側過身來,有力無力地道:「仁祿,我對不起你……」 賈仁祿莫名其妙地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莫邪垂泣道:「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說完又痛哭不矣,泣不成聲。 賈仁祿見她傷得如此之重,還堅持跑到他這來,心中憐憫,柔聲道:「不哭,你又有什麼錯了?這難不成就是你們且末軍去偷襲的?」 莫邪點了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聞言諤然,一拍大腿,道:「什麼!你說什麼!」 莫邪不敢再看他,翻過身去,囁囁嚅嚅地道:「這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命苦……」 賈仁祿鐵青著臉,冷冷地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莫邪沉思良久,搖了搖頭,堅定地道:「你沒必要知道,都是我的錯,一切都由我一人承擔!」 賈仁祿怒不可遏,站著身來,走上前去,死死地盯著她,道:「什麼叫都是你的錯。那可是幾萬條人命,還有伯道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這些你能擔的起麼?」 莫邪堅定地道:「要殺要剮,我一人承擔。」 賈仁祿撓了撓頭,莫名其妙,道:「那大老遠跑來做什麼,不是有什麼話要同我說麼。」 莫邪搖了搖頭,道:「我來是想讓你把我綁到劉使君那去,要殺要剮由他處置。我是且末女王,一切的罪過都由我一個人來承擔。」 賈仁祿苦笑了一下,看著面前這位柔若無骨的帶面紗的美女,滿腔的憤怒霎時便煙消雲散,柔聲問道:「我知道你心中很苦,說出來吧,說出來心中會好過些。」 莫邪搖了搖頭道:「我沒什麼可說的。」 曹靜急得在屋內來回亂走,道:「急死我了,你到底有什麼難題,就說嘛。仁祿這麼聰明,他一定會盡心盡力幫你的。」 貂嬋坐於床頭,取出錦帕,擦了擦莫邪頭上的汗珠,柔聲道:「莫邪,沒有什麼結是解不開的,別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仁祿有多大本事,你在西域可是親眼看到的。這事情也沒有那麼糟,你說出來,仁祿給你參謀參謀,這坎興許就邁過去了。」 莫邪看了看貂嬋,又看了看曹靜,最後看了看賈仁祿,發了一回怔,過了良久,搖了搖頭,緊閉嘴唇,一個字也不說。 貂嬋、曹靜互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賈仁祿仰天長笑,道:「哈哈!你想替人背黑鍋,你以為這樣有用麼?這人不用想我都知道是你母親!」 莫邪大吃一驚,身軀顫了一顫,伸手一指賈仁祿,張嘴不住咳嗽,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貂嬋將她扶起,輕輕地捶打著她的後背,柔聲道:「有話慢慢說,別急。」 莫邪伸手入懷,掏出一方錦帕來,以帕掩嘴,又咳了半晌。低頭一看手帕之中竟帶有血跡,心中一涼。趁人不注意,忙將錦帕捲好,收於懷中,抬起頭來,對賈仁祿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抱著膀子,道:「若這整件事是你做的,你還會來長安麼。既然不是你做的,那必是你替人頂罪,你如今也就只有你母親,是你至親至愛之人,這主使之人還不呼之欲出?」 曹靜笑靨如花,道:「怎麼樣,仁祿沒那麼好瞞的吧,有什麼話快說吧。」 莫邪如看鬼魅一般看著賈仁祿,賈仁祿微微冷笑,道:「你不說也沒用,你以為就你一條人命,這事便算了結了?伯道有兩個結拜兄弟,誓同生死,如今他們正吵著要去西域呢。一旦他們知道這一切都且末所為之時,你說就你一條命夠麼。他們不屠光且末之人,那是不算玩的。」 莫邪聞言面如白紙,思索良久,方道:「我一直都不知道,這一切居然都媽媽的計謀,她的計謀實在是太深了。從她嫁給爹爹開始,這個稱霸西域計謀便在背地裡悄悄的進行了。可憐我們都一直被蒙在鼓裡,全是假象,這一切全都是假象。首先媽媽嫁到且末之後便開始迷惑爹爹,讓他荒廢國政,致使百姓嗟怨。然後她再挑起且末同鄰國鄯善之間的仇恨,致使鄯善率兵來伐。鄯善來攻時,媽媽便勸爹爹投降,而她竟趁機同鄯善王……」 賈仁祿見她半晌無言,知此事難以啟齒,便道:「又不是在說H故事,具體情節不必太詳細,我們都清楚,你接著往下說。」 莫邪又道:「她同鄯善王私下來往之後,便勸鄯善王逼著爹爹自殺。那出鄯善王逼爹爹倒酒的鬧劇居然是媽媽一手策劃的。」說完面含薄怒,垂淚不止。 曹靜本已停止亂走,席地而坐,聞言大怒,又站起身來,像被人擰上了發條,不停地轉了起來,道:「豈有此理,居然還有這種女人。要我遇到了,一劍剁了餵狗!」 賈仁祿回過頭來,瞥了這位火性同張飛不相上下,說起話來也是三句話不離剁人的曹女俠一眼,皺起眉頭,道:「兀那婆娘,別和擰了發條似的,你的影子老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煩也煩死了。」 曹靜白了他了眼,道:「我就愛晃,你管得著嗎?」說完使起輕功,來回亂走,尤似足不點地。 賈仁祿見她轉地更加的快了,最後唯見一道道人影閃來閃去,已看不到真人所在。心中煩惡,張口欲嘔,白了她一眼,忙扭過頭去,道:「愛晃你就晃吧,你們這幾個姑奶奶我都得罪不起,聽故事總成了吧。」 曹靜停下腳步,笑靨如花,道:「呵呵,一物降一物。別看你在外面威風八面,到家裡來,就得給我們乖乖聽話!」說完回原位坐好。 賈仁祿忙低垂著頭,扮老實狀,道:「聽話,一定聽話。」 莫邪噗嗤一笑,忙抿著嘴道:「呵呵,像你這樣多好,多幸福,可是我……」說完淚珠又止不住的滾了下來,哭了片刻,又道:「剛才我說到那鬧劇都是我媽媽策劃的。爹爹去世後,我年紀尚幼,這且末國便由媽媽掌控。她得到了且末之後,竟還不知足。上次我提到那婢女竟是媽媽的心腹,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媽媽精心策劃的一場騙局,為的就是讓那婢女迷惑鄯善王,以達到控制鄯善的目的。」 「可憐我完全被蒙在鼓裡,為了復國著急地跟什麼似,千里迢迢的跑到中原來,請到了仁祿,讓他幫我復了國。我萬萬沒想到的事,這樣做完全打亂媽媽的全盤計劃,她也因此恨上了我。郝長史遠征於寘,媽媽讓我隨軍出征,只給了我五百兵,說且末剛剛復國,兵士不多,我信以為真便帶著五百兵馬隨軍出征。」 「於寘歸服之後,各路諸侯都放鬆的警惕,疏於防患,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在這時發生了。那日晚間我們立營於且末城西百餘里的沙漠之間。三更時分,三兩千軍馬突如其來,如從天而降一般,見人就殺。我們根本沒料到歸途之中竟會有人劫寨,倉促應敵,兵士毫無鬥志,一觸即潰。郝長史立於營中彈壓,卻不幸胸口中箭,倒了下去。大軍失了指揮敗得更加的快了,我手殺數人,但敵人越來越多。四下圍裹上來,我雙拳難敵四手,一不留神便被他們活捉了過去。敵人將我擒往敵營,去見他們首領。我一見之下,大吃一驚,原來竟是媽媽,這才知道了事情真相。媽媽將我軟禁了起來,我趁機殺了守衛逃了出來,想趕往長安給你報信,一路之上竟遇到了不少殺手……」說到這裡,淚流滿面,無法再說,過了半晌,方喃喃地道:「媽媽,我是你的女兒啊,你為什麼也要殺我!」 優U書萌 UuTxt。Com 全蚊字版越瀆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真假難辯 字數:5485 貂嬋此時也已淚流滿面,泣道:「這虎毒尚且不食子,真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這種人。」 賈仁祿聽完這個冗長的故事之後,愣了半晌,不知怎得腦海之中突然想到那只幻化成美女的巨蟒。夢中情景似又歷歷在目,那巨蟒便是先變成美女引他這個登徒浪子上當受騙,為其站退惡狼。待惡狼退後,那巨蟒便露出本來面目,張開大嘴便要吞噬它的救命恩人了。想到此豁然有悟。站起身來,伸出大手,狠狠地打了自己四下耳光,兩頰登時紅腫,怒道:「叫你見到美女就暈頭,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也不好好考慮考慮,去且末做做調查研究,便胡亂幫人,到頭來反而害了郝兄弟!」說著跪了下來,高舉雙手,仰面朝天,大聲叫道:「郝兄弟,是我對不起你啊!」言罷淚流滿面。 莫邪羞慚滿面,泣道:「仁祿,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賈仁祿站起身來,目光如電,直向莫邪射去,戟指罵道:「美女蛇,你就是我夢裡那只美女蛇!沒想到你艷若桃李,卻心如蛇蠍。當初我便是聽信了你的一面之詞,為你復國雪恥。哪知你有了軍隊便忘恩負義,竟對與你有恩的郝兄弟下手!如今你又裝個可憐兮兮地樣子到這來騙我的眼淚,好行使你的奸計,做夢!我不會再信你的鬼話了!」言罷一指門外,喝道:「你給我滾!」 貂嬋聞言一臉驚詫,失聲叫道:「仁祿!」 賈仁祿似是充耳不聞,劍眉倒豎,瞪圓雙眼,衝著莫邪喝道:「你給我……」說完只覺天旋地轉,頭昏眼花,伸手一捂腦門,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莫邪掙扎著站起身來,道:「仁祿說的沒錯,我就是美女蛇,哈哈!」言罷尖聲長笑,聲震屋瓦。大笑聲中,莫邪轉過身來,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地向門外走去。 貂嬋忙搶上前去,伸開雙臂,攔住去路,道:「莫邪姑娘,仁祿一時氣憤,難免胡言亂語,你別往心裡去。」 莫邪雙眼失神,表情木然,冷冷地道:「仁祿說的沒錯,這事我自己都沒搞清楚,就來找他幫忙,到頭來害人害己啊!」 賈仁祿在曹靜的搶救之下,悠悠醒轉,看著莫邪,道:「裝再給我裝,趙二啊!」 趙二聞言搶進屋來,應道:「在!」 賈仁祿伸手一指莫邪,喝道:「給我亂棍打將出去!」 趙二看了莫邪一眼,一皺眉頭,一咬牙,硬著頭皮應道:「是!」 曹靜忙道:「相公你這是在做什麼啊,莫邪姐姐很可憐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賈仁祿氣得臉皮紫脹,全身發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一擺手,道:「趙二,你還愣在這做什麼,給我打出去!」 趙二搶到門邊大喝一聲道:「來人啊,老爺有令,將莫邪亂棍打將出去!」 貂嬋心知賈仁祿對郝昭之事耿耿於懷,心生愧意,這才遷怒於莫邪。她跟隨賈仁祿已久,已熟知他的性格。賈仁祿外表看上去嘻嘻哈哈,十分謙和,平易近人。但內心裡極其固執,認定之事,便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典型的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臭脾氣。她知道盛怒之下,說什麼賈仁祿也聽不進去,索性不勸,對莫邪說道:「莫邪姑娘,你趕緊走吧。」 莫邪淡淡一笑,道:「讓他們將我打出去吧,這樣我的心裡會好過些。」 貂嬋還欲再勸,莫邪一擺手,走出門去。便在這時,邊上竄出兩名手執大棍的壯漢,搶到莫邪身後,一左一右的將她夾在中間。左首那名壯漢大聲說道:「莫邪,你快走吧,不然我們便不客氣了。」 賈仁祿怒不可遏,右手連揮,喝道:「跟她廢什麼話啊,給我打!」 右首那名壯漢,二話不說,掄起棍子,照著莫邪背上便是一棍下去,霎時間粉嫩的脊背上皮開肉綻,鮮血四濺。莫邪雙頰毫無血色,雙眼無神,呆呆的望著前方,往前走了一步。左首壯漢也不客氣,又是一棍下去。莫邪如著邪中魔一般,渾不理會,行若無事地向前走著,似這些棍棒只不過是的給她撓癢癢,根本沒傷到她半分。 跟著劈哩啪啦之聲不絕於耳,莫邪每邁一步必被結結實實的打上兩棍,轉眼之間背上已滿是棍痕,鮮血飛濺,慘不忍睹。曹靜見莫邪被打,感同身受,忙搶到賈仁祿面前,勸道:「仁祿啊,我看莫邪姐姐不是壞人,不會說假話,你就饒過她吧。」 也怪前些日子的怪夢太過真實,深深的印於賈仁祿的腦海之中,很難磨滅。如今郝昭兵敗西域,下落不明。賈仁祿氣塞胸臆,理志早已蕩然無存,認定莫邪便是夢中的那條比中山狼都更加惡毒的美女蛇。深悔當日沒有調查清楚,便助人為樂,受人利用,反害得郝昭生死不知。 此時他正不斷在心中譴責自己色令智昏,見了美女就亂流哈拉子,把啥都給忘了。曹靜的話他根本就聽不進去,聽得久了,覺得不勝其煩,一擺手,不耐煩地道:「別吵,你個小妮子懂個屁!」 曹靜白了他一眼,嗔道:「明明就是你錯了,你還不認!」 賈仁祿自來三國,所謀無不中,志得意滿,老子天下第一之感以日俱增。心下早已認定自己做的每個決定,都有道理,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不可能有錯,要錯也是別人錯了。如今聽到曹靜竟敢當眾直斥其非,勃然大怒,一拍桌案,大聲喝道:「你讀過幾本書,看過幾片電視,懂個什麼?莫邪根本就是編個煽情的故事,到這來騙我的眼淚,將我賺到西域,好加害於我,她好獨霸一方。」 曹靜聞言大怒,冷笑道:「你以為拍拍桌案,整出點大動靜來就有理了?莫邪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趕到這裡來,同我們說出了事實真相。就證明她不是壞人。哼!你這樣胡來,根本就是錯的!」 賈仁祿怒道:「什麼傷,說不定就是她到長安不久,自己弄上去的。又是苦肉計,又是詐降書,當我是曹操啊!」。 莫邪其時尚未走遠,聽聞這話,表情痛苦,啊地一聲大叫,吐了口鮮血。跟著砰地一聲響,背後又捱了一棍。面上肌肉一陣抽搐,哇地一聲,又吐了一大口鮮血。 曹靜回過頭來,看了踉踉蹌蹌向前行進的莫邪一眼,一臉關切。轉過頭去,怒目而視,嗔道:「你還敢同爹爹比,他才不會想你這樣胡亂遷怒於人的!」 貂嬋見賈仁祿滿臉通紅,全身亂顫,牙齒咬得格格直響,知其怒極。心想如今根本就不是勸他回心轉意的最佳時機,現在不管說什麼都只能是火上澆油。卻見曹靜沒明白其中利害,還按平時的樣子同賈仁祿不斷的抬摃。眼見著賈仁祿的雙眼越來越紅,知道要糟。忙來到賈仁祿身後,衝著曹靜不停的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貂嬋未練過輕功,這一系列動作本就比較複雜,待得她比完,為時已晚,曹靜那句話早已噴將出來。貂嬋沒能及時制此這場由莫邪引發的不必要的口角,不由為曹靜擔起心來。 賈仁祿聞言鐵青著臉,雙目泛起紅光,腦海中一片空白,伸手一指門外,道:「我就這樣,你要不服我,不想過了,你也滾!」 曹靜氣得俏臉煞白,銀牙咬碎,一跺腳,嗔道:「走就走,誰愛跟你這個傻瓜在一起!」說完一扭頭,轉身便走。 貂嬋忙搶上前去,牽著她的手,拉她走到隔壁的一間小屋之內,方柔聲道:「曹靜,伯道下落不明,相公引為己過,深深自責,所以才會這樣沒輕沒重。現在莫邪姑娘的話,我們也不知是真是假,萬一最後真是相公對了,那時你怎麼辦?消消氣,相公一直都對我們很好,從來沒有同我們吵過嘴,還處處讓著我們。如今像相公這樣有地位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那些臭男人從來沒有把我們女人當成過人,隨意呼喝,隨意打罵,一上來就想為非作歹,要不就是把我們當成貨物隨意送來送去。可這些相公從來沒有做過,反倒是我們經常呼來喚去使喚他,呵呵,你說這樣好的相公上哪找去?你別看他在外面風風光光的,其實他心裡很苦,有氣沒處發,我們順著他一些,別再給他添麻煩了。」 曹靜邊聽邊握著貂嬋的小手,垂首而泣,聽完已泣不成聲,依偎在她的懷裡,喃喃地道:「姐姐……」 貂嬋面色慈和,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額頭,道:「別哭了,莫邪姑娘我看也不像是壞人。你現在趕到前面去,讓下人別再打了,讓她出去便是了。她已走出院子了,相公也看不到了,你讓他們住手,就說是我說的。」 曹靜喜笑顏開,道:「姐姐,你越來越聰明了。」 貂嬋輕輕的點了她的額頭一下,笑道:「不像你只會傻乎乎地同相公抬摃!還不快去,記得別讓相公看見。」 曹靜點了點頭,道:「嗯,我知道了。」說完便自去了。 貂嬋看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邁步而出,來到曹靜寢室。見賈仁祿立於門前,仰天大叫:「老天!不是世人一有冤情你便要下雨下雪的麼。你怎麼還不下啊!你倒是下啊!」頭頂上的滿天星斗衝著他不住眨著眼睛,好似在說他的請求玉皇已受理了,因每日玉皇所理之事過多,現正在排隊中,請耐心等待。 貂嬋走上前來,道:「仁祿,消消氣,氣大傷身,這樣不好。」 賈仁祿似是聽而不聞,怔怔地看著她,卻好似沒看見她一般。過了良久,側過頭去,無意間瞥見那把掛於西首牆上的曹靜心愛佩劍。點了點頭,緩緩走到牆邊,抽出長劍,低下頭去,雙眼失神地看著亮光閃閃的劍身,怔了半晌,回過長劍,便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貂嬋見他對著劍身發呆,便知不妥,悄悄走至近前。甫見他有異動,便趁其失魂落魄之際,夾手將長劍奪過。但劍尖還是在他項頸上一帶,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賈仁祿此時有如行屍走肉一般,竟未查覺自己已然受傷,仍是怔怔地呆看前方。 貂嬋見狀大驚,心念一轉,回劍劃破自己手指,一冽嘴,道:「啊,好疼!」噹的一聲,擲劍於地,伸過手去,撒嬌道:「相公,我受傷了,給我包紮!」 賈仁祿聞言如夢初醒,回過神來,見貂嬋左手食指之上劃出了一道小口,入肉甚深,忙柔聲問道:「怎麼這麼不小心,疼嗎?」說著取出錦帕為其包紮。然後轉身,便於屋中左翻右找,四下尋覓。 貂嬋莫名其妙,道:「仁祿你在找什麼啊。」 賈仁祿依舊到處亂翻,曹靜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屋子,瞬息之間,便被翻得個亂七八糟。聞言隨口應道:「我那日買的一包創可貼,不知放哪了……」 貂嬋格格嬌笑,道:「呵呵,這是什麼時代,如何會有什麼創可貼?」 賈仁祿一拍腦門,啞然失笑,道:「呵呵,你瞧瞧,我都給氣糊塗了。」 貂嬋走上前來,拉他轉過身來,雙手按住他的肩頭,充滿柔情的看著他,柔聲問道:「我受傷了,你會心疼嗎?」 賈仁祿毫不猶豫地道:「當然,我來這裡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 貂嬋嫣然一笑,道:「我受傷了,你會心疼。那你自盡了,難道我還能獨活嗎?」 賈仁祿遲疑道:「這……」 貂嬋深情地看著他,垂淚道:「下次不可再這樣了。」說完取出金創藥,為其上藥。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頓了頓,又道:「呵呵,給你這麼一逗,我好多了。也不再生氣了,頭腦也冷靜不少,走陪我到園子裡好好走走,冷靜冷靜。」 貂嬋點了點頭,道:「好的。」 這邊廂,莫邪被兩位五大三粗的大漢一路暴打,直到曹靜趕上前去假傳聖旨,這才免受皮肉之苦。曹靜唯恐自己走後,眾家丁又對莫邪行兇,便親自送她出府。二女立於府門之前,曹靜道:「莫邪,你在長安可有住的地方?」 莫邪搖了搖頭,曹靜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莫邪道:「謝謝你,我自己會去找住的地方,你就別為我擔心了。」 曹靜從懷中掏出五吊銅錢來,道:「呵呵,我剛才去帳房偷偷拿的。你先拿去用吧,找個地方先住下。我會好好勸勸仁祿,讓他回心轉意,再將你接回來養傷。」 莫邪伸手接過錢,道:「謝謝你,那我先走了。」 曹靜道:「我陪你去找住宿之處吧,長安我比你熟。」 莫邪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找就成了。都是我不好,惹得仁祿這麼生氣,你趕快去看看他吧。」 曹靜也很是擔心,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好,我去看看他。」 莫邪點了點頭,告辭之後,轉身便走。曹靜看著她走遠,這才關好大門,回到自己屋中。只見地上一片狼籍,漿洗乾淨的衣袍被丟地滿地皆是。她嘔心瀝血的傑作,那條鴛鴦戲水錦帕,本來藏在一個十分隱蔽角落,不知怎的也被賈仁祿翻了出來,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上。帕上那只鴛鴦不像不鴛鴦,水鴨不似水鴨的小動物,瞪著大大眼睛,一臉得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似示在說不該將它束之高閣,使之不見天日。曹靜見狀,不由勃然大怒,一跺腳,嗔道:「要殺人了!」拾起地上長劍,衝了出去。 優優書盟 uuTXT.COm 全紋吇板月牘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議征西域 字數:5374 莫邪其實便未走遠,待曹靜走後,她便又悄悄地轉了回來。來到府門之前,看著那扇碩大的朱漆大門,發了一回怔。來到門前,摸著那油光珵亮的大門,心中一陣悲痛,淚珠一滴滴的滴將下來,悄聲道:「仁祿,我不怪你。你沒錯,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說著說著身子無力地沿大門著滑下,癱到地上,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便在此時,吱呀地一聲,對面的大門在裡面被人打開,從裡間走出一位端麗無雙的妙齡少女出來。 賈府後園之中,賈仁祿坐於石凳之上,握住貂嬋的小手,抬著頭,靜靜地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貂嬋嘴角含笑,低頭與之對視。過了半晌,貂嬋嫣然一笑,道:「呵呵,我好看嗎?」 賈仁祿道:「好看。時間過的真快,都三年了。我發現你是越來越好看了。」 貂嬋嫣然一笑,道:「呵呵,二十七了,快成黃臉婆了,有什麼好看的。」 賈仁祿道:「桂花都四十多了,風韻不減。你到她那歲數,一定比她還好看,看上去也就像二十來歲。哈哈!」 貂嬋笑道:「呵呵,照你這麼說,我是越活越年輕囉?」 賈仁祿正色道:「那當然,到時我們倆人往大街上一走,人家肯定會在背後指指點點,說這傢伙真老不修,居然老牛吃嫩草,哈哈!」 貂嬋白了他一眼,嗔道:「老不正經,都三十多了,還和沒長大似的。」 賈仁祿笑道:「哈哈,我覺得我才二十出頭,哈哈。想當年,我像伯道他們這麼大的時候,經常逃課,同幾個沒美媚的狐朋狗友湊在一起,跑到網吧玩通宵,在網游裡縱橫博殺,無人可敵,那樣的日子真叫人懷念啊。」一想到郝昭,心情便去沉重起來,低下頭來,長眉一軒,喃喃地道:「伯道……」 貂嬋怕他傷心,輕輕地點了他額頭一下,道:「呵呵,就知道你不用功,書不好好念,就知道跑出去玩。你的先生也算命大,沒給活活氣死。」 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地道:「比我差勁的大有人在,我還算乖了。很用功讀書的,成績在班裡怎麼也能排到四十五位吧。」 貂嬋問道:「呵呵,你們班裡幾個人啊。」 賈仁祿老臉更紅,捂著嘴,咳嗽兩聲,道:「咳……咳……四十六個……」 貂嬋笑道:「呵呵,那是很用功讀書了。」 賈仁祿抬起頭來,柔聲道:「謝謝你。」 貂嬋來到他的背後,摟著他的脖頸,道:「我就喜歡你現在這樣子,你越沒正經,我越喜歡。只要你開開心心,我就很高興。」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嘿嘿,咱是不是大功告成……」 曹靜怒氣沖沖地闖將進來,伸出粉拳,在賈仁祿的大腦殼上狠狠地鑿了一下,嗔道:「我讓你大功告成!」 賈仁祿疼得一呲牙,怒道:「都說了不要打頭,打傻了咋整!」說完伸手一指頭,道:「就靠這裡騙飯吃的,打傻了,你養我啊!」 曹靜見他大腦殼之上腫了老大的血瘤一個,對自己的功力很是滿意,噗嗤一笑。跟著俏臉一沉,嗔道:「還不快去把我的屋子收拾好,要和原來一摸一樣,要不然……」說到這裡,攥起拳頭,在他面前晃了兩晃。 賈仁祿忙做清廷奴才狀,應道:「喳!」趕緊的跑到曹靜屋裡收拾去了。 曹靜轉過身去,看著他的背影,呵呵一笑,道:「記住一定要和原來一樣!」 賈仁祿邊跑邊道:「一樣,絕對一樣!」心道:「這叫什麼事嘛!我比奴才還可憐啊,神啊救救我吧!」 貂嬋走到曹靜跟前,握著她的手道:「呵呵,這樣的相公還真不多見。」 曹靜點了點頭,道:「嗯,他太可憐了,看來不久他又要遠征了。」頓了頓,又道:「不行,這次我說什麼要同他一起去!」 貂嬋道:「別去了,聽姐姐的,別再給他添亂了。」 曹靜點了點頭,沒在多說什麼。四週一片靜寂,二女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 轉過天來,賈仁祿來到未央前殿議事,稟道:「昨夜且末女王到我處,言道西域之事全是她母親所為。」 劉備聞言大吃一驚,道:「哦,竟有此事?」 賈仁祿點了點頭,將昨夜莫邪之語細細道出,末了道:「這只是莫邪一面之辭,是否真有其事,還未可知。我倒覺得都是這個女王在幕後搗鬼。」說完走到中間,跪伏於地,道:「我輕言人言,助紂為虐,以致害得郝長史下落不明,還請明公降罪。」 劉備忙道:「仁祿何罪之有,快快請起。」說完走下階來,將其扶起。 郭淮、孫禮搶出班來,同聲道:「不管是她還是她母親,都忒也狠毒,所用之計毒無可毒,令人防不勝防。我等願領一軍蕩平且末,以報此大仇!」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我也願往西域,以求戴罪立功。」 劉備捋了捋長鬚,道:「這西域山遙路遠,一去經年,接濟甚難,我看還是放棄吧。」 徐庶道:「萬萬不可,西域乃隴右門戶,西域有失,隴右必設大軍防守,長此以往,所費更多。依我之見,如今中原暫時平靜,無甚大事,不如先讓仁祿去趟西域,查明真相,也可就近訪查伯道下落。」 賈仁祿道:「西域乃絲綢之路要衝,商旅往來不絕。若是落於異族之手,那就太可惜了。再者若伯道還活著,我們將其扔在西域不聞不問,未免有些過分。」 孫禮道:「二弟一定活著,我相信他沒這麼容易死的。」郭淮聞言點了點頭。 劉備低頭沉思半晌,抬起頭來,拍了拍賈仁祿的肩頭,道:「好,仁祿,你就辛苦一趟,前往西域查察真相。」 賈仁祿應道:「是!」 劉備道:「在場的諸位文武,任你挑揀,帶往西域。還有你要多少人馬,我便撥多少,任你調譴,我絕不過問。」 賈仁祿心中感激,道:「明公,這如何使得。」 劉備道:「沒有你,我現在估計還在東逃西竄呢。哪還能現在這樣,坐守長安,意氣風發。你便讓我陪你走一遭,我也願意,哈哈!」 賈仁祿道:「明公說笑了,我不過是運道好些罷了,哪有什麼本事。經常出些狗屁主意,明公不笑話我,我已很高興了。」 劉備笑道:「呵呵,別太謙虛了,快點將吧。」 賈仁祿手支著下巴,沉思半晌,道:「子龍同我去過西域,熟識那裡的環境,就他吧。再者伯濟、德達二人同伯道誓同生死,若不把他們帶上。他們估計要睡不著覺,大罵我不是東西哈哈!就帶這三人吧。」頓了頓,又道:「至於兵士嘛,我不打算多帶,五百到一千足矣,再多接濟就十分困難了。」 劉備點了點頭,道:「好,就依你。」 徐庶問道:「這莫邪女王現在何處?」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昨夜我一時氣憤,讓人將她打了出去,現在下落不明。唉,現在想想,也很後悔。」言罷一臉歉然。 孫禮道:「軍師有啥好後悔,要是我當時便將那賤婢宰了,哪還能容她走路。」 賈仁祿道:「我這會總覺得她不像是奸詐之人,至於西域之事的真相到底如何,看來只有到那才清楚了。」 議事已畢,賈仁祿回轉府上,叫開大門,正欲入內。忽聽甄宓在身後喊道:「仁祿請留步。」 賈仁祿回過頭來,問道:「甄宓這病好些了?」 甄宓點頭,道:「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我聽說西域好像發生大事了。」 賈仁祿點頭道:「這杵在外面說話,也不是個事。像你這樣的大美人還能騙點回頭率,像我這樣的棗木竿子,便有礙觀瞻了,哈哈!」 甄宓抿嘴直笑,道:「你這人,啥時才能正經些?」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這可是個很複雜的術算問題,猛一下子還真不好回答。你精通術算,不如你回去算算,然後再來告訴我,哈哈!」 甄宓噗嗤一笑,隨即俏臉一沉,面含薄怒,道:「再沒正經,我可走了。」 賈仁祿可不想錯過這來之不易的泡妞良機,忙道:「請!」說完伸手肅客。 二人來到正廳,分賓主坐好,婢女奉上香茗,轉身退下。賈仁祿道:「對的,這西域是出了大事了,我的一個好朋友,在西域遭人暗算,下落不明。」 甄宓問道:「那你又要遠征西域了?」 賈仁祿點頭道:「這件事因我而起,我說什麼也要去查個清楚。」 甄宓又問:「那祈雨之事,你不管了?」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得,我把這事忘得死死的。」頓了頓又道:「這雨還是要祈的,我爭取在六月十二趕回來。」 甄宓蹙起眉頭,沉思片刻,點頭道:「嗯,我趁這會幫你算算精確的時辰。你也別太趕了。這趕不回來,還有元直他們。」 賈仁祿大聲叫道:「那怎麼成,這裝神弄鬼少了我怎麼成!」 甄宓道:「老實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又開始沒正經了。」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要我一本正經,比殺了我還難受。」 甄宓抿嘴一笑,道:「這便是你常聽說的狗改不了吃……」說到這裡,覺得「屎」字非她這種淑女所宜言,便住口不說。 賈仁祿道:「咳……咳……說正經的,這算來算去,是很耗腦子的。別太累了,晚上別熬夜,再累病了,我這心裡可過意不去。」 甄宓道:「謝謝關心,我會注意的。」頓了頓,又道:「你去西域必定需要人手吧。」 賈仁祿聽她問得奇怪,莫名其妙,道:「我已有子龍、伯濟、德達相隨,人手不缺啊!」 甄宓道:「這有一個人也想同你一起去,不知你肯帶否?」 賈仁祿微覺好奇,道:「誰啊,不會是你吧。」 甄宓道:「西域遍地黃沙,有什麼好看的,我可不願去。這有一個人可是十分想去。」 賈仁祿道:「不會是劉封吧,他還太小,那裡太苦,他不能去。」 甄宓笑道:「呵呵,這人昨天你還見過。一頓亂棍將人給打了出來,這會倒不記得了。」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你是說莫邪,她在你那。」 甄宓道:「若不是我,她估計就要死在你家門口了,你就得吃官司。」頓了頓,又道:「不過這倒有趣,我挺想看看的。」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都是我不好,昨日一時怒極,沒考慮清楚,便口出亂命。她沒事吧?」 甄宓道:「總算沒給你打死,她本來就有極重的傷,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居然還下去手。」 賈仁祿站起身來,轉了兩圈,喟然長歎道:「我昨晚一晚沒睡,想通了,這事是我錯了。」 甄宓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還不去向人家認錯。」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快帶我去。」 甄宓點了點頭,引著賈仁祿來到甄府,走進莫邪養病的小樓。發現伊人已去,小樓內空無一人。正納悶間,忽聽身後腳步聲響起,回頭一看,卻見甄夫人邁步進屋,一面鬱悶,嘴裡嘀嘀咕咕,也不知說些什麼。 甄宓問道:「媽媽,莫邪姑娘呢?」 甄夫人沒好氣地道:「走了。下次別帶些不三不四的人進來,好好的被子給她吐得都是血,叫我怎麼洗!」 甄宓嗔道:「她還有傷,你怎麼能讓她走了。」 甄夫人白了賈仁祿一眼,道:「她自己要走的,我攔也攔不住。」說到這,從袖中掏出一方白絹,沒好氣地遞給甄宓道:「這是她留下的。」 甄宓展開絹帛,賈仁祿湊上前去一看,見其文曰:「仁祿,知你必將親征且末,我沒什麼好說的,只希望你好好保重。以你的本領,攻取且末定不在話下,你曾說過:『上天有好生之德』,還請你攻進且末之後能想起這句話,饒過滿城百姓及家母的性命。只要這樣我便十分感激你了。我是個苦命的人,一切罪孽都由我來承擔吧。我無顏再面對你了,我走了,別再找我。」 甄宓看著看著,淚水便止不住的流了出來,賈仁祿看罷,一拍大腿,道:「她應該走不多遠,快追!」 u悠書盟 uuTXT.com 全紋自扳粵鍍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鱗選死士 字數:4834 賈仁祿趕回府去,發動了所有下人,滿城亂找,城裡大街小巷都被他的手下翻了底朝天。一時之間長安城內雞飛狗跳,行人僻易,連垃圾堆都被人仔細地箅了三遍,卻一無所獲。莫邪像是人間蒸發一樣,一點消息都沒有。估計是接受於神仙邀請,共同出演三國版《蒸發密令》去了。 賈仁祿坐鎮賈府,喝著貂嬋送上來的參湯,享受著曹靜給他帶來的優質的按摩服務。嘴裡大呼小叫,表面十分痛苦,聽著各路找人大軍傳來的敗報,心情更加沮喪。一連查訪了三日,莫邪仍是蹤信全無。賈仁祿拿著個烏龜殼卜了半日,更加不得要領,垂頭喪氣。索性置之不理,開始考慮如何點兵。 此次點兵不同於往日,乃是事先在營中貼出告示,有願出征西域的自行報名。賈仁祿本來以為這趟苦差一定無人想出。沒想到結果大出意料之外,報名者踴躍,一日之間竟有數千人前來報名,其中大多是在平原時便已追隨郝昭的兵士。郝昭待士卒甚有恩德,士卒便樂為之死。如今聽聞他們原先的主帥在西域身中暗箭,生死不知。都十分憤慨,黯然泣下,只恨當時不在現場,不能替主帥擋箭,致使主帥受傷。 此番聽聞百戰無敵的軍師賈仁祿欲再征西域,蕩平且末,兼找尋郝昭下落。軍營之中歡聲如沸,人人爭先恐後,搶著要去西域。當然其中也不乏想發戰爭財,要去西域泡美眉的高人。要從近二萬人之挑出一千人來,賈仁祿大為頭痛,不知如何是好,在府中急得團團直轉,心想:「出征西域已別不同,在茫茫沙漠之中,輾轉百戰,要的就是不怕死的,這如何才能知道他們之中誰是不怕死的?」正躊躇間,忽地一拍腦門,大聲叫道:「更衣,備車,我要去徐府!」 轉過天來,報名遠征西域的二萬將士被召集到大校場之中列隊待命。眾人都聽聞今日便要鱗選出遠征將士,個個歡喜,這個心道自己神功無敵定能中選,那個心想自己力大如牛必當成功。總而言之人人心裡都有一面鏡子,照來照去都覺得自己天下無敵,沒人肯認自己本領低微的。 過不多時,趙雲緩步來到校場正中的巍巍高台之上,從親兵手中接過一把黑漆漆地鐵胎弓,伸手拉拉弓弦,錚錚有聲。繼而將那弓在手中翻來轉去,凝神細看。過了良久,趙雲點了點頭,將長弓遞還給那親兵。那親兵恭敬接過,將長弓置於桌案之上。復又從案上取過數十枝狼牙雕翎,高高捧著,恭敬的遞給趙雲。趙雲伸手接過,一支支地取來細細檢看,又過良久,方點了點頭,將羽箭放回案上,來到台中大聲叫道:「仁祿,你怎麼還不出來,難道是怕了麼?」 正當眾將士不明所以,微微愣神之際。大校場出口處,傳來了一聲標誌性的鬼號:「誰說我怕了,我這不是來了麼。」隨著這一聲鬼號,賈仁祿邁步而入,手裡高舉著一隻梨,在人群之中走了一圈,緩步上台。 來到離趙雲所立之處約有一百五十步遠近之處,停下腳步,道:「夠遠了麼?」 趙雲凝神一看,點了點頭,道:「夠了。」 賈仁祿面色凝重,緩緩地點了點頭,一咬牙,一跺腳,將手中那只鴨梨咬在口中,昂首挺立,一派革命烈士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 趙雲拿起長弓,又拉了拉弓弦,看了看雙腿不由自主顫了起來的賈仁祿,道:「仁祿,現在後悔還來得急。」 賈仁祿口中有梨,不能說話,堅定的搖了搖頭,以示自己不後悔。可他的身子不受這個亂發神經的大腦的控制,不住亂顫,以示自己很後悔。 趙雲微微一笑,左手執弓,右手一伸。邊上親兵恭敬遞上一隻狼牙箭,趙雲伸手接過,拉滿弦,搭上狼牙雕翎,瞄準賈仁祿口中含著的那只可憐的鴨梨,蓄勢待發,卻遲遲也不射出去。 賈仁祿身子越抖越厲害,額頭上大顆大顆汗珠不爭氣地冒了出來,心道:「娘的,你倒是快射啊。你這樣不緊不慢的耗著老子,要老子好看啊。到時你大婚之時,老子可要你好看!」 趙雲微微一笑,仍沒有射箭的意思。場下將士見此情景,面面相覷,他們總算知道要測什麼了。想想若自己同賈仁祿異地而處,怕是還不如他呢,言念及此,心下不免惴惴。 時間慢慢地過去,校場之中,一片寂靜。過了一盞茶地功夫,趙雲見賈仁祿身子竟不再顫抖了,挺立不屈,哪曾料到他此時早已嚇得呆了,身體發麻,不能活動了。不由心中暗服,覷得親切,大喝一聲:「著!」右手一鬆,羽箭離弦,向賈仁祿射去。 賈仁祿雙目一閉,心道:「貂嬋、曹靜,老子歸位了,明年今天你們一定要做一頓滿漢全席……」便在此時,身前疾風勁急,錚的一響,長箭刺入梨中,力道恰好用盡,便不再前進了。趙雲這一箭力道拿捏的極準,一百五十步外一箭中梨,箭入梨中,力道便完全消逝殆盡,賈仁祿沒傷到分毫,連退也沒後退半步。 賈仁祿盯著嵌入梨中的長箭呆了半晌,方顫巍巍的伸出手來,取下口中之梨,緩緩取起,顫聲道:「你……你……們之中有……哪位,能以身……做靶,不閃不避者,便可去……西域遠征!」 場下雖說早已知曉,仍是面面相覷,便在此時,孫禮邁步上台,道:「為將者必須以身作責,我來!」說完從親兵手中接過一隻大梨,含在口中,站到一百五十步開外,昂然而立,筆筆挺挺,面色如常,絲毫不慌。趙雲仍是彎弓搭箭,過了許久,方始射出,長箭仍是入梨而止。至始至終,孫禮面色不改,十分輕鬆,取下大梨,看了看那只箭,一豎大拇指,笑道:「有點意思!子龍真神箭也!」 孫禮過後,郭淮便上,仍是有驚無險的順利通過。此時遠征軍諸將均已起了模範帶頭作用,場上的兵卒都沒什麼好說的了。推推搡搡半晌,仍沒人敢搶先上前挨箭。郭淮也不和他們客氣,取過花名冊來,從第一位開始點起,挨個上台。被點到的,不免冷汗直冒,身軀亂顫,來到台上醜態百出。有見到趙雲,便懾於他的氣勢,蒙生退意者。有看著趙雲彎弓搭箭便困意頓生,雙眼一黑,暈了過去,向周公訴冤者。有眼見勁箭疾飛而至,突然輕功大進,一猛子竄出七八丈遠,褲中黃水亂滴者。有渾身發抖好似篩糠,羽箭一來便雙眼一對,像攤爛泥似的癱倒在地者。有只聞得弓弦響,根本沒看到長箭在哪,便撲地趴好,雙手抱頭者。更有一上來便跪將下來,求爺爺告奶奶,胡亂攀親,祈求手下留情者。 諸如此類,不可盡表。別說能像孫禮、郭淮那樣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而面變不改色心不跳的,便是像賈仁祿那樣嚇的僵立不動愣裝成挺立不屈的也是鳳毛鱗角。本來賈仁祿以為如此挨個選將開來,定大耗時光,沒想到竟進行的十分的迅速。上來一個膽小怕事的,往往不用半盞茶的功夫,便嚇得跑之夭夭了,要不就是口吐白沫,被人抬了下去。 趙雲本對這些應徵兵士期望甚高,沒想到竟是這般光景,不竟搖了搖頭。過不多時,已試了十來個人,竟沒有一個成功通過的。郭淮長眉一軒,手捧名冊,大聲念道:「王淩!」 場下一位三十出頭頗為魁梧的漢子應道:「在!」邁步走上台來。賈仁祿大吃一驚,下意識的仔細打量一下王淩,果是好一條大漢,便道:「你叫王淩?」 王淩應道:「正是!」 賈仁祿湊到郭淮邊上,看了看竹簡上的王淩履歷,道:「你便是當年設計誅殺董卓的司徒王允王子師兄子?」 王淩應道:「司徒大人正是家叔。」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好,既是王司徒侄兒,那你不用做靶子了,我讓你過了。來,下一個!」 此言一出場下一片嘩然,不少兵士已扯著嗓子喊不服。王凌道:「多謝軍師美意,不過我還是想試試。」 賈仁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樣的,我果然沒看錯你。你若答應下來,就沒戲了,哈哈!上去吧!」 王淩應道:「是!」走到一百五十步開外,昂首挺立。此時上場之人已沒有梨子,不過是站在那讓趙雲來射,若無端閃避者便是算失敗。賈仁祿看著他微微一笑,從親兵手中接過一隻梨子,來至近前,遞上前去,道:「敢含著這個麼?」 王淩面色如常,道:「有何不敢!」說完伸手接過,含於嘴中。趙雲微微一笑,擺擺手示意賈仁祿速退。跟著張弓搭箭,凝立半晌,驀地裡右手一鬆,長箭急飛而前,直向王淩口中之梨射去。錚地一聲,正中鴨梨。 王淩仍是一臉輕鬆,取下口中之梨,道:「這樣成了麼?」 趙雲大聲叫道:「好樣的,留下了!」 郭淮跟著念下一個:「趙光!」 如此一路試將下去,一個時辰之後,已有數千名將士走上台來,可留在台上的不過二百來人。郭淮仍是不住的念著名冊,隨著這一聲聲的喊聲,一個個的兵卒走了上來,又一個個灰溜溜的下去,過不多時,郭淮念道:「李嚴!」 賈仁祿聞名大吃一驚,失聲叫道:「李嚴!」心道:「得,賺到了,又刨到一個!他不在西蜀麼,怎麼來長安了?」想到此趕忙上前,來到郭淮邊上一看,只見其履歷上寫清清楚楚,他是南陽人,張繡在南陽擴充兵員時,應驀入伍,被調來長安戍衛。 賈仁祿覽畢微微一笑,便在此時李嚴已走上台來,賈仁祿道:「李兄弟,我也給你一個梨子,你敢含在嘴裡麼?」 李嚴點了點頭,賈仁祿大聲叫道:「好!」說完取過一梨,伸手遞過,李嚴恭敬接過,走到一百五十步外,含於嘴中,端然正立。趙雲有心要試試他的承受力,時間故意拖了久了一點,但不管他如何耗,李嚴始終面視如常,雙目平視前方,不為所動。趙雲微微一笑,一箭射出,正中鴨梨。 賈仁祿心道:「李大大可是為蜀漢守了許多年的白帝城的,有他在吳國那是不敢亂放聲音的。這點定力沒有,以後如何能守得住城,哈哈!這次也是賺到了,先來個王淩,又來了個李嚴,看來老子的運氣不是一點點的好!怪事,在現代時買彩票咋一次都沒中過……」 如此試來試去,直鬧到申末酉初方才結束,一共選出一千二百八十六人,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賈仁祿看著場下這一千來張堅定的面孔,心情激動,道:「弟兄們,我們這次可是要去萬里迢迢的西域,當然不是去觀光旅遊,而是去流血拚命的!那些想搭順風車,去西域泡異族美眉,發戰爭財的傢伙差不多已給我箅了出去了。留下來的便是敢於犧牲,不怕死的嗷嗷叫地好漢子。我再說一遍我們去西域是要流血拚命的,隨時要做好死的準備。有哪個怕了,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到時再當逃兵,可別怪我不客氣!」 趙雲點了點頭,看著場下這一千來人,手指台下的兩面大旗,大聲說道:「你們前面有一面白旗,一面紅旗,想去的站到紅旗之下,不想去的站到白旗之下!」 場下沉寂片時,腳步聲響起,眾人一言不發,紛紛往紅旗之下擁去。不片時,紅旗之下已擠滿了人,白旗之下只孤零零地立著一個人,顯地十分的突兀。 賈仁祿伸手一指,道:「哈哈,這位兄弟也是好樣的,怕死就怕死,他敢說出來。好!」 那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過了半晌方道:「我是被擠出來的,不知道哪個天殺的踢了我一腳!」說罷都快要哭了出來。 賈仁祿道:「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啊,誰叫你擠不過別人,只能認命了。這漂亮的西域美眉看來你是沒指望了,哈哈!」 頓了頓又道:「在紅旗之下的人回去好好準備準備,明日一早誓師出發!」 眾將士腦海中浮現身著單薄異域奇衫,風情萬種的西域美眉,眉開眼笑,口流了出來,齊聲應道:「是!」 悠優書盟 uutxT.Com 全汶吇板月鍍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勇者無敵 字數:4596 轉過天來,賈仁祿帶著這精挑出來的一千二百勇士登程上路,首途前往西域,一路之上馬不停蹄,人不卸甲,急奔了半個來月,終於趕到了蒲昌海邊上的西域長史府。離長史府約於十來里地之時,正行進間,前方探馬來報:「報!前方有大隊兵馬正在猛攻長史府!還請軍師速去救援!」 賈仁祿罵道:「他媽的,哪路土匪這麼囂張,連長史府都敢打。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你個老土匪不知道頭輕蛋重!現在老子我來了,略施小計先讓你手忙腳亂,到明天我操你祖宗!」 趙雲聽他出口成「髒」,長眉一軒,道:「軍師有何良策?」 賈仁祿思索片刻,道:「德達先引四百軍馬當前衝陣以試虛實。伯濟包抄右後方,我同子龍包抄左後方!記得看準時機再出擊!」 郭淮等人齊聲應道:「是!」 分派已畢,眾人趕到城下,果見約有二三千人,打著彎彎曲曲不知哪路鬼文的旗幟,大聲呼喝,圍著長史府城猛攻。城上防守之人稀稀疏疏,苦不甚多,抵抗起來頗為吃力。顯是大部分將士都被郝昭帶去於寘,半路中伏,沒能回轉。 賈仁祿眼見城上將士支持不住,便欲下令照原計劃行事。便在此時,城門開處,一團灰影閃電衝出,投入敵陣中去。錚錚兩響,那人左右手已各執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彎刀。賈仁祿定盯一看,那團灰影竟是已過耄耋之年的老驛卒班騫,不由一愣。 就在這麼一愣神的功夫。班騫已老腰一扭,全身如陀螺一般急速旋轉起來,雙手彎刀上下飛舞,快若閃電。彎刀劃過之處,皮肉隨之而開,頭顱隨之而落,手足隨之而斷,威勢誠不可當,當者則死,手下竟無一合之將。如此一個灰袍飄飄、弓腰曲背的老者,衝入二三千異域悍匪所組成的虎狼之陣中,竟如入羊群一般,無人攔阻的住。 不片時,敵陣之中慘叫連連,頭顱亂滾,斷肢亂飛,鮮血四濺。地上已躺著不少無知無覺的屍骸,有的身首異處,有膛破肢斷,死狀恐怖,慘不忍睹。 班騫從未如此開過殺戒,如今眼見異族匪類,竟敢糾集烏合,直攻西域長史府,殺戮漢家兒郎,他生平從所未見,不由義憤填膺。衝入陣中,奮起生平絕技,努力殺敵,使西域之人不敢小覷中原人物。 這初時因久不臨陣,刀法生疏,手下略慢,招式轉換之處,難免有些許空隙破綻。但如此神功已非這群西域流氓所能夢見,別說要找到刀招中的破綻,便是想從眾多灰影之中分清哪個是班騫的真身也是十分的困難。過了片時,班騫功夫越使越順,眼睛也越來越紅,手法越來越詭異。中招之人往往連慘叫都來不及,便已到閻王那去報道去了。地上的屍體也就越來越多,漸漸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兩三千人馬實是且末兵馬,莫邪所說之事也是確有其事。如今且末王太后大敗郝昭軍之後,便自立為且末女王。趁著鄯善王兵敗奔竄,下落不明之際,裡應外合,攻下了鄯善。如此輕易的便奪到兩個國家,她那顆七竅玲瓏心竟然還不知足,妄圖一統西域,揮師東進,與中原群豪一較短長。奪下鄯善之後,稍適休整,她便趁著郝昭下落不明,長史府空虛之際揮師北上,直指長史府。因此才有這麼一出班騫獨戰西域大軍的好戲。 且末雖是小國,但這些將士畢竟也是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在場諸人十之八九都殺過人,就算沒殺過人,這殺人放火的血腥慘案見也見多了。但眼前的情景確實是生平所未見,敵人只有一個,而且還是一個弓腰駝背的老頭,可是他如瘋虎似鬼魅,忽東忽西,亂斫亂殺,狂衝猛擊。這上前之人,不管手段多高,招數多精,力氣多大,人數多多,竟都擋不住他的一招。他每一刀都從他人難以想像的角度切入,且快得異乎尋常,根本無法抵抗,也根本無法對其產生合圍之勢。且末兵將眼見這個老者如癡如狂,好似中邪著魔一般,有使不完的力氣。都白髮蒼蒼了,竟如鬼魅一般,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刀使出時人在面前,使完之時竟已轉到了數丈之外。如此嚇人的武功,他們從所未見,也不敢相信世上還有如此神妙的刀法。紛紛認定他是魔王轉世,漸漸地沒有人敢在上前以之交戰。且末軍之中已有一大半人心生寒意,想著拔腿跑路,這且末女王成王也好,成寇也罷,都不關他們屁事,保住老命有得妞泡才是王道啊。 城上守軍以及賈仁祿所領的千餘遠征軍眼見的班騫英雄無敵,一人獨戰數千匪軍,竟都看得呆了,一時間竟忘了要上前助戰。便在此時,賈仁祿手下之中也不知哪個不聽約束的傢伙,看到了一幕極其精彩的鏡頭,不由自主的喊了一聲「好」來。在這一聲好的帶動下,喝彩之聲此起彼伏,一浪高似一浪。城上城下的漢軍忘了自己的身份,扯著嗓子不停的亂吼亂叫,為班騫加油鼓勁。 趙雲擔心班騫有失,忙縱馬上前,道:「軍師,這班老前輩年歲大了,再耗下去,怕會吃不消的。我們上前助戰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有道理,德達,你領四百兵先去衝殺一陣!」 孫禮應道:「是!」身先士卒,帶著四百敢死之士衝入敵陣。 且末大軍懾於班騫的威勢,本就無心戀戰。孫禮大軍又如從天而降一般,大呼酣鬥,衝入陣中,胡砍亂殺,頃刻之間便又有數百人倒撲於地,身首異處。且末大軍見得如此威勢,嚇得毫無血色,鬥志全無,紛紛潰散。這敗軍就是這樣,一粒老鼠屎能害一鍋粥,只要有一人開跑,其他人便有樣學樣,跑得比那人更快,再多軍馬不片時也能散個乾淨。這戰場之上諸般武藝不會倒也無甚所謂,事到臨頭,也可裝裝樣子,濫竽充數。但這神形抹油肯定是必精之技,此技不精,則跑路必無法成功。跑路無法成功,則項上人頭必被他人割去矣,這可事關生死存亡的大計,那是萬萬馬虎不得的。 賈仁祿眼見著敵軍兵敗如山倒,心中大喜。他早已命趙雲、郭淮各領一軍包抄到敵陣之後。此時遂下令夾擊,鼓聲一響,趙雲、郭淮分從左、右殺出,表裡奮擊,漢軍人人奮勇,節節爭勝,喊聲動天,呼聲震地。這一千軍本就是報著必死之念而來的,這一夫拚命尚且萬夫莫當,何況這千夫同時拚命,那當真摧枯拉朽,無堅不催,無敵不破。不片時且末軍再也支持不住,丟下近二千具屍體,狼狽逃竄。 賈仁祿見敵軍敗散,也不窮追,下令鳴金,收兵一處,來見班騫。班騫見到賈仁祿樂得合不攏嘴,喜道:「仁祿,終於把你盼來了。」說完高舉雙手,仰天長笑,笑了一會,大聲喝道:「老天開眼,西域有救了!」說完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賈仁祿笑道:「班爺爺,我哪有什麼本事,只不過是個騙飯吃的。我還年輕,不懂事,還得靠你多提點。」心道:「嘿嘿,你估計又得裝聾作啞,不知怎得我就喜歡看你這個樣子,哈哈!」 怎知過了良久,也不見班騫回答。賈仁祿見他久久不動,暗叫不好,大失驚色,大聲叫道:「班爺爺!班爺爺!」班騫仍然未應,雙眼直愣愣地看著蔚藍的天空,臉上蘊含著笑意。估計是一時耳背了,沒聽見賈仁祿的呼喚。 賈仁祿伸手一拉班騫手臂,一拉便倒,竟已死去。他仍不敢相信眼前一切,不停的探他的鼻息,把他的脈象,卻無絲毫反應,已是沒了氣息了。 賈仁祿看著死後猶帶笑容的班騫,熱淚盈眶,跪伏於地,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道:「班爺爺,你才是真正的勇士,西域的救星!」便在這時,城上城下的漢軍眼見著這位英勇無畏的老者力戰而死,十分哀痛,無不跪倒,衝著班騫的屍身恭敬行禮。 賈仁祿站起身來,道:「將班爺爺厚葬於南門,我要讓他親眼看著我蕩平且末,凱旋而歸!」 三軍將士人人心情激動,高舉手中兵器,大聲呼喝道:「蕩平且末!」呼喊之聲響徹雲霄,天空之中似又響起班騫最後說的那句:「老天開眼,西域有救了!」 安葬班騫之後,賈仁祿面色陰沉,命趙雲等人將兵馬領進城中休整。自己則又來到那所小小驛站之中,走進班騫生前所住土屋,關上大門,坐於案前,靜靜沉思,似在同班騫的魂魄進行無聲的交流。 過了良久,趙雲來見,賈仁祿打開大門,讓他進屋,問道:「查得怎麼樣了?」 趙雲點了點頭,道:「我親自問的降卒,一切都清楚了。確是且末女王之母依娜所為,如今她已自立為王,兼併鄯善。現在更是領著大軍直逼長史府城下,看來她是活得不耐煩了!」說完一臉憤怒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娘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闖進來。這個什麼女王你就放馬過來吧,老子正舉著鋼杈等著你呢!」 趙雲道:「軍師你就下令吧!」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別急,讓她再跳兩天。伯道出征時分兩道,回轉應該也是分的兩道,如今起碼還有一半的諸侯是安然無恙的。你馬上遣使往北方諸國和戊己校尉取得聯繫,讓他們速派人來城中見我。」 趙雲應道:「是!」 此後數日間,趙雲差人迅速聯絡北方諸國。這幾路諸侯都佩服危須一戰賈仁祿出神入化的指揮,對其口服心服,聞報欣然而往。其時車師六國是同郝昭一起回轉的,也遭遇突襲,損失慘重,所幸國君都安然無恙,不過兵馬只回來十之一二。 這日各路諸侯再一次齊集長史府衙,車師前王鬱林看了看其餘五國的君王,面有憂色,手捋長鬚,道:「長史大人,這次您欲攻打且末,給我們幾國報仇,我們本是十分樂從的。但怎奈國中兵馬在前番出征的時候便已損耗殆盡,要想再出兵,已是有心無力,這個……」其餘五國的國王聞言深以為然,緩緩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危須王季孟雖只有十二三歲,卻也有些見識,道:「敝國此次走的是北道,沒有耗損,敝國願同長史大人攻打且末!」此言一出凡走北道的諸路侯國國王都跟著點頭,同聲應道:「敝國也願從!」 賈仁祿看了季孟一眼,由衷欽佩,道:「多謝諸位的好意,在下心領了。這次你們幾路侯國不管有沒有中伏,都已出師已久,兵士已疲,不可再戰。且末女王就是看準這點,才敢亂放聲音的。今番你們全部都不用出兵,我自有辦法要那個什麼依娜女王好看。」 季孟道:「如今於寘復反,已同且末結盟。兩國沆瀣一氣,南部全數在他們的掌握之中,有軍士數萬,大人不可大意。」 賈仁祿指著自己的腦子,道:「兵多就拽了?我這個腦子頂十萬兵!他們有這麼多麼?」 郭淮、孫禮道:「軍師有主意了,便請下令吧!今番且末欠下的人命太多,此仇不能不報!我們一定要他們十倍奉還!」說完雙頰赤紅,咬牙切齒。 賈仁祿道:「要的就是這股氣勢!」說完轉頭看看了各路諸侯,又道:「諸位君王,我這次想同諸位借一樣東西,不知肯借否?」 鬱林道:「敝國前次蒙您解圍,至今還未報答。您要什麼便說吧,只要敝國能拿的出手的一定奉上!」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我只想要借諸位的大纛一用!」 各路諸侯聞言一愣,失聲叫道:「大纛!」 u幽書猛 UUTXt。coM 詮文字扳粵鍍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聲東擊西 字數:5025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正是!當然諸位要覺得國內無事,要陪著我們逛逛且末,那我是求之不得。」 季孟感激賈仁祿助其復國,一直無由報答,聞言便道:「我願隨長史大人出征!」 各路諸侯見這位年幼危須王這樣慷慨激昂,也紛紛熱血沸騰,雖千萬人我往矣,同聲應道:「我等也願從長史大人出征!」 賈仁祿恭敬對著各種諸侯行了一禮,道:「感謝諸位了。這樣我便要開始分派路數了。」 趙雲等人連同各路諸侯齊聲應道:「請下令吧!」 賈仁祿叫道:「伯濟、德達、宋朗!」 郭淮、孫禮、宋朗聽得賈仁祿頭回便點了他們,十分欣喜,忙上前應道:「在!」 賈仁祿道:「上次老子用了浮誇風,這次再用用,我倒要看且末女王有沒有本事能識得破?跟你爺爺我玩陰謀,你還嫩了點!伯濟你們三人同領著你們三人同各路諸侯領著戊己校尉轄下的一千軍馬去佯攻鄯善城。你們切記只是佯攻,在寨中虛打各路諸侯同老子我的大纛,我看就這十四路旗幟就能把那些土匪嚇得尿褲子!」 郭淮等人齊聲應道:「是!」 趙雲急於建功,眼見著三位小將都有任務,自己卻未被委派,不禁一臉鬱悶,急道:「軍師那我呢?」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子龍莫急,一會再輪到你。」接著又轉過頭去,對郭淮說道:「伯濟,這次你為主,德達、宋朗他們均聽你調遣。只要你能引得且末的主力調往鄯善便是頭功一件,我的意思你能明白?」 郭淮小眼珠一轉,心領神會,點頭道:「軍師當真神乎其技。沒想到這騙人也有這麼大的學問!」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這詐道高深莫測,當年張儀憑著一張嘴到處亂噴,說下六國連橫獻地於秦,用得就是詐道,我這還不到他的一點皮毛呢!」 郭淮深有所悟,正色道:「就軍師這點皮毛,就夠我學上一陣的了,再多我就接受不了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少在這拍馬屁。別以為讓你當頭,就拽上了,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說著拍拍他的肩頭,又道:「這官越大責任就越大,這次你要是辦砸了,我們可就都完了,到時想辦你都不成了,哈哈!」 郭淮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心想:「軍師這麼做等於是把自己的命也交到了我的手上,我要不好好幹,能對得起誰!」說道:「軍師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賈仁祿正色道:「如何拖時間裝樣子可就看你了。」 郭淮點頭道:「軍師儘管放心!」 賈仁祿看著他那堅毅眼神,微微一笑,一擺手道:「好吧,你們下去準備吧。」 郭淮等人聞言退下,賈仁祿在屋內來回走了兩圈,冷眼旁觀正在屋中焦急等待命令的趙雲,微微一笑,不再理他,又走了幾圈,方停下腳步,道:「子龍,有一個十分堅巨的任務要你去完成,不知你有沒有信心?」 趙雲道:「軍師你就別賣關子了,下命令吧。」 賈仁祿一臉鄭重,牽著他的手走到內堂,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條長長地白絹,看著它愣了一回神之後,將其置於案上,伸手一指,道:「這卷圖是我在班爺爺的屋中找到的。其上盡繪著西域各路諸侯國的地理路程,遠近闊狹。各片沙漠,各條河流繪得是一清二楚。這可是班爺爺用心用血繪出來的。」 趙雲仔細地瀏覽了那圖半晌,點了點頭,道:「這個班老前輩還真不簡單。」 賈仁祿伸手一指地圖上所繪從蒲昌海流經且末的一條大河,道:「這條河直通且末,兩邊都是沙漠,荒蕪人煙,向來無人敢走。」頓了頓,手指不住下移,最後在且末城的位置上重重一鑿,又道:「子龍,我們便領兵沿河而行,直插且末腹地,攻那個狗屁女王一個措手不及!」 趙雲目光隨著他的手指不住的向下移,心領神會,鼓掌叫好道:「妙計。」 賈仁祿看著路線,面有憂色,伸手一指地圖,道:「由於鄯善離河也不遠,為了避開耳目我們必須繞進沙漠。再者這種沙漠裡的河流,時大時小,時隱時現,也做不得數,這淡水可是個大問題!」 趙雲道:「攻其不備,此條計策甚是不錯。至於沙漠行軍困難總是會有的,說不得我們要同它鬥上一鬥。」 賈仁祿拍拍趙雲的肩頭,道:「子龍,這次就看你的了,我還做我的戰場總清掃,扛著把掃把,跟在你的屁屁後面混,哈哈!」 趙雲搖頭苦笑,道:「軍師,你每次都這樣。出完主意,就跑去掃戰場了,跟沒事人一樣。讓我們在前面頂缸受罪,真沒見過你這樣的。」 賈仁祿道:「那當然,物盡其用嘛,我只發蹤指示,至於能不能打到蛇就看你們的了。我手無縛雞之力,怎能上戰場把敵殺。」說完看著趙雲那虯勁有力,頗為粗壯的胳膊,笑道:「要不你把你的二頭肌割兩塊給我安上,讓我也裝一回健美先生。」 趙雲沒好氣地看著他,道:「真沒想到你還有這主意。」說完秀了秀自己健美的肌肉,道:「這些都是練出來的,你也可以啊。改明我傳你兩手功夫,保證不數日,你也能上戰場把敵殺了。」 賈仁祿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道:「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曹靜這小妮子學了兩天防狼術,就好像自己是武林宗師似的,硬要教我功夫。我在她的折磨之下那是苦不堪言啊。這馬步我還蹲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腰酸背痛,腿肚抽筋,便是打死我也不再練了。看來我根本就不是練武的料,趙大大,你功夫多,看看有什麼凌波微步,神形抹油之類的無上輕功教我兩手,使我跑起路來有如神助,不至於被他人逮個現形便成,哈哈!」 趙雲苦笑道:「這……我還真沒那樣的功夫好教你,看來你還是繼續做您的掃戰場的吧,哈哈。軍師,我發現只要你嘻嘻哈哈時候,你的對手便要倒霉了,這次看來你也是成竹在胸了。」頓了頓,面現怒容,咬牙切齒,恨恨地道:「那個依娜忒也歹毒,果然心如蛇蠍,我還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為了伯道,為了班老前輩,我一定要好好收拾這條毒蛇!」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這負了傷在沙漠之中行進便是死路一條,伯道到現在都沒有消息,看來是凶多吉少。」說到此語帶澀滯,頓了頓,又道:「還有班爺爺,他力戰群魔,壯烈犧牲。就光這兩條人命,我便要讓這個什麼狗屁女王不得好死!」 趙雲點了點頭,道:「血債要用血來償!就沖這點,這無人敢過的茫茫的沙漠,我們說什麼也要闖過去!」 賈仁祿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還有莫邪,我發現我錯怪她了,當時一時糊塗,將她打了出去,她本就受了重傷,再被暴打一頓,這估計……」說到此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垂下頭去,不再說話,心馳神往,似在思念不知身在的何方莫邪。 趙雲見他垂首不語,搖了搖頭,轉身便欲退出屋去。 賈仁祿見趙雲要走,忙道:「子龍,你去營中好好準備,這穿越沙漠,可不比尋常。」 趙雲正色道:「軍師放心!」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下去吧,讓我好好靜靜。」 趙雲應道:「是!」轉身退出。 賈仁祿看著趙雲背影愣愣出神,自言自語地道:「這看來來到三國之後太順了,驕傲起來了,認為自己做的決定的都是對的,這驕兵必敗啊!這次我也得好好再看看。」說完便又垂下頭看,仔細地看著地圖。 三天之後,郭淮等人經過充分準備浩浩蕩蕩的出征了。賈仁祿、趙雲親送出三十里外,回城途中,賈仁祿問道:「這準備地怎麼樣了?」 趙雲點頭道:「已準備完畢,隨時可以出發了。」 賈仁祿道:「好,咱就給且末女王來一出入西域二士爭功!三天後出發!」心道:「這入滅西蜀之時,鍾會被姜維頂在劍閣,鄧艾就是偷越陰平這才成功的。如今老子就是要走走沙漠,直切且末腹地,給女王來個措手不及!」 趙雲應道:「是!」 三天後,賈仁祿來到校楊高台之上,看著場下的千餘勇士,大聲道:「弟兄們!這班老前輩那日在城外的英勇表現,你們都看到了沒?」 場下將士同聲應道:「看見了!」 賈仁祿道:「班老前輩是笑著走的,他看到了你們這千餘勇士,便看到了西域的希望!他說道:『老天開眼,西域有救了。』那是他對你們的殷切期望,他把你們當成了西域的救星。你們說說能不能辜負班老前輩的期望?」 場下將士那日全在城下親眼目睹了班騫的英勇表現,對其十分欽佩,聞言便大聲喝道:「不能!」 賈仁祿道:「現在你們要創造一樣奇跡,在沙漠之中穿行,直插叛軍老巢且末!這條路無人敢走,你們敢不敢走?」 將士們同聲應道:「敢!」 賈仁祿高舉雙手,抬頭看天,道:「蒼天在上,班爺爺也在天上看著你們呢!他會為你們感到自豪的!」 場下將士聞言熱血沸騰,同聲高呼:「穿越沙漠,蕩平且末!」 賈仁祿道:「好樣的,今番攻打且末,明公說了,第一個攻進城中的,賞絹帛千匹,上表朝廷封為關內侯!弟兄們,這功我這個總清掃是不會和你們爭的哈哈,拿出你們的本事來吧,去搶這個侯爺來當當!」 重賞之下當真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人人一臉興奮,把胸脯拍得當當直響,高聲呼喝道:「穿越沙漠,蕩平且末!」 賈仁祿煽動已畢,微微一笑,大手一揮道:「出發!」 隨著這一聲令下,三軍將士齊齊整整地奔出校場,由南門出城,往東南方急行軍七八里,便到了一望無邊的蒲昌海。跟著便由嚮導頭前引路,折向西南,進入沙漠,開始這段艱苦卓絕的遠征之旅。 甫進沙漠,眾將士均很是興奮,雖在急奔當中,嘴上兀自也不閒著,或談談說說,或哼著各路民歌,來表達自己心情激動。來時他們雖也均穿過沙漠,但那些沙漠均不甚大,容易穿越,且綠洲眾多,補給容易。而現在他們將要穿越的可綿延千里、人跡罕至的大沙漠,將要面臨什麼樣的困難,也無人知曉,自是同來時的那些相比是不可以道理計。 眾人均以為沙漠之中除了沙子該當什麼也沒有。哪曾料到一路行來,週遭景致,雖說不上十分秀美,卻也別有一番風味。那條地圖上連名也未標的大河,便是他們此行的唯一路標。可是一路行來,卻始終不見她的芳蹤,唯見不甚乾涸的河床向前沿伸,以示這裡曾有水流過,河床左近綠洲倒是時時可見,西域標誌性樹木胡楊,生命力頗為頑強,粗生粗長。在這種鳥不拉屎地方,長得倒也十分的茁壯。 賈仁祿手搭涼棚,四下亂瞧一通,跟掏出地圖來看了看,一臉茫然,長眉一軒,問重金雇來的嚮導道:「這路對不對,地圖上不是標有條河麼,我咋連個水影子都沒看到?」 那嚮導向前左右亂瞧半晌,方猶豫不決地道:「沒錯的,這條大河發源於千餘里外的崑崙山之中,穿行於沙漠之間,經且末、鄯善直匯入蒲昌海。快到蒲昌海時便時隱時現,或行於沙土之間,或露於地表之上,沒有常性,是以很難發現。」 賈仁祿心道:「得,估計這個嚮導也靠不住,要是班爺爺在就好了。還好老子先叫子龍派人四出哨探,不然就憑你,估計能把老子帶到海市蜃樓裡去!」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忽地探馬來報:「我們的路沒錯!西南方數十里處,發現有大河!」 賈仁祿一拍大腿,大聲叫道:「太好了!傳我將令,急速前進,直奔大河喝水解渴去者!」 將士們本就口乾舌燥,聞言登時來了精神,腳下加緊,邁開大步,趕往大河去了。 uu書猛 UUtxT.coM 全文吇扳月牘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荒漠笛音 字數:4794 這口渴的力量是十分巨大的,當年曹操只用「前方有梅林」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便騙得幾萬嗓子冒煙的傢伙玩了命的狂奔。如今趙雲軍兵士聽得前方發現大河,人人都像擰滿了發條一般,動力十足,輕功大進,步履如飛,追及奔馬。 賈仁祿一下完令,便見手下將士個個都像是著了魔一般,兩眼冒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前狂衝。見此情景,不禁搖了搖頭。此番遠征從將官到普通兵士皆不乘馬,通通憑著兩條腿一二一。賈仁祿毫無輕功卻愣沖綠林好漢,學著人家以身作責,帶頭跑路,如今算是吃到苦頭了。這眾人一玩命狂奔,他這濫竽充數的南郭先生便顯了出來,不片時便吊了車尾。他心下焦急,口中亂喊亂叫,雙手拚命亂揮,腳下使命狂奔,卻離大部隊是越來越遠了。過不多時,他便已累得氣喘吁吁,實在沒有力氣再跑了,索性停了下來,站在原地,雙手插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趙雲一轉頭便不見了賈仁祿,頗為納悶。一回頭卻見他停在十餘丈外,喘著粗氣。不由一臉鬱悶,跑上前去,道:「要不先就地休息片刻再行趕路。」 賈仁祿又喘了片刻,這才覺得好些,擺了擺手,氣喘吁吁地道:「別,我沒事,還能趕路,先趕到……」說著伸手一指左首不遠處,道:「噫,那是什麼!」 趙雲順著他比劃的方向看去,卻見前方有一片胡楊林。當先一株胡楊枝幹之上,畫著一個殷紅的箭頭,箭頭所指的方向竟是他們行軍的方向。不由大吃一驚,轉過頭來,看了賈仁祿一眼,道:「暴露行蹤了!」 賈仁祿低頭沉思片刻,一臉嚴肅,道:「傳令全軍原地休息!去把你派出哨探的人叫來!」 趙雲應道:「是!」 過不多時,趙雲領著方才報稱發現大河的那名小卒來到賈仁祿面前,賈仁祿手指那箭頭,道:「這箭頭你方才可曾見過?」 那小卒循指望去,點頭道:「見過!前方還有不少,每隔數百步便有一個這樣的標記,均做在比較顯眼之處。我便是順著這個標誌,才找到那條大河的。」 趙雲怒道:「如此重要線索,因何不早報來!」 那小卒道:「當時我以為商旅之人為記得這條路徑所做的記號,覺得不值一提,是以沒說。」 趙雲一揮手,道:「退下吧!」 那小卒應道:「是!」轉身退下。 賈仁祿又注視那箭頭半晌,一臉迷茫,道:「要說是敵方哨探指示我方行蹤,卻又不像。倒像是有人在給我們指路一般。」 趙雲點頭道:「如此荒漠如何會有商旅往來,好像有人事先知道我們會走這條路,特地趕到頭裡為我們指路一般。」 賈仁祿抱著膀子,低垂著頭,道:「會是誰呢?」 趙雲思索片時道:「想不出。會不會是且末之人,故意為此,賺我們進沙漠深處,伏擊我們?」 賈仁祿猛一抬頭,看向趙雲道:「有這可能性。」 趙雲道:「為今之計要麼迅速改道,要麼便放棄行軍!」 賈仁祿走上前去,摸了摸那殷紅箭頭,心道:「要老子是福爾摩斯就好了,就這麼一個箭頭,他估計便能發現一兩百個的疑點,然後順籐摸瓜,找出事情真相。可現在老子除了看到這個箭頭之外,啥疑點也沒看到……咋整!」轉念一想道:「當時鄧艾偷渡陰平之時上得一處懸崖,前進無路。他便帶頭用氈毯裹身硬滾了下去,結果啥屁事也沒有,反而滅了西蜀。如今老子也豁出去了,成功了就在且末城裡開香檳慶祝,拿那狗屁女王來玩SM。不成就橫死大漠給老蛇當飯吃,在我週年之時托夢讓那倆婆娘給我做滿漢全席助祭!就這樣!」 想到此便道:「傳我將令三軍繼續前進,天黑之前趕到大河紮營!」 趙雲頗為憂慮道:「前方恐有伏兵,還請軍師三思!」 賈仁祿大手一揮,道:「子龍勿言,我意已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豁出去了,你多派人手哨探,一有可疑立即來報!」 趙雲應道:「是!」 經過這段小插曲之後,三軍繼續沿河前行。一路之上,哨探除了發現不少人為留下的標記指明路徑之外,倒也沒有發現其他異常情況。大軍沿著這些標記所示方向前進,一路之上甚是太平。賈仁祿曾取出地圖細細對比過之後,發現圖上所示路徑同標誌所指竟毫無二致。不由暗暗納悶,不知何方神聖,如此助人為樂,免費為大軍當嚮導。高興之餘,索性將那個有名無實,拿著大把鈔票,卻不為他們辦實事的嚮導給炒了魷魚。 此後兩日無話,大軍每日必須急奔近二百里地方始宿營,賈仁祿則都被趙雲攙著狂奔,這才保證沒有掉隊,貽笑大方。這日晚間,狂奔已畢,紮營大河之濱,賈仁祿穩坐中軍大帳胡床之上,道:「這裡離鄯善城不到百里,萬一有兩三個吃飽沒事幹的傢伙穿過沙漠跑到河對岸撒尿玩,我們就全他媽完蛋了!從明天開始,我們便往裡進入沙漠腹地,在那行上兩三日後再繞到河邊來。」 趙雲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 賈仁祿道:「這兩天也不知是怎麼了,路上總有人設標記。我們照之而行,便是夜間急行也是不會迷路。如今我們臨時繞路,這標記應該就沒有了。這在沙天一色,黃海漫漫的沙漠之中急行極易迷路,該如何是好?」 趙雲聞言面有憂色,低頭沉思道:「那天那個嚮導被你一怒之下給轟了出去,現在軍中沒有熟識路徑之人,確是可慮。」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真不是我說他,那個嚮導真是撒稀擺怠扶不上道。跟擠牙膏似的,不擠他不說,擠了半天才說出一點,還不是很準確!看來也是個騙飯吃的。差之毫釐,便是謬以千里,如何兒戲得,我可不想拿千餘壯士的生命來開玩笑。這老馬識途,咱這裡雖然沒有老馬,但有班爺爺留下來的地圖,好歹也能頂上半匹老馬吧。」跟著一拍胸脯,道:「放心有我呢,我從六歲開始就會看地圖了,這大大小小、各形各色的地圖我沒看過一千也有八百,有我在保證錯不了路!」他這個連東南西北都不識,給他地圖都經常拿倒了的大路癡,居然說自己從六歲開始便會看地圖,確實也是天方夜談了,好在當時無人曉得這一典故,因此便沒人上前直指其非,拆穿他的西洋鏡。 趙雲知他慣於吹牛皮,拍馬屁,對什麼六歲便會看地圖的鬼話,倒也不敢深信。但此時面臨窘境,無計可施,說不得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聞言搖頭苦笑,點了點頭道:「也只得如此了。」 轉過天來,趙雲軍改道向北,在沙漠腹地之中穿行。所行之處,唯見黃沙漫漫。在這黃沙所組成的大海裡,四周景色毫無分別,唯見層層疊疊的沙浪,綿綿不絕,完全辯不清東西南北。趙雲手搭涼棚環顧四周,長眉一軒,傳令三軍將士一個緊跟一個向前行進,以保證不走失人馬。 賈仁祿臨時充作嚮導,面有得色,高舉地圖,端詳半晌,不明所以。咳嗽兩聲,手搭涼棚,如作賊般的左右張望良久,方伸手一指,大聲喝道:「這裡!」眾人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見周圍景致與其他方向無甚差別,也不知他因何這般肯定。不由心中佩服,暗道賈軍師果是天生識圖高手,於沙漠之中仍能憑著手中地圖指明他們前進的方向。殊不知這位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賈軍師乃是隨手亂指,所差既不止毫釐,所謬當然也就非止千里了。 趙雲軍按著賈仁祿所指的方向又急行了十來里,便停了下來。本來按著原定計劃要改道西南,沿著與大河平行的方向前行。而如今賈仁祿即是嚮導,這發蹤指示的大任自然便落在了他那能負重千斤的大肩上了。看著那一道道滿是祈盼的眼神,賈仁祿不禁老臉一紅,撓了撓頭,心道:「這哪才是西南方向……這地圖上咋啥也沒標……這好像有八字決的叫什麼上南下北左東右西的,好像是這樣的,也不知對不對,這咋整?」 這地圖上的方位乃是上北下南左西右東,賈仁祿不學無術,中學時地理本就從沒及格過,再加之年深日久,統統還給老師了,腦海之中殘留下來的,也就似是而非了。不過他這樣擔當嚮導大任之人,竟將地圖上的方位來了個乾坤大挪移。像這種別出心裁的高人也來發蹤指示,當真是視三軍將士的生命如同草芥。好在這千餘人都是經過賈仁祿由魔術飛刀表演所演化而來的無敵測試法鱗選出來的不要命的勇士,要不然非得齊聲高喊:「軍師下課!」然後將他轟去扛掃把掃戰場去者。 正躊躇間,忽聞左下首數百步處羌笛幽咽,隨著清風送了過來。羌笛本是音色清脆高亢,略帶悲涼之感,因此才有「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這樣的傳世之句。但隨風送來的這一曲卻溫雅平和,滿蘊異域風情,沁人心脾。使人心情放鬆,如置身於深山大澤之間,心曠神怡,連日急行的所帶來疲勞苦悶一曲而消。 賈仁祿這樣五音不全之人,當代的流行歌曲他兀自記不太清,只是聽聽熱鬧,根本不明白其中門道,更別說這種久已失傳的異域音律了。他只覺吹是甚是好聽,至於是何曲何調卻是茫然不識。不過越聽越不像是武俠片裡那種奪人心魄,導人入魔的天魔狂音,不由一陣納悶,心道:「誰吃飽撐著沒事幹,在這吹笛子玩?」 正想到此,卻聽趙雲喝道:「來人啊,到前面看看去!」 王淩搶上前來應道:「是!」展開輕功,朝笛聲所發之方向追了過去。 王淩奔出了百來步,轉到沙丘下方去了。便在此時,笛聲頓止。過了良久,王淩垂頭喪氣的奔了回來,道:「我在周圍都找遍了,沒看到有人。」 賈仁祿心道:「有你這麼找人的麼,喘著大氣,邁著大步,動靜整得我都能聽到。那些高人還不早聽到了,知道你要來,難道還傻傻地站在那裡,讓你抓啊!」想到此沒好氣地道:「知道了,看來是一個初學乍練的傢伙,怕笛聲難聽,見不得人,便偷偷跑到沙漠裡來習練,沒想被我們撞個正著!」說完也不想想這樣的解釋太過匪夷所思,便點了點頭,又道:「一定是這樣的,別理他,現在我們來看看該往哪走。」說完又手捧地圖,微微愣神。過了良久,方抬起頭來,手指在各個沙丘間來回比劃,不知該指向何處。 便在這時,左下首數百步處,又傳來了羌笛的幽咽之聲,這次換了首曲子,不過一樣是溫婉平和,解人疲乏。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這傢伙有病啊,李嚴去看看是哪個神經病在那胡亂吹奏,抓到給我送精神病院!」 李嚴聞命即行,他懲於王淩無功而返,有意放慢了腳步,躡手躡腳,唯恐發出聲響。哪曾料也只走出百來步,曲聲便陡然而停。李嚴來到發聲之處,查察半晌,毫無頭緒,只得頹然而返。 賈仁祿見李嚴垂頭喪氣地轉了回來,便道:「得,這傢伙跟我們卯上了!」 趙雲道:「我雖不通音律,但也覺得吹笛之人似無歹意。」 賈仁祿點頭道:「嗯,曹靜那小妮子粗通音律,可這會也不能把她叫來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雲垂首沉思半晌,道:「那人想是沿路做標記之人,他好像又在給我們指路了。」 賈仁祿聞言諤然,愣了半晌,支起下巴,道:「看來是這麼回事,這裡是沙漠,標記不好立了,他就用笛聲引路!」頓了頓又道:「娘的,一路標記都吃過來了,也不在乎笛聲了。傳我將令三軍將士往笛聲所示方向全速前進!」 趙雲軍齊聲應是,邁開大步,朝著笛聲所示方向,急速前進。 幽浟書萌 uutxT。Com 銓紋吇扳粵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沙瀑風暴 字數:3465 此後這悠悠長長的羌笛之聲如不散之陰魂,總是在數百步開外目所不及之處吹響。待大軍奔到時四下一看,卻又渺無人跡。這樣的怪事幸虧是發生在睛天白日,若是發生在暗死之中,多數人怕都要是以為是耳朵聽錯了。這根本不是羌笛之音,而是新鬼受盡了不白之冤被人棄屍大漠,感傷自己身世,在那哭泣呢。 趙雲軍雖然一路不停沿著笛聲而去,但心下不免惴惴,狂奔途中仍不免交頭結耳,這個道:「這不會是冤魂在索命吧?」那個道:「誰說不是呢,這個賈軍師看來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樣的聲音也敢跟,那是要倒大霉的!」邊上又竄出一人,悄聲道:「噤聲!你們都不要命了!呆會沒給冤魂索了命去,先給軍師拿去祭旗!」 賈仁祿在趙雲攙扶之下飛跑,對這種流言還是略有耳聞,一皺眉頭,道:「子龍,軍心要亂,這該如何是好?」 趙雲笑道:「我哪有主意,軍師不是素會裝神弄鬼,這樣的主意應該有很多吧。」嘴上在說,腳下仍是不停,轉瞬之間,便帶著賈仁祿奔出數丈。 賈仁祿道:「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也忒厲害了,連我自已都毛毛的,如何還有心思去騙人。你差了哨探沒?」 趙雲點了點頭,道:「差了,這報告你也聽到了,沒什麼異常。」 賈仁祿道:「這就怪了,這傢伙是何方神聖,到底想做什麼?」 趙雲垂首皺眉道:「會不會是伯道……」 賈仁祿沉思片刻,道:「應該不會吧,要是伯道,不會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跟鬼一樣不敢出來見人。」 趙雲點頭道:「再有我也想不出來了。估計是且末小民,不服新女王統治,暗裡在幫我們吧。」 賈仁祿道:「這倒有可能,不過這也太玄了。」頓了頓,突然間想到什麼,愁雲滿佈,道:「我怎麼想想又覺得像伯道,他估計是被毀了容了,或是折磨得不成樣子了,不敢見我們,這才出此下策。」 趙雲聞言面色嚴峻,道:「有這可能,是這樣的話,那依娜便真是慘無人道了,看我到時不好好扒她幾層皮!」 賈仁祿點頭道:「這整人的鬼花樣我最多了,還是我來吧,到時一定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SM!」 趙雲莫名其妙,道:「什麼是SM?」 賈仁祿尷尬地道:「這個啊,咳……咳……到時你就知道了……」 趙雲知他素喜胡說八道,較起汁來,那便沒完沒了了。聞言只得搖頭苦笑,不再多說,帶他在沙丘沙窩之間急速穿行。大軍沿路不停,全速狂奔,將近酉時,哨探來報:「按著笛聲,在前方里許處,發現了一處湖泊,其水甚鹹,不可飲用……」 賈仁祿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伸手向後一指,怒道:「這一個個都嗓子冒煙了。發現一個不可飲用的湖泊你來報屁啊,給我探清淡水所在,再來報!」 那哨探被搶了白,因賈仁祿是上官,倒也不敢用腳踹,那樣便要性命不保。聞言只得十分委屈地道:「軍師莫急,在湖水之西發現神泉一處,其水清冽,甘美異常!」 賈仁祿沒好氣地道:「嘟!你傢伙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這水你一定灌了個飽,再來這裡慢慢吞吞地瞎掰。有這麼好的泉水,因何不早報來,還不快給我頭前帶路!」 那哨探一臉鬱悶,應道:「是!」他因灌飽了水,不再口乾舌燥了,心裡美滋滋,臉上笑嘻嘻。走起路來慢條斯理,四平八穩,屁顛屁顛。看得賈仁祿及身後一眾將士心裡那叫一個不爽。賈仁祿右手捂嘴,咳嗽連聲,那傢伙兀自不悟,仍在前面晃晃悠悠,慢慢吞吞,好像剛才灌得不是水,而是美酒一般。 賈仁祿見狀再也按耐不住,伸出腳來,照著那哨探肥肥在大屁屁上便是一腳下去,大聲喝道:「還不快些帶路,再拖拖拉拉,我讓他們喝你的血!」 那哨探猝不及防,屁股中腿,著地滾將出去,直滾到一個數丈方圓的大沙窩的底部,這才收住勢子,停了下來。 賈仁祿見他像大皮球一樣在沙堆上滾來滾去,十分滑稽,笑道:「還不敢快帶路,不然一腳把你踹到月球上去!」 那哨探騰地一聲站起了起來,三步兩步竄到隊伍之前,邁開大步,當先狂奔,里許之地說到便到。不片時便把將士們引到這個位於沙漠深處的神泉附近。賈仁祿見湖邊景色怡人,便下令安營紮寨。 一夜無話,轉過天來,趙雲軍接著趕路,那如鬼魅般的笛聲仍是不離不棄的從前方數百步外傳出,為他們指明前進的方向。賈仁祿如今認定這笛聲沒有惡意,篤定泰山,不再看那怎麼也看不懂的地圖了,傳令照著笛聲方向猛跑便是。 睛空萬里,紅日當頭,黃沙滾滾的大沙漠中,這支千餘人的隊伍在烈日暴曬之下,向著西南方向不住的奔跑著。奔出數十里,將士們個個口乾舌燥,嗓子冒煙,汗流浹背,正覺得身子疲乏,無力再跑之際。忽得前方的羌笛之聲忽地變得清亮高亢起來,其聲越來越急,如泣如訴,似欲告訴他們一個天大的消息。 這些遠征西域的死士各路拳腳功夫倒都來得,但要他們吹笛彈曲,便八竅通七竅,一竅不通。如今聽得曲調有異,不由的面面相覷,不知那個一直不肯以面目示人的高人到底要表達什麼樣的信息。 便在此時,一陣微風吹過,捲起一縷縷細沙,沒頭沒腦地向眾人刮來。趙雲瞇著眼睛,望著遠方,只見遠處的天空已不再是應有的蔚藍色,而是色現渾黃。他曾追隨公孫瓚遠征遼東,好歹見過北方的大沙漠,有些經驗,道:「像是要起大風了。」 賈仁祿知道沙漠風暴地厲害,心道:「得,要被活埋了……」手搭涼棚,四下亂張,道:「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好像也沒有什麼地方可避風的。」 趙雲點頭道:「索性聽天由命吧,哪得黃土不埋人,能埋在沙子裡死,倒也算是奇事一件。」 賈仁祿心道:「得,看來是真的逃不了被活埋的命運了。」說道:「就這樣吧,要賭就賭大的,索性別前進了,就停在這裡等風來!我倒要看看沙漠裡的鳥風,有沒有老子的浮誇風厲害!」 趙雲聞言也不禁歎服他的視死如歸,哪知他只是賭性極重,在那亂充硬漢。趙雲看了看天色越來越黃,皺起眉頭,右手一舉,道:「停止前進。」三軍聞令即停,趙雲令眾人一個牽著一個,組成一道道人牆,分排立好,結成厚厚的方陣一個。如此做法能不能擋住大風,殊無把握。天威面前,人力是十分渺小的,這麼做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過不多時,風勢勁急,黃沙遮天敝日。天色越來越暗,如暴雨大至一般,轉瞬之間便已伸手不見五指。風聲呼嘯,不斷捲起細沙,鋪天蓋地而來。遠處由黃沙組成的波滔便如海浪一般翻騰滾動,洶湧澎湃。趙雲軍將士都通過了賈仁祿那個魔鬼測試法。當此緊要關頭,內心絲毫不懼,凝立如山,雙眼緊閉,雙唇緊咬,用鐵一般的胳膊緊緊地挽著身邊的同伴。就這樣千餘壯士用血肉之軀築成一道道長城無聲地抗擊著狂風的肆虐。 人人視死如歸,心裡反而一清明,泰然自若。若運道不濟,一個沙丘移將過來,將他們蓋在其中,活埋便也只能是活埋了。人人心裡均在想:「要死也要和大伙死在一起,若慌裡慌張地縱身逃命,這只能是死路一條,反而讓老天看笑話。」風越刮越凶,眾人身上臉上已滿是沙塵,那黃澄澄的細沙如死灰一般的附在臉上,感覺說不出的難受。但在大風中身子根本沒法動彈,只要一動,便會被大風捲得不知所蹤。此時他們也只能按著「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這句《九陽真經》內的經典口決來行事,至於事後有沒有人因此豁然有悟,練成蓋世無敵的九陽神功,成為三國張無忌,由於年代久遠,已無從考證了。 風沙越來越大,漸成移山填海之勢,呼呼風聲之中,整座整座沙丘被風吹動,向前緩緩移動。四下裡一片灰暗,四周都籠罩在鋪天蓋地沙塵之中。眼前這一切好似玉皇大帝一時無聊,心血來潮,在天庭裡練起乾坤大挪移,把地上的沙丘當成了沙包來來去去的挪著玩,一向平靜的沙漠頃刻間便變成了由黃沙籠罩的練獄一般。 眾人雙目緊閉,不知週遭情景,耳畔只聞呼呼風聲,身上的沙塵越積越多,感覺像被套了龜 u憂書盟 UuTxT.Com 詮汶自扳粵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長鋏歸來 字數:1406 風暴過後,眾人都忙著慶賀劫後餘生,誰也沒留意這座土山。聽得賈仁祿傳令,眾將士紛紛翹足觀看,嘖嘖稱奇。風暴之前,週遭景致他們均已瞧得不勝其煩,四下唯有見之欲嘔地黃沙,根本沒有什麼土山。如今土山卻明明白白的屹立在眾人面前。顯是剛才那場大風暴,將原本埋於其上的沙丘吹移開去,這才使這座深埋沙底的土山重見天日。 莫邪看了看一臉興奮的賈仁祿,熱淚盈眶,道:「見你很好,我便放心了,我走了。」說罷便欲離去。 賈仁祿忙上前攔阻,道:「別再走了,沒有你這個嚮導,我們可走不出這片沙漠。」 趙雲知他倆有體己話要說,領著將士們退到百步之外相候。計點手下將士,發現少了二百三十餘人。顯是在這場暴風之中,立足不牢,被風吹跑,不幸壯烈犧牲了。趙雲一臉悲痛,命人四下尋找死難將士遺骸,好妥為安葬。 莫邪笑道:「呵呵,你們不是有嚮導麼?」 賈仁祿道:「早給我開了,要不是你天天躲在暗處給我們吹笛子,為我們指路,我們哪能走的這麼順利!」 莫邪道:「呵呵,你怎麼知道是我?」 賈仁祿道:「這除了你還能有誰,一定是剛才那陣大風將你從隱身之處吹到了我的邊上。這可是上天的意思,讓你別再躲了,哈哈!」 莫邪笑道:「我可是美女蛇,留下我,不怕我把你們帶入歧途?」 賈仁祿道:「我都認錯了,你還不依不饒,難不成要我給你跪下?」說完便欲下跪。 莫邪忙將他扶住,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是我不好,我不敢見你。」 賈仁祿握住她的手,道:「別再走了。上次你從涼州把我劫來讓我幫你復國,我已幫你復過了。如今我也劫你一回,讓你做我們的嚮導。當然這嚮導我不讓你白做,事成之事當有重謝!」 莫邪學著賈仁祿當時的樣子,裝著一臉興奮,道:「啥重謝?」 賈仁祿道:「黃金、白銀、美玉、珠寶、俊男,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莫邪笑道:「呵呵,好處這麼多,這嚮導一定不好當,我做不來,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賈仁祿低頭看著她那絕美的面龐,道:「你都還記得?」 莫邪衝著他嫣然一笑,道:「呵呵,你說過的話,我每一句都記在心上,永遠也不會忘記。」 賈仁祿見她灰頭土臉,滿是風霜之色,身形削瘦不少,顯是一路行來,吃了不少的苦。取出條錦帕為其擦拭臉上的塵土,柔聲道:「難為你了,可我實在沒什麼好處給你。」 莫邪滿是柔情地看著他,任他擦拭,道:「前番你幫我復國,我也什麼都沒給你。咱們算扯了個直。」 賈仁祿道:「這次我再幫你復次一國,算是報答你的引路大恩。」 莫邪道:「我不喜歡做什麼女王,一點也不喜歡。天天見著那些表面上滿是阿諛之詞,背地裡不知道怎麼詛咒我的大臣,煩也煩死了。媽媽愛做便讓她做吧。」 賈仁祿道:「傻瓜,這國王可是有無限的權力,高高在上,多少人想做還做不來了,你居然還不願意做。」 莫邪道:「別 U優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版粵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異常再現 字數:5033 趙雲、莫邪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嘴張得老大,錯愕當場,根本就沒有聽見賈仁祿那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問話。便在這時,固定湛瀘劍的那個不甚高的平台內側傳出輕微的喀嚓之聲,好似什麼機關被觸動了。過了片刻,忽地轟轟砰砰之聲大作,隨著這響聲,山洞開始不住搖晃起來,頭頂上沙土紛落,初時僅是細細一縷,後來便越落越多,成堆成片,劈頭蓋臉地朝他們蓋來。 趙雲回過神來,覺得身子晃得厲害,幾乎無法立足。無暇開言,一縱身,搶上前來,一把摟住怔在當場的賈仁祿。展開輕功,帶著他沿著長繩急滑而下。莫邪知道事態緊急,也不敢怠慢,迅速搶至洞口,沿繩躍下。 賈仁祿身在半空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趙雲攜著,沿著危崖直墮而下,下墮之勢十分勁急,耳畔滿是呼呼風聲和山體內轟轟砰砰的亂響,震耳欲聾,嚇得一顆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趙雲便已帶著他躍下山崖,縱回地面,雙腳甫一落地,莫邪也緊隨而下。便在這時,頭頂上方傳來轟隆隆的一聲巨響,似是洞頂坍塌了,洞口隨之被沙土完全封死。煙霧瀰漫,不少沙土四散開來,朝他們所立之處蓋了過來。 趙雲面沉似水,帶著賈仁祿足不點地般的奔出了數十丈,這才放心,將他放了開來,長長地舒了口氣,道:「好險!」 賈仁祿右手緊緊地握著湛盧,以免使這把來之莫明的劍,莫名其妙的又給丟了。左手猛拍了胸口七八下,這才覺得心神稍定,道:「娘的,老子差點嗝屁了。這個什麼單于還真他媽的黑!純粹不想讓人得到這劍。」 莫邪趕了過來,額頭見汗,嬌喘細細,道:「太可怕了,仁祿,你太可怕了。」 賈仁祿道:「我有什麼可怕的?我又不是老虎,又不會吃人。」 莫邪笑道:「老虎最多吃一個人,你一個主意起碼死一千,不是比老虎還厲害?」 賈仁祿怒道:「嘟,你是在誇我呢,還是在罵我呢?」 莫邪笑道:「呵呵,當然是在誇你。你瞧瞧,子龍力氣那麼大,連拔兩次,那劍都沒動分毫。你就說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那劍便自己跑到你手裡,還說你不可怕?」 趙雲搖頭苦笑,道:「我聽說寶劍都是有靈性的,他們會選擇自己的主人,估計仁祿便是湛盧認定的新主。」言罷又搖了搖頭,喟然長歎,一臉鬱悶。顯是在感傷湛盧不肯歸依他這個識貨的明主,反去投靠賈仁祿這個不識貨的暗主,當真是明珠暗投矣。 賈仁祿見他哭喪著臉,便知其意,將劍一橫,遞了上去,道:「我又不會武功,這劍到我手裡也沒什麼鳥用,也就偶而彈著劍唱唱:『長鋏歸來』騙騙飯吃。還是子龍收著吧,你可是要在千軍萬馬裡當先衝陣的,這劍你比我更有用。」 趙雲將頭亂搖,道:「方纔你我二人同在,劍卻到了你手中。這是湛盧自己的選擇,我不能要。再者你已送我一把青釭了,那也是柄削鐵如泥的好劍,我怎能如此不知足,即得隴復望蜀哉。」 賈仁祿執意要給,趙雲執意不收,推讓半晌不得,賈仁祿方始收好。一時之間也沒地方找劍鞘,只能學著戰國怪人馮歡的樣子,用草繩將名劍湛盧繫於腰間,如此對待一把有著生命的寶劍,當真是褻瀆之甚矣。趙雲見此情景,將頭亂搖,似替湛盧難過。可湛盧卻一點意見也沒有,至始至終寂然無聲。至於它是因不會人言,有話罵不出口,還是只要跟著賈仁祿便心裡美滋滋,啥也不介意。因我輩中人,不曉「劍」語,也就無法考證了。三國幾乎是個男人便佩劍,賈仁祿來此三年了,一向都是雙手空空,經常被人指指點點,受了不少蹊落。直到今天他方始脫了腰無劍之困,終於有把利劍懸於腰際裝裝樣子,可以不再被人嘲笑矣。 莫邪見他的樣子滑稽,笑道:「呵呵,你佩劍的樣子還真好看。」 賈仁祿聞言忙昂首挺胸,撅起屁股,擺了個極酷的POSS,道:「怎麼樣,帥吧!」 莫邪深情地望著他,為他俊美的外表所迷,意亂情迷地道:「帥!黑劍佩黑人,倒也相得益彰,呵呵。」 賈仁祿聞言如當頭被澆了盆涼水,心裡涼了大半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來,道:「嘟,有你這麼誇人的麼?」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我是且末女王,我說的話便是金口玉言,我說相得益彰就是相得益彰!」 賈仁祿一臉無奈道:「相得益彰,相得益彰。您說的話,便是聖旨,永遠是對的。」 莫邪嫣然一笑,道:「那當然。」頓了頓,又道:「你老說什麼長鋏歸來,我不懂得是什麼意思,能給我說說麼?」 賈仁祿伸出手來,道:「學費!」 莫邪道:「知道了,財迷!先欠著,以後再給你。」 賈仁祿道:「你們一個個都這樣,老開空頭支票,說了欠著,欠到後面就啥也沒了。」 莫邪杏眼圓瞪,柳眉一蹙,一股君臨且末的威勢油然而生,嗔道:「說不說!」 賈仁祿忙道:「我說,我說!這『長鋏歸來』是中原戰國時的一個典故,當時有一個菜鳥叫馮歡,他就像我這樣用草繩將一把長劍繫於腰間,跑去投靠孟嘗君。那孟嘗君可是養了門客三千,也不在乎多他一個,就把這個騙飯吃的給收下了。孟嘗君收門客有一個規矩,那便是將門客分為上中下三等,上等有車坐,中等有肉吃,下等就只能吃糠喝稀,勉強溫飽而已。馮歡初來乍到,又沒說自己有啥本事,當然只能做下等門客。」 「過了五天之後,他便按耐不住,嫌孟嘗君提供的伙食太也差勁,不是人吃的。於是便彈著他那把破劍唱道:『長鋏歸來兮,食無魚!』那是在嫌飯裡沒魚,他不想呆了,想跑路了。孟嘗君聽到了,二話不說,讓他做了中等門客,這樣也就食有魚了。」 莫邪道:「素聞孟嘗君好客,果不其然。那個馮歡也沒說自己有什麼本事,就要魚吃,是有點過分了。」 賈仁祿笑道:「呵呵,過分的還在後頭,又過了五天,馮歡嫌出門沒有車,只能憑著兩條腿到處跑,這樣十分不利他的泡妞大計。於是乎他又彈著長劍唱道:『長鋏歸來兮,出無車!』孟嘗君聽到了,還是二話不說,讓他做了上等門客,出門也就有了車了。長鋏實際上就是長劍的意思,我當時突然間想到這麼一句,隨口噴了出來,沒想到湛盧還肯聽話,真就來了,哈哈!」 莫邪笑道:「呵呵,你太可怕了,它估計是怕你了,不敢不來。」頓了頓,又道:「那個馮歡也太過分了,後來呢,他不會和你一樣,一直就這麼騙飯吃吧。」 賈仁祿笑道:「他可比我出名多了,我沒法跟他比。孟嘗君養著三千門客,每天要花費無數的金錢。他那點工資根本就不夠用,所以他便在自己封邑薛邑里放高利貸,來貼補家用。那天他又沒錢了,便叫這個騙飯吃的馮歡去收債。」 「馮歡沒帶一個小弟,自己一個人屁顛屁顛的去了。過不良久,他便轉了回來,沒上交一文錢,還說自己把薛邑里貧苦百姓的債券都給燒了。氣得孟嘗君差點心臟病發作,當場暈死過去。」 莫邪道:「這馮歡沒做錯啊,百姓還不起債,再催也是無用。催急了不就跑了,燒了還能使老百姓感激孟嘗君。看來這個馮歡倒也不是一味騙飯吃的,是有點本事。」 賈仁祿心道:「這個莫邪倒是個當國君的料,會收買人心。」想到此便氣呼呼地道:「還有本事?沒見過他這樣收債的,收債不去燒人家的房子,倒把自家的債券給點了,孟嘗君沒給氣死那就算命大了,要我當時便能把那個馮歡點了天燈!」 莫邪笑道:「呵呵,你呀,口不對心,快說說,後來怎麼樣了?」 賈仁祿笑道:「什麼也瞞不過你。這馮歡說是此舉是為孟嘗君收德比收債好多了。孟嘗君雖不明所以,但債券都被他點了,無計可施,也只得由著他胡鬧了。數年之後,孟嘗君得罪了齊王,罷官還鄉。三千門客跑得只剩一個馮歡。馮歡跟著孟嘗君來到了薛邑,薛邑百姓扶老攜幼,到三十里外郊迎,噓寒問暖,待孟嘗君就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孟嘗君感動得眼淚嘩嘩的,這才明白當時馮歡的意思,因為他親眼看到了馮歡為他所收的德了。」 莫邪點頭道:「嗯,就是這樣的,這個馮歡還真是厲害。西域就是缺這樣的有德之人,天天只想著你打我,我打你,沒人理老百姓的死活。」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我幫你復國,再幫你收德,讓且末百姓世世代代都感謝你的大恩如何?」 莫邪問道:「你打算怎麼幫我收德?」 賈仁祿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道:「山人自有妙計,我自有辦法讓且末百姓對你感激涕泠。」 莫邪笑道:「呵呵,你對我這麼好,我可沒有什麼好報答你的。」 賈仁祿看了看她,道:「西域現在要的不是劍,而是德。只有各國和平共處,商旅才能往來不斷,這樣絲綢之路才能更加的繁榮昌盛,你們也就鈔票大大的。這個道理其實很淺顯,可那些只會打打殺殺的肌肉男根本看不到這一點。現在我為你收德,便是要你好好對待且末的百姓,讓且末安定富庶,不再有戰爭之苦。這樣既便你手中無劍,一樣也是西域女王。」 莫邪聞言點了點頭,道:「嗯,我聽你的。」 賈仁祿低頭看著腰間那把毫不起眼的黑劍一眼,道:「湛盧是仁劍,馮歡是仁人。不會當時馮歡扛著的劍便是湛盧吧?」 莫邪笑道:「呵呵,這很難說,要不湛盧怎麼一聽長鋏歸來,便跑了過來,想來是以前聽熟了。」 賈仁祿笑道:「哈哈,馮歡是騙飯吃的,我也是騙飯吃的,咱可是半斤八兩。到時我若在中原混不下去了,便扛著這劍,到你這來唱『長鋏歸來』,你可要給我捨點飯吃。」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不給!我會命人將你這個騙飯吃的亂棍打出去!」 賈仁祿一臉鬱悶,心道:「得,又白忙活了。」 便在這時,趙雲轉了回來,道:「我都退下了這麼久了,你們怎麼還沒聊完。」 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地道:「子龍,剛才那陣亂,可有人受傷了?」 趙雲笑道:「你這個軍師是怎麼當的,現在才想起來要安撫士卒。」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我是個甩手掌櫃的,這不是有你嘛。我就不用瞎操心了,到時反而給你添亂。」 趙雲啞然失笑道:「真沒見過你這樣的。」頓了頓,又道:「我已安撫過士卒了,剛才山洞坍塌,他們都離得較遠,是以無人受傷。」 賈仁祿道:「那就好,耽誤了這麼久了,我們也該繼續趕路了。」 趙雲點頭道:「我已差人四下哨探去了,一有敵蹤便會來報。」 賈仁祿點頭道:「就這樣吧。傳我將令繼續趕路。」說完便對莫邪說道:「嚮導大人,還請頭前帶路。」 莫邪點了點頭,道:「嗯,我好歹也是且末女王,不能沒有一個親兵,你這個騙飯吃的好歹腰裡別著把劍,就做我的親兵吧。」 賈仁祿心道:「得,這叫什麼事嘛,一個嚮導讓軍師做親兵,你的譜倒挺大的。」 莫邪看了他一眼,道:「呵呵,不願意?」 賈仁祿愁眉苦臉地道:「願意,能做且末女王的親兵是我的榮幸……」這當然不是他心裡所想,說出來難免有些言不由衷。 就這樣,在莫邪的帶領下,趙雲軍將士在沙漠之中繼續穿行。賈仁祿倒也敬業,認認真真的做好本職工作,腰裡別著把湛盧劍,走起路來,似模似樣,一派武林宗師風範,屁顛屁顛跟在女王身後。 行不數里,忽地哨探氣喘吁吁地由後方趕來,伸手向後一指,道:「報!河邊發現異常情況!」 賈仁祿心道:「得,今天這是怎麼了?沒完沒了了啊!」 u憂書盟 UUtxt.coM 詮文子扳月牘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祭天金人 字數:5112 趙雲問那哨探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哨探道:「我奉命去探看河對岸有無敵蹤,卻不曾想在河邊上發現了八個碩大的金人,佈置的十分古怪,我不敢怠慢便立即前來報造。」 賈仁祿低垂著頭,道:「金人……」 莫邪道:「匈奴人!」 賈仁祿一打響指,抬起頭來,道:「對的,匈奴祭天有用金人的習俗。莫邪,這帶你熟,你知道這事麼?」 莫邪沉思良久,一臉迷茫,道:「這裡我也不曾來過,只不過我在沙漠裡的經驗比你們足,找路的本領當然也就比你強。這條河行於沙漠之間,且末之人當它是神水,不敢冒犯,如何還會有人敢來此間。是以從來就不知道這裡有什麼金人。」 那哨探道:「昨日我也曾到過那裡,什麼也沒有,所以我才覺得古怪。」 賈仁祿道:「哦,那是夠奇怪的,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那哨探道:「不可能,我看得真真的,昨天確實沒有。」 賈仁祿點頭,道:「嗯,是夠古怪的,去看看。」 趙雲軍將士在那哨探的帶領下來到河邊金人之處,果然隔著老遠便可望見,前方聳立著八尊巨大的金人。近前一看,那八尊金人按著八個方位圍成一個圓圈,每尊金人手裡均執著稀奇古怪的兵器,擺著各形各色的造型,面部表情複雜難言,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顯得十分的詭異。 賈仁祿一見之下便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見過,一時想不起來。過了良久,方回過神來,心道:「得,遊戲裡的情景,當時玩暗黑2,裡面就有類似的一幕,一個廣場上靜靜的立著三尊塑像。一上去和他們對話,那三尊雕像便活了過來,變成三個超強的BOSS,十分厲害。那裡老子死了N次,才過的,當真十分可怕。這八尊雕像,不會也活了過來吧。像這種大BOSS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是凌厲殺招,沒有四五十個身懷絕頂神功的高人,看來是收拾不下來的。」 他縱橫於網游之間數年,已是毒入骨髓,當真無藥可救矣。重生前的那段時間更是沉迷於魔獸世界之中,天天想得便是這個BOSS該如何打,那個BOSS該怎樣除。如今在這片荒涼的沙漠之中忽地見到這八尊古里古怪的銅人,往日一幕便又重現心頭。眼睛一花,覺得這八尊金人好似真得活過來了一般,張牙舞爪向他撲了過來。 賈仁祿大吃一驚,嚇得雙腿亂抖,牙齒打架,蹬蹬蹬地退出十數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下,雙手亂揮,口裡亂喊亂叫道:「戰士頂上,注意吸引仇恨。各單位注意腳下跑位,治療單位注意加好戰士,切莫OT!」 這些都是他在魔獸裡常聽團長嘴裡念叨的,如今事到臨頭,他也忘了自己不過是個小癟三,愣冒充起團長,瞎指揮起來。 趙雲、莫邪正細細地查察那些金人,看看有何異狀。正愣神沉思之際,忽然聽到這麼一嗓子,回頭看著賈仁祿的怪樣,不禁搖頭苦笑,道:「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仁祿,你怎麼了?」 賈仁祿似是充耳不聞,手上胡指亂劃,嘴裡滔滔不絕,不知所云,聽得眾人莫名其妙,不明所以。過了半晌,賈仁祿回過神來,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瞧,那八尊金人仍好端端地立在原處,根本就沒有絲毫要活轉過來的跡象,最多也就在心裡暗笑遇到神經病了。 賈仁祿知道自己又出醜了,老臉一紅,尷尬地站起身來,拍打著身上的沙土,道:「咳……咳……你們剛才真的沒有看到那幾尊金人活了過來?」 莫邪聞言搶上前來,摸了摸他的額頭,道:「仁祿,你是怎麼了?生病了?金人是銅鑄的,如何能活轉過來?」 賈仁祿尷尬地笑道:「嘿嘿,看花眼了。不好意思,虛驚一場,讓大伙見笑了,沒事了你們繼續。」 趙雲對這個一天不發一兩次的瘋便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賈仁祿,已是見怪不怪了。不再理他,面色凝重,或抬頭,或俯身,細細查看那些金人,發現它們除了樣子古怪些,卻沒有任何特異之處。過了良久,走了一圈,查看了所有的金人,也未有任何的發現。 賈仁祿見趙雲愣愣出神,便知他一無所獲,問道:「怎麼,沒發現有什麼機關?」 趙雲道:「沒有,我細細看過,所有金人都渾然無跡,沒有什麼機關消息的痕跡。」 賈仁祿低頭沉思,喃喃自語:「照理匈奴人不可能無端地立這八尊金人在這鳥不拉屎地方涮人玩,一定是有用處,到底是什麼用處呢?」頓了頓,又道:「子龍,會不會是消息設的較隱敝,不易發現?」 趙雲點頭道:「有這可能,我再看看。」 莫邪道:「我也看看。」 兩人又來到金人附近,瞪大眼睛,詳細查察,深恐漏過一絲一點的蛛絲馬跡,便是金人的腳指縫,也要仔仔細細地看上三遍,這才放心,轉而查察下一處。 賈仁祿覺得十分有趣,心想有熱鬧不湊那是王八蛋。一想到此,便屁顛屁顛地湊了上去,如做賊一般,胡張亂瞧,大驚小怪,亂喊亂叫,慌報軍情。當真是不幫倒好,越幫越忙。氣得趙雲七竅生煙,鐵青著臉,劍眉筆立,雙手攥拳,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有股要打人的衝動。 賈仁祿知道厲害,身子向後一縮,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湛盧寶劍,笑道:「嘿嘿,您忙,不打擾您了,我去看下一尊金人。」 趙雲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點頭道:「嗯!」 賈仁祿轉到了另一尊金人處,一臉嚴肅,彎著腰,將眼睛貼到離金人僅有數寸之處,細細查察,心道:「得,以前老玩遊戲,眼睛七八百度了,不湊近點,什麼也看不清,看來遊戲不能老玩,害人啊……」 正胡思亂想之際,忽地看到金人背後有一道細細地白線,便如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大聲叫道:「在這!在這!機關在這!」 趙雲見他伸手欲觸摸金人,忙道:「別碰,我來看看。」 賈仁祿道:「好,快過來……」 便在此時,微風吹過,那道白線隨風飄落。陽光之下看得分明,原來是小小蛛絲一條,見此情景,賈仁祿不由老臉一紅,道:「不好意思,看錯了,原來是蜘蛛絲……」 趙雲已著急忙慌地趕了過來,聞言脖然大怒,和顏悅色的看了他良久,驀地裡伸手向外一指,喝道:「滾!」 賈仁祿尷尬笑道:「嘿嘿,你們忙,我不再添亂了。」說完便轉身欲走。 莫邪叫道:「仁祿、子龍,快來看,金人的眼睛有古怪。」 趙雲知道這個莫邪可比賈仁祿可靠多了,不會亂喊亂叫。忙奔到近前,順著她手指方向,向上看去,沒有發現金人的眼睛有何古怪,大惑不解,心道:「難道你跟著這個什麼賈軍師混久了,也有點神神叨叨了?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信然!」想到此便道:「很正常啊,我看不出有何古怪之處。」 莫邪道:「這一尊當然沒有什麼特異之處,但你仔細看看,所有金人的眼睛都看著同一個地方。」說著伸手一指由金人圍成的廣場正中,道:「這難道不奇怪麼?」 趙雲恍然大悟,又仔細地看了看各尊金人,發現它們不論擺著何種古怪地姿式,眼睛始終直視著廣場正中。趙雲點了點頭,道:「確是如此,看來那裡是有些古怪。」 賈仁祿一拍大腿,失聲叫道:「我明白了,哈哈,我終於明白了,咱們要發大財了,哈哈!」說完便又笑又哭,漸漸的鼻涕眼淚流了一地。 趙雲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又明白什麼了,不會又看到什麼蜘蛛絲了吧。」 賈仁祿尷尬地道:「這次不是了。我知道了,這裡匈奴單于的墳墓,這幾個金人八成便是指示墳墓入口所在的。」 趙雲面色凝重,道:「確有可能。」 莫邪道:「對的,應該是這樣的,山洞裡那段文字說的明白,那單于便死於鄯善城,他們的手下應該便把他葬在了這裡。」 賈仁祿伸手一指那條大河道:「確切的說應該是葬在河底,這只不過是入口而已。這個鳥單于還真會選地方,在埋在河底下,著實不易被他人發現。照這樣看來,這個墓裡財寶一定大大的有,我們豈不花差花差。」 趙雲道:「我們可是來打戰的,不是來挖寶的。再者我覺得這裡處處透著詭異,有很重的殺氣。」 賈仁祿點頭道:「我也只是說著玩的,這種大墓,機關一定不少,不通曉機關拆解,陰陽風水,進去九成就是填坑的。」頓了頓,又道:「既然已經知道了眼睛的秘密,我們便索性驗證一下,看看這裡到底有沒有古怪。」 趙雲心裡其實也很想知道這些金人到底想告示他們什麼,聞言便點了點頭,道:「好吧。仁祿且退。來人啊,到場子中間去小心查察,記得一定要十分小心,切莫亂觸亂碰。」 此令一下,便有十餘位藝高膽大,聽到「寶藏」二字便已按耐不住口水流了一地的兵卒,衝將上前,搶到廣場中間,仔細查察。這寶藏的誘惑確實是十分巨大的,這些兵卒來到廣場中間,蹲下身子,雙眼冒火,邊流著口水,邊撥開身前沙土,細細查看,當真不漏過每一寸土地。過了良久,也沒有什麼動靜。眾人正焦燥間,忽地一小卒喊道:「這有個圓環,寶藏一定在裡面了,哈哈,我找到了。」說完便把趙雲的叮囑忘到了九霄雲外,雙眼泛起紅光,不顧一切的伸手去拉那圓環。 趙雲身處金人之後衛護賈仁祿,見狀忙大手一伸,喝道:「且慢!別……」為時已晚,那小卒已提起圓環,發現它可以旋轉,也不管有沒有危險,便猛地向右一轉。忽地廣場之中傳來一陣輕微的喀嚓之聲,金人身上的機關開啟,露出數十個拇指大小的小眼出來。緊接著便是嗖嗖之聲連響,從那些小眼之中射出無數的冷箭,逕向廣場中央飛去。 那些探寶先鋒只顧流著口水,低頭查察,哪曾料到橫禍至頭頂飛來。只聞啊啊地慘叫場響起,這十來位探寶先鋒無一倖免,全數中箭倒地。臉上肌肉不住抽搐,口裡吐著白沫,皮膚只一瞬之間便轉成深黑色,雙足亂挺幾下,便就此死去了,顯是羽箭之上味有十分罕見的劇毒。 趙雲軍將士見狀,心中慄然,雙腿亂抖,好似篩糠。有些膽子稍小的,見到那些已開始腐爛的屍體,不由自主的哇哇地吐了出來。趙雲長眉一擰,道:「看來真的有古怪。」 賈仁祿面色凝重,道:「都是好奇心惹得禍,我若不好奇地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人也就不會死了。」 趙雲歎道:「這也不怪你,是那個兵士自己要去轉那圓環的。現在該如何是好?還要繼續查看嗎?」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別!這僅僅是個入口,便這麼厲害,裡面還不知道有啥陰毒的機關在等著我們呢,就這樣吧。當沒看見,走!」說完回頭一看廣場中央那十來具已變成骷髏的屍體,吐了吐舌頭,覺得一陣沒來由的噁心襲來,張嘴欲嘔,忙用手摁住,扭過頭去,不敢再看,一揮手,道:「走吧。」 趙雲面色凝重,點了點頭,道:「嗯。」跟著便命三軍前行。 趙雲邊走邊道:「這個單于忒也歹毒,居然設下如此歹毒的機關。」 賈仁祿笑道:「哈哈,有墳墓自然會有機關,這也是無可厚非的。那個什麼單于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估計也不讓別人好過,他設的機關一定是十分匪夷所思的。」 莫邪笑道:「呵呵,你這個財迷,這次見到寶藏怎麼不眼紅了,拼了命的去挖?」 賈仁祿道:「呵呵,對這種拿不出來的寶藏,老子才不熱心了,還是保命要緊。我現在是明公手下首席軍師,要多少錢沒有,又沒必要和死人過不去,去搶他邊上那點點的可憐的東西。」話雖如此說,還是心有不甘,越想越覺得拿不到那些財寶有些不爽,便對莫邪說道:「莫邪,你還欠我幾萬兩金子的學費,這老拖著也不是個事,不如現在就給了吧。」心道:「寶藏老子拿不到,收收舊欠,心裡也爽。」 莫邪笑道:「呵呵,曹靜說的一點都沒錯,你還真的就是一個財迷。」 u悠書猛 uUTXt.CoM 銓紋吇板閱牘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匈奴古墓 字數:5867 這一日先是遇到大風,繼而發現了一個懸於危崖邊上的山洞,最後更是在大河之濱找到了八尊詭異異常,會暗箭傷人的金人。經歷了這麼多屁事,趙雲軍將士人人精神委靡,表情木然,跑起路來也是有氣無力,慢慢吞吞,不像初來時那樣意氣風發,急馳如飛了。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我看大軍已經吃不消了,沒法再前進了,不如就地紮營吧。」 趙雲點頭道:「看來只有這樣了。傳我將令紮營休息。」 紮營已畢,賈仁祿實在累得不行了,將湛盧劍隨手擲於榻邊,倒頭便睡。呼嚕聲中,他便飄然入夢,往見貂嬋、曹靜去者。迷迷糊糊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見曹靜挺著個渾圓的大肚子,喜滋滋地來到他面前,摸了摸肚子,道:「相公,你說咱這個孩子該起個啥名啊?」 賈仁祿聞言心花怒放,道:「那當然該起個震古鑠今,喊起來響噹噹的名字了!」 曹靜笑靨如花,道:「那要叫什麼呢?」 賈仁祿來回走上兩圈,低頭沉思半晌,道:「是男的就叫賈……」 便在這時,趙雲掀簾進帳,大聲叫道:「不好了!營中有兵士失蹤了!」 賈仁祿聞言一跳醒轉,睜眼一看,曹靜已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眼前只有一個英俊閑雅的趙雲,剛才那一切又不過是黃粱一夢。賈仁祿沒好氣的瞪了趙雲一眼,道:「娘的,吵啥吵,孩子都給你吵沒了!」 趙雲知他又不知道在做什麼亂七八糟的夢,搖頭苦笑,道:「夢也該醒醒了,出大事了。」 賈仁祿道:「我那個夢也是大事!」心道:「怎麼每次都是這個時候!得,這下好了,正在給兒子起名字關鍵的時候,就被吵醒了。我本來就最不會起名字,要是夢到個名字,我能省多少事……」 趙雲搖頭苦笑,道:「現在軍中可是有人失蹤了,這該比你的怪夢大得多了吧。」 賈仁祿沒好氣地道:「這算什麼大事,我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們準是經不過寶藏誘惑的,偷偷跑去挖了。真沒死過,那八尊金人分成八方而立,只要一觸機關,密集的箭雨便向中央射去,有誰能躲得過。中箭之人,死狀恐怖,片刻之間,便化成副骨架。他們又不是沒見過。還去刨。」 趙雲點頭道:「這一聽說有財寶,當然會有人拼了命去搶了。」 賈仁祿道:「一定是這幾個傢伙,自以為受過幾天正統的摸金教育,便以為通吃天下機關了。像這種沒死過的傢伙,自己想去找死,我們也別攔著。子龍你現在就去傳令,全軍再有擅動者,斬!」 趙雲應道:「是!」頓了頓,又道:「不過這河邊畢竟離敵人很近,萬一給發現了……」 賈仁祿若有所思地道:「是這麼回事。」過了良久,又道:「這樣吧,讓彥雲、正方二人暫領軍隊,你我二人連同莫邪,一起到發現金人的地方再探個究竟。」 趙雲應道:「是!」轉身便欲去傳令讓王淩、李嚴二人留守大營,賈仁祿又道:「告訴彥雲、正方,若再有人跑去刨墳,我可唯他二人是問!」 趙雲點頭道:「好!」 傳令已畢,趙雲、賈仁祿、莫邪三人結束停當,出得營來。其時營中正在打二更,四下一片漆黑。賈仁祿面色黝黑,身著夜行衣,腰間別著把黯淡無光的黑劍,往夜幕中一站,竟與夜色融合無間,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只可惜他毫無輕功,要不然真是做賊的極好材料也。 趙雲辯明方向,牽著賈仁祿於黑夜之中極速穿行,勢若飄風。莫邪於輕功一門顯也是有很深的造詣,總是不即不離的跟在趙雲之後,同賈仁祿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過了小半時辰,他們便悄沒聲息的掩至金人所在之處,隱於河邊一片胡楊林中。 賈仁祿手搭涼棚,作孫悟空狀,朝金人所在之處亂瞧一通,方悄聲道:「好傢伙,三四十人,這幫子看來是打算玩真的了。」 趙雲長眉一軒,附於賈仁祿耳邊,道:「一共四十三人。原先的那些屍骸已被清走了,他們應該到了有一會了,估計忌憚機關,是以遲遲沒有動手,我們要不要去阻止他們?」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別。我們一上去,他們便全散光了。我們就三個人,不可能將他們一網打盡。要是有一兩個跑到對岸去,那就全完蛋了。」 趙雲點頭道:「正是如此,可是這裡機關甚是厲害,我怕他們會慘遭其害。」 賈仁祿又看了看前方那些正聚在一起竅竅私語的摸金高手,悄聲道:「別理他們,他們敢來,就要有嗝屁的覺悟。你沒看他們正商議著呢,我估計這裡面有高人,搞不好這入口還真能被他們鑿開。」 趙雲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仔細地看著對面的動靜。 便在這時,對面這些摸金高人不再竅竅私語了,三三兩兩地四散開來,開始小心翼翼地在沙地上仔細摸索,似在找尋什麼東西,由於離得遠了,也看不甚清。 賈仁祿看了他們摸了半晌,不明所以,心道:「得,看來這摸金的還真跟摸字有很大關係。」悄聲對趙雲說道:「搞毛啊,他們摸了半晌,也沒摸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來。還不如別刨墳了,找個美女唱十八摸算了。」 莫邪耳朵甚靈,這話雖輕,她卻也聽到了,白了他一眼,悄聲道:「老不正經,天天就知道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那些人雖然所為不是很光明正大,不過也比你正經多了。」 賈仁祿悄聲道:「是夠正經的,也不知道到時候能有幾個活著回來。我雖不正經,但我起碼還有自知之明,不是咱的錢,咱就不去拿。這是咱的錢,咱就一定要去要!」頓了頓,又道:「這學費,還有復國費……」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到時少不了你的!」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知道就好。」 趙雲悄聲道:「噓,小點聲,別讓他們聽見了。」 賈仁祿道:「那些傢伙正全神貫注地滿地亂摸呢,哪還有心思聽我們在講些什麼了。」 便在這時,對面的一位年輕小伙似是發現了什麼,噫的一聲驚呼起來,緊接著又有一人輕輕地驚呼了一聲。 賈仁祿離得遠了,沒聽見他們的驚呼,但見他們有異動,便知已找到了什麼重要線索,長眉一軒,道:「這搞不好還真能被他們整開。」 趙雲點頭道:「估計是,這夥人比早上那幾個不知輕重的傢伙有耐心多了。你看他們找到了什麼,並不馬上碰觸,而是打手示通知身後的人。」 賈仁祿道:「估計有高人在指揮,事先就佈置好的。」 趙雲道:「沒想到這夥人心還挺齊,配合的也好。」 賈仁祿輕蔑地道:「這會為了找到入口,拆解機關,當然得齊心合力。等到了裡面,找到寶,那時便開始六親不認了,不殺個你死我活,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那是不算完的。」 趙雲歎了口氣,道:「唉,這財寶有那麼重要麼,值得為這種不著邊際的東西搭上性命麼。」 賈仁祿正欲說話,忽見對面的人群四下散開。過不多時,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手持火把,來至場中,彎著腰,低著頭,繞了一圈。停下腳步來,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復回提著火把來到北首那尊金人之後,招呼其餘人等聚攏過去商議。 賈仁祿悄聲道:「像是發現了什麼,那傢伙看來就是高人,真沒想咱軍中還有這樣的高人。」 趙雲點了點頭,道:「嗯,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樣子,這入口估計快被找到了。」 賈仁祿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到時他們把入口找到了,老子正好進去撿現成。」 莫邪笑道:「呵呵,你不是說不要那些財寶麼?」 賈仁祿道:「有便宜不佔那是王八蛋。像這麼有技術含量的活咱是不會,但撿便宜怕是沒人有我厲害。」 莫邪道:「呵呵,賈軍師撿便宜的本事,舉世無雙,小女子萬分佩服,不知可否賜教一兩手?」 賈仁祿大手一伸,道:「學費。」 莫邪嗔道:「都說了到時少不了你的了。」 賈仁祿道:「老聽你說到時,也不知道是啥時……」 趙雲手指上移至唇邊,道:「噓,對面有動靜了。」 賈仁祿忙側頭細看,只見那些摸金高人商議已畢,挑了八個壯小伙子來到場間,分成八個方位蹲好。這八個小伙個個面色凝重,如臨大敵,同時伸出右手,拉起了地上的一樣細小的物事,距離遠了看不真切,不知是何許物事。 莫邪道:「他們好像提起了什麼東西。」 賈仁祿支著下巴,悄聲道:「圓環。」 趙雲點頭道:「估計是的。」 便在此時,那八個年輕小伙子在那中年漢子指揮下,同時將手中的圓環向右轉了一圈。那中年漢子猛地回頭,看向身後金人,毫無動靜。不由微微一笑,轉過頭來,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繼續指揮那八個年輕小伙子轉著圓環。 就在這樣,那八個小伙子或左或右地同時轉著手中圓環,過了半晌,只聽得轟隆隆地一聲巨響,跟著便是場間諸人發瘋般的歡呼聲傳來,顯是入口已被他們打開。 入口開啟之後,那些人並未馬上入內,而是又回到北首的那尊金人之後,聚在一起不知商議些什麼。 賈仁祿莫名其妙,悄聲道:「這門都被打開了,不馬上衝進去搶寶,還討論個啥勁啊。」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這地道初開如何能馬上進去,需待其內的穢氣退盡之後,方可入內。」 趙雲接口道:「再者入內之後,還有一些須當注意之事,得先行說好,不然可是要全軍覆沒的。」 賈仁祿道:「沒想到他們還挺專業的。」 趙雲點頭道:「那個中年漢子估計先前便是幹這營生的。」 賈仁祿點頭道:「八成是,我估計這個什麼單于費盡心思設計的機關八成都要毀在這小子手裡。」 趙雲長眉一軒,道:「既便他們能活著出來。這夥人擅離軍營,私挖金寶,我也不能容得他們這麼容易的便跑路了。」 賈仁祿點頭,道:「對的,金子的留下,人可以去死了!」 過了半晌,那伙摸金高人竟不再討論了,從懷裡掏出乾糧來,啃得個不亦悅乎。賈仁祿見狀倒樂了,道:「吃飽了好上路,看來他們自己也不想活了。」 趙雲道:「你從一開始到現在,嘴裡就沒停過,不停的胡說八道。這裡還好沒人巡查,不然就該我們上路了。」 賈仁祿笑道:「這不說話挺小聲的麼,那些人正吃得起勁,哪會來查看啊。」 趙雲沒好氣地道:「你不是想撿便宜麼,還不噤聲,到時給發現了,看你還有什麼便宜可撿。」 賈仁祿忙捂起嘴來,以示自己不再說話了。莫邪見他的樣子十分的滑稽,顯些笑出聲來,忙用手掩嘴。 過了一頓飯的功夫,那些摸金高人進食已畢,伸手一抹嘴,樂得嘴歪歪。在那中年漢子的帶領下屁顛屁顛地進了密道。 賈仁祿雖滿心好奇卻也不敢搶至近前細看,只得在原地抓耳撓腮,急得來回直轉。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一聲轟隆隆地巨響傳來,似是入口又被關閉了。趙雲大喝一聲:「不好!」飛身上前,來到場中四下一看,除了地上那八隻立著的圓環之外,週遭毫無特異之處,竟不知入口到底在何處。想是那些高人一不小心碰到什麼機關,竟將入口給關了起來。 賈仁祿氣喘吁吁地跑上前來,低頭一看,道:「得,給關禁閉了。這何時放出來,就要看單于大人的心情怎麼樣了,哈哈!」 趙雲搖頭苦笑,道:「這太危險,到金人後面去,那比較安全。」 賈仁祿點了點頭,二話不說,退到金人之後。三人便在北首那尊金人之後又守了兩個多時辰,天色漸亮,仍不見那些高人出來,顯是正在墓裡開著分贓會議呢,至於有沒有因分贓不均而大打出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賈仁祿要不是有莫邪在旁,陪著他談著情說著愛,早就拔腿走人了。饒是如此,到了卯時也不禁困意大增,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道:「得,估計是全死在裡面了,別理他們,回去睡覺。」 趙雲疑雲滿面,道:「會不會另有出口?」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有這可能,出口不會在且末那裡吧,要是那樣就全完了。」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不可能,這裡離且末還有好幾百里呢,怎麼可能有這麼長的地道。」 正說話間,忽地腳下一震,轟隆隆之聲傳來,八個圓環圍成的圓圈正中沙地下的有一塊石板向後退了開去,現出一條地道來。石板甫移出數尺,便有三條漢子漢子踉蹌地竄了出來。 賈仁祿定睛一看,嚇了一大跳。見其中一人便是那個領頭的中年漢子,滿臉驚愕,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嘴裡胡言亂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估計在墓內遇到什麼可怕的情景給嚇傻了。立於他右首是一位三十來的壯小伙子,雙臂不知被什麼利刃齊刷刷地切去,鮮血淋漓,可他竟好像不知道疼一般,在原地傻呵呵的笑著,顯也是給嚇瘋了。立於中年漢子左首是一位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他則更加的恐怖,全身上下粘滿不知名的白色小肉蟲,密密匝匝,約摸有幾萬隻。那些蟲子竟還都是活的,在他身上蠕蠕而動,似在吸血,看上去十分的噁心。那三人上來之後,個個神志失常,也不再逃跑了,在原地又笑又跳,又哭又鬧。 賈仁祿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扭過頭去,慘然道:「挖寶,挖寶。好好的人下去,上來成瘋子了。」 浟憂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阪越牘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軍中嘩變 字數:5300 莫邪道:「太可憐了。我上去救救他們。」說完便搶上前去。 趙雲急奔而前,將其攔住,道:「別去!」 賈仁祿點頭道:「這些傢伙搞不好週身是毒,碰到一點點,說不定也成瘋子了。嚮導大人,您現在可是全軍的希望,萬萬不能有事。」 莫邪垂淚道:「太可憐了。」 賈仁祿心道:「女人是怎麼搞得,老愛掉淚,見到幾個瘋子也眼淚嘩嘩的。這些傢伙咎由自取,沒有那個金鋼鑽,也敢攬這種刨墳掘墓的活。好好的人不當,自己想到精神病院裡去掛號,也只得由得他去,有什麼好可憐的。」想到此便對趙雲道:「我看著也是難受,讓他們少受點苦,送他們上路吧。」 趙雲點了點頭,袖出三支飛鏢,也不轉身,隨手向後一揮。飛鏢到處,那三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傢伙便登時倒地死去,魂歸地府。到閻王那懺悔自己學藝不精,見天只知泡妹把妹,不務正業,致使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啊。 賈仁祿不敢再看那幾具慘不忍睹的屍骸,搖了搖頭道:「屍體留在這,萬一有哪個不開眼的傢伙碰到了,就該倒霉了,還是火化了吧。」 趙雲點了點頭,憤然道:「這個什麼匈奴單于死了還這麼歹毒,生前看來也不是什麼好人!」說完便轉身奔到胡楊林中,過不時便舉了支火把過來。運勁一擲,火把筆直飛出,落到那中年漢子的屍身上。也不知那屍身上抹了何許易燃之物,火把甫落,一股幽藍色的烈焰隨之騰起。屍身便熊熊燃燒起來,不片時屍身周圍丈餘方圓竟都被這股詭異的藍色妖焰所籠罩。 趙雲雖身經百戰,見此詭異異常的情景,也不禁心中栗六。他深恐距離屍身百來步開外仍不安全,帶著賈仁祿又向後奔出了數百步,回頭望去,一無異狀,這才放心。放開賈仁祿,道:「這火看來很有古怪。」 賈仁祿此時早已嚇得身體僵直,額頭上汗水亂淌,聞言一抹額頭,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撤吧。」心道:「這火我怎麼都覺得古古怪怪的,不會也像《鬼吹燈》裡那樣,冒出些妖焰亂冒,怎麼殺也殺不死,軟硬不吃,估計用錢也收買不動的紅色小飛蟲出來吧。要是那樣的話,估計趙大大也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更別說我這個啥也不會,只知動動嘴皮子騙騙飯吃的傢伙了,到時老子可就真要歸位了。」 趙雲望著遠處那詭異地藍色怪焰,搖了搖頭,一擺手,道:「墓門還開著,不能讓它再害人了。莫邪,你帶著仁祿先走。我去把墓門關了,再來同你們匯合。」 賈仁祿聞言昂首挺胸,雙手亂鑿,將胸脯拍得山響,大聲喝道:「來時一起來,走時當然要一起走。紅色小蟲有啥可怕,老子這可有殺蟲劑,輕輕一噴,保準它們全都給老子我趴下!」說完比了個噴灑殺蟲劑的動作。 趙雲瞥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賈仁祿一眼,也不禁佩服他的義氣,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軍師,我現在算是對你口服心服了。」 賈仁祿道:「嘿嘿,我這人貪財愛錢,見了女人就發瘋,簡直是一無是處。但就是不會撇下兄弟自己跑路!」 趙雲哪知他是在胡說八道,行奸使詐,信為好語,十分感激地道:「好兄弟,咱們就一起留在這再看看!」 賈仁祿表情嚴肅,狠狠地點了一下頭,道:「嗯!」話雖如此,心裡卻十分惶恐,雙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莫邪笑道:「呵呵,仁祿,你害怕了?」 賈仁祿一拍胸脯,道:「老子鐵打的漢子,如何會害怕!」 莫邪道:「那你的腿怎麼抖了?」 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地道:「咳……咳……老子那是激動的。」 莫邪笑道:「呵呵,原來是激動的。」伸手一指怪焰升騰之處,道:「噫,火裡怎麼有一隻紅色小蟲子飛了出來,全身晶瑩透亮,十分的好看,你快看啊!」 賈仁祿最怕的就是那種會冒藍色火焰的紅色小蟲,聞言嚇得全身亂顫,一猛子竄到趙去身後,雙手扶著他那寬而有力地肩膀上,探出頭來,顫聲道:「快跑啊,老子要歸位。趙大大,您神功無敵,不介意我拿您先當盾牌使使吧。」 趙雲搖頭苦笑道:「你也不看清楚就亂躲,哪有什麼蟲子?」 賈仁祿手搭涼棚,四下一瞧,別說蟲子了,眼前連只蚊子都沒有,不由勃然大怒,伸手一指莫邪,道:「嘟,兀那婆娘,呆會在跟你算帳!」 莫邪道:「小女子隨時恭候大駕!」 賈仁祿瞥了她一眼,道:「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 莫邪面有得色,笑道:「呵呵。」 便在此時,遠處藍色怪焰漸漸熄滅了,消逝不見了,四週一片靜寂,沒有任何異常。趙雲,對這處處透著古怪的古墓心有餘悸,仍不敢冒然上前。又過了良久,方讓賈仁祿、莫邪留在原處,自己小心翼翼地掩到金人所在之處。遠遠一看,只見那三具屍身,均被燒成小小灰燼一堆,微風一吹,灰飛煙滅,四散而去。 其時天已大亮,紅日初生。趙雲心覺這些盜墓人死得不值,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彎腰撿起一枚小石子,攥在手間。來到入口之處,向下一看,只見一條地道向下沿伸,深不見底。地道深處一片漆黑,看不清有些什麼。正不知該如何關閉墓門之際,忽地瞥見右首不遠處有一凸起的石質圓鈕,顯是機關所在。 趙雲微微一笑,嗤地一聲,將手中石子彈出,隨即雙腳運勁一蹬,身子平平向後飄出。 當轟隆隆之聲響起,大門合上之時,趙雲已飄到金人之後,站定身形。四下探查一番,毫無異狀,這才跑去同賈仁祿匯合。 這邊廂,趙雲軍將士早已知曉有人私自出營挖寶,主帥、軍師都跑去查察了。聽到這個消息,一軍若狂,人人腦海裡均想著那滿室的金光燦燦財寶,口水亂流。有的傢伙更是連寶貝的毛都沒見著,便已開始在盤算這筆財寶要如何用度了,至於該置幾畝地,養幾房小老婆,人人心裡都有一桿秤,不須他人指點便已心中有數矣。此時大部分的將士,滿腦子都在想著這些不切邊際的東西,哪裡還能睡得著覺。 過不片時,便有幾個按奈不住傢伙,準備傚法那些摸金高手,闖出營去,甫到大門之前,卻見李嚴、王淩如哼哈二將一般,一左一右戳在轅門之處。王淩大聲喝道:「軍師有令,有擅自離營者斬!」 那些兵卒聽聞軍師將令,倒也不敢有何話說,不過就這樣回營安歇卻也心有不甘,便聚在營門附近久久也不願離去。一些因大門走不通,妄圖偷越出營者,也被李嚴、王淩所遣的巡哨給攔了回來。這些人偷渡不成,便也怒氣勃勃地聚在了轅門附近,漸漸地人越聚越多,不片時便聚攏了三四百人。想去挖寶的兵卒見李嚴、王淩阻止他們發財,恨得牙癢癢的,眼見著已方人數越來越多,膽氣登壯,便共推牙將石奮為首領,上前同李嚴、王淩理論。 石奮道:「彥雲啊,如今軍師同主帥出營許久,也不見回來。我們這些做手下的都很是擔心,想出去查察一番,這總沒有什麼歹意吧,你便准許了吧。」 王淩冷然道:「軍師曾有嚴令,有擅自離營者斬!你們要過去也可以,須得問過我手中這柄劍。」 石奮伸手一指身後將士,道:「這麼多人你殺得過來麼?他們都擔心軍師同趙將軍的安危,不像你們沒心沒肺,讓開!不然軍師有起事來,可要唯你們是問!」 李嚴冷笑道:「你們真是擔心軍師的安危麼,還是別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用心?」 石奮老臉一紅,道:「當然是關心軍師安危了。再者我們聽說有些兵卒不聽軍師將令私營去挖匈奴單于的墳墓,這還了得!他們人數眾多,軍師他們就兩三個人,我們怕軍師他們著了道,去幫把手,這有什麼不對?」 李嚴道:「總算是說到點子上了,你們也想去挖挖那什麼單于的寶藏,我說得沒錯吧。」 一聽寶藏二字,石奮身後有些兵士便按奈不住,在那裡抓耳撓腮,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石奮回頭瞥了一眼這些頗不給他面子,不打自招兵士一眼,老臉一紅,回過頭來,道:「這怎麼可能,我們當然不是去挖什麼寶,只是去幫著軍師他們捉拿那些擅自離營者。」 李嚴道:「軍師說了,任何人不得離營。你們想去,等軍師回來了,再去跟他說。」 石奮道:「軍師若有危險怎麼辦?你們這些沒心沒肺的東西,軍師平日裡可待你們兩個不薄!」 李嚴道:「你也別口口聲聲的把軍師的安危掛嘴邊上,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很清楚。」 王淩怒道:「和這夥人有什麼好說的,我說過了,要想出營,得先問過我的劍!」 石奮回頭道:「弟兄們,他們不讓我們去救軍師,你們說有沒有這個道理?」 石奮身後的兵士個個已垂涎三尺,聞言大聲喝道:「沒有!」 石奮拔出長劍,一咬牙,道:「上!殺了這兩個礙事的傢伙!去找軍師!」說完便搶上前去。身後那些想挖寶的兵士聞言個個熱血沸騰,抽出兵器,緊隨石奮衝上前去。 王淩拔出長劍,冷笑道:「你們是想造反了?」 石奮本已搶上前來,但懾於王淩和李嚴的威勢,又不由自主的退了數步,道:「你們阻止我們去找尋軍師,才是造反!兄弟們上!」說完這話之後,腦海之中便似又浮現滿屋的金銀在向他招手,吞了口口水,一咬牙,舉劍便向王淩右肩削去。石奮身後將士,個個兩眼冒火,揮劍上前,將李王兩將圍得個嚴嚴實實。 眼見著這兩位小將出師未捷,名還沒立,便要被人亂劍分屍了。當此關鍵時刻,不遠處傳來了賈仁祿那驚天地泣鬼神的鬼號:「彥雲、正方讓開,讓他們去!」那些想挖寶的兵士一見賈仁祿身後神威凜凜的趙雲,便不寒而慄,不由自主的退了數步。 王淩架開石奮來劍,應道:「是!」說完同李嚴閃向一旁,讓出條路來。 趙雲搶上前來,衝著石奮喝道:「怎麼你要造反?」 石奮做賊心虛,不敢直視趙雲,向後退了數步,道:「沒有……沒有……」 趙雲怒目橫視,喝道:「那你要做什麼!」 賈仁祿笑道:「他們想去送死,你又何必攔著。」頓了頓,伸手一指石奮,問道:「你叫什麼來著?」 石奮顫聲道:「石……石……奮。」 賈仁祿笑道:「想挖寶了吧?」 石奮聞言點了點頭,驀地裡覺得不對勁又搖了搖頭,賈仁祿笑道:「挖寶又沒什麼大不了的,有什麼好不認的?」頓了頓又道:「你知道私自出營的那四十三個高人去做什麼了嗎?」 石奮點頭道:「聽說去找匈奴單于的寶藏了。」 賈仁祿笑道:「那你想不想去?」 石奮見賈仁祿至始至終和顏悅色,膽子大了不少,點了點頭,道:「想去!」 賈仁祿笑道:「呵呵,想去早說嘛。」頓了頓便對石奮身後那些聽到寶藏便口水直流的將士道:「你們也想去麼?」那些將士聞言便大點其頭,深怕賈仁祿看不見。 賈仁祿道:「傳我將令,有想去挖寶者,各營將校均不得攔阻,任其自去!」 趙雲一臉驚詫,道:「這怎麼成?」 賈仁祿一擺手,道:「就這麼定了。」此言一出,便引起歡呼聲一片。 賈仁祿笑道:「真不知道有什麼好高興的。」話音剛落,便見石奮已向金人所在方位走去,便笑道:「石奮,先等等,聽我把話講完,你再去不遲。」 石奮回轉身來,道:「軍師有話請講。」 賈仁祿道:「你知道不知道,那四十三個高人現在在哪?」 石奮道:「想來在墓裡了吧。」 賈仁祿道:「子龍你來告訴他吧。」心道:「得,這種影響食慾的事,打死我也不想再提了。」 趙雲冷然道:「那四十三人進去了兩個時辰,只回來了三個人……」 石奮怒道:「他媽的,那寶藏定是被那三人分走了,抓到看我不扒了他們的皮!」 賈仁祿笑道:「呵呵,別激動。聽子龍把話講完。」 趙雲道:「那三人上來之後神智不清,胡言亂語,全都瘋了。」說著走到石奮面前,冷冷地看著他道:「怎麼,你也想去試試?」 u浟書萌 uuTxT.COM 荃蚊自板粵鍍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煽惑軍心 字數:5212 石奮聞言大吃一驚,道:「瘋了……」 賈仁祿接口道:「他們也是頂過大風暴的,在風暴面前連眉頭也不皺一下,是何等硬氣的好漢。可是進了古墓,上來之後,臉都嚇得變形了。那樣的所在,你們要去,我是不會攔著你們的。」 石奮意似不信,道:「軍師,你不會是不想讓我們去,騙我們的吧。」 賈仁祿笑了笑,道:「我可沒說不讓你們去,你們要去儘管去,我絕不攔著!」 莫邪接口道:「呵呵,賈軍師整天嘻嘻哈哈,他說的話你們可以不信。那趙將軍從不說謊,全軍上下有目共睹,他說的話你們總該信了吧。」 賈仁祿道:「對的,子龍,你便把那三位倖存高人上來後的光輝形象大聲說出來吧。」說完伸手一捂耳朵,心道:「老子可不想聽,我早膳還沒用過呢!」 趙雲便把那三人上來之後的樣子又重述了一遍,趙雲可不像形容猥瑣,嘴裡沒一句實話的賈仁祿,他在軍中的形象向來光輝無比,三軍將士無不畏服。他說的話,無人不信。大小將士聞言之後面面相覷,有的已開始在嘔著昨晚進過的晚膳了。 賈仁祿對石奮說道:「石奮,怎麼樣,還想不想去了?」 石奮臉色數變,忽青忽白,愣了半晌,方顫道:「不想去了……」 賈仁祿邁開腳步,來回地走著,怒道:「為你們好,搞的和害你們似的。你們想發財,我不攔著,要去的現在就給我滾!」 石奮跪伏於地道:「軍師,我知道錯了。」 賈仁祿冷笑道:「知錯了,晚了。你剛才同彥雲拔劍相向,那就是造反。子龍,這樣該當如何處罰?」 趙雲冷然道:「斬!」 石奮一聽要斬,也不知哪來的力量,騰得站起,竄到賈仁祿身後,揮劍橫在他的頸邊,大聲喝道:「都別過來,過來可別怪我不客氣了!」頓了頓,又道:「軍師,你們的鬼話,我不信。反正是要死,我說什麼也要去古墓裡看看,說不得,你陪我走一遭吧。」 賈仁祿看著那冷森森的長劍,心道:「得,成人質了。」顫聲道:「有話好好說啊!你要去古墓,我又沒攔著你,你為什麼還要拉上我,我可不想去。」 石奮冷笑道:「嘿嘿,沒有你,我可走不出去。」正說話間,瞥見趙雲手按青釭之柄,作勢欲拔。他知趙雲手中寶劍鋒利異常,劍氣縱橫,能隔空殺人,忙道:「都別動,全都退後,再靠前,我就……」說著長劍向裡一斜,賈仁祿那粗黑的脖頸上登時便現出一道淺淺的血痕來。 賈仁祿疼得啊地大叫一聲,道:「子龍,速令三軍退後。石奮,你別亂來,我陪你去!」 便在此時,石奮只覺眼前一花,一團人影斜飛而至,攔在他們身前。待那人影站穩身形,石奮這才看清,原來是軍師新請來的嚮導莫邪,便道:「快讓開,不然我就殺了他!」 莫邪雙眸忽閃忽閃,湛湛然如兩汪秋水一般,笑盈盈地看著石奮半晌,方柔聲問道:「我好看麼?」 賈仁祿知道厲害,忙緊閉雙目,心道:「得,好戲要來了,勾魂大法。就這一下,這個什麼石奮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石奮不知她為何問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聞言下意識地看了看她那曼妙的身材,墳起地椒乳,吞了吞口水。目光上移,移至她雙好似會說話的眼睛。不知怎地,竟不想再看往別處,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雙善睞的明眸,怔怔地說不話來,過了半晌,方迷迷糊糊地道:「好……好……看……,真……好……看!」說著說著只覺困意大增,眼前情景越來越模糊,喃喃地道:「我……怎麼……覺得……好想睡覺……」搖了搖頭,強打起精神又端視片刻,眼皮便又不聽話的搭拉下去。 莫邪直視石奮的雙目,放慢語調,柔聲道:「睡吧,困了就睡吧。」 石奮如何曉得世上還有這種只用眼睛便能勾人魂魄,導人往見周公的邪功,撐起眼皮,又凝視著那雙怎麼也無法忘懷的眼睛,癡癡地道:「睡覺……是該睡覺了,你陪……」說到此,眼皮再也支撐不住,無力的垂了下去。身子向後一倒,右手一鬆,當地一聲,長劍失手落地。 便在此時,莫邪電射而前,右手一把將賈仁祿推開。左手跟著一揮,一根細若髮絲的銀針激射而出,正中石奮眉心。石奮連叫也沒叫上半聲,便倒地死去,面色也隨之變成深黑。 莫邪冷冷地看著那具屍體,道:「你是該睡覺了,好好睡吧。」 賈仁祿睜眼一看,吐了吐舌頭,道:「莫邪,你的那什麼鬼針好厲害,我看不比那金人所射出的毒箭差。」 莫邪舉起左袖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呵呵,是從這裡面射出來的,要不要試試?」說完便左手一揮。 賈仁祿嚇得面如土色,忙展開無雙輕功,如殭屍般的一蹦一蹦地閃向一旁,道:「別,我已經夠黑,不想再黑了。咱腦門上又沒有月牙兒,這包黑炭咱是做不來的。」 莫邪笑道:「呵呵,腦門要個月牙兒,還不容易,我幫你刻一個便是。」 賈仁祿雙手亂搖,道:「多謝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已經夠英俊了,不需要再來個什麼月牙兒了。」 趙雲走至近前,搖了搖苦笑,道:「什麼亂七八糟,都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麼。胡說八道也該差不多了,該安撫安撫軍心了。」說完猛一回頭,對著身後將士道:「主逆已死,餘者不論!今後若再有擅離軍營,私自去挖匈奴寶藏者斬!」 趙雲軍將士忙伏地跪好,祈求饒命。賈仁祿道:「所謂賞功罰罪,這有罪就該罰。當然有功也該賞。只要你們拿下且末,且末女王的寶藏難道比匈奴單于的少了?先不說別的,只要你們顯顯本事,泡個西域美眉回去,那還能不讓那些沒能來西域的將士羨慕死?」 趙雲軍將士初聽西域美女,口水流了一地,不住的點頭。但轉頭一看到莫邪,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忙將頭搖地好似拔浪鼓一般,心道:「這樣女人,可不易降得住。還好這個新任的嚮導大人對賈軍師有意思,不然我輩就要遭殃矣!」 賈仁祿白了莫邪一眼,道:「死一邊去,你妨礙到老子演說了!」 莫邪衝著他甜甜一笑,應道:「是!」說著便回到自己營中去了。 賈仁祿轉身看向身前地三軍將士,道:「像莫邪這樣的有美又有功夫的,可謂是鳳毛麟角。你們就是想找,還不一定找得到。西域美女那麼多,哪能個個有功夫?再說你們泡妞前不會先查三代,然後你們在脫褲子辦正事嘛!」說完三軍將士無不哄笑,大點其頭,似是頗為意動。 賈仁祿道:「我可說在頭裡,這硬來可不行,那是要喀嚓的!這西域美眉就在那兒!」說著伸手一指且末方向,又道:「這只要你們哪個有本事,不強拉硬拽,便能讓西域美眉死心踏地的跟在你們的屁屁後面混,老子絕不攔阻,讓你們帶回中原去!」 趙雲軍將士聞言熱血沸騰,如大猩猩一般亂拍胸脯,亂吼亂叫,大聲歡呼。賈仁祿待眾將士安靜之後方道:「去打且末,又有賞賜,又有美眉。難道不比跑去挖那個凶險異常,一搞不好便成瘋子的匈奴古墓好上百倍?你們說說,還去不去挖那個匈奴古墓了?」 眾將士齊聲喊道:「不去了,蕩平且末!蕩平且末!」 賈仁祿笑道:「那好,不去的便回營休息!準準備備一會出發。想去的我不攔著,現在就走!」 眾將士聞言齊齊轉身,悄無聲息的跑回營中,收拾準備去了。 趙雲回轉中軍帳,看著賈仁祿,搖頭苦笑,道:「伯濟,德達他們說得沒錯,你還真就是一個流氓。有你這麼煽動將士的麼?」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些兵將萬里迢迢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能多撈些好處,要不然誰願意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若這也不准,那也不許的話,他們便真的跑去挖那什麼古墓碰碰運氣了。」 趙雲道:「那也沒見過有你這麼許諾的嘛。」 賈仁祿笑道:「呵呵,我不過是讓他們憑著正當手段泡美眉,這美眉要是真的死心蹋地的跟著某個將士,你還能把她轟走?再說這美眉哪有這麼好泡,特別是異族美眉,說出來話他們都不一定聽得懂,到時他們就知道苦了,哈哈!」 趙雲苦笑,道:「你呀!鬼精鬼精的。不過我看你一個接一個的也不知道泡了幾個了,照這麼說來,好像挺容易的。」 賈仁祿道:「那當然,我是什麼人,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儻倜……」 趙雲笑道:「怎麼聽怎麼像是在說我,哈哈!」 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地道:「咳……咳……說正經的,那個什麼依娜女王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財寶肯定是收刮了不少。到時我跟莫邪說說,撿出一部分來,分給三軍將士。讓這些傢伙不至於白忙活,這樣他們便不會亂喊亂叫,嚷著要去挖什麼異域古墓了。這種墓是這麼好挖的麼,那不是一般二般的高人,根本不要想活著回來。」 趙雲點了點頭,道:「呵呵,這話一會你自己去和莫邪說,我可說不出口。」 莫邪掀簾進帳,白了賈仁祿一眼,道:「不給,那些都是我母親的,到時就都我的了,我才不給!」 賈仁祿知道伸手向他人要錢太過困難,忙滿臉堆笑,道:「女王陛下,您就行行好吧。」 莫邪呵呵一笑,道:「這些可都要給你的。你的什麼學費啊、復國費啊,這費那費的,多的數不清,我也記不得這許多了。你想想到時若給了你手下將士,我還拿什麼來給你?」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那我就不要了。」 莫邪嫣然一笑,道:「呵呵,這可是你說的。」 賈仁祿一點頭,抱著膀子,喟然長歎,道:「唉,不要了。咱反正就是當苦力的命,到哪都是白幹活。」 莫邪笑道:「呵呵,放心,不會讓你白幹的。」 賈仁祿一擺手,道:「算了,白忙活就白忙活了,老子認了。」 莫邪笑道:「呵呵,這可是你說的。」 賈仁祿一擺手,沒好氣地道:「是我說的,滿意了吧。你退下吧,別理我,煩著呢!」 莫邪道:「那我告退了。」說完便轉身而出。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這叫什麼事嘛,又白忙活一場。」 趙雲看著他似笑非笑,道:「這看來女人多了也是一件煩心的事,哈哈!」 賈仁祿喟然長歎道:「誰說不是呢!不過誰叫我長得帥,唉,人帥一點辦法也沒有。」 趙雲聞言笑了半晌,方道:「說正經的,今日還要行軍嗎?」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算了吧,從昨日遇到風暴至今屁事不斷,軍心已亂。先讓他們休息休息吧。我聽莫邪說好像附近好像有一處湖泊,在沙漠之中,我們便拐到那去休息。這裡離河甚近,我總有些放心不下。」 趙雲點了點頭道:「嗯,好的。」 賈仁祿道:「對了,這彥雲和正方是可造之才,你要注意多培養培養。先讓他們負責巡哨吧,防止那些不受老子蠱惑的兵士擅自逃離,跑去刨墳掘墓。」 趙雲點頭道:「好的。」說完便轉身而出。 當晚趙雲軍便在賈仁祿所說的湖泊邊上紮營,賈仁祿高臥於中軍大帳之中,想補做昨日那個美夢,夢到自己貴子的大名。可直到次日醒來之時,也沒再做到類似的夢,不由大是氣惱。 在莫邪地帶領下,趙雲軍其行甚速,每日必奔出百餘里,方始宿營。一路無話,三日後申時,趙雲軍離且末城已不足百里。賈仁祿手搭涼棚,四下看了半晌,方對莫邪說道:「不是說快到了麼,我怎麼連城牆的邊都沒看到。」 莫邪道:「差不多還有五十餘里地呢。」 賈仁祿點頭道:「子龍,照現在行軍速度,幾時能到且末?」 趙雲道:「五十餘里,也就一二個時辰便可到達。」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索性原地紮營,候到二更再出發。今夜我要讓那個什麼依娜女王做個好夢,哈哈!」 優憂書盟 uutxT.Com 全紋吇版月鍍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暗夜襲城 字數:5680 紮營甫畢,昨日便被差往且末的哨探來報:「報!且末城內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動靜。且末女王此時正不住差人打探鄯善方面的動靜。」 賈仁祿聞言原本緊繃的臉登時便放鬆下來,舒了一口氣,道:「你可看仔細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哨探道:「看仔細了。鄯善那邊傳來消息,郭將軍於鄯善城下大敗且末大軍,斬首千餘。且末女王依娜如今已將全部主力都集於鄯善,城中防守十分松洩。」 趙雲面色凝重的道:「這可關係此間近千將士的性命。我再問你一遍,你在城中仔細仔細地看過了,沒有埋伏?」 那哨探道:「我原是鄯善人,到過且末,城中百姓均未起疑。城中各處我均仔細仔細地看過一遍,未發現任何異常,百姓談論的最多的便是鄯善那邊的動靜,沒有人知道我們已從天而降。」 賈仁祿道:「好!退下吧。放心,功勞薄上會有你的名字,到時你就等著領賞吧!」那哨探聞言喜滋滋地去了。 哨探退後,賈仁祿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兩圈,一臉興奮,搓著手道:「伯濟、德達幹的不錯。本就只有一千人,居然斬首千餘級,裝得還真他媽的像那麼回事!」 趙雲點頭道:「只是讓他們佯攻,沒想到他們還真敢打。」 賈仁祿笑道:「伯濟這小子越來越精了,他知道只有他那裡裝的越像,我們這裡才越安全。」 趙雲道:「伯濟有謀德達有勇,這兩人合在一起,還真不能小瞧了。」 賈仁祿心道:「那當然,這兩位大大,在歷史上都是統兵一方,手握重兵二三十萬的牛人,豈能小瞧。」說道:「不過這個女王也是個陰險狠辣角色,不易對付,我們不能掉以輕心。今晚兵分兩路,子龍你領五百兵馬先行,我領著其餘軍馬後繼,這樣有起來,也好有個照應。」 趙雲點頭道:「嗯,就這樣。我已在城內安插了些胡人內應,到時只要我們這邊一動手,他們那邊便會接應。」 賈仁祿道:「好的,這樣就更保險了。從現在起,這哨探可不能少派,網撒大點,有可疑的情況及時來報。」 趙雲點頭道:「嗯!」 二更時分,趙雲領著五百兵馬先行,半個時辰之後,賈仁祿率其餘兵馬後繼而行。其時乃是四月中旬,天上繁星點點,冷月高懸,銀光匝地。在黃沙漫漫地沙漠深處,這兩支軍馬一前一後,急速地向前行進著。他們連日來在沙漠之中冒著酷熱,忍著飢渴,歷經無數苦難,終於奔到了這裡。人人心情激動,此時他們早已不再擔心未卜的前途。因為風暴之後,他們便已明白,這條命是撿回來的,是以他們得知匈奴單于寶藏之後便急不可耐的想去挖。 如今賈仁祿許下了更令他們垂涎三尺的利益。正所謂兩害相權舉其輕,相比去挖那機關無窮的單于古墓,攻打且末可說是容易上許多。賈仁祿又許下了大批的獎賞,不一定他們比挖墓分得少。這如何不讓這些從死亡線走過來勇士們心動,重賞之下,人人奮勇,個個爭先,視死如歸。便是前方有一千人馬攔在前面,阻止他們發財,他們哪怕就只有一個人也敢上前去單挑。 趙雲所領的那五百兵卒於沙海之中飛奔了一個多時辰,且末城在望。藉著清冷地月光,遠遠地便可看見不甚高的土牆綿延天際。四下裡一片靜寂,無甚動靜。遠處城牆之上更是一片漆黑,竟好似無人防守一般。 趙雲手搭涼棚,遠遠一望,面色凝重。差了兩三個哨探再去打探,不多時哨探來報,防守主力均集中在東門同南門一帶,因這段城牆靠著沙漠,連城門都沒有,因此無人防守。 趙雲暗叫天助我也,微微一笑,從兵士手中接中一捆長繩,率著數十敢死之士,搶到城牆邊上。趙雲仍是左撐右蹬,不片時便飛上城來,將長繩一端固定好之後,將另一端拋了下去。 其餘兵士眼見著趙雲只是右足在城牆上輕輕一點,身子便能陡然拔高丈餘。跟著左足一點,又是丈餘。這路功夫前些日子在斷崖邊上也曾見趙雲使過,此時雖已是第二次見,卻仍不禁大為駭異,怔在當場。內中有一位不開眼的傢伙忘了今番實是來暗夜偷襲的,見不得光。尤以為身處鬧市之中看人雜耍,張嘴便欲喊好,好招呼全城百姓同來觀看這一精彩鏡頭。 邊上一位眼尖的傢伙瞥眼之間便看見了,哪容他亂喊亂叫,使即將到手的財富,長著翅膀飛走。忙用手死死地將他那雙大嘴摀住,牙齒咬得格格直響,恨不得立時便將這匹害群之馬給當場捂死。 城下諸位兵卒均無這麼絕佳的輕功,只得使勁的揮舞手中長繩,奮力向上一拋。長繩前端的抓勾勾住城牆一角,兵士們便沿著長繩迅速攀上,伸手招呼後繼部隊繼進。賈仁祿好在沒親臨現場,不然以他那啥事都好奇的性格,那是一定要親自試試這種先進兵器的。就他那準頭,城牆是肯定勾不到的。估計沒甩幾下,便能把自己的腦袋給勾下來。 就這樣,趙雲軍沿著長繩,揉身而上。只用了一頓飯的功夫,五百人便已全數登上城牆。趙雲來至靠著城的一邊向下一看,只見且末城並不甚大,比長史府城還小上少許。但街道、房舍建得倒也井井有條,大有道理,顯是各代的且末君王發了大力氣不住的經營,已頗具規模。 此時已是四更時分,城中一片沉寂,百姓們都躲在自己溫暖舒適的狗窩裡睡大覺,做著各形各色,稀奇古怪的夢,渾然不知災禍已從天而降。 趙雲微微一笑,拔出青釭寶劍,向前一揮,大聲叫道:「弟兄們,且末城已在你們面前了,成敗在此一舉,衝!」說完當先衝下城去。 那五百壯士個個心潮澎湃,一臉興奮,大聲高呼:「殺!」喊殺聲中,如發瘋了的野獸一般,雙眼冒火,高舉手中長劍,往前便沖。 且末女王依娜此時倒也沒有入睡,連日來敗報不斷從鄯善傳來。她心下惶急,哪有心情睡覺,正同諸位大臣於正殿之中商議是戰是和。其時文主和武主戰,各執一詞,爭論不休。依娜聽得頭大如斗,一揮手,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裡,退……」 便在此時,殿外傳來陣陣的如悶雷般地喊殺聲。依娜聽聞之後,俏臉一沉,伸手一指殿外,道:「漢人的聲音!他們怎麼進城來了?」 各路文武大臣聽聞這怒滔般的喊殺聲,面面相覷,兩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但食君之祿,總要忠君之事,內心裡雖想著投降漢軍,但表面上總不能表現出來。關鍵時候不說兩句屁話,豈不顯得自己很無能。於是乎這個上來道:「該組織力量抵抗。」那個上來道:「該派大臣前往敵軍之中媾和。」這個道:「該先守而後攻。」那個道:「該先攻而後守。」 先後有十來位大臣竄將出來,直抒己見,卻沒一個靠得住的。聽得依娜是頭大如斗,素手連搖,道:「都給我住口!怪不得漢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打到城裡來,就是因為我們國裡少了像郭淮、孫禮、賈福這樣能出主意人。」說著伸手一指台下大臣,冷然道:「你們看看你們,平時一個個趾高氣揚的。如今聽到些許喊殺聲,便嚇得六神無主。出的主意一個比一個狗屁,滾!都給我滾!」 且末文武大臣如聞大赦,紛紛拔腿走人,如鳥獸散。跑回家中,草擬投降表章,準備厚禮,迎接漢朝大軍去了。依娜看著那四散離去的大臣們一眼,仰天長笑,道:「別以為你們偷偷打了進來,便萬事大吉了。想贏我,沒那麼容易。」 其時且末主力全在鄯善,城內守軍不滿千人,且大多懾於漢朝威勢,心懷觀望,不真心為新女王出力。此時已是四更時分,城中守軍更是困意頓生,哪還有心思守什麼城,紛紛縮到牆角,上眼皮搭著下眼皮,進入夢中詢問周公自己何時才能找到個漂亮的美眉。 便在此時,漢軍的喊殺中從遠處傳來。城中守軍紛紛一跳站起,面面相覷,不知漢朝大軍是怎麼進城來的。內中一個素信鬼神的傢伙,聽得喊殺之聲,雙腿亂抖,便開始幻想一定是天上某某神開了個傳送門,把漢軍從千里之外的長史府城,直接傳送到這裡來了。越想越覺得只有這個解釋方才合理,便大聲的噴將出來,唬得其他守軍一愣一愣的,信以為真。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趙雲軍還未殺到近前,這種謠言便已傳遍且末軍中,人人均以為漢軍有天神相助,以之為敵不祥。 於是乎漢軍到來之時,且末守軍連抵抗的意識都沒有,紛紛將手中兵器一拋,雙膝一跪,胡亂叩頭,祈求饒命。 趙雲軍兵士本以為會遭到十分的頑強的抵抗,哪知卻出奇的順利。根本不用動手,只要嘴裡亂喊亂叫,敵軍便跪倒一片。他們所要做的,就只有受降了。不到一頓飯的功夫,除了王宮之外,全城已落入趙雲的掌握。 趙雲令降兵領路,前往王宮。正行間,忽見一位身材頗為肥胖的年長老者跪伏於地,將原來就不甚寬闊的街道,攔地嚴嚴實實。趙雲見那人似無歹意,便上前相問。一問之下,方知原來是且末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力相當於中原丞相的大官利莫前來歸降。 一堆虛無飄渺的客套話之後,趙雲問道:「女王現在何處?」 利莫道:「我從王宮回來,依娜方才同我等在王宮正殿商議國事,現在應該還在那。」 趙雲點了點頭,道:「還請頭前帶路。」 利莫頭前帶路,領著趙雲軍沿著大道,向北行進。行不多時,便見一高大的石質大殿拔地而起,石殿之後層層疊疊,儘是構造宏偉的大屋,想來便是且末王宮了,相較中原雖十分遜色,但在此西域荒涼之地,卻也算得上的恢宏之作了。 利莫伸手一指,那高聳地石質大殿道:「那便是王宮正殿。」 趙雲點頭道:「嗯,前方有兵馬攔住去路。正方,你領一隊人馬上去迎敵。」 李嚴應道:「是!」 利莫聽翻譯將話譯了,知趙雲軍欲上前廝殺,忙道:「宮中禁衛頭領是我侄兒,我上去曉喻一翻,讓他們投降,如此免動干戈,豈不是好?」 趙雲點頭道:「如此甚好。」 利莫聞言屁顛屁顛地走上前去,用且末話亂喊一通。宮中禁衛聞言之後,也無心抵抗,讓開道路,跪伏於地。利莫手捋長鬚,微微一笑,面有得色,好似立了天大的功勞一般。 趙雲軍將士沿地長長的台階,向上而行,走上數十級之後,便進得殿來。趙雲抬頭一看,只見殿中高台之上有一王座,依娜女王正中而坐,輕紗罩面,雙眸如電,隔著輕紗冷冷地看著他們。 趙雲昂著闊步,走上前來,一挺手中寶劍,正色道:「依娜,你倒行逆施,竟敢糾集烏合,抗拒天朝。如今天兵到來,還不趕快投降!」 依娜哈哈一笑,道:「投降?笑話!戰鬥還沒結束呢,我為什麼要投降。」 利莫伸手一指依娜,怒道:「依娜,你倒行逆施,人神共憤。如此舉國皆降,大殿上也就只剩下你一個孤家寡人了。你居然還執迷不悟,當真……當真……」話說到此,心中氣苦,引起了一陣劇烈的咳嗽,再也說不下去了。 依娜冷冷地道:「利莫,我平時待你不薄,你居然也敢反我。」 利莫聞言咳嗽半晌,方道:「咳……咳……我已看清形勢,跟著你這個凶狠歹毒,連自己女兒也要殺的卑鄙小人是沒有前途的!如今我已棄暗投明,和你劃清界線,如何還叫造反!」 依娜冷冷地道:「呵呵,反覆小人!若你現在悔悟還來得及,一會你便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饒你性命了。」 利莫氣塞胸臆,怒道:「要我給你下跪,做夢!」 王淩按奈不住,搶上前來,道:「依娜,你就一個人,兀自在這裡大言不慚。我也懶得和你廢話,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投不投降?」 依娜哈哈一笑,道:「沒想到你們那麼急著想死。好,我成全你們!」說完素手一伸,揭開面紗,兩道冷電似的目光,向前急射而出。 賈仁祿所領的大軍比趙雲軍晚上半個時辰出發,因此也就晚了半個時辰到達。甫到城牆之時,賈仁祿手搭涼棚,看了半晌,四下一片寂然,絲毫不聞兵刃之聲,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大惑不解,問邊上的莫邪,道:「不會吧,子龍早到半個時辰,這會應該打得不亦悅乎才對,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 莫邪搖了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媽媽很厲害,不好對付,去的時候,我一時忘了提醒子龍了,我怕他會吃大虧了。」 賈仁祿道:「便是女王真的神功無敵,也該有動靜。怎麼靜得要死,一點狗屁聲音也沒有,子龍來過了沒有?」 便在這時哨探來報:「報!城牆邊上有數十道長繩,顯是趙將軍已然進城去了。」 賈仁祿問道:「那裡間的情形如何?」 那哨探道:「不知!」 賈仁祿怒道:「不知,你來回什麼,再探!」 那哨探一臉鬱悶,應道:「是!」轉身著急忙慌地去打探消息去了。 過不多時,那哨探領著趙雲急急忙忙又轉了回來,賈仁祿迎上前去,大聲問道:「子龍,城裡情形如何?」 趙雲歎了口氣道:「別提了,那依娜甚是厲害。也不知使了什麼妖法,便使大部分將士聽她的指揮,如今半數以上將士已倒戈投敵了。我投鼠忌器,不敢廝殺。只得領著剩餘將士狼狽而回。路上反被自己兵士追殺,損折不少。」 賈仁祿一拍大腿,道:「娘的,化敵!這個魔法居然也有人會使!」 u幽書盟 UuTXt。coM 荃文字板粵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擾亂心神 字數:5764 莫邪面色凝重道:「眼睛,媽媽的眼睛。她一定是揭開了面紗了吧?」 趙雲點頭道:「正是,我見她只有一個人,仍有恃無恐,便起了疑心,本以為她是拳腳功夫來得。哪曾料到她一揭開面紗,手下的兵士只要看上她一眼,便不聽號令,手持長劍發瘋般的向我衝來,開始還只是三三兩兩,後來越來越多……」 賈仁祿道:「搞毛啊,這種法術也有人會,打屁啊!那些都是自己的兵士,只是一時被迷了心竅,我們總不可能拿自己將士開刀吧。依娜巴不得我們這樣,這樣打來打去都是我們自己人在打的不亦悅乎,她在一旁看笑話。」 莫邪道:「我這用眼迷暈人的功夫就是從媽媽那學來的,這種懾心術的最高境界便是能用眼來控制他人心神。我礙於年歲,至今為止也只能迷暈他人而已。」 賈仁祿道:「這種邪功有啥好練的,你母親有沒有教你破解之道?」 莫邪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問過,她卻不同我說。」 賈仁祿道:「防著你呢,怕你嫁人之後,吃裡扒外。將破解之法到處亂噴,搞得地球人都知道,她也就沒活路了。」 莫邪點了點頭,愁雲滿佈,道:「想來是的。不過這種法門也有缺陷。那便是被控制之人不能移動到目力不及的地方。再有此法須得寧神歸一,心無雜念,消耗心力甚大,不可久施。」 賈仁祿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低頭沉思,心道:「這種懾人心神的法術,武俠片裡倒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好像要用一種叫什麼『獅子吼』的高深內功來破,不過這會上哪去刨這樣的高人去?」想到此,來回走上兩圈,又想:「獅子吼不也是吼嘛,不就聲音大些嘛,老子掏渙出七八百面破鑼來亂鑿,這聲音夠大了吧,不信震不醒你!」 想到此便迅速傳令召集全軍大小將校上前集合,立時便要收集破鑼八百面,至軍前聽用。眾將校聽得這個喜愛胡亂發瘋的賈軍師又冒出這個古怪將令來,面面相覷。推搡了半晌,方推出了一個將校上前,小心翼翼地道:「軍師容稟,這荒蕪的大沙漠之中上哪去找八百面破鑼?便是一面也難找啊,您還是饒了末將吧。」 賈仁祿想想也覺得是亂命,歎了口氣,問道:「這軍中有幾面鑼?幾面鼓?」 此言一出自有管鑼鼓的將校上前應道:「這鑼鼓一共只有三五十面。」 賈仁祿點頭道:「勉強夠用了。」 趙雲不明所以問道:「仁祿,你要這麼多鑼鼓做什麼?」 賈仁祿道:「嘿嘿,想辦場個人演唱會,不得找點鑼鼓來哄托哄托氣氛。」 趙雲聞言噗地噴了口鮮血,砰地一聲,倒了下去。 賈仁祿尷尬一笑,問莫邪道:「莫邪,你方才說道這門功夫需心神歸一?」 莫邪點了點頭,道:「對的,是這樣的。」 賈仁祿又問道:「有什麼辦法能你母親施術之時,立於她面前,同她說話?」 莫邪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應該是沒有辦法。只要被她看見的人,鮮有不受她控制的。」 趙雲爬了起來,道:「對的,我也是緊閉雙眼,聽風辯形,這才撤了回來的。」 賈仁祿走了兩圈,道:「還有誰閉著眼睛仍能進退趨閉的?」 李嚴上前道:「末將勉強可以。」 賈仁祿道:「好,正方,子龍,一會就看你們了。」 趙雲笑道:「軍師又有什麼鬼點子了?」 賈仁祿道:「依娜不是要寧神歸一麼,咱就擾亂她的心神。我嚇她個魂不守懾,看她如何還能控制人!」 趙雲點頭道:「有道理,那該如才能擾亂她的心神?」 賈仁祿道:「這就要看那個什麼女王定力有多好了?這定力最好的就是習過禪功的和尚。這個時候佛教在中原還只是初級階段,不甚普及,西域也沒多少人信。我估計那什麼女王,八成也不會禪定功夫。」 趙雲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搖了搖頭,賈仁祿尷尬地道:「看來我又說錯話了,你當沒聽見,哈哈!來!這樣,咱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我要好好嚇嚇那個什麼女王。」 趙雲哈哈一笑,道:「虧你想得出來,好就這麼辦。」 賈仁祿道:「那些兵士都不能離開依娜視力所及範圍,估計還在王宮。我們現在先把城池再奪回來。」頓了頓,又道:「還好分作兩路來,不然真就完蛋了,看來老子很有先見之明,哈哈!」 趙雲搖頭苦笑,道:「這城池根本不用再奪,還在我們手上。女王還在王宮之中,我方纔還納悶呢,她為什麼不趁勝追擊奪回城池,現在想來應是她心神損耗過大,無力再戰的原故。我已派人監視王宮的一舉一動了,一有動靜立刻來報。」 賈仁祿大手一揮,道:「天助我也!子龍、正方,你們領軍進城,就照我說的辦!」 趙雲、李嚴應道:「是!」 懾心術純以心靈之力控制對方心神,功力最高時幾可控制三五千人長達半日之久,可謂是一門十分可怕的功夫。只可惜依娜即要治理國家,積聚力量。又要行奸使詐,攪風攪雨。分心旁篤,於這門神功上發的時間便屬有限,當然也就不能擠身於懾心高手的行列。以她現今的功力,最多只能控制三五百人一柱香的時間,便須打坐運動兩個時辰以恢復功力。 饒是如此,趙雲猝不及防之下,也鬧得個手忙腳亂,狼狽退回。依娜自信世上無人可破她這門神功,因此有恃無恐,趙雲退後,她便將那些漢軍迷倒。自已則於王座之中閉目養神,打坐運動,恢復心力。過了小半時辰,正在緊要關頭,忽地王宮右首鼓角齊鳴,破鑼亂敲。依娜知漢軍復來,一擰柳眉,不顧神功未復,強打精神。將迷暈的將士喚醒,施起神功,帶著他們衝了出去。 怎知甫到大街之上,鑼鼓之聲頓息,四下一片寂靜,不見一個漢軍到來。依娜神功未復,不敢深入查察,否則一旦受制兵卒突然醒來,反噬起來,後果便不堪設想。候了片刻仍不見漢軍上前來戰,索性便撤回王宮。復將兵士迷暈,回至王座之中打坐運功。 甫一坐好,尚未運功,王宮左首復又鼓角亂鳴,喊殺之聲震天動地。依娜聞之大怒,復帶著被制兵士衝出,一到街上,左首鼓角又息,仍不見有漢軍上前。過了半晌,沒有動靜,依娜只得復又回轉。剛欲坐到王座之上休息,右首鼓角又鳴,依娜大怒,又即衝出。如此三番四次,依娜已累得筋疲力盡,卻連漢軍的毛都沒有看到,不由怒氣衝天,卻又毫無辦法。 到了那鑼鼓第五次亂敲之時,依娜知是疑兵之計,索性置之不理,運功打坐。趙雲見依娜龜縮不出,便命手下兵士不停地亂敲,亂吼亂叫,胡亂大罵。正如賈仁祿所言,依娜確實沒有學過什麼禪定功夫,定力苦不甚高。鑼鼓之聲持續了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她便已忍耐不住,復又帶著被控制的兵士衝將出來。立於大街之上,鼓角又息,依娜從未被人如此戲耍過,心有不忿,用漢話大聲叫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麼,想戰的就上前來領死,怕了老娘的,就給我滾回去!」 趙雲隱於右首矮牆之下,道:「如今賈軍師帶著天兵三萬已到且末城下,你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 依娜聞言大吃一驚,將信將疑,李嚴隱於左首暗巷之內,道:「賈軍師說了,只要你肯歸順,仍讓你做且末女王。」 趙雲道:「軍師雖這麼說,但軍中我是主帥,我說得算。你欠下的人命太多,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方消心頭之恨!」 李嚴道:「軍師說了,冤家宜解不宜結,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不想多所殺傷。只要你肯歸順,他必不加害,仍讓你做你的女王。還將奏請明公上表封你為西域長史,統領西域。」 趙雲道:「西域長史向來都是大漢鬚眉男子擔當,如何能讓異族女子來擔當。我第一個不服,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做這個西域長史!」 李嚴道:「且末女王,您別聽趙將軍的,他妒忌軍師之功,欲敗壞其事。只要你肯放回那些被控制的弟兄,歸順投降,我們全軍將士都對你感恩戴德,會共同保你做這個女王的。」 趙雲道:「你要當西域女王,班騫班老前輩第一個不會放過你。他定會化作厲鬼來找你的。喏喏喏,班老前輩就在你的背後,你快轉身瞧啊!」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當趙雲說話之後,依娜心中一怒,便欲搶上前去。待得李嚴說話,她又是一喜,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這種寧神歸一的神功講究的就是心無雜念,如今這樣忽喜忽怒,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過不多時便心亂如麻,大聲喝道:「都給我閉嘴!你們再胡說八道,我將你們都殺了!」說完喉頭一甜,哇地一聲,噴出了口鮮血。 此時她已是心力耗盡,數日之內都無法再施展懾人心神的邪功了。那些漢軍脫了神功控制,紛紛搖了搖頭,回過神來,不明所以,面面相覷。趙雲於矮牆之下見此情景,忙大聲喝道:「彥雲,帶著那些兵士,速速回來!」 王淩衝在最前,是以第一個被控制,聞言之後,忙招呼被控制的兵將撤了回來。 依娜已毫無力氣,無法上前追擊。心想自己苦心經營十數載的王霸雄圖,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歡喜,一時之間心灰意冷,道:「罷了,敗在如此計謀手下,我是心服口服,你們要殺便殺吧。」言罷閉目待死。 趙雲唯恐依娜行使奸計,誘他們上前加以控制,是以不敢上前。便在這時,賈仁祿從隱身之處竄將出來,道:「哼,你自以為有能控人心神的邪功,便天不怕地不怕,倒行逆施,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如此作法,上天都不會放過你,就算沒有計謀,你也不可能成功,一樣會失敗。」趙雲唯恐賈仁祿有失,忙搶上前來衛護。 依娜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是賈福?」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 依娜哈哈一笑,道:「我還以為你英偉不凡,原來只是這副模樣!」 賈仁祿道:「樣貌乃父母所給,又不是自己能決定。我也想長的帥點,可老天就給了這副德性,我也沒有辦法,哈哈!」頓了頓一指自己的大腦殼,道:「只要這裡好用就成,管他樣子好不好看,反正也沒妨礙到老子泡妞把妹!」 依娜冷然道:「這些主意都是你出的?」 賈仁祿點頭道:「不過是無意之中蒙中的。」 依娜道:「你的兵好似從天而降一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怎麼進到城裡來的?」 賈仁祿道:「看在你快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實話實說吧,我們是從沙漠之中穿過來的。」 依娜哈哈一笑,道:「那鄯善方面不過是一場騙局囉?」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 依娜道:「我原以為自己已算是行使詭計的高手,沒想到還是棋差一招。不過敗在你手上,我不服,你要麼就殺了我,不然我定會報復。」 賈仁祿道:「嘟,你剛不是說了口服心服了麼?」 依娜道:「那是騙你的,呵呵,只允許你行使詭計,不允許我騙人麼?小心了,我要再施神功了。」 趙雲忙緊閉雙目,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別再裝了,你功力盡失,沒有三五天不能恢復,你女兒已經都告訴我了。」 趙雲聞言大喜,右手一揮,道:「來人啊,將依娜給我拿下了!」李嚴領著一百兵卒,搶上前來將依娜團團圍住。 依娜對面前的包圍視同不見,道:「我女兒呢?」 賈仁祿道:「你還有臉問,她不想見你。」 依娜歎了口氣,道:「我這樣做有什麼錯?憑什麼就你們男子可以稱王稱霸,行使詭計。你們漢人的歷史我也讀過,這子弒父,弟殺兄的事情還少麼。這為了要當上帝王,就要心狠手辣,誰擋在我的前面,礙我成事,就得死!」 莫邪哽咽道:「媽媽,你錯了。」說完便從隱藏之處走了出來。 依娜嗔道:「我有何錯,我苦心經營了十來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一統西域。可就差那那麼一點就成功了,我恨啊!」 莫邪道:「且末的老百姓要得是安定的生活,根本不想過打打殺殺的日子。」 依娜冷冷地道:「我一統西域,再一統中原,他們不就可以過安定的生活了麼!你這樣話跟你那死鬼父親說的一模一樣。你太像你父親,一點也不像我,是以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莫邪垂淚道:「父親本來是個好國王,可都是因為你!他變得昏昏愕愕,最終……最終……」 依娜道:「那樣軟弱的人也能叫好國王,哈哈,笑死個人了。我讓他發兵攻打鄯善,他竟胡亂搖頭,一口一個不肯。還口口聲聲說,若我再干預國政,他便將我這個王后給廢了。哼,我好容易才當上王后,豈能讓他輕易便廢。他不打鄯善,我就讓鄯善來打他!哈哈!」 莫邪道:「這個什麼西域女王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做這麼多壞事麼?」 依娜伸手一指賈仁祿,道:「這個樣貌醜陋的傢伙,所做的事難道就光明正大了嗎?中原人有什麼好,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實個個都是卑鄙下流。總有一天,我要讓中原人臣服在我的腳下,哈哈!」 賈仁祿怒不可遏,道:「到現在還執迷不悟,看來你是無藥可救了!傳我將令,屠城!殺光城中男女老幼及這個什麼女王,為班爺爺及伯道報仇!」 莫邪難以置信地看著賈仁祿,驚道:「仁祿!」 Uu書猛 uUtXT.cOM 全紋字版粵牘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巧計收德 字數:5282 依娜仰天笑道:「哈哈,這便是中原男子,表面上道貌岸然,實際上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趙雲不知賈仁祿為何會突然口出亂令,上前諫道:「軍師,這個依娜最大惡極,理應伏誅。但且末百姓何罪,怎能一併殺卻?」 賈仁祿鐵青著臉,咬牙切齒,怒道:「難道班爺爺和遠征於寘的那近萬將士就白死了麼?不殺光且末城中之人,難消我心頭之恨!」 莫邪聞言心如刀絞,淚如雨下,道:「仁祿,你不是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麼,這城中的老百姓是沒有罪啊,你為什麼還要屠殺他們?」 趙雲道:「城中百姓見我軍到來,大喜來迎,可見他們根本不附依娜,如此百姓應是有功無罪。」 賈仁祿怒道:「牆頭草兩邊倒,哪方勢力大了,便倒向哪方,這是人之常情。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可不想我走後,且末復叛。這樣我們啥事也別做了,來來回回的到西域平叛玩!」頓了頓,又道:「彥雲!」 王淩應道:「在!」 賈仁祿道:「你這就領五百人去將且末城中百姓,不分男女老少,盡皆拘往校場之中,我有話說!」 王淩應道:「是!」言罷領著五百人去抓人去了。 賈仁祿道:「正方,你帶著這個什麼依娜一起到校場去,到時我要用且末全城百姓的血來祭奠班爺爺的在天之靈!」 李嚴應道:「是!」押著依娜前往校場了。 依娜邊走邊道:「哈哈!夠狠夠毒,這樣才有點意思!」 莫邪垂淚道:「仁祿,求求你看在我千辛萬苦的領你來且末的份上,饒過城中百姓同我母親的性命吧。」 賈仁祿冷笑道:「你也是且末之人,本當殺卻。我看在你帶路的份上,已饒你一命。你還想多饒,門也沒有!」 莫邪聞言大怒,揮起右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哽咽道:「你不是人!我不要你饒!」說完掩面而去。 賈仁祿一抹熱辣辣地臉頰,冷笑道:「你去哪?」 莫邪道:「我到校場去,同城中百姓一起去死!」 賈仁祿道:「正好!多你一個,反正也不多。」 莫邪邁步急奔,頭也不回,嗔道:「算我瞎了眼,一直把你當好人。」話音甫落,人已在數丈之外。 賈仁祿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苦笑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趙雲走上前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賈仁祿道:「子龍,你後面怎麼就一言不發了?」 趙雲道:「呵呵,軍師又在玩什麼鬼花樣了,我也想想看看是什麼好戲,為何要阻止?」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走吧,那就同去校場看看。」 趙雲應道:「是!」 且末的校場本不片時便聚滿了被強行拘來的百姓。百姓們睡得正香,卻被莫名其妙的抓了來,不明所以。但見週遭儘是凶神惡煞,手執長戈利刃、強弓硬弩的漢朝兵士,也知形勢不妙,不由三三兩兩的抱頭痛哭起來。 校場正中高台之上,賈仁祿大聲問道:「彥雲,都帶來了麼?」 王淩應道:「連同已繳械的且末守軍,全城百姓均已在此。」 賈仁祿大手一揮,冷冷地道:「殺!」他一說完,邊上譯者便譯成且末話大聲地念了出來。此言一出,校場內一片嘩然,哭號之聲震天動地。不少百姓孤注一擲,拔出老拳,便欲闖將出去。但這些未經訓練、手無器械的百姓如何是訓練有素,手持利刃的漢兵的對手,不片時又都給推了回來。眼見漢兵將城中百姓圍在垓心,個個悶聲不響,手執長槍,如牆而進,一場血腥的大屠殺,轉瞬之間便要開始了。 莫邪大聲喝道:「且慢!」 賈仁祿一抬手,道:「且住!莫邪你有何話說?」 莫邪走上台來,道:「我是且末女王,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為,與場下的百姓無關,要殺就殺我,饒過他們!」 賈仁祿道:「你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女王,且末的國王是你的母親,這些事也都是你母親做的以你無關,這事用不著你來出頭。」 莫邪道:「我知道你因為班爺爺的死,伯道的失蹤而恨透了且末。既然大錯已鑄成,無法挽回。你定要用血來洗清的這個罪孽的話,那就用我的血吧。」 賈仁祿看了莫邪半晌,道:「你真的要替全國百姓去死,真的不後悔?」 莫邪堅定地點頭道:「嗯!」 賈仁祿伸手一指下方的百姓,道:「你別傻了!他們巴不得找一個替死鬼,好替死他們去死。你這樣做他們正求之不得,一點也不會念著你的好的,我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莫邪回頭看了看場下的且末百姓,道:「就算沒人記得我,我也認了。只要你肯饒過他們,要殺要剮隨你。」 賈仁祿獰笑,道:「那好,我就成全你!來人啊,將莫邪斬了,就地執行!」 刀斧手搶上前來,將莫邪摁倒在地,掄起大刀,便欲揮下。 二人對話用的都是漢話,且末百姓本來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他們說一句,譯者便譯一句,大聲的喊將出來,使場中的每一個百姓聽得清清楚楚。百姓們聽聞莫邪願代全城百姓而死,都十分感激,紛紛跪伏於地,道:「刀下留人!」 賈仁祿雖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但見他們人人表情慼然,如喪考妣,也知是刀下留人之意,一抬手,道:「且慢!」轉頭對譯者道:「問問那些百姓,他們要說些什麼。不過他們這麼多人,七嘴八舌的,到時一定聽不清楚,讓他們派一個代表上來。」 譯者將話譯了,場下百姓竅竅私語片時,推了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上台。那老者顫巍巍地走上台來,顫聲道:「長史大人,求求您了,女王陛下人很好,求您不要殺她。」 賈仁祿道:「她已不是你們的女王了。」說完伸手一指被綁在不遠處的依娜,道:「那位才是你們的女王。」 那老者道:「依娜不是我們的國王,她是自己立的,我們不服她!莫邪人很好,我們服她!」 賈仁祿笑道:「哈哈,她總共才沒當幾天國王,就被趕了出去,你們怎麼知道她人很好?」 那老者道:「肯為百姓而死的國王,近百年來,就只有她父親和她了,這樣的人怎麼不是好人。」 賈仁祿道:「這話倒也有理,不過這次你們且末背信棄義,先是偷襲遠征的漢軍,致使郝長史下落不明。後又攻打長史府,致使班老前輩英勇就義。這幾筆血債總要有人還吧。」 那老者道:「在下雖生在莽荒小國,卻也知道只誅首惡這個道理。沒想到長史大人生於中原文明之邦,竟然不知。這些事情全是依娜一手所為,殺了她便足以懲奸罰罪,何必還要害了滿城百姓的性命?」 賈仁祿道:「中原有句話叫:『斬草除根』你們且末的所做所為,太叫人難以相信了,我怎麼知道我走後你們不會再叛,若再有一次遠征軍被伏擊之事發生,我怎麼向朝廷交待?」 那老者道:「莫邪女王是個好人,她怎麼會做這種事呢。只要你饒過她,讓她做我們的國王,我敢保證這樣的事絕不會再發生。」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你只是一個小小草民,能保證什麼。」 那老者聞言氣得一陣咳嗽,頓了頓,道:「小民怎麼了。」說著伸手一指場下百姓,道:「若大人一意孤行,且末全國百姓拼得一死,也要救出我們的國王!」 賈仁祿道:「哦。」繞著原地走上兩圈,望著場下百姓道:「若我殺了莫邪,你們會為她報仇嗎?」 場下百姓聽了譯者的翻譯後,大點其頭,道:「當然!」「莫邪女王不能殺!」「殺了她我們和你們沒完!」 譯者那些話一一譯了,說與賈仁祿知曉。由於百姓過多,七嘴八舌,五花八門,聽得賈仁祿是口吐白沫,半晌方道:「既然如此,有道是眾怒難犯,莫邪我就不殺了,這滿城的百姓我也不殺了。今後你們一定要真心擁戴莫邪,永服朝廷,若再背叛,定不輕饒!」 場下百姓復又跪倒,大聲叫道:「我們定當真心擁戴國王陛下,不再背叛朝廷了。」 賈仁祿道:「好!刀斧手,將人放了。」 刀斧手將莫邪放開,場下百姓站起身來,歡呼雀悅,繼而紛紛跪倒向莫邪叩頭。賈仁祿走到依娜面前,道:「怎麼樣看見了吧,這樣才叫民心悅服。你不得民心,就算打下了整個西域,也喘不上幾年,便會分崩離析的。」 依娜白了他一眼,道:「你別拿中原那套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大道理來壓人。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成者王候敗者賊』,我既然失敗了,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要殺便殺。」 場中百姓看著依娜,怒不可遏,人人心裡均在想此次漢軍之所以會派兵來攻打且末就是因為這個依娜倒行逆施得罪了漢朝。她自己一個人在那胡亂發瘋不要緊,卻害的舉國上下跟著遭殃,這樣的害群之馬,當真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想到此便異口同聲道:「殺了她!殺了她!」 賈仁祿伸手一指場下百姓,道:「聽聽,群眾的眼睛是血亮的,誰能當國王,他們心裡跟明鏡似的。你自己國中的百姓便是這樣擁戴你的,可見你有多不得人心了。我本來還打算拿你來玩玩SM,但你的眼睛太可怕了,我看還是算了吧。咱還是順應民意,來人啊!將依娜就地正……」 莫邪走上前來,道:「且慢,媽媽只是一時糊塗,你就饒了她吧。」 賈仁祿道:「我沒聽錯吧,她可是想殺你來著!」 莫邪垂淚道:「可她畢竟是我的母親,仁祿,求求你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腦袋壞掉了,真的是腦袋壞掉了。」 依娜道:「莫邪,我最看不慣你這軟軟弱弱的樣子,哪點想個什麼國王。看來你是中原的書讀多了,中毒太深。這要統一西域,統一天下,根本不能靠中原那套不切實切的仁義之道,就只有靠鐵和血!」 莫邪泣道:「我從來沒想到要一統西域,一統天下,我甚至都不想當這個國王。媽媽,你一天到晚想著一統西域,做什麼西域女王。可這個夢太遙不可及了,西域有那麼多的君王,就算你殺了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西域女王,我看你也不一定當得上。」 依娜道:「謀事在人!」 賈仁祿道:「讀書就讀半截,怪不得你老人家不會成功了,那成事可是在天啊!」 依娜道:「哼,什麼成事在天,我就是不信,我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我依娜辦不成的事!」 賈仁祿歎了口氣,看向莫邪,道:「她中毒太深,無藥可救了。你可想好,饒了她可是後患無窮的。」 莫邪點頭道:「我想好了,你饒了她吧。」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不過既然你有仁善之心,我怎能不成全你。不過我饒過她可以,她不能再在且末呆了。」 莫邪點了點頭,道:「只要你不殺她便成,我自會將她安置好的。」 賈仁祿道:「好!正方!把人放了。」 李嚴應道:「是!」上前給依娜鬆綁。 依娜活動活動發酸的雙腕,白了賈仁祿一眼,邁步便行。莫邪追上前去,道:「媽媽,先別走,在宮裡住幾天吧,你的一切我會安排好的。」 依娜道:「這宮裡還有什麼好住的,沒有了權力,我哪也住的不舒服!」 莫邪還欲再說,依娜一把將其推開,道:「死開!都是你,去中原引外人來,阻我成事。要不是有你,我早就是西域女王了!」說完頭也不回,邁步便走。眾百姓見依娜竟敢推倒莫邪,勃然大怒,紛紛搶上前來同她理論。 依娜雖不能在控人心神,但拳腳上的功夫倒還來得。見一個大漢搶至近前,也不和他廢話,抓住他的右腕一甩,便將他甩出丈餘,跌在地上,一動也動。其餘百姓算是知道厲害了,口裡雖仍不住大呼小叫,卻也無人再敢上前了。依娜輕蔑地看了看那些百姓,面有得色,邁步便出了校場。 莫邪沒想到依娜會那樣說她,蹲在地上失魂落魄,喃喃地道:「媽媽,回來……」 憂幽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阪粵鍍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深宮艷遇 字數:5228 賈仁祿走上前來,將她扶起,道:「為那樣的人難過,不值。」 莫邪依在他的懷裡,不住的哭泣,過了半晌,方道:「她是我的媽媽啊!」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她的野心不下於任何男子,為了她的大業,父可弒,子可殺。除了權力,她心中沒有什麼放不下的。」 莫邪點頭,道:「我想不到她那麼熱衷權力,我本來想過幾天,便再讓位給她。她還一樣可以做她的女王,豈不是好。」 賈仁祿道:「得,那樣我就真白忙活,橫穿沙漠、亂敲破鑼的狗屁主意只能用一次,再用就不靈了。你這不是在害人麼!她當上女王之後,又要拉著百姓去打仗,去統一西域,你願意看到這些?」 莫邪搖頭道:「不願意,可是我不想當什麼國王,我真的做不來。」 賈仁祿道:「唉,跟我一樣,只喜歡當小人物。哈哈,不過你被趕鴨子上架了,也沒有辦法了。不懂的事就多問問大臣,只要勤政愛民,善於納諫。你這個王位,就能坐得穩穩地,不會被人轟下來,哈哈!」 莫邪抬頭看著他,柔聲道:「謝謝你。」 賈仁祿莫名其妙地道:「我有什麼好謝的,勸你愛民納諫的話可是我從書上看來的,又不是我說的。如果是說復國的話,那就不用謝了,復國費拿來!」 莫邪悄聲道:「不是,你給我收的德,我已經看見了。」 賈仁祿聞言一怔,過了片刻,方道:「明白了?」 莫邪撫摸著他那毫無肌肉的胸膛,點頭道:「你對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你。」 賈仁祿低下頭去,迎著她那火熾的目光,道:「你現在這眼神會不會迷暈人?」 莫邪衝著他嫣然一笑,道:「會的,你暈了嗎?」 賈仁祿目光下移,看著她那高高聳起頂在自己胸膛上的酥胸,感受著那銷魂食骨的滋味,吞了吞口水怔了半晌,方道:「有點暈……」 趙雲用手捂嘴,咳嗽一聲,道:「大庭廣眾之下,你們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王宮我已清好了,要說體已話上那說去。」 邊上眾將士又異口同聲地道:「我們什麼也沒看見!」 當晚王宮之內,莫邪擺下酒宴,款待賈仁祿、趙雲等遠征將領。賈仁祿低頭看了看酒爵裡琥珀色地美酒,大皺眉頭,道:「又是酒,能不能不喝?」 莫邪笑道:「呵呵,這酒可不同於中原的酒,這可是用葡萄釀成的,在中原根本喝不到,你多少也喝點吧。」 賈仁祿心道:「老子一看就知道是葡萄酒,那酒我又不是沒喝過……比白酒好點,要四杯我才倒……」想到此便道:「這酒我曾經喝過了,這次就算了吧。咱吃菜,咱吃菜。」說完舉起著來,以風捲殘雲之勢,以著盤中的佳餚,進行新一輪的清剿行動。 趙雲看了好似八百年沒吃過東西的賈仁祿一眼,搖了搖頭,舉起酒爵一飲而盡,道:「好酒,確是不同凡響。」 莫邪仰脖飲盡爵中之酒,笑道:「呵呵,子龍愛喝,就多喝些。媽媽藏了好多,要多少管夠。」一提到依娜便又一陣黯然神傷,喃喃地念道:「媽媽。」仰脖又飲了一爵。 賈仁祿看著莫邪頃刻之間便飲了四五爵,兀自面不改色心不跳,吐了吐舌頭。莫邪俏皮地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舉起酒爵,道:「子龍、仁祿這次你們幫我復了國,我很感激你們,來我敬你們一杯。」 賈仁祿亂搖其頭,道:「我就算了,子龍喝吧。」頓了頓又道:「這葡萄酒也是酒,喝多了不好,莫邪,我看你像灌開水似的灌了不少,還是少喝些吧。」 莫邪像沒聽見一般,舉起酒爵,一飲而盡,道:「呵呵,我這還沒開始呢。今天難得這麼高興,我不得多喝幾杯。」言罷又連飲三爵,雙頰薄薄地罩上了一層紅暈,微露醉態,麗色更增了十分不止。 賈仁祿聞言搖頭苦笑,不再理她,低頭繼續掃蕩盤中那所剩無幾的菜餚。莫邪道:「我已派人去鄯善將且末軍隊給召回來。」 賈仁祿道:「那裡的將軍估計是依娜的心腹,他肯聽你的?」 莫邪道:「我給那將軍寫了一封信,告訴他這裡發生的事。我想他會認清形勢,帶著軍隊回轉的。」 賈仁祿道:「子龍你也差人去聯絡伯濟他們,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他們。他們知道後就會給那將軍擰把弦,不怕那小子不聽話。」 趙雲點頭道:「好的。」頓了頓又道:「且末的軍隊,我也已安撫完畢了。」 賈仁祿以莫邪說道:「依娜沒死,我總覺得不放心。這裡的軍隊都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她一回轉,我怕你會控制不住。這樣吧,我們再呆半個月,幫你善後善後,你看如何?」 莫邪笑道:「呵呵,求之不得。正好,我正愁政務處理不來呢,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賈仁祿笑道:「哈哈,政治我從來就沒及格過,你算是問道於盲了。你要我搞破壞還行,搞建設我就不成了。」 莫邪笑道:「你太謙虛了。」頓了頓低下頭來,若有所思地道:「也不知道媽媽去哪了,這裡四周都是沙漠,她能去哪啊!」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她不當你是她女兒,你卻老想著她。」 莫邪道:「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小時候她對我很好,常唱歌給我聽,哄我睡覺。還常常跟我一起玩鬧,這王宮裡滿是她的笑聲。可自從她聽政之後,她也不給我唱歌了,這笑聲我再也聽不到了。這人有了權力,變化可真大啊。」 賈仁祿道:「那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說完一指自己道:「我就是個例外,我在許都時小卒子一名,天天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現在我是明公手下大軍師一名,指揮千軍萬馬。還不一樣嘻嘻哈哈,沒個正經。」 莫邪笑道:「呵呵,老不正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莫邪不像賈仁祿那樣,菜沒什麼吃,這酒卻一杯杯的往肚裡灌,好像在灌白開水一般。 其時已是二更時分,賈仁祿困意大增,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道:「天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莫邪點頭道:「嗯!」趙雲、賈仁祿起身告辭,賈仁祿剛走出數步,莫邪忽道:「仁祿,我有些醉了,扶我回寢宮。」 賈仁祿聞言一怔,道:「這……」 趙雲一臉壞笑,道:「仁祿,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送女王陛下回宮。」說完便不顧哥們義氣,轉身便走,展開輕功,霎時不見。 賈仁祿一轉眼間,便不見了趙雲,搖頭苦笑,怔在當場,不知該不該上前。莫邪晃晃悠悠地站著身來,柔聲道:「仁祿,你沒聽見嗎?」 賈仁祿聽她軟語相詢,骨頭大松,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地道:「聽見了。」 莫邪柳眉一蹙,俏臉一沉,嗔道:「那還不過來扶我!」 賈仁祿忙做清廷奴才狀,應道:「喳!」轉過身來,上前相攙。 莫邪往他身上一靠,頭倚在賈仁祿的肩上,伸手一指邊上的月洞門,命令道:「從這裡進去。」 賈仁祿攙著她進了月洞門,沿著長廊向裡走,越走越吃力,側頭看了莫邪一眼,只見她雙眼微閉,嘴唇微動,呢喃細語。用的是且末語,不知說些什麼。不禁搖頭苦笑,心道:「叫你不要灌那麼多馬尿,你偏不聽。醉了還要老子扛你回去,看上去瘦巴巴的,沒想到這死沉,該減肥了!」 沿著長廊也不知走了多久,賈仁祿已承受不住莫邪的重量,額頭上大顆大顆汗珠不住直冒,嘴裡喘著粗氣,腳步虛浮,踉踉蹌蹌,幾欲摔倒。而莫邪好似睡著一般,毫無知覺,任由他扛著自己搖搖晃晃的向前行進。過不多時,來到一扇大門前,賈仁祿只顧看著莫邪慵懶的睡姿,口水亂流。又沒有留心腳下門坎,一步沒踏實,絆了一交,跌了下去。 眼見著自己又要同大地來一次親密接觸,賈仁祿不忍見自己狗吃屎的狼狽模樣,緊閉雙眼,不敢再看。便在這時,莫邪纖腰一扭,猛地站直身子。素手一伸,抓住他的後領,拉他靠向自己身邊,嗔道:「笨,連路都不會走!」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得,原來你沒醉啊,那你自己進宮吧,老子可要閃人了。」 莫邪往他身上一歪,雙眼一閉,夢囈般地道:「誰說……我……醉了,我…還能…喝…八百杯!」 賈仁祿心道:「得,看來是真醉了,醉鬼都是這樣說的……」攙著她進了大門,來到一處頗大的庭院,邊上房屋鱗次櫛比,實不知哪一座才是寢宮。低頭問道:「哪裡才是你的豬窩啊!」 莫邪嗔道:「說什麼呢,我又不是豬!」 賈仁祿道:「死沉死沉地,還說不是豬……啊!」胳膊被狠狠地擰了一下,莫邪格格一笑,道:「貂嬋姐姐說過你最怕這樣。呵呵,看你還敢不老實,不老實我再來!」 賈仁祿忙道:「老實老實,絕對老實!」 莫邪一指左首一條石質小徑,嗔道:「走那裡。走得穩點,別像喝醉了似的,晃來晃去的!」 賈仁祿應道:「喳!」扶著莫邪朝小徑深處走去。就這樣在莫邪地指點下,左竄右繞,過了良久,方到了一座恢宏的石質建築之前。莫邪雖低垂著頭,緊閉雙眼,卻仍知路徑,道:「就這裡,扶我進去!」 這時,殿內走出兩名美婢,見到莫邪,大喜迎上。莫邪用且末語吩咐了兩句,那兩美婢看了賈仁祿一眼,似笑非笑,沿著他們進來的小道,退了開去。 賈仁祿搖了搖頭,攙著莫邪進了寢宮,只見四周陳設美倫美奐,頗為奢侈。寢宮正中則是一張大床,幾乎佔了整間寢室的一半。大床前有一張長案,案前有一張胡床,賈仁祿欲扶她到胡床前坐好。剛朝胡床那裡走,便聽莫邪嗔道:「扶我到床上去!」 賈仁祿扶著她來到床邊,鬆開手欲扶著她躺好。便在這時,莫邪翻轉過來,抱著了賈仁祿,二人緩緩地倒了下去。莫邪右手一揮,邊上宮燈頓熄,室內登時一漆黑。 賈仁祿見那宮燈上有四五處火頭,而她一掌下去便全都熄滅了,不禁由衷讚道:「好厲害的功夫。」 莫邪白了他一眼,嗔道:「把我的鞋子脫下來!」 寢宮裡黑漆漆一片,四下一片寂靜,唯聞大床之上那一陣劇烈的喘息聲。過了良久,二人告一段落,莫邪深情的看著賈仁祿道:「呵呵,媽媽的財寶都分給了你手下的那些兵士了。我沒什麼好給你的……」 賈仁祿一捂她的嘴道:「有你這個財寶,我啥也不要!」 莫邪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之上,笑道:「呵呵,這話我愛聽,再說一遍!」 賈仁祿道:「這次來西域得到你這個大財寶,我就知足了,便把整個單于寶藏都放到老子前面,老子也不心動!」嘴上雖說的理直氣壯,但一想到單于寶藏,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四下雖黑,但莫邪聽風辯形,已知其意,笑道:「呵呵,讓你這個財迷忘了錢,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嘿嘿,這世上哪有不愛錢的人。」 莫邪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仁祿,我不希望能跟你一輩子。你回到中原的時候,時時還能想起我,我便知足了。」 賈仁祿心下感激,道:「莫邪,你叫我說什麼好……」 莫邪道:「呵呵,那就什麼也別說。」 賈仁祿點頭道:「嗯。」說完靜靜看著莫邪,不再說話。 天上一輪明月,普照著廣袤無垠的大地。一片清冷地月光灑了進來,照到了床上。二人看著月光怔怔出神,良久不言。 這片寧靜微妙的氣氛持續不到片時,賈仁祿流氓本性便又露了出來,嘴含獰笑,目露凶光,開始為非做歹起來,一時之間被浪翻滾,好不熱鬧。也不知過了多久,賈仁祿困意頓生,翻轉過來,雙手無力地向邊上一伸,便欲睡去,黑暗之中也不知碰到了什麼凸起的物事,似可轉動。其時賈仁祿已半夢半醒,腦海間一片混沌,迷迷糊糊之間只知觸碰到了什麼物事,想也不想,隨手一轉,喀嚓一聲,床板一側,兩人便摔了下去。 優U書盟 UuTxt.cOm 銓文自板越鍍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與子共穴 字數:5391 二人猝不及防,都是啊地一聲驚呼,跌下數丈,所幸地下鋪有地毯軟墊之類的物事,絲毫不覺疼痛,只覺頭頂向一聲輕響,床板又合了上去。賈仁祿只覺得一片漆黑,頭頂不知被一團什麼物事罩住,聞起來如麝似蘭,沁人心脾。不由自主的像狗一樣的伸著鼻子嗅了嗅,下意識地,道:「好香!」驀地裡覺得不對勁,雙手亂揮,欲將頭頂上那團似綢似綿的物事撥落,顫聲道:「有毒!快閃,老子要歸位!」 四下雖是一片漆黑,但莫邪目力甚佳,於週遭一切還是看得分明,見狀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那是我的衣衫!別給撥到地上去了,髒也髒死了!」 賈仁祿恍然大悟,下意識的應道:「喔!」忙停下手來,怎知莫邪衣袍已經鬆動了,賈仁祿手一鬆,它便自行飄落。賈仁祿大叫:「不好!」忙伸手去接,好在關鍵時刻人品爆發,神功陡進,隨手一抓,便將莫邪的衣袍抓到了掌中,不由長長舒了一口氣。 莫邪嗔道:「還不給我穿上!」 賈仁祿心道:「唉,找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找這種當國王的。天天高高在上,說話的語氣都是命令口吻,國家不大,這譜倒不小。唉,像極了我們原來那公司裡的女上司,看來我到哪都是當奴才的命。」想罷喟然長歎,應道:「喳!」取過那衣袍來,為莫邪穿好,當然他本就不是一個正人君子,不免以四下昏暗為理由,趁機大吃莫邪豆腐。 穿好衣衫之後,賈仁祿恭敬地道:「女王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莫邪伸出手來,命令道:「扶我起來!」 賈仁祿忙又做奴才狀,應道:「喳!」伸手扶她起來,觸手之處,又吃了一陣豆腐。 莫邪站起身子,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看了看四周,見不遠處堆著賈仁祿的衣袍。走上前去,彎腰拾起,遞了過去,道:「噫,這裡是什麼地方?」 賈仁祿接過穿好,四下看了看,黑漆漆地什麼也看不見,道:「你都不懂,我哪知道。」 莫邪看了看那望不到頭的甬道,道:「這寢宮原是父親休息之所,後來父親去世了,母親便住在這裡。這地道也不知母親搬進來才修的,還是原來就有的。」 賈仁祿心下好奇,道:「管他呢,去看看去,說不定有寶。」 莫邪笑道:「呵呵,財迷!」說完牽著他的手,沿著甬道向前行進。二人在甬道中曲曲折折地走出數十丈遠,便到了盡頭,前進無路了。 賈仁祿莫名其妙,摸了摸前方的石牆,只覺著手之處甚為平滑結實,不像有什麼機關,道:「搞毛啊,修條地道涮人玩!」 莫邪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從來就不知道寢宮床下原來還有一條地道。」 賈仁祿低頭不語,走上兩圈,方道:「也不知道這平平無奇的地道有啥鳥用。」 莫邪道:「這裡太黑了,也沒什麼意思,我們上去吧。」 賈仁祿一擺手道:「等等,我在看看。」說完又如同擰滿了發條,來回轉個不停。由於心不在焉,走路也就不看地,腳下的石磚頗為平滑,一不小心,滑了一跤,仰頭便倒。 莫邪雖知他常常莫明摔跤,但沒想到他在好好的地上走著也能摔,忙搶上前去,已是不及。賈仁祿雙手亂伸,想摸住板壁站好,怎知四下石牆滑不溜手,根本無法扶實。正焦急間,驀地裡碰到了一方石磚,那石磚應手而陷。賈仁祿心中狂喜,欲攀著凹陷之處站起,怎奈一沒抓穩,手下一滑。他還是沒能逃脫厄運,砰在一聲,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喃喃地道:「機關找到了……」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便在此時,莫邪身後右首不遠處,傳來一陣卡嚓嚓地響聲,似有一扇石門被打開了。 莫邪忙上前將賈仁祿扶起,過了片刻,賈仁祿悠悠醒來,道:「娘的,我的人品還真不是一點點好,這樣也能發現機關!」 莫邪嗔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們怎麼會到這裡來!」 便在此時,石門裡傳來一個男子有氣無力聲音說道:「誰在外面!」 莫邪也同曹靜一樣怕鬼,忙縮到賈仁祿的身後,顫聲道:「前面有……有……聲音,!」 賈仁祿也是嚇得渾身發抖,但在美女面前,怎麼也要充充硬漢,一拍胸脯,顫聲道:「別怕……怕,有我……我……在!」這一句頗有男子氣概的話,從他嘴裡噴將出來,當真完全走樣了。 莫邪點了點頭道:「嗯!上去看看!」 賈仁祿聽得這一聲命令,像通了電一樣,忠字當頭,雖千萬鬼吾往矣。昂首挺胸,屁顛屁顛地跑上前去了,莫邪則小小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後。 賈仁祿循聲而去,走不出數十步,右首不遠處果然開了一道石門,石屋裡空無別物,右道一角好似用鐵鏈鎖著一個人,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 莫邪躲在賈仁祿身後道:「你是人……是鬼……在這做什麼?」 那人道:「你們是誰?是依娜派你們來的麼?」 莫邪聞言覺得他並不是鬼,放下心來,拍了拍心口,舒了一口氣。看了看四周,覺得牆邊上似有一盞燈,便取出火石,將燈點亮。賈仁祿順著亮光一看,只見床上那人約四十來歲,面如冠玉,英俊閑雅,身形頗為瘦削,身上滿是鞭痕,顯是受過非人的折磨。可能由於許久不見光亮,燈甫一點起,那中年人下意識地舉起右袖,遮住亮光。 賈仁祿看他衣衫服飾似是中土之人,便問道:「你是中原人,叫什麼名字?」 那中年人道:「我姓杜名儼,河內軹縣人。你們又是什麼人?怎麼到了這裡來?」 賈仁祿道:「我姓賈名福。」伸手一指莫邪,道:「這位是且末女王莫邪……」 杜儼怒道:「胡說!且末女王明明是依娜,怎麼會是莫邪,你們把依娜怎麼了?」 賈仁祿笑道:「哈哈,你老人家趴在這個見不得光的地方,消息當然十分閉塞了。這外面早改天換日了,如今莫邪是正兒八經的且末女王,那依娜早捲起鋪蓋走人了。」 杜儼歎了口氣,道:「這怎麼可能。」 賈仁祿看了他一眼,便將自己如何攻打且末的光輝戰跡添油加醋的噴了出來,末了還講述他們進得地道來了,不過當然不能說他們倆正在辦正事時,莫名其妙的就掉了下來,而是編了一個堂明皇之,又離奇異常的故事,聽得杜儼是一愣一愣的。 待這個冗長的故事講完之後,杜儼已在口吐白沫了。過了半晌,方回過神來,覺得他所說的若合符節,不像是在說謊。忽地哈哈大笑,好似發瘋了一般,笑個不停,過了半晌,方道:「依娜,你也有今天,哈哈!你也有今天!」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又是一個瘋子。」說著環顧四周,又道:「還以為滿屋都是財寶呢,原來就這麼一個人干!晦氣!莫邪,我們上去吧,別理這個瘋子。」莫邪覺得杜儼很是可憐,正欲開言,卻見賈仁祿回過頭來,衝她眨了眨眼。便知賈仁祿又在行奸使詐了,也就不再言語。 杜儼哀求道:「好心人,救我上去吧。」 賈仁祿道:「又沒什麼好處,我為什麼要救你?」 杜儼道:「有好處,有好處。」 賈仁祿道:「看你穿得十分差勁,不像是個腰纏萬貫的主,估計也拿不出黃金幾萬兩出來。救了你到時又白忙活,吃力不討好。」說完招呼莫邪轉身便走。 杜儼拖著鐵鏈叮叮噹噹地移出少許,道:「別走,只要你救我出這鬼地方,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秘密。」 賈仁祿心道:「哈哈,還是你這小子定力不夠,自己噴出來了。被依娜關在這裡的人,一定不是什麼等閒之人,一定知道不少商業機密,看來老子要發大財了。」想到此便無動於衷地道:「瞧你這副德性,能有什麼秘密。八成是想傍依娜這個富婆,做她的小白臉。結果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給關到這小黑屋裡來了。像你這種細細白白的小白臉,老子最看不慣的,你在這慢慢呆著吧,老子要閃人了。等哪日依娜大姐想起你來的時候,說不定會來救你的。」說完便一揮手,道:「莫邪,我們走。」說完便轉身而出。 莫邪點了點頭,緊跟而出,杜儼道:「別走,且末女王,您不能見死不救吧,救我上去。」 莫邪轉過身來,冷冷地道:「你這樣子估計是得罪媽媽了,我可是她女兒,你說我還能饒了你麼,你就在這好好地呆著吧!」 杜儼道:「我真的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你們走了,那可是要後悔的。」 賈仁祿回轉屋內,道:「你先說說吧,我也就將就聽聽。」 杜儼道:「這可是一個天大的秘密,我說出來,你們能給我什麼好處?」 賈仁祿道:「沒好處,你愛說不說,老子還不聽呢!」說完便又轉身而出。 杜儼忙道:「別走,我說,我說!我知道一個匈奴人大寶藏的確切位置所在,那裡可有無數的金寶,你們難道不動心?」 賈仁祿聞言一怔,繼而回過神來,哈哈一笑道:「你說的可是位於且末東北面沙漠深處大河之濱的匈奴單于古墓?」 杜儼聞言一愣,面色數變,道:「你們怎麼知道的?」 莫邪笑道:「我還以為什麼天大的消息呢,那墓我們見過。」 杜儼胡亂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們騙人。」 賈仁祿笑道:「哈哈,愛信不信,莫邪我們走。」 杜儼像只洩了氣的皮球,蔫了下去,道:「我費盡周折,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了罪,這才找到了那張繪有寶藏的地圖。沒想到居然有人已經找到了,唉,那寶藏你們已經取出來了?」 賈仁祿道:「想分一杯羹?這可是我們先發現的,沒你什麼事。」 杜儼道:「說說裡面都有什麼,我聽聽,也不枉我受了這許多的苦。」 賈仁祿道:「哈哈,你真想知道?」 杜儼急道:「快說,快說!」 賈仁祿眨了眨眼睛,笑道:「真想知道?」 杜儼道:「當然!」 賈仁祿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道:「看你這麼想知道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這裡面有……」說到此便住口不說了。 杜儼急道:「快說啊,你想急死人啊?」 賈仁祿神秘兮兮地道道:「……這裡面有什麼老子也不知道,老子又沒進去過,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吧。」 杜儼哪知道急了半天卻聽來了這麼一句,氣得咬牙切齒,伸手一指賈仁祿,怒道:「你……」 賈仁祿道:「你什麼你,沒見過就是沒見過,我怎麼告訴你裡面有什麼。」 杜儼怒道:「那就證明,你們都是在胡說,你們根本就沒見過那個大墓。」 賈仁祿道:「和你這個渾人也說不清楚。」說完便又欲閃人。 杜儼哀求道:「你放我上去,到時我挖到的寶藏……」說完舉起右手在面前晃了半晌,方比劃道:「你我二八開怎麼樣!」 賈仁祿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的命真的很值錢。」說完便轉身而出,莫邪白了他一眼,緊隨而去。 杜儼忙道:「三七!」說完聽得賈仁祿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忙又大聲叫道:「四六!」腳步聲越來越遠,漸漸地快要聽不見了。想到自己要被永遠的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活活的餓死,不由一陣膽寒,扯著嗓子喊道:「五五!」喊完之後都快要哭了出來! 賈仁祿聞言之後,會心的笑了,又轉了回來,道:「難道不能再高點了麼?」 杜儼視死如歸地道:「再高你們也別帶我上去了,我寧可餓死!」 賈仁祿啞然失笑道:「莫邪,你們老說我是財迷。和這個傢伙比起來我可是小巫見大巫了,連寶貝的毛都沒見到,就想著要怎麼分了,哈哈!」 莫邪笑道:「呵呵,真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人。」 杜儼怒道:「我都打算對半分了,你們還不帶我上去了?」 賈仁祿看著杜儼喟然長歎,道:「無藥可救了。這樣吧,我帶你上去,並且不要墓裡的一分財寶,財寶任你去挖。我只想知道關於這個寶藏的一些故事,這筆生意不知你做不做?」 杜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這是真的?」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 杜儼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種傻瓜,聞言樂得個嘴歪歪,道:「成交!」 悠優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版越牘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陳年往事 字數:5083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好,你在這等著,我們上去給你淘換鑰匙去。」 杜儼道:「你們可要快些。」 賈仁祿笑道:「放心,餓不死你的。」說完帶著莫邪轉身而出。 找到機關,打開暗門,出得地道,回到寢宮,莫邪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寢宮下面怎麼關著這樣一個怪人?」 賈仁祿道:「把他刨上來問問不就知道了麼。」說完轉身便走。 莫邪道:「哪去?」 賈仁祿道:「找子龍去啊,有子龍在邊上,看這傢伙還敢不老實,還二八、三七的。子龍一拳頭下去,保管那傢伙只想要命,啥財寶也不要了。」 莫邪走上前去依在他的懷裡,柔聲道:「呵呵,別去,我要你在這陪我,我叫人去請子龍來。」 過不多時,趙雲趕到寢宮來,一見面便道:「出了什麼大事了?」 賈仁祿道:「我們在寢宮床下發現條暗道,暗道深處有一間暗室。裡面囚著一個中年漢子叫杜儼。我想這事定然關係重大,所以便把你叫來商議了。」 趙雲恍然大悟,似笑非笑地看著賈仁祿,道:「喔,原來是床下發現了條暗道啊!這深更半夜的,你是怎麼在女王陛下的床下發現這條暗道的啊!」 賈仁祿老臉一紅,怒道:「我這就揍你!」說完揮拳上前。 趙雲忙閃向一旁,道:「好了,說正經的,帶我去看看。」 賈仁祿道:「我們在寢宮裡找過了,沒找到鑰匙,估計在依娜身上。」 趙雲拍了拍腰間青釭,道:「有它呢,它就是鑰匙!」 賈仁祿心道:「得,那個什麼杜儼有難了。」想到此便打開機關,領著趙雲、莫邪,復入地道。杜儼一見到他們便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趙雲冷冷地看著杜儼,走上前去。二話不說,拔劍出鞘,揮動手中長劍,嗤嗤嗤地幾下輕響,杜儼手上腳上銬鏈一齊削斷,嗆啷啷地跌到了地上。杜儼哪料到竟有如此的凌厲異常,迅捷無倫的劍法,嚇得面如白紙,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趙雲冷冷地道:「你的事我都聽仁祿說了,你說的那個單于墓的入口我也見過,為這事僅我所知的就已經死了五十九人了,你想做第六十個?」 杜儼一臉驚詫,道:「已經死了五十九人?」 賈仁祿笑道:「哈哈,還真寸,你正好是第六十個哈哈,六六大順,你一定能逢凶化吉的。」頓了頓,又道:「那些傢伙學藝不精,功夫不到家,自然有去無回。你和他們不同,那些機關自然不在話下,再說你不是還有地圖嘛。」 杜儼聞言牙齒亂顫,格格直響,顫聲道:「機關,那裡面還有機關?」 賈仁祿道:「想什麼呢你,古墓裡沒機關那還能叫古墓嗎?你不是有地圖嘛,上面應該有拆解之法,你照方抓藥,還怕什麼。」 杜儼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道:「那是,估計……應該……可能沒問題吧。」 賈仁祿心道:「得,自己都沒底,也敢去刨墳,還真是沒死過。本來還想跟去看看能不能撿撿便宜,現在看來還算了。」想到此便道:「好了,現在你身獲自由了,你想挖墓我們也不攔著,還為你提供鋤頭,簸箕,長劍,摸金符,發丘印,黑驢蹄子等一應物事,以便你同單于粽子搏鬥之用。」 杜儼聽他說的邪乎,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單薄的身材,心裡沒底,半信半疑地道:「你們真見過那古墓?」 賈仁祿一拂袖道:「愛信不信,反正你現在自由了,想去挖就去挖吧。」 趙雲道:「那墓是不是在河底,入口之處立著八尊金人?」接著便說出了那八尊金人所立的方位、樣貌、神態,以及所持兵器。 杜儼聞言之後汗水涔涔而下,點頭道:「正是如此。看來你們還真見過。」 賈仁祿道:「騙你有什麼好處,還浪費老子口水。」 趙雲冷冷地道:「我看你還是算了,光入口就需要八人同時開啟,且稍一不慎便亂箭穿心,你就一個人如何去得?」 賈仁祿道:「別給杜兄弟潑冷水嘛,萬一他分心八用之術,能同時操控八個圓環,開啟入口也未可知。」 杜儼當然不是哪吒親戚,沒有三頭六臂。聞言心灰意冷,垂下頭去,發了一陣呆,驀地裡突然縱聲長笑,道:「這個什麼寶藏,害得我受了那麼多苦,到頭來竟然一是場空歡喜,哈哈!」 賈仁祿待他發完神經,這才道:「你省省吧,這你現在自由了,想去哪都隨你,不過在那之前,你必須按照約定,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杜儼歎了口氣,道:「其實你們也應該知道不少了,好吧,我就把我所知道的說出來吧。」頓了頓又道:「我好渴,能不能給口水喝!」 賈仁祿一擺手道:「屁事還真多!上去吧,這裡哪裡給你淘換水!」 四人沿著地道來至寢宮,莫邪命人奉上香茗,在西域荒蕪之地要喝上中土茶葉,那是很不容易的。而如今杜儼口渴已久,一見到茶便雙眼冒綠光。也不顧茶要細品才有味道,端起來便灌,直如飲牛一般。大口大口地喝了數口之後,才覺得好些,放下茶碗,道:「好茶,好茶!這下舒服多了。」 賈仁祿雖不通茶道,卻也知此種喝法不能登大雅之堂,心道:「得,這樣灌也能知道是好茶,你還真是很牛。」說道:「水也喝了,該說了吧。」 杜儼穩了穩心神,開始娓娓道來:「這一切都要從十來年前我遇到依娜開始說起,當時我怎麼也沒想到站在我面前的那個大美人日後會給我帶來無窮無盡的痛苦。當年朝廷為宦官把持,興黨錮之禍,凡是黨人均要禁錮終身,不得做官。我因與黨人首領杜密同姓竟也被莫名其妙的指為黨人,終生不得做官,還時常要遭官府盤問,同審犯人一般,沒有絲毫自由。那個杜密其實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且都已死了好多年了,可我卻被平白的冤枉為什麼黨人,從此與仕途無緣,當真是有冤無處申啊!」 說著又端起碗來灌了口茶,接著道:「那時我才二十來歲,血氣方剛。一氣之下,便跑到了西域。想到這裡來碰碰運氣。怎知在半路之上,遇到一位奄奄一息的女子,我一時好心救了她。唉!那女子便是依娜,她原是北匈奴右賢王之女,因得知了祖上所遺的大寶藏的秘密,便只身前往西域查察。她於半路上遭人追殺,命將垂絕。虧得遇上了我,否則她便死了,可是她卻恩將仇報!」說到此面部肌肉扭曲,表情極苦痛。 賈仕祿心道:「你看來也不是什麼好鳥,你們兩個半斤八兩,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哈哈!」 杜儼飲了口茶,又道:「療傷期間,我二人朝夕共處,暗生情素。她言道非我不嫁,我自也是非她不娶。怎料她傷癒之後,竟完全變卦,不辭而去,音信全無。我心有不甘,找遍了西域各國,最終在且末遇到了她,此時她已是且末王后了。」 「我知悉她已另嫁他人,心灰意懶,當時便欲圖自盡,好一了百了。關鍵時刻卻是她救了我,她對我言道她不過是為了訪求寶藏下落,同且末國王虛以委蛇。並不是真心喜歡上他。她其實真心喜歡的人是我。我聽到這句話,興奮的三日三夜睡不著覺。哪知到頭來竟是一個大大的錯!」 「其後我們瞞著且末國王暗裡往來,她說她本已查到了些寶藏的重要線索,可是且末國王日夜看管得緊,她無法出城找尋,不知該如何是好。我一聽當時便自告奮勇,替她找尋寶藏下落。唉,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數次險些性命不保,這才找到了那張繪於人皮之上的藏寶圖,來見依娜。沒想到她翻臉不認人,竟想獨吞那筆財寶,我氣不過同她理論了兩句,便被她抓了起來,關到了那間密室當中。」 賈仁祿心道:「果然都不是什麼好鳥,這依娜只不過是為了找到那寶藏的所在,才利用杜儼的。這杜儼也不過是想從中得到些好處,這才去尋寶的。這兩個從頭到尾都在互相利用,卻說是真心相愛,當真笑死個人了!」想到此便道:「那地圖現在已在依娜手中羅?」 杜儼道:「我才不會讓這個卑鄙小人這麼容易便得到地圖呢。那地圖在我記熟之後便化為灰燼了,她如何可得。」 賈仁祿心道:「夠狠!把圖燒了,你便以為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寶藏下落。沒想到一場大風暴讓土山重見天日,老子順籐摸瓜,找到了寶藏的所在。這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上天都在幫我,你又怎麼能跟天鬥,哈哈!」想到此便道:「那且末女王,可是會控人心神,你還能逃出她的掌心?」 杜儼道:「不看她的眼睛便成了,反正在沒得到地圖,她是不會殺我的。」 趙雲道:「怪不得你這麼有恃無恐。這依娜的身世我們總算是知道了,這寶藏的來歷你知道麼?」 杜儼端起茶碗來飲上一口,道:「這我倒聽依娜說過,她言道她祖上一位英勇無畏的單于曾率著勇士遠征西域,接連平滅了十數國,險些一統西域。怎奈那單于在攻下鄯善之後莫名其妙的染病身死了。他死前曾有遺命讓人將他攻打西域所取之金寶全數藏於他的墓內。他臨終言道自己沒能一統西域,誠為憾事。因此他要將這筆財富留給有能力一統西域的勇士,讓那勇士替他實現一統西域的夢想。依娜說了這是北匈奴故老傳下來了一個傳說,當時人人都以為只是一個傳說,沒人相信。可是她卻從種種跡象之中查覺到確有其事,於是乎便偷偷地來到西域尋找寶藏。」 賈仁祿笑道:「這寶藏可是單于留給能統一西域的勇士的,她一個女人來湊什麼熱鬧。」 杜儼道:「單于本來是希望他的後世子孫能發現這其中的秘密,用這筆巨大的財富來一統西域,進而一統天下。怎知他後世的子孫個個是酒囊飯袋,傳到後面這個秘密竟然變成了一個沒人相信的傳說了。結果還是依娜這個女子聰明,竟是猜透這其中的奧秘,想完成她祖上的心願,重興匈奴部族。」 莫邪垂淚道:「原來媽媽身上背負著這麼大的一個使命,她的所做所為有悖常理,卻也有情可願。」 賈仁祿笑道:「啥狗屁使命,依娜自已想當什麼西域女王不說,才找了這個冠冕堂皇理由出來。難道沒這個寶藏,她便不想做西域女王了?我看不見得吧。再說這個什麼單于也忒攻於心計了,他為了試試自己的兒孫有沒有一統西域的能力,竟沒下如此歹毒的機關。要是他那些垃圾子孫個個通不過考驗,慘死半路,他們匈奴不就滅絕了嗎?」 莫邪白了他一眼,嗔道:「她是我媽媽,你不許說她!」 賈仁祿道:「唉,她做了這麼多壞事,還不許我說啊!」 莫邪嗔道:「就不許你說!」 賈仁祿一臉無奈地道:「遵命,我不說了。女王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莫邪笑靨如花,道:「呵呵,沒有了。」 趙雲道:「天色也不早了,這故事也聽完了,都去睡吧。」 賈仁祿看著杜儼,微微一笑,走到趙雲邊上,附於耳邊,悄悄耳語數句。趙雲心領神會,微一頷首,便喚人將杜儼給帶了下去,軟禁起來。 趙雲退後,賈仁祿攬著莫邪的腰,道:「這屁事總算是處理完了,咱繼續。」 莫邪道:「我現在不想睡了,陪我說說話!」 賈仁祿道:「春霄一刻值千金啊,可不能浪費了。」 莫邪嗔道:「陪我說說話!」 賈仁祿應道:「喳!女王陛下想說什麼話題啊?」 清冷地月光下,賈仁祿立在清冷地庭院之中,瑟瑟發抖,如似篩糠。莫邪將頭歪在賈仁祿那寬而無力肩膀上,有一句沒一句傾吐著胸中的煩心之事,泣下數行。賈仁祿聽著這些不關己的屁事,嘴裡吐著白沫,低頭看著那已被淚水打濕了的衣襟,一臉鬱悶,心道:「都說陪美媚聊天是一件很令人羨慕的事,咱咋就不覺得的呢。神啊,救救我吧,我又冷又累,好想睡覺啊!」 浟u書盟 UUTXT.com 銓汶自扳粵牘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鄉遇故 字數:5052 西域蠻荒之地,禮儀與中土的大不相同,大街之上男男女女攜手同行,調情嬉笑,比比皆是,誰也不以為怪。遠征西域的這些將士哪曾見過這些,眼見著一個個衣衫單薄、花枝招展、風情萬種的異域女子在他們面前不住的晃來晃去,暗送秋波,嬉笑打鬧,旁若無人。眾將士見此情景無不雙眼發直,口水亂流,覺得自己好像到了天堂一般。一想到賈仁祿當初的許諾,個個情不自已,紛紛展盡本事,顯盡才學,望能抱得美人歸。 將校人數眾多,良莠不齊,這泡妞的本事有高有低,在美女面前的表現自然也就五花八門。有如健美先生一般在美女面前展現自己高大偉岸的身材,結實有力的肌肉,妄圖引起美眉注意,卻引發恐龍暴動,爭相馳逐,勢如排山倒海,嚇得狼狽逃竄者。有在美女面前,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亂噴中土是如何文明富庶,妄圖以利誘之,到頭來卻發現面前美眉根本不曉得漢話,自己實是對牛彈琴,無奈之下只得頹然而返者。有將自己分到那一點點可憐的金寶如扔磚頭一樣的往外亂扔,帶著心愛美眉上街瘋狂購物,到頭來人沒吊到,錢卻打了水漂,不得不立於軍營之內抱頭痛哭者。有通宵立於美女樓下,誠心求懇,妄圖以自己的癡心打動美女芳心,卻被潑了一身洗腳水,回營發了幾天高燒,兀自不悟,還欲再行前去者。有將賈仁祿的吩咐拋諸腦後,忘了查美女三代,在武林高手面前,兀自胡攪蠻纏,我愛你三句還未出口,便被暴打一頓,給人抬將回去者。 諸如此類,亦是無法盡表。不過也不是人人都頹然無功,千人之中還是有那麼十來個情場高手、風月中人,功夫不負有心人,手到擒來,晃點的異域美眉跟在他們屁屁後面到處跑。其餘兵卒見到自己同伴的艷遇,無不羨慕地三日三夜無法成眠,發瘋般地跑去泡美眉去了。 如此三軍將士瘋狂泡妞,大街之上唯見群狼橫行,城中百姓家家關門閉戶,如臨大敵。一時之間且末城內雞飛狗跳,烏煙瘴氣,怨聲載道,男女無別,幾於獸群而禽聚矣。 泡妞者甚眾,而泡到者極少。那些沒泡到美眉的大小將士心有不忿,推本溯源,終於發現了這一切始作俑者便是那個以總清掃自居的賈福賈仁祿。言念及此,三軍將士無不破口大罵賈軍師不是東西,害得他們血本無歸,辛辛苦苦分到錢都打了水漂了。而此時賈仁祿早已在且末女王莫邪的默許之下,堂而皇之的住進了王宮,享盡風流艷福,不和他們朝向矣。 這日,賈仁祿趴在且末國王專用的大床之上,享受著女王莫邪給他帶來的全方位的按摩服務。表情輕鬆,如癡如醉,當真是神仙也不如,不是國王勝似國王。緊閉雙眼,對著正用纖纖素手為自己揉著肌肉老損的老腰地莫邪說道:「個個都想當什麼國王,其實這國王有啥好當的,天天這事那事的屁事一堆,煩也煩死了。像咱這樣,啥事也不用管,還有國王給推拿,多好哈哈!」 莫邪白了他一眼,嗔道:「老不正經,天天的就知道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頓了頓歎了口氣,道:「唉,看來我真不是當國王的料,原來媽媽主理國政之時,無論多麼複雜的事片時便決。而如今我處理國事,茫然無措,台下那些大臣眾說紛芸,各執己見,我都不知道該聽誰的。」 賈仁祿道:「你覺得誰有道理,便聽誰的嘛。」 莫邪道:「我覺得都有道理,再說這些人都是元老重臣,我初登大位,如何得罪得起他們。」 賈仁祿道:「唉,你和我說治國之道,我也是一竅不通。不過這話總有對有錯,你心裡總要有一個主張,不要人云亦云,那樣你便會向袁紹一樣被那些大臣牽著鼻子走。你也別怕得罪那些只會倚老賣老的什麼狗屁老臣。俗話說的好,打一捧子給一甜棗,你先把他們亂敲一頓讓他們知道疼,知道你不是好惹的。然後再給他們好處,讓他們知道甜,知道跟著你有前途,那他們還敢亂來麼。」 莫邪點了點頭,伸出手來,摸了摸了他的額頭,道:「嗯。呵呵,我看你整天嘻嘻哈哈,跟沒事人一樣。可出的意一個比一個狠,也不知道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我也是被逼的,我也跟你一樣。想當一個無憂無慮,啥事也不用管的小人物,整日裡種種花,養養草,可事到臨頭卻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了。我的那些主意有的是過於損人利已,不過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狗屁社會,根本沒有什麼道理好講,你要不殺別人,別人就會來殺你。唉!」言罷喟然長歎。 莫邪點了點頭,道:「這不管理國家不知道,一管起來才發現是這樣的。那些大臣表面上對我服服帖帖,背地裡一個個都在想著自己私利,看來我也是該狠一些了。」 賈仁祿道:「久了就習慣了。想我當初連人都沒殺過,見到死人就吐得亂七八糟。戰場上血雨腥風,你要是見多了也就麻木了。現在一個主意多的能殺成千上萬人的,對我來說漸漸的都快沒感覺了。」 莫邪點頭道:「我原先也以為武將殺人厲害,可沒想到卻是謀臣殺人厲害,一個高明主意,動則便死成千上萬的人,江山易主,真是厲害。」 賈仁祿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人人都認為武將厲害,因為他們戰功明明擺擺的記在功勞薄上。他們每一戰攻了多少城,斬了多少首級,徼了多少兵器,功勞薄上都寫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到時他們便憑著這些功勞來換取官職和封邑。可謀臣出的主意,卻沒在任何一本功勞薄上標注,甚至不出現在任何書面文件上,以至於後世歷史學家無法輯考。但這不能說明謀臣不厲害,漢朝開國謀臣有一個叫陳平的,傳言他曾六出奇計,為高祖奠定勝局,可那些計謀是什麼,除了高祖沒人知道。連司馬遷修史的時候,都沒法為他記載上去,只說了他曾六出奇計。以至於到了今天人們便只知道他曾巧用離間計,讓項羽將自己唯一的謀臣范增給炒了魷魚,致使范增憤憤回家,歸途之中心臟病發,嗝屁了。不過從這個計謀,便可以窺得一斑,陳平的計謀都是毒無可毒的詭計。」 莫邪嫣然一笑,道:「呵呵,跟你一樣一肚子壞水。」 賈仁祿道:「呵呵,咱倆是不是大功告成了?」轉過身來,伸手欲抱。 莫邪雙頰暈紅,搖了搖頭,道:「還沒有!」閃向一旁,跑下了床,飛也似的衝了出去。 賈仁祿見莫邪一拐彎便不見了,一臉壞笑,道:「嘿嘿,還想跑,看我怎麼抓你!」說完便來了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走下床去,便欲趕去捉拿阻止他大功告功的在逃通緝犯莫邪。 便在此時,忽聽得莫邪發瘋般地驚呼聲傳來:「伯……伯……道,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賈仁祿一聽郝昭還活著,大喜過望,邁步便奔。由於一時心情激動,走路又沒看地,一腳踏在門坎內側,絆了一跤,摔了下去。砰地一聲,他又一次結結實實地跌在了地上,同大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只覺頭頂百鳥齊鳴,眼前金星亂冒。迷迷糊糊間,轉過頭來一看,只見前方一人快步向他奔來,不是別人,正是郝昭。賈仁祿艱難地伸出手來向前一指,顫聲道:「伯道,真的是你!」說完便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郝昭忙搶上前來,將其扶起,救他醒轉。賈仁祿悠悠醒來,看著郝昭,說道:「你沒有事就太好了!」 郝昭心情也激動道:「有勞軍師掛心了,托軍師的福,我一切安好。」 賈仁祿道:「怎麼樣,說說吧,這到底怎麼一回事?」說完拉著他的手走進寢宮,來至案前坐好,莫邪親自奉上香茗,叱退宮女,來到賈仁祿邊上坐好相陪。 郝昭道:「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現在我才知道什麼叫做人心難測,那日我出征時道經且末時也曾見過依娜,她有對我十分有禮,至始至終恭恭敬敬,無半分王者之氣。我也就不疑有他,沒想到最後竟被她擺了一道!」說到此,臉部肌肉扭曲,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右手攥拳,不住揮動,似欲將桌案一拳劈爛。 賈仁祿看了看邊上的莫邪,見她愁雲滿佈,知她不喜別人說她母親壞話,忙道:「都聽說你中箭了,你是咋逃過這一劫的?我們在中原都以為你為國捐軀了,人人心情悲痛。在我提議下便為你舉行了一場大型的追悼會,到場者萬人以上,人人都為你默哀三分鐘,然後便開香檳敬祝!德達、伯濟都已開好分贓會議,將你的財產瓜分完畢了。你說說,我們追悼會都辦了,你卻又活了過來,這不是不給我面子嘛!」 郝昭聽他流水價似了說了這許多,不明所以,搖頭苦笑,道:「軍師,沒想到許久不見,你還是一樣的不正經。」 賈仁祿尷尬地道:「老毛病了,下次一定改,一定改。說說吧,你是怎麼不給我們面子,又活了過來的?」 郝昭道:「鄯善王你見過吧,你覺得他怎麼樣?」 賈仁祿道:「見過啊,那日在長史府城,咱倆不是一起見過的麼。要不是老子給他擰了兩把弦,且末說不定到現在還不能復國呢。我怎麼看那傢伙都不是好鳥!」 郝昭歎了口氣,道:「我是被他救的。」 賈仁祿、莫邪聞言難以置信互視一眼,同聲驚呼:「什麼,這怎麼可能!」 郝昭道:「我也覺得太過匪夷所思,不過這確實是真的,我是被他救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早死在大沙漠裡了。」 賈仁祿道:「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郝昭道:「那日我身中數箭,暈了過去。過不多時,便醒了過來,眼見著兵敗如山倒,無可挽回,本想一死謝罪。突然想到軍師曾言道無論如何也要好好活下去,為國家保住西域。言念及此,我便拼著一口氣,殺死數人,衝出重圍,逃到沙漠之中。可是在沙漠裡走了良久,也沒找到水源,漸漸地我無力再走,便倒在沙堆裡暈了過去……」 莫邪垂淚道:「真是很可憐,都是媽媽的錯的,我替她向你賠罪了。」說完便跪好恭恭敬敬地磕下頭去。 郝昭忙跪倒還禮,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可當不起。」 莫邪重又坐好,道:「呵呵,你怎麼當不起,難道因為我現在是且末國王?」 郝昭笑道:「若說你是且末女王,你便是磕一萬個頭,我這個西域長史也當得起。但你現在是軍師夫人,咱嫂子了,我怎麼當的起。到時軍師見我大大冽冽坐著受你跪拜,心中不忿,來找我麻煩。他老人家的哪一招,我能接得住啊!」 賈仁祿拔出老拳,道:「好你個伯道,敢取笑我,看我不揍扁你!」 莫邪抿嘴直笑,道:「呵呵,你啥好的不學,偏跟仁祿學著油嘴滑舌。有什麼話你只管說,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麼樣的。別看他一肚子壞水沒人敢惹,你放心,我專門收拾他!」 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一笑,道:「都別鬧了,說正經的,說正經的,這後來怎麼樣?」 郝昭笑過之後,覺得心情輕鬆不少,又道:「可能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我本以為自已要葬身荒漠之中,沒想到鄯善王正好也逃到了那片荒漠。遇到了我,便將我救醒,還想盡辦法為我療傷……」 賈仁祿笑道:「沒想到鄯善王那老小子還有這好心。」 郝昭道:「我和他處久了,發現這人並不壞。只不過是受人蠱惑,以致倒行逆施。其後,在他的指引下,我們逃到一個隱敝所在。我便在那裡療傷休養,他則趁機收攏力量,以便復國。過了不久,我們便聽聞軍師大舉攻打且末,兵臨鄯善。當時我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了,鄯善王也已收覽了五六百兵卒。我們便決定殺將出去,幫助軍師奪取鄯善。」 賈仁祿笑道:「那是我聲東擊西的把戲,作不得真的。」 郝昭搖頭苦笑,道:「我哪知道這是軍師的詭計,信以為真。沒想到錯有錯著,那日大哥、三弟設伏圍奸且末大軍,由於兵力過少,擋不住敵軍來援,看看欲敗。便在此時,我同鄯善王領著五百死士突然衝出,殺了且末軍一個措手不及。大哥、二弟他們趁機表裡奮擊,這才扭轉形勢,陣斬敵軍主帥,斬首千餘。」 賈仁祿一拍大腿道:「原來那場大捷是這麼取得的!」 幽悠書猛 UutXt.COM 詮汶字板粵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神秘部落 字數:5631 郝昭笑道:「呵呵,我們也是適逢其會,幫了點小忙。其後且末將領知且末已降,莫邪已當上了新國王,便到軍中向三弟投降了。」 賈仁祿問道:「那伯道他們呢,怎麼不一起過來。」 郝昭道:「如今鄯善城初定,大哥、三弟不敢擅離職守,正幫著鄯善王安撫民心呢。」 賈仁祿道:「鄯善王那老傢伙不會再玩陰的吧,到時我們走了他又反。」 郝昭道:「鄯善王已真心悔過,發誓永不背叛。」 賈仁祿笑道:「哈哈!這裡的屁事處理完了,我肯定是一拍屁股便走了。到時再有什麼事,就要靠你這個西域長史的了。」 郝昭跪伏於地,道:「卑職沒能將西域治理好。今番師出無功,累得軍師千里來援。卑職知罪,還請軍師上稟明公,從重治罪。」 賈仁祿忙上前將郝昭扶起,道:「伯道你又有何罪!快快請起。如此鬼域伎倆,確是叫人防不勝防,你受委屈了。我會將這裡發生的一切稟明主公的。想明公也不會治你的罪的。」 郝昭心灰意冷地道:「便是明公不治罪,這個西域長史我也沒臉再幹下去了。我太也無能,把軍師交給我的大好局面弄得一團糟,當真愧對軍師,愧對明公了。我打算上表辭官,回鄉務農,不再問世事了。」 賈仁祿拍著他的肩頭,道:「這人這一輩子怎能不受一兩次挫折,若是一受挫折便要死要活的,那便是有一兩萬個頭也不夠割。這西域長史我看你能行,現在的行勢比我當初交給你的還要差些,我相信你一定會把它變得比當初更好,使西域百姓安居樂業,不再遭受戰亂之苦。」 郝昭聞言心情激動,顫聲道:「軍師,你還相信我?」 賈仁祿道:「怎麼不信你了?你心思細密,辦事沉穩,比我這個騙飯吃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哈哈!」 莫邪道:「老實了一會,便又開始不正經了。伯道,前番之事都是家母倒行逆施所致,以你有何關係,你不必過於自責。這別的國家不好說,我是且末之王,若你有什麼困難,且末一定會全力相助。」 郝昭道:「說實話這次敗得這麼慘,我也心有不甘。若軍師還信得過我,我便再幹這個西域長史,我一定不會讓軍師再失望的。」 賈仁祿道:「我從來就沒對你失望過,我相信西域一定會在你的手中統一的。這可是我朝與西方各國互通有無,貿易往來的要道,它可再也經受不起打擊了。你要是干砸了,可不僅僅是對不起我或明公這一兩個人。那可是對不起西域數十萬百姓和班老前輩的在天之靈。」 郝昭聞言熱淚盈眶,道:「軍師放心,這次我什麼也要把西域管治好。」 賈仁祿點了點頭,手指蒼天,道:「班老前輩在天上看著你呢。」 郝昭面色凝重,點頭道:「嗯,我不會讓他失望的。」頓了頓,又道:「班老前輩的事,我也聽說了。唉!」言罷喟然長歎。 賈仁祿道:「往者已矣,如今就要看你的了。」 郝昭點頭道:「軍師放心。」 賈仁祿笑道:「哈哈,好了。伯道,你大老遠趕過來一定累壞了吧。來人啊,擺酒為伯道洗塵。」此言一出四下並無一人上前應答。 莫邪笑道:「呵呵,這裡我是國王,別以為你住到王宮裡來,便能差得動這裡的人了。」 便在這時,一位宮女氣喘吁吁地趕了進來,賈仁祿見到她來樂了,伸手一指那宮女,道:「誰說我差不動人的,這不就來了麼,哈哈!」 那宮女拍了拍心口,便雙手胡亂比劃,嘴裡說個不停。但她說的是且末語,賈仁祿根本就聽不懂,但看她慌亂的樣子也知道不可能是在說為郝昭接風的酒宴已經擺好了。 莫邪聞言色變,騰得站了起來,道:「出大事了!」說完便拉著賈仁祿向外而出。郝昭見莫邪神色正重,知道發生大事了,忙緊跟而出。 賈仁祿莫名其妙地道:「啥大事?」 莫邪道:「西南方向數百里突然來了一支來歷不明的部落,人數在數萬以上,已滅了好幾個小國,扜彌城都被攻下了,那裡離且末不遠,要打過來可不是玩的!」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你確定他們不是來觀光旅遊的?」 莫邪嗔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胡說八道,趕快隨我去正殿,大臣們都亂成一鍋粥了!」 賈仁祿忙道:「伯道,去請子龍一起到正殿商議。」 郝昭應道:「是!」 此時殿中大臣人人面有懼色,俱在一起七嘴八舌,議論不休。一見到莫邪進殿忙噤口不言,各歸各位站好。 莫邪拉著賈仁祿來到王座之前,鬆開他的手,坐了下去,伸手一比邊上空位,示意他坐下。賈仁祿雖是個大流氓,但於公眾場合還是會注意形象,忙道:「這是王座我怎麼敢坐。」 莫邪俏臉一沉,伸出手來,抓住他手腕,拉著他坐到了自己邊上,道:「讓你坐你就坐,哪那麼多廢話!」 場下大臣不敢怠慢,忙向女王同賈仁祿行禮,莫邪一擺手,用且末語說道:「罷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利莫道:「俱於寘傳來的情報,該國突遭一夥來歷不明的部落突襲,人數在數萬以上,扜彌城在不到一個時辰裡便被攻陷了。如今那支部落正在城內休整,或欲往於寘,或欲往……」 莫邪柳眉一蹙,道:「欲往哪裡?」 利莫道:「且末。」此言一出殿中大臣又是一片嘩然。 賈仁祿聽譯者將話譯了,明白了個大概,便問莫邪道:「我能問問他們麼。」 莫邪點頭道:「嗯,我這個國王一點也不行,遇到大事便手忙腳亂,還是你來吧。」頓了頓,俏臉一沉,用且末語大聲說道:「今天由賈福代我行使權力,他的話便是我的話,你們不得違抗!」 台下大臣忙應道:「是!」 賈仁祿問道:「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這來的是什麼人你們總該搞清楚了吧。」 場下且末大臣聽譯者將話譯了,面面相覷,過了半晌,利莫壯著膽子道:「只是於寘的傳聞,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好像是羌人部落。」 賈仁祿皺眉道:「那具體多少人該知道吧?」 利莫聞言汗水涔涔而下,道:「不太清楚。」 賈仁祿問道:「那支部落從何方而來,欲往何方。是否要同且末為敵呢,這你們搞清楚了沒有?」 利莫搖了搖頭,道:「不太清楚。」 賈仁祿心道:「得,一問三不知!怪不得老子都殺到城下了,你們還在夢裡呢。有這樣的大臣,這國怎麼能不亡!」 莫邪嗔道:「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辦事的?」大臣們聞言十分惶恐,跪地謝罪。 賈仁祿道:「這時候怪他們也沒用了,你撫慰他們幾句吧。這支部落來的太突然,他們不太清楚而無可厚非。」 莫邪點頭道:「嗯,我聽你的。」撫慰了大臣一番之後,又道:「呵呵,還好我留你多住了幾日。不然你走了,我再遇到這事,一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附於她耳邊悄聲道:「有這樣的大臣,你就算知道該怎麼辦,他們也能給你搞砸了。你以後多用點心,從百姓中間選幾個能幹點的人上來,換掉這幫老骨頭。」 莫邪點頭道:「嗯,我會留心的。」 賈仁祿見趙雲、郝昭走了進來,便道:「伯道!」 郝昭上前應道:「在!」 賈仁祿道:「你領人去西南方向打探敵情速速來報!」 郝昭應道:「是!」 賈仁祿對莫邪道:「今天就到這裡吧,退朝吧。」 莫邪一臉驚詫地道:「怎麼,這就退朝了?還什麼都沒議出來呢。」 賈仁祿笑道:「這還啥都不知道呢,議個什麼勁啊!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睡上一覺!」說完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一說睡覺,還真就有點睏了……」 莫邪呵呵一笑,道:「沒想到你除了是財迷之外,還是個懶鬼!好了,退朝!」言罷拉著賈仁祿轉身而出。 回到寢殿,莫邪來到他身後,抱著他的脖頸,憂心忡忡地道:「仁祿,這次可有數萬人啊,你怎麼一點都不害怕,還這麼嬉嬉哈哈的?」 賈仁祿笑道:「這還啥都不知道呢,你就著急忙慌的瞎議一氣。若到時探明的情況,以現在所議的不同,不是又要再議一次,那不是浪費時間嘛。現在擔心一點用都沒有,還不如睡覺呢,來咱先功告成一次!」說完張開雙臂便欲抱住莫邪。 莫邪閃了開去,格格一笑,道:「呵呵,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不說了,我要去沐浴更衣了,不許跟來!」說完轉身而出。 賈仁祿望著莫邪地背影,長眉一軒,心道:「這叫什麼事嘛,才剛打下且末,享了幾天艷福,就又來了數萬羌人部落,真是不讓老子好過!」 三日後,郝昭來報:「在西南數百里處,確實發現數萬凶悍異常的部落。我打聽清楚了這支部落名叫蔥茈羌,同婼羌一樣屬羌人的一支。他們本來一直都在崑崙山之南遊牧,不知怎的這次竟翻山而來。」 賈仁祿聞言站起身來,來回走著,道:「這個叫什麼羌的到底有多少人?」 郝昭道:「蔥茈羌。我查過了約有四萬餘人,像是傾巢而出,來勢兇猛。如今已劫掠於寘屬國戎盧、渠勒、扜彌,如今正於扜彌城中正稍適休整,欲來攻打且末。」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莫邪,召集眾大臣議事,把子龍也叫上。」 朝堂之上,賈仁祿依舊坐在了莫邪邊上冒充國王,將郝昭打聽到的情況對眾大臣說了一遍。立刻引起了一片嘩然,過了好半晌眾大臣方才安靜下來,賈仁祿點了點腦門,道:「那個叫什麼什麼羌的……」 郝昭道:「蔥茈羌。」 賈仁祿伸手一指郝昭道:「對,就這個羌!」心道:「這叫什麼羌啊,連名字都這麼怪,老子可不管你叫什麼羌,你敢到老子馬子的地盤上放聲音,老子便把你當成生薑切來做佐料,看你再囂張!」想到此便道:「這個叫什麼羌的……」說到這便撓了撓頭,似在回想那個叫什麼羌的名字。 郝昭聞言已不勝其煩,邊吐著白沫邊道:「蔥茈羌。」 賈仁祿點頭道:「對,就這個羌。它竟敢到我們的地盤上放聲音,當真活的不耐煩了。你們是且末大臣,都說說吧,該如何應敵?」 殿中的大臣一聽羌人部落來了四萬人,紛紛嚇得面如白紙,心裡開始打著投靠蔥茈羌的主意了。但食君之祿總還是要忠君之事的。於是乎糊弄依娜的那套又被他們搬了出來,一個個上前說道:「該派兵抵抗。」「該派大臣媾和。」「該先攻而後守。」「該先守而後攻。」 賈仁祿一聽大怒,道:「嘟,當我是依娜啊,那麼好糊弄。現在我們兵不滿萬,對方四萬餘人,這該如何攻該如何守,總要有個章法吧?」 利莫走上前來,道:「大人既是天朝上邦之人,腦子當然比我這些蠻荒小國之人好使。我們想兩天兩夜也想不出通的問題,您不用半個時辰便能想通了。所以有您在我們還怕什麼呢,這主意還是要您拿,我們照著您那高明至極的主意執行,那是一定錯不了的。」 賈仁祿笑道:「哈哈,會拍馬屁。你還真說對了,有老子在,那個叫什麼什麼羌來著的有啥可怕,敢囂張老子把他滅了!」 郝昭聞言噴了口鮮血,道:「蔥茈羌。」說完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賈仁祿尷尬地道:「對,就這個羌……」說完便低頭沉思,過了半晌,仍是毫無頭緒,回過頭來,對莫邪說道:「不介意我走上幾圈吧。」 莫邪點頭道:「嗯,可以的。如果太難就算了,看著你愁眉苦臉的樣子,我很難受。」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我怎麼能看著你滅國呢。」說完站起身來,來回走著。 趙雲道:「不如傳檄各國,共同對付蔥茈羌。」 賈仁祿邊走邊道:「我也想過,但是現在各國元氣未復,最好不要麻煩他們。」 趙雲皺眉道:「如今且末城中總共只有二千來人,如何是這四萬人的對手?」 賈仁祿聞言不再說話,來回地走著。過了半晌,忽地停下腳步,回過身來,道:「伯道!」 郝昭應道:「在!」 賈仁祿道:「你速到鄯善去,讓伯濟他們帶著戊己校尉的兵馬迅速趕過來!」 郝昭應道:「是!」 趙雲道:「軍師有主意了?」 賈仁祿道:「勝象險中求。老子這次再給那叫什麼羌來著的來一出空城計!」 郝昭剛行出數步,聞言又噴了一口鮮血,砰然倒地。 莫邪嗔道:「真笨,都說了四遍還記不住,叫蔥茈羌!」 u優書盟 uUtXT。cOM 銓蚊字阪閱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羌人來襲 字數:5327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蔥茈羌,我記住了,下次一定不會忘記了。」頓了頓,又道:「子龍,那個杜儼還在吧?」 趙雲道:「在的,一直按你的吩咐軟禁在營中,有專人看守。」 賈仁祿點頭道:「這就好,你審問了沒有,他有沒有再說過什麼?」 趙雲道:「這種重要人物,怎能不審。我好好的審了他幾日,發現他來來回回地的都是說那個寶藏的事,也沒再說別的什麼……」說著此低頭沉思半晌,又道:「有的,我想起來了,杜儼曾於秘道之中聽得依娜分派任務將一封密信交給了一個手下,讓他送到西南方的某個部落的國王,至於是什麼部落杜儼根本沒有聽清楚。」 賈仁祿原也不過是隨口一問,聞言之後大吃一驚,道:「西南方的部落!」 趙雲點了點頭,道:「我看就是這個蔥茈羌。」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沒想到這個老婊子同這個什麼蔥茈羌還有一腿,這下要壞大事!」 趙雲道:「哦,軍師也不必如此擔心,依娜也不一定就在蔥茈羌中。」 賈仁祿道:「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一定在的,這下……」說完低垂著頭,支著下巴,凝神思索,過了半晌,一拍大腿,又道:「算了賭一把,就這麼著了。」 趙雲道:「軍師有主意了,就請下令吧。」 賈仁祿道:「那個杜儼還算老實吧。」 趙雲點頭道:「最近他一直都在軍營,嘴裡不停念著那個單于寶藏,我看他還是想去碰碰運氣。」 賈仁祿道:「他自從遇到依娜,聽到有這麼一個寶藏之後便念念不忘,十來年了,寶藏的印象已深深得刻在他的腦海裡,很難被抹掉的。就這樣,你放他出去,讓他去挖!」 趙雲一臉驚詫,問道:「放他出去?」 賈仁祿走下高台,附於趙雲的耳邊,悄聲的吩咐幾句,末了道:「你看這小子能行麼?」 趙雲思索片刻,道:「有點危險,不過現在敵我實力相差懸輸,也只得試試。」 賈仁祿走上高台,道:「告訴他只要他辦成了這件事,單于寶藏就是他的了。有這個條件,我想那老小子一定會發瘋般的玩命干的。」 趙雲點頭道:「我想他會的。」 賈仁祿道:「好,子龍你多派人數打探那個叫什麼來著……」說完又撓了撓頭,莫邪嗔道:「蔥茈羌!」賈仁祿老臉一紅,點頭道:「對了,就這個羌。子龍,你派人打探這個蔥茈羌的動靜,給我盯死了,一有動靜,立即來報!」 趙雲應道:「是!」 賈仁祿點了點頭,拉著莫邪站了起來,大手一揮道:「今天就到這裡,退朝!」 回到寢宮,賈仁祿握著莫邪的雙手,憂心忡忡地道:「這次是在賭命,我一點把握都沒有。這裡有我在就成,你到鄯善去,那暫時來說是安全的。」 莫邪張開雙臂抱著他,依偎在他的懷裡,道:「不,我不去,我就在這。」 賈仁祿伸出手來,摸著她的粉嫩的小臉蛋,道:「聽話。」 莫邪嗔道:「不聽!」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到時我護不住你的。」 莫邪道:「這裡有我的百姓,更重要的是,這裡有你……」說完已淚流滿面。 賈仁祿掏出錦帕,為她擦拭著晶瑩的淚珠,柔聲道:「貂嬋是這樣,曹靜是這樣,你為什麼也這樣,為了我這麼一個瘋瘋顛顛的醜男人這樣做不值!」 莫邪泣道:「你不醜,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這世上最帥、最英俊、最聰明的男人,我不能沒有你……」 賈仁祿歎道:「唉,我也是,我不能讓你們有事。曹靜吵著要隨我征戰,可我一次也沒有答應,便是為此。你先去鄯善吧,讓我能靜下心來指揮戰鬥。」 莫邪道:「仁祿,別讓我走。就算我走了,也會偷偷跑回來的。像在沙漠之中那樣,遠遠看著你那瘋瘋顛顛的樣子,為你吹吹笛子解解悶,這樣我便很滿足了。」 賈仁祿知她說得出做得到,真像那樣的話反而更糟,歎了口氣,道:「好,就這樣吧,你愛留下便留下吧。」 莫邪破涕為笑,道:「呵呵,仁祿,你真好。」 賈仁祿伸指一點她的額頭,道:「你們呀,個個都是我命中的魔星。我渾身的詭計,碰到你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莫邪笑道:「一物降一物,我是天上派下來折磨你的美女蛇。你越難過,我越喜歡。」 賈仁祿抵頭看著她那曼妙的身材,吞了吞口水,道:「呵呵,你還真是美女蛇。來咱在大功告成一次!」 莫邪鬆開雙手,水蛇腰一扭,身子借力一旋,已在數尺之外,衝著他嫣然一笑,道:「呵呵,美的你!我可是且末女王,哪能天天跟你大功告成!」 賈仁祿搶上前來,死皮賴臉的求道:「乖,咱再大功告成一次。」 莫邪雙頰飛紅,素手不停地玩著衣角,搖了搖頭,道:「不,就不。」 賈仁祿看著她那欲卻還迎的誘人樣子,流氓本性冒了出來。衝上前去,一把將她抱住。伸過嘴去,吻上她的櫻唇。莫邪宛轉相就,四唇相接,說不盡的纏綿。 良久唇分,莫邪目光迷離地看著賈仁祿,道:「仁祿,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賈仁祿長眉一軒,搖了搖頭,道:「不行!」 莫邪一臉驚詫地道:「我都還沒說什麼事,你怎麼就拒絕了。」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你一定是想若這次再捉到你母親,還讓我放了她。」 莫邪一臉驚詫地道:「你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道:「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心裡的想法。」 莫邪喃喃地道:「『心有靈犀一點通』好詩。仁祿,你真好。」頓了頓,又道:「媽媽也很可憐,她背負著前代單于的期望,想振興匈奴,她其實也很苦,我們不該怪她。」 賈仁祿道:「北匈奴根本不可能再興,要興也不是在這裡,而是在歐洲……」 莫邪奇道:「歐洲是哪?」 賈仁祿知道了自己險些洩露匈奴騎兵闖歐洲的天機,忙道:「沒什麼,再說你母親也不是為什麼振興什麼匈奴,她都是為了自己的私慾。這份寶藏找到了,她難道會親手奉給現在的北匈奴單于?她一定積聚力量,一統西域,然後一統匈奴,最後像匈奴上代祖先一樣,橫霸草原,準備擾亂中原。」 莫邪道:「這都是她們匈奴人世世代代的夢。我小時候聽她唱的那些民歌很戚涼,我當時不知道那是什麼民歌,現在我知道的了,那便是匈奴民歌。匈奴世世代代都做著一統天下的夢,傳到媽媽身上,怎麼能盼著她醒悟?」 賈仁祿心道:「咋這熟?這個依娜好像什麼人……得,慕容復!金大大筆下那個一直想著恢復大燕的鮮卑貴族後裔。唉,這兩人何其相似,都是為了大業,什麼都能捨,結果到頭來,卻什麼也得不到。慕容復就更別提了,單名一個復字,國家沒復成不說,連一向傾心於他,從小青梅竹馬的表妹王語嫣也給他氣跑了,白白便宜了段譽那個小白臉……照這麼說,是夠可憐的。」 莫邪見他低頭不語,又道:「仁祿,怎麼樣,你就答應了吧。」 賈仁祿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你母親不可能成功的,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竟然勾結外族,侵擾西域,屠戮百姓。這樣就算她打下了整個西域,百姓只會越來越恨她,根本不會擁護她,她根不可能成功的。她如今執迷不悟,越陷越深。這次我再饒了,保不齊她還會再生出什麼事來,害死更多的人!」 莫邪道:「我也知道媽媽做了太多的壞事,不過她畢竟是我的媽媽啊。」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你太善良了,是不適合當國王。當國王要該分清善和狠,該善時要善,該狠地時候要狠。」 莫邪點頭道:「我早說了我不適合當這個國王的。怎麼樣,你就再饒了媽媽一次吧。」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這次我沒把握打贏蔥茈羌,到時說不定我反而被你媽媽抓了去。她饒不饒我還不一定呢,還我饒她。」 莫邪抱著他,道:「你放心,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死也在一起!」 賈仁祿一拍胸脯,道:「就沖這,我也要好好給蔥茈羌扒層皮,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動你一根汗毛!」頓了頓又道:「好吧,若我勝了,我保證不傷害你的母親便是。」 莫邪點頭道:「嗯!謝謝你。」說完便又吻住他的嘴唇。 數日後,賈仁祿同莫邪共坐於寬大王座之上議事,莫邪神情肅穆,聽著各位大臣奏來的國事,沉思片刻之後便隨口處置,頗中竅要,確有王者之風。賈仁祿本來睡得正爽,卻被硬架了來,一臉鬱悶,歪在扶手上打著磕睡,旁若無人,過不多時便呼嚕之聲大作,惹得群臣側目。 便在這時,趙雲差出的哨探來報:「報!蔥茈羌的人馬動了,正向且末而來!」 騰的一聲,賈仁祿站起身來,大手一揮,道:「終於動了,莫邪,開始照原計劃行事。」 莫邪點了點頭,道:「利莫,百姓撤往鄯善之事,進行的怎麼樣了?」 利莫道:「大部分百姓在眾位大臣同陛下的親自勸說下,都願撤離,已於三日前起行。仍有小部分百姓安土重遷,不願是撤往鄯善。」 賈仁祿道:「這都打到敵人都打到家門口來了他們為什麼還不跑路?」 莫邪歎了口氣,道:「他們大部分都捨不得世世代代居住的宅子。」 賈仁祿道:「只不過出去避避風頭,回來了那些宅子不還是他們的嘛。」 莫邪愁雲滿面,道:「蔥茈羌所過之處,房屋田舍均被焚燬,婦女金寶被搶掠一空,十分凶殘。且末百姓不想自已世代居住的田舍被毀,決心留下來同敵人死戰到底。」 賈仁祿道:「沒見過這麼笨的,敵人可是有四萬餘人啊,光死拼有什麼用。這矮矮的土牆只不過是擺設,不到半個時辰,便能被攻陷,到時可真就玉石俱焚了。」 莫邪道:「我知道仁祿打算以智取勝,可城中百姓不這麼認為,他們認為你不保護他們的安危,欲自行逃命。這百姓不是軍隊,不是一個命令,便能調遣的動的。」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得,游擊成跑路了。唉,這也沒有辦法,他們不願撤便不撤吧,讓願意撤的人撤。其他的人,就那樣吧。」頓了頓,道:「子龍!」 趙雲應道:「在!」 賈仁祿應道:「城中佈置的怎麼樣了?」 趙雲道:「都已佈置妥當。」 賈仁祿點頭道:「伯濟他們同鄯善王率著三千兵馬趕來,現在連同他們的兵馬,我們已有五千人,差不多夠了。現在你我便領著這五千人,大張旗鼓的撤退。放消息出去,說我們兵力弱小,不堪作戰,權且收兵回中原,積聚力量,再來廝殺!」 趙雲應道:「是!」 賈仁祿道:「那個杜儼怎麼樣了?」 趙雲道:「他已答應了,我把他又關回地道之中了。」 賈仁祿點頭,道:「好,開始撤退!」 趙雲應道:「是!」 申時時分,賈仁祿、趙雲領著五千軍馬浩浩蕩蕩地從東門而撤,留在城中的百姓,聞知此等消息不由勃然大怒,不住咒罵這支見到來敵兇猛便嚇得望風而逃的軍隊。但罵歸罵,卻也無人敢上前攔阻,同賈仁祿他們理論。 因沒有百姓阻撓,大軍順利撤離,出東門便往北而撤,鑽進沙漠,欲沿舊路,回長史府城。行出二十餘里之後,賈仁祿便大手一揮,令三軍將士改道西北。眾將士雖莫名其妙,卻也不敢違抗,只得在莫邪在帶領下,向西北方向行進。於沙漠深處奔了一夜,次日一早哨探來報發現一處不大的湖泊,其水可以飲用。賈仁祿聞報樂得嘴歪歪,大聲喝道:「趕往湖泊安營紮寨!」 紮營甫畢,便有哨探來報:「報!蔥茈羌人部落在其王赫捨裡的帶領下,已接近且末城,離城僅有百餘里了。」 賈仁祿大聲叫道:「好,我都已佈置好了,就看依娜和那個什麼赫捨裡上不上鉤了。」 浟憂書盟 uuTXT.coM 銓汶子版閱鍍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調虎離山 字數:5504 此番蔥茈羌王赫捨裡起傾國之兵攻打且末,確是受了依娜的指使。依娜機關算盡,到頭來卻什麼也沒得到,心有不忿,來到羌人部落之後,見到了羌王。便施其長計,對赫捨裡大施色誘術,豈料僅僅是眼波流動,暗送秋波,連懾心術都沒用。赫捨裡便已魂不守懾,大暈其浪。胸脯拍的山響,一個勁的言道願為她復國。依娜雙頰飛紅,含羞點頭,當晚二人便在氈帳之中共渡良宵。次日一早,赫捨裡享盡了風流艷福,樂得嘴歪歪。依娜趁機在赫捨裡邊上吹起枕邊風,勸他攻打且末。赫捨裡聞言之後,膽氣登壯,勇氣倍增,不顧著上身還是光溜溜的,便衝將出去,召集全部兵馬,剋日起程,往攻且末。 沿路行來十分的順利。戎盧、渠勒、扜彌等國都不意羌人猝至,疏於防患,全部著了道,被洗掠一空。赫捨裡掠了無數的婦女金寶,樂得合不攏嘴。更加相信自己的大軍是天下無敵的,莫說且末一鼓可下,便是西域也必在他的劍下臣服。 這日離且末城僅有百里之遙,赫捨裡高居馬上,令人前出哨探。過不多時,探馬來報:「報!且末城上無人防守,城門大開,城中百姓大部分已逃離,只有少數百姓仍在城中。」 赫捨里長眉一軒,哀聲歎氣,道:「唉,來得太晚了,讓他們都跑了!這樣豈不沒財物可搶!」 依娜上前柔聲,道:「大王莫急,城內宮中有我歷年所積之金寶。他們倉促逃竄,這些應該來不及帶走,到時還不全都是大王的。」 赫捨裡笑道:「哈哈,那就好!」頓了頓,又問哨探道:「那城中還有多少守軍?」 那哨探道:「守軍已全數撤離了!說是回中原了。」 赫捨裡笑道:「素聞中原人膽小怕事,果不其然,連個照面都沒打,就嚇得夾著尾巴逃跑了,還真是懦弱無能!」 依娜道:「那賈福詭計多端,大王不可掉以輕心。」 赫捨裡笑道:「哈哈,中原人能有什麼本事!主要是我們部落離中原太遠,不然早打過去了,還能讓什麼曹操、袁紹的在那稱王稱霸。」 依娜柳眉一蹙,道:「大王……」 赫捨裡一擺手,道:「什麼也別說了,中原人不可怕。你放心我答應幫你復國,便一定會為你做到,到時……」說完盯著她的酥胸,吞了吞口水。 依娜暈生雙頰,柔聲細氣地道「到時且末永遠臣服於大王,年年納貢,絕不敢有二心。」 赫捨裡搓了搓雙手道:「好!那你……」 依娜嬌聲道:「且末即是大王臣屬,那我也就是大王的臣妾了,大王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赫捨裡笑道:「哈哈,這可是你說的!」頓了頓,大手一揮,道:「傳我將令,兵發且末!」 羌兵知道又有東西可搶了,個個熱血沸騰,大聲喊道:「殺!」 兩個時辰之後羌兵便已趕到且末,進得城中來,便發現且末早已是一座空城。城中居民少的可憐,沒有多少東西讓他們搶。往往為爭一隻雞,都要大打出手,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實在是毫無利益可言。羌兵沿路行來,從未遭過如此大罪,無不嗟怨。大罵佔著王宮不分給他們金寶的赫捨裡不是東西。 赫捨裡其實也是有苦難言,他哪知道全部金寶都被莫邪拿去分給了遠征西域的漢軍將士,而又被那些將士們揮霍一空,拿去泡妞了。他還以為真如依娜所說的那樣是滿屋的金銀美玉,屁顛屁顛地衝到府庫一看,卻是空無一物,四下唯見磚頭,連個銅板都沒有,不由氣得大跳大叫,跑去找依娜理論。 依娜來到寢宮,屏退左右,打開床底機關,正欲入內探看杜儼是否還在裡間。便在此時,赫捨裡氣極敗壞的闖了進來,邊跑邊大聲喝道:「你說的那些金寶呢,府庫怎麼什麼也……」其時機關已開啟,依娜不及合上,赫合裡便闖了進來,見狀一愣,繼而伸手一指地道,又道:「好啊!原來金寶都被你藏在這裡面了!」 依娜一臉無奈地道:「這裡面沒有金寶,只是有些重要的文件。」 赫捨裡怒道:「我不信,你帶我下去看看!」 依娜無奈的點了點頭,道:「好的,大王請。」說完便頭前帶路,開啟暗門,打開密室,發現杜儼赫然便在其中。登時拍了拍胸脯,鬆了一口氣,一臉關切的問道:「最近還好吧?」 杜儼有氣無力地道:「你也不用假腥腥,你套不出消息,便想餓我,不給我飯吃。你以為這樣就能得知寶藏下落,你做夢!」 赫捨裡聽不懂二人之間的對話,一指杜儼,問道:「這小白臉是誰?」 依娜本不想讓赫捨裡知道杜儼之事,但此時形格勢禁,無法可想,只得道:「他姓杜名儼。」 赫捨裡道:「你將他關在這裡做什麼?」 依娜眼珠一轉,道:「這人是中原的細作,到此來打探情報的。被我抓到了,關到這裡的審問的。」說完便轉向杜儼,嗔道:「說到底是誰派你的?」 依娜用的是漢語,赫捨裡仍是聽不懂,他覺得此事大有古怪,心道:「一個細作沒有必要關在這樣一個甚為穩敝的所在,此人定當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好啊,依娜,你居然敢有事瞞著我!」想到此,便道:「你別以為用漢話,我便聽不懂了,放心我軍中有的是聽得懂漢話的!」 杜儼伸手一指赫捨裡,道:「此人是誰?」 依娜道:「他是蔥茈羌的國王。」 杜儼忙用西羌話衝著赫捨裡道:「大王,我有重要消息要同你說!」杜儼為找寶藏遊歷甚廣,曾到過涼州,學會了羌人言語。他不知道這蔥茈羌的言語是否同西羌言語相通,大著膽子,行險一試,以圖僥倖。 依娜俏臉一沉,伸手一指杜儼,嗔道:「你……」 蔥茈羌也是羌人的一個支派,言語相通,即便有些許出入,差別也不甚大。杜儼所用的西羌言語,赫捨裡當然能聽得懂,喜道:「你有什麼重要消息,快講!」 依娜忙道:「這人是中原奸細,會數族言語,大王莫被他蒙蔽了。」 赫捨裡道:「這人被你關這如此隱敝所在,定然有重要的消息,你莫要再騙我。」 依娜一跺腳,嗔道:「大王要問請自便吧,這裡太悶,我想出去了。」言罷轉身而出。 赫捨裡伸出大手,道:「拿來!」 依娜道:「什麼?」 赫捨裡道:「鑰匙!」 依娜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擲於地下,哼地一聲,轉身便出。赫捨裡搶上前去將其攔住,道:「想把我也關在這裡,沒這麼容易!」 依娜本想用懾心術將赫捨裡迷暈,將其關在這地牢之內,永遠不見天日。正欲施法,忽地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依在他的懷裡,嬌聲道:「大王,我哪是不想讓大王知道這人的秘密嘛,只因這裡太悶了嘛,人家想上去透透氣嘛。」 赫捨裡聞言骨頭大酥,顫聲道:「小寶貝,可把你悶壞了,來我親自送你上去,一會再來問這個人如何?」 依娜道:「嗯,你扶人家上去嘛,這裡秘密,我來告訴你。」說完衝著他不住的眨眼。 赫捨裡大暈其浪,忙不疊的點頭道:「好的,我扶你上去。」 出得密室,合上機關。赫捨裡將依娜按倒在大床之上,隨即一個餓虎撲食,撲將上去,獰笑,道:「小美人說吧,這人有什麼秘密?」 依娜任他寬衣解帶,看著他格格嬌笑,道:「呵呵,這人知道匈奴人的財寶的位置。」 赫捨裡大聲道:「匈奴財寶!」 依娜點頭道:「正是!」 赫捨裡冷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要瞞著我。」 依娜道:「呵呵,當時妾身一時鬼迷心竅,瞞著大王了,還請大王不要見怪。現在妾身想通了,妾身人都是大王的了,還有什麼財寶捨不得給大王的呢?這筆財寶我不要了,我一定全力幫助大王取得這筆寶藏!」 赫捨裡笑道:「懂得這樣想就好,放心吧。小美人,到時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依娜嬌聲道:「謝謝大王!」 赫捨裡微一獰笑,大嘴湊了上去,吻著依娜,依娜曲意逢迎,跟著便是一陣熱烈的忙。 次日巳時,沙漠深處漢軍大營內,賈仁祿正在中軍大帳裡來回地走著,對著立於邊上的莫邪,道:「怎麼還沒有什麼消息?」 莫邪笑道:「呵呵,沒想到你也有著急的時候。」 賈仁祿依舊不停的走著,邊走邊道:「不著急那是假話。你們看著我表面上輕輕鬆鬆,其實那都是我裝出來的,實際上每次打戰,我心裡都怕要死的。就拿這次來說吧,羌兵四萬餘,接近五萬,我軍僅有五千,兵力對比十比一。這還不算,哨探來報這伙羌兵十分悍勇,伯道上次沒有攻下的扜彌城僅在一個時辰之內便被羌兵攻下了,於寘王連援兵都沒來得及派,城就這樣丟了。我問過伯道,他言道若以漢軍目前的實力,要硬碰硬的大勝蔥茈羌的話起碼要八萬人以上方能奏功。」 莫邪大吃一驚,道:「八萬人!可我們只有五千人啊!」 賈仁祿面色凝重,點頭道:「正是!」 莫邪急道:「那馬上傳檄各國,讓他們迅速來援!」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行,各國聯軍人心不齊,兵馬良莠不齊,訓練程度各異,這樣兵馬拿來嚇嚇人還成。要是打硬戰,便是有十萬人,也一定是要吃敗戰的,還不如五千人好用。」 莫邪也不再怡然自得,擰滿了發條,在帳內來回的走著,道:「這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道:「賭!」 莫邪一臉驚詫,道:「賭?」 賈仁祿伸手指天,道:「這就要看老天給不給我的活路了。」 莫邪道:「哦,你有什麼主意,便和我說說吧,可急死我了。」 賈仁祿道:「呵呵,不叫你來,你偏來,來了竟給我添亂!」說完走到她邊上,附於耳邊,悄聲說道:「須當如此如此。」 莫邪大失驚色,退開數步,如看鬼魅一般的看著賈仁祿,道:「這也能想到,太神了!你的腦子太可怕,看來真是能頂十萬兵。」 賈仁祿道:「呵呵,別在拍我馬屁了,這次我也沒把握。」頓了頓,又道:「這哨探半路打瞌睡啊?咋到現在都還不來。」說完來到帳前,手搭涼棚,看了半晌,又垂著喪氣地走了回來。 莫邪走到近前,伸手抱住他,道:「別急,你一定會成功的,這世上就沒有你辦不成的事!」 賈仁祿搖頭,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事事都成。」 莫邪堅定地道:「你一定能成的。」 賈仁祿低頭看著她那柔和的目光,心神寧定不少,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心裡便有底了。」 便在這時,趙雲掀簾進帳,看到他們又在亂摟亂抱,旁若無人,伸手一捂嘴,咳嗽兩聲,道:「咳……這裡常會有人進來的,你們也要注意下形象。」 賈仁祿心道:「真是少見多怪,原來我那個時代,在地鐵裡男男女女在眾目睽睽之下摟摟抱抱,打著KISS,都沒有人像你這樣大呼小叫的。」轉過頭來,問道:「且末那邊有動靜了?」 趙雲道:「對的,今天一大早,羌王赫捨裡便忍不住了,領著兩萬人馬以追趕我軍為由進了沙漠,朝東北方向行去,我看他們是衝著匈奴寶藏去的。」 賈仁祿笑道:「哈哈,兩萬人去挖墳,這陣仗還真大!」 趙雲道:「仁祿,你的計劃算是成功一半了,可這城裡還有兩萬人,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問道:「我軍幾日可到且末城下?」 趙雲道:「急行軍一日便可到達。」 賈仁祿道:「我們上次從匈奴單于墓到且末城是跑了三天時間,但我們都是步兵。如今羌人可都是騎兵,他們要用多少日能到單于墓?」 趙雲道:「那個杜儼對附近地形也不是很熟,是以他自己都無法根據地圖找到古墓所在,這才去找的依娜。我看羌人騎兵雖快,但他們要邊找邊行,這行軍速度自然也就快不到哪去,估計兩三日總是要的。」 賈仁祿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那我們就等上兩天。」頓了頓又道:「城裡都已準備好了吧?」 趙雲道:「我已令伯濟、正方、彥雲帶人混進城內,放心吧,有他們三個在誤不了事!」 賈仁祿看著帳外迎風招展的大纛,道:「起風了,好大的風!好!三日後晚間,我要演一齣好戲,讓這些山溝溝裡來的土豹子好好看看,我要讓他們一輩子都忘不掉!」 莫邪笑道:「呵呵,你呀,一肚子壞水!」 悠浟書猛 Uutxt。Com 全汶自阪月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火燒且末 字數:4785 三日後,三更時分,且末左近刮起了一陣大風,沙土亂卷,煙塵蔽空,趙雲趁著夜色,領著三千軍馬,悄無聲息的掩至城下,發現城中防守十分的懈怠,心中暗叫天助我也。立時便差人從城北土牆攀進城去,同已先期混入城中藏身於隱蔽之處的郭淮等人取得聯繫。 城中羌兵守了三日也無甚動靜,怠惰之心登生,無心守城。此時紛紛躲於民宅之中睡大覺,做美夢。那些分派守城的兵士,急於往見周公,哪有心思站在城頭上吹風吃土,紛紛縮身牆角,躲避大風。開始還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過不多時便困意大生,上下眼皮一搭,進入夢鄉去了。 接近四更時分,且末城中已無人防守,呼嚕之聲響作一片,震天動地,傳聞數里。黑暗之中,郭淮等事先便埋伏好的縱火犯從城中地道及隱蔽所在竄將出來,透過星月微光,四下一瞧,左近羌人一個個睡得正歡,呼嚕之聲打的一個比一個響,好似在比賽一般。此時便是拿一面破鑼在他們耳邊亂敲,估計也不會醒。郭淮等人見狀大喜,躡手躡腳的來到陰暗的角落,點著火把,往屋頂上、木牆邊隨手一扔。望著迅速竄起的火苗,嘿嘿一笑,拍了拍手,轉身走人,復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其時城中但凡木質民宅屋上或牆邊均已藏有硫黃焰硝等易燃易爆之物,遇火便著,加之風伯助其威,延燒的便頗為迅速,片刻之間便滿城火起,上下通紅,黑煙滾滾,好不熱鬧。 且末城中可用之地本就有限,再經歷代有道明君用心經營,人口以日俱增,房屋也就越建越密,捱捱擠擠,活動空間十分狹小,火災隱患十分明顯。而歷代君王又都未曾對此等隱患予以高度重視,消防措施極其簡陋,別說消防栓沒得一個,便是撓鉤水桶等救火之物,也不十分齊全。那些羌兵遠道而來,進城來便是為了殺人放火,只因羌王曾有嚴令這才沒有放火,哪會想到什麼救火,是以也未準備救火之物,終於導致這場後來震驚西域的五月初十且末特大火災的發生。 城中守軍個個睡得正香,忽聞辟辟波波,劈哩啪啦之聲大作。四下裡煙熏火燎,嗆得眾人十分難受,紛紛一跳醒轉。發現自己已被烈焰包圍,四下裡火苗亂竄,狂風呼嘯,煙霧熏得雙眼直流眼油,根本看不清前方情景。此時眾人根本不知道這火是怎麼著起來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唯有亂吼亂叫,衝將出去逃命。 城中街道本不甚寬,四下都是爭相逃命的羌人,誰也不讓,誰也不服。為了爭道大打出手,推推擠擠,自相踐踏,死者枕籍。羌人意氣風發而來,哪曾料到會有今日。遇到火者,焦頭爛額,被踐踏者,死狀恐怖。還有些兵士正做著美夢,未及甦醒便被火苗吞噬,痛得全身亂滾,大喊大叫,最後慘被燒成焦炭。四下裡鬼哭狼號之聲響作一片,慘不忍聞。 留守城中的羌人元帥普裡,正摟著未來得及逃命的且末宮女睡得正熟,忽聞各路兵士流水價的報來:「南門火起」「城西一帶房舍盡著。」「城中火光彌天,已無法撲救,還請元帥以大局為重,帶領我等跑路吧!」 普裡慌忙站起身來,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看著已延燒到宮中來的大火,愣了半晌,方噴出一個字:「跑!」說完不顧床上的美人,未及披掛,拔腿狂奔。 四下裡敗兵紛紛奔向王宮,越聚越多,普裡計點兵士,僅有一萬二千餘人,余皆不知去向。看著面前一個個滿臉黑灰的將士,搖了搖頭,歎道:「罷了!」手一揮,便領著他們跑路了。這時城中大半房舍皆著,火光沖天,煙迷太空,熱浪襲來,烤得眾將士汗如雨下。 普裡領著敗兵冒煙突火,沿著大街小巷亂走一氣,一路之上,又因爭道,踩死不少自己人。普裡無法禁止,無計可施,四下一瞧,只見街道被逃難的羌兵塞得滿滿的,水洩不通,想邁一步都難。其時風伯怒臨,四下大火燒得越來越旺,隨時有將他們捲進火海的危險。為了能逃得性命,普裡一咬牙,下令道:「先逃出城者有重賞!」羌兵聞令,雙眼通紅,已不顧四下裡均是同自己患難以共的戰友了,紛紛拔出刀劍,亂砍亂殺,將攔在自己的面前的人殺死,清出路來,好讓自己逃得性命。 便在這時,有一名十分敬業的羌兵小卒來報:「報!東門未起火,可從那裡逃走。」 普裡大手一揮,道:「好,趕往東門!」 羌兵將士一路爭殺,趕到東門,已不滿萬人。將士們四下一看,果然平靜異常,忙邁開大步,搶出城來。行出數百步未見有人追來,大感放心,回頭看看城中的火光,慶幸自己逃得了性命。普裡拍了拍心口,定了定神,發覺雙腿已不再亂顫了。四下一瞧,便欲覓路趕到荒漠之中,向赫捨裡報道這一天大的好消息。便在這時,四下喊聲大作,背後忽地奔出一彪軍馬,衝至近前,二話不說,揮劍便殺,為首一員上將,手提銀槍,威猛無匹,正是趙雲。 這時羌兵甫脫火厄,心膽俱裂,如何還有心回身死戰,紛紛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四下狂竄亂奔。普裡禁止不住,只得率著敗殘軍馬向東奔去,正奔走間,鄯善王領一彪軍馬掩至,又衝殺一陣。羌兵雖是百戰神兵,但遭此連環截殺,也已唬得鬥志全失,無心再戰,只想跑路。羌兵大敗,奪路而走,行出里許,郭淮又領一軍截殺一陣。到了四更將盡,普裡領著敗兵迤邐向東敗逃,卻見一條大河攔住去路,好在水不甚深,可涉而過。 羌兵冒煙突火而來,口乾舌燥,嗓子冒煙。見到了河水,也不顧著大難未脫,後有追兵,紛紛下河取飲。普裡此時也是口渴難耐,也不管那麼許多了,衝入河中,抄起兩三口水來灌入肚中,只入口清冽,甘美異常,一條冰涼的水線直通入腹中,當真是說不出來的舒服。定了定神,只覺得河水異常的好喝,不由的又抄了兩口來吃。吃完之後,一豎大拇指,即興為這條不知名的大河做起的廣告,詞曰:「好水!有點甜!」 便在這時,猛聽得上流水聲響亮,轟轟隆隆。普裡大驚失色,側頭看去,只見一股怒潮洶湧而至,水勢滔天,如牆而進,迎面而來。普裡不愧是蔥茈羌元帥,輕功了得,蹬蹬蹬的幾個縱躍,竄到了河對岸去了。甫到對岸,便聽身後嘩嘩之聲大作,河水從其身後沖刷而過,往下游直奔而去。普裡逃得性命,拍了拍心口,定了定心神,撓了撓自己的大腦殼,開始在想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思索片時,兀自沒想明白,便聽得河東岸響聲大震,一彪軍馬搶上前來,攔住了去路。為首一員小將手持大刀,高踞馬上,大聲叫道:「蠻酋休走,納下命來!」言罷大刀一揮,當先衝陣,那人正是孫禮。孫禮身後軍馬聞令即行,大聲呼喝,手執長槍,衝上前來。 普裡嚇得面如土色,牙齒打顫,回顧身邊軍馬,只有五六百人,哪裡是眼前近千生力軍的對手。當此關鍵之時,普裡那大腦殼裡卻是一團漿糊,無計可施,只得大手一揮,命眾將士奪路逃命。 羌兵之所以僥勇善戰,主要是因為有馬,他們弓馬嫻熟,靈活機動,來去如風,著實不易對付。而如今羌人突遭火厄,狼狽奔竄,跑到來不及,誰還想到要騎馬,是以一個個都是憑著兩腿一二一,連普裡也不例外。沒了馬的羌兵,便如同離了水的魚,十分容易對付。 孫禮領軍上前截殺,羌人受了整晚的罪,又是被火燒,又是被水淹,心神已到了崩潰的邊緣。根本毫無抵抗之心,不是跪倒投降,便是拔腿逃命,四下亂竄。孫禮無心與小卒糾纏,手搭涼棚,四下一看,瞥見普裡正向北急走,倉皇逃竄,忙大聲喝道:「留下首級再走不遲!」縱馬上前,轉眼便已追上,手中大刀向下揮落。普裡猝不及防,肩頭中刀,撲地便倒。孫禮再復一刀,割了普裡的首級,興沖沖回去報功去了。 此時大半羌兵都在河西岸,眼見著河水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聲勢十分的浩大。不由面面相覷,不明所以。驀地裡身後喊聲大作,趙雲、郭淮、鄯善王等三路截殺兵馬匯成一路衝殺過來,羌兵見主帥已死,更無心再戰了,紛紛棄械投降,哀號乞命之聲響徹天際。 賈仁祿於河水上游,摟著莫邪。指揮一千兵士掣起布袋,放水淹人。看著那洶湧澎湃的河水,愣愣出神,過了半晌方道:「哈哈,當年在平原時也搞過一次水淹七軍,只可惜那時老子被發配去掃戰場,沒能親臨其境。唉,這麼壯觀的場面,錯過了真太可惜了。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 莫邪依在賈仁祿的懷裡,抬起頭來,看著愛郎,意亂情迷,笑道:「呵呵,真有你的,這種狗屁主意也能想的到。這伙羌兵又被火燒,又被水淹。就算不死,命也被你嚇去半條。」 賈仁祿道:「這可不是老子想的,那可是三國裡現成的戰例,諸葛大大的成名戰——火燒新野。諸葛大大一生慣於用火,估計是火神轉世。火燒新野這場戰鬥裡,他便是先在新野城中抹上硫黃焰硝,趁曹軍不備放的火,燒得曹兵狼狽逃命,然後再命人遏住白河上流,等曹兵敗殘軍馬逃到河邊,便放水淹人,最終大獲全勝的。老子只不過是生搬硬套,哈哈!」想到此便貪天之功為己有,道:「哈哈!那是當然,老子是什麼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這個什麼蔥茈羌不好好的窩在崑崙山中修練,得道成仙。居然跑到老子面前放聲音。老子只要略施小計,便能讓他們跪倒在地叫爺爺!」 莫邪笑道:「呵呵,沒正經。這兩萬羌兵碰到你這個魔星,算是倒了大霉了。」 賈仁祿聽得美眉誇獎,心花怒放,正欲吹牛。便在此時,孫禮拎著人頭,興沖沖的趕上前來,道:「軍師,那個什麼什麼羌的元帥已被我殺了,敵軍大敗,我軍斬殺無數。首級數量,正在統計當中,一會便會呈報上來。」 賈仁祿怒道:「笨,那叫蔥茈羌,這麼簡單的一個名字都記不住,你這個將軍是怎麼當的?」 孫禮吐了吐舌頭,道:「小將知錯了,下次一定記住。」 莫邪笑道:「呵呵,德達,別理他。他自己都是聽了四五遍才記住的。」 賈仁祿道:「這怎麼可能,我聽了一遍便記住了,是你老記不住,居然安到老子頭上來……啊!」胳膊被莫邪狠狠地擰了一記。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哼,看你還敢不老實。」 賈仁祿忙道:「老實,一定老實。」頓了頓,又道:「來人啊,安排功勞薄侍侯,標明德達第一功,呈上那什麼什麼羌的元帥人頭一個!」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那叫蔥茈羌!」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知道,知道。打戰是件很嚴肅的事,老子插科打諢,嘻嘻哈哈,搞笑搞笑,這樣才有樂子。不然個個繃著個臉,搶上前來獻功,這個道:『某殺了五百人。」那個道:「洒家斬了五百首。』深更半夜,你盡聽到這些,還不得給嚇死。」 莫邪笑道:「呵呵,沒正經。」頓了頓,又道:「不過這次殺傷應當不少吧。」 賈仁社目視孫禮,孫禮答道:「具體數量還不清楚,戰線過長,現在還在統計。不過照我估計二三千人應當是有的,被火燒死的還不算在內。」 莫邪歎了口氣,道:「唉!」 賈仁祿道:「在為那些羌人擔心了?」 莫邪點了點頭道:「他們也好可憐的。」 賈仁祿道:「他們不死,就該我們死了,這世道就是這樣的。你現在是一國之君,心該堅強起來,不能再如此婦人之仁了。」 莫邪點了點頭,道:「嗯,會的。」說完看著遠處那熊熊的火光,又道:「戰鬥也結束了,陪我到城下看看。」 賈仁祿忙做奴才狀,道:「喳!」 悠浟書萌 UutXT。coM 銓文自扳閱牘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借墓殺人 字數:5634 賈仁祿牽著莫邪之手,往且末方向而去,孫禮擔心他們路上遇到敗殘軍馬,領著五百兵馬護衛在後。一路無話,到得城下,只見城中火光沖天,李嚴正領著一軍擔水救火,但火勢過於猛烈,一時之間倒也不易撲滅。 賈仁祿看著城中大火,面有愧色,對莫邪說道:「對不起,將你的國家給燒了。」 莫邪看著四下亂竄的火苗,道:「羌人來勢洶洶,不如此確是不易對付。城池燒了不要緊,只要百姓還在,便一定能重建起來。」 賈仁祿道:「我現在西域還是有一點小小的威望的,我讓各路諸侯擠出點血出來,為老婆大人翻建新城。這點面子,我想他們不會不給的,哈哈!」 莫邪笑道:「你啥時才能正經些。」 這場大火足足的燒了三四個時辰,將近午時方才熄滅。賈仁祿牽著莫邪的手邁步進城,唯見板壁焦黑,斷壁殘垣,那些羌兵被火燒得伸拳舒腿,漆黑一團,好似黑炭,形貌早已不可辯認,臭氣熏天,賈仁祿掩鼻而過,看著一具具焦黑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心有不忍,歎道:「唉,燒死這麼多人,看來我也要損壽了。」 莫邪忙摀住他的嘴,道:「仁祿,快別這麼說,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我,上天真要損壽,便損我的吧!」 賈仁祿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道:「唉,不說這些了。」說完牽著他的手邁步便走,行出數步,又道:「這次我能成功,大半都是因為且末城房舍擁擠,火燒起來,羌兵不易逃跑。打戰之時這倒挺好,太平之時,萬一失火,那可就大難臨頭了,以後這城你可要建得寬敞些。」 莫邪點頭道:「嗯,我以前也曾想到過,不過這城是上代所建,要重修那是要有很多銀錢的。」 賈仁祿一拍胸脯,道:「沒事,有我呢,錢我給你淘。我賈仁祿的老婆要建城,這哪個敢不拔毛!」回頭對孫禮道:「德達,你我的交情不淺嘛,你不得意思意思一下。我也不要你出多,出個千兒八百兩的黃金便成。」 孫禮一聽便口吐白沫,砰然倒地。 眾人沿著臭不可聞的街道,高一腳,低一腳,踩著焦屍而行。過不良久,方始到得王宮。王宮經歷代君王苦心經營,防火措施倒也嚴密,受害倒不甚大,正殿雖遭火厄,卻仍完好無損。眾人到得正殿,賈仁祿牽著莫邪的手復來至王座之上坐好,看看空空如也的正殿,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待了片刻,不見有人應答,便道:「天下太平,眾臣無事可奏,老婆大人,咱大功告成了,回去睡覺!」 莫邪笑道:「呵呵,看到你這樣開心,我真高興。」 便在此時,趙雲一腳邁了進來,道:「所以降兵已安撫完畢,大街之上的屍體也正在清理。此番我軍大獲全勝,二萬餘羌兵不是被殺,便是投降,只有少數逃到沙漠之中。」 賈仁祿道:「沙漠之中逃亡,沒有嚮導,那就只有死路一條,這些人可以不用管他了。」頓了頓,又道:「派去單于墓的哨探可有消息?」 趙雲搖了搖頭,道:「還沒有,我已在沿途布下崗哨,只要羌王一回師,我們必會知曉!」 賈仁祿道:「現在他們就剩兩萬人了,挖寶之後,還不知道剩下多少。他不來找老子,老子倒要去找他了。」 趙雲一聽便知又有戰可打了,忙道:「就請軍師下令吧!」 賈仁祿道:「昨日奔了一日,又打了一夜的戰,大家都很累了,先在城外紮營休息一下吧。那蔥茈羌王現在正在費神破解寶藏的機關呢,就算他們收到消息,要趕過來也要兩三日,我們還是可以休息一日的。不過這也說不準,巡哨一定要周密,不可掉以輕心。」 趙雲應道:「是!」 鄯善王延耆邁步進殿,甫一進殿,便跪伏於地,匍匐而行,來至近前叩拜行禮,道:「大人真如天神下凡一般,我對大人已是口服心服了。鄯善永服朝廷,不復再反了。」至始至終他都低垂著頭,不敢仰視。 賈仁祿忙走下高台,上前相扶,道:「鄯善王快快請起,這次勝的僥倖,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延耆道:「大人太謙了。大人大敗羌人,敝國也深受其惠。否則羌人攻滅且末之後,不久便會來打鄯善的。大人大恩,鄯善莫齒不忘!」 賈仁祿道:「鄯善王太客氣了。如今你也業已復國,便當吸取這次的教訓,好好的治理百姓。使百姓安居樂業,永服朝廷。別在想著打打殺殺了,到頭來反為他人做嫁衣衫。」 延耆道:「不會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這次死裡逃生,我已徹底相通了,以後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胡作非為了。」 賈仁祿點頭道:「這樣就好。」 延耆道:「我看這次且末大火十分嚴重,城中大半房舍被毀。敝國願為且末重建略盡綿帕。」 莫邪道:「讓鄯善王破費,這怎麼好意思呢。」 延耆道:「我以前做了太多對不起且末之事,也從且末那刮走不少金寶。如今正是我贖罪之時,敢不盡力。」 賈仁祿轉頭對莫邪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鄯善王即有心想要重建且末,便由他吧。我也會再集各路諸侯商議此事,這眾人拾柴火焰高,我想這幾路諸侯也不會看著且末有難,而不伸手相幫的。」 延耆道:「如今各路諸侯仍在鄯善,我想他們也會樂於相助的。」 莫邪心情激動,淚流滿臉,對鄯善王說道:「謝謝你們。」 延耆道:「快別這麼說,我做了太多的錯事,如今這樣是應該的。你再這麼客氣,我當真無地自容了。」 賈仁祿笑道:「哈哈,鄰國相處就要這樣,有難互助,共同繁榮。只有這樣西域才繁榮,絲綢之路才能復通!」 轉過天來,賈仁祿領著三千軍馬直奔單于墓藏而去。一路行來,卻甚是平靜,路上連羌兵都沒看到半個,趙雲唯恐羌人繞路而行,不住的派哨探四下打探,卻始終毫無發現。三日之後,眾將士趕到了金人所在位置一看,不由地嚇了一跳,有的膽小的已開始嘔吐了。只見金人圍成的廣場中央層層疊疊地的儘是骷髏,約有數千百具,堆成了一座小山,臭不可聞。 賈仁祿忍住噁心,扭過頭去,用手掩鼻,道:「這個羌王好大手筆,用人填!」 趙雲看了看四周金人,道:「估計毒箭都射完了。」 賈仁祿點頭道:「估計是。唉,也不發發心思,想想轍,這樣能少死多少人。」 趙雲冷笑道:「多死些,財寶便可以少分些人了。」頓了頓,又道:「地道入口看來是被他們打開了,我們進不進去?」 賈仁祿道:「先不忙,四下看看有沒有羌人埋伏。別沒把羌人包了餃子,我們倒成餃子餡了。」 趙雲點頭道:「好的。」說完便差人四下哨探,過了半日,週遭數十里都被人仔細仔細的查察過了,確實沒有發現羌人騎兵的埋伏。 趙雲聽得哨探來報,皺起眉頭,道:「看來是沒有埋伏,估計全進去了。這墓能有多大,能容兩萬多人?」 賈仁祿笑道:「能容兩萬多人,也不算什麼了。秦始皇的墓可是大了去了。傳說當初修皇陵的七十萬人,都被二世關裡面了,沒有一個能出來,說是要給始皇陪葬。後來盜匪橫行,沒兵抵抗,這才不得已將人給放了出來,那伙子修墓的還得感謝那些盜賊,不然他們永遠不可能再見天日了。」 趙雲道:「七十萬人,這也太誇張了吧。」 賈仁祿道:「那可是天下第一個皇帝啊,裡面據說是用水銀為江海,你想想江海都能搞出來,這墓還能不大麼。」 趙雲點頭道:「唉,始皇也算是倒行逆施了,秦國二世而亡,也不算冤了。」 賈仁祿道:「對的……又跑題了,這墓咱下不下啊?」 趙雲低頭沉思良久,一咬牙,道:「下!」 賈仁祿道:「好的,我也想看看這下面到底有什麼。」 趙雲道:「伯道、伯濟,你二人領著軍馬四下巡查。我同仁祿、德達領五百軍馬下去看看。」 郝昭、郭淮應道:「是!」 莫邪道:「仁祿,我跟你一起下去。」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好吧。」 賈仁祿等人小心翼翼地過了屍山,進了入口,沿著石階緩緩而下,石階深不見底。眾人小心翼翼地向下走著,高舉火把,四下探看,唯恐暗箭從暗處射了出來。約摸行了一頓飯的功夫,石階到了盡頭。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條頗為寬敞的甬道筆直的相前沿伸。 甬道的兩側儘是色彩鮮明的壁畫,賈仁祿這種文盲,也不知道這些畫的是什麼,卻不住的評頭論足,胡說八道,好像自己什麼都懂一般。莫邪懶得理他,細細地看了那些壁畫,半晌,方道:「這些壁畫上畫的便是單于一生的功跡。」說著伸手一指其中一副壁畫,道:「正中坐著的神情肅穆的人應該就是單于了。其下跪著的那些西域胡人,應該就是西域的各路諸侯。照這麼看來,當時西域不少國家都已臣服匈奴。」 賈仁祿點頭道:「對的,西域向來都是漢朝在同匈奴爭。武帝時通過一次,其後漢朝衰弱。匈奴便又趁機插了進來,蹂躪各國,徵收重稅,各國苦不堪言,卻也毫辦法。光武中興後班超復通西域,其後漢朝復衰,西域又隔絕不通。直到班超之子班勇再通西域,趕走匈奴人,西域才不再受匈奴人欺壓了。」 眾人邊說邊行,行了良久,正行間,忽見右首不遠處現出一扇洞開的石門,其內有一條石階斜向下沿伸。賈仁祿見有了岔道,長眉一軒道:「搞毛啊,該走哪?」 趙雲道:「德達,去前面看看,小心些。」 孫禮應道:「是!」說完便手執火把,小心翼翼地向前而行,過了良久,方轉了回來,面色凝重,道:「前面有不少屍體,盡頭是一堵石牆,沒有路了。」 賈仁祿舒了口氣,道:「還好就一條路,不然可就死定了。估計這機關是在前面的石牆之中,門是在這裡開的。」 趙雲點頭道:「應是如此,那我們便沿著這裡下去吧。」 其後便幾乎都是台階,甬道,甬道,台階,忽上忽下,曲裡拐彎,眾人繞來繞去,也不知道繞了多久,這才到了一間頗為巨大的石室,石室裡堆滿了死屍,具具肢體不全,或斷頭,或殘肢,鮮血淋漓,十分恐怖,顯是這個石室之內的機關甚為厲害。 賈仁祿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道:「這羌王搞人海戰術啊,一個勁的用人死填,也不知道他到底找到寶了沒有?」 莫邪憐憫地道:「這可都是人命啊,這羌王怎麼這麼殘暴呢。」 賈仁祿歎道:「這一半也是這些傢伙自己想上的。」 趙雲小心翼翼地四下探察了半晌,方道:「前方角落處,有一條暗道,有台階一直向下,應該是那裡了。」 眾人沿著暗道小心而行,一路向下,緊接著,所行之處便是一間一間的石室,所遇到情景也是越來越匪夷所思。有的石室中間由寬闊深塹相隔,深塹內儘是尖尖的鋼錐,鋼錐之上插滿了屍體。深塹兩頭只有數道細細地黑索相連,想來那便是通路。賈仁祿輕功最不來得,要沒有趙雲相幫,估計也就填坑了。有的石室暗道滿佈,實不知哪條才是真正的通路,眾人找尋半晌方始發現正途,好在那些虛假暗道所藏機關都被那些大膽的羌人事先吃過一遍了,死上了不少人。他們到時已四下安靜,再無隱患了。有的石室便是正中有一條狹道,兩側便是兩個大大的深坑,其內儘是那種能吸人血的白色小肉蟲,蠕蠕而動,十分的嚇人。那狹道不知是用何許材料製成,異常滑溜,稍一不慎,便會滑到坑裡。 總而言之,各種各樣的石室應有盡有,每一間石室的機關也都極盡刁鑽古怪之能事。其時那五百人早已不勝其任,趙雲便令他們在外等待,不必再跟進來了。賈仁祿越看越是心驚,戰戰兢兢地道:「這個單于夠狠,我算看出來了,他不是在修墓,他是在考驗人。」 莫邪點了點頭,道:「這裡的一切機關都是對人的智慧、勇氣、心理承受能力的極大考驗,若是能順利這一切考驗,見到單于墓葬的應該就是真正的勇士了。」 賈仁祿點頭道:「這個單于這謂用心良苦,他想要的是一個真正能繼承他事業的勇士。這些個什麼羌王沒能明白他的用心,就只靠人多傻填,哈哈!」 莫邪道:「我們走了這麼久了,還沒看到媽媽,我很擔心。」 賈仁祿道:「放心吧,你媽媽可以說是最有實力繼承那什麼狗屁單于事業的人,只可惜她是個女的。」 賈仁祿在趙雲、莫邪、孫禮的照拂下有驚無險的穿過了一間間的石室,走過了一條條的暗道。過了近兩個時辰,這才到了一間約能容納數百人的石室,甫一進門,見到室內的情景,不由的怔在當場。只見室內金光燦爛,各色珍寶堆成了一座光燦燦的小山。珍珠、寶石、金磚、白玉、翡翠、珊瑚、祖母綠、貓兒眼,應有盡有。各色各樣,雜七雜八的金寶灑了一地,其上滿是爭相搶奪、大打出手的人們,杜儼赫然也在其中,賈仁祿四下一瞧,沒有看到依娜,下意識的對莫邪說道:「噫,你媽媽呢?」 浟u書盟 UUTXt。coM 荃文自阪月牘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趕赴中原 字數:5639 莫邪根本沒有聽見賈仁祿在說些什麼,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殘酷博殺的情景所吸引。那些羌人個個紅了眼,亂打、亂咬、亂撕。有的人互相抱在一起亂扭,有的人正面壁唸唸有詞,似在反醒己過,驀地裡用頭猛撞牆壁,顯是不想活了。有的人爬到了金山之上,大把大把的抓著金寶,往嘴裡塞,顯是肚子餓了。杜儼最是誇張,全身扒得精光,只剩下條褲衩,一猛子扎到珍寶堆裡游泳,顯是把那裡當游泳池了。赫捨裡則衝著那些金寶不住的磕頭,額頭已滿是鮮血,他卻和沒事人一般,面帶笑容,十分虔誠的磕著頭,顯是見到神仙了。 莫邪伸手一指室中諸人,道:「他們都瘋了……」 便在這時石室裡又進來了一個人,那人冷冷地道:「對的,他們都瘋了。」 莫邪失聲喊道:「媽媽!」回頭一看,果是依娜。 趙雲忙搶上前去,挺劍將其制住。賈仁祿緊閉雙眼,道:「小心她的懾心術!」 依娜冷笑道:「放心吧,我已沒那心思了。」說完,頓了片刻,驀地裡尖聲長笑,道:「怎麼會是這樣?」長笑聲中,右手一鬆,手中一張羊皮失手掉地,飄然而落。 賈仁祿見依娜笑個不停,搖了搖頭,對莫邪說道:「你媽媽也瘋了。」 莫邪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才瘋了呢!」說完搶上前去,握著依娜的手,泣道:「媽媽,你怎麼了?」 賈仁祿拾起那張羊皮一看,只見正面唯一有行曲曲彎彎地文字,不明所以,道:「莫邪,怕還是這張羊皮有古怪,你來看看。」 莫邪安慰了依娜一番,可依娜卻越笑越大聲,手舞足蹈良久不停。莫邪看了看依娜歇絲底裡的樣子,熱淚盈眶。出了一回神,片刻之後,轉過身去,來到賈仁祿邊上,湊過頭去一看,道:「上面寫的是匈奴文,只有一句話道:『我的後人,這就是我給你的寶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依娜目光呆滯,怔怔出神,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還有什麼重要的物事在附近,我得到了便能一統西域,一統天下。」說完轉過身去,邁步欲行。 賈仁祿又看了看羊皮上的那行文字,道:「你別再找了,這張羊皮是你的在單于棺材附近找到的吧。」 依娜點了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道:「那就對了,這就是那單于給你這個匈奴後人的寶藏。」 莫邪道:「難道這張羊皮還有別的古怪。」 賈仁祿心道:「想什麼呢你,你以為裡面會有乾坤大挪移啊!」說道:「依娜,這是這個苦心孤詣的單于對的你的最大希望,可憐你這個匈奴後人,兀自不悟,還在找什麼金寶,神兵。」 依娜轉過身來,道:「哦,你發現了其中的秘密?」 賈仁祿伸手一指,身後那堆積如山的珍寶,道:「這些珍寶你為什麼不去搶?」 依娜冷笑道:「我才沒那麼傻,看看他們失心瘋的樣子,我便知道這些珍寶上塗有劇毒。」 賈仁祿道:「你很聰明,懂的克制自己的貪念,讓別人先做替罪羊。單于用自己畢生收集而來的財寶做成的這個巨大的陷阱,你居然沒有上當。恭喜你,你成功了,你便是單于所選定的人。」 依娜迷茫地道:「什麼,你在說什麼?」 莫邪接口道:「媽媽,我明白仁祿的意思了。若是給一些酒囊飯袋得到了這筆財寶,也只是給他們拿去揮霍而已,這不是單于想要的。單于想要的是能一統西域,能完成他的遺願的人。而這樣的人要有超出常人的智慧、勇氣、耐心。所以單于便建了這個墓,來考驗他的後人。媽媽,智慧、勇氣、耐心這些才統一西域最好的財富,根本不是什麼金寶,而這些你不是早就具有了麼?」 依娜呆呆傻傻地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賈仁祿冷笑,道:「匈奴人當真是夠狠夠毒。依娜,你們匈奴上代有一個冒頓單于吧?」 依娜點頭,道:「冒頓是我們匈奴最偉大的單于。」 賈仁祿道:「是的,冒頓單于統治時期,匈奴盛極一時,控弦三四十萬騎,敢和漢朝分庭抗禮,圍高祖於白登。可這個冒頓是怎麼當上單于的?是靠他父親留給他的金寶財富,或是什麼天下無敵的神兵,還是不可一視的武功?」 依娜搖了搖頭,道:「都不是,他是憑著自己的智慧、勇氣,殺父自……」說到此便低垂著頭,不再言語,似有所悟。 賈仁祿笑道:「哈哈,這個冒頓奪得單于之位所用的方法實是匪夷所思,殘忍至極。古往今來,怕也只有他一個人用得出來。他曾被發配到月氏做過一段時期的人質,在他做人質期間,他的父親頭曼不顧他的死活,攻打月氏,要置他於死地。可他竟憑著自己的膽智,奇跡般的逃了出來,回到匈奴。在頭曼帳下,小心慇勤服侍,取得頭曼的信任,讓他一指揮一個萬人隊。」 「有了這個萬人隊之後,他便開始了這個令人叫絕的殘酷陰謀。他是這樣練習手下騎兵,先做一支鳴鏑,下令道:『凡是鳴鏑射到之處,而不跟著射的人,斬!』然後他便帶著這萬人隊出去打獵。他先用鳴鏑射野獸,有不射鳴鏑所射野獸的人,便給他拖下去喀嚓了。其後他便用鳴鏑射自己愛馬,左右不射的,拖去喀嚓。再後來便是射他的愛妻,不跟著射的,依舊被拿去喀嚓。久而久之,凡是鳴鏑到處,萬矢齊發。冒頓認為眾心可用,便趁著他父親頭曼出獵之時,用鳴鏑射頭曼,接下來的情景大家也能想像得到了,頭曼單于身上密密匝匝地插了一萬支箭,含笑跑去見閻王了。」 莫邪顯是沒有聽過如此典故,柳眉一蹙,嗔道:「居然還有這樣的人!」 依娜冷冷地道:「成大功者必不擇手段,這點點計謀又算得什麼!」 賈仁祿道:「照啊,這正是修這個墓的單于想告訴你的,要成功根本不是靠什麼寶藏,過多的財富反而會使竟爭之心變淡。所以有經不住寶藏誘惑,妨礙他實現遺願的不孝子孫,他是不會放過的,一定要除掉的。」 依娜點頭道:「看來你是對的,這個單于是這個意思。」頓了頓,又道:「十來年了,我的一切圖謀終成鏡花水月。我已徹底失望了,你殺了我吧。」 賈仁祿道:「這可是你自己要死的。子龍,成全她!」 莫邪忙制止道:「且慢!」 賈仁祿道:「莫邪,你母親的機心實不下於其祖冒頓,這樣的人已沒有半分親情可言。留在世上只會害了更多的人。」 莫邪道:「我曾說過這是她們匈奴世世代代傳下來的一個夢,到母親這代又怎能醒覺。她很可憐的,你就饒了她吧,你可是答應過我的!」 賈仁祿歎了口氣,一擺手,道:「好吧。依娜,看在今番你不用懾心術害我們的份上,我們就饒了你吧,你走吧。」 依娜冷冷地道:「像你這樣一個對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這麼殺了豈不可惜。放心吧,我不會殺你,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你錯了。哈哈!」轉身走出石室,行出數步,又道:「不用再擔心機關了,總機關已經被我關閉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賈仁祿看著莫邪,搖頭苦笑,歎道:「唉!」 莫邪垂淚道:「仁祿,都是我不好,一次又一次的讓你為難了。」 賈仁祿笑道:「哈哈,咱又不是那什麼冒頓,為了一個狗屁單于之位,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敢殺!咱可是要聽老婆大人的話,做二十四孝老公。」 莫邪笑道:「呵呵,油嘴滑舌,不過我很喜歡聽。」 趙雲見不得他倆打情罵俏的樣子,皺起眉頭,岔開話題,道:「這些金寶怎麼辦?」 賈仁祿看著那金光閃閃的珍寶,吞了吞口水,道:「好東西啊,只可惜有毒。子龍你有沒有辦法處理處理將毒素去掉?」 趙雲道:「估計沒有辦法,我看只要碰到珍寶,毒素便會進入體內的。」 賈仁祿道:「估計是的,這個單于也忒不是東西了。明明知道老子愛錢,卻在珍寶裡下毒!」 莫邪笑道:「呵呵,財迷。這裡的金寶害人不淺,就讓它陪著單于吧。」 賈仁祿笑道:「也只能是這樣了,唉!我本來想你建且末不是要錢麼,有這錢十個且末也能建得起來。」言罷喟然長歎。 莫邪瞥了一眼滾到她腳下如小球一般大小晶瑩通透的綠色寶珠一眼,搖了搖頭,道:「這樣的錢,我不想要。這裡怪嚇人的,我們走吧。」 孫禮笑道:「嘿嘿,錢咱不稀罕,不過這首級,咱可不能不要!」 趙雲急道:「小心有毒!」 孫禮道:「知道了。」說完便搶上前去一劍揮落,赫捨裡砰然倒地,身首異處。孫禮撕了一大片衣襟來,包在手上,小心翼翼的將人頭拿起,又道:「嘿嘿,軍師,這頭功可是咱的了。」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你怎麼和張翼德一樣,為了頭功,連命都不要了。」 孫禮笑道:「嘿嘿。」 四人出得墓來,賈仁祿仰頭看了看那蔚藍色的天空,道:「總算又見到天日了。」 郭淮搶上前來,道:「軍師你這招也太絕了,居然藉著單于的古墓來誅除羌人。」 賈仁祿苦笑,道:「那伙子羌人要不是利慾熏心,我的主意也不管用。再者這個單于墓也夠黑,居然讓兩萬人都填坑了,比老子的大火還他媽的厲害。」 趙雲道:「這世上看著財寶不眼紅的,怕是沒有幾人。」 賈仁祿歎道:「唉,大顆大顆的珍珠,滿地的翡翠、瑪瑙看著不能撿是怪叫人流口水的。」說完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口來。 此言一出,三軍將士無不口水亂流,七嘴八舌的道:「軍師讓我也下去撿點吧。」「便是有一顆珍珠下半輩子也夠用了。」「讓我們去吧。」 趙雲喝道:「那些財寶上都被下了劇毒,碰到了便神智不清。那伙羌人沒有一個能上來,你們還不引以為戒!」 眾將士一聽說財寶有毒,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言。賈仁祿道:「你們這些遠征的將士,這次都十分辛苦了,我回去上稟明公,定有重賞!」 三軍將士聞得有重賞,復又群情激奮,歡呼雀悅,亂喊亂叫之聲響徹一團。 賈仁祿看著將士們一個個同精神病一般,會心的笑了。出了一回神,忽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趙雲道:「十三。」 賈仁祿尷尬地道:「幾月十三?」 趙雲搖頭苦笑道:「五月十三。」 賈仁祿臉色一變,一拍大腿,喝道:「要來不及了!」 趙雲知他經常一驚一乍,倒也不以為怪,笑道:「呵呵,什麼事啊?」 賈仁祿回頭看看莫邪,柔聲道:「本來還想看著你的城建起來再走的,可是現在來不及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立即趕回中原。」 莫邪見他面色鄭重,知有大事要發生,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那你便去。」 賈仁祿一臉歉然,道:「對不起,本來想多住些日……」 莫邪梨渦淺笑,面色平和,看不出是喜是愁,伸手按著賈仁祿雙唇,道:「別這麼說,都是我不好,耽誤你正事了。」 賈仁祿握著她的手道:「你是我這次到西域的獲得的最大的寶藏,我這樣一個啥也不會的小人物,竟然這麼多的大美人的青睞。人生至此,還有什麼不知足的?」頓了頓,回過頭來,道:「伯道!」 郝昭應道:「在!」 賈仁祿道:「你是西域長史,這裡就交給你了。你去聯絡各路諸侯,商討共建且末城事宜!」 郝昭道:「軍師放心吧,我一定將城建得漂漂亮亮,包管你下次來的時候認不出來,哈哈!」 賈仁祿笑道:「哈哈,就看你的了。到時老婆大人要是來向我投訴你偷工減料,終飽私囊,我一定拆了你的骨頭來砌城牆。」 郝昭面有懼容地道:「哪敢,哪敢,我要貪這錢,那不是不要命的嗎?」 賈仁祿笑道:「咱不讓你白幹,給你一場大功!德達,將蔥茈羌王的人頭交給伯道,讓他傳頭各國,有不服者視此!看那些不服的國家還敢亂跳,還不趕緊地到伯道那去投降!」 郝昭大喜過望,道:「謝謝軍師!」 孫禮心有不忿,命人取了個木匣前來,將頭盛了,交到郝昭手裡,道:「好好拿著,這可是大哥我的首功啊!」 郝昭一把接過,道:「我們是兄弟,誰跟誰啊。好了,你同伯濟私分我財產的事,我不跟你們的計較了。」此言一出,郝昭三弟嘻嘻哈哈,打作一團。 莫邪來到賈仁祿邊上,柔聲道:「都是你教壞他們了。」 賈仁祿看了看莫邪,心中一陣悲傷,扭過頭去,不敢再看,對趙雲說道:「子龍,軍隊先交給伯濟他們統領,我們倆個現在便回中原,馬上走!」 趙雲應道:「是!」 u悠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版越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荒漠鬼號 字數:5171 賈仁祿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莫邪,只見她面帶微笑,揮了揮手,道:「快些去吧,且末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賈仁祿點了點頭,猛得一回頭,灑下兩行清淚。接過邊上兵卒遞上來的馬韁,飛身上馬,加力一鞭,喝道:「駕!」那馬放開四蹄,絕塵而去。 莫邪看著賈仁祿遠去的方向,不住揮手,淚如雨下。 賈仁祿從未將求雨之事告訴趙雲。趙雲不明所以,縱馬追了上來,問道:「中原發生了什麼事了,至於這麼急麼?」 賈仁祿面色凝重,道:「關中大旱不息,民心極易生變,萬一有變,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趙雲點了點頭,道:「確是如此,軍師已有妙計了?」 賈仁祿看了看四下無人,道:「甄姑娘算過了,六月十二將會有一場大雨,關中連日來的大旱也會有所緩解的。」 趙雲喜道:「果真?」 賈仁祿長眉緊鎖,道:「甄姑娘的術算能力確是無人可及,那次水出石碑全都是她的計算之功。但是天道玄遠難測,萬一至期甘霖不來,大旱依舊,百姓嗟怨。一旦鬧將起來,那就全他媽完蛋了。」 趙雲緩緩地點頭道:「是這樣的,那我們快些趕回去!」 由於沒有嚮導,二人不敢再橫穿沙漠,而是沿著大路,飛奔而行。這樣一來路便遠上了不少,到鄯善二人換上的駱駝,由於路徑不熟,十來日後,他們方始來到長史府。補給之後,稍適休息便即前行,取路玉門關,返回中原。 連日來無休止的奔行,二人都十分的疲勞,賈仁祿已經養成了在奔馳如飛駱駝上都能打盹睡著的良好習慣。好在西域荒蕪人煙,路況良好,不用擔心會因發生追尾事件,而引發不必要的交通事故。只不過駱駝不會自動駕駛,常會因無人控馭而將賈仁祿甩到沙窩裡,吃了滿嘴沙塵。 這日二人經過一片叫龍堆的沙漠,這片沙漠是玉門關通往西域長史府的必經之路,來時他們已走過無數次。道路熟悉,奔起來也就異常迅速。賈仁祿高踞駱駝之上,上眼皮搭著下眼皮,大腦殼一點一點地,又在打盹。 其時已是初更時分,天已完全黑了下來,趙雲憑著記憶領著昏昏沉沉的賈仁祿向前行進。便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送來了一陣十分輕微,若有若無的聲音:「水……水……」 賈仁祿雙眼微閉,迷迷糊糊間將頭點了一下,夢囈般的道:「子龍你渴拉,水不就在大皮囊裡麼!」心道:「不對,這不是子龍的聲音!」一跳醒轉,側耳細聽,四下寂靜異常,並無任何聲音。 賈仁祿目視趙雲,道:「子龍,你聽到什麼聲音了沒有?」 趙雲面色凝重,點頭道:「聽到了。」 賈仁祿道:「我還是為是我在做夢呢。」 趙雲勒停駱駝,搖頭苦笑,道:「你呀,這樣也能睡著,真是服了你了。」 賈仁祿也跟著停了下來,道:「不算什麼了,那次連續通宵,老子騎在自行車上都能打盹,好在老子車技一流,不然就他媽的掛了。」 趙雲莫名其妙道:「自行車,那是什麼東西?」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沒什麼,沒什麼。」一陣涼風吹過,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四下看了看,依舊沒有什麼動靜,略感放心,拍了拍胸口,戰戰兢兢地道:「說真的,不會是鬧鬼吧。」 趙雲手搭涼棚,四下看看,四下唯見沙浪層層疊疊,在月光的反射下,泛著白光,頗為絢麗。週遭除了黃沙,沒有半個人影,趙雲見此情影,不由長眉一軒,道:「應該是有人在附近,剛才顧著趕路,沒聽得真,不知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賈仁祿道:「隱約隱約,若有若無的,像是鬼哭……」說到這心裡咯登一下,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不住直冒。 便在這時,遠處又傳了來一陣若隱若現的鬼哭:「水……水……」 賈仁祿這回是聽得真真切切了,嚇得面如土色,牙齒打架,全身亂顫,抖個不停,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好半晌,方顫聲道:「鬼!」 趙雲搖了搖頭,道:「人!」 賈仁祿定了定神,細辯其聲,發覺不是男子便是男鬼在那亂號,登時大叫倒霉。前番桂花鬧得那出倩女幽魂,要不是他聽到是女子的聲音才懶得去查察究竟。如今在荒漠之中聽到這聲男子鬼號,不禁覺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慄,一擺手,道:「男的,別管了,咱還有要事呢!」 趙雲可不像他那樣見死不救,飛身下了駱駝,循聲而去,瞬息之間便轉到沙窩下面去了。賈仁祿環顧四周,四野無人,不由心裡一陣發毛,顫顫巍巍地下了駱駝,道:「子龍等等我。」牽著兩匹駱駝,慢慢騰騰地追了過去。 在荒漠之中高高低低地行了良久,忽聽趙雲在前方不遠處的沙窩底部喊道:「快過來,這人還活著,拿水過來。」 賈仁祿心有不忿,喃喃地道:「娘的,又不是美媚,還要老子服侍!」話雖如此說,卻加緊腳步,牽著駱駝,奔到沙窩底部一看,只見趙雲邊上躺著一位五十許間的老者,那人兩鬢斑白,頦下無須,雙眼微閉,嘴唇乾裂,顯是許久未喝過水了。 賈仁祿忙解下一隻大皮囊,遞給趙雲。趙雲接過皮囊,用嘴咬下木塞,扶起那老者,將皮囊湊至他的唇邊,緩緩的灌了下去。老者連灌了數大口水,精神漸復,雙頰泛起紅光,雙眸熠熠,不再恍忽無神了。 趙雲問道:「先生可好些了?」 那老者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有氣無力的道:「多謝救命大恩,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趙雲道:「先生快別這麼說,遇人危難,理當相助。在下姓趙名雲字子龍。不敢請問先生姓名?」 那老者神情激動,顫聲道:「足下莫非就是劉使君手下大將趙子龍將軍?」 趙雲道:「正是!」 那老者伸手一指賈仁祿,道:「這位是趙將軍的隨從?」 賈仁祿聞言大怒,心道:「娘的,什麼眼神,老子這樣子像隨從麼?」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褐色粗布長袍,抬起頭來再一看趙雲身上的那件淡青色絲質長袍,不禁長眉一軒,又想:「老子家裡要什麼好衣服沒有,只不過老子不想穿得太好,路上遭人打劫。你這老不死的居然以貌取人,一會老子要你好看!」 趙雲笑道:「先生誤會了,這位姓賈名福字仁祿,是使君手下軍師中郎將。」 那老者聞言更是心驚,道:「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賈軍師?」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 那老者滿臉堆笑,一豎大拇指,道:「今日一見果是名不虛傳。」 賈仁祿心道:「剛才看老子像隨從,現在老子一報字號,你便樂得屁顛屁顛地,看來你也是一個大滑頭!」想到此便道:「先生過譽了。在下徒有虛名,而無實學,先生如此說,當真令賈某汗顏。」頓了頓又問道:「先生尊姓大名?」 那老者道:「在下姓朱名宣。」 趙雲道:「此處甚是荒涼,不知朱先生因何到此?」 朱宣道:「在下經營小買賣折了本,湊了幾千錢,想來西域販點玉石到中原去賣。怎知到得半路卻遇到歹人搶劫,錢財被其劫掠一空,我孤身一人逃了出來,流落到這片荒漠之中,若不是遇到二位,便要一命嗚呼了。」說到此悲從中來,不禁放聲大哭,哽咽道:「如今我身無分文,又無親友可以投靠。想做點生意又被天殺的劫匪給搶了,還不如死了好!」言罷又大哭起來。 趙雲看他不像欲伏此間欲圖謀不詭的歹人,憐憫地道:「先生在中原可還有什麼親人?」 朱宣道:「連年兵亂,都死了。唉!」 賈仁祿問道:「如今先生欲往何方?」 朱宣歎道:「實已無處可去。」 趙雲從懷中掏出五弔錢,道:「這點錢先生先收著,去做點小買賣吧。」 朱宣伸手一推,道:「不可,不可。蒙將軍救命,實已不勝感激,怎可再收錢財。」 趙雲執意要給,朱宣堅不肯收。賈仁祿雖確認他名不見經傳,但見他有些骨氣,便道:「先生即是經商之人,這理財之事,一定來得吧?」 朱宣道:「雖不甚精,卻也略知一二。」 賈仁祿道:「那便請先生委屈一下做我的帳房如何?」 朱宣忙跪倒在地,道:「多謝老爺收留!」 賈仁祿一擺手,道:「罷了,朱先生快快請起,今後在我這,只要你好好幹,一定不虧待你的。」 朱宣道:「全憑老爺養活,我一定好好幹。」 賈仁祿道:「嗯就這樣吧,那我們趕路吧。」 三人繼續登程上路。沿路之上,趙雲仍有些疑慮,拐彎抹角的盤問了朱宣數次,發現朱宣前後所說嚴絲合縫,毫無破綻。數日相處下來,發現他為人豪爽,極講義氣,人品甚佳,也就不疑有他。 又行數日,過了玉門關,這日申時,三人來到敦煌。這裡已是劉備的地盤,賈仁祿、趙雲均不想驚動官府,便沒去館驛歇宿,而是隨便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賈仁祿心血來潮,不顧旅途疲勞,硬要去逛逛街,趙雲、朱宣拗他不過,只得依從。三人出了客棧,沿著長街而行,一路上,但見商旅雲集,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趙雲道:「這裡是邊垂小郡,沒想到也是這般熱鬧。」 朱宣歎道:「以經大不如前了,現今西域不通,各國商旅漸來漸少,這裡也冷清不少。」 賈仁祿道:「西域馬上又要太平了,過幾年便好了。」 朱宣道:「道上傳得沸沸揚揚,說老爺僅憑數千兵馬便攻下且末,大敗數萬羌兵,斬殺羌王,當真是有神鬼莫測之機啊。」 賈仁祿一拂袖,笑道:「哈哈,你少拍馬屁,老子不會給你長工錢的,哈哈!」 朱宣道:「老爺說笑了,我是真佩服老爺的智計!」 賈仁祿道:「對了,前些日子只顧著趕路,也忘了問,你這次來西域,打關中過,可知那裡的情形如何?」正說話間,無意間側頭一瞥,只見灑幌高挑,迎風招展,原來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一所酒館門前。 賈仁祿伸手一指那酒館,道:「進去歇歇。」 趙雲點了點頭,三人進了酒館。其時已是晚飯時間,酒館生意興隆,其內滿是喝酒聊天的閒散人士。只有靠著門的兩個位置,空無人坐。三人隨便撿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店小二忙過來招呼,趙雲叫先切五斤熟牛肉,打五斤酒上來。那小二聽完之後,興沖沖地去了,過不多時,酒和牛肉便被擺了上來。 賈仁祿夾了老大一塊牛肉放入嘴中,胡亂嚼了嚼,便迫不急待地嚥了下去,打了個嗝,道:「爽,這才是人吃的,在西域吃的那些都是垃圾食品!」 趙雲瞧著他那不雅的吃相,搖頭苦笑,道:「好吃便多吃些。不夠我再叫,今天我請客。」 賈仁祿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可不許賴帳。」 趙雲道:「放心。」頓了頓,便問朱宣道:「關中的情形怎麼樣?」 朱宣道:「關中已連續數月滴雨未下,本來水出神碑之後,百姓們都信服使君。但是數月大旱不解,百姓又是疑雲暗生,心有不忿,天師道的那個盧祭酒便又趁機煽動百姓。可巧弘農王復回長安,不知怎的,這兩人竟聯繫上了。如今盧祭酒不停的傳言道神碑中所述的那個劉氏皇族,根本不是劉使君,而是弘農王。弘農王來了,劉使君便當退位讓賢。由弘農王來治理關中,而劉使君卻留戀權位,堅不肯讓,是以上天震怒,這才大雨不來的。」 賈仁祿一拍桌案,大聲喝道:「他媽的,這個什麼狗屁祭酒又在那裡胡說八道,唯恐天下不亂!」 眾食客吃得正爽,聞得這一聲大呼小叫,紛紛停著,怒目而視。便在這時,門口進來一位女子,來到那唯一的空位前坐了下來。賈仁祿一看,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依娜。」 u浟書猛 UUTxt.cOM 荃蚊自阪月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路見不平 字數:5517 依娜回過頭來,衝著賈仁祿嫣然一笑,道:「是你們啊!」 趙雲手握劍柄,凝神戒備,賈仁祿笑道:「哈哈,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吧。」 依娜笑道:「呵呵,馬馬虎虎吧。」 賈仁祿道:「這裡還有位置,過來做吧。」 依娜也不客氣,來到賈仁祿邊上,捱著他坐了下來,道:「呵呵,你不怕我下毒?」 賈仁祿笑道:「呵呵,你不是想讓我服軟麼,當然不會這麼快便殺了我。」 依娜側過頭來,端詳了賈仁祿半晌,道:「看來我以前還真是小瞧了你。」 賈仁祿道:「你沒有小瞧我,我本來就是一個小人物,整天只知嘻嘻哈哈,不務正業。不像你肩負著老一輩人的殷切期望,天天想著謀幹大事,比我有出息多了。」 依娜道:「用區區五千之眾便破了羌兵四萬大軍,像這樣的還叫不務正業?」 賈仁祿道:「那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當不得真的。」 依娜夾了塊牛肉來,送入櫻唇,輕合貝齒,咬下了小半塊來,細嚼慢咽。嚥下之後,微微一笑,道:「好吃。」說完將那塊被她咬過的牛肉送入賈仁祿的嘴裡,道:「呵呵,你也嘗嘗,好吃嗎?」 賈仁祿來者不拒,張開血盆大口,吞了進去,胡亂嚼了兩下,嚥了下去,道:「好吃!」心道:「讓老子吃你的口水,虧你想的出來!」 依娜笑道:「呵呵,那再來一塊。」說完又如法炮製,一大塊牛肉,就吃一小口,剩下的都塞到了賈仁祿的嘴裡。 賈仁祿狼吞虎嚥,將那塊牛肉嚥下之後,道:「你這次來中原做什麼?」 依娜蹙起眉頭,歎了口氣,道:「我已心灰意懶,不想再理世事,打算找個地方隱居起來。」 趙雲最見不慣這種以色誘人的女子,看著她的醜態就覺得噁心,聞言嗤了一聲,側過頭去,不再理她。 依娜笑道:「呵呵,看來子龍不信我說的。」 賈仁祿道:「他不信,我信!」 依娜笑靨如花,側過頭來,看著賈仁祿,嬌聲道:「仁祿,人家已無家可歸了,你收留我嘛。」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你女兒那裡多爽,她會好好待你的。過些日子還可能會讓位於你,你為什麼不會投奔她。」 依娜攬著賈仁祿脖頸,將他的頭扭向自己,道:「且末已經被你燒成一片白地,我沒興趣呆了,我想去你那,你就收留我嘛。」 賈仁祿本已神魂顛倒,口水亂流。看著她那忽閃忽閃地大眼睛,不知怎得便想到了莫邪,心中一陣悲痛。意亂情迷之感登消,推開她的手,道:「不成,我家裡的母老虎太多。你去了,老子就要被她們拆筋扒皮,大卸八塊的。老子可不想受那份洋罪,你就饒了我吧。」 依娜柳眉一蹙,小嘴一撅,道:「想我女兒了?」 賈仁祿聞言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依娜笑道:「我既會控人心神,要讀懂人的心思,又有何難。」頓了頓,又道:「我哪點比不上莫邪?你肯為她竭盡全力,助她復了兩次國。而我就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你也不答應。」 賈仁祿冷笑道:「你可是要做西域女王的。你到我那可是要做女婢,按花字輩排行,從此絕了竟爭天下的念頭,這樣你也願意。」 依娜嬌聲道:「願意。」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你願意,老子不願意。我那裡水太淺,養不起你這條真龍,你還是另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隱居吧。」 依娜歎了口氣,道:「我自認控人心神之術天下無雙,卻沒想到我女兒比我更厲害。她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能讓你死心塌地的想著她。」 賈仁祿道:「她用的是真情,而你用的是假意,你們兩人怎麼能比。雖然老子想嘗嘗母女花的滋味,但看到你這扭捏作態的樣子,便渾身地不自在,我看還是算了吧。」 依娜收回素手,道:「不管怎麼說,算你合格了。看來我說的沒錯,像你這樣的對手,還真是百年難得一遇。」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你能不能省點事,好好的貓個地方躲起來。輕輕鬆鬆的過下半輩子,別在想著打打殺殺?」 依娜搖了搖頭,道:「你不明白的。你永遠不會明白的。」 賈仁祿歎道:「匈奴極弱已久,不可能再興。雖然它可能會迴光返照,臨死前亮得一亮,便那僅僅也是轉瞬之間的事,亮完之後便是滅鼎之災,最終退出歷史舞台。這是天意,不是你一個人所能改變的。」 依娜搖了搖頭,意示不信,正欲說話,忽聽砰地一聲巨響傳來。側頭看去,只見一位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一腳絆到門坎之上,倒了下去。便在此時,她身後不遠處,一位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趕了過來,一把將她抓起,喝道:「看你往哪跑!」 賈仁祿心道:「得,跑路會摔跤,總算找到同類了。就沖這,這事老子說什麼也要管管!」正欲上前管這個閒事,雙眼一花,依娜已搶上前去,問那大漢道:「這小女孩犯什麼事了?」 那大漢看了她一眼,出了一會神,吞了吞口水,喝道:「你管得著麼!死一邊去,不然老子把你抓去賣到窯子裡去!」 那小女孩像小雞似的被那壯漢拎在半空,雙腳亂踢,卻無濟於事,只得不住的救依娜道:「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依娜眉頭一蹙,戟指叱道:「放開她!」 那大漢當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這位柔若無骨的女子是一個曾叱吒風雲,翻掌之間,便能傾覆兩國,險些做上西域女王的可怕人物。還道她是練了兩天花拳繡腿,便想學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呆傻女子。聞言之後,更是對其嗤之以鼻,不屑地道:「你誰啊,你說的話我為……啊!」 依娜走上前來,左手輕輕地搭在那大漢的右腕之上,微微一笑,略一用勁。那大漢便覺得一股鑽心般的疼痛襲來,痛得他大叫一聲,右手登時鬆了,那小女孩子便掉了下去。依娜不待那小女孩落地,右手一伸,便已接到。腳下運勁,向後飄出數尺,將那小女孩輕輕地放到了地上,安慰,道:「乖,不怕,看阿姨是怎麼打壞人的!」說完抬起頭來,衝著怔在當場的那大漢嫣然一笑。 那大漢見之大怒,大踏步上前,一拳便往依娜面門擊去。依娜微微一笑,平移開去,右手一伸,迎著來拳,平平無奇地一掌拍出,似欲以此擋格那大漢來勢兇猛的一拳。 那大漢心想自己這一拳下去,便能將面前那個不識相的女子的右臂當然震斷,如此一來便能又抓女孩,又獲美人了。想到此便心花怒放,不由自主的加了把勁。不料依娜右掌忽低,迅捷無倫的從他的右臂之下穿過,波的一聲,拍到了他的胸口。那大漢便如一捆稻草一般,在空中平平地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摔了地下。伏在地上,半晌不動,顯已暈去依娜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如此功夫,也敢出來橫行。」說完便低下頭來,對著那小女孩,說道:「這個壞人為什麼要抓你?」 那小女孩哽咽道:「嗚……嗚,這個壞人讓我幫他們偷別人東西,我不肯他們便打我,不給我飯吃!」 依娜見她說得可憐,將她攬在了懷裡,道:「真可憐,好了,不哭了。你家在哪裡啊?我送你回去。」 趙雲沒想到她竟也有善良的一面,走上前來,一豎大拇指,道:「算你辦了件人事!」 那大漢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面有俱色,伸手一指依娜,喝道:「死娘們!有種別跑,在這等著!」說完轉身便奔,頭也不回,飛也似的去了。 依娜也不理那大漢,幫那小女孩撣了撣滿身的土,道:「真可憐,你家在哪裡啊?」 那女孩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依娜笑道:「那你以後就跟著阿姨好嗎?阿姨會好好待你,不讓你再受委屈了。」 那女孩一臉迷茫,抬頭看了看依娜,道:「你也要叫我偷別人東西?我不幹!」 賈仁祿笑道:「哈哈!她不會讓你偷人東西,不過她要你做的事比那要齷齪百倍!」 那小女孩回頭看了看賈仁祿,嚇了一跳,蹭地一下,縮到了依娜的身後,探出小半個頭來,顫聲道:「壞人!我怕!」說完便放聲大哭起來。 依娜白了他一眼,嗔道:「都是你,怕她都嚇哭了。」說完便回身哄慰。 賈仁祿長眉一軒,心道:「我又沒偷她的棒棒糖,她哭什麼啊。唉剛開始被朱宣當成隨從,現在被這個小女孩當成壞人,我長得有這麼不堪入目麼?」想到此便問趙雲道:「子龍,我長得有那麼可怕麼?」 趙雲笑道:「軍師想聽真話?」 賈仁祿心道:「娘的,一定沒什麼好話!唉,重生重生,老天也不給咱一副好皮囊,整得這副模樣,出門都被人當成豬八戒,一個個見我都跟見到鬼似的,唉!」心裡雖如此想,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嗯!」 趙雲笑道:「呵呵,長的是夠難看的,以後我勸你還是少出門,不然容易被人當成歹人,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賈仁祿心道:「得,你還真是有什麼說什麼啊,老子好歹是你的上司,就不知道拍拍馬屁,這官你還想不想當了?」想到此便道:「好你個子龍,你就不會拍拍馬屁?老子一定到明公那去給你上眼藥!」 正談笑間,忽聽依娜笑道:「仁祿,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完牽著那小女孩,展開輕功,飛身上房,幾個起落,便已竄至長街盡頭,拐進了條暗巷,消失不見了。 趙雲忙道:「竟顧著同你說笑了!」說完便搶身上前,欲行追趕。 賈仁祿大聲叫道:「算了,別追了,由她去吧。」 趙雲見追趕不上,歎了口氣,頹然而返,道:「那個小女孩天真無邪,真跟了這個女魔頭,那是要學壞的!」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也不能這麼說,莫邪不是她的親生女兒麼,都沒給她帶壞。」 趙雲道:「說的也是,不過這小姑娘還小,我總有些不放心。」 賈仁祿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也不見得那女孩跟著我們便好了,跟著依娜便不好了。」 趙雲道:「起碼我們可以給她一個好環境,讓她過得安安穩穩,長大了給他尋個好人家嫁了,這不很好麼。」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這是你認為的好,那女孩心裡不一定這麼認為。算了,由她去吧。」 趙雲歎道:「這依娜殘刻少恩,親情尚且不念,如今為何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賈仁祿伸手一比酒館,道:「進去再說。」 三人復又回到座位之上坐好,賈仁祿道:「我看依娜神情激動,雙眼含淚。以她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竟會如此實是有些匪夷所思。想來是她小時候也遭受過同這個小女孩一樣的遭遇吧。」 趙雲點頭,道:「估計是這樣的,看來她幼年確實遭到了重大變故,因此才會如此冷漠無情。」 賈仁祿道:「異族之人從小受的教育便與我們中原不同。我們是不停的給孩子們灌輸些仁恭禮智、禮法道德。而匈奴那樣惡劣的環境生存都成問題。那些小鬼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弱肉強食,如何戰勝別人生存下去。這樣他們心性中自然的帶著幾分殘忍狡詐,像冒頓就是把殘忍演化到了極致了。」 趙雲道:「那日在墓裡聽你說過那麼一段,要不是聽你說,我真不相信這世上竟有如此之人。竟用箭射自己心愛的女人,還有自己的父親。」 賈仁祿歎道:「我自認我是做不出來,太毒了。不過不這樣,便不能成事。匈奴在冒頓手裡變得最強,後世的單于鮮有能及得上他的。」 趙雲道:「哼!我是沒生在那時候,不然怎能容得他如此囂張,小覷我中原人物!」 賈仁祿心道:「你生在那時候估計得給活活氣死,那時漢朝的大方針是休養生息,恢復戰亂帶來的創傷,根本不會用兵打戰。」想到此便道:「那是,子龍縱橫無敵,這次且末之戰,要不是沒有子龍,我們早死挺了!」 趙雲笑道:「軍師,你又在逗我。這次要不是你指劃的好,我們才早死挺了。」 朱宣道:「兩位都別說了,老爺設計用謀,出奇制勝。趙將軍縱橫來去,無人可敵。若沒有你們兩位,焉能成此大功?」 賈仁祿笑道:「還是你會拍馬屁。有前途,多拍點,老爺我到時長你工資!」 便在此時,一小卒氣喘吁吁地跑進酒館,見到賈仁祿,雙眼一亮,跑上前來,道:「這位可是賈軍師?」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 那小卒從懷中取出一銀製圓筒遞了上去,道:「這是主公給軍師的急信!」 浟浟書萌 UUtxt。CoM 詮汶子板越鍍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巧計誆敵 字數:4937 賈仁祿伸手接過,打開筒蓋,取出一張絲絹出來,展開細看,只見其文曰:「天師道勾結弘農王煽惑民心,長安民心已變,大亂將起。還請仁祿見信後速速回轉商議大事。」 賈仁祿覽罷眉關緊鎖,將絹書交給趙雲,道:「子龍,你也看看罷。」 趙雲接過一看,道:「軍師,你擔心的之事,還真的發生了。」 賈仁祿道:「現在就只有等六月十二這一天了,今天天色已晚,先休息吧。從明天開始我們便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趙雲道:「欲速則不達,那樣馬會受不了的。看來不能不驚動官府了,沿路之上不停的換馬,我們晝夜兼程,這樣應該來得及。」 賈仁祿道:「好的,就這樣。」 三人也無心閒聊了,草草用罷酒肉,便回轉客棧,養足精神,好應付接下來的急行軍。 轉過天來,三人便趕至太守府,趙雲一亮字號,那太守便樂得屁顛屁顛的,連連巴結。趙雲提出要馬匹趕路,那大守聞言之後,立即命人速去準備九匹駿馬,以供三人更換騎乘。不片時差人便將九匹駿驥牽了來。趙雲見這個太守辦事效率甚高,很是高興,誇講兩句,便欲趕路。 不曾想那太守得了趙雲片言誇講之後便喘上了,樂得嘴了合不攏了。又是要擺酒接風,又是要親自送出三十里外,聽得趙雲等人是口吐白沫。心想這樣下去,不知啥時才能走得了,忙長袖亂拂,拔腿走人,如躲瘟神般的躲了出來。那太守怎能如此輕易的便讓他們走路,提著一大包銀錢,衝將出來,嘴裡大叫:「大人休走!」追了上來。 那太守的輕功倒也甚佳,一路狂奔,雖是氣喘吁吁,卻也趕上了他們。將大包裹往趙雲手中一塞,道:「這是下官的為將軍準備的一點川資,還請將軍笑納。」 趙雲堅不肯要,那太守死活要給。賈仁祿本著有便宜不佔那是王八蛋的原則,便收了下來,好好地誇講了那太守一番。樂得那太守回去之後傻笑了三天,臉都變形了。 趙雲三人騎上三匹馬,讓另六匹緊跟在後面以便隨時替換,疾馳向東。三日後方趕到酒泉郡,那九匹馬均已累得口吐白沫,幾欲倒斃。趙雲便又跑到當地太守府上亮字號,騙了九匹馬來,繼續向東南方向飛奔而去。 甄宓的計算果是大有道理,自三月至六月,關中滴雨未下。大地也像沙漠裡許久沒喝過水的人一樣裂開了無數道口子,祈盼著上天能給一場及時大雨。田地荒蕪,稻麥盡蔫,顆粒無收。四下裡滿是逃荒關外騙飯吃的人們,那些實在不願離鄉背井受洋罪的百姓,便三三兩兩的聚到一起討論著到底是何人得罪了上天,使他們遇到了一場罕見的大旱。 長安及其周邊數郡十數縣的糧價飛漲,一天一個價,從一石數十錢一路標升至一石近萬錢。當真是節節高昇,牛氣沖天。糧商們一個個樂得嘴歪歪,拼著老命的囤著糧食,再接再厲,永攀高峰,爭創糧食價格的新記錄。百姓根本買不起這已幾近天文數字的糧食,紛紛就地取材,吃草根,啃樹皮,要不就去嚼土玩。長安城外,餓殍遍野,哀號震天,當真是慘不忍睹。 劉備雖有心幫助百姓渡過大旱卻也毫無辦法。曾想過要開渠引水,但自從賈仁祿搞了一出水出神碑之後,人人均認為渭河是神水,沒有人敢在神水之上用心思,一不小心掘了什麼龍脈那不可是鬧著玩的。劉備雖派了不少官員下去勸說,但百姓一個個將頭亂搖,好似撥浪鼓一般,擺出一副頭可斷,血可流,寧可餓死,這河也不能挖的架式來,將那些官員給堵了回去。 河既開不成,天又這麼旱,劉備在未央宮裡急得團團直轉,卻又一點辦法也沒有。關公也憂心關中大旱,勒緊洛陽百姓的褲腰帶,省吃簡用,送了十萬斛糧食過來。但災民大多,糧食太少,這點糧食直如泥牛入海,不幾日便被分得連渣都不剩。天師道裡的那個盧祭酒本就妄圖篡奪天師正統,趁此良機便又在大放厥詞,煽動百姓。 弘農王劉辯去了許都之後,曹操一反常態,並沒有舉著鋼杈等著他,而是對其禮敬有加,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又送金寶,又贈美女。正當劉辯莫名其妙之際,曹操便又將其送返長安,而留何太后在許都。此舉意圖甚明,劉辯又不傻子,當然能嗅出點味道出來。一到長安之後,他便私聚力量,欲圖上位。但劉備手下人才濟濟,且個個對其忠心耿耿,急切無法下手。劉辯見從內部破壞不得,便轉而從外部著手,於是便同盧祭酒沆瀣一氣,共同煽惑百姓。 水出神碑之時,賈仁祿並不知道弘農王還活著,他也就沒能想到這出鬧劇實際上是一把雙刃劍,一不小心便會割到自己。這弘農王可也姓劉,而且血緣關係要比劉備近上許多。劉備不過是西漢皇族後裔,一個賣草鞋的,對東漢皇室來講那算是八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要不是漢獻帝為了收買人心,認他做皇叔,他可以說得上什麼也不是。而劉辯是靈帝之子,當今皇上的哥哥,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皇室貴胄。 盧祭酒見神碑之事在百姓之中的影響極大,輕易不得動搖。於是便藉著帝室正統說事,說神碑所示之劉姓帝胄根本不是劉備,而是劉辯。劉辯無故被廢,上天憐其遭遇,欲讓其復興,這才水出神異。而劉備竟貪天之功為己有,硬說水出神碑是因自己祭祀之故,實屬胡說八道,得罪了上天。上天十分地震怒,因此大旱便不會消解,只有弘農王入主關中,甘霖才會復來。 這神仙之事,本就子虛烏有,百姓們又不能找玉皇大帝出來對質,問他所指的皇室貴胄到底是誰。聽了盧祭酒亂噴一番之後,再加之上天老不下雨,百求不應,也就信了個八九分,劉辯再趁機廣施恩惠,施捨錢糧周濟百姓,百姓歡呼雀悅,鹹聲稱頌弘農王仁義愛民。劉備再想因之善為己善,卻也不能夠了。 這一兩相比較,百姓們便信了盧祭酒的話,認定劉備為了能長期賴在長安騙飯吃,便將水出神碑之事攬在了自己的頭上。實則神碑另有所指,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仁義無雙的漢室貴胄弘農王劉辯。百姓在謠言的蠱惑之下,群情激憤,又開始破口亂罵劉備全家,連劉備手下的文武眾官也都在痛罵的行列,這其中被罵的最凶的便是賈仁祿。 賈仁祿當初敢跟盧祭酒叫板,盧祭酒對其恨之入骨,對他下得蛆也就最猛。盧祭酒派人四下散步說賈仁祿冒充於神仙的徒弟,實則根本就是個騙飯吃的,什麼法術也不會,如何會祈雨。這不他做賊心虛,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不敢出來見人了。 賈仁祿跑到了西域,中原便沒有他的蹤影。百姓們見不到他的人,便信以為真。於是乎一場洩私憤的行動便開始了,百姓們三三兩兩的跑到了賈府前扔磚頭,吐唾沫,甚至還有不少在賈府門前隨地大小便者。嚇得貂嬋、曹靜都不敢出門,只得躲在家裡,不住祈求賈仁祿快些處理完西域的屁事,趕緊回來。 離六月十二這日越來越近了,賈仁祿仍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六月初九這天,劉備召集眾大臣議事,劉備愁眉緊鎖,道:「這都這麼多天了,西域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差去的信使,也沒有消息,這仁祿不來該如何是好?」 徐庶道:「如今謠言傳得越來越凶,民憤了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恐怕民心有變。」 劉備道:「已經很危險了,武功、美陽、池陽、富平等幾個縣的百姓已經衝進官府將縣官暴打了一頓,並口口聲聲喊著要我滾出關中。」 張飛喝道:「敢打縣官,這不是反了麼。大哥,也別議了,給我三千兵,保管將這些亂民都平了!」 劉備怒道:「殺!殺!除了殺你還知道不知道點別的!」 張飛一臉迷茫,撓了撓大腦殼,問道:「又不能殺麼?」 徐庶道:「翼德不可胡來,民心一變,稍一處理不好,便後患無窮,那時我們便真的無法在關中再呆下去了。」 張飛恍然大悟,道:「那俺不殺了。大哥,你給我三千軍,我去把那些人抓起來!」 劉備聽到這個十分高明的主意,對張飛佩服得五體投地。噗地一聲,噴了一口鮮血,暈了過去,全體投地了。 甄宓因計算過大雨來臨的日期,也被召了來,道:「我最近又仔仔細細算過一遍,六月十二未時便會有大雨。」 劉備道:「那就是說三日後的未時?」 甄宓點了點頭,道:「正是。」 徐庶道:「這場雨來的太及時了,有了這場雨,所有謠言都會不攻自破。」 劉備道:「仁祿曾同盧祭酒賭賽祈雨,只要仁祿能在十二這日趕回來,祈來雨,那個盧祭酒便要自刎以謝天下了。這人死了,也就不會再有謠言了。」 徐庶道:「仁祿遲遲不歸,說明西域那裡發生大事了。這萬一仁祿在十二那日趕不回來,該如何是好?」 劉備低頭沉思片刻,伸手一指徐庶,道:「元直,那便由你來。」 徐庶道:「就怕盧祭酒在此之前煽動百姓,若不到十二這日,便激起民變,那就不好辦了。」 劉備點頭道:「此事確有可慮,那該如何是好?」 甄宓道:「我能說幾句麼?」 劉備道:「甄姑娘有話請講。」 甄宓目視左右,劉備會意,屏退左右文武,只留徐庶、甄宓二人在殿。 甄宓道:「可先詐稱仁祿已來,約盧祭酒三日之後賭賽祈雨,這樣便可拖上三日。到時最好用言語先擠兌的盧祭酒在未時之前祈雨,我們便在未時祈雨。」 徐庶一拍大腿,道:「妙計,不過用言語擠兌不妥。這樣,找一個人扮作遠遊至此的道士,先胡亂顯幾次靈,讓別人知道他算得準。然後再由他暗裡告訴盧祭酒三日後午時有雨,盧祭酒便會信以為真,這樣都不用我們明言,他自己便會選午時。」 甄宓道:「對的,我們最好也一個勁的同他爭午時這個時辰祈雨,以堅其信。」 劉備點頭道:「主意是好主意,可到時仁祿要不來,不就露餡了?」 徐庶道:「這不是問題,可找人假扮仁祿。選一個同仁祿身材相仿、樣貌相近的人略加改扮,便可亂真。」 劉備捋了捋鬚,道:「嗯,有理。這會算命的道士可是個關鍵,如何才能取得盧祭酒的信任,這倒要再商議商議。」 徐庶微微一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劉備道:「好,這事便交給你去辦。」 甄宓道:「事關重大,我也再回去算算時辰,以免有誤。」 劉備點頭道:「嗯,如此便有勞甄姑娘了。」 甄宓點了點頭,道:「嗯。」說完便即行禮辭出。 劉備看著甄宓的背影,搖頭苦笑,道:「你們啊,同仁祿呆久了,也學會了他那些奇謀詭計,出出來的主意虛虛假假,儘是騙人的,哈哈。」 徐庶喟然長歎,道:「我本來正正經經,從不會用詭計,都是給仁祿帶壞了。唉!」 劉備道:「哈哈,仁祿不在,我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現在我算明白了,那就是笑聲。這眾文武終日一本正經,繃著個臉,確是有些索然無味。這偶然笑鬧笑鬧,倒也可以調濟調濟。」 徐庶道:「正是如此。不知仁祿那裡的事處理的怎麼樣了。」 劉備道:「西域道遠,消息傳過來曠日費時。我想仁祿一定解決了西域之事,正在往這趕呢。」 徐庶遙望遠方,道:「應是如此。」 轉過天來,長安城外又貼了一張古怪告示,文曰:「天師道盧祭酒同於神仙關門子弟賈福,定於本月十二於渭河之濱賭賽祈雨。如此盛舉百年難遇,還請長安父老鄉親介時同往觀之。」 Uu書盟 uUTxT.COM 銓蚊子扳越鍍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祭酒祈雨 字數:5861 徐庶的辦事效率甚為迅速,十一這日,盧祭酒便已信了那個由徐庶精心挑選出來的細作的胡說八道,認定明日午日定有大雨。得知了大雨來臨的確切時辰之後,盧祭酒心花怒放,樂得個嘴歪歪,認定那人是上天派下來通知他大雨來臨的日期的。而他則是受上天眷顧之人,今後不但天師道天師之職非他莫屬,便是皇帝寶座離他也並不遙遠了,當然他沒考慮過的是就他那腦滿腸肥的樣子,穿著龍袍也不像個皇上。 次日卯時,太陽十分敬業的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升起,探出頭來,將他的第一縷目光投向了大地。想看看今日會有何許大事將要發生,好收集起來,到天庭之上到處亂噴,以供眾神消遣之用。這不看還好,一看著實嚇了一大跳,渭河兩岸擠滿了人,密密匝匝,捱捱擠擠,將一座小小的高壇圍了個水潑不進,針扎不入。 長安左近四里八鄉的老百姓幾乎人人都看到了那張古怪的告示,知道了今日盧祭酒要同賈福在此賭賽祈雨。這可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大熱鬧,豈有不湊之理。不少百姓為了擠到一個好位置,昨日初更時分便已抱著條毯子跑到渭河邊上來蹲點了。 水出神碑之時不少百姓只顧集中於一點看熱鬧,致使錯過了精彩鏡頭。懲於前戒,這次他們可是發動了自家的全部親戚,浩浩蕩蕩而來。散步在各個能出現奇怪現象的角落,收集盡可能多的信息,最後匯總到一起,由家中的酸儒們加工潤色,添油加醋一番便可到處散播矣。 盧祭酒興奮地一個晚上都沒睡,從初更開始便靠在窗戶上,仰頭看著滿天星斗發呆,等著次日午時的來臨。天還未亮,他便急不可耐的奔到渭河邊上一看,只見那裡早已築起一座方圓二十四丈,高九尺的高壇。壇下有一千軍馬衛護,為首一員大將,豹頭環眼,橫眉立目,樣子十分的嚇人,正是張飛。 盧祭酒及其隨從好不容易才分開人群,擠到了高壇之前,一見張飛,便道:「賈福來了沒有,我怎麼沒看見他。」 張飛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來了!」伸手一指高壇一側的一座大帳,又道:「在那裡面,你自己進去!」 這一聲暴喝震得盧祭酒耳膜震盪,雙耳亂鳴,頭暈目眩,過了好半晌方始回過神來,道:「進去就進去,這麼大聲做什麼!」 張飛攥起鐵拳,喝道:「俺就這聲音,不想聽就滾!」 盧祭酒受不起張飛那嚇人的音波功,吐了口白沫,如看惡魔般地看了張飛一眼,帶手下隨從飛也似的搶進帳去了。 帳內劉備等人早已恭候多時,一見盧祭酒,便大喜迎上,客套一番之後,劉備道:「長安已旱了數月,不能再拖下去了。今日便要看祭酒同仁祿的本事,求來場甘霖,以解大旱。」 盧祭酒環顧四周,不見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使君早聽我言,何必要等到今日。那個賈福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有能力祈來大雨,如今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似這樣無能之人,要來何用!」 劉備道:「仁祿有些要事需要處理,一時脫不開身。」 盧祭酒冷笑道:「祈雨消災那可是造福千萬子民的大事。這樣的事他竟不先考慮,置關中百姓於何地?」 徐庶道:「仁祿正是為祈雨之事煩心,他見祈雨尚缺一樣緊要物事,特地趕赴蓬萊仙島去取,路上耽誤了些時日,以致有所延誤。」 盧祭酒聞言大吃一驚,出了一會神,方道:「那仁祿現在何處?」 徐庶知道方纔的那句鬼話震唬住了這個什麼盧祭酒,微微一笑,道:「如今他已回轉。不過兼程趕路,有些乏了。現暫在別處休息,一會便會趕來。這裡之事,就由我們商議吧,暫時不要打擾他。」 盧祭酒已無方纔的傲氣,道:「那也好,照元直看,這賭賽該怎麼個賭法?」 徐庶雙眼微閉,掐指算了半晌,方道:「我算過了,今日午時和未時兩個時辰是大吉之時,正可用來祈雨,你我雙方各選一個時辰,登壇祈雨如何?」 盧祭酒點頭道:「正合我意。不知元直要選什麼時辰?」 徐庶看著盧祭酒,微微一笑,道:「我算過了,這時辰尤以未時為最佳,最能祈來大雨。這樣我便選午時,將好的時辰留給祭酒。」 盧祭酒心道:「他媽的,這午時明明你們自己想要。再說未時是好時辰,想引我上鉤。我要不是事先收到消息,說不定還真就上了你的當了。」想到此便道:「這怎麼好意思,這好時辰當然要給貴方了。我是天師道弟子,素有法力,對時辰沒那麼多講究,只要是吉時便成,我就選午時吧。」 徐庶微微一笑,道:「這怎麼成,這午時可不如未時好啊。此番我們是主祭酒是客,這好時辰當然要留給您了,這樣才公平。」 盧祭酒面色一沉,道:「可我還就看上午時了,元直不肯讓麼?」 徐庶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既是祭酒執意要選午時,我也沒有辦法。這到時萬一祈不來雨,可不能怨天尤人。」 盧祭酒道:「那是自然。」 徐庶道:「事關重大,不立生死狀無以為信。不知這生死狀祭酒可敢簽麼?」 盧祭酒心道:「那個道人十分靈驗,所算之事無不中,他說的話應該不會有假,這午時必有大雨,我一求便來,這場賭賽我可是十拿九穩,這生死狀有什麼不敢簽的。」想到此便道:「正合我意,到時仁祿祈不來雨,那可也不得抵賴。」 徐庶笑道:「午時先而未時後,若午時祭酒便祈來了大雨,這場賭賽便是祭酒勝了,仁祿又如何抵賴。」 盧祭酒笑道:「嘿嘿,那就簽吧。但仁祿此時不在啊!」 徐庶袖出一方絲絹,遞給盧祭酒,道:「這生死狀我已準備好了,已請仁祿過目,簽押已畢,就差祭酒這邊的了。」 盧祭酒取過一看,見其上言道某月某日盧祭酒與賈福各選一個時辰賭賽祈雨,願賭服輸,敗的一方當自刎以謝天下,生死各安天命,不可反悔。盧祭酒看罷,默然無語,半晌方道:「這上面的時辰之處怎麼空著啊?」 徐庶道:「那日尚不知祭酒要選何時辰,不敢亂填,還請祭酒再考慮考慮,真的要選午時?」 盧祭酒看了看文末那稀奇古怪的簽名和手印,不再疑慮,道:「當然,我就選午時。」 絹書文末的「賈仁祿」三字全是簡體,盧祭酒曾千方百計的搞到過賈仁祿的墨寶,見過他的簽名,確是如此。心道如此奇形怪狀的寫法該當沒有第二個人再寫的出來了。他沒有料到的是賈仁祿家裡這樣的簽名多得不可勝數,而徐庶又是模仿筆跡的的高人,他仿的字,幾可亂真。要仿這種毫無間架筆意的字當真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隨便用筆一揮,便形神皆似矣。 徐庶見自己的偽書沒有被盧祭酒識破,微微一笑,道:「怎麼樣,這生死狀祭酒已看過,可有何疑問?」 盧祭酒道:「沒有了。」說完便將生死狀遞還給徐庶。 徐庶接了過來,平放於案上,道:「死生大事,不可兒戲。祭酒若真選午時,我可填了。」說完便提起筆來,作勢欲寫。 盧祭酒道:「我沒意見,你寫吧。」 徐庶運力於腕,一揮而就,片時便將二人祈雨的時辰給填好了,將筆遞了過去,道:「還請祭酒簽字畫押。」 盧祭酒瞪圓雙眼,目不轉睛,看著徐庶在自己的名號下寫上了午時,這才放心,笑嘻嘻地接過筆來,塗上了自己的匪號,並摁上了手印。 徐庶低頭一看,文末的兩個簽名都是一般的潦草不堪,令人難以辯識,當真是交相輝映,難分伯仲。看到這兩個狗屁不通的簽名,徐庶不禁長眉一軒,道:「好了,生死狀也已簽好了。那祭酒便依約定在午時祈雨,仁祿在未時祈雨。只要雨是在午時下的,便算祭酒勝出。一旦過了午時,在未時下得雨,那便是仁祿勝出,祭酒便不可再有異議了。」 盧祭酒道:「好就這樣。」 徐庶微微一笑,站起身來,伸手肅客,道:「祭酒的大帳已準備妥當,還請祭酒到那去稍適休息。」 盧祭酒點頭道:「如此甚好。」說完帶著手下,大冽大冽地跑到自己的大帳去了。 待盧祭酒走後,劉備捋著長鬚,微微一笑道:「想不到這個祭酒這麼好騙。」 徐庶道:「我可口口聲聲地說未時是好時辰的,他偏偏不聽,硬要找死,那也無法可想。」 劉備眉關緊鎖,道:「時辰算得對麼?」 徐庶道:「我又去復算了一遍,該是未時沒錯。」 劉備道:「怎麼沒看到甄姑娘,這次她可是又立了大功了。」 徐庶搖了搖頭,道:「她還在算呢,她想算出具體時刻來。」 劉備道:「知道時辰便已足夠了,不需要太細了。」 徐庶歎道:「我也是這麼說的,可她仍在算個不停。她已有三五日未曾休息了。」 劉備歎道:「唉!」 午時轉眼將至,甄宓興沖沖地跑到了貂嬋所在的營帳,問貂嬋道:「仁祿有消息了嗎?」 貂嬋搖了搖頭,道:「沒有消息。」 甄宓柳眉一蹙,道:「怎麼還沒有消息。」 貂嬋歎了口氣,道:「這麼久了,他會不會……?」 曹靜道:「呸,呸!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貂嬋垂淚道:「嗯,是我多心了。」 那個假扮賈仁祿的小卒,坐立不安,雙腿亂顫,牙齒打架,道:「我……不會……給發覺吧!」 曹靜白了他一眼,道:「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一會給我好好扮!搞砸了我扒了你的皮!」 那小卒道:「我……我……心裡……還是……沒底!」 貂嬋道:「沒事的,不要太緊張。」 那小卒聞言仍是抖個不停,已不像初見貂嬋、曹靜那樣口水亂流,魂不守懾了。 曹靜嗔道:「元直是怎麼選得,找了這麼一個膿包來。」 貂嬋看著這個六神無主的小卒,便想到了那個心裡其實很鎮定,卻硬裝出六神無主來的賈仁祿,心中一陣慼然。扭過頭去,不敢再看那張熟悉面龐,垂淚道:「想找出像仁祿那樣的人是很不容易的。」 甄宓道:「此人也太羸弱了,一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萬一舉止失措,那便要惹大麻煩的。」 曹靜道:「沒事,我看著他呢,一會我跟他一起上去!」 那小卒對曹靜說道:「一會的規矩能再給我說一遍麼?我怕我記不住。」 曹靜道:「沒見過你這麼笨的,連日來元直都教過你無數遍了,我在邊上看的都學會了,你卻還記不住。」 那小卒尷尬地道:「我一緊張,又都給忘了。」 甄宓蹙眉道:「不行,這樣的人要壞大事,我去找元直。」說完轉身便欲出帳。 那小卒心花怒放,喜道:「對的,快去同徐軍師說說,把我替下來。」 貂嬋搶上前去將她攔住,道:「別去了,我們已經問過了,仁祿長相太……特殊。軍中和他差相彷彿的人實在太少了,就選了這麼一個已費了不少時日,現在一時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甄宓抬著起頭來,想起賈仁祿那瘋瘋顛顛的樣子,雙眸熠熠,熱淚盈眶,道:「是的,他是太特殊了。」 貂嬋道:「我現在只希望仁祿在未時之前能趕回來。我想他一定能趕回來的。」 曹靜道:「他一定會趕回來的,他做事從沒有讓我們失望過。」 貂嬋點頭道:「嗯!」 便在這時帳外傳來百姓的大喊大叫之聲:「快看啊!盧祭酒登壇了。」「他老人家法力無邊,這雨一定能祈得來!」「長安有救了!」「關中有救了!」 甄宓下意識的喊道:「午時了。」說完掀開帳簾一角,向外一看,只見高壇周圍已跪滿了人,衝著高壇不住磕頭,場面十分火爆。 其時正好午時,盧祭酒在眾手下的簇擁下來,緩緩走上高壇。上了第一層,盧祭酒大手一擺,他邊上那些披著道士皮的流氓,也不懂的方位,便隨便找個地方一站,就算了事。這些人從未受過什麼訓練,不過是盧祭酒一時召來的烏合,立在那裡,斜腰拉跨,站沒站相,當真是褻瀆天神矣。 盧祭酒挺著圓滾滾地大肚子,慢慢騰騰,一步一晃的向上走去,耳聽著壇下百姓的歡呼場,不禁飄飄然。好不容易,來到高壇的第三層,咳嗽一聲,邁開八字步,踱到了長案前,焚香禱告,嘴裡唸唸有詞,不知再說些什麼。左右不過是祈求上天降場大雨,讓他能當上天師,當上皇帝。能左擁右抱,享盡天下艷福。 禱告了半晌住嘴不言,從案前拿了柄寶劍來。拔劍在手,煞有介事的胡揮亂比,腳下踏著亂七八糟的怪步,嘴裡念著稀奇古怪的鬼文。過了良久,累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抬頭看了看天,仍是碧空萬里,烈日當頭,連風都沒有半點。顯是上天怪他的咒語念的不對,不買他的帳,這雨便不給他下。 盧天師長眉一軒,腳下加緊,走得更加的急了,劍也舞得更加的快了。過了半晌,已是汗流浹背了。抬頭看了看天,依舊睛空萬里,連點風也沒有。此時他已是口乾舌燥,不想再受這份洋罪了,心道:「反正午時定會下雨,舞兩下意思意思就成了,那麼認真做什麼。」想到此便大踏步來到案前,取出幾道黃符,長劍在其上胡亂畫著,嘴裡唸唸有詞,過了良久,神符畫成,將其焚於爐中,道:「成了!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大雨便來!」說完便放下寶劍,挺著個大肚子,一晃一晃地走下壇,找地方乘涼去了。 u悠書萌 UUTxt.coM 荃蚊自阪粵鍍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千鈞一髮 字數:4875 眾百姓見盧祭酒不到一柱香的時間裡便已作法完畢,不得不佩服他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這頭磕得也就更加地起勁了。 其時是六月天氣,正午之時,十分地酷熱。烈日暴曬之下,百姓們一個個是大汗淋漓。四下一點風都沒有,百姓們怕錯過了精彩鏡頭,不敢躲到大樹底下去乘涼,只得用手扇著風,稍稍緩解燥熱之意。那些有帶扇子的百姓,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一擺一擺的扇著扇子,樂得個嘴歪歪。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眾百姓在烈日下跪著等了半晌,卻見天依舊十分地晴朗,沒有要下雨意思。這時已有不少沒有耐心的百姓開始在三三兩兩的竅竅私語了:「這盧祭酒靈不靈啊,過了這麼久了,怎麼還不下雨?」「誰知道呢,平時看他似模似樣,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法力。」「不會是裝樣子的吧,這都過了許久了,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不可能的,盧祭酒可靈了,這上天之事哪有那麼好說,說不準一會就下了。」「現在不離未時還早著呢,再等等。」「那咱就再等等?」「嗯,再等等。」 午時看看要過,四下裡還是沒有一絲風。天越來越熱,日頭越來越毒。有些年老的百姓,因受不了烈日的暴曬,中暑了,被人給抬了下去。盧祭酒躲在自己的大帳裡,叫八個壯小伙子,執著大扇,不停的給自己扇風,這才覺得好些。來到帳前,掀簾一瞧,自言自語地道:「那神人不是說了午時會有雨的麼,怎麼到現在還不下,不會是騙我的吧。」手搭涼棚,抬頭看了看天,心道:「看這樣子,今天根本就不會下雨。我求不來,賈福那小子也別想求來。這傢伙說不定都不敢登壇,到時我再煽動煽動,要他好看。」 想到此便又心神寧定,氣定神閒,來到案前坐好,大聲喝道:「快扇,怎麼和沒吃飯似的!」那八個壯漢個個熱得七竅生煙,還要為他扇風,本就不忿。聞言之後不由大怒,卻又不敢怠慢,加大力氣扇著風。盧祭酒身處涼風之中,十分愜意,雙眼一閉,手指有節奏的拍打著桌案,嘴裡哼起三國的流氓歌曲來。 貂嬋的大帳內,貂嬋、曹靜急的來回亂走,扮成賈仁祿的那個小卒,坐於案前雙腿亂顫,嘴裡唸唸有詞,不知求著那路神仙保佑。甄宓靜靜地坐於帳中一角,雙眼微閉,漠不關心,好似眼前所發生的事都和她無關一般。 便在此時徐庶走進了大帳,對甄宓說道:「甄姑娘,你算的還真準,午時馬上要過了,這雨還沒下。」 甄宓睜開雙目,道:「這還沒過便不能掉已輕心。再者天道難測,到了未時會不會下雨我也沒有把握。」 徐庶道:「若於神仙的所遺之書所載確實,應該沒錯。」 甄宓道:「我剛又在腦中演算了一遍,該是沒錯。」說完伸手揉了揉發紅的眼睛。 貂嬋道:「甄姑娘,你該好好的休息了。」 甄宓道:「事關重大,我又怎能睡得著。」 徐庶歎了口氣,轉頭對那小卒道:「就快未時了,你也好好準備準備,一會就看你的了。」 那小卒渾身發抖好似篩糠,過了半晌,方道:「我怕……怕……是……不成。這萬一祈不……來雨,那是……要……殺頭……頭的。」 曹靜嗔道:「沒見過你這麼沒用的。」側過頭去,對徐庶說道:「元直,你是怎麼找的人啊!」 徐庶道:「時間太緊了,一時也找不到好的,現在也只能將就了。一會你跟上去,小心照拂。」 曹靜道:「嗯,好的。」 貂嬋握著她的手,道:「還是我去吧,你……」 曹靜笑道:「呵呵,沒事,我能行。」說完便轉過頭去對那小卒嗔道:「一會給我打起精神,若有個什麼差池,我要你好看!」 那小卒精神本已到了崩潰的邊緣,聞言之後噴了一口鮮血,委頓在地,便似一堆軟泥。 貂嬋看著那可憐的小卒,歎了口氣,道:「不要老是嚇他,都給你嚇出毛病了。」 曹靜見自己神功又上一層樓,笑靨如花,道:「呵呵,我以前也這樣嚇仁祿的,他都沒有嚇出什麼毛病來。」 貂嬋道:「呵呵,他是心裡一肚子委屈沒法說罷了。」 曹靜搶上前來,伸手到貂嬋腋下呵癢,道:「叫你在說!」 貂嬋格格嬌笑,閃向一旁,道:「別鬧了,別鬧了,正經些。」 便在這時帳在百姓們大聲喧嘩道:「都未時了,怎麼還不下雨!」「盧祭酒不靈了!」「賈福快出來,該你祈雨了!」「求求您了,讓老天下場雨吧!」 徐庶長眉一軒,救醒那小卒,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去吧!放心,沒事的!這雨一定會下,你只要胡亂比劃一番便成。」 小卒聞言點了點頭,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哆嗦了一番,方緩緩地向帳外走去,曹靜緊隨而出。 此時高壇之上佈置早已兩樣,第一層高台上插著二十八宿旗幟。東方七面青旗,按角、亢、氏、房、心、尾、箕,布蒼龍之形;北方七面皂旗,按斗、牛、女、虛、危、室、壁,作玄武之勢;西方七面白旗,按奎、婁、胃、昴、畢、觜、參,踞白虎之威;南方七面紅旗,按井、鬼、柳、星、張、翼、軫,成朱雀之狀。第二層高台之上插著黃旗六十四面,按六十四卦,分八方而立。第三層立著小道童兩人,各人戴束髮冠,穿皂羅袍,鳳衣博帶,朱履方裾。左首之人捧寶劍,右首之人捧香爐。壇下立著二十四人,各持旌旗、寶蓋、大戟、長戈、黃鉞、白旄、朱幡、皂纛,環繞四面。那二十四人都是千中挑萬中選的壯漢,個個威武,人人精強。凝立如山,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神情肅穆,果然是堂堂正正,大有道理。 眾百姓們遠遠一看嘖嘖稱奇,紛紛私下議論:「這還像點樣子,看上去很有道理。」「不會又是在騙我們的吧。」「擺的那麼熱鬧有什麼用,一會求不來雨,我把那壇給拆了!」 過不多時,那小卒在曹靜的帶領下緩步登壇,行不數步,便聽盧祭酒在身後大聲叫道:「祈雨是大事,怎麼能讓女子上壇,這樣是對上天的不敬!」 盧祭酒身後的百姓跟著起哄道:「對啊,這怎麼能夠呢!」「女子不能上壇!」「滾下去!」「女子上壇,上天要發怒的,這雨哪會來,只會旱得更厲害!」 曹靜回頭嗔道:「女子又怎麼了,怎麼不能上壇!」此言一出眾百姓更是一片嘩然,不少人已開始在破口大罵了。 盧祭酒伸手一指那小卒,道:「賈福,你到底懂不懂規矩?這女子也是能上壇的?」 那小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手捂著嘴,咳嗽了一聲,道:「咳……祭酒說的對,女子是不能上壇的。曹靜,下去。」 曹靜瞪圓鳳眼嗔道:「你……」 那小卒一臉無奈,但當時形勢不容他多想,一拂袖,道:「還不給我下去!」 曹靜嗔道:「一會跟你沒完!」說完一拂袖,跑下壇去,氣鼓鼓地奔到營帳之中生悶氣,垂淚控訴這個男女不平等的黑暗社會。 徐庶搶上前來,道:「既是女子不能上壇,那麼我上如何?」說完邁步登壇。 盧祭酒微微冷笑,道:「賈福你不是於神仙的關門大弟子麼,怎麼不敢一個人祈雨?這兩個人登壇到時祈得雨算誰的?」 那小卒聞言老臉一紅,怔在當場,過了半晌,方道:「這……」 盧祭酒道:「如今你我二人可是簽過生死狀的了,我就算沒求成,那也是一個人求得雨,你如今請了幫手,這樣可是耍賴。到時既便你求得了,我也不服!」 徐庶知他想用言語擠兌,讓那小卒一人上壇,好看那小卒出醜。可他說的又大有道理,一時之間,無法辯駁,只得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拍了拍那小卒的肩頭,道:「仁祿,你便自己上去吧。放心,以你的法力,定能求來甘霖。」 那小卒像剛被人從河裡打撈上來的一樣,渾身濕透,雙腿亂顫,低垂著頭,過了好半晌,方道:「知道了。」說完轉過身去,顫巍巍地走上壇去。 徐庶看了看那小卒,搖了搖頭,走下壇去了。那小卒哆哆嗦嗦、踉蹌踉蹌,沿著台階緩緩而上。好不容易走到最後一級台階,眼見著勝利在望,忽得心裡一陣沒來由的害怕,腳下一個踉蹌,絆到了台階,砰地一聲,摔到了地上。 那小卒撐著台階,站起身來,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想看看有沒有流鼻血。這一摸不要緊,鼻子給摸了一塊下來,心知露餡了,忙又將鼻子給安了上去。卻早被前方的那兩道童看見了,那倆道童見狀忍俊不禁,呵呵的笑了出來。 盧祭酒擠兌的賈仁祿一人上壇,很是滿意,剛欲轉身離去。忽聽見壇上兩道童發笑,回身一看,卻見那小卒還在那裡安著自己的鼻子,那小卒用的粘膠估計是劣質產品,鼻子掉了之後,粘膠便失去了作用,粘性全無,那鼻子便再也安不上去了。 盧祭酒見狀大喜,伸手一指那小卒,道:「他不是賈福!他不是賈福!真的賈福一定是怕了不敢出來了!哈哈!」 那小卒聞言怔在當場,手中鼻子失手掉地,引起場下百姓的一陣哄笑。盧祭酒大叫道:「賈福出來!你怕了!不敢出來了!」場下地千萬百姓跟著高喊:「賈福出來!賈福出來!」 徐庶沒想到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居然這麼快便發生了,想要上前解釋,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正躊躇間,卻見盧祭酒已搶上壇去,一把揪住小卒,左手亂抓,將他的偽裝盡皆給抓了下來。大夥一看,原來那小卒竟是一個光頭,樣子十分的醜陋,倒和賈仁祿半斤八兩,不相上下。但失之毫釐,便謬以千里,那人顯然不是賈仁祿。眾百姓見劉備居然敢找一個冒牌之人來誆騙自己,均怒不可遏,紛紛亂喊亂叫:「劉備滾蛋!」「滾出關中!」「賈福怕了,不敢出來了!」「先將那個冒牌的打死,再去找賈福!」 不少憤怒的百姓已奔上前去,壇下衛護軍士攔阻不住,眾百姓搶上壇去,將那小卒摁倒在地,便是一陣拳打腳踢。眼見著這個可憐的冒牌貨便要斃命當場,在此千鈞一髮之際,遠處傳來一聲大喝:「誰說仁祿怕了?」跟著便一聲極難聽的鬼號:「老子來了,哪個敢放聲音,一會老子讓他好看!」 遠處兩騎飛奔而至,當先一人神威稟稟,不怒自威,正是趙雲。眾百姓懾於他的威勢,自覺地讓出了道路。 貂嬋在大帳之中忽聽得賈仁祿的鬼號,雙眼放光,喜道:「仁祿!」衝了出去,曹靜、甄宓等人也緊隨而出。 賈仁祿奔至壇下,飛身下馬,道:「盧祭酒,你搞毛啊,要祈雨你不好好祈。在台上打人做什麼!」盧祭酒和一眾百姓正打得起勁,聞言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甄宓搶上前來,道:「他已經祈過了,現在該我們了。」說完便湊至近前,附於他的耳邊,悄聲道:「大雨將在未時三刻來臨,你現在……」說完只覺天旋地轉,下意識的用手一捂頭,雙眼一黑,仰天便倒。 賈仁祿聞著甄宓那如麝如蘭的體香,聽著她那輕聲軟語,心神皆醉。忽見佳人倒地,大吃一驚,忙伸手去扶,已是不及。曹靜忙搶至近前,將甄宓扶起,道:「她好幾日沒睡了,想是累了,我扶他去休息。仁祿你快上壇去,未時是我們在祈雨。」說完便扶著甄宓進了大帳。 賈仁祿點了點頭,衝著台上大聲喝道,道:「未時還沒過,老子現在來了,就不算輸。你們還不快給老子我滾下來!」他指揮軍隊已久,說話之間自然帶著股橫掃千軍、氣吞天下的威勢,盧祭酒等人聽得之後嚇得一哆嗦,很自覺地走下壇來,灰溜溜地閃到一旁去了。 浟幽書盟 UUtxt.CoM 詮汶子版粵牘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甘霖普降 字數:4929 賈仁祿側過頭去,看著貂嬋,笑道:「呵呵,好好的看你老公我是怎麼祈雨的。」 貂嬋笑道:「會的,我就在這裡看著,直到你成功的走下壇來。」說完下意識的握緊了袖間暗藏的匕首。 賈仁祿沒發現她神態有異,點了點頭,從邊上一小卒手裡接過了一件道袍,迅速穿上。隨即踢掉鞋子,弄散秀髮,搞得自己好像瘋子一般。從腰間解下那用草繩拴著的黑漆漆的湛瀘劍,提劍在手,看著壇下那些忍不住笑的兵士,長眉一軒,喝道:「不許擅離方位,不許交頭接耳,不許失口亂言,不許失驚打怪,如違令者斬!」心道:「娘的,老子照著諸葛大大的方子抓藥,還能有錯!」想到此便緩步登壇,來至壇上,手搭涼棚,四下亂瞧半晌,忽伸手一指右首,喝道:「就是這裡了!」言罷搶至那裡來了個白鶴亮翅,嘴裡唸唸有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眾百姓皆不解其意,紛紛手搭涼棚,向下直瞧,卻什麼也沒瞧見,不由一頭霧水,不知賈仁祿在搞什麼玄虛。內中還是有不少賈仁祿的鐵桿粉絲認定他定會不負重望求來甘霖,跪在地上衝著高壇不住磕頭。 賈仁祿嘴裡嘀嘀咕咕地念叨了半天,方來至案前,將湛瀘劍放好,從右首小童手中接過香爐,放於案上。焚香於爐,注水於盂,仰面朝天,又開始唧唧歪歪地念個不停,不知道在念些什麼。眾百姓看著賈仁祿神秘兮兮,所做之事大有道理,認定他便是於神仙的子弟,紛紛的跪了下去,磕起頭來,嘴裡不住念道:「求神仙保佑,求來大雨,以解大旱。」 這通天書耗時長久,過了許久,賈仁祿方才念完,低下頭去,左右手交替地猛鑿了自己的胸脯三下,大叫三聲。跟著左右足交替的亂跳了三下,復又大叫三聲。亂叫完畢,取過湛瀘劍,提劍在手,看著那長劍直愣神,過了半晌,右足向右斜踏了一步,揮劍緩緩的向右首虛空處刺了一劍,嘴裡嘀咕了兩句。跟著左足向左斜踏一步,揮劍往左首虛空處斜刺了一劍,嘴裡又嘀咕兩句。 便在這時,忽聽風聲響,旌旗迎風而動,霎時間大風來臨,飛沙走石。眾百姓紛紛大喜若狂,亂喊亂叫道:「起風了!」「風來了!」「要下雨了!」 賈仁祿見狀心裡幫他們補了一句:「回家收衣服了!」微微一笑,腳下仍是不停,踏著稀奇古怪的步伐,時不時的虛空刺出一劍,嘴裡唸唸有詞。這時狂風呼嘯,陰雲四合,方纔還睛空萬里,轉眼之間便已漆黑一團,咫尺不辯。 風越來越大了,賈仁祿發得瘋也隨之大了起來。初時還只是胡亂踏著怪步,後來便時而仰天長笑;時而垂首大哭;時而上竄下跳,亂揮手中的長劍;時而趴在地上,看著桌案發呆;時而跪倒在地,對著香爐不住磕頭。總而言之,各種稀奇古怪的形狀,無法盡表。場下百姓哪知他在發瘋,認定他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大有道理,此時便是不信的百姓也都跪倒在地,磕起頭來。 烏雲大團大團的被風吹了過來,雲越聚越多,天越來越暗。過不多時,天上已聚滿了黑雲,偶而黑雲之中射出一兩道閃電,照著四野一片明亮,閃電過去反而更顯得黑沉沉地。賈仁祿心道:「甄姑娘真是神人,這樣也能算到,老子真是貪天之功為已有了。」想到此便停下腳步,來至案前,將長劍置於案上,心道:「不敢拿著這劍了,有這麼大的一根避雷針在老子手裡,老子還不被雷劈死!」 放下長劍之後,他便不再走動,而是緊閉雙眼,高舉雙手,仰面朝天,暗暗禱祝,嘴裡唧唧歪歪,說個不停。驀地裡電光一閃,轟隆隆地一聲大響,一個霹靂從雲堆裡打了下來。賈仁祿睜開眼來,心道:「大雨轉眼便至,神啊,救救長安的老百姓吧!」言念及此,電光又是一閃,轟隆隆地又是一個霹靂打了下來,似乎這便是上天的回答。 盧祭酒抬頭看了看天,心裡暗叫要糟,側眼斜倪週遭,準備找機會跑路。瞥眼間,卻發現張飛、趙雲一前一後地將他夾在了當間,虎視眈眈,顯是不懷好意。心道今天看來是跑不成了,想到此不禁駭然,衝著張飛尷尬一笑,道:「嘿嘿,要下雨了。」 張飛點頭道:「是啊,你的人頭也快掉了!」 盧祭酒聞言嚇得面如土色,雙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身子都認輸了,嘴上卻還在死撐,顫聲道:「還不一定,沒到最後時候都還很難說。」 趙雲冷笑道:「我可聽說你祈雨的時候,連絲風都沒有。都到這時候了,你還不服麼?」 盧祭酒道:「這賈福是碰巧撞到了,說不定是我祈雨時各路神仙都不在家,接到我的祈求之後,各路神仙便趕了回來,結果讓賈福撿到了個大便宜。」 徐庶走上前來,道:「你可是立過生死狀的。那上面可寫的明明白白,這時已是未時,這雨便與你無關,想反悔了?」 盧祭酒眼珠亂轉,心中想著該如何跑路,嘴裡胡亂應道:「哪能啊,我說的也是有可能的嘛。」 徐庶道:「當時我都說了未時是大吉之時,最有可能祈得大雨,可惜你就是不信,硬要選午時。這時辰可是你自己選的,能怨得了誰,現在你想反悔,卻也來不及了。」 盧祭酒兀自存著一絲僥倖,伸手一指天上,道:「這不還沒下雨了嘛,你們還……」 這時轟隆隆地一聲雷響,黃豆大的雨點忽喇喇地灑將下來。 趙雲冷笑道:「你已經輸了,準備自刎吧。」 高壇之上,賈仁祿雙手高舉,仰面朝天,看著大顆大顆的雨點不住地落了下來。心中狂喜,縱聲長笑,大聲喝道:「天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話音甫落,天上一道長長地閃電掠過,賈仁祿眼前猛地一亮,只覺一陣暈眩,天旋地轉,雙眼一黑,仰面便倒,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便在此時轟隆隆地雷聲響了起來,震得眾人雙耳翁翁直響。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趙雲等人根本沒有想到賈仁祿會突然暈倒,不由一怔。盧祭酒見狀狂喜,忙伸手一指高壇,道:「快看,賈福昏倒了,還不快去救!」邊說便腳底抹油,拔腿狂奔。 怎知沒跑出幾步,後領一緊,便被人揪了過去。盧祭酒回頭一看,卻是趙雲。他徹底失望了,垂頭喪氣地道:「趙將軍,我知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 趙雲右臂略一運勁,直如老鷹捉小雞一般,將其提在半空。看著他茫然無措的狼狽樣,微微冷笑,手臂一揮,將他擲於地上。內勁到處,直震得盧祭酒手足麻痺,根本站不起來。趙雲伸腳將其踏住,道:「生死狀已簽,生死各安天命。現在誰也救不了你,你便認命吧!」 盧祭酒知大限將至,全身亂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肯趙雲放了他。怎知趙雲鐵面無私,不論他如何求告,只是不理。聽得煩了,便腳下加了把勁,痛得盧祭酒哇哇亂叫,卻也無濟於事。 其有不少百姓本欲上前幫盧祭酒脫困,但見他如此不濟,一點也不像能呼風喚雨、召鬼喚神的高人,不禁心存疑慮,停下腳步。過不多時,盧祭酒吃痛不過,為圖脫罪,開始胡亂噴出一些過往裝神弄鬼之事,其間自然是推卸責任,嫁禍他人,把大部分的帳都轉到了他的老上司張魯的頭上。言道這一切都是受了張魯的指使,他只是執行命令,一切以他毫不相干。 眾百姓這才知道往夕盧祭酒妙算通神,原來都是騙局,誆得他們上當受騙,不由大怒,紛紛上前拳打足踹,唾沫亂噴。轉眼之間,盧祭酒身上便已滿是腳印、唾沫,臭不可聞。 貂嬋雖知賈仁祿常常無端暈倒,但此番怎麼看也不像是裝的。見他倒在了地上,感同身受,身子痛得亂顫,心都好像碎了一般,失聲叫道:「仁祿!」輕功陡然間大進,蹬蹬蹬地搶上壇去,竟比徐庶還早一步到達。 貂嬋一把將賈仁祿緊緊抱在胸前,左搖右晃,不住叫喚,賈仁祿卻只是不醒。便在此時,電光一閃,大雨如注,半空中又是一個霹靂打了下來。電光閃閃之中,貂嬋看著賈仁祿那醜陋的臉龐,悲從中來,放聲痛哭,道:「仁祿,你醒醒啊!看啊,雨下多大啊,你成功了,你成功了,你倒是睜開眼看看啊!」 這時徐庶搶上前來,伸手搭住賈仁祿的左手腕脈,號了片刻,道:「不礙的,趕路趕得急了,路上不得休息,好好休養幾日便好了。」 貂嬋點了點頭,垂淚道:「嗯,對的,定是他一路之上不停的趕路,想來也是好幾日不成合眼了。」伸手撥了撥賈仁祿那散亂的秀髮,出了一會神,驀地裡好似想到了什麼,叫道:「這裡雨太大,會著涼的,快來人,扶仁祿進帳!」徐庶忙令人將賈仁祿輕輕的搭進帳內休息。 曹靜此時也趕了上來,看了無知無覺的賈仁祿一眼,淚如雨下,回頭瞥了那正被千人捶萬人踹的盧祭酒一眼,道:「這一切都是那個什麼盧祭酒害的!他不想自盡,我幫他!」說完便拔出腰間長劍,奔下壇去。分開人群,瞪了盧祭酒一眼,倏地揮劍斬落,盧祭酒啊的一聲大叫,魂歸地府去了。 大雨越下越大,百姓們翹首盼望著這場甘霖已是望眼欲穿,如今甘霖既來,他們怎能不歡呼雀悅,或在雨裡又笑又跳,或互相抱在一起放聲大哭,或扒光了上身在雨裡洗澡,或抄起雨水便往嘴裡灌。一時之間,渭河之濱到處都是興奮地紅了眼,發了狂的人們。致使後世史家無不慨歎,凡賈仁祿所到之處,那裡便像瘋人院一般。據說還有不少男女,因興奮過度,不避嫌疑,互相發瘋抱在一起,本只為歡慶大雨來臨,卻情素暗生,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成就了一段佳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間,賈仁祿不知身處何方,覺得自己好似還在高壇之上,不禁又手舞足蹈起來,大聲喝道:「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便在這時,邊上傳來一聲女子嬌叱:「別吵,我要睡覺!」 賈仁祿聞言一跳醒轉,側過一看,只見對面一位伊人面衝著他,橫陳榻上,不是別人,正是甄宓。賈仁祿一臉茫然,不明所以,不由伸手一指甄宓,失聲叫道:「噫,是你!」 甄宓此時也已睜開秀目,見到賈仁祿也是一驚,失聲叫道:「噫,是你!」 這兩聲幾乎驚呼幾乎同時發出,不分先後。這一異口同聲,二人均覺好笑,不禁相視一笑。賈仁祿從未如此近距離的看過甄宓,看著她那大夢初醒的嬌懶誘人的樣子,不由的癡了。 甄宓給他看得不好意思,暈生雙頰,將身子向裡一歪,道:「你不是在祈雨麼,怎麼跑到這來了,還和我……」 賈仁祿坐起身來,低頭一看,發現衣衫早已換過,身上也不再濕瀘瀘的了,不禁撓了撓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是在壇上的啊!怎麼就到這裡來了。」 甄宓問道:「祈來雨了麼?」 賈仁祿道:「那當然,我是什麼人,這點屁事,還不輕鬆搞……」驀地裡覺得不對勁,心想這次要沒有眼前這位佳人,不眠不休的計算時辰,就憑自己這個只會裝神弄鬼的垃圾樣,哪能輕鬆搞定。想到此便道:「嘿嘿,多虧有你的幫助。看你剛才暈了,想又是累的,可要多休息啊。」 甄宓咳嗽了一聲,嗔道:「謝謝你的關心,這次你又是奉誰的命來看望我啊!」 賈仁祿聞言一怔,心道:「得,女人是惹不得!一個莫名其妙的氣,能生三五個月!」說道:「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我上次就說錯了一句,你就記恨到現在。」 甄宓嗔道:「誰生你的氣了,跟你這種人值得生氣麼?」 賈仁祿跑下榻來,衝著甄宓直作揖,道:「甄姑娘,你就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甄宓噗嗤一笑,忙用手掩嘴,道:「呵呵,這裡怎麼這麼靜,連雨聲都聽不到。」 便在此時帳外走進來一位女子,聞言格格一笑,道:「呵呵,雨早下完了,使君他們都已回去慶功了。」 優優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版月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雙喜臨門 字數:5415 甄宓一聽便吃是貂嬋的聲音,也不回身,嗔道:「一定是你使的壞,將這傢伙也放到了榻上來……」 貂嬋衝著賈仁祿眨了眨眼,嫣然一笑,道:「呵呵,不好意思。仁祿剛才也暈了,人事不知。這裡一共就這麼一張榻,事態緊急,沒有辦法,只好委屈你了。」說著便走到賈仁祿邊上,附於他的耳邊,悄聲道:「呵呵,相公,整出啥實事來了沒?」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你們兩位姑奶奶,我都惹不起。」 貂嬋仍附於他的邊上,悄聲道:「呵呵,我這是在幫你啊!」 賈仁祿悄聲道:「多謝你了,你不害我就不錯了!」 甄宓嗔道:「你們兩個在那嘀咕些什麼呢!」 貂嬋笑道:「沒什麼,我在同相公說你這次為了算時辰,幾日幾夜未合眼,人都累病了。」 甄宓道:「這些又沒什麼,至於說得那麼小聲麼?」 賈仁祿回頭看了一眼甄宓那曲線婀娜的脊背,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道:「這次多虧有你了,不然我想裝神弄鬼也裝不成!」 甄宓嗔道:「哼,謝我什麼。反正我也是在為劉使君辦事,到時你替他來探望我一下便成。」 賈仁祿心道:「得,沒完沒了了。」想到此束手無策,目視貂嬋,盼她上前替自己解圍。 貂嬋笑道:「曹靜那小妮子也不會弄什麼參湯,我怕她弄砸了,出去看看。」說完轉身便走,邁步出帳。 賈仁祿被晾在當場,不知所措,急的抓耳撓腮,心道:「唉,貂嬋大姐,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神啊救救我吧,我該怎麼辦啊!」想到此便怔在當場,半晌無言。 甄宓笑道:「呵呵,理屈詞窮了?我聽說你無論多大事,都是片時便決。怎麼回答我一句話竟用了這麼久,難道和我說話比指揮千軍萬馬還難?」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難多了。甄姑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奪天地造化之法、鬼神不測之術,我一個騙飯吃的哪能同你比?」 甄宓笑道:「就會拍馬屁,怪不得劉使君當你跟寶似的,你在他面前一定也拍了不少馬屁了吧。」 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一笑道:「嘿嘿!」頓了頓,又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也知道你這麼辛苦是為了我,你們一個個都對我這麼好,搞得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了。」 甄宓聞言雙頰飛紅,道:「你在平原對我有大恩,我這次可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不值的什麼。」 賈仁祿道:「我在平原不過是行了芝麻大的那麼一點好,卻換來了你數日不眠不休的計算時辰。你連命都不要了,你的心我難道還不明白麼?」 甄宓嗔道:「你明白什麼,我看你一點也不明白!」說完素手又在不住玩弄枕角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你其實已經很累了,可還是撐到我來,告訴我確切時辰之後,你才暈去。你的心我再不明白,那就真是傻子了。」 甄宓嗔道:「你就是個傻子。」 賈仁祿道:「唉,為我這樣一個小人物,你們這樣做不值的。」 甄宓道:「是不值!可我願意!」頓了頓,又道:「剛才貂嬋說你暈了,這些日子你也一定很苦,躺上來休息休息吧……」這話越說越輕,說到最後幾個字之時,已如同蚊鳴,不可聽聞。 聲音雖輕,賈仁祿還是聽到了,哪能不知這便是大功告成的意思,一臉壞笑,興奮地搓著雙手,一個餓虎撲食,飛身撲到了榻上,側過身子,看著甄宓,道:「呵呵,我也好久沒合眼了,是該好好的睡睡了。」說完雙眼一閉,打起呼來,假裝睡覺。 甄宓猛地轉過身來,攬著他的脖頸,柔聲道:「看來你說對了,我命裡還真和像鬼一樣的人有很大關係!自從那日在平原第一次見到你,我便魂牽夢繞,無時或忘,都是你害得我整日裡魂不守懾!」 賈仁祿睜開雙眼,看著她那墳起的椒乳貼了上來,吞了吞口水,道:「我這樣子是委屈你了。」 甄宓將整個身子都貼了上來,雙手緊緊地抱著他,道:「是委屈!可我願意!」說完便將嘴主動的湊了上去,吻住的賈仁祿的大嘴。 良久唇分,賈仁祿看了看甄宓道:「咱是不是大功告成了?」 甄宓含羞點頭,賈仁祿又道:「我在西域已經對不起莫邪了,不能再對不起你了。你什麼時候搬到我那去住?」 甄宓羞道:「這事你怎麼問我,當然是要你三媒六騁,八抬大轎將我抬到你家裡去!」 賈仁祿道:「你媽媽那樣子……我怕。」說完便想到了甄夫人手執掃帚盛怒以待的樣子,不寒而慄。 甄宓吹氣如蘭,笑道:「媽媽嘴硬心軟,她那些都是裝出來的。自從你打下洛陽之後,她便已對你刮目相看了。其後你屢次以少克眾,為劉備打下了三州之地,使劉備的幾可同袁、曹一爭短長,有了這樣的功績,她還能再認為你是不學無術?媽媽背地裡同我講起你的時候,語氣便沒那麼凶。」 賈仁祿道:「得,那我現在便找人下騁……」 便在這時帳外傳來了一聲咳嗽,甄宓忙縮回雙手,朝裡一歪,賈仁祿怒道:「曹靜,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麼,還不給我死進來!」 曹靜掀簾進帳,似笑非笑地看著賈仁祿,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兩個還相抱不起。如今雨也下完了,百姓也散了,劉使君他們也回去慶功了。既然你醒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曹靜道:「酉時了,再晚城門要關了。這裡荒郊野外,怪滲人的,我可不想在這裡過夜!」 賈仁祿點頭道:「嗯,好的。」說完走到曹靜面前,握住她雙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呵呵,天天就知道吃,好像又胖了……啊!」腦門上又被鑿出一個血瘤來。 貂嬋笑盈盈地走了進來,道:「肚裡有一個小寶寶,當然胖了。」 賈仁祿聞言如耳畔響起了一個霹靂,大喜若狂,雙眸放光,一臉興奮,緊握著曹靜的小手,顫聲道:「這……是……真的?」 曹靜嗔道:「你捏痛我了!」 賈仁祿忙放開雙手,道:「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快說,這是真的?」 曹靜含羞點了點頭,側過頭去,不敢再看他。賈仁祿雙手高舉,仰天長笑,道:「我要做爸爸了,我這個只會玩網游的小人物,要做爸爸了!哈哈!」言罷又哭又笑,鼻涕一把眼淚,好似瘋了一般。 貂嬋白了他一眼,道:「小點聲!」 賈仁祿大聲喝道:「老子就是要喊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貂嬋笑道:「呵呵,他瘋了,別理他,讓他自己一個人瘋去!」說完牽著曹靜的小手,轉身出帳。 貂嬋走後,賈仁祿兀自還在那裡大笑大哭,良久不絕。甄宓走上前來,握緊他的雙手,道:「恭喜你。我真羨慕曹靜啊!」 賈仁祿回過神來,嘿嘿一笑,道:「大功告成,親個嘴兒!」說完將大嘴湊上前去,便欲吻她的櫻唇。 曹靜在帳外嗔道:「都什麼時候了!再大功告成,把你扔這,我們自己回去了!」 賈仁祿如今對曹靜敬若天神,聞言忙道:「回去,回去,這就回去!甄宓,我們回去再大功告成……啊!」老臉上被甄宓狠狠地擰上一記,心道:「得,這手怎麼人人都會啊。沒想到甄宓這個斯斯文文的乖乖女也會……老子今後有難矣!」 賈仁祿領著貂嬋、曹靜、甄宓回轉他那闊別已久的狗窩。來到屋中,屁股還沒坐穩,茶都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劉備便興沖沖的來了。賈仁祿忙去前廳迎接,婢女奉茶已畢,劉備道:「仁祿啊,辛苦了。西域之事,我已聽子龍說了,幹的漂亮!你一路趕了過來,也很累了。如今大雨已來,民心稍安,短期內該不會有什麼事了。我放你三個月的假,你好好休息吧。你從追隨我之後便沒有好好休息過,這次我讓你一次休息個夠,哈哈!」 賈仁祿跪拜道:「多謝明公!」 劉備忙將他扶起,道:「你我之間便不用來這套虛的了。今後有我的,便有你的。這片江山是你一手打下來的,今後也當你我二人共掌!」 賈仁祿用鼻子一嗅,聞得劉備嘴裡滿是的酒氣,知道他馬尿灌多了,開始在說糊話了。這話可是不鬧著玩的,若是自己大大冽冽的胡應亂答,那可是要被喀嚓的。聞言全身冷汗直冒,手足無措,顫巍巍地跪好,道:「下官何德何能,焉敢當此。我只不過會胡說八道,耍點小聰明。明公不嫌我丟人,還肯收留我,我已經很是感激了。這打下三州之地,我是一點功勞都沒有的,都是元直、子龍、翼德他們群策群力,才有此功。明公要論功行賞,該賞他們才是。」 劉備忙又將賈仁祿扶起,道:「仁祿啊,你也太謙了。若不是你,我現在怕是還在寄人籬下呢,哪能像現在這樣在未央宮裡處理政事,指揮著手裡的千軍萬馬。」 賈仁祿心道:「你這倒是大實話,按歷史,你現在還在劉表那裡趴著,管一個小小的新野縣,苦苦等著臥龍出淵呢。」 他雖然喜歡吹牛拍馬,貪天之功為己有,但這功是說什麼也不能貪的,貪了就小命不保。中國歷史上可是有一樣最莫名其妙的罪過,那就是功高震主,若是一個人功勞大到連他的主子都不知道該封他什麼官好的時候,那這個人也就該死了。賈仁祿酷愛歷史,這種典故當然是知之甚詳,雖說劉備可以算是中國歷史上最會收買人心、裝樣子的皇帝了,但也不敢保證他日後不會因為自己今天亂說話,而將自己喀嚓了。 一想到此忙道:「明公快別這麼說,如今同元直共為軍師,我已覺得不勝其任,十分汗顏了。明公以後想再給我加官,我這個小肩膀也擔不起啊!」 劉備捋了捋長鬚,道:「仁祿你就是太謙了,我還就是看重你這點。好了,不說這個了。今天下午你是沒看到啊,全長安的百姓都把你當成神仙了,口口聲聲喊你是『賈神仙』。」 賈仁祿心道:「我可不就是『假伸仙』麼,裝裝樣子也能成神仙,當真笑死個人了。」說道:「這都是甄姑娘計算之功,我只是裝裝樣子的。」 劉備看著賈仁祿,似笑非笑,道:「甄姑娘之功不就是你之功麼,這次的喜酒我該什麼時候喝啊!」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快了,不會讓明公久等的。」 劉備笑道:「哈哈!你呀!」 賈仁祿道:「那個盧祭酒怎麼樣了?」 劉備道:「哼,他還想逃跑,被曹靜一劍給殺了!」 賈仁祿歎道:「這個盧祭酒死了,長安也該太平了。」 劉備道:「誰說不是呢。他鬧了這兩次,我們損失極其慘重,都不是用錢能衡量的。長安還算好的了,關中下面的幾個郡縣,亂得不成樣子了,不少地方官員被百姓給活活打死了。如今還得再派人去重新安撫。」 賈仁祿問道:「那個弘農王呢?」 劉備道:「當初商議取洛陽時,他多好啊。真沒有想到現在竟會這樣。」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沒有永恆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劉備點頭道:「說的太好了,還真是這麼回事。祈雨的前幾日,弘農王突然說要回自己的封邑弘農。他不在長安給我添亂,我正求之不得,便讓他去了。」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他會不會是想據弘農興兵造反?」 劉備捋了捋長鬚,道:「放心,弘農之北的河東、平陽兩郡太守分別是司馬朗和你的義弟賈逵,這兩人辦事幹練,有他們在不會有事的。」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弘農之南便是南陽,那有文長;弘農之東便是洛陽,那有雲長。這弘農王要是敢打這兩個地方,我倒服他。」 劉備道:「我擔心弘農王再生什麼事出來,已差人火速送信於雲長,讓他用心監視弘農一舉一動。」 賈仁祿若有所思地道:「我總覺得弘農王還有什麼陰謀,這猛一下還真猜不透他到底在搞些什麼。」 劉備道:「你好好休息吧,累出病了可不是玩的。這事你就別管了,有我們應付便成。」 賈仁祿道:「謝謝明公關心。這其他地方還有什麼大事沒?」 劉備喟然長歎,道:「現今最大的大事莫過於本初的辭世了,河北群龍無首已然大亂。」 賈仁祿大吃一驚,顫聲道:「袁紹死了?什麼時候?」 劉備道:「嗯,也就五月間的事。」 優優書萌 UutxT.COM 全紋字版月讀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扶風變亂 字數:6027 賈仁祿道:「當初最有可能統一天下之人就這麼去了,還真是有些可惜。」 劉備道:「是啊!當初袁紹擁有河北四州帶甲百萬,兵馬強盛,戰將如雲。統一天下,真是易如反掌。沒想到官渡一戰之後便一厥不振,一敗再敗。現在袁紹一死,河北如大柱坍塌,已亂的一塌糊塗。」 賈仁祿明知故問道:「如今河北由誰在主事?」 劉備道:「袁紹幼子袁尚。袁紹死後,審配、逢紀奉其主喪,並立其為大將軍,領冀、青、幽、並四州牧。」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以少臨長,那是要壞大事的。袁本初聰明一世,到頭來也這麼糊塗。」 劉備歎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袁譚不服袁尚,便自領車騎將軍,據青州以叛,直至曹操打到黎陽之後,兄弟方才講和,共抗曹操。」 賈仁祿道:「哈哈,曹操算是撿到了個大便宜了。黎陽戰事如何?」 劉備道:「戰事方才開始,兩方還在相峙,不知情況如何。」 賈仁祿道:「曹操大勝是肯定的,這下河北已是曹操的囊中之物了。咱們也得加緊些了,不然就曹操一個人在那上竄下跳,賣力表演。我們靜靜的趴在關中不動彈,成看戲的了。」 劉備笑道:「我們看來也只能在關中趴上一陣了。最近關中大旱,我方糧食緊缺,已無力再戰了。這雨才剛下,今年收成肯定是不盡如人意的,只能等明年了。」 賈仁祿掐指算了半晌,方道:「等一兩年還是可以的。以曹操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在短期內勝過袁尚的。否則吃撐著了,那是會消化不良的。」 劉備道:「哈哈,我也覺得是這樣的。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就到這裡吧,我走了。」說完便起身告辭。 賈仁祿忙站起身來道:「我送明公出去。」 劉備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說完邁步便出,賈仁祿還是屁顛屁顛的送到了門口,這才回轉,往見三位夫人去了。 三位夫人聚在貂嬋的屋裡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直到賈仁祿邁步進屋,這場不知以什麼為主題的討論方才停了下來。甄宓白了一眼賈仁祿,憂怨地道:「你瞞的我好苦。」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我瞞你什麼了?」 貂嬋道:「呵呵,你是千餘年後的人之事,我們已都告訴甄宓了。」 賈仁祿大眼瞪小眼,道:「唉,這可是天大的機密,你們卻逮著個人就亂噴。這事遲早給你們捅的地球人都知道。」 甄宓嗔道:「難道我就不該知道?」 賈仁祿忙道:「該知道,該知道。」 甄宓道:「我聽你說話十分古怪,還知道那麼多我們不知道之事,就有些起疑了。不過這事太過匪夷所思,我便是想破腦瓜也想不出來。」 貂嬋道:「呵呵,這哪裡能想得到,是我聽到他的夢話,才隱隱約約的猜得大概出來的。要不是我逼著他說出來,到現在他都還瞞著我們呢!」說完小嘴一撅,腮幫子鼓鼓的,顯是十分的生氣,後果十分的嚴重。 曹靜道:「就是!還好我那日躲在屋頂上偷聽來著,不然現在一定也信了這小子的胡說八道!」 甄宓道:「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呢?」 曹靜笑道:「那時你還不是自己人,現在就不同了,呵呵。」 甄宓嗔道:「有什麼不同,這樣一個傢伙醜也醜死了,誰稀罕同他在一起。」說完便側過頭去,不再理賈仁祿。 曹靜道:「仁祿要同姐姐大功告成,姐姐也不反對,還說不願同他在一起。」甄宓與曹靜同歲,但比她要大上幾個月,是以曹靜稱之為姐姐。 甄宓嗔道:「你胡說,哪有這事!」 曹靜伸手到她腋下呵她的癢,道:「還說沒有?」 甄宓顯是對呵癢有一定的免疫力,對她曹靜的亂撓竟無動於衷,反伸手到曹靜腋下亂撓,道:「看你亂說!」 貂嬋忙道:「別鬧了,靜妹妹現在可是咱家的寶貝,不可亂動。」 曹靜聞言之後竟撇下甄宓,跑去呵貂嬋的癢,霎時間,三女嘻嘻哈哈,打作了一團。 賈仁祿看著屋內三分天下,群雌混戰,亂得不可收拾。心情激動,難以言表,噴了一口鮮血,道:「我完蛋了!」兩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怎料到這竟是制此紛爭的最佳良方,三女一見賈仁祿倒下去,便迅速議和,達成共識,同時搶至近前相攙,同聲問道:「仁祿,你怎麼了?」 賈仁祿悠悠醒來,看著三女,頭大如斗,道:「看來女人不能找太多,損壽啊!」 貂嬋笑道:「呵呵,該!看你以後還花心不!」 賈仁祿喟然長歎,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書房下的密室內,甄宓道:「怪不得你能知道袁氏要敗呢,原來你是千餘年後的人。」 賈仁祿道:「知道歷史上你的結局了吧?」 甄宓點頭道:「嗯,貂嬋姐姐都跟我說了。」 賈仁祿道:「怎麼樣後悔了吧。」 甄宓搖了搖頭,道:「不後悔。袁熙那樣的人,打死我也不會嫁給他。」 賈仁祿道:「你不嫁給袁熙,便見不到曹丕,那便當不成皇后了。」 甄宓道:「歷史上我不就是被你說的那個什麼曹丕賜死了麼。這人居然會賜死朝夕以共的結髮妻子,看來也是個天性晾薄之人。」 賈仁祿道:「唉,當了皇帝之後,那可是三宮六院啊,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甄宓道:「所以我壓根就不希罕當什麼皇后。」 賈仁祿道:「唉,可是跟著我你受委屈了。」 甄宓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呵呵,是委屈,可我願意!」頓了頓,又道:「袁紹當初如日中天,天下無人敢與抗,沒想到就這麼死了。」 賈仁祿歎道:「袁尚根本不是曹操的對手,現在曹操取得河北只是時間問題了。」 甄宓笑道:「呵呵,還有近五年的時間。到那時以你的本事打下西蜀一點問題也沒有。」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你怎麼知道還有近五年的時間?」 甄宓道:「『七年之內遼東城中袁氏族滅』這不是你說的麼。當時是建安五年,如今是建安七年,不是還有近五年的時間麼?」 賈仁祿問道:「那你怎麼知道我要打西蜀?」 甄宓道:「呵呵,最近我都在讀些兵書戰策、歷史典籍,對這些攻戰殺伐之事,還是有些瞭解的。巴蜀沃野千里,形勝之地,取得了它,便等於是有了一個大後方,不用再擔心糧草兵員之事。這樣好的地方,你這個愛佔便宜的人,又怎麼會不去取。」 賈仁祿奇道:「你個女孩子家看看繡花秘籍、織衣寶典也就是了,讀的哪門子兵書戰策啊!」 甄宓嗔道:「女孩子家怎麼了?憑什麼就你們這些臭男人能讀?」 賈仁祿道:「我從來就沒小瞧過你,你聰明絕鼎,根本就不輸於鬚眉男子,比我這個騙飯吃的更不知要好多少倍!」 甄宓笑道:「呵呵,這還像句話。我是在為一個傻瓜讀,要不然我最討厭看這些征戰殺伐之事。」 賈仁祿走上前去,抱著她,道:「甄宓……」大嘴伸了過去,吻上了她的櫻唇。 二人正啃的起勁,貂嬋氣喘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甄宓嬌羞無限,側過頭去,賈仁祿怒道:「吵個什麼勁啊,什麼大事?」 貂嬋道:「沒有大事,也不敢來打擾相公。劉使君又來了,說弘農王策動扶風太守謀反,如今整個扶風郡都已在弘農王的掌握之中。」 賈仁祿聞言大失驚色,放開甄宓,在密室中來回地走著,邊走邊道:「娘的,聲東擊西,這弘農王也會玩這手。說是要去弘農,讓我們都注意東邊,他卻跑到西邊攪風攪雨!」 貂嬋點頭道:「是的,有消息說他正同鄰近的幾個郡太守秘密接觸,意圖勸說他們一起謀反。」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他怎麼會這容易就策反一郡太守?」 貂嬋道:「使君說了,長安鄰近的這幾個郡的太守都是曹操任命的,我們來的時候投降過來的。使君接掌關中日淺,不敢大範圍的改易郡守,以致生出禍亂,沒想到竟出了這種事。」 賈仁祿走到案前坐了下來,一拍桌案,道:「又是曹操這廝在使壞,這裡面一定有那個奸似鬼的郭奉孝在出主意!走,上去吧。」頓了頓,仰天長歎道:「老子三個月的大假啊!娘的,又泡湯了!」 貂嬋嗔道:「就是!相公最近都沒好好休息過,人都瘦一圈了,他們還來不停的煩!」 賈仁祿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來到前廳,見劉備正在前廳來回亂走,便道:「明公,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劉備聞言停了下來,道:「沒想到啊,弘農王竟偷偷地跑到了扶風去了。槐裡離長安不到百里,他一收到盧祭酒失敗的消息之後,便策動扶風太守反我!」 賈仁祿道:「娘的,這小子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跑到太歲頭上來動土!」 劉備問道:「仁祿有主意了?」 賈仁祿道:「沒有,我現在也沒想出什麼主意出來。」說完便同劉備一道在屋內來回的走著。 由於連日奔行,睡眠嚴重不足。賈仁祿只覺異常困頓,揉了揉佈滿血絲的雙眼,強打精神走了兩圈,便覺得頭痛欲裂,上下眼皮一搭,雙眼一黑,他的身體便不再受這個只會胡亂發瘋的大腦控制,倒了下去,往見周公了。 貂嬋忙搶上前去相扶,泣道:「使君,仁祿幾日幾夜都沒合過眼,你就讓他好好休息吧,我求求你了。」 劉備歎了口氣道:「唉,對的。我不該再來煩他,讓他好好休息吧。他醒了你告訴他,假還讓他放,讓他莫以此事為念,好好保重身體要緊,此事我會同元直商議的。」 貂嬋點頭道:「嗯!」說完便側頭向門外,喝道:「趙二,找人將老爺小心的搭到裡屋去,再去請個大夫來!」 過不片時便有四個壯小伙子搶了上來,將賈仁祿小心的搭到了他的寢室去了。劉備又在榻邊守了半晌,賈仁祿依舊雙眸緊閉,面帶淫笑,睡得正熟。想是正在天上同某位仙女亂搞男女關係,樂不思蜀,不想回來矣。 劉備見長城塌了,六神無主,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轉頭對貂嬋說道:「唉,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讓他好好休息。我那裡有西域的天山雪蓮,遼東的千年雪參,一會便差人送過來,給仁祿好好補補。」 貂嬋忙襝衽一禮道:「多謝使君了。」 劉備泣下數行,哽咽道:「這是說的哪裡話,仁祿有事,便是割我的肉以之療治,我也願意。區區藥草又算得什麼。」說完便取出錦帕拭淚,又道:「我不多耽了,這就告辭了。」說完轉身便走。 劉備的哭功果是古今無匹,這番做作連貂嬋也感動的眼淚嘩嘩地,心想賈仁祿沒有跟錯人,眼前的這個劉使君,比許都那個奸滑的曹孟德不知要好上多倍。想到此便忙走上前去,直將劉備送到了大門之外,方才回轉。 進得屋來,見甄宓正握著賈仁祿的左手,哭個不停,便道:「甄宓,仁祿只是累了,休息休息便沒事了,你也不必如此擔心。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甄宓搖了搖頭,道:「不,我今天要守在他邊上。你派個人回去同家母說一聲,讓她放心。」 貂嬋見著賈仁祿昏昏沉沉始終不醒,也是難過,珠淚亂滾,點了點頭,命人去甄府去了。 轉過天來,日已正午,賈仁祿方向周公匯報完畢近一年的工作、學習、生活、泡妞情況。周公對他上報來的情況很是滿意,連連點頭,表揚了他幾句,便讓他回去繼續努力,爭取做到愛情、事業兩不誤,在各方面都創出更好的成績來。賈仁祿在得到了周公的首肯之後這才醒了過來,睜開雙眼,側頭一看,卻見甄宓、貂嬋並排地趴於榻側,睡得正熟。 賈仁祿搖頭苦笑,不欲打擾二位美人熟睡,躡手躡腳的掀開毯子,悄然起身,便欲穿衣。 貂嬋在迷迷糊糊之中聽見動靜,睜開眼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相公,你醒拉,我服侍你穿衣。」 甄宓一跳醒轉,看著賈仁祿,激動道:「仁祿,你醒了,太好了。」 賈仁祿一臉歉然道:「都是我毛手毛腳的,把你們給吵醒了。」 貂嬋取過衣服來為他穿好,將他摁到妝台前,細心的為他梳頭,道:「呵呵,你大大冽冽的,幹什麼事情都老大動靜,能瞞得過誰!」 賈仁祿看了看窗外,問道:「什麼時辰了?」 貂嬋道:「午時了,午飯一會就好,我差人給你送上來。」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壞了,都這麼久了,也不知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貂嬋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啊,一有什麼事情,就一個勁的往上傻沖,也不知道休息,不眠不休的。使君這回算是雇著驢了。」 賈仁祿尷尬地道:「嘿嘿,這不就為圖謀明公那點工資嘛,沒這點錢,我怎麼能三妻四妾錦衣玉食呢。」 甄宓走上前來,一點他的腦門,嗔道:「大壞蛋!」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 便在這時,曹靜走了進來,面色凝重,道:「剛才使君差人傳來消息,安定、天水、南安、隴西、新平數郡皆反,全部投了弘農王了。弘農王更以漢中的張魯聯合,共同對抗使君。如今弘農王正在槐裡城中徵調兵馬,不日就會殺到長安來了。」 貂嬋嗔道:「真是的,相公本來就急,你還拿這些爛事來煩他。」 優U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板月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張冠李戴 字數:5385 賈仁祿大失驚色,道:「這扶風以西全部投了弘農王了,關中便去了一大半了。」 甄宓點頭道:「現在只剩長安以東的兩三個郡了。」 賈仁祿心中大痛,面部肌肉扭曲著,道:「唉,這麼辛苦辛苦打下來的江山,就這麼容易的被別人策反了去,痛啊!」 貂嬋攬著他的頭,將其摁到了自己的懷中,靠在雙峰之上,道:「你現在要好好休息,你萬一有事,那可就什麼都沒有。只要你有了精神,那個什麼弘農王便要倒霉了。」 曹靜道:「甄宓,你飽讀詩書,現在仁祿拿不了主意了,你來拿拿吧。」 貂嬋回頭白了曹靜一眼,嗔道:「甄宓也是幾日未眠,你如何還叫她拿主意?」 曹靜吐了吐舌頭,道:「我這不也是為仁祿著急麼。那個什麼弘農王就在槐裡,離這裡不到百里地,隨時都會打過來。」 賈仁祿因有暖玉在旁,香澤微聞,心中大定,道:「近來關中大旱,我們沒糧食,他們也沒糧食,短期內他們應該不會出兵。」 甄宓柳眉一蹙,道:「仁祿你忘了,弘農王本來是個糧商,搞點糧食是很容易的。就算他也拿不出這麼多糧食,漢中張魯可有的是糧食啊!」 賈仁祿摁了摁腦門,道:「我現在還是頭疼,什麼也想不出來,這如何是好?」 貂嬋柔聲道:「不是還有徐元直呢嘛,他會想出好辦法來的,你要好好休息。」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娘的,從來沒向現在這麼窩囊過,這個什麼弘農王,你給老子等著,老子睡飽了,要你好看!」說完便來到床上躺好,道:「別急別急,休息休息!」說完雙眼一閉,打起呼嚕來。 屋中三女互視一笑,靜靜地看了賈仁祿一眼,悄然出屋。來到貂嬋的寢室,貂嬋道:「我不懂的什麼大事,這次真的很急麼?」 曹靜點了點頭,道:「關中就九個郡,一下就給弘農王策反了六個去了,使君這邊就剩三個郡了。」 甄宓接口道:「扶風郡治所槐裡城離長安不到百里之遙,一日便到。如今盧祭酒雖死,但人心仍不穩,百姓們還是相信神碑所指的劉姓皇族是弘農王。若是弘農王領兵一來,百姓搞不好都會開門出降的。」 貂嬋急得俏臉煞白,道:「這關中可是仁祿辛辛苦苦打下來的,都是他的心血啊,就這麼丟了,他會氣死的。」 曹靜點頭道:「誰說不是呢!甄宓,現在這裡就你最聰明,你也想想辦法吧。」 甄宓其實也已是疲累不堪,強打起精神來,想了半晌,道:「我也沒有什麼辦法,這弘農王還打不得,投鼠忌器,攻殺藩王,那可是一項大罪。」 曹靜道:「那就只能任他白打?」 甄宓蹙眉道:「現今看來只能投降了,擁弘農王為主。」 曹靜嗔道:「不成,仁祿死也不會那麼做的。」 貂嬋其時已是淚流滿面,抬起頭來,正欲說話。便在此時,翠花神色不定,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道:「夫人,新來的那個朱帳房,突然發瘋了。」 貂嬋柳眉一蹙,嗔道:「怎麼都擠到這個時候,老爺剛睡下,別去煩他。找個大夫來看看。」 翠花一臉迷茫,欲言又止,過了半晌,方道:「好像又不像是在發瘋……」 曹靜白了她一眼,嗔道:「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一會說是發瘋,一會又說不像,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翠花道:「朱帳房午間喝了不少酒,本來還好好的,也不知怎的,突然之間就亂叫亂笑,口出狂言,說老爺得了重病了,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才治得好。夫人您說說,老爺只是累的,又沒病。再者他有什麼本事,能治得了老爺,這不是瘋了麼。」 曹靜點頭道:「是瘋了,趕出去算了。」 翠花道:「相公估計他在發酒瘋呢,怕他鬧出什麼事來,已將他綁到柴房了,等候夫人發落。」 貂嬋柳眉一蹙,站起身來,來來回回地走上了幾圈。正無計可施之間,突然之間想到了華佗,心想華佗出現之時,也是極其古怪,結果卻救了賈仁祿一命。一想到此便急忙道:「快把朱先生請到這來,快!」 翠花應道:「是!」 過不多時趙二押著五花大綁的朱宣來見貂嬋,一進屋趙二便衝著朱宣喝道:「跪下!」 朱宣滿臉通紅,一身酒氣,昂首不屈,打了個嗝,道:「不跪,我可是你們的救星。夫人該當給我下跪才是。」 趙二勃然大怒,道:「你是個什麼東西!」說完拔出老拳來,便欲毆人。 貂嬋忙道:「住手,我讓你們好好請朱先生來,你們怎能這樣,還不快給朱先生鬆綁。」 趙二聞言不忿,但也不敢怠慢,走上前來,給朱宣鬆綁。解開綁縛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地一聲,拎著繩索,怏怏而退。 貂嬋娜娜而前,來到朱宣面前,跪倒在地,道:「如今仁祿遭難,還請先生慈悲解救。」說完便拜了下去。 朱宣忙將其扶起,道:「夫人萬勿如此。我雖只來了一兩日,卻也覺得此間已別處不同,老爺夫人待下人有禮,將他們當人看,我遊歷數處從所未見。這麼好的人有難,因何不救。」 曹靜白了他一眼,道:「你一個酒鬼,又能知道老爺有什麼難了?」 朱宣微微一笑,道:「老爺一定是在為弘農王之事煩心。」 貂嬋又眸一亮,道:「正是如此,先生有主意了便快些說出來。」 曹靜嗔道:「姐姐,別聽他的,他能有什麼主意,不過是想騙些錢來買酒。」 朱宣聞言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呵呵。這次不是我說嘴,我想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怕是沒有第二個人能再給老爺出主意了。」 甄宓奇道:「哦,你有什麼主意?」 朱宣伸手指天道:「釜底抽薪!」 甄宓點了點頭,道:「有些道理,不知這薪該怎麼抽法?」 朱宣環顧四周,面有難色,不再說話。甄宓眼珠一轉,已知其意,道:「小心隔牆有耳,貂嬋姐姐,還是帶朱先生到密室去吧。」 貂嬋點了點頭,領著朱宣來到了密室,貂嬋又跪好請道:「還請先生救救仁祿!」 朱宣忙又將其扶起道:「夫人不須如此。我定當竭盡全力幫助老爺,不過單我一人也不能成事。」 甄宓道:「有使君的支持,你想要什麼沒有?」 朱宣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這事是不是錢物能成事的。」頓了頓,又道:「我也不瞞幾位夫人了,我根本不叫什麼朱宣,我姓尤名沖……」 曹靜覺得尤沖這個名字很熟,像是在哪聽過,一時想不起來,撓了撓頭,道:「好熟的名字。」 貂嬋柳眉一蹙,點了點頭,過了半晌,方道:「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是助桂花逃出宮的那個太監!」 曹靜嬌軀一震,道:「對了,就是他,我也想起來了。」 尤沖聞言一怔,道:「誰是桂花?」 貂嬋笑道:「桂花就是太后,她曾到我們這做過婢女,那時我們管她叫桂花,一時叫順了,很難改口了。」 尤沖道:「這麼說你們也知太后之事了?」 貂嬋道:「你那日在永安宮中偷天換日之事,我們都知道了。」 尤沖聞言一怔,過了片刻方道:「怪不得弘農王之事最近傳得沸沸揚揚,原來是這樣。」 甄宓莫名其妙,道:「什麼偷天換日,我怎麼不知道?」 曹靜道:「來,我跟你說說。」說完便拉著她的手,退到一旁,悄聲述說去了。 尤沖道:「既是太后同你們說知了此事,那弘農王便應該是你們在暗中相助的了,為什麼還會反你們?」 貂嬋搖了搖頭,道:「仁祿並未相助弘農王,這一切都是他自己搞出來的。桂……何太后當初是有求過一次,不過仁祿沒有答應她。」 尤沖道:「老爺這樣做是對的,那個劉蒙根本不值得去幫!」說完咬牙切齒,恨恨不矣。 貂嬋點了點頭,便將那日無意之中發現桂花身份一事向尤沖說了,尤沖聽完之後,汗水涔涔而下,一摸腦門,道:「沒想到,沒想到,當真是天意。十來年了,這劉蒙就苦苦地等著這個機會,總算是被他等來了,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攪風攪雨,興風作浪了。做夢!只要我還在一天,便不會讓他如意!」 貂嬋道:「弘農王……」 尤沖一拍桌案,怒道:「他根本就不是弘農王,他就是陳留糧商劉敖之子劉蒙!」 貂嬋聞言大吃一驚,顫聲道:「什麼……他……不是……弘農王,那……那……」 尤沖怒道:「對的,他根本就不是弘農王,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糧商之子。」 貂嬋一臉驚詫,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曹靜正同甄宓講著當年永安宮之事,聽到尤沖這麼說,也不禁大吃了,停了下來,側耳細聽尤沖如何說。 尤沖喟然長歎,道:「唉,這一切也都怪我。我有一個毛病就是愛喝酒,常因貪杯誤事,沒想到卻因貪杯釀成大禍!」說到此便長吁短歎,過了良久,方又道:「你們既然知道永安宮之事,我便不再細說了。那日,董賊強逼當今皇上遷都長安,燒殘宮室。我趁機逃了出來,跑到了陳留,在劉敖的糧號裡,當了個帳房。本想就這麼昏昏噩噩地了此一生,沒想到……唉!沒想到……」 「我當了帳房沒多久,便有一中年漢子拿著塊鳳形玉珮來陳留欲賣給劉敖。劉敖長期經商,甚是識貨,一眼便認出那是皇家之物,便買了下來。本來他也沒有將這個玉珮同太后聯繫在一起,全都是我,全都是我。那日我一時之間心中鬱悶,多喝了兩杯,酒醉之中竟將自己的身份給露了出來。當時我也不以為意,沒想到卻被劉敖無意之中聽得了。其後他對我加倍恭敬,不斷的找機會用酒灌我,終於將那日永安宮中的秘密原原本本的給套了去,唉……」 「劉敖從我的片言隻語中得知了那塊鳳形玉珮便是何太后隨身之物,大喜若狂。當時劉蒙的歲數以弘農王的歲數差相彷彿,身材樣貌差別也不甚大……」 貂嬋道:「你是說那個劉敖想用自己的兒子來冒充弘農王,這也太可惡了。」 曹靜嗔道:「就是,還有這種人!」 尤沖又道:「對的,劉敖就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劉蒙來冒充弘農王。他們將我給關了起來,整日裡不住的逼問我關於弘農王的事,好讓那個劉蒙能扮的惟妙惟肖。要不是他們看我還有些用處,估計早就把我殺了。」 「我就這麼一直被他們關著。直到最近,劉蒙要假扮弘農王四出活動,他手下對我的看管也就鬆了不少,我趁機逃了出來。到了關中之後,我無意之中竟被劉蒙發現了。他便差殺手一路追殺我,我迫不得已跑到了西域,沒想到居然遇到了老爺,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貂嬋道:「這天道還真是難測,沒想到事情竟會是這個樣子的。這個劉敖也真是用心良苦,為了自己的兒子能當上皇帝,竟然能做出這種缺德事來。」 甄宓道:「歷史上假冒皇族之事多的不可勝數。皇室的身份太過尊貴,能得到的好處實在太多。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難免會鋌而走險,拼著老命賭一把。」 曹靜道:「都不知道這皇族有什麼好扮的。許都那個皇上,我也見過,終日裡哀聲歎氣的,一天裡也見不到他笑幾次。像這樣的皇上讓給我當,我都不當,居然還有人想假扮皇族,進來湊熱鬧。」 甄宓道:「皇族身份顯貴。這不這個假弘農王,就是憑著這個身份策反了關中六郡,我們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若只是個糧商之子,你再讓他去策反試試,一准給那些官員當瘋子抓起來。」頓了頓,又道:「尤沖,我終於知道你說的釜底抽薪之計了。只要能讓世人知道了這個弘農王是假的,那這些策反的州郡也就不會跟著助紂為虐了。」 尤沖道:「正是,假冒皇族那可是誅三族的大罪,那些太守若知道了劉蒙是假冒的,哪還能繼續聽他擺佈。」 曹靜點頭道:「那快別再浪費時間了,趕快張出告示,說這個弘農王是假的!」說完站起身來,便欲衝將出去準備毛筆、絹帛等物,好寫告示。 甄宓將她攔住,道:「傻妹妹,你說的又有誰會信!」 幽悠書萌 UUTxT.coM 荃文自扳月牘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假弘農 字數:5762 曹靜伸手一指尤沖,道:「我們不是有他麼,他可是宮裡的太監,見過弘農王,這他說出來的話總有人信了吧。」 尤沖道:「一樣沒人信,我根本拿不出證據來證明他不是弘農王。」 甄宓點頭道:「這事須得找太后出來對質,可現在太后在許都,曹操是不會放她出來對質的。 曹靜道:「我這就去許都,讓爹爹將太后給放出來。」 貂嬋道:「先別急著去,咱們坐下來慢慢想想辦法。這仁祿要是在就好了,他一定會有主意的。」 便在這時,室門處傳來賈仁祿的鬼號道:「兀那婆娘,這麼熱的天,躲在這裡面做什麼啊?喂蚊子啊!」 貂嬋聞言大喜,搶上前去,道:「仁祿,你醒了?」 賈仁祿點頭道:「我也就小瞇了一會,睜眼一看,你們全都人間蒸發了,害得老子我好找!」說完便邁步走了進來,一看尤沖也在,莫名其妙,道:「嘟,你這個老白臉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貂嬋笑道:「老不正經,這次虧得有他。」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貂嬋便將尤沖方纔的言語向賈仁祿又說了一遍。賈仁祿聞言之後一臉驚詫,愣了好半晌,方回過神來,道:「娘的,這個弘農王果然是個西貝貨,看來老子真有先見之明,哈哈!」 甄宓道:「精神好些了?」 曹靜笑道:「呵呵,看這個沒正經的樣子,也知他有精神了。」 賈仁祿道:「怎麼說話呢!我剛才將九陽神功運了三個大周天。精神煥發,現在大牯牛也能一氣打死三隻!」 甄宓笑道:「真是沒正經。現在可是火燒眉毛了,你快拿主意吧。」 賈仁祿皺起眉頭,抱著膀子,來回的走著,道:「現在最好的辦法便是找出真的弘農王出來,當面對質,可是人海茫茫一時之間上哪找去?」 甄宓道:「十來年了。兵荒馬亂的,說不定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貂嬋垂淚道:「當時他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突遇匈奴騎兵衝突,叫他如何能應付得過來。」 賈仁祿來回地走著,道:「死了……有這可能,這可就壞菜了。」 甄宓道:「看來只有想辦法將太后請到長安來當面對質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算了吧,就桂花那樣,來了也不頂用。到時劉蒙給她灌點迷湯,就什麼都信了。這事年代久遠,本就不好對證。再者現在所有證據都在劉蒙手裡,我們只有一個尤沖,不作數的,到時劉蒙大可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來為自己開脫。」 甄宓點頭道:「對的,正是如此。」 曹靜嗔道:「這個什麼劉蒙也太可惡了,我去宰了他!」 賈仁祿搖頭道:「我的曹大姐,你能不能不老出這種給110添亂的主意啊!」 貂嬋走上前來握住曹靜地手,道:「呵呵,你現在可不比以前了,別老想著打打殺殺了。」 賈仁祿來回亂走,自言自語地道:「十來年了……死無對證……咋這熟,在哪見過……等等,讓我好想想……」說完便默然無語,來回地走著。 在場諸人都不敢打擾他,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他。貂嬋靜靜地看著他,目光裡滿是信任,隨著他行走的方向來回地移動著。曹靜攥起粉拳,緊咬著櫻唇,一臉怒容,顯是因殺劉蒙不得,在腦海裡想著痛扁他的樣子,聊以解悶。甄宓則兩眼微閉,靜立一旁,好似入定一般。 室中之人雖姿態各異,但誰也沒有說話,過了良久,賈仁祿雙目一亮,停下腳步,一打響指,道:「有了,終於想到是什麼了。哈哈!劉蒙,你洗淨脖子等著吧,老子要你這個冒充弘農王的傢伙好看!」 甄宓道:「仁祿你想到了什麼了?」 賈仁祿附於她的耳邊說了幾句,甄宓以看鬼怪的般目光看了賈仁祿幾眼,目光轉為柔和,脈脈含情,柔聲道:「呵呵,還好是白天。要是晚上看到你,就你這樣子,加上你肚子裡的那些鬼主意,我一定會以為你是鬼!」 賈仁祿道:「早都說了你和鬼字有很大關係,你就是不信,哈哈!」說完側過頭去,對尤沖說道:「尤沖,附耳過來。」尤沖忙附上耳去,賈仁祿悄聲嘀咕了片刻,尤沖頭上見汗,怔怔出神,過了良久,方道:「好的,我這就去準備,這三五日給你答覆。」 賈仁祿道:「最好快些,需要什麼東西找明公去要。」 尤沖點頭道:「好的,我一定盡快做好。」說完轉身而出。 賈仁祿點了點頭,啪地打了一下大腿,道:「娘的,一頭!」拍了拍手,又拍了一下胸脯,又道:「又一頭……」 曹靜格格嬌笑,道:「仁祿,你在做什麼啊,一頭又一頭的?」 賈仁祿叫道:「老子遭遇大批蚊子空襲,損失慘重啊!你們還不敢快閃人,想在這為蚊子的生育大業做貢獻啊!」說完雙手亂揮,趕著蚊蟲,搶先奔竄,好似瘋子一般。 貂嬋看著他那滑稽的樣子,笑道:「呵呵,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便放心了。」 曹靜點頭道:「嗯!那個劉蒙有難了!」 甄宓看著他的背影,道:「太可怕了……」 曹靜笑靨如花,道:「呵呵,這話我三年前便說過。」頓了頓,又道:「說說吧,他這次又出了什麼鬼主意?」 甄宓悄聲地向曹靜、貂嬋二女重複著剛才賈仁祿同她講的鬼主意,聽完之後,貂嬋、曹靜面面相覷,怔了半晌,驀地裡同聲驚呼:「這也能想得到!」 便在此時,賈仁祿在室門處大聲喝道:「兀那婆娘!快為老子更衣,老子要去明公府上一遊!」 貂嬋笑盈盈地應道:「來了!」說完邁步便行。 未央前殿,劉備皺著眉頭,道:「如今長安以西的六個郡全都落入了弘農王之手,諸位有何應對良策?」 張飛道:「大哥……」 劉備一擺手,道:「若是打打殺殺的主意便不用再說了!」 張飛一臉迷茫,道:「大哥怎麼知道我要出打打殺殺的主意?」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呀,天天就知道給我添亂。你就閉上嘴吧,好好聽聽別人是怎麼說的。」 張飛一臉鬱悶應道:「是!」 劉備問道:「我方現在能派出的兵力有多少?」 徐庶道:「我方糧草告謦,無法大規模用兵,如今勉強可支持一萬人左右的軍隊作戰,再多便沒有辦法了。」頓了頓,又道:「明公是想對弘農王用兵了?」 劉備道:「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硬著頭皮也只能打一戰了。」 徐庶道:「還請明公三思。」 劉備自言自語地道:「三思,三思,我都已經四五思了,卻一點主意都沒有!唉!仁祿又偏偏在這個時候累病了。」 徐庶道:「這弘農王實是不能打的,投鼠忌器啊!」 張飛喝道:「怎麼打不得,難道任由他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撒尿不成!」 劉備一拍桌案,道:「翼德!」 張飛忙搶上前去,喜道:「大哥是要我去做先鋒麼!」 劉備怒不可遏,伸手一指殿外,喝道:「再胡說八道給我滾出去!」 張飛忙縮回原位坐好,愁眉苦臉地應道:「是!」 劉備一捂腦門,有氣無力地道:「頭疼!我現在才知道曹孟德為什麼會患頭風了……唉!」 徐庶長眉一軒,凝神苦思,腦子裡冒出了十七八個主意又都給他否決了。正躊躇間,賈仁祿飛奔進殿,道:「元直,別在浪費腦細胞了,我要不知道那消息,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徐庶愕然回頭,道:「二哥,你不好好在家裡休息,跑這來做什麼。」 劉備忙下階相迎,喜道:「仁祿啊,剛才到現在我一直想著弘農王這事,沒空到你的府上去看你,怎麼樣可好些了?」 賈仁祿忙跪倒在地,道:「多謝明公掛念,托明公的福,好多了。」 劉備伸手將其扶起,道:「你我之間就不用來這套虛的了,快請起。」 賈仁祿來至自己位子上跪好,道:「我要是不知道了一個天大的消息,也是束手無策,曹操這手太陰險了。」 徐庶微微一笑,道:「仁祿啊,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話吧。」 賈仁祿道:「這個弘農王是假的!」 此言一出,場上眾文武均是一愣,繼而面面相覷。劉備聞言大吃一驚,顫聲道:「什麼!弘農王……是……假的!」說完便走回高台之上坐好。 鍾繇愕然道:「太不可思議了。」 徐庶問道:「二哥,這消息從何而得?可屬實?」 賈仁祿道:「應該是真的沒有錯。子龍,我在西域道上收的那個帳房朱宣你可還記得?」 趙雲應道:「記得。」 賈仁祿道:「他根本就不叫朱宣……」 趙雲奇道:「那此人是誰?」 賈仁祿道:「他姓尤名沖……」 徐庶訝道:「尤衝!」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元直想起來了吧。」 劉備接口道:「難道是永安宮裡偷天換日那個太監?」 徐庶點了點頭道:「正是!」 劉備面色凝重,道:「今日議事到此為止,元直、仁祿、子龍、元常等人留下,其餘且退。」跟著便又點了幾個要留下議事的文武的名字。 張飛一聽沒有自己,一臉鬱悶,上前道:「大哥,我呢!」 劉備見之如見瘟神,連連擺手,道:「你第一個給我退出去!」 眾文武告退之後,劉備道:「事關重大,此事便不公議了。元直,你先將弘農王之事的來龍去脈同幾位說說。」 徐庶應是之後,便將賈仁祿如何發現何太后及何太后所說的那個驚天秘密和盤托出。眾人聽後恍然大悟,這才知道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弘農王之事,原來都來至於一出午夜驚魂,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又是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幫忙不會,只會添亂的賈仁祿。眾人一切都搞明白了之後,不由的對賈仁祿怒目而視,心道當初要不是他大呼小叫,發現了桂花就是何太后,牽出了弘農王出來,現在也不至於面臨這麼大的困境。 賈仁祿看著這一道道要吃人的目光,老臉一紅,尷尬地笑道:「嘿嘿!」 徐庶笑道:「仁祿啊,你就別嘿了,要不是你發現了太后,也不至於有這麼多事。說說吧,這弘農王怎麼又是假的了?」 賈仁祿道:「那個朱宣實際上就是尤沖,他剛告訴我一個天的秘密。」說完便將尤沖之語告訴給在場諸人。 劉備聽完之後,喟然長歎道:「沒想到啊,這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徐庶道:「這個消息來得太及時,如今只要能讓天下人相信這個弘農王是假的,關中六郡便可不戰自定!」 鍾繇問道:「但尤沖之言只是一面之詞,如何才能叫天下人相信?」 徐庶長眉一軒,道:「此事年代久遠,確有可慮。如今唯一的憑證鳳形玉珮又在劉蒙手上……」 劉備笑道:「你們都不必費神了,仁祿既來了,必已有成算在胸。」 賈仁祿笑道:「呵呵,作賊者心虛,我要讓他自己說出來。」 徐庶疑雲滿面,道:「哦,如何才能讓他自己說出來?」 賈仁祿笑道:「須當如此如此。」此言一出,在場諸人一片嘩然。 次日一大早,天還未亮,雍州京兆郡衙門前的大鼓便被人敲得山響,吵得四鄰不安,雞犬跟著亂叫。事後曾有不少百姓跑到衙門裡投訴,言稱鼓聲實在太響,影響到了百姓的正常生活和學習,必須撤掉,換個分貝小點的來。 其時京兆尹張既睡得正香,於夢中向周公匯報近來的工作情況,匯報完畢之後,便問道自己何時能指日高昇,周公正欲回答。當此關鍵之時,卻聽得鼓聲大振,張既一跳醒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怒道:「何人在外擊鼓喧嘩!」說完便在婢女的服侍下更衣已畢,急急忙忙地轉向正廳。 衙役們個個沒精打采,列於兩旁站好。其中不少人兀自還打著哈欠,有一人最是誇張,上眼皮搭著下眼皮,立在那裡,嘴裡唸唸有詞,似在說著夢話。張既看著這班稱職的差役一眼,十分滿意,欣然道:「一個個都傻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把擊鼓之人帶上堂來!」 過不多時,擊鼓之人被帶上廳來,跪於階下。張既見是一位二十六七歲的年青人,便問道:「你姓甚名誰,因何擊鼓?」 那青年答道:「我姓劉名辯,因陳留糧商劉蒙冒著我的名號招搖撞騙,我心中不服,特來告官!」 張既聞言如耳畔響起了一聲霹靂,大吃一驚,顫聲道:「說什麼……你在說一遍!」 劉辯又道:「我姓劉名辯,因陳留糧商劉蒙冒著我的名號招搖撞騙,我心中不服,特來告官!」 uu書盟 uutxT.Com 全蚊自阪閱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當殿對質 字數:5661 張既伸手一指那青年,問道:「你可知劉辯是何身份?」 劉辯點頭道:「知道,朝廷所封之弘農王。」 張既又問:「那你可知冒認皇親該當何罪?」 劉辯道:「罪當夷三族!」 張既一臉鬱悶,道:「看來你都知道的很清楚嘛。我看你八成是瘋了,來人啊,將這個瘋子給我亂棍打將出去!」 手下的差役正低著頭打著盹,睡得正香。聞言紛紛醒轉,睜開惺忪的睡眼,抄起手中大棍,衝了上來,便欲將這個妨礙自己睡覺的傢伙給打出去。 劉辯縱聲長笑,良久不絕,張既一臉狐疑,揮手斥退眾差役,問道:「你笑什麼?」 劉辯道:「人都說京兆尹張德容公正嚴明,斷案如神,今天我看也不過如此。」 張既道:「我也是為你好,你也知道冒認皇親是要夷三族的,怎麼還敢跑到堂上來亂認?」 劉辯道:「你既不審也不問,怎知我就是假的?」 張既拱手道:「如今弘農王好好的在槐裡,你還敢跑到這裡來亂認,不是瘋了是什麼?」 劉辯道:「你既不審也不問,怎知他就是真的?」 張既道:「這……」 劉辯站了起來,道:「我實是如假包換的弘農王劉辯,還請張大人詳細查明,還我公道。」 張既聞言一怔,覺得自己遇到上任以來最難斷的案子了,這疑犯有可能便是真的弘農王劉辯。還不能上夾棍,打屁屁,要是真的的話,自己的腦袋也就該搬家了,他遇到疑難案件原也有不少,從未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過。愣了半晌,方道:「你說你是弘農王,可有何憑證?」 劉辯搖頭道:「沒有,唯一的一塊鳳形玉珮遇到匈奴兵時不甚遺失,如今若到了劉蒙手裡。」 張既長眉一軒,道:「這沒有證據,如何讓我相信你便是真的弘農王?」 劉辯道:「小時之事,我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人不信可當堂問明。」 張既點頭道:「這樣,事關重大,今天先到這裡。來人啊,將疑犯帶下堂去,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一個睡眼惺忪的差役應道:「是!」將劉辯帶了下去了。 張既不敢怠慢,立即來到未央宮,往見劉備,稟告剛才發生的奇怪案件。劉備微微一笑,傳令道:「傳仁祿速來見我!」言罷對張既說道:「德容啊,事情緊急,來不及同你說明。這是一個計謀,既然你來了,我便同你講了吧,到時也要你好好配配合合。」 張既忙道:「明公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劉備笑道:「今天跑到你那裡去告狀的不是別人,實是仁祿手下的管家趙二。」 張既聞言莫名其妙,道:「那他為何還要跑來冒認皇親?」 劉備道:「為的就是要引假弘農王劉蒙上鉤。」 張既雙眸一亮,道:「妙計!」頓了頓,又道:「這在槐裡的弘農王真是假的?」張既雖說管著長安地面,但職位苦不甚高,沒有資格參與議事,所以不知劉蒙假冒弘農王之事。 劉備便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張既,聽得張既唏噓不已。便在這時,賈仁祿邁步進殿,一見到張既,便道:「德容啊,今天到你那告黑狀的人是我的管家,你可不得對他用刑啊!」 張既搖頭苦笑,道:「你也不早點和我通下氣,害得我莫名其妙的。」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嘿嘿,來不及了。這不一回去,便在教趙二那傢伙該如何說,這傢伙又笨,一句話要教三五十遍才記住……」說到這打了一個哈欠,伸了個懶腰,道:「……害得我又一個晚上沒睡。」他一回去之後,便讓尤沖教了趙二整晚,自己則枕著貂嬋,看著甄宓與曹靜嘻嘻哈哈,其間難免胡天胡地一番,直到很晚才睡。好在沒有人對賈仁祿的房事感興趣,跑去他的府上聽牆根,不然便又要當庭直指其非了。 劉備見他一倦容,哪知是他昨晚私生活不檢點,胡天胡地自己鬧的,還以為他真的勤於公務,為教那個魚木腦殼的趙二徹夜不眠,忙關切地道:「多休息些,這樣的事,交給下面的人做就成了,你是拿大主意的人,怎能事必恭親。」 賈仁祿忙表忠心道:「明公交待下來的事,我怎麼好放心交給旁人,萬一搞砸可就不好辦了。」劉備當然不知他又在行奸使詐,感動地眼淚嘩嘩地,真恨不得立時便將自己的江山與之共掌。 張既實在不相再幹這個在長安地面上除了小老百姓,誰也管不著的京兆尹了,聞言忙拍馬屁道:「軍師身體力行,勤勞公務,真是我輩的概模啊。」 賈仁祿當然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幹了些什麼,老臉一紅,忙道:「哪裡,哪裡。為明公效勞那是應當的,應當的。」 劉備感動地道:「仁祿啊,客套話就不說了,以後有我的,就有你的。」頓了頓,又道:「現今德容既然知道了整件事情,那我們便來商量一下下一步該如何施為,事關重大,可馬虎不得。」 劉蒙狐假虎威,藉著弘農王的名頭,不費吹灰之力,便說得關中六郡齊反劉備。如今萬事俱備,只等六郡兵馬到齊,便可殺到長安將那個已被大旱搞的焦頭爛額的劉備給趕出去,自己入主關中,據險而守,爭搶帝位。可就在他志得意滿,興高采烈之時,令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卻發生了。 這日,他坐在扶風太守為自己準備的毫宅之內,左擁右抱,享著清福,嘴裡哼著不知的何調的小曲。正悠悠哉哉之際,下人來報:「大王,出大事了。長安城裡有人自認是弘農王,說王爺你是……」 劉蒙長眉一軒,道:「是什麼!」 那下人道:「是假的!」 劉蒙畢竟是西貝貨,做賊心虛,聞言雖表面不動聲色,心裡還是咯登一下,心道:「怎麼又冒出一個劉辯來,不會也是假的吧,那倒好辦了。可這萬一要是真的……」想到此心中煩亂,將貼在他兩旁膩膩歪歪的美女都給趕了出去,又想:「應該不會是真的,都十多年了,真的弘農王一點音信都沒有,估計早死了。再者玉珮在我手裡,他的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也不怕他。」一想到此神情稍定,怒道:「這怎麼可能,孤才是真正的弘農王,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冒充皇族,不想活了?」 那下人道:「誰說不是呢,可是本來長安百姓都是向著王爺您的,現在出來這麼一個傢伙,又全都竅竅議論,心懷觀望了。」 劉蒙眉關緊鎖,道:「那人毫無證據,如何能成事?」 那下人道:「問題就在這,那個傢伙也不知從哪打聽到了王爺少時之事,竟在堂上說的是一清二楚,應對鑿鑿,連那個善於解疑斷案的張德容都分辯不出真偽,只得據實上報了。如今全長安的百姓都知道這事了,都在說這個人也有可能是弘農王。」 劉蒙心裡越來越慌,額頭上大顆大顆汗珠冒了出來,怒道:「胡說!這天下只有一個弘農王,那便是孤,如何還有第二個人。」 便在這時,又有侍衛來報:「報!新平、安定、天水的兵馬已到半路,卻又被召了回去。」 劉蒙這下再也沉不住氣,大失驚色,道:「竟有此事?」 那侍衛道:「這三郡太守聽得長安又出了一個弘農王,心懷觀望,便又將兵馬給調了回去。」 劉蒙怒不可遏,一拍桌案,道:「什麼!」心道:「這些太守知道我是弘農王,又有曹公密信。一個個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又答應出兵,又答應出錢。可事到臨頭又一個個縮了回去,真不是東西!」 想到此正欲說話,扶風太守急沖沖地趕來,道:「長安差人來請大王回去共同會審假冒弘農王一案,還請大王移駕!」 劉蒙道:「那冒充孤之名的匪人便當立即處死,還要孤去做什麼?」 扶風太守道:「冒充皇族罪可夷族,從犯也是要斬決的,這可是大案,豈可輕忽?還請王爺移駕。」 劉蒙心道:「哼,我還不知道你們,你們是怕萬一我是假的,到時也要跟著一起殺頭。唉!就差這麼一點便成功了,這個賊老天,也不幫幫我,居然在這個時候冒出一個什麼弘農王出來,給我添亂。」他們家當初得到玉珮之後,那可是悄悄的感謝老天半個月,什麼好聽了話都噴了出去。這會卻又怪起上天來,可見他同那些太守一樣,也都不是個東西。 事已至此,劉蒙也不敢再推脫,否則一旦給看出破綻,那當場便要給拿去喀嚓了。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怏怏而行,離開了扶風。乘著扶風太守給他預備的豪華馬車,趕往長安。 一到未央宮,劉備大喜迎上,又將他摁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退回階下,恭敬行禮。行禮一畢,便道:「大王巡幸扶風,微臣本不敢打擾大王雅興。怎奈近日長安城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匪人冒認大王,這個宵小忒也奸滑,幾可亂真。我們屢審之下,竟不得要領。無奈之下只得請大王前來當面對質,好使奸人無所遁形。」 劉蒙道:「孤今日前來,正為此事。那個冒充孤名的匪人何在,可叫來同孤當面對質!」 劉備道:「此事頗為曖昧,還請大王移駕偏殿。」 劉蒙點頭道:「如此甚好。」 劉備當先引路,領著劉蒙來到了偏殿,劉蒙正中坐好。劉備微微一笑,輕擊三掌,過不多時,賈仁祿領著趙二進殿。賈仁祿搖了搖頭,來到階下跪好,道:「臣無能!臣的這個管家居然冒充大王名諱,臣親自審了半天,口水都快流乾了,還是搞不清楚,還請大王親自來審吧。」 劉蒙恍然大悟,心道:「原來都是你這個醜八怪搞出來的,當時還真是小瞧你了。哼,你以為憑著這個假貨就想勝得過我麼,我手裡可是有鳳佩的!」想到此伸手一指趙二,道:「你到底是何人,如何敢冒孤之名!」 趙二昂然而立,微微冷笑,伸手一指劉蒙,道:「你到底是何人,如何敢冒孤之名!」 賈仁祿心道:「這下好笑了,電視劇裡的經典情節,真假皇上。這下有熱鬧可看了,趙二好好演,老子這個大導演可是給你導了半天了,你再不拿個最佳表演獎回來,老子炒你魷魚,讓你領著趙虎討飯去!」 劉蒙伸手從腰間取下了鳳形玉珮,在趙二面前晃了晃,道:「孤可有鳳佩為證,你有麼?」 趙二冷笑道:「當年逃難之時,孤不慎遺失此佩,沒想到被你這個小賊給偷了去!」 劉蒙氣得七竅生煙,道:「你說我偷了你的玉珮可有何證據!」 趙二搖了搖頭,道:「沒有!」 劉蒙目視劉備,冷笑道:「皇叔,這還用審麼?」 劉備皺眉,道:「兵馬混亂之中,玉珮確是有可能遺失,趙二說的也不無道理。若就如此辦了他,誓必不服,到時行刑之時,口出亂言,被百姓聽到了,容易影響大王的名聲。還請大王拿出更有力的證據來,讓趙二伏法。」 劉蒙心道:「除了這個佩,我還有什麼更有力的證據啊。好你個劉備,這麼簡單就將這個玉珮弄得似是而非,真假難辯。哼,這樣就想搬倒我也沒那麼容易。」想到此對趙二,道:「你既說你是弘農王,永安宮之事可還記得?」 趙二面色如常,道:「親歷之事,如何能忘!」 劉蒙道:「偷天換日之時是幾月幾日可還記得?」 趙二道:「永漢元年十月初二。」 劉蒙微微一驚,道:「那假少帝是何時身死?」 趙二道:「十月十三。」 劉蒙額頭見汗,又道:「那又是何時逃出洛陽?」 趙二道:「初平元年正月十七。」 劉蒙伸手摸了摸額頭,發現一腦門子汗,手已略微有些發顫,又道:「那個冒充你的小太監叫什麼名字?」 趙二道:「鞏碩。」 劉蒙問道:「多大年紀?」 趙二道:「時年十四。」 劉蒙又問:「何方人氏?」 趙二道:「河內共縣。」 劉蒙的手越抖越厲害了,顫聲道:「跟你有幾年了?」 趙二道:「三年零五個月」 劉蒙又問:「那你是何時逃出洛陽?」 趙二道:「初平元年正月十七。」 劉蒙又問:「鞏碩是何時偷天換日的?」 趙二道:「永漢元年十月初二。」 劉蒙又問:「鞏碩是何方人氏?」 趙二道:「河內共縣。」 如此顛倒錯亂的問了半晌,趙二對答如流,絲毫不亂。劉蒙心越來越涼,心道:「他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有些我都不知道。而我這樣顛來倒去詢問,若是瞎編,必當露出破綻,卻又不像。這是怎麼回事?不會是真的吧。」想到不免有些不寒而慄,歎了口氣,對劉備說道:「這人是忒也奸滑,所知竟和孤的一般無二。」 劉備歎道:「就是說,我們也束手無策,看來只有請一個人來驗明正身了。」說完輕擊三掌,大殿之外緩步走進一個人來。 優U書萌 UutXt.COM 全文子阪閱鍍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尤沖之死 字數:5533 劉蒙定盯一看,大吃一驚,進殿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尤沖,心道:「怪不得,劉備這邊能知道這麼多弘農王之事,原來是他做怪!我從十四五歲就開始模仿弘農王的舉止,如今就算真的弘農王在我面前,也無法拆穿我了,何況是個假的!」想到此便激動地道:「尤沖,沒想到你還活著,最近可好?你可是孤的救命恩人,來賜座。」 尤沖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托你的福,還沒有死!」 劉蒙眉頭一皺,道:「尤沖,孤有何對不起你之處?」 劉備手捋長鬚道:「最近尤沖好像同大王有些誤會,我想開釋開釋就好。」 趙二回過頭來,仔細看了尤沖半晌,一臉興奮,撲上前去,將其抱住,道:「尤沖,你真是尤沖,當年多虧有你啊!」 尤沖聞言一怔,上下打量趙二半晌,方喜道:「大王,真的您啊。我沒想到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有再見大王的一天。」說完喜極而泣,泣下數行。 賈仁祿心道:「得,這一個個都是說哭就哭,他們沒有到現代來演電視劇,還真是虧了。」 劉備皺起眉頭,道:「尤沖,你可看仔細了,這趙二真的是弘農王?」 尤沖又仔細地看了看趙二,疑雲滿面,撓了撓頭,道:「剛才是我一時激動,情不自禁,其實我也沒認清。如今相隔十來年了,弘農王已長大成人,樣貌根本認不出來了,恕我老眼昏花,無法辯認。」 劉備道:「照你這麼說,那趙二便是假冒的了,來人啊……」 尤沖道:「皇叔且慢,我認不得趙二到底是不是真的弘農王,但是……」說著回過頭來,伸手一指劉蒙,怒道:「可是他我卻認得。他是根本就不是弘農王,實是陳留糧商劉敖之子劉蒙!」 劉備道:「你說正中上坐的弘農王是假冒的?這可事關重大,我們總不可能憑你一面之詞便做決斷吧,不知你可有何證據?」 尤沖冷笑道:「劉敖、劉蒙父子倆自以為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證據自然是有,當年賣佩與劉敖之人如今就在河東,只要找此人來一對證便可知端的。」 劉蒙聞言大吃一驚,身子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心道:「那人不是被爹爹殺了麼,怎麼還會活過來。這尤沖在說什麼鬼話呢!」想到此便微微一笑,道:「尤沖,孤素來未得罪於你,因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誣陷於我?此佩是當日逃難之時太后所賜,自那之後,孤便一直佩帶在身,未嘗少離。何來他人賣佩之事?」 尤沖冷笑道:「都到這時候了,你居然還有閒情稱孤道寡。你如此有恃無恐,想必是認定了那人已經死了吧。劉蒙,你難道忘了我的拿手絕活是什麼了?要假冒出一具屍體,對我來說易如反掌。哈哈!」 劉蒙心道:「壞了,當初難道是尤沖事先便佈置好的?這樣的話可就糟了。」想到此汗水涔涔而下,半晌無言。 劉備看著劉蒙六神無主的樣子,微微一笑,道:「河東便在我的轄下,要取個人來易如反掌。來人啊,差人速告知太守司馬伯達,將當年倒賣皇室之物的賊人緝拿到案!」 尤沖道:「皇叔,如今那人已易容改扮,普天之下就只有我一個人認得,還請皇叔讓我到河東去訪察那人下落。」 劉備點頭,道:「如此便有勞你了。」 尤沖應道:「是!」說完轉身便出。 劉蒙看著他的背影,嘿嘿冷笑,心道:「老不死的,上次沒能殺死你,這次我看你死不死!」 劉備看了看劉蒙,又看了看趙二,疑雲滿面,對賈仁祿道:「唉,這辯了半天,還是不能辯出誰是真的來。」 賈仁祿苦笑道:「就是,都十來年了,樣貌差別太大,誰知道哪個是啊。現在又不能跑去抽皇上的龍血來驗DNA。天下想冒充皇室的人那麼多,來一個便抽一次龍血,那皇上還不給抽乾了!」 劉備怎麼知道驗DNA是現今的高科技,驗明正身,百無一失,比驗指紋還管用。還以為他說的是滴血認親呢,便道:「滴血認親,本來也是個法子。但皇上的真龍天子,這血怎得輕易取得?」頓了頓,又看了看劉蒙、趙二二人,頭大如斗,擺了擺手,道:「算了,先這樣吧。仁祿,趙二是你的管家,就先交由你看管,好吃好喝款待,不得怠慢!」 賈仁祿應道:「是!明公,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將我的臥房騰出來讓他小倆口住,我和那幾個婆娘捲著鋪蓋去打地鋪去!」 劉備搖了搖頭,道:「你呀!」頓了頓,又道劉蒙說道:「大王,如今真偽難辯,只能委屈您在長安多住些日子了。」 劉蒙見自己勢窮力孤,料也走不出去,無奈地點了點頭,道:「好吧,孤便在長安多住些時日。」頓了頓,冷笑道:「皇叔欲如何安置孤?不會是欲將孤投於牢獄之中麼?」 劉備啞然失笑,道:「臣安敢如此,您有太后隨身玉珮,我還是相信您是真的。只不過事有可疑,當然也是要查查的,不然謠言日起,對大王也是不利。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劉蒙聽他這麼說略感放心,點頭道:「正是如此,孤也不會讓皇叔難做的。」 劉備道:「多謝大王體恤臣下。我已令人打掃好了的我的寢殿,還請大王去那小住幾日。」 劉蒙道:「皇叔好意我心領了,就不打擾皇叔了。我在長安原有宅邸,我想去那住,不知皇叔可同意麼?」 劉備道:「臣安敢限制大王自由,大王想去哪便去哪。只是不要讓我難做,跑出長安便成。」 劉蒙點頭道:「好,那我便回我原來的府邸了。」 劉備忙跪伏於地道:「恭送大王!」 劉蒙一擺手,道:「皇叔請起。」言罷邁步出殿。 劉蒙走後,劉備微微冷笑道:「裝的還真像那麼回事。」 賈仁祿笑道:「學了十來年了,再學不出個樣子來,真是個棒槌了,哈哈!」拍了拍趙二的肩頭,道:「好小子,這次裝得不錯,有前途!劉蒙那樣顛倒錯亂的問你,我都快亂了,你居然還沒亂。不錯!回頭我給你長工錢!」 趙二嘿嘿一笑道:「全是老爺指劃的好。」 賈仁祿笑道:「哈哈,你小子也會拍馬屁了,好,回頭給你加雙倍工錢!」 劉備搖頭苦笑,道:「仁祿啊,你的手下一個個也都給你帶壞了。」頓了頓,又看了看趙二,道:「這小伙子不錯,有精神。在如此形勢面前還能如此鎮定,不錯!趙二,當管家委屈你了,到我這來,我給你官做!先當個亭長吧,幹好了,我升你為縣令,再幹好了,就是太守,你看怎麼樣?」 賈仁祿喜道:「趙二,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謝主隆恩啊!」 趙二忙跪伏於地,道:「使君,小人感念老爺活命大恩,願終生在其門下為奴,不願做官!」 賈仁祿繃著個苦瓜臉,心道:「傻瓜,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傻瓜。放著老爺不當,當奴才,腦子一定是進了不少水!」 劉備捋了捋鬚,道:「你嫌官太小了?那我讓你當縣令,新豐縣正好出缺,那裡離長安又近,又富庶,你去上任吧。」 趙二將頭亂搖,道:「我真得不願當官,只願在老爺那為奴。老爺便是讓我掃地我也願意。」 賈仁祿心道:「得,他不是腦子進水了,我該給他在精神病院裡掛號了。」 劉備微微一笑,道:「好,你下去吧。」 趙二應道:「是!」轉身而出。 劉備笑道:「這趙二不錯,真是高士。」 賈仁祿道:「這傢伙也忒不是東西,居然不給明公面子!我回去之後一定好好打他的屁屁!」 劉備搖頭苦笑,道:「切末如此,人各有志,豈可強求。」 賈仁祿一臉鬱悶,心道:「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的修理這個趙二,王八羔子!干個縣令有多少油水,老子也能分到不少好處,娘的,讓老子少了一個進項!」 劉備道:「你的主意還真高明,劉蒙被調回長安了,六郡危機暫時解除了。現在各郡太守都在觀望,只要我們能證明劉蒙假冒,弘農王,這六郡太守便不敢再亂來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下面就要看尤沖的了。」 劉備笑道:「你呀!一計接一計,哪招接不好,便要去半條命。這次劉蒙可有苦受了。」 賈仁祿笑道:「嘿嘿。」頓了頓,打了個哈欠,道:「明公,我有點想睡覺了……」 劉備啞然失笑,道:「快回去吧。告訴貂嬋別抱怨了,好像是我不讓你睡覺似的。」 賈仁祿奇道:「明公怎麼知道貂嬋在抱怨?」 劉備笑道:「貂嬋托趙二過來同我說的,讓我別老來煩你,讓你多多休息。」 賈仁祿苦笑道:「兀那婆娘,回去看我不扒她的皮!」 劉備笑道:「快下去吧,回去晚了,又該有人到我這來投訴了。」 賈仁祿一臉無奈,應道:「是!」起身離去。 劉蒙在長安的府邸內,劉蒙氣得滿臉通紅,在寢室之中來回地走著。地上一片狼籍,顯是他才剛練完乾坤大挪移。 過不多時,一個心腹家將走了進來,道:「王爺,那尤沖已被我們盯死了。」 劉蒙獰笑道:「那老不死的愛喝酒,你讓人看緊了,一有機會便……」說到此,右手向下一劈,做了一個殺人的手式。 那家將眼珠一轉,應道:「是!」 劉蒙道:「這事我們不宜出面,去找幾個手腳利落的傢伙來,千萬別讓他們知道僱主是我。」 那家將應道:「您就放心吧。」 三日後,三更時分,華陰縣內的一家小客棧二樓的一間上房裡,一身酒氣的尤沖正平躺在長榻之上,嘴角一翹一翹地,打著呼嚕,睡得正熟。便在此時,從房頂上翻下兩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的落到了長廊之中,這兩個暗夜刺客俱是黑巾蒙面,手中各執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二人悄然來到尤沖的房間門外,互視一眼,緩緩的點了點頭。 其中一位身材略高的青年走到門前,將手中鋼刀插入門縫之中,將門閂緩緩的給撥了開來,輕輕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他隔著老遠便聞到一股酒氣,不禁心中一喜,藉著星月微光一看,只見尤沖在榻上睡得死死的,呼嚕打得山響,便是八百面破鑼齊敲,估計也不會醒。 那人見狀大喜,舉起亮晃晃的鋼刀,猛得向下便劈。尤衝啊地一聲慘呼,雙足無力地挺了幾下,手一垂,便去閻王那報道去了。 這時正有一位店小二睜著惺忪的睡眼,滿嘴抱怨的走上二樓送水。才沒走出幾步,便聽得這聲撕心裂肺的慘呼,嚇得面如白紙,全身亂顫,手中銅盆失手掉地,水濺得整個台階都是。 那小二慌裡慌張的只顧逃命,不防腳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沿著台階滾下樓去,砰地一聲,腦袋撞到了桌角之上,額角腫了老大了血瘤一個。 那小二摸了摸額角,失聲叫道:「殺……殺……人拉!」 那二位暗夜刺客見已得手,不欲多呆,以免暴露形蹤,各自展開輕功逃命,如鳥獸散,霎時便沒入黑暗之中。 隨著這一聲驚呼,客棧霎時之間便燈火通明,不少旅客打開房門搶了出來,嘴裡亂喊亂叫道:「殺人啊!」「不要走了賊人!」「有洒家在此居然還有人敢殺人!」等這些好事之徒趕到尤沖所住客房之時,房內只剩無知無覺的無名屍體一具,賊人早已跑得不知去向矣。眾人見既無熱鬧好看,又無銀錢好分,大叫倒霉,紛紛四下亂竄,各歸各房,客棧又恢復了平靜,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次日一早,賈仁祿在家中以頭疼欲裂為名,拿著貂嬋的大腿做枕頭,翹著腳,嘴裡哼著流氓歌曲。貂嬋看著他那美滋滋地樣子,笑靨如花,道:「相公,今天不用再去議事了吧?」 賈仁祿道:「不用了,老子頭疼死了,也不能給他們出主意了。」 貂嬋雙手在他頭上輕輕按壓揉捏著,柔聲問道:「舒服嗎?」 賈仁祿微閉雙眼,任其施為,道:「舒服。娘的,老子好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好不容易才搞了三個月假期,又被這個什麼劉蒙給攪黃了。」 貂嬋道:「相公,你也別太費神了。看著你頭疼,我的心也在疼。」 賈仁祿道:「好了,好了。等到尤沖找來人證,這個劉蒙就會原形畢露,老子也就可以放假了。」 便在這時,翠花氣喘喘地跑到了房裡來,道:「不好了,出大事了,尤沖在華陰縣的客棧裡被人給殺了!」 賈仁祿聞言大失驚色,忙推開貂嬋的手,坐了起來,道:「什麼!」 貂嬋歎了口氣,道:「唉,又要忙了。」 U悠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板粵鍍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太后駕臨 字數:5221 賈仁祿問翠花道:「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啊?」 翠花道:「我也是聽明公差來的人說的,明公讓你趕緊過去一趟。」 貂嬋嗔道:「去回使君的人就說老爺頭疼不能去!」 賈仁祿歎道:「唉,這就是命啊。」頓了頓又道:「給我更衣吧。」 收拾已畢,賈仁祿便前往未央前殿來見劉備,劉備道:「尤沖之事,你可知道了?」 賈仁祿點頭道:「知道了。」 劉備道:「尤沖昨夜三更被殺於華陰縣客棧之中,縣令查察良久也不得要領,不敢怠慢只得差人火急來報。」 張飛怒道:「大哥,這還用查麼,一定是那個弘農王差人幹的。」 徐庶道:「差人趕去的時候,刺客早已跑得不知去向。如今盜匪橫行,路人在客棧之中遭歹人劫殺,很是平常。我們沒有證據,也奈何他不得。」 劉備道:「我通知華陰附近諸郡縣全力緝拿賊人。」 賈仁祿道:「大海撈針,這樣做沒用了。」 劉備道:「仁祿有何良策?」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沒有,查察案件非我擅長,不敢妄加定斷。」 劉備道:「我已差張德容趕往華陰查察此事。」 徐庶點頭道:「德容素以斷案見長,此去當有所獲。」 賈仁祿道:「這線索說不定……」 便在此時,劉蒙急沖沖地邁步進殿,道:「孤聽說尤沖被人殺死了,這是怎麼回事?尤沖可是孤的救命恩人,皇叔一定要用心查察,不能讓真兇漏網。」 劉備手捋長鬚,微微一笑,道:「大王放心,我一定不會讓賊人逍遙法外,我已差德容前去了。」 劉蒙怒氣勃勃地道:「如此甚好。這賊人忒也可惡,逮著之後一定要碎屍萬段!」 劉備道:「大王且息怒。如今尤沖已死,這世上知悉當年之事的便又少了一個人了。唉……」言罷喟然長歎。 劉蒙微微一笑,道:「皇叔可是在為趙二冒充孤一事煩心?」 劉備點頭道:「正是。知悉當年永安宮之事的只有三人,乃是太后,尤沖和大王。可這趙二如何得知,實是令人費解。」 劉蒙道:「如今尤沖已死一切都是個迷了,我看這個趙二與尤沖暗裡有來往也未可知。」 劉備點頭道:「有這可能,尤沖雖死,可這真假弘農王之事還是不得不查下去。看來也只有去許都請太后前來辯認了。」 劉蒙點頭道:「正合孤意。」 劉備皺起眉頭,道:「如今所有線索都斷了,只得再請大王在長安寬留幾日,等太后到達之後再作區處。」 劉蒙點頭道:「好的。」頓了頓,又道:「尤沖一案還請皇叔盡快查察。」 劉備道:「自當盡力。」 劉蒙道:「那我便告辭了。」 劉備忙跪倒行禮,劉蒙辭出。待劉蒙走後,劉備微微一笑,道:「孟起!」 馬超應道:「在!」 劉備道:「你速前往許都迎接太后來長安。」 賈仁祿走上前去,袖出一封帛書遞與馬超道:「這是曹靜寫與曹公的書信,還請孟起一併轉交。」 馬超應道:「是!」接過書信,轉身便出。 劉備道:「就這樣吧,今日便到此為止。」眾文武忙跪拜行禮,魚貫而出。 賈仁祿聞言如遇大赦,草草行的一禮,便算完事,拔腿便奔,欲跑回家去吃三位夫人的豆腐。怎知方奔到殿門,便聽見劉備說道:「仁祿、元直二人請留步。」 賈仁祿心道:「娘的,老子的覺又睡不成了,劉大大,你就饒了我吧。」想到此心不甘情不願的轉了回來,緊繃著面好似別人欠他八百吊。 劉備看了賈仁祿一眼,微微一笑,走上前來,牽著賈仁祿的手,道:「弘農王之事一了,我便放你三個月的假。」說完便拉著賈仁祿往偏殿去了。 賈仁祿邊走邊道:「這可是真的?」 劉備笑道:「絕不食言。」 五日後,馬超護送著何太后來到長安,劉備親率眾文武出城三十里郊迎。劉蒙見到何太后之後假意做作,哭的兩目紅腫,幾欲昏死過去。感動的何太后眼淚嘩嘩的,一口一個兒,一口一聲肉,聲淚俱下。母子二人抱頭痛哭良久,這才停了下來。 劉備在如此哭功面前也是甘拜下風,陪著他們灑了幾行熱淚,待他們兩人哭過癮了之後,這才將長安又出了一個弘農王之事稟告以何太后知曉。何太后聞言將頭亂搖,死也不信。見劉蒙又在那號啕大哭,便將他攬在懷裡,撫摸著他的額頭,不住的勸慰。 過了良久,何太后方命擺駕進城,其時劉備為其準備了下塌之處。何太后環顧左右,一眼便看見了縮在陰暗的角落裡欲隨時溜走的賈仁祿,伸手一指,笑道:「我哪也不去,就住他那。」 賈仁祿好不容易哄得甄宓同他大功告成,正在肢體交纏,難捨難分之際,卻被硬拉過來為劉備架秧子,本就不願,聞言之後更是眉頭大皺,道:「桂……太后,我那狗窩太小,不適合太后居住,還請太后到未央宮之中歇息吧。」 何太后笑道:「呵呵,我姓何,又不姓桂,你怎麼叫我桂太后?」 賈仁祿尷尬地道:「叫習慣了。」 何太后笑道:「呵呵,仁祿,從今往後你和你的家人見到我時要叫我桂花。」 賈仁祿忙跪伏於地,道:「臣豈敢如此放肆!」 何太后俏臉一沉,嗔道:「這可是太后懿旨,不叫把你抓去關起來!」 賈仁祿心道:「唉,女人啊,一個比一個可怕,哪一個都惹不起。看來張無忌他老媽殷素素說得沒錯,女人越是漂亮越靠不住。桂花醜的時候很不錯,可現在……唉!」想到此便應道:「是!」頓了頓,又道:「太……」 何太后柳眉一蹙,嗔道:「嗯!」 賈仁祿忙改口道:「桂花,還請太……桂花收回成命,別住我那狗窩了吧。」 何太后臉上好似罩了一層寒霜,道:「你敢抗旨?」 賈仁祿全身亂顫好似篩糠,道:「不敢。」 何太后嗔道:「那還不快去將我原先住過的房間收拾好!」 賈仁祿下意識的做清廷奴才狀,應道:「喳!」轉過身去,飛也似的跑了回去,霎時間便消失了人群之中。 何太后看著他的背影會心的笑了。劉蒙道:「孩兒的宅邸頗為寬敞,空屋甚多,還請太后移駕到那去住。」 何太后搖了搖頭,道:「你不明白,自從我復做太后之後,常常懷念在仁祿府上做婢女的日子。這次我哪也不去了,就到仁祿府上去。」 劉備道:「既是太后想去仁祿處,那便請移駕。」 何太后搖了搖頭,道:「我道上聽聞尤衝過世了,可是真的?」 劉備點頭道:「確是如此,尤沖的遺體昨日已運至長安。」 何太后垂淚道:「先帶我去看看他。」 劉備應道:「是!此人自稱尤沖,也不知是否屬實,正要請太后辯認。」 劉蒙臉上驚慌失措之意一閃即過,道:「太后遠來勞苦,還請先去休息,過幾日再看不遲。」 何太后回過頭來,凝視劉蒙半晌,面色嚴峻,方道:「若那人真是尤沖,他可是你我母子二人的救命恩人,沒有他我們焉能有今日,做人怎可忘本?若不是不正可洗清你的嫌疑,現在還有什麼事比這事更急的?你也一起去。」 劉蒙忙應道:「是!我只顧掛念太后身體,不慮及此。孩兒知錯了。」 何太后聞言心頭一鬆,面色轉為慈和,道:「你擔心我,這也很好,又有什麼錯。走吧,我們去看看去。」 在劉備的指引下,何太后一行來到京兆衙門的一所僻靜的小茅屋內,劉備伸手一指大門,道:「就是這了。」說完邁步進屋。 何太后點了點頭,緩步進屋,甫一進門便見到了尤沖的屍體靜靜的躺在不遠處的一張長榻上。何太后走上前去,低頭一看,果是尤沖。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不多時便已泣不成聲。 劉備微微一笑,上前勸道:「太后切莫如此悲傷,還請保重鳳體要緊。這人真是尤沖?」 何太后看著尤沖胸前那道入肉甚深的刀痕怔了半晌,方垂泣道:「是的,他便是尤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尤沖在客棧之中如何會遭歹人襲擊?」 張既忙走上前來稟道:「臣已查明,是華陰縣的境內的盜匪所為,這伙賊人覬覦尤沖身上財物,趁其酒醉入室搶劫。因被尤沖發現,賊人恐暴露形藏這才殺人的。」 劉蒙聽得張既如此說鬆了口氣,道:「皇叔,華陰可是你的地方。你是怎麼管治地方的?在你治下竟發生這種事情。」 劉備聞言汗流浹背,舉止失措,忙跪伏於地,道:「臣治境無方,致使宵小橫行,還請太后、弘農王治罪。」 何太后忙走上前去,伸手去扶,道:「皇叔快快請起,如今天下大亂,各地均是匪患不絕,豈獨關中。再者你執掌關中日淺,千頭萬緒,又遇大旱,這要處理的事情那麼多,怎麼能一下子都顧的過來。我們又怎會怪你。」頓了頓,又問道:「不知那殺害尤沖的凶人可曾拿的。」 劉備目視張既,張既小心翼翼的上前稟道:「臣無能,並未拿得賊人。」 何太后俏臉一沉,道:「這尤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事不能就這麼不了了之。還請皇叔作速訪拿真兇,便是將整個關中翻過來,也要給我抓到賊人。」 劉備應道:「是!」接著回過頭來,對張既下令道:「德容,太后的話你也聽到了,這事就交由你去查,由於事情緊急,我就給你七天時間。」 張既聞言冷汗亂冒,小心翼翼地道:「賊人四散逃竄,一時之間,如何尋得?如今已過數日,可能他們已逃到其他諸侯那去了,這……」 劉備一擺手,怒道:「這我不管,總之七日之內,你便是抓不到人,也要訪知賊人下落!否則你便自己寫份辭呈遞上來吧!」 張既一臉鬱悶,繃著個苦瓜臉,應道:「是!」轉身退了出去。 何太后又看著尤沖的屍身痛哭了半晌,這才在劉備的勸說下走了出去,回到了賈仁祿的住處。 這太后駕臨威儀甚盛,賈府門前的那條熱鬧異常的大道霎時便變得冷冷清清,道兩旁儘是手執刀劍的侍衛,好不威嚴。如此情景,長安百姓已有許多年沒有見過了,紛紛擠在道兩旁的暗巷之中悄悄觀看,議論紛紛。「出什麼大事了,還要淨街啊?」「太后駕臨了,豈同兒戲?」「應該不會是真的吧,長安原來就有皇宮,太后不住那,怎麼還要跑到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聽說太后就是從賈府出來的,當然還願意來這住。」「哪個賈府啊?」「這條街上還有兩個賈府?當然是賈軍師府上。」「這太后怎麼是從賈軍師府上出來的啊?」「我可聽說了,這太后原來叫桂花,長得很醜樣,被賈軍師撿來做丫頭。後來不知怎的桂花竟搖身一變,變得貌若天仙,還是太后了。」「還有這事,這不是大變活人麼,這桂花是不是求了神仙了?伸仙施法變的?」「估計是的,要不怎的一夜之間一個相貌醜陋的丫環竟變成了貌若天仙的太后了。」「這桂花我見過,她曾到我這買過菜,好難看,還是個啞巴!」「哇!這樣也能變,不知這桂花平時都到哪個道觀裡燒香啊?」 接下來的議論便越來越離奇,百姓們都圍繞著桂花平時求的哪路伸仙而展開熱烈的討論。各種謠言,莫衷一是,各路廣告也是滿天亂飛。一時之間,長安各大道觀香火鼎盛。道觀門前爭相貼出告示,都說桂花曾到這裡求過神云云。各路遊方算命先生,也不肯放棄這一賺錢的大好良機,不停的打著廣告,都說桂花曾到他那算過卦,測過字。如此激烈的竟爭,便使得那些有心改變自己樣貌的中、老年婦女,頭暈腦漲,不知這哪一家才是桂花當時曾經去過的了。 u憂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阪粵讀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太后病危 字數:5250 何太后雖處於高牆大院的賈府之內,對這些謠言倒也略有耳聞。聽得之後,格格直笑,對著立於邊上愁眉苦臉的賈仁祿說道:「呵呵,這裡最有資格說我拜得哪路神仙的人就是你了。你這個愛湊熱鬧的傢伙,這次為什麼不去湊湊,還可以騙點錢來花差花差。」 賈仁祿嘴裡吐著白沫,道:「桂花大姐,你就饒了我吧。現在還有你的御林軍攔在門口,沒人敢來。你要是走了,我這裡就該熱鬧了。」 何太后橫陳榻上,令宮女不停的給她扇著風,笑盈盈地看著扎煞著雙手,六神無主地賈仁祿,道:「呵呵,你這個財迷,不正可以趁機大撈一筆嘛。」 賈仁祿道:「桂花,你現在是太后了,身份不同了,就別在涮我玩了。趕緊的走人吧,我這座小廟供不起你這尊真佛。」 何太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當時你不答應幫助辯兒,我很恨你。這是到了許都之後,不知怎的,每日還是不停的想起你和這座宅子。」頓了頓,揮退宮女,悄聲道:「現在這個辯兒真是假的?」 賈仁祿苦笑道:「那日他到城外迎接你之時,你不是哭的眼淚嘩嘩地認定他是真的了麼。」 何太后伸手一指榻側空位,道:「過來坐。」 賈仁祿雖是流氓,到三國之後泡過不少的妞,連西域的國王也都沒能逃出他的魔掌。但他還是沒有膽量泡一國之太后,給那個已作古多年,昏庸無能的漢靈帝的頭上帶綠帽子。聞言一怔,頭皮發麻,汗水沿著脊背不住的往下流,舉止失措,半晌無言。這了良久,方道:「臣怎敢……」 何太后白了他一眼,道:「都說了,在我面前不用稱臣。在這裡我還是桂花,是你的婢女,你愛怎樣便怎樣,呵呵。」說完雙眼忽閃忽閃的,眼波流動,對他大送秋波。 賈仁祿雙腿亂顫,腿肚子抽筋,道:「不敢,不敢。你已不是桂花了……」 何太后又伸手一指自己身前空位,道:「過來坐。」 賈仁祿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靠著邊做了下來。何太后呵呵一笑,拉著他的身子靠向自己,道:「現在這個辯兒到底是不是真的?」 賈仁祿道:「有道是『疏不間親』我說的話,你能信麼?」 何太后道:「我信,你連雨都能求來,還有什麼事辦不來,你說的話我當然信。」 賈仁祿道:「那是蒙到的,不作數。既然你這麼說,我就說說我的想法吧,我認為這個現在在你面前的這個弘農王不是真的。」 何太后柳眉一蹙,道:「哦,那趙二呢,他是真的?」 賈仁祿道:「那也是假的,是我讓尤衝將弘農王之事教他背熟,讓他去冒充的。」 何太后伸手搭在他的肩頭,道:「不會是你怕辯兒佔了關中,礙了你的事了,故意誣陷他的吧。」 賈仁祿道:「我還真怕他得到關中,不過他要是真的,我也犯不著這樣做。只是那日我遇到尤沖,是尤沖親口告訴我現在這個弘農王實是糧商劉敖之子劉蒙。他說的前後若合符節,不像作偽。我們又派了三四個人輪流套問,他前後所說並無二致。就是這樣,老子還有些疑心,一咬牙,下了血本,買了八十瓶五糧液,一百瓶二鍋頭,一口氣給他灌將下去,把他沒當太監時的初戀情人的名字都給套了出來了。他所說的關於弘農王之事,還是那些,應該不會有假。」 何太后聽了格格直笑,道:「你知道我假冒桂花之時,最怕見誰嗎?」 賈仁祿搖了搖頭,一臉迷茫,道:「不知道。」 何太后笑道:「怕見你。聽你說不上三句,看你的滑稽的動作我就想笑。那時我扮啞巴,還不能笑出聲來,每次見完你之後,我都要悄悄的躲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笑上半天,你說這有多難受啊!」 賈仁祿道:「這你也怨我。是你自己要裝的像鬼一樣,見不得光的,能怪得了誰。」 何太后歎了口氣,道:「看來你說的對,我是不應該出來。我一出來,便發生了這麼多不開心的事。這次,我去許都見到了當今皇上,他待我像自己的母親一樣,日日前來請安問好,看著他不知怎地的我恨意本無。我見他被曹操管束的絲毫沒有自由,日日長吁短歎,終日愁眉不展。這才明白那日你所說的話的意思,這樣的皇帝讓辯兒來當,那真是害了他。」 賈仁祿道:「明白了吧,我說過你出來只能讓原本就十分亂的世道更加的亂。可是當時你一心只想著幫助劉辯奪回江山,根本聽不進我所說的,到頭來卻被一個西貝貨狠狠地給擺了一道。」 何太后歎道:「其實我也在懷疑這個辯兒是假的了,母子的感覺很微妙,我總覺得我同他之間有點格格不入。再有這次曹操留我在許都,將他送回長安來,擺明了就是拿我做人質,好使他不至於亂來。可他終究是要同曹操為敵的,他跑了過來,就等於將我至於死地。臨別那天他假意做作一番,但我還是看了出來,他根本就沒把我這個母親放在心上。我已不是十來年前那個能被十常侍耍得團團直轉的太后了,他以為流幾滴眼淚便能騙得了我,還當真是癡心妄想。」 賈仁祿一豎大拇指,道:「你都心有懷疑了,還能哭的眼淚嘩嘩地,真的是厲害。」 何太后笑靨如花,道:「呵呵,那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賈仁祿側過頭去,看著她那搭在自己肩頭的纖纖素手,道:「那你現在是不是也在逢場作戲?」 何太后嬌聲道:「算是吧。怎麼樣,喜歡嗎?老爺。」 賈仁祿愁眉苦臉,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對色誘術的免疫力無限趨近於零。」 何太后又嬌笑半晌,方道:「如今他有玉珮在手,我也認不出他來了,這可怎不辦?」 賈仁祿道:「這就要看你的了,最近你可要好好的逢場作作戲。我自有辦法讓這個劉蒙自已招出來。」 何太后道:「好的,我都聽你的。不過若他真是真的,那該怎麼辦?」 賈仁祿道:「要真是真的,希望你能勸勸他。省省心吧,皇上不是那麼好當的,現在天下有四五路諸侯都想當皇帝,他們都已經營多年,劉辯一個新起的勢力如何能與之抗衡?再者他可是靠著曹操才能策反這幾個郡的,曹操就這麼好糊弄?能讓他這麼容易擺一道?估計早就安排好損招在後面等著呢,到頭來他也不過是白忙活,為曹操做嫁衣衫罷了。」 何太后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有道理,我聽你的。」頓了頓,道:「來的時候是馬孟起護送我來的。他本是你的敵人,可他現在對你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可見和你為敵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賈仁祿道:「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和誰為敵。」 何太后歎道:「老爺,都是我讓你難辦了。我聽說你為了祈雨,晝夜不停地從西域趕到長安,都沒什麼休息,最近更是為了這事終日苦思。唉!」喟然長歎了番後道:「貂嬋、曹靜,她們見到我都像見到仇人似的,咬牙切齒的。」 賈仁祿道:「別理她們,最近正抽風呢!」 貂嬋嗔道:「說誰呢?」說完邁步進屋,先白了何太后一眼,然後才對賈仁祿說道:「昨晚就睡兩個時辰,今天還不好好休息,想成仙啊!」走上前來,一揪他的耳朵,又道:「跟我回去好好休息!」 賈仁祿身不由己,嘴裡大呼小叫,表情十分痛苦,被貂嬋拽著踉蹌而出。何太后依舊橫陳塌上,笑得身子亂扭,半晌說不話來。 此後數日,何太后每日必到未央宮來坐堂審理真假弘農王一案,由於是歷史遺留問題,年代久遠,弘農王長大成人,從樣貌上已無法辯認。何太后聽二人訴說的往事又與往夕的毫無二致,便也分辯不清。於是乎趙二、劉蒙便各執一詞,在堂上爭得面紅耳赤,大打出手。何太后是頭大如斗,卻也毫無辦法。賈仁祿則甚是高興,讓侍衛端著美水立於邊上,一邊喝著美水,一邊看著二人拳腳相加,不住喊好,好似在欣賞現代的拳擊賽一般。 劉蒙原本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一代豪商,斷不會如此的沉不住氣,同趙二大打出手。怎料那個趙二農民出身,沒見過什麼世面,三言兩語不合,便不同他講什麼道理,拔拳便打,當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而在場諸人,也都是假意相勸,實則從中挑撥,唯恐天下不亂,這架便打得越來越熱鬧了。劉蒙初時還注意王爺身份,不與下里巴人一般見識,沒想到趙二得勢不饒人,越打越凶。劉蒙挨了數拳,覺得白挨打不還手,不是生意經,便也就無所顧忌,把正堂當成了擂台,同趙二放起對來。 如此一來,這案子便越來越耗時長久,無法了結。往往過一次堂便要從早上拖到半夜,這其中正經的也沒問上兩句,大半時間都是在打架。打累了便中場休息,美酒美食侍候,還有美女給按摩。休息完了又問上兩句,然後又開打,如此審案,倒也十分的熱鬧。據說長安百姓聽得如此審案,特地開了盤口賭每次誰會贏。因趙二先天條件優勢,呼聲最高,每次壓他贏的人也都能賺個盆滿缽滿。 如此數日毫無頭緒,這日夜半三更時分,劉蒙剛從未央宮受審回來,正在自己府上哼哼唧唧,命美婢給自己上傷藥。他摸著紅腫的額角,道:「他媽的,那個趙二,孤跟他沒完。哎喲……他媽的,你不會輕些啊!」 那美婢一臉鬱悶,應道:「是!」說著便輕輕地揉搓著劉蒙的腰間的瘀傷。 如此施為,劉蒙頗為受用,微閉雙眼,飄飄欲仙,嘴裡不自覺地哼著小曲。便在這時,一個家將慌裡慌張的跑了進來,道:「王爺,大事……不好了!」 劉蒙睜開雙眼,不耐煩地道:「吵什麼吵!什麼大事?」 那家將道:「太后……太后……太后……」說到這便不住的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顯是來時奔得急了,氣還沒喘順。 劉蒙怒道:「他媽的,我敢在宮裡受氣回來,到這還要受你的氣!快說什麼屁事!」 那家將忙道:「太后審案完畢,剛欲回轉賈府,突然之間便暈了過去,人事不知。皇叔那差人來讓王爺火速趕去問安。」 劉蒙心道:「哈哈,該!這老婊子也該死了。她死了,天下間就沒有人再認得真的弘農王了。」想到此便一臉悲痛,道:「什麼,太后暈去了!廢物,為何不早報來。還不趕緊備車,送我去未央宮!」 過不多時,劉蒙趕至未央宮,一見到劉備,便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備歎道:「想來是連日疲勞所致,我已差太醫前去診治了,還沒有消息。」 劉蒙一臉焦急,道:「快帶我去看看。」 劉備道:「太醫吩咐了,診病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還請大王稍安勿燥,先在偏殿稍候。」 劉蒙點頭道:「如此甚好。」 劉備領著劉蒙來到偏殿,客套一番之後,便拔腿走人了,把劉蒙一人晾在了那裡。劉蒙心裡不住禱告著何太后早點升仙,表面上卻焦急萬分,在偏殿之中搓著雙手,來回地走著。 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劉蒙已等的十分不耐煩,正欲親往打探消息。怎知才剛走出數步,便見劉備雙目紅腫,面有憂色,迎面而來,泣道:「太后氣若游絲,奄奄一息,太醫也束手無策。唉!太后自知病體難愈,欲召大王前去見她最後一面,以囑後事,還請大王速速前去。」 劉蒙雖心中夢寐以求的便是此事,但乍聽之下,還是大吃一驚,道:「什麼,太后病體難愈?怎麼會這樣!」 劉備泣道:「時刻耽誤不得,還請大王速速趕去。」 劉蒙一頭霧水,點頭道:「好的,還請皇叔引路。」 劉備領著劉蒙於深宮之中左繞右繞,過了半晌,方到得一處十分僻靜的宮室,四下裡無一個守衛,室中燈火通明。劉備伸手一指那宮室,道:「太后便在此殿之中休息,有召除了大王他人不得入內,還請大王一人前往。」 劉蒙點了點頭,走上階去,吱呀一聲,推開大門,道:「大後。」過了良久,不見有人應答,心生疑慮,往內一看,只見榻上青紗為帳,帳內隱約有人,看不甚明。回頭一看,劉備已不知去向。心想既然來了,不確認一下太后是否已死,豈不可惜。想到此,膽氣登壯,邁步進殿,來到床前,撩起紗帳,掀起錦被一看,不由一怔,原來床上躺著的乃是一個啥也不懂的草人。 劉蒙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中計!」轉身便走。 幽u書萌 uuTXt.cOM 詮紋吇板越瀆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漢宮鬼影 字數:4822 便在此時,突然之間一股疾風吹了起來,呼的一聲,勁風到處,殿內的宮燈一齊熄滅,登時漆黑一片。 劉蒙雙手護胸,凝神戒備,大聲喝道:「什麼人!」 就在此時身後床上發出砰地一聲響,劉蒙忙轉身去看,卻黑漆漆地什麼也看不清,不由勃然大怒,道:「有本事便出來一見,如此鬼鬼祟祟戲耍我,算什麼好漢!」 四下裡寂然無聲,驀地裡,殿門處一道黑影一晃而過,霎時間便又消逝不見。劉蒙覺得身後又有動靜,轉過身去一看,卻是空無一人。他從未被人如此戲耍過,不禁怒氣衝天,大踏步的踏了幾步,大聲喝道:「到底是什麼人給我滾出來!」 話音甫落,一道黑影閃電般的閃到門前,擋門而立,雙手下垂,披頭散髮,瞧不清楚面目,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劉蒙心裡七上八下,汗毛倒豎,牙齒打架,顫聲問道:「是誰?」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小步。那人不言不動。劉蒙見他不動,膽氣稍壯,喝道:「再不說話便不客氣了。」那人依舊不言不動,黑暗之中,更顯得鬼氣森森。 劉蒙商人出身,並非武林人士,綠林高手,並無武功,不敢冒然出手。立了半晌,不見有何動靜,又問道:「你到底是誰?」頓了頓又道:「來人啊!有刺客!」他總算是記得自己的身份了,雖然喊得晚了,但總好過沒喊。可四下裡萬籟無聲,那人仍是不言不動。宮中侍衛竟一個也沒有來,不知是因離得遠了沒聽到他的呼喊,還是個個都擅離職守,跑去喝酒泡妞去了。 兩人如此相對無言,過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劉蒙終於沉不住氣了,大叫一聲,雙手亂揮,向前直衝,欲闖門而出。 那人斜身一閃,讓了開去。劉蒙此時剛好撲到近前,頭一扭,同對方打了個照面。在星月的微光之下,還是看得分明,只見那人七竅流血,面色慘白,十分恐怖。這一看當真是嚇得魂不附體,顫聲道:「你……你……」 他真正害怕的倒不是那人的恐怖樣子,他也見過死狀噁心的人,一點也不害怕。而是那人的長相,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已被他買兇殺死的尤沖。劉蒙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便欲奪門而出,怎知沒跑出幾步,便覺得了一股疾風向自己直逼了出來,尤沖的手指已戳向自己的雙目。這一招來的快若閃電,自己還未到門口,對方的手指便離自己的雙目不過數寸。 劉蒙連尋常之人都鬥不過,又如何敢同鬼怪拆招,嚇得啊的一聲大叫,蹬蹬蹬地向後退了數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下。顫顫巍巍地伸手一指那人,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尤沖又擋門而立,不言不動,陰森森地一身鬼氣。劉蒙全身抖個不停,緩緩的站起身來,定了定神,道:「你是鬼我也不怕你,冤有頭債有主,誰殺你的,你找誰去。孤自認並未做過對不起你之事,你因何找到孤這來。」 尤沖總算是開口了,冷森森地道:「還我命來……」話音裡冷冰冰地沒有一絲生氣,不過確是尤沖的聲音。 劉蒙聞言毛骨俱悚,汗流遍體,衣衫業已濕透,好似剛從水裡撈上來的。一陣冷風吹過,遍體生寒,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來。他一時忘了這只是風吹在濕衣上的應有之象,還以為是中了陰風了,不然如此炎熱的天氣裡,自己怎麼覺得冰寒徹骨,好似身處皚皚白雪之中。 尤沖說了一句之後,便又寂然無聲,睜著血淋淋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劉蒙心裡直發毛,顫聲道:「你……你……是被劫財的……歹……歹……人所殺,與孤何干?為……何來找孤,難道是……無人……祭祀,錢財短缺,這好辦,孤明日……便……便給你多……多燒些紙錢,讓你安心上路。」對鬼魂誘之以利,能否成功心裡倒也沒底。他畢竟是個商人,第一個想到的解決方案當然是用錢,這倒也怪他不得。 尤沖冷森森地道:「還我命來……」 劉蒙頭皮發麻,腦子裡一片空白,原本十分靈光的大腦,霎時間被漿糊狀的液體所充斥,什麼主意也想不出來,怔了半晌,方道:「確是以孤無干。」只是他的腦子已完全不能正常行使職能,只是憑著本能,在那咬牙死挺。 尤沖又不說話了,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他。劉蒙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身音:「撲、撲、撲、撲……」這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響,他感到自己有胸口在居然顫動,這顆心似乎要從嘴裡跳將出來。 劉蒙知道再這樣下去,遲早也是要給嚇死,便又欲奪路而逃。他方才衝過一次門,知道尤沖的鬼魂法力驚人,能弄熄滿室宮燈,出手也快的嚇人,自己這三腳貓的功夫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一想到此便又猶豫不決,躊躇良久,方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尤沖冷森森地道:「還我命來……」說完便一蹦一蹦地蹦上前來。這世上之人只要是精神正常的都不會如此走路的,懂得如此古怪行路之法的只有兩種,一種是瘋子,一種是殭屍。這要是瘋子倒也好辦了,可要是在這深更半夜之時於這個黑燈瞎火的宮殿裡遇到殭屍,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劉蒙見他身形僵直,上躍時膝蓋不彎,下落時則是騰地一聲,重重的落了下來,十分地笨拙,不禁脫口而呼:「殭屍,殭屍!」 話音甫落,尤沖已跳至近前,伸手直抓他的衣領。劉蒙只覺一陣勁風撲面而來,勁風到處,全身酸軟,動彈不得。正焦急間,尤沖的右手已摸了上來,抓緊他的衣領,向上一提,便將他提至半空。 劉蒙只覺身上沒有一絲力氣,無法反抗,也無力亂蹬,只得靜靜地地看著尤沖滿是鮮血的面龐。劉蒙感到他的右手冰涼如鐵,當真不是人手,半分暖氣也無,不禁心下暗暗叫遭,大罵自己出門沒看黃歷,晦日進宮,竟然遭冤鬼索命。 如此對視半晌,驀地裡尤沖伸出左手直戳他的雙目,劉蒙看著那如槍似戟的雙指離自己的眼睛越來越近,不禁理智全無,大聲叫道:「饒命啊,求求你,饒命啊。要不是你一再壞我的好事,我也不會如此對你的!」 此話一出口,劉蒙見尤沖的手指緩了下來,不似剛才那麼勁急了,忙又哀求道:「尤沖,求求你,饒命啊。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殺你,要怪只能怪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使我不得不下手。我和弘農王同年而生,憑什麼他就是皇室後代,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糧商之子。憑什麼他一生下來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掌理江山。而我呢身家巨億,錢糧無數,沒有地位又有何用?在那些當官的眼裡我連頭狗都不如。每次我都要低聲下氣的到那些狗官家裡去送錢,這才能保得數月太平無事,這樣的日子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既然上天讓我得到了那塊玉珮,便要讓我做這個弘農王,以我的聰明才智,根本不會像那個弘農王那麼窩囊,好端端地居然給人給廢了,真是一點用的沒有。我要讓這個江山在我的手中發揚光大,我就是要讓世人看看商人之子也是人,也能成事,也能當個好皇帝!」這番話在他的心中憋了很久,一直不敢說出來,如今在冤鬼的逼迫下,竟鬼使神差的全吐了出來,不由心頭一鬆,覺得輕鬆不少。 便在這時,身後床上傳來一女子的一聲歎息:「唉,你錯了。」 劉蒙愕然回首,失聲叫道:「媽媽。」那聲音正是何太后所發。他方才看時床上明明只有一個草人,這下怎麼就變成何太后在床上了。今天晚上他遇到了太多無法想像的事,一時之間忘了自己身處險境,撓了撓頭,又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太后嗔道:「你還敢叫我媽媽,你這個冒名頂替的騙子。」 便在這時,殿門之外傳來一陣拍手鼓掌之聲,跟著便是劉備的聲音,道:「精彩,太精彩了!仁祿、元直,你們也別貓在牆根下面了,出來吧。」說完邁步進殿,輕擊三掌,掌聲甫落,四位宮女娜娜進殿,點好了宮燈,便來到床前侍立。 殿內霎時便又燈火通明,劉蒙定盯一看,床上坐著的正是何太后。回頭一看,面前立著的殭屍確是尤沖,只不過身下有一道影子,以表明他還是一個人。劉蒙奇道:「你還沒死……」 這時尤沖在殿外說道:「對的,我還沒死!」說完邁步進殿。劉蒙難以置信,看了看尤沖,又看了看面前的怪客,不由一臉驚詫,怔了半晌,雙目一亮,道:「我上當了。」 舉起劉蒙的那怪客,將劉蒙往地下一擲,用腳踏住了他,伸手在自己臉上摸索一陣,揭下一張面皮來,冷冷地看著他。劉蒙抬頭一看,那人卻是趙雲,心裡不由涼了半截,顫聲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趙雲冷冷地道:「你中了軍師之計矣,等著受死吧。」 劉蒙兀自存著一線希望,道:「你們這樣戲耍於我,我不服,我方才說的那些不是真的。」 何太后緩緩地走上前來,伸手一劉蒙,哽咽道:「都到這時候了你兀自還不悟。我苦苦找了辯兒十來年,這期間什麼樣的苦沒吃過,什麼樣的罪沒受過。而你呢,為了一己私慾,竟然欺騙於我,害得我一場空歡喜,到頭來結果卻是這樣的,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嗎?」說完泣不成聲,邊上宮女忙趕過來勸慰。劉備、徐庶恐何太后有失,亦搶上前來衛護。 劉蒙道:「太后,這一切都是他們在佈局陷害孩兒,我真是辯兒啊,你不要誤信人言啊。」 何太后氣得俏臉煞白,嗔道:「你……」說完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邊上宮女忙上前去將其扶起。 劉備急道:「快扶太后到榻上歇息。」宮女應是之後,扶著太后到榻上休息去了。 賈仁祿走上前來,冷冷地看著劉蒙,道:「我知道商人的地位低,雖然很有錢,卻遭人白眼,被人瞧不起。但這不是你為非做歹的理由,你知道我是在哪遇到太后的麼?」 劉蒙道:「在南匈奴左賢王的大帳裡。」 賈仁祿道:「那你知道她當是住在哪裡麼?」 劉蒙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賈仁祿道:「羊圈。好好的一個人睡羊圈,這樣的罪你這個富家子弟受過沒有?」 張飛從殿外走了進來,道:「他這樣一個小白臉,哪吃過這苦。也別跟他廢話了,先讓俺打上三百拳,包管他什麼都招了。」說完走上前來,便欲毆人。 馬超領著一眾侍衛趕了過來,將劉蒙結結實實的圍了一圈。 劉備對這個弟弟已徹底失望了,搖頭苦笑,道:「翼德,過來!別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 賈仁祿見劉蒙半晌不答,便道:「你當然不會知道,你一生下來就享受著榮華富貴,半點委屈都沒受過。而太后卻由一位母儀天下的太后一夜之間變成一個低三下四的奴婢,這樣的打擊,你受過沒有?想也是沒有,太后的心其實早已死了,而支持她活下去的,便是她那不知下落的兒子。也就因為心中有了這個念想,她才苦苦地撐了下來,活到了今天。」說到這怒不可遏,伸手一指劉蒙,大聲喝道:「這樣的人你也敢騙!你還是人不是!」 何太后悠悠醒轉,聽得了賈仁祿的言語,便又泣下數行,哽咽道:「仁祿說的對。劉蒙你也別在狡賴了,我心裡早知你不是我的兒子,雖然你能得到玉珮,但你得不到一個母親的心,也是沒用。」 劉蒙知道一切都完了,若再抵賴只有死路一條,忙哀求道:「我知道錯了,還請太后開恩,饒過我吧,饒命啊!」說完便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不住哭求。 何太后冷冷地道:「冒充皇族,罪不容赦,來人啊,將劉蒙拖出去斬了!」 劉備應道:「是!」 優優書猛 uUtXt。com 荃汶自板粵讀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西蜀來人 字數:5336 劉蒙忙對劉備說道:「使君,求您開恩啊,看在當初我對您有恩的份上,就饒了我吧。」 劉備道:「你罪無可恕,焉能饒得?」不過話雖如此說,還是揮退了搶上前來的刀斧手。 劉蒙被趙雲踩得不能動彈,不能磕頭,只得又道:「當初元直將使君二位夫人送到陳留托我照顧之時,我可待他們不薄啊。還有仁祿,你的夫人也在我這住過,我也是竭心盡力,不敢有絲毫怠慢。還請你們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饒了我吧,我一定痛改前非,不再為非作歹了。」 賈仁祿聽他提到往日情面,心有不忍,回頭看了看何太后,道:「桂花……」 何太后柳眉一蹙,一擺手,道:「一日縱敵,萬世之患!這人饒不得。」 賈仁祿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便不言語了。 劉蒙見賈仁祿有鬆動之意,忙又道:「當時使君無地安生,若不是我賄賂洛陽太守,你們也無法那麼順利的得到洛陽。從那之後,我從未向使君求過什麼,也未再提過這一功勞。我只求使君看在我往日的微勞份上,饒過我吧。」 劉備仰面而歎,道:「確實當初要無劉蒙,我也沒有今天。這……」說完回過頭去目視何太后,盼她示下。 何太后歎了口氣,道:「既是皇叔也有心放人,那便饒了他吧。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還請皇叔發落吧。」 劉備捋了捋鬚,思索片刻,道:「將劉蒙充軍西域,遇赦不赦,永世不得回轉中土,一切財產罰沒入官。不知太后覺得這樣判罰可使得?」 何太后點了點頭,道:「嗯,就這樣吧。」 劉備回轉頭去,一揮手,道:「照此執行,將劉蒙押下去。」話音剛落,便有兩個侍衛搶上前來,將劉蒙給架了下去。 劉蒙費盡了口水,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小命,也算是意外之喜。雖被侍衛架著,身不由已,也不趕怠慢,大聲叫道:「多謝使君不殺之恩!多謝使君不殺之恩!」聲音漸漸遠去,過了良久方才止歇。 何太后道:「我要休息了,你們都退下吧。」 劉備等人忙應道:「是!」魚貫而出。 賈仁祿心道:「這個屁事總算是整完了,他媽的,終於可以好好睡覺了。」想到此也不顧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放了一個並不十分響,但是卻其臭無比的屁之後,一身輕鬆,邁步便行。行不數步,便聽何太后說道:「皇叔,仁祿,元直,尤沖四人且請留步。」 賈仁祿心道:「又什麼屁事啊,四更了,老子要睡覺!」心中雖如此想,但還是屁顛屁顛轉了回來。 何太后待其餘文武侍衛散盡,揮退宮女,泣道:「要不是那日我錯認劉蒙是辯兒,也不會有這麼多事,看來這一切都是因我思子心切,給好事之徒以可趁之機,這事我也難辭其疚。如今辯兒仍是下落不明,多半已不在人世了,我多活了這許多年,實是毫無意義……」說到此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拔開瓶塞,便欲往嘴裡灌。 徐庶忙展開輕功,搶上前去,將小瓷瓶夾手奪過。隨手一擲,啪地一聲瓷瓶摔個粉碎,瓷瓶中所盛之透明液體灑了一地。只聽嗤嗤嗤地連響,地上青煙冒起,青石磚上不住的冒著氣泡,顯是三國之時便有人曉得,硝酸和鹽酸按某一種比例混在一起,便成王水矣。 賈仁祿吐了吐舌頭,劉備忙道:「太后切莫如此說,奸人詭計確是令人防不勝防,這一切又與太后何干?」 何太后衝著賈仁祿眨了眨眼,道:「要是當年在永安宮我便死了,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我若活著,說不準又有不少好事之徒來冒充辯兒,攪得天下不寧……」 劉備道:「太后切莫因這些宵小之徒而蒙輕生之念。」 何太后歎了口氣道:「皇叔,實話和你說了吧,我實在不想再當這個太后了,還望皇叔成全。」 劉備手捋長鬚,正在思索解勸之詞,賈仁祿眼珠一轉,道:「明公,太后再活在這個世上,確實弊大於利,徒然給曹操等人利用,對我們一點好處也沒有。不如……」 劉備正悠閒的捋著鬍鬚,聞言手一抖,一不小心揪了一根鬍鬚下來,痛得一冽嘴,喝道:「仁祿你怎麼也如此胡說八道?」 徐庶道:「我明白仁祿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假傳出太后已死的消息,讓世人從此絕了竟爭之念,如此一來,天下確可太平不少。」 劉備回頭目視何太后,道:「太后可是此意?」 何太后道:「正是此意。」 劉備皺眉道:「可太后若是在我境內死去,不管怎麼說我都難辭其疚的。」 尤沖微微一笑,一拍胸脯,道:「這一切包在我身上,當年我能讓太后死一次,如今也能讓她死第二次。」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們呀!」 轉過天來,未央宮中便傳出太后身染沉痾的消息,劉備請數位太醫共同疹治,結果確是束手無策。於是乎劉備順理成章給曹操寫了一封長信,信中言道太后因審理真假弘農一案,積勞成疾,大病不起。長安的醫療條件太差,各種醫療器械也屬有限,醫務人員的素質太低,怕耽誤了太后的病情,特送太后返回許都,請高手宮中太醫治療方保無虞。 劉備當然知道事態緊急,命徐庶大筆一揮,洋洋萬言,一揮而就。跟著便將那個已病的奄奄一息,出氣多進氣少的何太后,往豪華馬車裡一塞,將長信交給愁眉苦臉的馬超,命他護送太后回轉許都。 曹操見到這個面黃肌瘦,皮包骨頭,咳嗽不止,時不時還因鮮血過多,咳出一兩升出來浪費浪費的何太后不明所以,再看了這一封駢四驪六,正兒八經的酸文更加一頭霧水。由於擔心何太后得的是嚴重的傳染疾病,不敢過於靠近。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便已忍受不住,作勢欲嘔。忙命太醫上前診治,自已則拔腿跑路,回家看美媚去了。 那奉命診治的太醫,也怕傳染,可又不敢不給太后診病。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當即炫耀起自己的醫術,給太后來了一出懸絲診脈。閉著眼睛,三個手指頭搭在金絲之上號了半晌,大叫一聲:「搞定!」然後跑到丞相府稟報曹操,何太后實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趕緊的給她準備後世吧。 曹操正想找劉備的痛腳,便不停的詢問那太醫,何太后是不是因中毒,或是人為有意加害,才變成這樣的。那太醫兀自不明白曹操所指的意思,將頭亂搖,說確因疾病所致,且得的是一種極其凶悍的頑症,染疾之人不出半月必死,神仙難救。 曹操聞言之後,氣得鬍子直翹,卻又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這一切又是那個尤沖在背後搞鬼,他先做好了一張酷似太后的人皮面具,然後找了一個病的已沒幾天好活的中年婦女,將面具給她帶上。告訴她只要她不胡說八道,她便能在臨死前享幾天清福,死後更可享受到一場規格極其隆重的葬禮。那窮的沒錢看病,自知必死的中年婦女一聽到還有這種好事,便沒口子的答應下來。反正病人的樣子都大同小異,那中年婦女臉上有人皮面具,身上一身的傳染病,根本沒人敢上前查察這個太后是不是西貝貨,只要言語上不露破綻,便不會有事。 那中年婦女享受了幾天太后清福之後,便壽終正寢了。曹操雖莫名其妙,但還是不敢怠慢,按著太后的禮制將那中年婦女給葬了了事。那中年婦女祖上八代貧窮,到了她這代居然能以太后禮制下葬,確也可以含笑九泉矣。而真正的何太后,因有了那個中年婦女李代桃僵,也是樂得個嘴歪歪,便復又變成桂花,躲到了賈府之中,不與世人朝向矣。 劉備說話甚是算數,劉蒙剛被押住西域,方出長安,賈仁祿便正式獲准放大假三月,可以不用每天天不亮就跑到劉備那裡去報道了。他樂得嘴個歪歪,便開始想搞一些亂七八糟事情出來鬧騰鬧騰,以打花這來之不易的無聊時光。當時最大的題目莫過於那場已被拖了許久的集體婚禮了,正好他也打算納甄宓為三姨太,便當即拍板,在集體婚禮的成名名單上把自己的大名也給添了上去。 這日,他閒來無事,便邀甄宓到府,交給她一箱黃歷,讓她好好的查查看那個日子才是上上大吉的吉日。甄宓忙的是昏天黑地,而他則一身輕鬆,坐在甄宓邊上,一邊喝著桂花送上來的美水,一邊吃著甄宓的豆腐,如此的日子當真是神仙也不如。 怎料好景不長,這腳還沒翹多久,桂花便急忙忙地跑來道:「出大事了……」 賈仁祿這幾天來,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幾個字,聞言眉頭大皺,道:「不會吧,老子才剛放兩天假啊,這又出了什麼屁事了?」 桂花道:「使君來了,正在前廳等候。」 甄宓柳眉一蹙,放下手中竹簡,道:「怎麼又來了,仁祿才剛休息沒兩天。」 桂花道:「誰說不是呢,我看見使君面色惶急,六神無主,一來便在前廳急得來回直轉,看來又是出大事了。」 甄宓雖還未過門,卻已在行使夫人之職了,聞言當即做出指示:「不見!」 桂花笑道:「呵呵,還請夫人親自去跟使君說,我可不敢說。」 甄宓笑道:「你不是太后麼,你的話,使君如何敢不聽?」 桂花道:「我已經是桂花了,不再是什麼太后了。如今太后正在去許都的路上,不可亂說,嘻嘻。」 賈仁祿被這兩個女人搞的頭大如斗,歎了口氣,道:「唉,我還是去見見吧。」說完如避瘟疫轉身逃出屋去,來到正廳,往見劉備。 劉備道:「唉,本來不該來打擾你的,可是又出大事了。特來你這坐坐,請你拿個主意。」 賈仁祿問道:「出什麼事了?」 劉備道:「西蜀法孝直來了,說蜀將趙韙起兵反叛,特來請我們出兵相助。」 賈仁祿眉關緊鎖,道:「什麼,蜀中有人叛亂……」 劉備點頭道:「正是趙韙如今已克有巴、江陽、廣漢、犍為、涪陵等郡,不日便要起兵攻打成都了。」 賈仁祿心道:「咋沒聽過這個趙什麼什麼的人的名字,蜀中歷史上有叛亂?還是歷史被老子搞的亂七八糟,上天見原本只能在新野小縣趴著的劉大大居然被老子整到長安來納福,心有不忿,特地搞了這麼一出要老子好看?」他雖熟讀《三國演義》,幾能倒背如流,但是卻從未沒有讀過《三國誌》。因此他便不知道這個趙韙反亂在史上倒是確有其事,而不是上天不服他搞七搞八而臨時生出來的變數。 想到此便道:「這個趙……」說完撓了撓頭,又道:「為什麼要反劉璋?」 劉備笑道:「趙韙。事情是這樣的,當年關中、南陽等地遭李傕、郭汜之亂,百姓們流離失所,流入益州的有數萬家之眾。劉璋之父劉焉將之全數收編為兵,號為東州兵。劉焉死後,劉璋稟性闇弱,毫無威略,東州兵便趁機侵暴益州百姓,劉璋不能禁止。趙韙素得益州民心,曾多次往見劉璋為百姓鳴不平,勸其嚴懲東州兵,卻屢遭劉璋拒絕。趙韙心有不忿,便因益州士民之怨而起兵作亂。」 賈仁祿心道:「看來是歷史遺留問題,不是老子的責任,這我便放心了……」說道:「我不太懂蜀中形勢,聽明公說了那麼多郡,這劉璋手裡豈不沒地盤了?」 劉備道:「這次趙韙變亂確實很凶,季玉手裡已沒幾個郡了。」 賈仁祿道:「朝議上商量是如何商議的?是出兵還是不出兵。」 劉備道:「大部分大臣都不主張出兵,只有……」 賈仁祿一聽便知道這裡面一定有那個最不愛惹事的張飛在湊熱鬧,便道:「我知道了,如今關中又是大旱,又是變亂,有太多的爛攤子要收拾,確實已無法再出兵了。」 劉備道:「我也知道確是如此,但季玉畢竟與我同宗,不救是有些說不過去。」 賈仁祿道:「這漢中還未平,要救蜀必須向張魯假道,張魯巴不得蜀中亂的一蹋糊塗,如何還會假道?」 劉備面有難色,道:「元直也是這麼說的。不過孝直也說的有理,他言道,若我們這次不救,季玉很有可能被趙韙所敗。益州若由季玉治理,我們日後圖之甚易,若由趙韙來治理,他素得民心,要想圖可就難了。」 賈仁祿垂下頭來,沉思半晌,方道:「有理。」過了半晌,猛一抬頭,道:「去救劉璋!」 劉備皺眉道:「不知仁祿要用多少兵?」 賈仁祿伸手一指自己,道:「就我一個!」 劉備聞言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什麼!」 幽U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版閱牘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喜得駿驥 字數:5899 之後賈仁祿又與劉備密謀半晌,劉備連連點頭,笑得個嘴歪歪,遂同意賈仁祿一個人前往蜀中去填坑。 賈仁祿回轉自己的狗窩,只見甄宓微蹙柳眉,坐於案前,手捧竹簡,用心細看,顯得十分的認真。案上放著一方絲絹,上有數行清秀的小字,離得遠了,也不知寫得什麼。賈仁祿見她十分認真的定著婚禮的吉日,一股愧疚之感油然而生,老臉一紅,不由自主的咳嗽一聲。 甄宓正怔怔出神,聽得他的咳嗽,回過神來,嫣然一笑,取過案上絲絹,娜娜而來,道:「我選了幾個日子,都是吉日,你看看哪個更合適。」說完便將絹書塞到他的手裡。 賈仁祿聞言心痛如絞,臉扭曲著,手中絹書失手掉地。甄宓見他表情有異,柳眉一蹙,彎腰拾起絹書,道:「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愣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過了半晌,方道:「對不起。」 甄宓默然無語,灑下了幾行清淚。二人如此相對無言,過了約有一盞茶的時間,甄宓取帕拭淚,轉過身去,將絹書放回案上,道:「什麼時候走?」 賈仁祿癡癡呆呆地道:「過幾日。」 甄宓回轉過來,伸手抱住他的腰,抬頭看著他,問道:「貂嬋姐姐她們知道了嗎?」 賈仁祿搖了搖頭,甄宓柔聲道:「放心去吧,我等著你。」 賈仁祿問道:「你怎麼什麼也不問?」 甄宓搖了搖頭,道:「該我知道的,你自然會說。不該我知道的,我又何必要問,問來徒增傷心而已。」 賈仁祿聞言心更加的痛了,怔了半晌方道:「對不起。」 甄宓道:「你的用武之地是在戰場,而不是我們這些小女子的懷裡,去吧。」 賈仁祿低頭看了看她,道:「謝謝你,我去告訴貂嬋她們。」說完轉身而出。 甄宓看著賈仁祿遠去的背影,不覺淚流。 貂嬋的小屋內,案上齊齊整整地擺著五十匹蜀錦,貂嬋笑靨如花,拿過這匹來看看,復又取過那匹來捏捏,都覺十分的滿意。便坐了下來,開始考慮各匹錦鍛的用處。便在這時,賈仁祿如夜遊神一般,呆呆傻傻地晃進屋來。 貂嬋一聽腳步之聲,便知是賈仁祿來了,笑盈盈地轉過身來,道:「見過明公了吧。他方才來時,順便捎來了五十匹蜀錦。說是張永年托法孝直帶來的,這個張永年還真是守信之人。」 賈仁祿好似沒聽見一般,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貂嬋走上前來,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道:「沒發燒啊。」 本來只要貂嬋這麼做,賈仁祿便會笑得個前仰後合,什麼煩擾也忘了。可是這次他沒有笑,反是繃著個哭喪臉立在那裡不言不動。 貂嬋知道事態嚴重,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賈仁祿表情木然,道:「我又要出去一段時間。」 貂嬋聞言淚水不住地在眼眶裡打著轉,問道:「去哪?」 賈仁祿道:「西蜀。」 貂嬋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如開閘的洪水,傾洩而下,道:「可你才從西域回來啊。」 賈仁祿道:「對的,可我不得不再出去。」 貂嬋泣道:「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賈仁祿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到三國之後老要出差。」 貂嬋道:「那你要出去多久?我好為你準備準備。」 賈仁祿搖頭道:「不知道。」 貂嬋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告訴我麼?」 賈仁祿道:「西蜀趙韙起兵叛亂,法正前來求救,明公無力派兵。我自告奮勇,孤身前往西蜀助劉璋掃平叛亂。」 貂嬋俏臉轉白,叫道:「什麼!」說完只覺得天旋地轉,嬌軀一軟,委頓在地,暈了過去。 賈仁祿忙搶上前去施救,過了半晌貂嬋悠悠醒轉,什麼也沒說,看著他,只是哭。不論賈仁祿如何安慰,她只是不應,不停地哭。 賈仁祿安慰半晌無效,便又使出拿手絕活,不停的逗貂嬋笑,怎料貂嬋和他笑鬧慣了,對笑話的免疫力已無限趨近於正的無窮大。不管賈仁祿如何逗,她都只是不理不睬,大哭不止。 賈仁祿頭大如斗,終於知道了未經夫人允許就擅自做決定的痛苦了,又勸了半晌,貂嬋哭的更加的厲害了。賈仁祿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轉身而出。貂嬋站著身來,抄起匹蜀錦便往外砸去,嗔道:「去了以後,便永遠也別再回來!」說完砰地一聲將門關上,插上門閂,無力地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過了半晌,止住哭泣,來到案前,從四十九匹錦緞之中,挑了匹顏色最鮮艷的來,喃喃地道:「他的袍子也舊了,該做件新的了,希望能來得及。」 曹靜的小屋內,曹靜坐於案前,執著筆在一方絲絹上不停的來回寫著。寫上一個字,出神半天,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過了半晌,搖了搖頭,又寫上一個字,又出神半晌,如此週而復始,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 賈仁祿緩緩地踱進屋來,曹靜頭也不回,喜滋滋地道:「快來幫我想想咱的孩子該叫什麼名字。」頓了頓,又道:「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你這個笨蛋,也就會起什麼翠花、桂花之類的,一個比一個難聽。」 賈仁祿愣了半晌,見曹靜仍傻傻地衝著自己的書法大作發呆,便道:「我想同你說件事。」 曹靜嗔道:「別理我,煩著呢。過會再來!」 賈仁祿應道:「喔!」轉身便出。 曹靜嗔道:「回來!」 賈仁祿應道:「喔!」又轉了回來。 曹靜覺得他今天怪怪的,便回過頭來,問道:「你今天怪怪的,怎麼了?」 賈仁祿道:「西蜀趙韙起兵叛亂,法正前來求救,明公無力派兵。我自告奮勇,孤身前往西蜀助劉璋掃平叛亂,行期便在這幾天。」 曹靜柳眉一蹙,道:「這次我說什麼也要隨你去!」 賈仁祿苦笑道:「再過段時間你就要挺著個大肚子了,隨我去,演超生游擊隊啊?」 曹靜嗔道:「你既然知道我肚子裡有個寶寶,為什麼還要去?」 賈仁祿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 曹靜垂泣道:「那你去吧,到那裡要小心些,多注意點身體,別太累了。」 賈仁祿應道:「喔!」 曹靜嗔道:「好了,事你也說完了,還不快滾,難道要我打你出去啊!」說完衝他揮了揮拳頭。 賈仁祿識得厲害,忙抱頭鼠竄,狼狽而出。 來到庭院之間,悄立良久,成竹在胸,大聲叫道:「尤衝!」尤沖自桂花回轉賈府之後,便復又回到賈府做了帳房,以便就近服侍這個曾對他有恩惠的恩人。 過不多時,尤衝跑上前來,問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準備準備,過幾天同我去趟成都。」 尤沖應道:「是!」 三日後,賈仁祿經過了充分的準備,決定起程前往成都,義助劉璋掃平趙韙。劉備親率眾文武送出三十里外,方依依不捨的回轉。 賈仁祿、法正、尤沖三人,辭別了劉備,便登程上路,首途前往成都。 賈仁祿知法正是個大大的能人,一路之上深相結納,同他談談說說,不覺時日之過。轉眼之間在道上行了兩日,這日來到一處所在,賈仁祿一看,四野空曠,其北長河如帶,其南群山起伏,果然景致甚佳,實是泡妞把妹之首選去處。 賈仁祿甫從西域回轉,便又是祈雨,又是平亂,紛紛多事,不得休息。如今到了這樣一處山明水秀的所在,不禁覺得心曠神怡,停下馬來,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道:「好景致,孝直,此地何名?」 法正道:「此地名五丈原。」 賈仁祿本來優哉游哉地高踞馬上,聞言狼軀一晃,險些從馬上摔將下來,忙扶著馬鬃坐正,吃驚地道:「這裡是五……五丈原!」心道:「原來還以為這裡山明水秀的好去處,現在看來這裡的超級不祥之地,還是早閃為是!」 五丈原便是三國絕代軍師諸葛亮的殞身之處,後世之人讀史至此無不扼腕歎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法正哪裡知道這些,見他樣子古怪,莫名其妙,道:「正是,軍師原來曾來過?」 賈仁祿知道又露了天機了,老臉一紅,尷尬地道:「沒有,不曾來過。」說完隨手一指,道:「看那裡!」 法正忙手搭涼棚,循指望去,並無異狀,一頭霧水,問道:「軍師發現了什麼異狀?」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沒有,剛才一隻蒼蠅從那飛過,我一時好奇,便指給你看一下。」 法正聞言噗地一聲,噴了一口鮮血,倒於馬下,兩足亂挺兩下,便不動彈了。 賈仁祿又看了看週遭景致,想到了孔明為求增壽一紀,無奈在此禳星,最終功虧一簣,染疾而終。一想到此,便熱淚盈眶,取出錦帕來,在雙眼上按了按,喃喃地道:「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唉,惜乎哉,命也!」言罷仰天長歎。 法正方顫顫巍巍的爬上馬背,聞詩甚為激動,一沒坐穩,又摔了來。身在半空,仍不住大聲疾呼:「好詩!」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兩眼一黑,又暈了過去。 賈仁祿概歎半晌,心道:「諸葛大大其實是治國之良,並非將才。戰者危事,兵者詭道,本就凶險異常,他欲求穩勝,如何能得?該賭命時還是要賭命的,這次入蜀我說什麼也要把西蜀給弄過來,給劉大大創一個好的開局,再讓他去請臥龍出淵,讓諸葛大大好好演一演,實現他平生報復,豈不爽哉。有了臥龍,老子就真正可以退休享清福了,躲在老子的後宮之中,左擁右抱,艷福齊天。哈哈!」想到此便吞了吞口水法正又晃晃悠悠地爬上馬背,道:「好詩,真是好詩。此詩似在說一位未展抱復,便不幸殞身的能臣,恕我孤漏寡聞,不知此詩所言之人是誰,還請賜教。」 賈仁祿尷尬地道:「這個……那個……這個……那個……」說完隨手一指,道:「看!那裡又有蒼蠅飛過來了。」 法正聞言又口噴鮮血,栽倒在地,半晌不動。 便在這時,一匹黑毛瘦馬拖著一大車山柴,沿著大路,緩緩地走了過來。那馬雙眼無神,口中微見白沫,來到他們身邊,見自己的同伴正悠閒的地低頭吃著地上鮮嫩的青草,心有不忿,便悲鳴起來。 見車上壯漢行色沖沖,便一拉韁繩,把馬拔向一旁,讓開了道路。他側頭一看,只見那馬瘦骨嶙峋,胸口肋骨高高凸起,四條長腿肌肉盡消,好似枯柴,毛皮零零落落,生滿了癩子,滿身泥污雜著無數血漬斑斑的鞭傷。車上那大漢,仍嫌馬走得慢,口中不住吆喝,手中揮鞭不停。 賈仁祿見此情景頗熟,心道:「在哪見過,得……神雕裡有這麼一出,楊過就是因此得到了一匹寶馬,老子也賭一把,看看有沒有這麼好運氣。」想到此便道:「兀那汗子,你為什麼打這馬?」 那壯漢道:「我要趕路,你管得著麼!」 賈仁祿不會黯然銷魂掌,不敢向楊過一樣衝將上前,橫拉倒拽。他如今身份顯赫,錢財頗有,卻也能像韋公小寶一樣,用錢往死裡砸,最終將人砸死。他曾給這種招數起了一個好聽名字,美其名曰:「一擲萬金。」端的是威不可當,人見人怕,鬼見鬼愁,使將開來,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你這車柴多少錢?」 那壯漢莫名其妙,撓了撓頭,道:「三十錢。」 賈仁祿又問道:「你要拉到哪去賣?」 那壯漢道:「三十里外的郿國城中。」 賈仁祿道:「這麼熱的天,還要跑這麼遠的路,也是辛苦啊。」 那壯漢見他和顏悅色,料無歹意,便歎了口氣,道:「唉,誰說不是呢?」 賈仁祿笑道:「這樣吧,你走這麼遠就為了賺這三十錢,太也不值。這樣,我給你三百錢,將你這車柴,外帶這匹瘦得不成樣子,半死不活的垃圾馬一起給買了下來。這樣你就地就能賺上一筆,豈不是好?」 那壯漢聞言心花怒放,這馬是他無意之中拾得,想來是兵荒馬亂之時逃出來的,根本就沒花一文錢。沒想到這樣就能騙到三百錢,當真是喜出望外。但高興的念頭只是一閃,貪念便生,愁眉苦臉地道:「實不瞞您說,別看這馬現在模樣不濟,當初我可是花了四……」說到此比了四個指頭,驀地裡還覺得太少,又加了一指,道:「五百錢買來的。」 賈仁祿微微一笑,隨即面色一沉,道:「老子看這馬可憐,想買來放生。你卻趁機來訛老子,當老子是冤大頭啊。老子還就不買了,你自己吭哧吭哧的跑到三十里外去賺那三十文吧。」說完打馬便走。 那壯漢忙道:「別!別!我賣!我賣!」 賈仁祿住馬不前,微微一笑,道:「這就對了嘛。尤沖,給錢!」 從此以後這匹黑毛癩子馬便歸了賈仁祿。初時這馬腳步蹣跚,不是失蹄,就是打蹶,到後來卻越走越好,越行越穩,步履如飛。且這馬還有一樣好處,那就是會發酒瘋,馬尿灌得越多,瘋勁越大,奔起來便如癲似狂。賈仁祿知道自己撿到寶了,笑得個嘴歪歪,當即為那馬賜命曰:「盧柴棒」。好在這匹千里良駒不識人言,不然准把他掀下馬去,活活踢死。後世史家得知了此馬同賈仁祿一樣的瘋瘋癲癲,便有詩贊曰:「人中仁祿,馬中盧柴。」至此賈仁祿黑人一個,腰中黑劍,跨下黑馬,這行頭總算是齊了。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紋字阪閱讀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鬼號取關 字數:5070 此後一路無話,賈仁祿親自入蜀,總算是知道了什麼叫「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了。」這窄窄地棧道乃是在絕壁之上修成,蜿蜒曲折,向前沿伸。所過之處,往往一側是山石壁立,嶙峋巍峨,一側是怒濤洶湧,水流湍急。賈仁祿策著盧柴棒在僅能容一人棧道之上小心前行,看著兩旁的景致,不禁腿肚抽筋,口吐白沫。不禁佩服當年修棧道的高人,能在這樣險峻異常的地勢上,硬鑿出一條路來,當真是鬼斧神工啊。 由於道路艱險難行,賈仁祿等人行得甚緩,過了將近二十來日,方到梓潼,離成都還有百里之遙。到了梓潼,天色已晚,不能前行,便在館驛之中住下,以待次日一早再行趕路。賈仁祿方在洗漱,正欲歇息,便聞外面敲門之聲甚急。賈仁祿心道:「還好這次不是在老子的夢裡敲,不然老子要你好看。」想到此便道:「誰啊!門沒關,進來。」 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屋中進來了二人,賈仁祿一看,其中一人是法正,另一人卻不識得,便問道:「孝直,這位是?」 法正道:「這位是黃權黃公衡,現任梓潼太守。聞趙韙叛亂,欲提兵靖難。」 賈仁祿忙長揖為禮,道:「原來是太守大人,方才失禮多有得罪。」 黃權忙還禮道:「哪裡,哪裡,久聞仁祿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說完眉頭一皺,似是在說這人怎麼長得這副德性。 法正道:「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了。仁祿,大事不好了……」 賈仁祿心道:「看你臉扭成那樣,老子也知道大事不好了。這好事就從來沒輪到老子頭上過。」 正胡思亂想間,卻聽法下繼續說道:「……趙韙起兵五萬已圍成都,主公正在與之相持。廣漢的雒縣同綿竹關都已落到了趙韙手中,從梓潼到成都的大路徹底斷了。」 賈仁祿長眉緊鎖,道:「綿竹關好像是前往成都的門戶吧?」 法正點了點頭,道:「如今此關已為趙韙的五千軍馬所扼,以防梓潼兵馬來救。」 賈仁祿站了起來,抱著膀子,來回地走著,過了良久,一拍腦門,正欲伸手入袖,忽地瞥見黃權正坐在那一臉關注地看著他,忙又縮回手去,心道:「好險,要是老子將張松所賣的地圖拿出來,給黃權看到了,那張松的小命也就完蛋了。這傢伙雖然老子看不慣,但現而今的眼目下,留著他還是有點用的。」想到此便道:「我不熟悉蜀中地理,不知龐太守可有什麼地圖之類的東西拿來我看看?」 黃權點了點頭,袖出一圖,平攤於案上,伸手一指,道:「還請仁祿過目。」 賈仁祿復又坐好,低下頭來,以手支頤,眉關緊鎖,凝神半晌,方道:「請問太守如今有多少兵馬?」 黃權面有愧色,道:「五千。」 賈仁祿心道:「得,又是十比一,老子怎麼碰到的都是這種仗,就不能反過來!」想到此便道:「我聽聞益州南部乃蠻荒之地,其兵素來不好調動,這就不提了。益州北部如今有近一半的郡縣在趙韙手中,不是還有一半郡縣在劉益州的手中麼,怎麼就點兵?」 黃權喟然長歎,手指地圖,道:「北方數郡都是邊境之地,北須防張魯,東須防劉表,各處險要都不能沒有兵馬駐守。再者巴西太守龐羲擁兵自重,我差人同他聯繫,他卻拒不出兵,我也毫無辦法,就這五千還是我臨時招募而得。」 賈仁祿心道:「以乍集之兵對慣戰之眾,這打屁啊!」想罷便以手支頤,凝神觀圖,不言不動。過了良久,雙眼一亮,伸手一指地圖上江州的位置,道:「我聽說趙韙的老巢在江州,不知是也不是?」 黃權點了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微微一笑,伸手沿著梓潼往下比,道:「這圖上好像有一條小路,可從梓潼直通江州,若這五千軍馬由此神不知鬼不覺的掩至城下……」 法正一拍大腿,道:「妙計!那條小路甚是荒僻,且崎嶇難行,趙韙如今的注意力全在成都,當不會留心此條小路。」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我是劉使君手下軍師中郎將,不是西蜀之官,不能號令你們的軍隊。我有點鬼主意,但有些冒險,不知太守肯聽否?」 黃權低下頭去,凝神半晌,一咬牙,道:「素聞仁祿智計無雙,所謀無不中,竟用奇謀詭計助本已孤窮無依的劉使君打下了三州之地。你的主意我不聽,那還去聽誰的?再者益州如今被圍在成都城中,生死不知,我素受其恩,焉能不誓死報效。」 賈仁祿一打響指,道:「好,還請大人領著這五千軍馬悄悄地掩到江州左近隱藏好。」 黃權皺眉道:「仁祿這是何意?五千軍馬根本不可能攻下江州啊,再者仁祿這邊就不要人了?」 賈仁祿道:「我只要五百兵馬,多給我幾面破鑼、大鼓便成。」 黃權莫名其妙,道:「不知仁祿要這五百人有何用處?」 賈仁祿道:「老子試試看能不能用這五百人撬開趙韙重兵把守的綿竹關!」 黃權聞言嚇面如土色,身子一晃,險此摔倒,道:「綿竹關本就易守難攻,趙韙可是派了五千兵馬防守啊。」 賈仁祿道:「我又不是要硬打,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嚇唬住他們,說不定能把他們嚇的腦子進了水,主動打開城門投降。」 黃權聞言再也忍受不住,吐了口白沫,道:「這怎麼可能?」 法正道:「此法雖險,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試了,我也認為有幾分勝算。」 賈仁祿見黃權臉上猶豫不定,又道:「如今五千對五萬,不用奇謀如何能勝?我在西域就用一千軍馬,拿下了一個有五六千軍馬防守的小國,就是靠嚇出來的。」 黃權深為歎服,道:「我現在才知道劉使君是怎麼在不到一年時間裡就拿下了三個州的。說吧,要我怎麼做?」 賈仁祿道:「太守熟悉蜀中道路,只要你把這四千五百人領到江州左近便成,注意要藏好。待我突到成都之後,解了那裡之圍,你這便是一支敵人怎麼也沒有想到的奇兵了。」 黃權微微一笑道:「好的,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轉過天來,賈仁祿、法正點了五百軍馬出來,領著他們出城往西南方向而去,並沒有說明要到哪去。那五百兵卒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不禁面面相覷,但見賈仁祿始終繃著個臉,倒也不敢多問。好在是無人敢問,若這些兵卒要是知道了他們這個新任主帥是要帶著他們去攻打錦竹,一定不會跟著他一起發瘋,肯定會四下亂竄,不片時便散個乾淨。 綿竹離梓潼並不甚遠,過了涪縣,行出數十里便到。次日傍晚,賈仁祿、法正便領著五百川兵於山野之間穿行,悄悄掩至離綿竹僅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來,法正相度地形,發現附近有一土山林木森森,可以埋伏近千人,微微一笑,便去找賈仁祿商議去了。 防守綿竹關的是趙韙手下大將楊定。他知自己被派到這裡來時,便樂得個嘴歪歪。他知道北方諸郡要防守張魯,自顧不暇,根本沒有能力提兵來此。讓他來綿竹防守,可以不用打戰,那可是大大的優差。因此他來到此間之後,便啥也不幹,日日笙歌,夜夜御女,一天到晚只想著如何在美女的肚皮上做文章,竟連個哨探也沒有往外派。 這日三更時分,他正摟著美女睡得正熟。忽地關外鼓聲大震,怪叫之聲此起彼伏,聽起來像群鬼夜哭,冷森森地令人毛骨俱悚,汗流浹背。楊定一跳醒轉,正欲發抖,卻見一小卒氣喘吁吁的來報:「報!關外有大隊軍馬殺到!」 楊定坐起身來,驚謊失措地道:「是何路人馬?」 那小卒面如土色,顫聲道:「不知,像是……像是……」 楊定氣極敗壞地道:「混帳,像是什麼?」 那小卒面色惶恐,身子抖個不停好似篩糠,道:「像是鬼……鬼怪來襲。這黑夜之中連個人影也沒看到,而對面山中……鼓聲甚響,怪叫不斷,聽起來十分……十分嚇人,一定是鬼怪來了,還請將軍……及早帶領我們……我們跑路吧。」 楊定聽他這麼一說,心裡直發毛,四下瞧了半晌,不見有何鬼怪向自己靠攏,稍覺放心,拍了拍胸口,喝道:「胡說!這世上哪來的鬼。估計是巴西太守龐羲引兵來此,他要防著張魯,能派出多少人來?我提兵去衝殺一陣,必走!這樣我也可以有些功勞,哈哈!」說完膽氣登壯,站起身來,披掛齊整,在那美女的小臉蛋上輕輕地捏了一記,淫笑道:「小美人,等我去去就來。」 那美女嬌聲道:「人家怕鬼,不敢再睡了,就在這等你,快去快回嘛。」 楊定吞了吞水,笑道:「好的,好的,我去去就回。」說完轉過身來,大聲喝道:「打開城門,待我看看是哪路人馬這麼囂張,敢到你楊爺的地盤上來放肆!」 楊定策馬提槍,領著三千軍馬出城一看,四野裡鬼氣森森,寂靜異常,不見有軍馬到來,對面山中的鼓聲也不再響了。楊定一臉莫明,想想自己的好夢愣是被人吵醒,不禁脖然大怒,破口大罵,道:「他媽的,是哪個龜兒子如此戲耍我!」喊完便欲揮軍追殺出去,一探究竟。剛出數步,便想到有可能是敵軍設伏誘敵,冒冒然衝上去就會小命玩完。言念及此,便又轉了回來,叫開城門,領兵進城,令手下兵士,小心提防。自己則復又跑回去會美人了。 楊定回到自己屋中,見那美女靠裡歪著,嬌喘細細,睡姿十分的誘人。他吞了吞水,躡手躡腳地摸了上去,嘴裡嘀咕道:「小美人,我來了。」踱到床前,搓了搓手,一個餓虎撲食,便撲了上去。 身子甫在半空,便聽得對面山中金鼓亂鳴,鬼號大作,撕心裂肺。楊定嚇得一哆嗦,便撲了個空,美女沒撲到,嘴巴便以床板來了個親密接觸,好不疼痛。楊定翻身站起,揉了揉酸痛的鼻子,氣極敗壞地道:「龜兒子,敢攪了我的好事,我和你沒玩!」說完便又衝了出去。 一到關外,又是一片寂靜,四下裡還是一個兵也沒有看見。楊定此時也擔心鬼怪作祟,心裡發毛,頭皮發麻,不敢冒然深入,只得復又回轉。到屋內一見美人,復又死性不改,撲將上去。 怎料好似上天在與他作對一般,只要他一想著對美女動手動腳,鼓角就響,鬼號就來,出城之後,必無動靜。楊定沒有依娜有定力,每次都大怒衝出。如此數次之後,他已是累得氣喘吁吁,和狗一樣的趴在地上,喘著粗氣,再也沒心思對美女動手動腳了。 如此鬧了一夜,楊定軍徹夜不安,心驚膽顫。他們從來沒有遇到如此怪事,不知道敵人是誰,不知道來了多少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來的。因此城中便流傳出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最讓人信服的便是一個高人所編的鬼故事,內容大致是這樣的,說這山上曾有某國大軍駐紮,可是在一夜之間那些兵士竟都離奇而死,個個七孔流血,死狀恐怖。那些死了的兵士陰魂不散,每日夜裡便照例敲著鑼鼓,是以才會有如此動靜。至於之前為什麼沒有此聲,那高人說了估計是當時那些陰魂有事外出了,這時他們才又回來了。且不說這故事有多怪誕,反正只要有人信就行,一時之間,軍中到處傳遍,連楊定都有耳聞,嚇得他抱著被子坐在地上,不住地打著哆嗦,一個晚上沒敢合眼。 次日一早,楊定便帶人四下裡搜了個遍,卻什麼也沒有,連個人影子都沒有發現。眾兵卒於是便信了那個謠言了。當晚三更時分,對面山上的鑼鼓又響,喊聲又來,陰風慘慘,鬼氣森森,聽起來十分的嚇人。楊定軍復又徹夜不眠,雙眼睜的大大的,生怕鬼魂跑來殺人。 如此三日,楊定軍一個個已是筋疲力盡,心膽皆裂。陪著楊定的那個小美人,由於受不住驚嚇,第二天晚上便已被嚇死了。楊定定力稍佳,撐到了第三日,已是嚇得老臉變形,胡言亂語,有點神經病的要發作的徵兆了。 第四日一早,楊定實在不敢再呆了,不顧手下兵卒,率先跑路。手下兵卒見主將都走了,哪還敢再留,紛紛有樣學樣,霎時間便走得一個不剩。巍巍蜀中天險綿竹關轉瞬之間便無人防守,讓手下只有五百兵的賈仁祿撿了個大便宜。 浟幽書盟 UutXT。coM 全蚊子阪閱牘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詐退趙韙 字數:5688 賈仁祿差人探知楊定已走,笑得嘴歪歪,領著藏於樹林陰暗角落的五百兵卒,屁顛屁顛的進了綿竹關。那五百兵士怎麼也沒有想到,只是裝裝鬼嚇嚇人,居然也能奪得一個險峻的關隘。那個趁著混亂,混入關中散步鬼故事的小卒,則被他們當成了神仙,眾人一擁上前,將其高高拋起,扔來扔去,以此來表達眾人對他的敬意。至於賈仁祿,他們則視之為鬼怪,見到了就要繞道走,不敢和他朝向矣。 楊定原先的下處,如今成了賈仁祿的臨時府邸。賈仁祿坐於案前,雙眼微閉,嘴裡哼著現代的流氓歌曲,手指在案上不停地打著節拍。正自我陶醉之際,法正邁步進屋,見他這個稀奇古怪的樣子,搖頭苦笑,道:「軍師,我算是服了你了。這五百兵在你的手裡比五萬兵還好用。」 賈仁祿睜開雙眼,歎了口氣,道:「逼出來的,我在西域指揮的軍隊都在千人左右,所遇之敵起碼也是我的五倍以上。這肚子裡要是沒點花花腸子,早就被人拿去大卸八塊了。」 法正歎道:「劉使君在官渡之前,孤窮奔竄,無尺寸之地。如今卻有了三個州,數十郡,幾十萬兵馬,這一切看來都軍師之功。」 賈仁祿道:「這不敢這麼說,我只是騙騙飯吃,這一切都是全體將士用命之功。」 法正道:「軍師太謙了。使君拔軍師於行伍之間,舉之勇,信之專,心中器量也是非同小可。唉,比劉益州不知要好多少。」 賈仁祿問道:「老聽人說劉季玉闇弱無能,真的是如此?」 法正點頭道:「軍師是遇到了一個好主公了,言聽計從的,胸中報復也得以施展。唉,若軍師跟著劉益州估計得活活氣死。」 賈仁祿問道:「那是為什麼?」 法正道:「不是我說主公的壞話。唉,他實在是太……太……糊塗了。偏聽偏信,好言不入。這龐羲毫無寸功,只是與主公有舊,便被封為巴西太守,擁兵自重,現在連主公也拿他沒辦法。再有這趙韙,原本也無心反亂。只因東州兵素來驕橫,侵壓蜀中百姓,趙韙進諫無效,這才出此下策。這劉益州到底怎麼樣,仁祿去見見就知道了。」 賈仁祿道:「現在可是火燒眉毛了,他要是敢不聽老子的,老子拍拍屁屁走人,讓他自己忙活去。反正他也不是我的老闆,不給我發工資,我怕毛啊!」 法正環顧週遭,走上前去,附於賈仁祿的耳邊悄聲,道:「此番趙韙攻圍益州,雙方均自顧不暇,以軍師之智,要想反覆兩家,為使君定取西蜀,當非難事……」 賈仁祿聞言一震,猛得側過頭去,盯了法正半晌,方道:「我也是有想過,不過這太難,如今我們手下就五百兵卒,還都是黃權的。就憑這實力,根本不可能成事。」 法正看了看賈仁祿,道:「軍師定是想問我明明是劉季玉手下的臣子,為什麼還恨不得他早滅亡似的吧?」 賈仁祿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法正搖了搖頭,來回地走了兩圈,歎道:「我少讀詩書,雖不如軍師這般妙策通神,卻也有些手段,常思在明主手下幹一番事業,一展所長。怎知自投了劉益州之後,言不聽計不用,被投之閒散,至今都只能是望天空歎。唉!」 賈仁祿道:「明白了,孝直想跳槽了,這也沒什麼不好。過來投明公吧,在他手下虧不了你的。」 法正道:「我有此心久矣,可惜無人薦引。」 賈仁祿道:「放心吧,我會同明公說的。」 法正道:「多謝軍師。」頓了頓又道:「不知什麼是跳槽?」 賈仁祿伸手一指門外,道:「看!外面又飛來一隻蒼蠅……」 法正聞言噴了一口鮮血,砰然倒地。 賈仁祿尷尬地道:「孝直,還有一事,要麻煩你去辦一下。」 法正顫巍巍地爬了起來,道:「軍師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賈仁祿道:「放出消息去,就說使君念劉益州與之同宗,特遣五萬精兵前來救援,已克綿竹。」 法正雙目一亮,應道:「是!」 成都城下,趙韙連日攻打,均遇到了東州兵的頑強抵抗,損失極其慘重。趙韙軍本來認為成都一鼓可下,這才跟著趙韙來發瘋。如今遭此挫折,便士氣低落,無心再戰,表面上努力的打著城,背地裡不住的操著趙韙全家。趙韙急得哇哇亂叫,在營中來回亂走,卻也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日他依舊同沒頭蒼蠅一般,在營中來回亂走。忽地楊定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不及行禮,便道:「鬼……鬼……」 趙韙停下腳步,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不好好守關,跑這裡鬼叫什麼?」 楊定全身亂顫,過了半晌方覺好些,道:「鬼……鬼……有鬼!」 趙韙聞言莫名其妙,問道:「什麼神啊鬼啊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定拍了拍心口,道:「綿竹關有……有鬼,恕……恕末將……無能,那裡我是……不敢……再呆了。」 趙韙聞言大怒,道:「你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怕鬼,還不快給我好好回去守關!」 楊定將頭亂搖,道:「三夜了,整晚咚咚匡匡的,我快要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哈哈!哈哈!」說完便手舞足蹈,放聲大哭,過了半晌,復又放聲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顯是瘋了。 趙韙喊了楊定幾聲,發現他好似沒聽見一般,仍是不住哭笑。正莫名其妙間,一小卒氣喘吁吁的衝了進來,道:「報!綿竹關……綿竹關……」 趙韙怒道:「綿竹關到底怎麼了?難道真的鬧鬼了?」 那小卒喘氣半晌,方搖了搖頭,道:「綿竹關已被劉備的五萬大軍攻克了!」 趙韙聞言一怔,呆了半晌,方回過神來,失聲叫道:「五萬!」 那小卒道:「正是!」 趙韙神情呆滯,嘴張的老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道:「劉備的五萬大軍,這怎麼可能!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那小卒道:「我看的真真的,城頭上都是打著劉備的旗號。」 趙韙側頭看了看仍在亂笑亂跳的楊定,道:「看來是真的,沒有五萬人,怎能把我的愛將嚇成這樣。」他這時要是知道了攻佔綿竹的兵馬其實只有五百人,估計也會同楊定一樣在那胡亂發瘋的。 那小卒面有懼色,道:「如今劉備大軍已列營於五十里外,聯營數里,山野林間儘是旌旗,聲勢浩大。還請將軍早作決斷。」 趙韙一擺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小卒剛退出帳外,便又有一小卒搶了進來道:「報!劉璋得知劉備來援,拚死抵抗,我軍攻了三次,均失敗了,白白損折了四五千弟兄,還請將軍速拿主意吧,不然……」 趙韙問道:「不然怎樣?」 那小卒道:「不然便帶著我等跑路吧!」 趙韙伸手一指帳外,喝道:「滾!」 那小卒聞言狼狽奔竄,跑出帳去。趙韙站了起來,發現楊定仍在那跳個不停,頗不耐煩,大手一揮,命人將其架了出去。他在帳中來回的走了兩圈,回至案前,取了一張地圖,攤開來細看。過了半晌,一拍腦門,靈機一動,雙眸放光,顯是想出一條天下無敵地退敵良策了,大聲喝道:「傳我將令,明日五更起程,大軍退至犍為再作區處。」 趙韙軍將士聞得這個治命,無不歡呼雀悅,鹹聲稱頌:「我主英明!」喊完之後便趕緊的回營收拾,準備跑路了。 劉璋聞得趙韙軍盡退,大喜過望,當即率眾文武出城三十里郊迎劉備大軍。到了地方之後,發現等待他們的不過是稀稀疏疏的五百川兵。劉璋覺得莫名其妙,撓了撓頭,問法正道:「孝直,玄德公的大軍呢?」 法正被問地頗為尷尬,支支吾吾地不知該怎麼回答。正躊躇間,賈仁祿和尤沖從暗處竄將出來,雙手高舉著絹書一方,賈仁祿手中的乃是一個「五」字,尤沖手中的乃是一個「萬」字。二人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裡,面有德色,旁若無人。 劉璋不明所以,大眼瞪著小眼,撓了撓頭,伸手一指尤沖,問道:「孝直,這位先生是?」因賈仁祿來時貂嬋連夜給他趕製一領蜀錦之袍,讓他帶上。他想要見劉璋場合鄭重,不能再衣衫不整了,於是乎便將這領蜀袍武裝起來。沒想到竟因此被劉璋當成了蜀人,對他不聞不問。 賈仁祿見劉璋只是對他略一瞥眼,大皺眉頭,便扭過頭去,不再和他朝向了。不由勃然大怒,心道:「老子好歹也是詐退趙韙的大功臣,你居然不拿正眼看老子,反把尤沖這個大太監當成了上賓,真是有眼無珠,大糊塗蛋一個。下次你再有屁事的時候,自己忙活去吧,老子才不來幫你擦屁屁。」 法正捂著嘴,咳嗽了一聲,伸手一指賈仁祿道:「主公,這位是劉皇叔手下軍師賈福賈仁祿,你所指的那人姓尤名沖,是仁祿的隨從。」 劉璋聞言一怔,側過頭來,上上下下仔細仔細的打量了賈仁祿一番,滿臉堆笑,道:「原來足下便是鼎鼎大名的賈軍師,我竟茫然不識,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賈仁祿心道:「你的罪過大了,老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說道:「哪裡,哪裡,在下是個騙飯知的,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劉璋見他仍舉著絹書,不解其意,道:「不知先生此舉何意?」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益州不是想知道使君的大軍在哪麼?」 劉璋點頭道:「正是,不知貴軍現駐紮在何處?我好派人前去稿勞。」 賈仁祿伸手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字,再指指尤沖手上的,道:「益州請看,我們兩個人合在一起不就是五萬兵了麼,嘿嘿!」 劉璋端詳良久,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喔地一聲大叫。噗地一聲,噴了一口鮮血,砰然倒地。 過了良久,劉璋方顫巍巍地爬了起來,難以置信地道:「仁祿就是憑著這五百兵士,占綿竹,解成都之圍的?」 賈仁祿道:「正是,這主要是趙韙膽子小,經不起嚇,嚇一嚇他便跑了。哈哈!」 劉璋如看鬼魅一般的看了賈仁祿半晌,方道:「先生果然是神乎其技。」 賈仁祿道:「益州過講了,在下愧不敢當。」 劉璋走上前來,牽著他的手,道:「有先生在,我無憂矣!來請城內敘話。」說完便拉著他,登上了自己的豪華馬車,回轉成都。 成都素有錦官城之稱,所產錦秀甲於天下,且因地形優勢,罕逢兵亂,富庶異常。賈仁祿聽得車外人聲嘈雜,知是到了市區了,掀簾一看,果是繁華異常,熱鬧無匹,竟一點也不亞於中原大都。他好歹也到過了漢朝的兩代帝都了,相比之下,廣大有餘,但繁華程度未免相形見絀。心道:「怪不得劉大大削尖了腦袋也要跑到這裡來,這裡果然是一塊好的不能再好的風水寶地了。」想到此便由衷讚道:「成都果是繁榮無比,不愧錦官城之名!」 劉璋微微一笑,道:「窮鄉僻壤,孤處一方,讓仁祿見笑了。仁祿四出遊歷,見多識廣,這中原的大城肯定比這裡繁華多了吧?」 賈仁祿歎道:「我到過的城池也不是很多。不過好歹也在許都、長安、洛陽住過一段時間,那裡確是沒有這裡熱鬧。」頓了頓便獻上馬屁道:「成都能有如此富庶,都是益州治理之功啊。」 劉璋面有德色,道:「仁祿過講了,我不過是盡自己之力,使百姓不至於凍羸罷了。」頓了頓,面色轉憂道:「如今趙韙只是暫退,不久當會復來。還請仁祿看在此間的百姓份上,熟思解救之策。」 賈仁祿道:「城裡可用之兵有多少?」 劉璋伸出三指,道:「三萬餘人,糧草可支一年。」 賈仁祿道:「東州兵有多少?」 劉璋訝道:「仁祿也知道東州兵之事?」 賈仁祿點頭道:「此事便是因東州兵而起,我又怎會不知。現在不是計較誰對誰錯之時,請問城中有多少東州兵?」 劉璋道:「大部分都是東州兵,我擔心川兵會反投趙韙,是以將他們全都調到外郡去了,果不其然,趙韙一到,他們便爭相投降了。」 賈仁祿心道:「白癡,你這樣不是迫他們反麼。你果然是一個扶不上道之人。」想到此便道:「有這三萬餘的東州兵便好辦了。」 劉璋急不可耐地問道:「計將安出?」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須當如此如此。」 劉璋聞言一怔,過了半晌,方道:「怪不得宗兄會只派你前來,你一個人果然能當五萬兵。」 三日後,趙韙因懼怕劉備同劉璋聯兵來討,趴在犍為城中,全身發抖,口吐白沫,哆哆嗦嗦地寫著降表,準備同劉璋講和,希望劉璋看他可憐,能分他點地,讓他還能做地主階級。便在這時,一小卒興沖沖地闖將進來,道:「報!小的打探確實了,劉備的大軍實是子虛烏有,來得不過是梓潼太守黃權的五百兵士而已,如今這五百兵馬已進城了。」 趙韙大吃一驚,道:「什麼!龜兒子,原來是在耍我!」說完拿起降表,往宮燈上一扔,付之一炬。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絹書,趙韙大手一揮,獰笑道:「傳我將令,明日五更起程,再圍成都!」 優浟書盟 uutXt.com 荃蚊自版粵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李恢獻門 字數:5443 次日傍晚,趙韙軍趕到了成都城十里外紮下大營,準備次日一早再次攻城。劉璋牽著賈仁祿的大手,登上城樓,遠遠一看,只見城外大營密密匝匝,連絡不絕,營中刁斗聲聲,旌旗飄飄,果是氣勢不凡。劉璋嚇得面如土色,顫聲道:「仁祿啊,我心裡還是沒底。」 賈仁祿看著他那六神無主的松樣,搖了搖頭,道:「益州莫慌,上次只有五百兵,我都能嚇退趙韙。這次有三萬人,難道還怕了他不成。」 劉璋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這次全看你的了,我已命東州兵集於校場之內,等候仁祿校閱。」 賈仁祿摸了摸光光的下顎,微微一笑,道:「還請益州帶路。」 劉璋哆哆嗦嗦地伸手滿是汗珠的胖手,拉著他的手,道:「隨我來。」說完便領著他趕往校場去了。 校場之上,劉璋往正中高台上一站,拍了拍胸口,取了塊蜀錦繡帕來抹了抹嘴上的白沫,道:「咳……咳……眾將聽令,從今天起自到趙韙退兵,仁祿便是全軍統帥,你等須當稟命而行,不得有誤!」 場下將士齊聲應道:「是!」 劉璋看了賈仁祿一眼,便退了開去,躲到台下讓美女給他按摩壓驚去了。賈仁祿微微一笑,走到台前,大聲道:「弟兄們,你們是不是都因故鄉遭逢大難,而背井離鄉跑到川中來的?」 三萬東州兵齊聲應道:「是!」 賈仁祿歎道:「唉,逃難苦啊,路上跟要飯的似的,饑一頓,飽一頓的不說,還要沒日沒夜的趕路,遭亂兵劫殺,你們受罪了!」 三萬東州兵回想當年情景,無不唏噓,熱淚盈眶,大聲喝道:「那樣的罪我們是不想再受了,軍師下命令吧。」 賈仁祿眼珠一轉,道:「弟兄們,你們來到這裡,是前任州牧劉焉劉大人可憐你們,讓你們當兵拿餉。要沒有他,你們流入蜀中能幹什麼?還不是給大富人家做下人,當奴才,受他們的喝罵,這樣的罪你們想受嗎?」 東州兵齊聲道:「不想!」 賈仁祿道:「老大人已故去,其子季玉現為益州之主。如今益州有難,要你們解救,你們說該不該救?」 東州兵道:「我等皆願效死力,以報老大人活命大恩!」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可城外趙韙放出話來了,他說東州兵暴橫,侵壓益州百姓。他為民請命,不得以而起兵。只要益州將東州兵都殺了,他便退兵回江州,永不再犯。」 此言一出,場下便同炸了鍋一般,將士們捶胸頓足,咬牙切齒,張牙舞爪,怒喝紛紛:「胡說!俺們沒有欺負益州百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奶奶的,殺了他!」「主公,切莫聽信小人造謠,我等紀律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 賈仁祿看了看他們信誓旦旦地樣子,心中暗笑,一本正經地道:「放心吧,益州當然相信你們都是好人,大大的良民,不會做那些為非作歹的屁事。他是不會因趙韙一時亂噴就殺了你們的。」 東州兵同聲高呼,道:「主公英明!」 賈仁祿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唉,可是如今趙韙統大軍在外,成都旦夕便破。趙韙軍都是川人,他們可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會食你們的肉,寢你們的皮,烹你們的肉,炊你們的骨。將你們大卸八塊,抽筋剝皮。將你們的肉剁碎了,做成人肉包子拿去賣錢!」 東州兵可不想被做成人肉包子,氣得兩眼冒火,紛紛喝道:「他媽的,反正也是一死,和他們拼了!」「對的,拼了!」「腦袋掉了碗大塊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趙韙那小子不讓我們活,我們也不能讓他好過,臨死也要扒他一層皮!」 賈仁祿見場下的將士好像被打了興奮劑一樣,表情亢奮,雙眼冒火,大呼小叫,知道自己的演說十分成功,笑得個嘴歪歪,待他們叫得聲嘶力竭,實在沒力氣再叫了,便道:「好!如今趙韙大軍就在城外,能不能保住成都,就看你們的了!」 東州兵高舉手中兵器,大聲叫道:「殺!殺!殺!」霎時之間喊殺之聲震天動地,聲聞數里。直傳到了城外的趙韙軍大營之中,趙韙軍將士們個個嚇得是面如土色,瑟瑟發抖,心生怯意,不敢再戰。 轉過天來,一大早趙韙便著五萬兵馬來到城下列好陣勢。陣門開處,趙韙打馬出陣,便欲揮鞭前指,令手下兵士衝殺上前。便在這時,城門開處,一騎馳出,來至近前,大聲叫道:「且慢攻城,請趙將軍出來打話。」 趙韙一看,卻是法正,便道:「如今我與季玉已無話可說,唯有戰耳!孝直速退,以免波及!」 法正道:「我想請問將軍,這城中住著的是東州人?還是益州百姓?」 趙韙心中暗驚,卻又不得不說道:「益州百姓。」 法正道:「將軍既知是城內住的是益州百姓,還欲攻城,置城中百姓於何地?將軍既以東州兵凌暴百姓為辭來伐,那將軍前番攻城殺戮守城百姓又該做何解釋?」 趙韙自知理虧,手捋長鬚,遲疑道:「這……」 法正微微一笑,道:「主公言道城中百姓是無罪的,錯全在他一人。還請將軍看在合城百姓的面上,給他一次補過的機會。」 趙韙沉思良久,歎了口氣,道:「好吧,有什麼話說吧。」 法正道:「如今主公決意改過,會嚴格管束東州兵,不讓他們在胡作非為,欺壓百姓。還請趙將軍就此退兵,息兵罷戰。」 趙韙冷笑道:「你們以一句空話,便想讓五萬大軍空來空回,豈有這麼便宜的事?」說完回過頭去,大聲問道:「弟兄們,你們答不答應?」 趙韙軍將士齊聲高呼道:「不答應!不答應!」 趙韙回過頭來,無奈地道:「孝直,你也聽見了,眾意難違啊!」 法正微微一笑,道:「萬事都抬不過一個理字,將軍既以聲音大為有理。貴軍的嗓門很大,我軍的難道就小了嗎?」說完袖出小令旗來,高舉過頂,左右晃了一晃。城頭之上的守城將士遠遠望見,便齊聲喊殺,喊聲直透九宵,唬得趙韙軍將士面面相覷,心生退意。 趙韙聞得城上群狼亂號,振耳欲聾,不禁為其威勢所懾,心生寒意,臉上微現土色,身子略微有些發顫。回頭看了看身後將士一眼,只見他們一個個死氣活樣,和霜打了地茄子似地,站在那裡瑟瑟發抖。不禁一臉鬱悶,不想再看手下這些將士這副德性,扭過頭來,對法正說道:「不知孝直此舉何意?」 法正笑道:「沒什麼,只是想讓將軍知道,城中守軍尚可一戰。將軍便是進攻,一時之間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趙韙心知他所說屬實,便道:「那孝直意欲何為?」 法正道:「我特奉主公之命,前來同將軍講和。」 趙韙屢攻成都不下,心生怯意,倒也有心講和,他心知要講和首先要擺譜,就算是個瘦子也得裝成個胖子再來,不然談判起來便底氣不足,會吃大虧的。言念及此,便道:「孝直也看到了,我軍軍容齊整,要攻下城池那是意如反掌……」剛說到此,便聽得身後砰地一聲響,一名士兵口吐白沫,暈倒在地,好像在為他的大言不慚作註腳。 趙韙回頭一看,老臉一紅,尷尬地道:「估計是中暑了……來人啊,將這個沒用的傢伙抬走!」 法正微微一笑,道:「如今七月盛夏,酷熱難當,實不宜交戰,還請將軍三思。」 趙韙有心裝大頭蒜,卻發現手下兵士不給他面子,不由一臉鬱悶,歎了口氣,道:「不知劉季玉想要如何講和?」 法正道:「城下之盟我家主公實感羞恥,還請將軍退於五十里外紮營,敝方三日後必會派人前往議和。」 趙韙心道:「退軍五十里,倒也不怕他們耍什麼花樣」想到此,便道:「好吧,我軍便退五十里,還請孝直轉告季玉,讓他速遣人同我議和。」 法正應道:「是!」 趙韙大手一揮,便命手下兵馬退軍五十里紮下營寨。三更時分,趙韙無法入眠,獨自一人坐於中軍大帳裡,看著地板,雙眼發直,想是在思索談判桌上該如何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落地還錢。 過了良久,一小卒來報:「報!我等在巡哨之時拿得劉璋手下細作一名,可他自稱有重要軍情要見將軍。」 趙韙長眉一軒,道:「帶上來!」 過不多時四條壯漢押著一位五花大綁的細作進帳,趙韙細看來人,見那人二十八九年紀,相貌堂堂,看上去不似尋常細作,面色一沉,伸手一指那青年,便道:「你是何人!膽敢到我營中刺探虛實,被拿到了還有何話可說,來人啊!拖出去……」 那青年哈哈一笑,道:「將軍不欲得益州耶?為何斬殺壯士!」 趙韙心生疑惑,眉關緊鎖,道:「你有何本事助我奪得益州?」 那青年看了看趙韙,道:「看來將軍是真的不想得益州了,哈哈!」說完縱聲長笑,笑完喟然長歎,道:「只恨我錯識匪人,還以為將軍能懲劉季玉之失,匡正益州,造福百姓,巴巴的趕來,沒想到……沒想到……唉,命也!」 趙韙聽他說的聳人聽聞,心中更疑,道:「劉季玉所任非人,倒行逆施。我此次出兵正是為了匡正時弊,解民倒懸。」 那青年微微冷笑,道:「說得好聽,我看你不是劉季玉的對手,還是早早收兵回去吧,免得丟人現眼!」 趙韙怒道:「來人啊,給我拖出去……」 那青年哈哈一笑,良久不絕。趙韙見他從容不迫,疑心更增,這個「斬」字便始終沒有說出口。過了良久,那青年方止住大笑,道:「昔周公當周盛之時,天下太平,四夷賓服,猶且吐哺握發,以接納天下賢士。而將軍為一己私念,稱兵向闋,行不測之事。即使傚法周公,謙恭下士,猶恐士之不至。而你卻妄自尊大,簡賢慢客,動不動就要斬人,如此做法,怎能不敗!」 趙韙愕然起立,走至近前,親解其縛,道:「趙某有眼無珠,竟不識賢人,多有得罪,還望先生見諒。」 那青年道:「哪裡,哪裡,我久仰將軍大名,欲圖報效而苦無良機。」 趙韙忙延之入坐,長跪請教道:「不知先生來此有何見教?」 那青年回顧左右,趙韙右手一揮,屏退眾人。那青年待趙韙走後這才說道:「我姓李名恢字德昂,建寧俞元人。素來不滿東州兵暴橫。有心側應將軍,然勢單力孤急切不得機會。而如今千載難逢的良機總算是來了,因此特來報以將軍知曉。」 趙韙忙又跪拜道:「願聞其詳。」 李恢道:「如今城中之人見將軍同意議和,心生怠惰,防守鬆懈。成都南門現今正由我掌管,只要尋個機會便可打開城門,放將軍進城。如此一來,將軍便可輕取成都,豈不是好?」 趙韙猶疑不定的眼光在李恢臉上來回直掃,似欲看透他的內心,過了半晌,瞪圓雙目,一拍桌案,大聲叫道:「來人啊,給我拖出去……」 李恢面不改色,仰天大笑,良久不絕,趙韙嘴裡吐了白沫,心道:「他媽的,你這個奸滑小鬼,這個斬字就是不讓我說啊!」想到此便道:「你為何發笑?」 李恢搖頭苦笑道:「我不笑你,只是笑我自己有眼無珠,不識得人,竟把你當成瞭解危濟世的明主。」 趙韙道:「你明明是詐降,想我賺我進城,被我識破,還敢狡辯!」 李恢冷笑道:「我如何是詐降?」 趙韙又打量了李恢半晌,見他始終面色不改,不像作偽。顏色登和,道:「我剛不過是稍加試探,還請先生勿怪。」 李恢道:「哪裡,這樣的事情是要小心些。我因在劉季玉帳下言不聽計不用,後來竟尋了我個罪過,把我貶去看了城門。我心中不忿,這才來此投奔將軍,還請將軍萬勿見疑。」 劉璋有眼無珠,世人皆知,這樣的爛事,他肯定能幹得出來。趙韙聞言遂不起疑,道:「只要你能成此大功,助我奪了益州,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李恢擺了擺手,道:「我不是為官爵而來,而是為益州的百姓而來。」 趙韙道:「先生棄暗投明,實是天助我也,我有先生定成大功。」頓了頓又道:「不知先生何時獻門,我這裡好去接應。」 李恢道:「這事須得覷便而行,不可定期。」 趙韙點頭道:「先生之言甚為有理,不知我當如何策應?」 李恢道:「這樣,我於城北山林之中擇一大樹作上記號,將書信藏於樹中,到時將軍可差人去取。」言罷便說了具體的聯絡方法。 趙韙深為歎服,點頭道:「如此甚好,就依先生。」 悠優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阪月牘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敗趙韙 字數:4926 兩天時間轉眼便過,眼看離法正所定的議和日期只有一日了,而李恢所定的那株大柏樹上還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趙韙急得在大帳之中團團直轉,不停地差人前去打探消息,哨探流水價似的來報沒有,他也流水價似的吐著白沫,幾欲暈倒。 酉時時分,夕陽西下,天色漸黑,李恢那仍是沒有消息。趙韙此時已沒有力氣再轉圈了,躺在臥榻之上,一臉病容,輕聲呻吟,頭上纏著塊黃布,顯是想改行去當黃巾軍玩玩。 過了約模一頓飯功夫,一名小卒興沖沖地跑了進來,道:「將軍,大喜!城北山林間一株大柏樹上發現了李恢所留密信!」 趙韙聞言大喜,不知病之何往。躍然而起,將頭上黃巾一揪,擲於地上,顯示又要改邪歸正了,急道:「快拿與我看!」 那小卒忙從懷中取了密信,恭敬遞上,趙韙急忙接過,拆開封固,展開一看,其文曰:「前兩日急切不得機會,是以不敢以將軍聯絡,得罪之處,還請見諒。由於明日便是議和之期,劉璋手下大將均不以為意,相約於城中飲酒,預先慶賀。城門防守頗為鬆懈,此萬世一時之良機也,還望將軍切莫錯過。我將於三更時分,立白旗一面於南門城樓。將軍但看白旗所立之處,便是接應之處。還請將軍速速準備,克成大功。」 趙韙覽畢大喜,拿信的右手神經質地亂抖著,好似得了帕金森,不住地道:「好!好!好!天助我也!」頓了頓,下令道:「傳我將令!請諸路將領速到大帳之中來見我。」 過不多時,諸將畢集。趙韙清了清嗓子,扭捏作態一番,才將這一天大的好消息告訴眾將。眾將聞言之後彷彿見到了成堆的金銀,成群的美女在他們眼前不住的亂晃。個個口水亂流,群情激奮。至有大喊大叫,手足亂舞,而被趙韙當成神經病,抓去關禁閉者。 趙韙待眾將發完瘋後,這才捋了捋鬚,微微一笑,道:「呂祺!」 呂祺應道:「末將在!」 趙韙下令道:「今夜二更時分,你領五千軍馬出發,三更時分務必要趕到南門。但見有白旗接應,便衝將進去,我親領大軍為你後應!」 呂祺平素就愛貪些小便宜,聞言之下,大喜若狂。心道這可是搶先進城亂搶東東的美差,只要自己率先進城,這有什麼值錢的珍寶、漂亮的美媚還不都是自己的。等到別人趕到的時候,估計也就剩下些渣了。想到此便一臉亢奮,亂搖其頭,高聲應道:「是!」這呂祺還有一個毛病,只要一高興便搖頭,好似服了搖頭丸一般。 眾將看著呂祺屁顛屁顛的退了下去,目光裡滿是羨慕,不知不覺之間,口水已流了一地。趙韙微微一笑,道:「李異!」 李異應道:「末將在!」 趙韙道:「你領一萬五千軍馬防守大寨,切莫有失!」 李異心道:「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龜兒子,這種守家的活怎麼老是輪到我的頭上。」想到此一臉鬱悶,應道:「是!」 趙韙道:「其餘眾將,隨我率著三萬大軍,趕至南門接應呂祺。」 其餘眾將也知好東西定先被呂祺搶光了,留給自己的也就是一些挑剩下的處理品,沒什麼鳥用。聞言之後紛紛應道:「是!」由於心有不忿,這聲「是」便應得有氣無力。 二更不到,呂祺便迫不及待地領著五千軍馬殺將出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過了約摸半個更次,趙韙再也等不及了。急急忙忙的武裝上了心愛的黃金鎖子甲,身披大紅蜀錦戰袍,對鏡一照,果是威風八面,有割據一方的一代諸侯的雄風。趙韙在鏡前擺了幾個優雅的造型,自我陶醉了半晌。這才跨上自己心愛的雪白川馬,領著早已集合待命的三萬大軍,趕至南門接應呂祺。 趙韙駐軍之處靠近犍為,就在成都之南。而李恢所定之處也是成都南門,甚是近便,不需繞來繞去便可直接攻打,因此趙韙接到了李恢的消息之後,覺得自己好似撿了個天大的便宜一般,樂得個屁顛屁顛的其時是七月上旬,三更時分,月已落山,四下一片漆黑。趙韙軍在暗夜之中行了半晌,忽見遠處成都城中火光沖天,隱隱可聽聞陣陣喊殺之聲,顯是呂祺已經得手了。趙韙見狀大喜忙令手下將士加速前進。其實那些將士生怕去得晚了,什麼都搶不到,根本不用他吩咐,個個輕功陡進,拿出百米衝刺的勁頭,邁步狂奔,急馳如飛。 又奔了約一盞茶的功夫,離南門尚有數里。便在此時,一名小卒急沖沖地趕了過來,氣喘吁吁地道:「報!呂將軍所領五千人馬已殺入城中,城中守軍不意我軍猝至,無心戀戰,紛紛逃竄。如今成都大部分都已在我軍掌握,只有少數地方還在負隅頑抗,不時也當掃平,呂將軍已趕去搶東西去了,他叫將軍趕緊過去,遲了便連渣都沒有了。」 趙韙軍將士們聞言心裡涼了半截,心道:「果然如此,這個呂祺也忒不是東西,搶東西居然這麼快,看來自己再不快點什麼也分不到了。」一想到此,便和通了電一樣,足不點地般地狂奔而去,趙韙軍手下將士終於在金錢的刺激下,領悟到了當世最高深的輕功「草上飛」 數里距離說到便到,過不多時南門在望,趙韙定盯一看,城中火光已消逝不見,想來是被呂祺撲滅了,四下復又一片漆黑,南門之上無人把守,唯立白旗一面,在黑夜之中卻也是十分的醒目。 趙韙長眉一軒,對那報信的小卒說道:「怎麼城上一個人都沒有?」 那小卒尷尬地道:「都去搶東西去了。」 趙韙怒道:「搶東西就不要命了嗎,城門怎可無人把守!再者誰叫他們讓去搶東西的?我們可是仁義之師,如何能夠侵擾百姓。」 那小卒聞言一臉不屑,悄聲嘀咕道:「你也沒讓我們不能搶啊!我被派來報信沒東西可分,本就一肚子火了,你還來數落我,我的委屈向誰說去啊。」 那人聲音雖小,可還是被趙韙聽到了。趙韙怒不可遏地道:「嘀咕什麼呢,還不給我頭前帶路。」 那小卒一臉鬱悶地道:「是!」說完便屁顛屁顛地頭前領路了,趙韙不疑有他,率軍繼進。大軍進了甕城,行不數十步,忽地城頭之上綁子亂響,城樓兩側閃出五千弓弩手來,二話不說,亂箭齊發。一時之間,箭如飛蝗,密密匝匝,由四面八方疾飛而至。 領路的那個小卒早有準備,一猛子的向邊上竄出了七八丈遠,早有人埋伏在那,將其接應上城去了。趙韙軍一心只想著搶錢,哪曾料到會有埋伏,猝不及防,衝在最前頭的那些搶錢三郎紛紛啊啊亂叫,中箭倒地,霎時之間,甕城之內便已屍集如山了。 趙韙身在中軍,其時尚未進城,聽得前方怪叫呻吟之聲此起彼伏,嚇得面如土色,大聲叫道:「中計,快撤!」說完也不顧著其他將士,拔馬掉頭便走。 這時還未進城的將士總算明白過來,這次不是來搶錢的,而是來填坑的。紛紛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進城,這才撿了一條小命。至於剛才他們還在抱怨隊伍走的太慢,害得自己進不了城。由於只是在心中抱怨,只有天知、地知、自己一人知,沒有第三人再知曉了,便可以不去管它矣。 城外將士眼見進入城中的沒有一個活著出來的,不禁吐了吐舌頭,嚇得全身發抖好似篩糠,發了一聲喊,掉轉身形,拔腿狂奔,四下亂竄。和剛才一樣,眾人疾馳狂奔,猶似足不點地一般。只不過剛才來時是為了搶錢,現在是為了逃命,心情難免大大不同矣。 趙韙軍本就無心戀戰,再加上趙韙起了模範帶頭作用,便逃到更加的起勁了。趙韙暗夜跑路,好似驚弓之鳥,一路之上難免風聲鶴唳。一氣奔出了十來里,不見有追兵追來,驚魂稍定,計點軍士,僅有萬餘人,余皆不知去向。 便在這時,四下喊聲大震,暗夜來出一支兵馬出來,為首一員大將卻也認得,乃是劉璋手下將領吳班。吳班奉令領五千軍埋伏在此,只待趙韙軍一來便衝殺而出。趙韙軍其時已是驚弓之鳥,哪還有心抵抗,聽得喊殺之聲便四下亂竄,跑得個無蹤無影。 趙韙見不是頭,急忙領軍敗軍望南而走,一路之上,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好不狼狽。行出十數里,四下裡喊聲又起,卻是蜀中大將吳懿領軍上來衝殺了一陣。趙韙仍是不敢稍停,撇了吳懿繼續南奔,又奔出十數里,已是老臉煞白,口中白沫亂吐,全身亂顫,再也走不動了。 他手搭涼棚,四下一瞧,發現此地離大寨甚近,便放下心來,復又計點軍士,發現僅有五六千人,個個面如土色,疲不能興,已不能再戰了。便在此時前方火把亂晃,人影憧憧,似又有一彪人馬衝殺而來。 趙韙見狀頭皮發麻,嚇得險些從馬上摔將下來,顫聲道:「怎麼這裡也有埋伏軍馬啊,今番我要死在此地矣!」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概歎身不逢時,閉目待死之際,忽聞前方一人喝道:「前方是何路兵馬?來者可是趙將軍?」 趙韙聞言一怔,一臉難以置信,愣了半晌,方顫聲道:「李……李……異!」 來人大喜奔上,道:「正是末將!」 趙韙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軍大敗的,特地趕……」說到此一見李異身後兵馬,個個愁眉苦臉,全身亂抖,不比自己手下的那些敗兵好多少,顯然不是趕來救援。趙韙長眉一軒,大為疑惑,便問道:「你的軍隊為何也如此狼狽?」 李異歎了口氣,道:「唉,末將無能,將大寨給丟了。」說完此語帶哭腔,都快哭了出來。 趙韙大吃一驚,道:「什麼!竟有此事?」 李異道:「將軍走後不久,蜀將嚴顏便領著一軍,好似從天而降一般,突入大寨,四下放火。末將猝不及防,吃了大虧!末將無能,還請將軍治罪!」 趙韙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道:「我不也鬧得灰頭土臉的,怎麼會來怪你。」 李異道:「如今大寨已失,此地不可久留,不如退往犍為,再做區處。」 趙韙點頭道:「也只得如此了。」說完辯明方向,撥馬便行,邊走邊道:「這次是什麼人在為劉璋出謀獻策?劉璋手下的大將我都十分熟悉,沒一個有如此本事的。要知道他手下有如此高人,我也就不會幹這傻事了!唉!」 李異道:「我曾聽聞嚴顏手下兵士在說賈軍師什麼什麼的。距離遠了,也聽不太真。至於這個賈軍師是何許人,就不太清楚了,想來是他在背後搞鬼。」 趙韙捋了捋長鬚,沉思半晌,一拍腦門,道:「賈福!劉備手下軍師賈福!當時黃權的五百兵能順利的拿下綿竹,逼退我軍,我就應該想到是他在搞鬼了。唉,一時大意,致有大禍,恨啊!早知道……」 李異聞言一臉不屑,心道:「早知道,早知道,你天天就會早知道。要你都能早知道,估計現在已經當皇帝了,還用得著逃跑麼。」 趙韙、李異合兵一處,共同跑路。奔到犍為城下時,天已濛濛亮了。趙韙領兵來至近前,見城門還未開,大是納悶,便令一小卒前去叫門。怎知那小卒還叫不上三聲,颼的一支冷箭飛出,正中那小卒眉心。那小卒還來不及慘呼便已倒地死去。便在這時,城上一聲鼓響,一員大將手執鐵胎弓,從城牆邊上閃出頭來,微微冷笑,道:「我已取犍為多時矣!特在此恭候大駕。」 趙韙抬頭一看,那人卻是蜀將張任,此人勇猛異常,極難對付。前番攻城時便在他手下吃過大虧,白白損折了不少人馬,至今心有餘悸。趙韙見張任守把犍為,心道自己這點敗兵衝上去也是填坑,再者這些敗兵奔了一夜了,哪還有心思再戰。想到此,便將鞭一揮,大聲喝道:「撤!」帶著手下這些一個晚上沒合眼的敗殘兵馬,灰溜溜地撤到江州去了。 張任看著趙韙軍倉皇逃離的狼狽樣,哈哈大笑,過了半晌,長眉一軒,喃喃念道:「賈福……」 Uu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板月讀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卸磨殺驢 字數:5566 成都城內,劉璋縮在自己那極盡奢華的宮殿之內不住發抖,嘴裡直喊著:「冷!」其時正是七月盛夏,雖是三四更時分,天氣還是十分的燥熱。而劉璋卻嘴裡不住地吐著白沫,不住的喊著:「冷!」實是令他那些夫人、如夫人感到大惑不解。不過愛郎發話了,那可就非同小可,不敢怠慢,不然這寵愛可就要給別的狐狸精奪去了。 於是乎這個上來給他擦著滿頭的虛汗,那個上來給他抹著嘴角的白沫,這個給他揉搓心口,那個拿著厚厚的一床錦被來給他披上。 劉璋將全身都包在了錦被裡的,只露出了個頭來,稍覺安全。又看看了邊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夫人們,放心不少。身上的發抖之感漸輕,嘴裡不再喊冷了,開始顛三倒四的念道:「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個賈福……賈福……倒底行不行啊?我可是……把我……我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他……他……手上了。他不會……亂來……吧,怎麼……還沒有……消息啊!」 眾位夫人這才知道原來愛郎在為城外的戰事操心,便各施手段,不住的勸慰。聽得劉璋是頭大如斗,大手一揮將她們全都趕了出去,這才覺得眼不見為淨。便在這時,哨探流水價似的來報:「報!李恢已於南門豎起白旗。」「敵將呂祺已領軍攻進了南門。」「呂祺軍在甕城之內遭我軍一萬兵馬的四面圍堵,已全軍覆沒,沒有一人走脫!」「賈軍師已於城中放火誘敵,並差人假扮呂祺降卒前去誘趙韙來攻。」「趙韙軍攻打南門在甕城之內中伏敗走。」「嚴將軍已攻佔了趙韙大寨!」「趙韙遭我軍的輪番截殺,心驚膽顫,不敢再戰,率著敗殘兵馬投犍為去了。」 這消息是一個比一個好,報事的哨探也是一個個的眉飛色舞,喜笑顏開。劉璋聽的是心花怒放,不住喊好。驀地裡覺得不對勁,摸了摸額頭,低頭一看,滿手是汗,長眉一軒,喝道:「熱死了!誰啊!這麼熱的天還給我蓋這麼厚的被子,瘋了啊!」說完便一把將自己身上的錦被給掀了開去。站起身來,興奮搓著雙手,在屋中來回地走著,問道:「如今戰事如何,眾將士都在何處?」 最後一個來報的哨探道:「除了嚴將軍和趕赴犍為的張將軍,由於道遠還未回轉之外,其餘眾將均已回轉城中了。」 劉璋不住點頭,道:「好,好!真是太好了!」說完便哈哈大笑,手足亂舞,有些歇絲底裡了。過了半晌,心神稍定,看了看那個正傻呆呆地注視自己的哨探,老臉一紅,尷尬地道:「仁祿現在何處?」 那哨探道:「現在南門。」 劉璋聞言之後,晃著那頗為肥胖的身軀,一搖一擺地走出屋去。 南門城樓之上,賈仁祿正在同法正統計著各將報上來的功績。便在此時劉璋喜滋滋地趕來,道:「漂亮,你們做的漂亮!」 賈仁祿、法正忙過來行禮,劉璋擺手阻止,道:「不用多禮了。如今趙韙的情況如何?」 賈仁祿道:「只知他敗投犍為。犍為那還沒有消息,不知張將軍得了城池了沒有?」 劉璋道:「張任我信的過,有他去打,犍為城一定能打下來。」 賈仁祿心道:「那是,老子派去的人豈能有錯?這張任射死過龐統,連諸葛大大都要專門定條計來抓他。這樣的牛人給他五千人去拿個城池要是拿不下來,也別回來了,一頭撞死算了……」想到此便道:「當是如此。」 劉璋道:「這裡交給手下人做就成了。來,去我府上,我已讓人擺好慶功宴了,今天一定要喝個不醉無歸。」說完不由賈仁祿分話,上來拉著他的大手,拖著便走。 賈仁祿尷尬地道:「益州,我不會飲酒……這個……」 劉璋道:「這是慶功酒,必須喝!不喝我讓人灌下去!」 賈仁祿愁眉苦眉,心道:「這叫什麼事嘛!唉,今番有難矣!」 州牧府前廳,酒宴確已擺好,劉璋親延賈仁祿上座,酒過三巡,劉璋有些喝高了,瞇著小眼左看右看,方始找到了賈仁祿的真身,暈乎乎地道:「仁祿,回去和宗兄說,這次我很感激他,不日便會派人獻大禮過去給他,以謝他的解圍之德。」 賈仁祿方才是死活也不張嘴,這才保證沒有被灌下一滴酒,如今總算是有精神回答劉璋的話了,道:「明公與益州同為高皇帝子孫,理應相救,這些都是應該做的。」 劉璋看了賈仁祿半晌,方道:「有一件事我想求仁祿,不知當不當講?」 賈仁祿道:「益州有話請講。」 劉璋覺得難以啟齒,嘴唇蠕蠕而動,這話卻始終也說不出口,過了半晌方道:「仁祿,你的才能我是十分佩服,益州就缺你這樣的人,不如……」 賈仁祿心道:「得,想拉老子上你的賊船,當老子是白癡啊,跟著你哪還有什麼好果子吃。李恢那樣的能人你居然能把他扔去看門,要不是老子七哄八騙,感動的他眼淚嘩嘩地,他能跑去詐降麼。唉,你這裡不是沒高人,是你不懂得用。吳懿、嚴顏大將之才,你不差個好官,就用什麼楊懷、冷苞之類的傻大個。老子跟著你,過兩天估計也被你打發去看大門了。」想到此,道:「忠臣不仕二主,這是古之明訓。明公待我素厚,我豈能背之?還請益州別再提此事。」 劉璋歎了口氣,道:「是我無福了,我只恨沒早些遇到仁祿啊!唉!」 賈仁祿道:「早遇到老子有什麼用,腿長在我身上,難道老子不會跑啊!」想到此也不知該再說什麼了,索性就不說話了,低頭一個勁猛吃。 劉璋見他如此頗覺尷尬,擊了擊掌,道:「今天只談風月,不說政事,來人啊,獻舞。」 話音甫落,樂聲響起,一隊舞女娜娜而來,在他們面前翩翩起舞。那些舞女一個個纖腰細足,來至場間或頓足,或旋腰,看著場上諸位登徒子是口水亂流。賈仁祿見多識廣,家裡的夫人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如今再看這些庸枝俗粉,便有些不屑了,只是略看幾眼,便復又低頭猛吃,心道:「成都山明水秀,好歹也出過楊貴妃。咋這些跳舞的一個比一個難看,虧得這些大大還能看得色授魂倚,口水亂流。」 劉璋見賈仁祿眉頭亂皺,顯是不滿意了,哈哈一笑,道:「仁祿家有嬌妻,這些舞女自然是看不上眼了。」說著舉起手來,輕擊一掌。樂聲一轉,一陣香風吹過,一名舞女邁著舞步,步入殿中,翩躚而舞,舞姿曼妙,觀者無不動容。 賈仁祿正低頭猛吃,見復有舞女入殿,下意識的抬起頭來一看,不禁兩眼發直,怔了一怔,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劉璋微微一笑,手指那舞女道:「這位是紅袖,我新近訓練的歌女,不知仁祿可還滿意?」 賈仁祿流著口水,下意識道:「果是天姿國色。」 劉璋道:「這次仁祿,孤身犯險,助我解了大圍,我也沒有什麼好送你的,便將紅袖送與你吧。」 賈仁祿雖知女子在這時代便如同貨物一般,可以被人隨意送來送去,但聞言還是一怔,長眉一軒,道:「即是益州的舞女,我怎麼好奪人所愛?」 劉璋笑道:「仁祿說的哪裡話,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不收我可要生氣了!」說完便面色一沉,假裝生氣。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劉璋為賈仁祿預備的豪華宅邸內,賈仁祿案前危坐,看著坐在他對面的紅袖兩眼發直,良久不言。紅袖給他看的不好意思,雙頰暈紅,側過頭去,含羞道:「天已大亮了,老爺一宿沒睡,很累了,我服侍……」 賈仁祿一擺手,道:「不用了,我這裡也別人那裡不同,你不用逢場作戲。」 紅袖柳眉一蹙,道:「老爺怎知妾身是在逢場作戲?」 賈仁祿喟然長歎,道:「你們這些舞女背後都有一段辛酸歷史,我說得不錯吧。現在你到了我這裡,便可放心。你若是想離去,我也不攔著,還會奉上川資路費。」 紅袖聞言愁雲滿佈,淚珠滾滾而下,抽泣半晌,方哽咽道:「你確實和別人不同,別的男人一見到我便……而你坐了這麼久卻一點淫邪之念都沒有。」 賈仁祿一臉壞笑,搓著雙手,道:「嘿嘿,我也想和你辦那個……那個……正事,不過我不希望你受委屈。」頓了頓,又苦笑道:「老子對自己這副臭皮囊還是有些自知知明的。你不願意,我是不會亂來的。」 紅袖看了看他,抿嘴一笑,道:「這次能打敗趙韙聽說都是老爺運籌之功,是這樣的嗎?」 賈仁祿知道吹牛的時間又到了,便道:「那當然,別說區區趙韙五萬兵馬,便是曹操的百萬之眾,我也視之如草芥。」說完大手一揮,道:「我大手一揮,皆齏粉矣!」心道:「諸葛大大,把你的台詞再借我用下一來,我拿來泡泡妞。」 紅袖看著他那滑稽的樣子,嬌笑不停,過了半晌,方道:「方纔進殿跳舞的那些姐妹,可一個個都不嫌老爺難看,都願追隨老爺您呢。」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那她們估計就是看上老子的錢了,其實你別看我是劉使君麾下軍師,風風光光,其實這兜裡沒幾個子兒。」說完壓低聲音,又道:「這不家裡母老虎管得緊,我辛辛苦苦賺的錢都充公了,我攢了好幾年,到現在連一千文私房錢都還沒攢到。」 紅袖聽完笑得花枝亂顫,賈仁祿一臉鄭重,手搭涼棚,四下亂瞧半晌,方悄聲道:「我可把我的家底都告訴你了,你可不能噴得地球人都知道,不然我可就完蛋了。」 紅袖聞言強忍住笑,一本正經的答道:「老爺這麼信任婢子,婢子決不亂說的。」頓了頓,又問道:「地球是哪一個國啊?我怎麼從沒聽說過?離成都遠不遠?」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這地球嘛……這地球嘛……這地球嘛……」 紅袖笑道:「呵呵,老爺不想說,可以不對婢子說的,婢子以後不再亂問了。」 賈仁祿道:「咳……咳……不是不想對你說,這地球人都知道,是我家鄉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意思。」 紅袖恍然大悟,道:「那地球就是所有的意思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對了,就這個意思!你真聰明!」 紅袖沖其嫣然一笑,道:「謝謝老爺誇獎。」 賈仁祿噗得噴了一口鮮血,兩眼一黑,倒了下去,雙足一挺,便人事不知了。 申時,州牧府上,劉璋坐於案前,左手摟著歌姬,右手端著酒爵。正悠哉悠哉之際,卻見張任走了進來,忙問道:「犍為那裡怎麼樣了?」 張任道:「一切皆不出賈福所料,犍為已被我拿下了,趙韙繞城而走,逃往江州了。」 劉璋放下酒爵,揮退歌姬,一拍桌案,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張任道:「如今趙韙已是強弩之末,機不可失,還請主公速差人攻打江州。」 劉璋點頭道:「好,就依你之言,你看差誰合適?」 張任略一沉凝,道:「冷苞便可。」 劉璋點頭道:「好的,就依你之言。不過我聽仁祿說,他好像在江州左近也埋伏了一支兵馬。這個仁祿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太喜歡他了。」 張任道:「此人確是奇才,所謀無不中。主公可勸他留下來,為主公效力。」 劉璋歎了口氣道:「我在慶功宴上便已提及此事,可惜被他拒絕了。」 張任長眉一軒,道:「此人實在過於厲害,他既不肯為我所用,留下總是個禍害,不如……」跟著右手虛劈作了一個殺人的手式。 劉璋聞言嚇得面如土色,連忙擺手,道:「不可,不可,不可如此!宗兄好心助我,我怎可害他的心腹之人。」 張任道:「劉備不是不想得到益州。只是現在關中不穩,張魯未平,他力不能及罷了。一旦他平了張魯,必來同主公爭益州。賈福已熟知蜀中地理,再加之他機變無雙,一旦他領兵來攻,明公危矣!」 劉璋聞言面有懼容,低頭沉思半晌,方道:「宗兄仁義之人,斷然不會出此,你不可亂說。」 張任道:「兄弟手足之間為奪利益,尚且自相殘殺。何況劉備與主公不過只是同族而已。」 劉璋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如之奈何!」 張任道:「這賈福一到成都,便同主公所不信任之人,諸位如李恢,嚴顏之流過從甚密,像這次他疏遠冷苞、劉瑰等人不用,竟用嚴顏、吳懿等別有用心之輩,不知道要做些什麼。還請主公早下決斷,不然悔之無及。」 劉璋皺起眉頭,道:「可他畢竟於我有大恩。」 張任道:「他其實是在為劉備打算呢。如今他私下交結蜀中豪傑,正是欲圖不利主公。他以五百人便能嚇退趙韙五萬兵,一旦他準備完畢,後果不堪設想。這先下手為強……」 劉璋本不想殺賈仁祿,卻被張任幾句話給唬得面如土色,思索半晌,方道:「你說該怎麼辦?」 張任道:「來日明公可邀賈福前來飲宴,在廊下伏下五百刀斧手,以擲杯為號,伏兵齊出,他又能走到哪裡去?」 u幽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版粵鍍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單刀赴會 字數:5317 劉璋疑雲頓生,道:「這能行麼?」 張任道:「賈福不會功夫,匹夫可制。這五百刀斧手出奇不意,必可成功。」 劉璋搖了搖頭,道:「我還是覺得事有可慮,算了還是別這樣做了。」 張任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還請主公三思!」 劉璋六神無主,垂首不言,過了半晌,方道:「算了,就這樣吧。不過這擲杯,我不能,我實在下不去手。」 張任道:「既是主公不願擲杯,到時我來擲便了。」 劉璋無奈的點了點頭,揮了揮手,道:「好,就這樣吧,你退下吧。」 其時賈仁祿方才睡醒,正同紅袖嘻嘻哈哈,渾然不知大禍已悄然臨頭。便在這時,尤衝來報:「老爺,府門前來了一女子,說是同紅袖姑娘有舊,想同她見見面。」 紅袖聞言一怔,回過頭來,道:「我在此地沒有什麼親友,也就是同在州牧上做歌姬的姐妹們,這時候她們怎麼會來?」 賈仁祿道:「估計是見你身入豪門,想來撈點的油水的。尤衝去告訴她,說紅袖不在府中。」 尤沖應道:「是!」轉身欲出。紅袖忙道:「且慢,老爺請讓她進來吧。」 賈仁祿道:「快快有請。」 紅袖衝他嫣然一笑,跑出前廳待客了。賈仁祿嘿嘿壞笑,揮退左右,袖出春宮圖一副,低下頭去,意亂情迷地看著,哈拉子不由自主地滴了下來。 其時他全身心的集中在春圖之上,不覺時日之過。正神魂顛倒之際,忽聽紅袖咳嗽了一聲,忙抬起頭來,只見紅袖雙頰暈紅,側過頭去,羞羞答答地立在那裡。賈仁祿暗叫糟糕,忙使出用煙卷騙來的魔術手法,手腕一轉,那春宮圖便消逝不見了。他老臉一紅,尷尬地道:「咳……咳……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紅袖環顧左右,見四下無人,走上前來,附於他的耳邊消聲道:「出大事了!剛才來的正是州牧府的歌姬,她無意間聽到劉益州同人密謀要加害於你。她同我十分要好,怕我跟著你一起倒霉,特來通知我,讓我逃走。」 賈仁祿大吃一驚,一臉難以置信,失色叫道:「什麼!」 紅袖道:「劉璋明日會邀你赴宴,卻於廊下埋伏刀斧手五百人,以擲杯為號,便伏兵齊出……」 賈仁祿怒不可遏,一拍桌案,站起身來,喝道:「他媽的……」說到此便覺得的不對勁,忙又道:「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說粗話了。」 紅袖笑道:「呵呵,老爺怎麼如此客氣。老爺在我面前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不必有所顧忌。」 賈仁祿道:「我可是紳士,在女生面前怎能如此口沒遮攔。對不起,下次不會了。」頓了頓,又道:「哼,這個劉璋居然卸磨殺爐,放了焰口便不要和尚。這土居然動到了你賈爺爺的頭上,找死啊!」說完便抱著膀子,在屋中來回地走著。 紅袖面色惶急,道:「老爺,這太危險了,不如你趕緊逃吧。」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逃不掉的,這裡是他的地盤。再者我也不想向作賊一樣的,見不得光,我是堂堂正正來的,就要堂堂正正閃人。」 紅袖衝著他嫣然一笑,道:「我果然沒看錯人,我就知道你會有辦法的。」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來時太大意了沒把趙子龍或馬孟起叫來,他們兩個要是有一個在,老子還怕屁啊!」說完一捂嘴,尷尬地道:「不好意思,又說粗話了。」 紅袖笑道:「呵呵,老爺就隨便說吧,這樣才像你。」 轉過天來,巳時時分,尤沖面有憂色,走進屋中來,道:「老爺,劉璋差人來了,請老爺於酉時去他府上赴宴。」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好小子,也不看看你有幾兩肉,竟學項羽擺鴻門宴。睜大狗眼好好看著吧,老子給你唱一出單刀會!」 紅袖道:「老爺我跟你一起去。」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嘟,你這不是給我添亂嘛。」 紅袖走上前來,輕輕地搖著他的袖子,嬌聲道:「帶我去嘛!」 賈仁祿聞言頭大如斗,道:「得!得!帶你去。不過醜話我可說在前頭。到時被喀嚓了,可怨不得別人。」 紅袖嬌聲道:「我相信老爺一定會保護我的。」 賈仁祿秀著自己可憐地肌肉,苦笑道:「你看看我這樣,也知道我有幾兩重了。到時我自顧不暇,哪還有空護你。」 紅袖道:「人家就是相信嘛,老爺一定能成的。」 賈仁祿喟然長歎,道:「唉,女人啊……」 酉時時分,賈仁祿按時赴約,昂然來會。劉璋親迎入府,敘禮畢,入席飲酒。劉璋做賊心虛,面有愧色,舉杯相勸,不敢仰視。 賈仁祿見狀微微一笑,不意為意,同劉璋、張任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不知不覺酒過半酣,賈仁祿見張任面色一沉,舉爵欲擲,便縱聲長笑,哈哈之聲不絕於耳。劉璋莫名其妙,面色陰睛不定,右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爵中之酒濺了少許出來,滴到了案上。 張任下意識的放下酒爵,道:「先生因何發笑?」 賈仁祿道:「昨夜我做了一個怪夢很是有趣,剛才不知怎的又想起來了,忍不住笑出聲來。多有得罪,還請將軍體諒。」 劉璋取出錦帕來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尷尬地道:「這天氣好熱啊……」頓了頓,問道:「仁祿昨晚做了什麼怪夢了?」 賈仁祿道:「我夢見一隻秋蟬怡然自得地在高樹之上鬼叫八叫的,吵死個人。忽地一隻螳螂超枝緣條,曳腰聳距,緩緩接近,欲把那只吵得它睡不著覺的秋蟬給喀嚓了。螳螂一心對著秋蟬,卻不防一隻黃雀徘徊於綠陰之間,張嘴欲啄那螳螂。那黃雀一心想吃那沒幾兩肉的螳螂,卻不防我挾彈持弓,欲彈那黃雀,回去烤著吃。我一心想吃烤黃雀肉,卻不防地下有一水坑,一不小心踏了個空,摔了個狗吃屎,滿嘴都是泥。嚇得我一跳醒轉,才知竟是一個夢。我也不知怎地就做了這麼一個怪夢,你們說好笑不好笑。」 劉璋不明所以,陪著乾笑兩聲,道:「還真有趣。」 張任長眉一軒,道:「先生似有所指吧。」 賈仁祿冷笑道:「你也知道我有所指啊。」說到此,伸手一指自己,又道:「現在我就是那只吵得要死秋蟬,你們欲除之而後快,殊不知使君正舉著鋼杈等著你們呢!」 劉璋聞言汗水涔涔而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顫聲道:「先生何出此言?我們怎麼會要加害於你。」 賈仁祿道:「我並非無的放失。」說完舉起酒爵來,把玩半晌,微微冷笑,隨手往地上一擲,嗆啷一聲,摔在了地上,懷中之酒灑了一地。 便在這時,殿外腳步之聲雜沓,殺聲四起。五百軍兵各挺刀劍,殺將進來,為首一員小將,卻是楊懷。劉璋見狀臉色數變,大手一揮,喝道:「住手!」楊懷聞言一怔,停了下來。 賈仁祿伸手一指楊懷,微微冷笑,道:「這就是益州的待客之道?」 劉璋滿臉通紅,道:「這……這……」 張任冷笑道:「既然你發現了,便沒有什麼好說的。楊懷上!殺了他!」楊懷看了看張任,又看了看劉璋,猶豫不決,不敢上前。 賈仁祿伸手一指張任,怒道:「益州還未發話,你竟敢代他下令,難道想造反不曾?」 張任道:「我對益州忠心耿耿,天日可表。我今日此舉,實是對他有利,他日久自知。」 賈仁祿聞言哈哈大笑,張任心裡發毛,問道:「你笑什麼?」 賈仁祿笑道:「你明明是在害劉益州,還說是對他有利。」 張任冷笑道:「賈福你此番來,也沒安什麼好心。定是想從中舉事,好為你的主子拿下西蜀,我說的沒錯吧。」 賈仁祿聞言不答,又是哈哈大笑,張任皺起眉頭,道:「難道我說錯了?」 賈仁祿冷笑道:「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趙韙攻打成都之時,我若有心搞七搞八,早就取得成都多時矣,哪裡還能容你們四平八穩的安排好刀斧手來侍候我。」 張任道:「這……」 賈仁祿打蛇隨棍上,道:「我只是一個騙飯吃的,使君那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可謂無足輕重,你們要殺便殺吧。不過我若死了,你們便同使君正式決裂。如今使君已是今非昔比,擁有三州之地,帶甲五六十萬,謀臣猛將不計其數。一旦震怒來伐,試問川中又如何能擋?」 劉璋嚇得面如土色,不住點頭,道:「仁祿之言有理,我慮不及此,險些鑄成大錯!」 張任道:「賈福慣會胡說八道,主公,切莫信了賈福的信口開河。蜀中天險易守難攻,便是有百萬大軍,不識道路,也無用武之地。可如今賈福已熟識蜀中道路,便留他不得。」 賈仁祿道:「萬事都抬不過一理字,我可是千里迢迢趕來幫你們解成都之圍。可你們卻恩將仇報,以好成仇,如此做法豈不叫天下賢士寒心,到時有起事來,誰還敢再來相助?蜀中的大賢們見益州如此倒行逆施,如何還會在你的宇下久呆?這其中只要有一兩人跑到了長安,蜀中的道路,使君難道還會不知道麼?」 張任一時理屈,啞口無言,過了半晌,方道:「這……」 劉璋道:「仁祿啊,我本無心同你為敵……」 張任道:「賈仁祿所說的乃是一派胡言,明公萬勿信之。賈福有通天徹地之能,卻不為我所用,唯有殺之,才是上策,否則必將反受其害,還望明公三思。」 賈仁祿道:「你以為殺了我就沒人給使君出主意了?徐元直、賈文和俱是天下智士,且都是我的把兄弟。一旦我有事,他們能不竭心盡力為我報仇?戰之勝負在理,我方理直,士氣高昂。而你方理屈,士氣便低。以數萬理屈之士對數十萬復仇之軍,還未開戰便已知勝負所在矣!」說完微微一笑,道:「為明我所言不虛,我又何惜一命。」拔出湛瀘劍,往頸間一橫,便欲自盡。他怕湛瀘過於鋒利,不敢太過靠近,劍刃離脖頸頗遠,好在張任、劉璋各有各的心思,誰也沒有留心細看。 劉璋忙道:「仁祿,不可,我信了,我信了。」說完伸手一指楊懷,喝道:「還不退下!」 楊懷一臉鬱悶,領著五百不明所以的小卒,怏怏而退。 賈仁祿微微冷笑,心道:「好在你們不熟悉老子。老子膽子最小,最怕死。自殺這種傻事,打死老子也是不做的,哈哈」 張任瞪了賈仁祿一眼,哼了一眼,氣鼓鼓地走了出去。 劉璋舉起酒爵,道:「都怪我一時誤信人言,讓仁祿受驚了。這杯酒一來是向仁祿賠罪,二來為仁祿壓驚,還請仁祿務必滿飲。」 賈仁祿聞言大眼瞪著小眼,道:「這……我怕……」 立在他邊上的紅袖抿嘴一笑,道:「剛才五百刀斧手來勢洶洶,拔刀要殺,也沒見你怕過。現在就一杯酒怎麼就怕了。」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嘿嘿,這酒比刀斧手可怕多了……」 紅袖衝著他嫣然一笑,對劉璋說道:「益州,不知這杯酒可否由妾代飲?」 劉璋微微一笑,道:「好!」 紅袖舉起酒爵一飲而盡,面不改色,賈仁祿吐了吐舌頭,喃喃地道:「好酒量!」心道:「他媽的,老子還不如一個小妮子,當真羞也羞死了。」 劉璋又端起酒爵,道:「請!」 紅袖復又一飲而盡,如此過了三爵,紅袖仍是面色如常。賈仁祿看她一杯一杯地往肚裡灌,好像在灌涼白開一樣,竟有點暈乎乎的,身子輕微微地晃了一晃,道:「我實在是不能再飲了,還請益州饒命啊。」 紅袖笑道:「呵呵,這可都是我在喝啊!」 賈仁祿道:「我怎麼覺得有點醉了。」伸出一指在紅袖面前晃了晃,道:「這是幾?」 紅袖道:「一啊!」 賈仁祿瞪眼瞧了半晌,道:「我怎麼覺得像是二啊……」 紅袖聞言笑得花枝亂顫,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地道:「言歸正傳,我出來的也久了。如今成都之圍已解,趙韙已無能為。我打算明天便回轉長安。」 u幽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板閱讀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辭出成都 字數:5083 劉璋聞言一怔,隨即滿臉堆笑,道:「先生看來還是在生我的氣啊,如果我再挽留於你,你估計會懷疑我又要加害於你了。這樣吧,請先生再留這此間三日,使我能一盡地主之誼。三日後,我親送先生出城如何?」 賈仁祿知他實在是怕了自己了,不敢把自己留下來,怕給他添亂。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 此後劉璋做賊心虛,一個勁地舉杯勸飲,賈仁祿當然是一口都不喝,全由紅袖代勞。紅袖來者不拒,到口便吞,一杯杯的喝得起勁,當真是連飲千杯而不醉,看得劉璋是眉頭大皺,甘拜下風,不敢再和她鬥酒了。 賈仁祿見她暈生兩頰,說起話來輕飄飄地,舌頭有點卷,知道她已有些醉了,便對劉璋說道:「益州,天色不早了,我看今天就到這吧。」 劉璋其時早已沒有坐相,像一堆爛泥一般軟攤在地,聞言大手一揮,晃了晃大腦殼,道:「好……」 賈仁祿便即行禮,扶著腳步虛浮的紅袖,對劉璋說道:「益州,那我們這便告辭了。」 劉璋也不起身相送,雙眼微閉,搖頭晃腦,一舉酒爵,道:「好……」 賈仁祿也懶得和醉鬼一般見識,扶著紅袖向外便走,才走出數步,便聽劉璋醉熏熏地說道:「……好……酒量!來……呃……我們……再……再喝……呃……三百……爵!」 賈仁祿聞言噗得一聲,噴了口鮮血,砰然倒地。紅袖本就腳步虛浮,晃晃悠悠,被賈仁祿一拽,便跟著倒了下去。機緣湊巧,合該有事,紅袖翻身而倒,全身壓在了賈仁祿身上,四唇相對,櫻桃小嘴便同賈仁祿的血盆大嘴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賈仁祿此時可沒空享受這場莫名其妙地飛來艷福,只覺一股刺鼻酒氣撲面而來,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過了也不知多久,賈仁祿睜開雙眼,見紅袖鳳目緊閉,似已睡熟了。搖了搖頭,輕輕地推開紅袖,站起身來,扶著紅袖站起。回頭一看,劉璋已倒於地上人事不知,呼嚕之聲震天動地。賈仁祿搖頭苦笑,心道:「這馬尿到底有什麼好的,這麼多人愛喝。喝完又都這副德性,要人家來擦屁股,唉!」想到此,搖了搖頭,扶著紅袖邁步而出。 回到館驛,賈仁祿攙著紅袖來到自己那張大床上,鬆開手來,欲將她放到床上休息。紅袖忽地翻過身來,意亂情迷地看了他半晌,目光裡滿是柔情,驀地裡張開雙臂,抱著賈仁祿,仰面便倒,二人緩緩地倒了下去。 賈仁祿有了上次莫邪裝醉色誘地經驗,哪能不知是大功告成了。雙手不老實起來,開始為紅袖寬衣解帶。大嘴伸了過去,便欲吻她的櫻唇。 紅袖緊緊抱著他,任他施為,喃喃地道:「子敬,我好喜歡你!以前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就不敢說出來,今天總算……」 賈仁祿聞言如遭電擊,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推開了紅袖的雙臂,蹭地站起身來。看著半夢半醒的紅袖還在那滔滔不絕述說著她同那個叫什麼子敬的戀愛史,不由眉頭一皺,取過一條薄被來,為她蓋好,熄滅燈燭,轉身出屋。 次日一大早,賈仁祿便醒轉過來,來到自己屋中,想看看紅袖怎麼樣了。還未進門,便聽見紅袖在內啊地一聲大叫,忙搶了進去,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紅袖翻身下床,來到賈仁祿面前跪好,道:「這是老爺的寢室,婢子怎麼敢在老爺的床上睡。」 賈仁祿上前扶她站起,道:「這有什麼,你要是去了長安就知道了,我府上可沒這麼多規矩。我又不是皇帝老子,這又不是龍床,你還不能睡。」 紅袖雖是昏昏沉沉,但還能隱約感覺到自己昨晚是一個人入睡的,邊上沒有別人。不由一陣感激,又一陣失望,為何感覺會如此複雜,自己也說不清。出了一回神,看了看賈仁祿,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昨晚我沒有……沒有……說什麼吧」 賈仁祿愁眉苦臉地道:「沒有,你一躺到床上,便睡得跟死豬似的,什麼也沒說!下次別灌那麼多馬尿了,醉得走不動道,害得老子還要扛你回來。老子累得個半死,這勞務費當然要同你好好算算。看你現在窮得亂響也拿不出來。先欠著,從工資裡扣!頭幾個月裡,你要沒有工資,可別來找我!」 紅袖看著賈仁祿出了一會神,垂淚道:「老爺……我……我……」 賈仁祿一擺手,道:「不想說的事情,就別說了。我不是小道記者,對他人穩私不感興趣。我一開始便同你講過,我這裡和別的地方不同。你雖然在我這做丫環,但是是自由的,不屬於任何人,要走隨時可以走。咳……不過要提前一個月同我說一聲,我好安排人手,交接工作,給你結算工錢……」這些話都是他被炒魷魚時老闆同他說的。他是一個小人物,在原來那個時代只有被人炒的份,而沒有炒人的份。如今總算是逮著機會充了一把大老闆,譜擺的極大,話說出來底氣十足,威風凜凜,果然像一個身家巨億的大老闆。 紅袖聞言心中感激,珠淚滾滾,哽咽道:「這話其實也沒什麼不可以說的。只不過老爺最近還要考慮離開益州之事,也是事忙。我不想在這時候拿這些難事來煩您,不過我相信老爺一定會有重回益州的一天,到那時我一定好好的跟您說說。您看可以嗎?」 賈仁祿取出錦帕來,為她拭淚道:「你想什麼時候說就什麼時候吧,不過我看你那淒苦的樣子,就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 紅袖默然無言,淚如雨下,胸前衣衫盡濕。 賈仁祿看著她那可憐的樣子,心痛如絞,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雙手扎煞著,正無可奈何之間,突然雙眸一亮,一拍腦門,道:「對了,忘得死死的。三日之後,我想劉璋也不一定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還有什麼厲害後著。所以我打算一個人回轉長安,你自己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上一段時間,然後再到長安去找我。」 紅袖搖了搖頭,道:「不行,婢子死也要跟老爺死在一起。」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嘟,老子可是在跑路,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個死字,你可別在亂噴了。再說你老爺我命大福大,艷福齊天,怎能這麼容易便死!我這次打算誰也不帶,一個人跑回去。這樣人員分散,有起事來,不至於一網打盡,起碼還能個人到長安報喪。」 紅袖點了點道:「老爺說的有理,分開走是安全些,老爺放心,我會盡快趕到長安報信,讓使君速派人來接應。」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尤衝!」 尤沖走進屋來,問道:「老爺喚我何事?」 賈仁祿道:「人皮面具可準備好了?」 尤沖道:「老爺這次誰也不帶,指名要我隨行,我就知道老爺想要易容改裝了,人皮面具早已準備好了。」 賈仁祿皺眉道:「這樣子……不會和上次給桂花的那張一樣吧?」 尤沖忙堆笑,道:「這哪能呢,包好看,包好看,一定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說完袖出一張人皮面具來,遞給賈仁祿。 賈仁祿道:「這還差不多。」說完伸手接過,在尤沖的指導下,武裝起來。對鏡一照,果是氣死子都,嚇死潘安,萬千美少女只要一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便會意亂情迷,神魂顛倒,叫著嚷著非君不嫁。賈仁祿看著現在這副皮囊,甚為滿意,飄飄然如在天上,一面在鏡前擺酷,一面對尤沖說道:「唉,可惜沒早遇到你啊,不然能多泡多少妞啊。虧大了都!」 紅袖來至近前看了看,嫣然一笑,道:「老爺想聽真話嗎?」 賈仁祿仍陶醉在這副迷人的外表中,喜滋滋地道:「說。」 紅袖笑道:「呵呵,我覺得還是老爺原來的樣子好看。」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什麼人啊,審美觀有問題。腦子進水了!再亂噴,我把你送精神病院去!」 尤沖道:「我也覺得還是老爺的原來的樣子好看,假的始終是假的,自然的樣子永遠是最美的。」 賈仁祿回過頭來,和顏悅色地看著尤沖半晌,似欲表揚,驀地裡伸手一指門外,喝道:「滾,你的這個月的工資給老爺我當精神損失費了!」 紅袖、尤沖見賈仁祿生氣,知道後果很嚴重,忙抱頭鼠竄,狼狽而出。賈仁祿也不理他們,回轉頭來,對鏡發呆,飄飄欲仙,自我陶醉,心情美甚。 轉過天來,賈仁祿這條大色狼,便推掉了一切應酬,披著這張羊皮,在成都的大街小巷裡招搖撞騙,希望能抱得美人歸。結果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美女一個也沒給他騙倒,倒是不少中年婦女及剛從侏羅紀逃出來的恐龍對其十分青睞,聲稱願意以身相許,發誓直到冬雷陣陣,夏雨雪,乃敢與君絕。 賈仁祿一見之下,便已忍不住將昨晚的晚餐都給交待出來了,頭皮發麻,雞皮疙瘩掉了一起,嚇得抱頭鼠竄,狼狽逃奔。直躲到一條人跡罕至的暗巷,手搭涼棚,四下亂瞧,不見群龍追來,方驚魂稍定,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語的道:「這叫什麼世道,這麼美的外表居然沒人懂得欣賞。難道三國時英俊瀟灑型不受歡迎,而是像張大大那種粗中有細型受人青睞?估計是的,張大大的老婆就是夏侯淵的侄女。這老小子金屋藏嬌,他的老婆從來不讓外人看。不過據某個極其可信的新聞社的報道,一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男人曾偷窺過張大大的老婆,結果被張大大打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那匿名男子拼著最後一口氣,衝到大街上,喊了一聲:『漂亮』之後便雙足一挺,以世長辭了。照這個小道消息來說,張大大的老婆果有天人之姿。她的審美水平,應該就代表著三國絕大多數美女的審美水平。唉……不行!豹頭環眼咱是整不出來,燕髯虎鬚咱說什麼也要整出一副來……」 正胡思亂想間,忽聽巷口人聲嘈雜,不少恐龍大聲癡呼:「在這!」「就是他!」「別走,等等我,我願與你長相廝守。」「對的,還有我!」 賈仁祿回頭一瞥,面如土色,大叫道:「哇,又來了!」說完發現自己輕功陡進,邁開大步,一溜煙地跑了個無影無蹤。 氣喘吁吁地奔到了館驛,這才放心下來,一把撕掉了人皮面具,往地上一擲,喝道:「尤沖,你做的這張面皮大大的有問題!」 尤沖莫名其妙,道:「怎麼,這還不夠漂亮?」 賈仁祿怒氣沖沖地道:「太漂亮了!換張豹頭環眼,就像張飛那樣的來!」 尤沖聞言噗地一聲,噴了老大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紅袖已是笑得前仰後合,伸手捂著肚子,一個勁的喊疼。 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趙韙一戰中賈仁祿出神入化般的指揮,給劉璋的幼小脆弱的心靈照成了極大的打擊,他十分的害怕賈仁祿留在成都以他作對,但又不敢殺了賈仁祿。因此他表面上裝得依依不捨,實際上巴不得賈仁祿早點滾蛋。這日一早,劉璋率著文武百官,直送出三十里外,劉璋牽著賈仁祿手說道:「我實在捨不得先生這麼早便離開,要不先生再多留兩日?」 賈仁祿微微冷笑,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益州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在下在長安還有些事務要處理,就不多留了。還請益州多多保重,在這便告辭了。」說完走到盧柴棒之前,回轉身形,深深一揖,道:「益州多多保重!」 劉璋道:「先生大賢不能輔佐於我,實是可惜。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能聆聽先生的教晦。所以我肯請先生……」 便在這此遠處一騎奔至,那哨探飛身下馬,來至近前,道:「報!江州大捷,趙韙在江州城外中了梓潼太守黃權的埋伏,大敗虧輸。趙韙手下將領龐樂、李異見形勢不妙,便斬了趙韙的首級,至黃太守軍中投降了。」 劉璋聞言怔在當場,過了良久,方回過神來,看了賈仁祿一眼,面有懼色,顫聲道:「一切皆不出先生所料。」說完右手一揮,一僕役恭敬地端過一個托盤來,劉璋端起盤中之爵,道:「這杯酒便賀先生此次之功,並為先生餞行,還請先生務必滿飲。」說完恭敬遞上。 賈仁祿雙手接過,微微冷笑,一飲而盡,道:「在下就此告辭了。」說完便飛身上馬,打馬遠去。 優U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版月牘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劍閣封關 字數:4894 三人馳出數十里,成都城已被遠遠拋在了腦後。賈仁祿回頭一看,無人追來,稍感放心,便對紅袖、尤沖說道:「就在這裡分道揚彪,到時在漢中城中取齊。我想這一路之上定不太平,你們要多加小心,多多保重。若在漢中城中等我十日還不到的話,便速速往長安城通知劉使君。」 尤沖道:「老爺,我覺得還是有些不妥,不如由紅袖先往長安,我留在漢中等老爺。」 賈仁祿點頭道:「也好!」 說好了在漢中時的聯絡方法之後,賈仁祿又道:「從這裡到劍閣的大道總共也就一條,我們三人差開時辰走,紅袖最先,尤沖其次,老子最後,各自珍重,漢中見。」說完便撥轉馬頭,隱於道旁的密林之中,易容改裝去了。 紅袖跟著撥馬入林,帶上人皮面具,將自己化成了一位四五十歲的老婦。衝著賈仁祿嫣然一笑,襝衽一禮,語帶川音,道「咳……咳……老身先行一步了。」說完便棄了馬匹,拾起一根樹枝做枴杖,腳步蹣跚地向前走去。她本就是歌姬出身,於演戲一道也頗為在行,這個老婦扮起來確是惟妙惟肖,極難發現破綻。 賈仁祿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喃喃地道:「紅袖這次就看你的了。你本就是蜀人,加上樣貌大變,沒人再認得出你來了,你是最容易混出去的。」 尤衝去後,賈仁祿抬頭看了看天,只見艷陽高照,酷熱難當。心道:「這樣出去,估計沒走出十里,老子就得中暑了。老子寧可給刀劈死,也不能給太陽曬成人干。這可是形象問題,馬虎不得。」想到此便又貓在密林深處看了半日春宮圖,直到天色漸晚,自己實在看不清圖上的內容時,這才從密林深處竄將出來,騎上黑馬盧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其時盧柴棒已完全恢復,奔馳如飛,迅捷異常。賈仁祿毛估過速度竟不比赤免慢多少,就是有一樣不好,那就是瘋瘋顛顛,不及赤免平穩舒適,顛得賈仁祿屁股好不疼痛。他望著道旁不住倒退的樹木,不得不概歎這一匹千里良駒不遇明主,竟落到了一個不識貨的農民手裡,受盡荼毒,以至於變成一根盧柴棒。 約摸三更時分,賈仁祿隱隱地看到前方有一座城池,他如此已頗識蜀中道路,知道這座城池便是雒縣,廣漢郡的治所,也是蜀中的一座大城。城西有一條小路頗為隱密,卻通落鳳坡,歷史上劉備另一個軍師鳳雛龐統便是死於此。城東則是一條大路,兩條路殊途同歸,最終並成了一條大道,向北沿伸。 過不多時,賈仁祿便來到了岔路口,心下躊躇不知是該往城西還是城東,心道:「我如今奔竄流亡,應當走小路,這樣不容易被發現。」想到此便撥馬向西,怎知在小路上僅奔出里許,盧柴棒忽地停步不前。賈仁祿回顧左右四下無人,不見有什麼動靜,心道:「人會大驚小怪,沒想到馬也會。看來平時對你太好了,欠教育了!」想到此便揮了一鞭,欲打馬前行,怎知盧柴棒只是繞著原地不住打轉,忽律律的嘶鳴,並不前行。 賈仁祿著急跑路,心煩意亂,便賭氣多打了兩鞭。怎知盧柴棒身形雖瘦,卻甚有脾氣,被賈仁祿無故鞭笞,心中不忿,發起瘋來,亂跳亂蹦,欲將這個動不動就打馬的暗主給掀將下來。 賈仁祿只覺身子亂晃,一沒坐穩,險些便摔將下來。他心知這匹馬頑劣異常,若是發起瘋來,六親不認,極難對付,忙住鞭不打。盧柴棒見賈仁祿不再打他,便也停了下來,雙眼注視著前方,不住嘶鳴,似是在同他說著什麼。 賈仁祿心生疑惑,心道:「難道是小路上有埋伏?不會吧……不對,歷史上曹操大敗時走了華容小道遇到了關公,關公走了麥城小道失身被擒,龐統就是走的雒縣小道被射成了馬蜂窩。難道這小道都走不得?這盧柴棒難道是在提醒我?」頓了頓,又想:「估計是的,射死龐統的就是張任,這廝估計也就只能想出躲在小道上射人玩的爛計。盧柴棒啊盧柴棒,這次你若真救得我,我便給你灌兩缸馬尿,讓你喝個夠!」 才念及此,盧柴棒便又是忽律律的一聲長長的嘶鳴,顯是讀懂了他的心思,知道自己又有馬尿可以喝了,甚為高興。賈仁祿眼珠一轉,心下迅速作出了決斷,撥馬回頭,迅速退回,取城東大路繼續前進。 一走上東大路,盧柴棒便極其馴順,不用鞭打,便自奔行如飛。賈仁祿知道決定做對了,微微一笑,策馬前行。如此奔行一夜,甚為太平。次日一早便到了綿竹關,賈仁祿混在了出關的人群之中,捱捱擠擠,遂混出了關去,並未引起他人懷疑。反而因他長得太帥,不少恐龍對他大拋媚眼,大送秋波。一路之上還有不少龍陽愛好者同他搭訕,詢問家庭住址,並查其三代。弄得他是頭大如斗,汗毛亂豎,這才知道長得太帥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過了涪縣,復又來到了梓潼,已是傍晚時分。賈仁祿找了一家甚不起眼的小客棧住了下來,便在樓下進餐,叫了五斤熟牛肉,低頭猛吃,樂得個嘴歪歪,渾然忘卻了一路跑路的狼狽倉皇。 正風捲殘雲之際,忽見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同一位三十出頭青年漢子並肩走進客棧,來到他左首的桌案前坐了下來,那少年叫了幾樣小菜幾斤酒之後,便歎道:「老爺,如今劍閣關封關了,可叫我們怎麼辦啊!」 賈仁祿剛夾了一大塊牛肉塞進嘴裡,聞言一怔,張著大嘴呆呆地看著對面那兩個人,一動也不動。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發覺邊上的食客看他好像在看神經病一樣,忙將三口兩口將嘴裡的牛肉給嚥了下去,側耳細聽邊上那兩個人在說些什麼。 只聽那青年漢子說道:「我們可是在趕時間,時刻耽誤不得。這劍閣卻封關了,這可如何是好?」 那少年道:「誰說不是呢,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聽說凡是非川中口音的一概不得出關。唉,我們這天水口音的不知能不能混得出去?」 那青年漢子搖了搖頭,道:「估計是不行,我可聽說了,只要不是川人到了劍閣都要被抓去盤問半晌這才放出來,好像還有不少被無辜屈打至死的。唉,這叫什麼世道!」 賈仁祿心道:「娘的,沖老子來的,老子可不會什麼川中方言,這咋整?」 便在這時,一位衣衫襤褸老者來到左首那桌坐好,對那兩人說道:「你們兩位外地來的吧?」 那青年漢子點了點頭,問道:「敢問老先生,這劍閣到底為什麼封關啊?」 那老者聞言卻不回答,看著那青年漢子面前酒碗裡的美酒兩眼發直。那青年漢子已知其意,忙令酒保取過一隻酒碗來,放在了那老者面前。親自端起酒罈,為他斟了滿滿一碗酒。那老者也不客氣,端起碗來一飲而盡,大聲叫道:「好酒!」 如此連飲三大碗,那老者方覺肚裡的酒蟲不再提意見了,便捋了捋鬍須,清了清嗓子,道:「我可聽說了,都是因為要抓一個叫賈福的人,這劍閣才封關的。」說著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悄聲道:「那賈福是長安劉使君麾下軍師,來益州幫州牧消平叛亂的。這如今叛亂平定了,劉益州又覺得賈福過於厲害,想除之而後快,這才封得劍閣不想讓他出去。」 那青年漢子聞言怒不可遏,一拍桌案,道:「居然還有這種人,這不是恩將仇……」 那少年忙捂著他的嘴,道:「噓,老爺,你不要命了?」 那青年漢子道:「唉,實在太氣人了!一時激動,下次不會了。」頓了頓,又悄聲道:「賈軍師可是個大好人,我們天水沒有人不服他的。這劉益州也太不像話了。」 那少年道:「誰說不是呢。不過氣人歸氣人,如今在他人的地盤上,還請老爺說話不心些。」 那老者道:「我是成都人,可不知道這賈福好不好。不過他幫我解了圍,而且戰還都是在城外打的。這城中百姓都不用上城城守了,不知道少死了多少人,所以我們一個個也都很感激他。」頓了頓,又道:「唉,也不知道這些當官的是怎麼想的。如今劍閣已封,便是川人也要盤察半天才能過,不是川人的根本都過不去。」 那青年漢子長眉一軒,焦急地問道:「難道就真出不去了?」 那老者復又看著面前的空酒碗發呆,那青年漢子忙又倒了一碗,那老者一仰脖,灌將下去,抹了抹嘴,道:「這蜀中的道路艱險,你們也是知道的,這大路那就必經過劍閣。不過還有條小路……」 那青年漢子不待那老者再提醒,忙又給他倒了碗酒。那老者呵呵一笑,道:「孺子可教也!」說完又一仰脖,將那酒給灌了進去,甚為滿意,捋了捋鬚,又道:「這小路要取道巴西,於群山之中繞行,卻也通漢中。不過山道甚為崎嶇,有些地方連馬都不能過,須得步行,頗耗時日,你們要走可得考慮清楚了。」 那青年漢子猶豫片刻,一咬牙,道:「賤內臨盆在際,我必須趕回去,這時刻可耽誤不得。可被塞在蜀中,何日方出?小道就小道,難行就難行,說不得也得走上一走。」 那老者悄聲道:「這有些還是樵采小道,須問當地樵夫方才知曉,你們須得仔細。」 那青年漢子深深一揖,道:「多謝先生指點。」 那老者笑道:「哈哈,這樣謝我沒用!」 那青年漢子不敢怠慢,忙又斟了一大碗酒。那老者笑道:「哈哈,孺子可教也。我左右無事,便陪你們走上一遭吧。」 這些人聲音雖輕,可賈仁祿離得近了,還是聽得真真切切。他心念電轉,心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這老頭不是來幫他們的,而是上天派下來幫老子的。」想到此便伸手一指左首那桌,道:「小二,這桌的酒飯錢都算到我的帳上。」 那青年漢子聞言一怔,側頭過來,端詳了賈仁祿半晌,道:「這位兄台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可在下有錢結帳,不須兄台破費。」 賈仁祿道:「有道是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兄弟之間還用得著這麼客氣麼。」 那青年漢子微微一笑,道:「既是兄如此說,在下便卻不恭了。這裡還有空位,還請兄台過來敘話。」 賈仁祿點了點頭,吩咐小二將自己這桌上雜七雜八的東東都移了過去,請問姓名。那青年漢子道:「在下姓姜名冏。這位在下的僮僕姜慶,請問兄台高姓大名?」 賈仁祿眼珠一轉,道:「我姓秦名鐘。」心道:「這好像是紅樓夢裡的一個小白臉的名字,老子如今也算是小白臉了,先用這個名字頂頂先。」好在他不知道這秦鍾下場不佳,否則他估計就得立馬改名換姓了。 姜冏對那老者道:「還未請教先生大名,真是失禮。」 那老者道:「老夫姓嚴名松,成都乞丐一名,哪裡能稱得上什麼先生。」 賈仁祿道:「先生過謙了,如今我也想出川,還請先生一併帶我過去。」 姜冏道:「哦,秦兄也要出川?」 賈仁祿道:「還是很湊巧,我那口子也要生了,來信催我趕緊地回去,這時刻如何能耽誤得?唉,可惜我也不是川中口音。」 姜冏道:「還真是巧啊,這可是天大之喜,如何耽誤得?我在這裡先恭喜秦兄了。」 賈仁祿道:「多謝多謝。」心道:「曹靜還有幾個月才生呢,你這不是提前恭喜是什麼,哈哈!」 姜冏對嚴松說道:「嚴先生,我們幾個都有十萬火急之事,還請先生可憐我等,指明路徑。」 嚴松又看了看面前的空酒碗,賈仁祿心道:「老酒棍,老子讓你喝個夠!」想到此,便道:「小二,給我打二十斤酒上來,放在嚴先生面前!」頓了頓,又問吳瓊道:「請問先生,夠了麼?」 嚴松哈哈一笑,道:「好,看在這二十斤酒的份上,算你一個,你也一起去吧。」 uU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阪閱鍍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指腹為婚 字數:5527 姜冏同賈仁祿一見如故,一陣談說之後,更加的投機。當晚姜冏便也在那家客棧住了下來,要同賈仁祿連床夜話。賈仁祿聞言心裡發毛,心道:「老子可不好那調調兒,你可別看老子現在白白嫩嫩,那是化出來的,這層皮扒了之後,老子嚇死你!」 他推卻半晌不得,也只得由著姜冏胡來,不過還是拐彎抹角的套問姜冏有沒有龍陽之癖,在多方確認之下,發現姜冏也同他一樣只對女人感興趣。這才放心,便連枕同榻,同他海闊天空的聊了起來。 他總覺得這個姜冏不像是個小人物,可是他熟知三國,並不記得有什麼姓姜名冏的高人。聊了半晌之後,賈仁祿覺得更加投緣,便不再管他是不是見於經傳,有心招攬,便道:「我看姜兄弟一表人才,談吐不俗,為何不在劉使君帳下效力,卻跑到蜀中來了?」 姜冏歎道:「秦兄有所不知,我原為天水郡中功曹,因得罪了太守投罷免了官爵,想投使君卻無人薦引,只得蜀中來碰碰運氣,哪知這個劉璋……唉!」 賈仁祿喟然長歎道:「唉,姜兄弟受委屈了。」 姜冏道:「不知秦兄做何營生,也是官場之人?」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個做小買賣的。在長安、洛陽等地都有些許小生意,和使君帳下的幾個達官顯貴也有些交情,若姜冏有意投效使君,我願代為薦引。」 姜冏雙眸熠熠,看了賈仁祿半晌,道:「秦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我這次出門無意間遇到了個算命術士,我讓他幫我算算,看我到底該去哪才會有際遇。他算了之後對我說,我只有到蜀中來才會遇到貴人,去別的地方終是無成。可我來了蜀中之後到處碰壁,先是遇到趙韙圍城,後又遇到劍閣封關,倒盡了大霉。唉,所遇儘是小人,哪有什麼貴人。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原來那相士所說的貴人竟是秦兄。」 賈仁祿心道:「唉,這些相士都是胡說八道,騙人錢財,你聽他一句話就屁顛屁顛地跑到蜀中來填坑,看來也是愚不可及。不過不這樣,老子也遇不到你。你應該很出名才對,可這我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呢……這三國姓姜最出名的就是姜維,這時候好像還沒有出生,不會何這個姜冏有什麼關係吧。」想到此便道:「哪裡,哪裡。我以姜兄弟一見如故,一封薦書又不費我什麼事,怎能當得起貴人二字。」頓了頓,又道:「聽說夫人臨盆在際,剛才顧著想怎樣才能出川了,竟忘了恭喜了。我先在這恭喜你喜得貴子,等到了中原後,我一定親自送份大禮到府上作賀。」 姜冏忙道:「哪敢當,哪敢當。這秦兄的夫人不也即將臨盆麼,還有諸多事務要照顧,這怎麼使得。」 賈仁祿道:「哪裡,哪裡,應當的,應當的。姜兄弟切莫如此客套,不然我就我可要生氣了。」頓了頓,又道:「不知姜兄弟可給這未來的娃娃起好名字了麼?」說到此心中默念道:「姜維!姜維!姜維……」 姜冏道:「妻子來信也曾提及此事,讓我給孩子起個名字,我輾轉了一夜總算是給起好了。」 賈仁祿道:「能說給我聽聽麼?」 姜冏道:「有何不可?我打算是男的就叫姜維……」 賈仁祿聞言一跳坐起,大聲叫道:「一定是個男的!」心道:「娘的,又賭到了,這傢伙還真是姜大大的父親!」 姜冏哪曾想到自己這個還未出世的兒子,將來是蜀漢的中流砥柱,諸葛亮的接班人,叱吒一時的英雄人物。可他也因想完成諸葛臨終交下的任務,強行逆天,急於求成,窮兵黷武,終於把小小蜀漢拖窮拖垮,最終走向滅亡。 姜冏見賈仁祿神情古怪,亢奮異常,居然比自己這個父親還興奮,莫名其妙,問道:「秦兄因何如此激動?難道我這個名字起得不好麼?」 賈仁祿聞言老臉一紅,好在有人皮面具擋著看不出來,尷尬地道:「好名字,好名字!就沖這個名字,將來令郎一定能光宗耀祖,拜將封侯,名垂青史,令人萬載傳頌的。」 姜冏聽他說的信誓旦旦,不像是在隨口恭祝,不明所以,便道:「這拙荊還沒分勉,尚且不知是男是女,為何秦兄如此肯定?」 賈仁祿老臉更加的紅了,心念一轉,微微一笑,兩眼微閉,道:「我雖是商人,對星像一道也頗有研究,我發現天上天水分野,發現有一新星越來越亮,應當便應在令郎身上。這是天意,夫人此次生的一定是男孩,你可要好好培養,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姜冏聽他越說越玄,不免有些信了,道:「承秦兄吉言,到時若果真如此,我一定到府上好好答謝。」 賈仁祿心道:「娘的,這麼好的拉人機會,錯過了當真就要撞牆了。老子要在姜維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先把他綁死套牢,讓他將來只能跟在劉大大屁屁後面混。不是有訂娃娃親的麼,老子就是要給他來個娃娃合同!」想到此便道:「我有一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姜冏道:「秦兄何出此言,有話請講。」 賈仁祿道:「要是我們兩個的孩子都是男的,我想讓他們結成兄弟,不知姜兄弟意下如何?」 姜冏本已有心同賈仁祿結拜,只是賈仁祿一直不提此事,他倒也不好說出來,如今此話算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了,喜道:「我也早有此意久矣!若都是女的便讓她們結成姐妹,若是一男一女……」 賈仁祿笑道:「那就讓他們結成夫妻!」心道:「得!指腹為婚!曹大姐,你可要給我爭氣啊,一定要生一個天香國色的小美人出來,對未來的姜大大好好的施施色誘術。拾掇地他服服貼貼的,看他還敢有屁話。不過現代講究自由戀愛,這指腹為婚好像不合規矩。到時那小妮子要是不滿意咋整……這姜大大她都不滿意,那還能滿意誰?若真是女的,老子便同姜冏好好套套近乎,便是生拉硬拽也要把他拽到長安來,給她好好的製造機會。一定要讓姜大大同咱家那未來的小美人來一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感情我讓他們從小就培養起來!」想到此便心花怒放,腦海中幻想著自己的女兒同神勇無敵的姜維大婚時的美妙情景,口水流了出來。 姜冏哪曾想到賈仁祿心裡在想著這種齷齪主意,還以為他是高興過了頭,也就不以為意。他其實也是很是高興,緊握著他的雙手,大笑不絕。其時指腹為婚,事屬尋常,兩個孩子未出娘胎,雙方父母往往已代他們定下了終身大事。只不過賈仁祿這個現代來人居然也搞這出,實令世人大惑不解,無法知其深意矣。 兩人雙手互握,笑個不停。過了良久,賈仁祿方道:「這既是指腹為婚,就不可沒有文定之禮。說完便走下榻來,取過湛瀘劍,復又回轉,將劍一橫,遞了上去道:「這劍便是我的定禮!到時若真是一男一女,便以此物為信。不過他倆要是不願意……不願意……唉,那就再還回來。」 姜冏大喜接劍,道:「這婚姻大事講求父母之命,哪容他們亂來!」說完便抽劍出鞘,露出尺許長的劍身來,低頭一看,只見那劍湛湛然,平平無奇,毫無光澤,劍身上刻有兩個古篆:「湛瀘」。 姜冏驚愕當場,失聲叫道:「湛瀘劍!」說到此便呆呆地看著那劍,嘴巴久久也合不上去,過了良久,方顫聲道:「你……到底……是……是什麼人?」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商人,這劍是我出高價買來的。」 姜冏搖了搖頭,道:「不可能,商人沒有地位,就算能買得到這劍,也保存不了多久。這可是古之名劍,所屬之人非帝既王,要不就是一時人傑,你一個平常商人焉能有此劍。」說到此還劍入鞘,將劍遞還給他,道:「若是秦兄不信任我,這門親事我也不敢高攀,這劍還請收回。」 賈仁祿並不接劍,轉到門前,打開屋門,手搭涼棚,如作賊般的四下亂瞧半晌,方小小翼翼的關好屋門,拴上門閂。來到近前,揭下面具,悄聲道:「我就是蜀人苦苦搜尋的賈福。」 姜冏聞言愕然,過了良久,方悄聲道:「原來您便是大名鼎鼎的賈軍師,我能遇到你當真是遇到貴人了,那相士所言不虛也!」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我是個衰人,像落水狗一樣被人打來打去,哪裡是什麼貴人。」 姜冏道:「這門親事,在下實不敢高攀,這門不當戶不對,還請軍師收回成命。」 賈仁祿心道:「還你不敢高攀,是我不敢高攀才對,竟把話給說反了。唉!」想到此用手一推劍鞘,將那劍又給劍推了回去,道:「我結親之心實出至誠,還請姜兄弟望勿推卻。再說了這生男生女都還不一定呢。就算真是一男一女,他們兩個也不一定樂意,此時拒絕未免也言之過早。」 姜冏道:「就算是兄弟,也是高攀了,還請……」說到此便又將劍往前推出數尺。 賈仁祿長眉一軒,心道:「得!練推手呢,還沒完沒了。」想到此便道:「你也知道我是軍師,那自然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令郎將來封侯拜相,前途遠大。我的孩子要是能及令郎萬分之一,便該偷笑了,其實是我在高攀呢。」 姜冏笑道:「軍師太謙了,軍師如此盛情,我便卻之不恭了。」說完便屁顛屁顛將湛瀘劍收好了。跟著從腰間解下隨身玉珮來,遞了上去,道:「我飄泊蜀中,終無所遇,盤纏幾盡,佩劍已給我換成川資了。此佩是家父遺物,就是餓死,也是不敢換錢的。還請軍師收下,這就是我的文定。」 賈仁祿雙手接過,道:「好!」說完珍而重之的收在懷裡。 姜冏面有憂色道:「如今劉璋為抓仁祿一定已將川中各主要道路給堵死了。這巴西小路,我們外人不識,這蜀人一定知根知底,焉能不作防備。小路狹窄,萬一有伏兵,那便玉石俱焚,萬劫不復啊。」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有這可能,可是這長安我總是要回去啊。」說完便又將人皮面具帶上,道:「有了這個行頭,他們便認不出我來,可以行險一試。」 姜冏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嘖嘖稱奇,道:「這面具真是奪天工之巧,太神奇了。嗯,可以一試。軍師放心,我還有些三腳貓的功夫,定當拚死護衛軍師回轉長安。」 轉過天來,賈仁祿、姜冏便在嚴松的帶領下取道巴西小路,首途前往漢中,到了漢中便是張魯地盤,劉璋的亂命便是廢紙一張了。那小路在崇山峻嶺間蜿蜒曲折,崎嶇難行,道旁荊棘滿佈,葛籐叢生。稍一不慎,便會被荊棘刮的衣開襟裂,大走其光,好在他們都男的,便是走光也無關緊要。賈仁祿暗自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來的時候特地換上了一領褐色的粗布長袍,此時已被刮得面目全非,但本來也就不值幾個錢,因此也就不十分心疼。若將那件凝聚貂嬋心血的蜀錦衣袍武裝了來,縱使能這次逃得性命,回去之後也必被貂嬋大卸八塊,把去餵狗。 由於山路崎嶇難行,四人均牽馬步行,在荒山野嶺裡行了許久,也看不到半個人影。賈仁祿大感奇怪,便問嚴松道:「嚴先生,這條路上怎麼一個人也看不到?」 嚴松昨天馬尿灌多了,到現在都還有些迷迷忽忽,瞇著小眼左張右望了半晌,道:「誰說沒人的,我這麼看這附近都是人影,來來去去的好不熱鬧。」 賈仁祿聞言幾欲暈倒,吐了口白沫,方悄聲對姜冏說道:「這個老頭靠不靠得住啊?我這麼看這也不像是一條路,一個人都沒有,怪滲人的。」 姜冏手按劍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悄聲對賈仁祿說道:「確是可慮,這週遭雜草叢生,甚是荒僻,一點也不像是條路。」 二人說話聲音雖輕,卻也還是被嚴松聽見了,嚴松一聽之下勃然大怒,吹起山羊鬍,瞪起鬥雞眼,怒道:「我要不是看在那二十斤老酒的份,才懶得帶你們去什麼漢中。你們要覺得這不像條路,那就自己找條像樣的路走,我不侍候了!」說完轉身便走。 賈仁祿忙攔上前去,好言相勸,並誘之以利,答應只要嚴松能帶他們到了漢中,他們一定買三五十斤馬尿讓他一次性喝個夠。嚴松一聽有酒喝,這才回嗔作喜,屁顛屁顛地帶著他們繼續趕路了,路上嚴松興致頗高,便告訴他們這條路是當年他討飯時到處亂走,偶然間發現的,世上曉得此路之人極少。 賈仁祿當知曉得什麼叫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聞言之後樂得個嘴歪歪,這才相信眼前這個醉熏熏地老頭實是上天派下來給他指路的明燈。 一路無話,這四人在這條山僻小道間走了大半日,到了申時,方才到得一處小鎮,此地離巴西大城閬中不遠,因此也頗為熱鬧。其時四人已是累得筋疲力盡了,進得鎮來,便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賈仁祿平素一倒在床上便能打起呼嚕,今日也不知怎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了也無法入眠。 四下裡一片漆黑,賈仁祿瞪圓雙眼,看著屋頂,心潮澎湃,各種想法分至踏來。一會想到遠在長安的妻子,一會想到的未卜的前途,一會在為自己還未出生的女兒同姜大大未來的婚事操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得外面街上噹噹噹的三聲綁子響,顯然已是三更時分。賈仁祿正欲緊閉雙目,到夢鄉之中向周公匯報工作,忽聽得忽律律地一長串馬嘶響起。賈仁祿面色凝重,側耳細聽,發現竟是自己的那匹黑毛癩皮馬所發,不由心下一驚,心道:「盧柴棒咋又叫了?難道又要出了什麼大事了?」 浟u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阪閱讀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密林迷蹤 字數:4850 一想到此,騰地翻身站起,來到窗前,推開窗戶,向外一看,四下裡寂靜異常,不見有何動靜。賈仁祿手搭涼棚,左張右瞧,過了半晌,仍是一無動靜,不禁長眉一軒,心道:「得,怎麼又大驚小怪啊,看來前番在雒縣也是謊報軍情。哼!看來是欠教育了,不好好除除你,不知道你爺爺我姓賈!」 言念及此,便怒不可遏,提起馬鞭,打開大門,蹬蹬蹬地搶下樓來。來到後院馬廄,卻見盧柴棒正悠閒地吃著槽中的青草。賈仁祿見它悠哉悠哉,一副逗你玩的表情,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提起馬鞭便欲揮下。 便在這時客棧前門傳來一陣怒喝:「別走了賈福!」「他就住在這!」「給我仔細搜!」「他如今化成一副小白臉的模樣,記住凡是小白臉都給我抓來。」跟著便是一陣雜沓的腳步聲,似有不少人闖進了客棧。 賈仁祿暗叫好險,心道若不是自己一怒之下跑來打馬,現在八成被逮個正著。想到此忙解開了馬韁,牽出馬廄,從後門悄悄地溜了出去,飛身上馬。盧柴棒似已感到了危險的存在,不用推送,邁開四蹄,幾個起落,便已在數十丈外。 賈仁祿根本不識得路徑,心道:「盧柴棒既會救我,必有靈性,索性跟著感覺走,讓它帶著我到處亂跑便了。」一想到此,便也就不再駕馭,任由盧柴棒帶著他在黑暗之中急如勁風的行進著。 這時喊殺之聲從身後傳來,間或還夾雜著不法之徒的大呼小叫:「後面有人跑了!」「是賈福,追!」「早就你們圍著後邊的,怎麼還讓人跑了?」「三更半夜的都以為他睡得死死的,誰會知道他在後院乘涼玩啊,是以我們去解了個手,這才來的,沒想到晚了。」「廢物,還不快追!」「是!」當然這些話賈仁祿只聽得沒幾句,後面所說的,他去的遠了,早已聽不見了。 盧柴棒奔馳的十分迅速,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奔出了十數里,將那些追兵遠遠地拋在了身後。賈仁祿回過頭去,看著追兵的身影越來越小,不片時便細的如同一根火柴棍一般。他哈哈一笑,有恃無恐,半轉過身去,比了個流氓手示,大聲叫道:「哈哈!來抓我啊!來抓我啊!抓不著,氣……」 說到此,盧柴棒忽地人立起來,放聲悲鳴,險些將他摔下馬來。驀地裡盧柴棒前蹄著地,猛地一縱,竄了出去,賈仁祿不明所以,大罵道:「他媽的,別以為你救了老子,就可以這般無組織無紀律,走道不會穩點啊,顛的老子屁屁快散架……」 正斥罵間,忽聽身後有人喝道:「賈福休走!」黑暗之中刀光一閃,一左一右各有一柄單刀向他劈了過來。盧柴棒奔得極快,這刀砍落之時,它已縱出丈許之外。賈仁祿回頭看去只見那兩人一擊不中,便邁開大步急急趕來,便奔邊破口大罵:「龜兒子,絆馬索居然絆不倒你。你以為有一匹快馬便能跑得過我們麼!我們可是有名地飛毛腿!」一晃眼間盧柴棒已將地二人拋得老遠,兩條「飛毛腿」雖快步急奔,但片刻間已連喊聲都聽不到了。 賈仁祿罵道:「娘的,這都什麼亂八糟的,你們是飛毛腿,老子還是愛國者呢!跟我鬥,這不是作死麼!」罵完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發現空空如也,這才想起湛瀘劍被當成了定禮送給了姜冏。這廝現在八成還在客棧裡睡得正歡,打著呼嚕向周公匯報自己撿到寶了。 本來有湛瀘劍在危難之時還可以應應急。既便是毫無武功,隨手亂揮,也能削金斷玉,切肢割頭,威不可當。可如今他不是劍魔獨求敗,無法無劍勝有劍。這來時逃得急了,錢財全在包裹裡,沒能帶來。就身上那可憐的幾弔錢,也就只夠混個一日三餐,不能再向韋公小寶一樣用錢來砸死人矣。 如今形勢對他極其不利,無劍無錢,前有來敵,後有追兵,當真是兵困垓下,十面埋伏,事到如今,估計也只能傚法項羽來一出閬中上吊了。正胡思亂想間,盧柴棒帶著他奔到了一座險峻大山之前。 賈仁祿左右一瞧,隱隱可見山中林木茂密,心中暗叫一聲:「天助我也!」催馬上前,直奔上山。牽著馬於山間小道之中,高一腳低一腳,摸摸索索,踉蹌踉蹌地走了近一個時辰,來到了密林深處。其時他的已是累了氣喘吁吁,大汗淋漓,雙腿酸軟,再也走不動了。 找了一株大柏樹,停了下來,拴好馬。身子貼著樹幹無力的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喘息一陣。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已是破爛不堪。心道:「這叫什麼事嘛,好心好意地來幫人,居然也遭報應。這盧柴棒就因我讓它脫了苦力生涯,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這次要沒有它,我早就掛了。而劉璋老子幫他破了趙韙的五萬大軍,解了成都之圍,平定了叛亂,居然到頭來反咬老子一口,要老子好看。可見劉璋居然還不如一頭畜牲。」 又想:「不對,這事估計不是劉璋所為,劉璋沒有這麼大的魄力,這一定是那個張任在背後搞得鬼,這廝估計是假傳聖旨,調兵來要老子好看。唉,這人看來救不得,倚天裡張無忌先是學醫,用他那精湛的醫術救活了不少人,可是到頭來,被他救好的人一個個都恩將仇報,要吃他墊饑的有之,要下毒害他的有之,設計騙他想套屠龍刀下落的有之。除了紀曉芙竟沒有一個人是幫他的,就這麼一個好人,還被滅絕師太給滅絕了,可憐啊。後來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山洞裡,救了一頭猴子,這才剝極而復,參到了九陽神功。唉,可見救人不如救畜牲啊,看來老子以後要只救畜牲不救人,要向蝶谷醫仙好好學習,咱也見死不救!給多少錢也不救!要是給美女……考慮考慮,如果是和貂嬋長相差不多的……那就……救!」 一想到此,緩緩地站起身來,輕撫盧柴棒頸中的鬃毛,道:「盧柴棒啊盧柴棒,這次你救我脫了大難,回去之後,我一定好好的報答你,給你灌一百斤,不,二百斤,三百斤的馬尿,讓你好好的喝個夠。」 盧柴棒低著頭,正在專心進膳,對他的話似是充耳不聞。賈仁祿見它吃得正歡,微微一笑,不再打擾它了。心想:「來時慌不擇路,逕往林木茂密之處狂奔,現在可倒好,不知到了哪裡了,這咋整啊!唉,這是什麼鬼時代,什麼也沒有。如今要是有全球衛星定位系統該多好,這可是老子這種大路癡的救星。就算沒有定位系統,有全球通也行啊,老子給長安打個電話,往家裡報個平安,再急呼劉大大緊急增援,這不什麼問題都搞定了麼!」 想到此四下走了一圈,左右一瞧,週遭黑漆漆地一片,咫尺不辯。賈仁祿不敢過於深入,只得復又折回,心想:「四下黑了巴唧的,什麼也看不清楚,要找路看來只能等天亮了。剛才逃難時是三更時分,也就是現時的十一二點。我剛才跑了大概有兩個小時左右,現在估計是半夜二三點左右,離天亮還早,不如睡個覺先!」想到此便也不顧地上乾不乾淨了,隨便找了一地看似平整的草地上躺倒,便即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的甚酣,夢是一個接一個的做,一會夢見自已武功大進,一掌黯然銷魂下去便把劉璋劈到月球上去了;一會夢見自己安然回轉長安,繼續享著齊人之福,曹靜十月懷胎之後,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轉眼間十八年一晃便過,他那貌若天仙的女兒同儀表堂堂的姜維傾心相愛,最終進行大婚,婚後給他添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外孫;一會夢見自己費了一番辛苦,終於一統天下,劉備登基即位,正式任命他為丞相,封萬戶侯,笑得他嘴都變形了。 在這樣一個接一個的美夢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間忽地聽到一陣咕咪、咕咪鳥鳴,聽起來令人毛骨俱悚,汗毛亂豎。賈仁祿睡得正歡,聽得這聲鳥叫,也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跳醒轉,睜開雙眼,失聲叫道:「追兵來了,快跑啊!」叫完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騰地竄到了盧柴棒的邊上,解開馬韁便欲跑路。 其時天已濛濛亮,賈仁祿四下一看,並無人追來。不遠處一株大樹之上蹲著貓頭鷹一隻,睜著大眼傻愣愣地看著他。賈仁祿心道:「得,剛才那聲鬼叫八成就是那隻貓頭鷹發出來的,他媽的,嚇了老子一跳。正夢見封侯拜相呢,居然給老子打斷了。娘的,老子要你好看。」想到此便彎腰拾起了一枚小石子,運起神功,擲了過去。 那貓頭鷹識得厲害,不等石子到來,張開雙翼,撲愣愣地從他頭頂飛過。驀地裡運勁於屁屁,投下鳥糞炸彈一枚,面有德色,斯斯然的飛走了。 賈仁祿正為貓頭鷹的跑路而歡呼雀悅之際,驀地裡覺得有一堆軟綿綿的物事掉到了額頭之上,下意識的用手一摸腦門,放於鼻子之前嗅了嗅,奇臭無比。不由呸一聲,將手中鳥糞甩落於地,掏出錦帕出來,不住的擦拭額頭,怒道:「等到老子回到長安,一定要勸使君誅盡天下貓頭鷹,以報今日之仇!」說完又一堆鳥糞從天而降,掉到了他的腦門之上。 拭抹完鳥糞,心道:「這叫什麼事嘛,人道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老子可倒好,跑到山裡來居然被貓頭鷹欺。唉!」想到此不禁喟然長歎。 慨歎了良久,賈仁祿四下一瞧,只見週遭樹木林立,古樹參天,四方景致並不二致。當真分不清西北,辯不得東南。賈仁祿心道:「得,又迷路了。從前在沙漠之中,還有莫邪指路,如今孤身一人在這深山老林裡,估計是死定了。」撓了撓頭,又想:「這我來時是走條道啊?」想到此便伸手亂比,下意識地道:「這條……不是,那條……不是,這裡……也不是,那裡……也不是。得!這次是死定了,我居然要老死是鄉了,這叫什麼事啊!」 說完仰面朝天,放聲大叫道:「天啊,我難道就是這麼死的麼!」這一句話頗為大聲,攪得山鳴谷應,以至他說完之後良久,四下裡仍是回聲不絕:「天啊,我難道就是這麼死的麼!」 一想到要終老是鄉,不能再見到貌若天仙的嬌妻了,不禁潸然淚下,心灰意冷。什麼王霸雄圖,拜相封侯,三宮六院,霎時之間盡歸塵土,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此時他倒是大徹大悟了,可以去當得道高僧了,可週遭唯有大樹長草,竟連一座寺廟道觀也無。也不知上天為何要如此戲耍於他,竟讓他連個和尚道士也當不成。 越想越心有不甘,牽著馬覓路而出,只見四下林木茂密,雜草叢生,有些地方草長得竟有半人來高。在林中走了半晌,竟莫名其妙的繞回原地。心想在如此所在要是沒有嚮導,根本不要想走出去。其時他已徹底失望了,回轉原地,拴好黑馬,委頓在地,喃喃地道:「天啊,你如果要我這麼活活老死在這片老林裡的話,我沒意見。我有個請求,求你能不能托夢給我的那些婆娘,告訴她們我已經死了。讓她們該幹嘛幹嘛去,就是不要再想我了,也別在費神找我了,這鬼地方根本就沒人能找得到。」 說完之後表情木然,呆若木雞,良久無言,眼圈一紅,兩行熱淚滾滾而下,一滴滴眼淚從衣衫上滾下,滴在草上。也不知哭了多久,肚子唧裡咕嚕響了起來,顯然是在提意見了。賈仁祿摸了摸餓得癟癟地肚子,舔了舔乾裂嘴唇,道:「反正是個死,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說完便站起身來,手搭涼棚,四下亂瞧,看有什麼可吃的。 他既不會追狐逐兔,又不會設陷捕獸,所以只得找找看有什麼現成的東西可啃。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找了半晌,終於在不遠處一片亂草叢之後,發現了一大叢小樹,其上生滿了青紅色的野果。他其時已是餓的雙眼冒火,也不管有毒無毒,會不會有何副作用,采一枚下來,張嘴便咬,入口甚是苦澀難嚥。飢餓之下,也不管那麼許多了,一口氣啃了十來枚,飢火少抑。吃完之後,拍了拍肚皮,心裡美滋滋,喃喃地道:「這下你不會有意見吧!呃!好吃!」像這種果子,要擱在平時,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這時居然會說好吃,估計真是餓壞了。 便在這時,一陣風吹來,他右前方不遠處的長草被風吹動,草叢之中現出一個人來。那人衣衫襤褸,滿頭白髮,披在面前,看不清面貌,蹲在那裡,從地上拾著什麼東西,低頭正吃得起勁。賈仁祿見狀大驚,伸手一指那人,失聲叫道:「白毛男!」 UU書盟 uutXt.coM 全汶吇版粵鍍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鎮遇險 字數:5191 那人聞得有人聲,大吃一驚,啊地一聲大叫,站起身來,掉頭便奔。賈仁祿見到此人,便像是黑暗之暗見到了明燈,忙道:「我不是壞人,我迷路了,還望這位仁兄能指點一二。」 那人對此話置若罔聞,仍是奔個不停,看看欲消失在遠處長草之中。賈仁祿見他在山野林地之中狂奔,猶似足不點地一般,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趕不上的。索性立在那裡,緊閉雙目,心念急轉,驀地裡睜開雙眼,大聲疾呼:「你就不想沉冤得雪了麼!為何還要跑!」 那人聞言一怔,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過了片刻,蹲了下來,抱頭痛哭起來。 賈仁祿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有什麼委屈,能跟我說說麼?」 那人並不回答,只是哭個不停。賈仁祿輕輕地將他頭上的樹葉、草根撥落,又道:「看來你受了不少委屈。難道你就想一輩子躲在這裡,見不得光?你就不想回到城市裡去,堂堂正正的做一個人?」 那人也不回頭,哽咽地道:「沒用的,沒人能幫我。你一個外地人,在這荒山野嶺之中自身都難保,哪有本事幫我?」 賈仁祿道:「有道是:『死馬當活馬醫』。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不能幫你?還是你覺得這裡環境不錯,想扎根山區,艱苦奮鬥,好好的當一個白毛男,一輩子不動搖?」 那人喃喃念道:「死馬當活馬醫……死馬當活馬醫……好吧,我也就死馬當活馬醫一回。」 賈仁祿走到他的對面,坐了下來,道:「你怎麼會跑到這深山老林裡來的?」 那人原地坐好,捋了捋滿頭亂髮,露出一張清雅俊秀但滿是塵土的面龐來,道:「你看我今年有多少歲?」 賈仁祿以手支頤,道:「我看你最多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那人道:「我才二十二歲,卻已滿頭的白髮,像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唉……」 賈仁祿道:「一夜之間愁白了頭這有什麼。當年伍子胥為混過昭關,一夜之間將頭愁白。結果呢,他不照樣轟轟烈烈地幹了一番大事業出來,率著吳軍平吞西楚,鞭屍復仇。」說完指了指頭,道:「可見要成功要麼靠腦子要麼靠肌內,又不是靠什麼頭髮。」 那人道:「先生說的甚為有理,看來你真能幫我。」 賈仁祿道:「有話請講,我能幫你的,一定幫你。」 那人道:「我是閬中人,姓彭名允。我家本就是閬中城中的大戶,家道也頗為殷實,城內外有不少良田美地。怎料太守龐羲看上了我家的地及我的姐姐,便勾結奸漢李二,巧取豪奪,佈局陷害,逼死我父母,將我家的地都給劃歸李二,然後再由李二轉獻給了太守。姐姐也被他們抓了去,她半路逃脫了,卻在逃跑途中,不慎掉下山崖摔死了。我當時認定是李二所為,一時氣不過,便衝去找他理論,卻不曾想打鬥之中,一時失手,將他給打死了。我一時害怕,便跑了出來,躲在了這大山之中,變成了這副德性。」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你為什麼不上告啊?」 彭允搖頭苦笑,道:「上告?我到哪告去?」 賈仁祿道:「成都啊,到益州牧劉璋那告去。」 彭允笑道:「哈哈!你是外地人,根本不瞭解這的情況。龐羲曾對劉璋有恩,助劉璋諸子脫卻大難,劉璋這才封他做了巴西太守,給予重兵,讓他防張魯。可是他卻趁機在巴西作威作福,支手遮天,沒有人能管得了他。」 賈仁祿聞言皺眉沉思,過了半晌,方道:「你能等麼?」 彭允淡淡一笑,道:「我如今除了等,還能做什麼。我之所以苟活至今便是為了等龐羲被天雷劈死的那一天!」 賈仁祿道:「我說的你可能不信,你給我三到四年的時間,我一定幫你洗清冤屈,還你田宅。」 彭允的目光在他那俊秀的面龐這上來回的掃著,過了半晌,撲地跪倒,道:「我信,到時你可一定要為我作主啊!」說完便彭彭彭地磕了三個響頭。 賈仁祿道:「你怎麼不問我是誰?」 彭允道:「你不是說死馬當活馬醫麼,只要能搬倒龐羲,什麼方法我也願一試。再者我已看出來了,你不是別人,就是最近解了成都之圍而遭劉璋忌諱欲置之死地的賈福。」 賈仁祿伸手指了指週遭景致,道:「你貓在這片深山老林裡,怎麼能還知道世事?」 彭允道:「我時不時會下山打探龐老賊的消息,是以能知道一些消息。」 賈仁祿忙跪好拜道:「如今我被困窮山,不得出路,還望彭兄能指點迷津,助我脫困。」 彭允忙將他扶起道:「軍師快快請起,道謝的該當是我才對。若軍師不嫌棄,便讓我做先生的僕人吧,我一定會竭心盡力,侍侯好軍師。」說完便即跪倒。 賈仁祿忙將他扶起道:「好吧,先委屈你了。等我助使君平了益州,一定還你田宅。讓你繼續當你的黃世仁,就別當什麼楊白勞了。」 彭允忙道:「多謝老爺。」 賈仁祿摸了摸他那雪白的亂髮,歎了口氣,道:「那就帶路吧。」 彭允應道:「是!」頓了頓,又問道:「老爺如今想去哪?」 賈仁祿撓了撓頭,自言自語地道:「北方看來是去不得了。所有的道路應該都被卡死了……南方防備一定不嚴,張任應該不會想到我會去那。」 彭允道:「如今閬中城上已貼出告示,懸賞捉拿老爺,上面說有捉到老爺的,立賞蜀錦千匹,我想幾個大城應該也都貼了告示了。」 賈仁祿啞然失笑,道:「沒想到我的這條小命還挺值錢。你咋不心動?」 彭允道:「現在只要能讓劉璋、龐羲難過的人,我就喜歡。他們越是怕你,就說明你的本事越大,我的冤仇也就能夠昭雪,我不想父母、姐姐白白枉死,那可是三條人命啊!」 賈仁祿愁眉不展,以手支頤,心道:「一路都賭過來了,現在要不信任這個白毛男也沒辦法了,說不得也得再賭一把。如今北方諸路已完全封死,張任一定派重兵圍堵我。只能往南方,這要去哪呢……對了,去南中去會會蠻王孟獲,看看能不能攛掇他反了劉璋,有了這支兵馬老子說不定都不用借助劉備就能把劉璋給滅了,以洩心頭之恨!」想到此便道:「走去南中。」 彭允聞言大吃一驚,道:「南……南中!老爺,我沒聽錯吧!」 賈仁祿昂首挺胸,擺了個極酷的造型,將他那張絕美的面容突出到了極點。遠遠一看,玉樹臨風,雄姿英發,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當真是胸羅百萬兵的一代儒將。秀了半晌之後,方清清嗓子,道:「你當然沒聽錯,我要去南中。就我現在這樣子,那還不迷死萬千異族美少女啊!」 彭允知道南中的可怕,當然沒他那麼樂觀,提醒道:「老爺這南中可都殺人不眨眼的蠻人,漢人到那絕少能生還的。」 賈仁祿一拍胸脯,道:「那也要看什麼人去,別人去了,保不齊便被把去填河。老子要是去了,那些美少女還不傾心來降啊!」 彭允道:「老爺,您可是要幫我復仇的啊,可不能就這麼去了啊!」 賈仁祿道:「娘的,盡說喪氣話,誰說老子去了就一定會死!要死也要等到老子趴到異族美媚的肚皮上再死,這樣才叫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 彭允嚇著腿肚子抽筋,顫聲道:「老爺,小的寧可做白毛男,也不當風流鬼。」 賈仁祿喝道:「嘟!你還真想一輩子當白毛男啊!你當我是去遊山玩水啊,我去南中可有目的的。當然這第一嘛是去泡異族美少女。第二嘛,是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油水可撈。第三嘛,去同蠻王說說,讓他別整天趴在雲南看大象跳舞玩,也該到中原來走動走動。」 彭允聽他把最重要的一條放到了最後,而把最無關緊要的一條給提到了最前。長眉一軒,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心中概歎自己誤從匪人,當真抱憾終生矣。」 賈仁祿看他繃著苦瓜臉,也知他心裡在想什麼,怒道:「你到底帶不帶路啊!」 彭允一臉鬱悶地應道:「帶……」 轉過天來,二人復回梓潼,由於城外告示牌上滿是賈仁祿的大頭寫真,新舊兩張面孔都有。這兩張面孔雖相差懸輸,但都一共同特點,那便是只一要看上一眼,便讓人忘不掉。是以賈仁祿不敢進城,用泥土將臉塗得黑漆漆地,帶著彭允盡往小鎮裡鑽。 這日來到梓潼邊上的一個小市鎮上,二人連日趕路,已是累得筋疲力盡了,再也走不動了,便決定在此休息。賈仁祿在鎮上的沽衣之肆之中買了兩領粗布袍,武裝了起來,他和彭允方始脫得臀無褲之困。這走光問題解決了,接下了便是去填飽肚子了,二人來到了家小飯鋪之中,點了兩碗麵,大口大口地吃的爽歪歪。 此時非是進餐時間,飯鋪裡食客極少,他們又特地選了一個陰暗的角落,是以沒有人發現他們便是益州頭號在逃通緝犯,抓到了這一輩子吃穿都不用愁了。二人見左近食客都不以為意,稍感放心。正低頭猛吃間,飯鋪之外有數位兵卒走了進來,賈仁祿拿眼一瞥,見其中一人竟是張任,大吃一驚,忙低來頭下,不敢再看。 張任顯是不知這幾日苦苦追尋的人就在這家店中進膳,並沒有直奔主題,衝將過來,將他們拿了大卸八塊。而是來到二人對面的座位上坐好,點了幾樣小菜,準備進膳。這時一個副將打扮的青年用手擦了擦額頭上汗珠,道:「好熱的天。這賈福也太能躲了吧,上次將軍在雒城小路伏擊,他竟能料到,不走小路,反投東大路去了。事後梓潼一家客棧有人來出首,說發現了賈福,我們才知道他已改過裝了,追到閬中附近。都已三更了,他竟像未卜先知一般,又逃了出來,至今下落不明。害得我們這麼熱的天,還要跑來跑去。」 張任長眉一軒,道:「太厲害了,這樣的人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回去!剛才在鎮口有人發現一人酷似賈福,我們在這鎮上找了半天,也沒發現,估計是離去了。大伙快吃,吃完了到下一個鎮上去找。」 賈仁祿聞言哪還敢再留,低著頭胡亂的吃了幾口面,便召呼小二過來結帳,站起身來,貼著牆根,躡手躡腳地便欲溜出門去。 張任武將出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便是在睡覺之時,也是睜著一隻眼。二人的一點小動作,如何能瞞得過他,早被他看在眼裡,心覺可疑,心道:「這兩人鬼鬼祟祟的,似有古怪……不對,剛才門口那馬是賈福的!我腹中飢餓竟未仔細查看,險些讓他漏了過去。」 這番心思僅在一瞬之間便已考慮完畢,張任微微冷笑,道:「二位壯士請留步,過來一敘如何?」 賈仁祿當然知道被警察請去喝茶有多嚴重,聞言哪還敢過去一敘,腳下加緊,蹬蹬蹬地便欲搶出門去。 張任微微冷笑,喝道:「留下吧!」右手向後一揮,兩根竹筷激飛而出,分射賈仁祿、彭允二人。 其時賈仁祿剛奔到門口,忽覺身後一陣疾風吹了過來,嚇得一哆嗦,右腳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絆到了門坎之上,砰地一聲,跌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吃屎。奔襲他的那只竹筷就撲了空,呼地一聲,從他的頭頂飛了過去,掉在了街心之上。 賈仁祿以往摔跌都是鬼使神差,摔完之後除了腫了個血瘤之外,沒有得到其他的好處。而這次卻因此撿回了小命一條,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彭允可沒他那麼好的運氣,左臂上中了一根筷子,痛得啊地一聲大叫,一捂左臂,倒了下去。 張任沒想到賈仁祿竟會用如此神功避開這勢在必中的一筷,不由一怔。賈仁祿不急站起,使出凌波微爬,手足並用,狼狽地爬了出去。爬出數步,騰地站起,便欲逃竄。 便在這時,張任飛身而起,竄了出來,右手倏地揮出,便往他的後領抓去。賈仁祿曾遍覽各類武俠劇,對這種經典招式瞭然於胸,要破解如此三腳貓的招式,實是得心應手。見事態緊急,不敢怠慢,忙一個驢打滾,滾將開去,翻身站起,邁步便往盧柴棒所在方向奔去。 由於著急忙慌,只顧低頭跑路,甫出數步,便同一個迎面而來的漢子撞了個滿懷。那大漢正欲發怒,低頭一看,大吃一驚,失聲叫道:「軍師! U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板閱牘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山村火厄 字數:5361 賈仁祿抬頭一看,那人正是姜冏,心中一喜。正欲說話,姜冏邁步搶上前去,拔出湛瀘劍將他護住,道:「軍師先走,如此鼠輩我來當之!」 賈仁祿不急回答,忙使出吃奶地力氣,竄到了盧柴棒面前,一解韁繩,飛身上馬,對彭允、姜冏說道:「我先閃了,各自保重,後會有期。」盧柴棒不待他揚鞭,邁開四蹄,絕塵而去。 張任眼看賈仁祿已是自己囊中之物,卻被一位無名男子給攪了局,勃然大怒,拔劍上前,挺劍便往他肩頭削去。 原來那日在客棧姜冏聽得有人要抓賈仁祿,大吃一驚,便即趕到賈仁祿的房間,欲加以護衛,到時卻發現賈仁祿早已不在。便在此時川兵闖進屋來,將他圍住,好在他功夫了得又有湛瀘劍在手,十分輕鬆的便殺的那些追兵哭爹喚娘,尋子覓爺,狼狽奔竄。 突出重圍之後,姜冏遇到了僮僕姜慶,便命姜慶跟著嚴松速往長安報信。而他則留下來尋訪賈仁祿下落,好加以護衛。他在閬中城中閒逛了半日,聽得小道消息說賈仁祿已折回梓潼,便即趕了過來,路經這個小鎮時,又聽說有人發現賈福形蹤,便即在小鎮中四下尋訪。其實他的聽得那些不過是吃飽撐著沒事幹的好事之徒散步流言,而他和張任卻都信以為真,竟因此找到了賈仁祿,可見假消息也不一定都是不好的。 姜冏是姜維之父,歷史上姜維雖自幼喪父,但好歹也是練著他父親留給他的祖傳神功長大的。這姜維的武藝可是連趙雲都佩服的,姜冏是他的父親,和他的練得是同種神功,這功夫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姜冏見張任一劍劈來,微微冷笑,不慌不忙,隨手揮劍一格。張任猛覺手下一輕,長劍已被湛瀘劍從中削斷。張任哪曾料到這柄看上去黑漆漆地長劍竟削鐵如泥,不禁吐了吐舌頭,向後退了一步。 姜冏也不追擊,冷笑道:「我有一言不知閣下肯聽否?」 張任從他那看似不經意間揮出的一劍,便已知他身手了得。便是沒有寶劍,自己一時之間也難以取勝,不由心生敬重之意,道:「有話請講。」 姜冏挺劍傲立,道:「賈軍師義助劉益州平定叛亂,對劉益州實有大恩,而劉益州卻以好成仇,派兵圍堵,欲置之於死地也後快。如此倒行逆施,以禽獸何異?還請閣下轉告劉益州,請他收回亂命,放賈軍師回轉長安。」 張任聞言氣得面皮紫脹,卻又懼怕他手中寶劍,不敢上前。只得瞪了他一眼,哼地一聲,帶著手下兵卒怏怏收隊。姜冏趕上前去,救起彭允,帶著他悄然離去,往尋賈仁祿去了。 賈仁祿策馬出了鎮子,難免又慌不擇路,風聲鶴唳,行出里許,回過頭去,見四下無人追來,這才放心。來時的路上他已打聽清楚了,這從梓潼到南中世人常走的路有兩條,一條是過綿竹經成都往南直達建寧,另一條是由梓潼小道經江州再由江州走小道至建寧。其時賈仁祿已是驚弓之鳥,打死也不敢再混一次綿竹關了,於是便決定走小路。 好在他曾到過梓潼,稍知東西南北,當下辯明方向折向東南而行,到得一個市鎮之後,便問明了路徑,繼續取路東南,於山間小道裡流竄了半日,次日一早便溜到了廣漢。他依舊不敢進城,在城外找了一座小市鎮歇下,住了半日,到了晚間他便從客棧裡竄將出來,躡手躡腳地踱到馬廄,手搭涼棚,左右探看一番,像偷馬賊一般悄無聲息地解下自己的愛馬盧柴棒,飛身上馬,揚長而去,消失在暗夜之中。 由於他跑路之時都是深更半夜,那些攔路劫匪其時早已躲在山寨之中摟著美女睡大覺,也就無人來覬覦他的財物。如此夜行曉宿,行了兩三日,倒也太平無事。 這日辰時,他於馬上奔了一夜,已是十分的睏倦。大腦殼一點點地,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任由盧柴棒帶著他在山野林地之間到處亂走。也不知過了多久,賈仁祿正在馬上打盹,忽覺眼前一亮,大吃一驚,睜開眼來一看,只見他身處於一座小丘之上,小丘西南山坳之中火光沖天,黑煙騰起,顯是一座小村落突遭火厄,火勢蔓延,燒得十分的猛烈。 賈仁祿手搭涼棚,遠遠看去,發現火光燃起之處,正是自己必經之路。不禁長眉一軒,硬著頭皮,策馬前行。盧柴棒腳程頗快,雖在深山老林之間,穿行的也十分的迅速。賈仁祿可不想被烤成紅燒肉,給山裡的狼打牙祭,是以刻意放慢了速度,過了近半個時辰,這才到奔到了那個因得罪了火神祝融而被點著了的村落。他見火勢未消,便又在遠處興高采烈地觀看了許久,待那村子已被大火燒得焦黑,火光不著,煙霧盡消,這才沿著村中小路,策馬進村。 進得村來,四下一看,觸目驚心,只見地上死屍橫七豎八,有的被火燒得焦如黑炭,有的被箭射成了馬蜂之窩,有的被刀斬成了狗肉之醬。有的腸子被人挑了出來,有的心肝被人剖了出去。總而言之,他們死法雖然各異,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他們都穿著百姓的服色且都沒有了項上人頭。 賈仁祿看著這一具具極其噁心的屍體,饒是他見過了且末大火之後的慘狀也是忍受不住,哇地一聲,將他昨日傍晚進的晚膳都給交待了出來。心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此地近江州,難道是趙韙軍所為?趙韙不是死了麼?那又是誰呢?難道是土匪?唉!死的全是百姓,可憐啊!」 正思索到底是誰如此殘忍狠辣之時,忽地從左首斷牆邊上閃出一個人來。賈仁祿下意識的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錢你拿去好了,命還是給我留著吧。」 那人似對不他的話充耳不聞,不住長吁短歎。賈仁祿見他二十來歲年紀,樣貌堂堂,儀表不俗,即不像是個劫財的也不像是個劫色的,登覺放心,拍了拍胸口,問道:「請問這位兄台高姓大名?」 那青年這才回過神來,道:「我姓鄧名芝字伯苗,聽聞巴西太守龐羲好士,便欲前往投奔。」 賈仁祿聞言之後樂得個嘴歪歪,心道:「這大衰神總算是走了,狗屎運又回來了,這下可算是撿到寶了。」想到此便道:「原來是鄧兄弟,久仰大名,今日一見,實慰平生。」 鄧芝此時籍籍無名,鬱鬱不得志,曾投過劉表,卻因沒有門路,徘徊了三個月,連劉表的面都沒見上。從劉表那裡出來後,他便想去投劉備,又怕無人薦引,劉備會向劉表一樣不給他面子,讓他吃閉門羹。就在他不知該給誰賣命之時,卻聽聞巴西太守龐羲好士,便從荊州入蜀來投龐羲。 鄧芝聞言莫名其妙,心道:「我在劉表那裡,說出名字來,一個個不是嗤之以鼻,便是不屑一顧,連聲久仰都懶得說。沒想到此人竟對我以兄弟相稱,且語出至誠,像認識我十來年一般,他到底是誰呢?」想到此便道:「我碌碌無聞,為尋明主,飄泊江湖,至今已數載,一無所獲,何來大名?足下不知從何處聽得?」 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地道:「有道是一見如故,不知怎的我一見你便有種相交多年的感覺。以兄弟大才,去投龐羲當真是明珠暗投了。」 鄧芝道:「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賈仁祿四下一瞧,見左右無人,稍感放心,便道:「我便是劉使君手下軍師中郎將賈福賈仁祿。」 鄧芝聞言兩眼放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賈仁祿半晌。看得賈仁祿心裡直發毛,誤認為他有龍陽之癖。正在汗毛亂豎,大起雞皮疙瘩之際,鄧芝長長一揖,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賈軍師。士為知己者死,我決心在皇叔帳下效犬馬之勞,還望軍師能為我引見。」 賈仁祿忙道:「好說好說。不過得看看我能不能保住這條命。」 鄧芝道:「軍師之事,我也聽說了,劉璋所為確是十分的過分。我一路來時,不少人都在為軍師鳴不平呢。」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現在他們擺下了天羅地網,我是插翅難飛,無可奈何矣!」 鄧芝道:「不知軍師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吧。」 賈仁祿道:「我想去南中,正愁沒人同行。」 鄧芝忙道:「若是軍師不嫌棄,我願隨同前往。」 賈仁祿一打響指,心道:「搞定!又騙到一個,哈哈!」想到此看了看地上的屍身,皺起眉頭,問道:「伯苗,可知這是何人所為?」 鄧芝搖了搖頭,道:「我也剛到此間,不太清楚。這些屍身全部沒有人頭,不像是一般的賊人所為。」 賈仁祿心裡咯登了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右手放於唇邊,顫聲道:「不會是鬼怪所為吧。」說完下意識的看了看左右,沒發現有何異常稍覺放心。 鄧芝道:「我覺得像是人為的且像一支軍隊所為。」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這趙韙叛亂不是已被平定了麼。」 鄧芝道:「趙韙雖死,但餘黨未除。龐樂、李異復反,聽說就隱藏在這一帶。」 賈仁祿道:「這兩個不是殺了趙韙的大功臣麼,怎麼還會復反?」 鄧芝道:「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聞二人同新任巴郡太守冷苞不合,因此復反。」 賈仁祿苦笑道:「冷苞也能當太守,這劉璋也太那什麼了吧。」 鄧芝道:「劉季玉闇弱無能,偏聽偏信,所任非人,焉能不敗。」 賈仁祿道:「我雖是三國第一聰明人,但又不是包黑炭。你細細白白的,也就長了個公孫策的樣子。這斷案的事咱就算了,交給蜀中第一聰明人冷太守去忙吧。我們還是接著跑路吧,遲了被喀嚓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鄧芝搖了搖頭,仰天長歎,道:「這戰亂何時才能平定,天下何時才能太平啊?」 賈仁祿道:「唉,走吧。」 鄧芝點了點頭,去村中牽了馬匹回來,騎上馬緊隨賈仁祿而去。 二人出了村落之後,一路談論天下行勢,又行了十數里,到得一處高坡。賈仁祿正在馬上雙手亂比,胡亂吹噓自己往日的光輝戰績,唬得鄧芝一愣一愣地,流水價似的拍起馬屁來。便在此時,聽得下方山坳中傳來一陣陣女子哭哭啼啼,呻吟喘息之聲,十分淒慘。 賈仁祿聽得毛骨悚然,毛髮倒豎,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天,只見紅日高懸,朗朗乾坤,戰戰兢兢對鄧芝道:「不是白天麼,怎麼還有鬼叫……難道最近鬼怪的道行高了,敢白天出來活動了,我們還是跑路吧,遲則有禍!」 鄧芝側耳細聽,搖了搖頭,附耳悄聲道:「下面有人,看來是過往女子正在遭……」 賈仁祿義憤填膺,氣塞胸臆,一拍胸脯,道:「英雄救美,正是我輩中人當為之事,伯苗上,下去滅了那幫王八糕子……」說到此發覺鄧芝面有難色,下意識的看了看他那瘦弱的身板,心道:「得,這個鄧芝也是個靠嘴皮子騙飯吃的,帶著把劍也是裝裝樣子嚇唬人的,這咋整?美女咱就不救了?」 鄧芝翻身下馬,走到崖邊略微探出個頭,向下看去,皺起眉頭,回轉過來,悄聲道:「下面有大概兩三百蜀兵和不少婦女,我想這些婦女便是從剛才那個村落裡的擄來。」 賈仁祿微一凝神,道:「估計是的,我剛就覺得奇怪,這屍身怎麼都是男的,還以為到了光棍村了。」說完便下得馬來,來到崖邊,探頭細看,果然崖下山坳之中確有不少婦女,年紀大的四五十歲,小的不過十一二歲,其中大半數衣衫都已被撕得稀爛,裸露大半身,有的更是一絲不掛,在烈日暴曬下瑟瑟發抖,如處寒夜之中。 山坳兩頭俱有蜀兵把守,其餘的蜀兵便肆無忌憚,嘴掛獰笑,對那些婦女動手動腳,上下其手,為非作歹。賈仁祿不意竟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山清水秀之地上演毛片,下意識的吞了吞了口水,跟著長眉一軒,眼珠亂轉,心念電轉,便在思索解救之策。 苦思半晌,未有良策,回頭看了看鄧芝,見他也是愁眉莫展,顯也是有心無力。賈仁祿搖了搖頭,心中焦急,抱著膀子,在坡上來回地走了起來。怎知顧想著怎樣救人,便未顧忌腳下,一不小心將一枚小石子踢飛而出,砸到了一個只顧同美女肢體纏綿的蜀兵的後腦勺之上。 那段山崖頗高,因此小石子下落之勢便十分的迅疾。有道是一枚硬幣從高樓之上落下,都能砸死人,何況是小石子。那小卒其時只顧同美交歡,哪料到天降奇禍,待欲閃避時已是不及,一下便砸個正著。 他其時好似在泰山十八盤上,累得已是滿頭大汗,筋皮力盡。忽地後腦遭此重擊,當然抵受不住,噗地噴了一口鮮血,雙眼一黑,雙足一挺,倒了下去,死在了美女的懷裡。當真應了賈仁祿所過的那句話:「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 那些蜀兵這才發現崖上有人,紛紛拔出兵器,護在胸前,凝神戒備,大聲喝道:「什麼人!」他們見凶器居然是一枚小石子,便認定來人武功奇高,因此人人面有懼色,拿刀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u憂書盟 UuTxT.Com 銓汶字阪月牘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殺良冒功 字數:4908 賈仁祿探頭一看,便知端的。知道自己又惹禍了,嚇得瑟瑟發抖,額頭上、背上、手心上冷汗直流,右手放於唇邊,顫聲道:「這該如何是好?」心道:「這叫什麼事,這樣也能殺死人……不對,剛才小村裡的那些屍身,一個個都沒有首級,這是為什麼?殺良冒功!殺良冒功!這時代以首級之多少定功績之高低。這次解圍成都之圍,老子一直不用冷苞。這廝估計是想功勞想瘋了,是以這次出來,便要好好的斬些首級回去交差,可是叛亂已經平定了,他哪來的首級,因此只好找這些小老百姓來開刀了。」 這番心思看起來頗長,但他只一瞬之間便已完全想通想透。言念及此,便微微一笑,將鄧芝拉到崖邊,伸手一指鄧芝道:「你們這些東州兵欺壓百姓、殺良冒功的劣跡,已有人告知主公了。主公不想再出第二次趙韙之亂,便決定好好管束你們這些東州兵。因此特派鄧伯苗先生前來查察此事,沒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看到了這麼精彩的一出毛片。你們這些東州兵還真給主公爭氣啊!」說完轉過頭去,悄聲對鄧芝說道:「下面就看你的了。」 鄧芝已知其意,微一頷首,以示知道了。崖下的兵卒沒想到劉璋竟會派人來查察他們的惡行,個個臉色發青,面面相覷,拿刀的右手不由自主的顫了起來,立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鄧芝看著這兩百餘手執器械東州兵,面無懼色,微微一笑,道:「我新從荊襄趕來投奔劉益州,沒想到主公就差給我這麼一重要的差使,當真對我十分的信任。同你們一樣我也是東州人,我聽說東州兵有不少是南陽人吧。我是新野義陽人,同南陽很近的。」說完便用南陽方言同崖下的兵卒問好。 崖下的這伙東州兵之中果然有不少是南陽人,在此窮山惡嶺之中復又聽到了家鄉話,一股萬里他鄉遇故知之感油然而生,不由心情放鬆不少,面部肌肉舒緩不少,拿刀的手也垂了下去。 鄧芝道:「這次趙韙叛亂,主公手下官員都說是東州兵暴橫之故。我便同主公說了,我就南陽附近人氏,熟知那裡的環境。那裡民風淳樸,百姓溫文有禮,如何會為此殘暴之事,這定是趙韙散步的謠言,好為他造反找借口。」 崖下的不少南陽兵卒聽得此語,不由心中暗叫:「知我者鄧伯苗是也!」想到此便高聲疾呼:「對的!」「是這樣的!」「我們都是良善百姓,哪能做此為非作歹之事。」在這雜七雜八的狂吼亂叫聲中,間或夾雜著小村婦女哀號痛哭,撞牆上吊之聲,似是在為他們的如此良善做著證明。 鄧芝對那些婦女的慘狀視同不見,面色依舊慈和,道:「如今主公差我來查察此事,我是完全不信。本想出來遊山玩水一番,便回去交差了事,沒想到卻遇到……」說到此面色慼然,歎了口氣。 那些東州兵沒有為非作歹的忙亂搖其手,有非做歹的忙去穿好褲子,叫道:「我們什麼也沒做過,還請大人明鑒!」 鄧芝心中氣憤已極,面上卻不露聲色,微笑著道:「剛才離得遠了,我也沒看清楚你們在做什麼。再者我是東州人,當然是向著自己人的了,我知道你們也是受上司差遣,身不由已,這樣吧這次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沒看見,你們散了去吧。」 那些東州兵聞言頗為意動,互視了幾眼,便紛紛喝道:「對的,這些都是新任冷太守,叫我們這樣做的,他要首級報功。」「是他逼我們的,不然借我們個膽也不敢如此啊!」「對的,就是如此,一切都是冷太守在後面佈置,以我們無關!」「大人放了我們,去查冷太守吧,他才是主謀。」 鄧芝微微一笑,道:「好吧,你們散了吧,我不再追究此事。」 那些東州兵聞言忙整好隊,準備散去,才走出數步,忽地一位小卒回頭過來,道:「不對,別信了他的鬼話,他現在勸我們散了,以後再到主公那去告我們一狀,我們豈不死無葬身之地!」 其他東州兵一想有這可能,便又紛紛回轉,拔出刀劍,怒氣勃勃地地看著他們。這時已有三五十人攀到了他們所在的山崖之上,各挺刀劍將他們圍了起來。 鄧芝看著面前亮晃晃的鋼刀,毫無懼色,哈哈大笑。那些兵士見他在如些凶險的環境裡還能笑得出來,兀自有恃無恐。不禁心裡沒底,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搶先上前。 鄧芝長笑良久,方道:「我說了不追究就不追究,我是你們的老鄉,難道還會騙你們不成?」 鄧芝面前一條三十來歲,身形頗高像個軍官的壯漢說道:「我不是南陽人,我是關中人。和你不是老鄉,卻也管不了那麼許多。我只相信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鄧芝微微冷笑,道:「你們以為殺了我們便能守住秘密?主公差了我出來,我若沒有回轉。他如何不起疑,到時再派人前來查察,你們還能跑得掉?」 那青年漢子以手支頤,道:「這個……」 鄧芝道:「你不是南陽人,可你們之中有人是南陽人。南陽人向來說一不二,你們說是不是?」 崖上崖下的南陽人同聲高呼:「是!南陽人從不騙人!」 鄧芝道:「今天之事,我絕不說出去,我回去便同主公說,東州兵都遵守軍紀,都是冷苞為搶功勞,逼著他們這麼做的,他們也迫於無奈的。」 那青年漢子聞言挺著手中長劍向前踏了一步,揮劍直指鄧芝的咽喉,道:「我還是不放心。你們南陽人騙不騙人,我們關中人可不知道,這樣說又有什麼用。」 賈仁祿聞言哈哈一笑,那青年疑慮更增,道:「你笑什麼?」 賈仁祿道:「我家大人好心好意勸得你們散了,是不想徒增殺孽。難道真是怕了你們了?剛才那個人是怎麼死的你也看見了吧。」說完便玩弄手裡攥著的一枚小石子,又道:「我這彈指神通的功夫才剛練成,也不知管用不管用,剛才彈死的那人是蒙中的。正要再找個人來試試,你想試試?」說著便作勢欲彈。 那青年漢子眼見著剛才那小卒死得不明不白,不禁心中一緊。看著賈仁祿的夾著石子的右手對著自己不住的比劃,心裡直發毛,下意識的退了三步,躲入人群之中,這才稍感放心。 鄧芝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我這個家將是學過幾天三腳貓的功夫,不過不甚管用,時靈時不靈。大伙也不用怕,要試試的只管上去試試,我保證他傷不了人。」 這伙東州兵見他們兩人身處重圍仍能談笑自若,行若無事,不禁心中起疑,心道:「這二人不是身具蓋世神功的高人,便是瘋的不可救藥的瘋子。而他們談吐不俗,根本就不像瘋子,那就一定是高人。他們既有絕世武功,卻還說自己沒什麼本事,一定是不懷好意,想誘我們上前,好殺了我們,我們可不能上當。」 有了這個想法,這些東州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使著眼色,讓對方上前,自己卻說什麼也不敢上。 賈仁祿現在算是體會到韋公小寶賭命的心情了,不過韋小寶還有寶衣護身,神匕在手,好歹有些賭命的本錢。而他此時身著粗布衣,手裡夾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石子,和韋公小寶的裝備當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心裡實是說不出的害怕,心想若這番恐嚇沒有震住那伙東州兵,那轉瞬之間他們便要給亂刀分屍,首級則會被割了去,給冷苞拿去當功勞。想到此身上冷汗直冒,好在天氣炎熱,便是流汗也不會引起他人的察覺。過了半晌,東州兵仍是沒人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搶先上前動手。賈仁祿忽然想到那次在大漠之中,狂風呼嘯之時,不也是在賭命,若當時有一個大沙丘蓋了過來,那他的這條小命早就完蛋了,也不會活到今日,當時的情景比現在要凶險百倍,那時都能活過來,這時還怕什麼。 一想到此,便膽氣登壯,挺起胸來,伸手一指那些東州兵,大聲喝道:「戰又不戰,退又不退,這麼熱的天,你們想被曬成人干啊!」這時他猛得想起了長阪橋上張飛就有這麼一句台詞,因此便運起祖傳號功,將分貝調到了最大,扯著嗓子喊了出來,心中祈盼著自己也能像張大大那樣喝死一個人,那樣嚇退這些東州兵便十拿九穩了。 也許天公可憐他連日遭難,決定給他些狗屎運。話音甫落,便有一個小卒口吐白沫,砰然倒地,雙足一挺,就此死去。也不知因為天當正午不幸中暑,還是因為不敵神號心膽碎裂。這後來一直成為史家們津津樂道的話題,雖多方研究,卻也毫無頭緒。 那些東州兵見賈仁祿僅用音波功便能殺人,那這武功當真是高到了不可想像的地步了。那個領頭的青年壯漢,伸手一指鄧芝,道:「好吧,我們……我們便信了……你,你一定……一定不可亂說。」 鄧芝微微一笑,道:「做人豈可言而無信,放心我一定不會和主公說起今日之事。如若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接著便發了一個毒無毒的誓言來。 那青年壯漢見他信誓旦旦,也就完全的信了,回頭像身後的兵士們使了個眼色。那些兵士忙掉轉身去,拔腿狂奔,霎時不見。崖下的東州兵也發了一聲喊,四下奔竄,這可是老天檢驗他們輕功的時候,又怎能不盡力,過不片時,那兩百餘東州兵便消失的無蹤無影,不知去向。 賈仁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尿水長流,褲中霎時之間便淋淋漓漓,濕了個透。好在他的冷汗已將全身行頭完全浸透,再混上點尿水也沒有人看得出來。 鄧芝一豎大拇指道:「賈軍師處變不驚,果然異於常人。」 賈仁祿其時老臉已嚇得煞白,只是有人皮面具擋著看不出來罷了。聞言忙吹牛道:「那是……那是……」他甫脫大難,心有餘悸,這話說出來便顫顫巍巍,哆哆嗦嗦,沒有半分底氣。好好的一吹牛之言,從他嘴裡噴了出來,味道已大不相同了。 鄧芝走到崖邊,向下看了看,發現大部分的婦女已各自逃命去了,唯有兩位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未走。那倆小女孩長得殊無二致,顯是孿生姐妹。她們正跪伏於地,拉著她們母親的雙臂不住哭泣叫喊。而她們的母親一絲不掛,腦門上紅印明顯,血跡斑斑,雙目緊閉,無動於衷,顯是羞憤難當,觸壁自盡,香消玉殞了。 鄧芝歎了口氣,道:「唉,這伙東州兵忒也殘暴。」 賈仁祿跟著走到崖邊,探頭一看,見那孿生姐妹,生得頗為標緻,雖童稚未脫,卻也端麗無雙,真是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吞了吞口水,心道:「這兩雙胞胎看上去是美人胚子,奇貨可居也!」想到此便道:「唉,這兩個娃娃怪可憐的,不如收留下來吧。」 鄧芝愁眉緊鎖,頗為躊躇,道:「可我們要去南中,千難萬險,自顧尚且不暇,如何有能力顧及這兩個娃娃?」 賈仁祿作悲天憫人狀,歎了口氣,道:「我們豈能見死不救。唉,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們有如此善心,上天總不能老虧待我們吧。」 鄧芝當然不明白他心中的真實想法,還他真的是行俠仗義,扶危濟困,為國為民,俠之大者。不由好生佩服,聞言一豎大拇指,道:「軍師真乃仁俠之人,好,我便下去試試。」說完便沿著斷崖而行,找了一處頗為傾斜,葛籐叢生的崖壁。攀籐附葛,沿著崖壁,緩緩而下,過了許久,這才到得崖底山坳之中,來到兩個孿生姐妹之前不住出言安慰。 賈仁祿可不想受那份洋罪,沒有跟下去,只是在崖邊不住的來回走著,等著鄧芝說降成功。由於離得遠了,賈仁祿也聽不得他們在說些什麼。過了良久,見鄧芝仍在同那兩個女孩說個不停,頗為耐煩起來。雙手插腰,大叫道:「伯苗怎麼樣了?她們肯不肯跟著我們混啊!」 鄧芝大叫道:「這倆娃娃已無家可歸了,她願意隨我們同行,不過希望我們能葬了他們的母親。」 賈仁祿叫道:「好的,伯苗這事就交給你去辦!」 鄧芝聞言噴了一口鮮血,砰然倒地。 憂悠書萌 uUtXt.cOm 詮文自板月鍍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瘋牛來了 字數:4919 賈仁祿、鄧芝二人合力將那兩女孩母親葬了之後,那兩孿生姐妹便又在墳前哭了良久這才同他們一起登程上路。由於她們是窮苦人家的孩子,父母親也不向賈仁祿那般識貨,不曉得雙胞胎姐妹的好處。見一口氣冒出兩個女娃娃出來,不禁大覺晦氣,她們的父親連續罵了老天三個晚上,方覺怨氣稍消。從此之後一見她們便大為光火,非斥即罵,連名字也懶得給她們起,只是大妞、二妞之類的胡亂叫喚。 賈仁祿聽著兩姐妹談及往事,不禁潸然淚下。當即決定為這兩個苦命的姐妹賜名,可他胸無點墨,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一個像樣的名字,正想著如何按花字輩給他家這兩個未來的美婢起名字時,忽地想到了《天龍八部》裡的靈鷲四姝,靈機一動,一打響指,當即為姐姐起名為梅花、妹妹起名為蘭花。心道:「唉,要是四胞胎就好了,那就真的可以湊成梅蘭竹菊四劍了。然後老子再多泡幾個妞,便可湊出一個擁有九天九部的靈鷲宮出來,那老子豈不成了虛竹子了?好傢伙長得也不是很俊,卻也艷福齊天,哈哈!」 這兩姐妹均不會騎馬,賈仁祿、鄧芝也就牽馬步行。四人沿著山路緩緩而行,路上賈仁祿靠著俊秀的面皮,幽默的話語,騙得那兩個涉世未深的女娃娃一愣一愣地,對其大為傾倒,同意在他的府上為奴為婢,服侍他生活起居。鄧芝見賈仁祿如此欺騙兩個天真無邪的幼女,不禁搖頭苦笑,長吁短歎。不過他尚且要靠賈仁祿在劉備面前美言,因此不敢直指其非,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其胡為,當沒看見了。 由於都是步行,行動便十分的緩慢,到了初更時分才行出二十來里,到得一處前不著村後不著的店的山坳之中。賈仁祿看著梅、蘭二花上眼皮搭著下眼皮,呵欠連天,都仍不叫苦,跟著他們趕路,不禁長眉一軒,道:「伯苗,我們就在這裡對付一宿吧。」 鄧芝四下巡視半晌,轉了回來,點了點頭,道:「好的,軍師且請稍坐,我去生火。」 梅花道:「讓我們來吧,我們常幹活的。」說完便領著蘭劍沒入林中,過不多時,便拾了不少干松的樹枝來,取出火石,生起火來。四人圍著篝火做了一圈,賈仁祿從懷中取出兩張大餅來,遞給二花,柔聲道:「你們拿去吃吧,吃飽了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趕路。」 梅花道:「謝謝老爺。」說完伸手接過,取出一張遞給了妹妹。 賈仁祿看著她們吃得甚為香甜,開心地笑了,從懷中又取出張餅來津津有味的啃著,邊啃邊問鄧芝道:「伯苗來是從江州過來的?」 鄧芝道:「對的。」 賈仁祿道:「從此處到江州,還有幾日路程?」 鄧芝道:「按現今這樣的走法,怕還要三五日。」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當時一時未曾考慮清楚,這兩個女娃跟著我們,很是不妥。這樣吧,伯苗這南中我一個人去,你領著她們先回長安,送到我的府上,我家裡的那幾個婆娘自會對她們妥為照顧的。」 鄧芝道:「如此也好,不過軍師一人行路,我甚不放心。」 賈仁祿道:「就這麼辦吧。」 梅花道:「老爺,我想跟著你們一起走。」 蘭花點了點頭,道:「我也是。」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成,我要去的地方很是危險,有老蛇,毒蟲,惡虎,鬼怪,會吃了你們的。」說完衝著她們扮鬼臉,想嚇得她們打消這個念頭。 梅花、蘭花本就是小女孩,當然怕鬼,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看左右,渾身發抖,啊地一聲驚呼,躲到了賈仁祿的背後,同聲道:「我們……不……害怕!」 賈仁祿心道:「得,抖的好似篩糠了還說不怕!一點都不是好孩子,不誠實。不像我最誠實,從不騙人。」說道:「讓鄧叔叔把你們送到長安去我的家裡去,那裡會有很多阿姨照顧你們,你們可以衣食不愁,豈不是好?何必要同我一起遭這份洋罪。」 梅花搖了搖頭,道:「不,我要去。」 蘭花也跟著道:「我也要去。」 賈仁祿頭大如斗,一揭面皮,露出猙獰的面目,道:「這才是叔叔真實的樣子,怎麼樣怕了吧,還不快給我滾到長安去!」 梅花在他背後,見他居然把面皮給揭了下來,雖是十分的害怕,卻也十分的好奇。忍不住轉了過來一看,著實嚇了一大跳,蹬地一下又躲到了他的背後,道:「我怕!」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就對了,去長安吧。」 梅花道:「不!」 賈仁祿一臉鬱悶,歎了口氣,道:「唉,這是為什麼啊!」 梅花道:「老爺和鄧叔叔待我們比爹爹要好的多了,還有老爺很厲害,能把那麼多壞人都給打跑了,我要跟著你們。」 蘭花點頭道:「嗯!」 賈仁祿心道:「得,纏上了,老子去南中本就艱險萬分,再帶上這兩個秤砣,死定了。」正低頭考慮如何措詞,忽地四下喊殺之聲大震,一隊手執長槍的兵士從暗處竄將出來,如銅牆鐵壁一般,將他們圍在了垓心。 梅蘭二花忙竄至近前,縮在了賈仁祿的懷裡,不住的發抖。賈仁祿低頭一看,搖頭苦笑。便在這時他面前的兵士向兩旁一分,一員虎背熊腰的武將從中緩步而出,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賈仁祿一看,嚇了一跳,失聲叫道:「冷苞!」 冷苞看了看賈仁祿,抱著膀子,哈哈一笑,道:「本來見著這裡有火光,還以為是龐樂、李異他們呢,沒想到竟然是賈軍師,看來我的運氣還真不錯!」賈仁祿剛才脫下面皮嚇唬梅蘭二花,還未來得及帶上,是以冷苞一眼便認了出來。 賈仁祿知冷苞因不得參與成都一役而恨透了他,心知落在他的手裡必然無倖,歎了一口氣,伸手一指懷中的兩個小女孩,道:「這兩女娃娃和鄧先生與我無關,要殺我可以,還請你放了他們。」 冷苞冷笑道:「今天撞上了我,你們幾個還想逃得出去麼!」 賈仁祿張臂將兩女孩攬在了懷裡,腦子飛快地轉動著,霎時間便想了十七八個主意,可是沒有一個可行的。正焦急間,卻聽冷苞說道:「賈福,那日我都給你跪下了,求你讓我出戰,可是你卻把頭亂搖,硬是將出戰的機會給了吳懿等人。那時你應該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吧,如今你要我饒了他們甚至你的小命也可以,只要你從跨下鑽過去,我便放了他們,並饒了你一條小命!」說完雙腿一分,跨下露出了少許的空間,雙手插腰,面有德色,微微冷笑,斜著眼看著他,等著他來鑽。 鄧芝叫道:「軍師,萬萬不可!」 賈仁祿低頭看著瑟瑟發抖的兩姐妹,心中憐憫,心道:「算你狠!你要記得下次別撞在我的手裡,我一定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韓信曾受跨下之辱,而成其偉業,若真的能救三個人,我又何惜受辱!」想到此便道:「好!我鑽,你不饒我可以,一定放過他們,否則我作鬼也不會放過你!」 冷苞冷笑道:「那是自然,你從我這裡鑽過去,我一定放他們三人。」說完伸手一指褲襠,哈哈大笑。 賈仁祿看了看冷苞的跨下,心中焦急,心道:「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這會我若說要投降劉璋他也不一定會放過我,他有太多把柄在我手上,一定會殺人滅口的。現在怎麼辦?我該怎麼詐啊?天啊,你讓我重生,為什麼不讓我會九陽神功啊!」 冷苞見他的猶豫不決,頗不耐煩,道:「賈福,你到底鑽不鑽啊?不鑽我可要殺人了!」舉起右手便欲揮下。 賈仁祿大聲叫道:「別!我……」說到此便欲跪倒。 便在這時哞地一聲牛鳴傳來,一頭雙眼冒火大牯牛從樹林之中竄出,向他們直衝了過來。牛背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十五六歲少年大聲叫道:「不好了,牛瘋了!牛瘋了!救命啊!」 冷苞等人不意在這荒山野嶺之中竟遇到牯牛發瘋,見其來勢洶洶,吃了一驚,四下的閃開避讓。 賈仁祿眼珠一轉,竄上前去,拉著已嚇得呆了的梅蘭二花的小手,邁步便奔。冷苞待那牯牛從人群之中衝過,這才回過神來,右手一揮,大聲喝道:「別走了賈福!」冷苞手下將士忙應道:「是!」挺槍便追。 賈仁祿、鄧芝二人跟在牛屁屁後面跑了一陣,不時回頭張望。眼見著那牛離他們越來越遠,追兵卻越來越近,不禁暗暗叫苦。便在此時,那牛卻又折了回來,挺著犄角,向他奔來。 賈仁祿忙護著二花閃向一旁,那牛從他們邊上急馳而過,直奔冷苞軍而去。牛背上的少年仍不住的大叫大嚷:「不好了!牛不受控制了,我要死了,救命啊!」 賈仁祿心道:「這牛沒瘋,這小子好像是在救我們!這招好像是楊過救白衣少女陸無雙的計策,這少年居然也會使,看來不同尋常。一會脫了大難,一定要尋問姓名,說不定是個人才。」心中雖如此想,腳下卻不敢停,護著二花,拔腿便奔。 冷苞哪料到瘋牛忽而折回,微一愣神的功夫,那牯牛已在目前,低頭挺角,猛向他撞來。冷苞忙側身一閃,於箭不容發之際避了開去。他身後的一小卒可沒那麼好的輕功,閃避不及,被牛角掛住了衣袍一角,身不由已,被那瘋牛帶著到處亂走,難免怪叫呻吟。 眨眼之間,那牛便又從冷苞軍中竄過。冷苞見賈仁祿越跑越遠,心中焦燥,大聲叫道:「都別管瘋牛了,快追賈福。」說完挺劍向前追去。 賈仁祿要護著梅蘭二婢走地也就慢了,過不一盞茶的功夫,冷苞軍便已追至身後,大聲叫道:「賈福休走!」 賈仁祿回頭一看,只見冷苞軍甚為接近,而那隻大瘋牛好像沒再跟來,不禁暗暗叫苦。嘴裡唧唧歪歪,求著各路他能想得到的神仙菩薩保佑。行不多時,冷苞軍已看看追上,刀槍晃眼,大叫之聲也越來越近了。正奔走間,驀地裡梅花心中慌亂,腳下一個踉蹌,砰然倒地,帶著賈仁祿也摔了下去。 賈仁祿心道:「完了,死定了。這兩小娃娃果然是砰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比我還笨。這摔跤是要分場合的,平時你愛怎麼摔就怎麼摔,還可以起到插科打諢之效。這種時候你們再摔,那不是作死麼,你們死了不要緊,害得老子我同你們一起陪葬!」 正胡思亂想之間,冷苞軍已追了上來。賈仁祿心知無幸,閉目待死,忽地前方傳來一聲喝:「休傷軍師,姜冏在此!」喊聲未落,一騎急奔而前,馬上之人擎起湛瀘劍左右亂砍,那人正是姜冏。 冷苞見來人手中之劍甚為厲害,削金斷玉,衣甲平過。中劍之人連慘呼都來不及發,便已倒地死去,不禁心生寒意,不敢以抗。但要他就此放了賈福,卻無心有不甘,正躊躇間,身後哞聲又起,那瘋牛又急衝而前,背上少年依舊不停的亂叫:「不好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這時前有高人,後有瘋牛,兩下夾擊,果是威不可當。那些蜀兵從未見過如些威勢,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哪還敢再行抵抗,各自展開輕功,逃命去了。冷苞仗劍彈壓,卻險些被牛角挑死,好在閃避及時,只是蹭破點皮,雖然疼痛難當,卻也算是撿到了小命一條。他見瘋牛迅猛異常,姜冏又威不可擋,也就不敢再行抵抗,只得衝著賈仁祿狠狠地瞪了一眼,邁開大步,狂奔而去。 待蜀兵去後,賈仁祿總算是驚魂稍定,拍了拍胸口,道:「老子險些又要歸位了。」 鄧芝道:「軍師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向。」 那少年策牛來至近前,一躍下牛,來到賈仁祿面前跪好,道:「在下張翼,素來仰慕軍師,還請軍師提攜。」 賈仁祿心道:「哈哈!又一個!這大難不死看來還真有後福。」 u浟書猛 UUTxT.cOM 荃紋字版月牘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躍馬山崖 字數:5388 賈仁祿忙走上前去將張翼扶起,道:「張兄弟不必如此多禮,快快請起,若你有意投效使君,我定會為你薦引。」 張翼道:「多謝軍師。」 賈仁祿道:「盡把事情給弄反了,這應該是我謝你才對啊。」說完伸手一指張翼身後那頭身高肉壯的牯牛,道:「可巧有這麼一頭牛,不然這次我當真要掛了。」 張翼撓了撓頭,尷尬一笑道:「嘿嘿,這牛是我偷來的,準備牽到前面的市集上去賣……」 賈仁祿笑道:「哈哈,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你不偷這條牛來,我定要吃大虧。」說完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放心,在使君麾下好好幹,一定吃香的喝辣的,有大把美媚泡,不用再偷牛了。」 張翼聞言眼淚嘩嘩地,概歎終於遇到明主了,自己可以不用在為了兩錢當偷牛賊矣。 賈仁祿側頭看向姜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此間?」 姜冏微微一笑,伸手一招,彭允從暗處閃將出來,道:「老爺,是我告訴他的。軍師要去南中也就這麼兩條路,軍師不敢走大路,那肯定便是走小路了。」 賈仁祿頗感欣慰,道:「這一路上我遇到了不少的大難,卻也遇到了不少的好兄弟,可見老天對我還是很公平的。這次當真謝謝你們了。」說完衝著四人長長一揖。 鄧芝道:「軍師切莫如此客氣,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路吧。」 賈仁祿伸手一指梅花道:「這兩小妮子太累了,不能再走了,這該如何是好?」 張翼道:「這牛背上盡可坐得下,不如由我來帶她們吧。」 賈仁祿心道:「你倒會藉機泡妞,看來是個人才,哈哈!」說道:「如此甚好。」 張翼看來也識得這兩個孿生娃娃的好處,不待賈仁祿下令,便恭請二女上牛,其間難免碰手碰腳吃了一會豆腐。一路之上又大獻慇勤,搜腸刮肚,將自己平時走村竄鎮聽來的各色笑話悉數噴出,逗得二女格格直笑,渾然忘記一路之上的旅途疲勞。 賈仁祿回頭一看張翼那德性,搖頭苦笑,心道:「這小子是比老子會泡妞,這還沒半天呢,這兩小妮子就一口一個大哥叫的甚甜。唉,老了,想當年……若有老子在,哪容你小子放聲音!」 回想了一陣當年,喟然長歎,回頭一看日益壯大的隊伍,長眉一軒,對鄧芝說道:「如今人數多了,在道上過於顯眼,便容易招人耳目,伯苗認為該如何是好?」 鄧芝道:「不若兵分兩路吧,我同伯恭一路。軍師同姜冏、彭允一路如何?」 賈仁祿點頭道:「如此甚好,這樣目標分散不至於過於顯眼。」 梅花道:「我們要同老爺在一起。」 蘭花點了點頭,道:「嗯!」 賈仁祿聞言頭大如斗,將頭亂搖,好似服了搖頭丸一般,道:「別!別!你們跟張哥哥在一起,他孔武有力能保護你們的安全。」說到此便道:「伯恭,人我可交給你的,到時少了根汗毛,我可拿你是問!」 張翼於大牯牛上一拍胸脯,道:「軍師儘管放心!」 梅花、蘭花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仍是不依。賈仁祿對這兩人小鬼大的丫頭束手無策,索性不理,任由張翼哄慰她們。賈仁祿左右張望了一番,對鄧芝說道:「我們現在到了哪裡了?」 鄧芝四下看了看,道:「這裡離墊江不遠了,屬江州地界。」 賈仁祿點頭道:「到了江州便可取路向南往南中了,劉璋你不是不讓老子出去麼,老子還就不出去了,留在益州給你添亂,我看你以後還有什麼好日子可過。」 鄧芝搖了搖頭,道:「劉益州用人不明,好信不入。用龐羲而龐羲專權,寵東州兵而趙韙叛亂。如今更是以好成仇,於置軍師於死地,此舉殊為不智,估計他是敗亡無日矣!」 姜冏於馬上一揮拳,道:「確是如此,這廝實在太可惡了,虧得我當初還有想過要投他。現在想想也該慶幸,好在當初求告無門,不然今日在他手下,做此禽獸之事,氣估計也給氣死了。」 張翼道:「這劉璋的昏亂是出了名的,現在的成都太守董和,當初也差點沒官做。當年他任此職時,公正廉明,執法不避豪強。成都豪強苦於他嚴格執法,就跑到劉璋那進饞言,要將他流放到巴東去做一個小小的都尉。好在數千成都百姓聯名上書乞留董和,這才保住了他現在的位置。有他在成都治安好了不少。不像我們這裡,唉!都說蜀中富,其實都是那些豪強富,像我們這樣的老百姓,當真是窮得要死。」 賈仁祿點了點頭,心道:「怪不得諸葛大大一進成都就起用嚴刑峻法,就是為了殺殺這些豪強的威風,讓他們不敢再爬在老百姓的拉屎撒尿。」想到此便道:「看來劉璋老兒是無藥可救了。現在這土動到了老子頭上,老子也不和他客氣,就在他的後院裡好好的放把火,將益州給他搞得天翻地覆,到時他便是用八抬大轎請老子出去,老子也不出去了,哈哈!」 姜冏道:「軍師儘管幹大事,我誓死衛護軍師安全。」 賈仁祿道:「耽誤你回去同老婆孩子團聚了,還真是……」 姜冏道:「軍師切莫如此說,我已同姜慶說好了,讓他到長安報信之後,便趕回去通知家裡,我想拙荊也會體諒我的。」說到此便想到臨盆在際苦苦祈盼丈夫歸來妻子不禁黯然神傷。 賈仁祿見他如此,眼圈一紅,便欲流眼油,哽咽道:「好兄弟,放心,我那些婆娘也都有些小聰明,見到姜慶她們便應該會問明情況的,我想她們應該會好好的照顧夫人的。」 姜冏抬頭看了看繁星點點的夜空,道:「唉,我想她會明白我的。」 賈仁祿聽他語帶悲音,也是傷心,想到遠在千里之外的三個婆娘,心痛如絞,仰天長歎道:「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唉!最近盡裸奔了,連夢都沒做一個,兀那婆娘,我連你們的樣子都快忘記了,這咋整……」 便在此時,忽聞身後一陣嘈雜,不少人紛紛亂叫:「賈福!」「賈福在那!快追!」「殺!」 賈仁祿沒想到盜用名句也能引來追兵,愕然回首,只見身後一彪人馬殺到,離得遠了也看不清楚,約摸有一兩百人。 姜冏本當先開路,見狀夷然不懼,拔出湛瀘劍,喝道:「軍師先行,我來斷後!」說完撥轉馬頭,馳到隊伍之後,橫臉於胸,靜待追兵上前。 賈仁祿見事不妙,忙催馬向前,鄧芝等人緊追而上。行出里許,發現前方一彪軍馬迎面而來,為首一員將領正是冷苞。兩下裡打了個照面,雙方均是一怔,驀地裡冷苞先回過神來,挺著大刀,大聲喝道:「別走了賈福,殺!」身後冷苞軍齊聲喊殺,勢若排山倒海。兵士們如銅牆鐵壁一般,圍裹上來,將狹窄的山道擋個得密不透風。 賈仁祿四下一看,只見東北大江湍急,西南山崖聳立,不禁暗暗叫苦。只得又撥馬回頭,原路折回。又行了半里左右,見前方一騎馳來,卻是姜冏且殺且退,沿路趕來。姜冏一見賈仁祿,大吃一驚,道:「敵兵勢大,軍師何故折回?」 賈仁祿聽得前方喊殺之聲震天動地,嚇得面如土色,此時他如同萬箭攢心。急地打馬在原地東旋西轉,無計可施。過不多時,後方喊殺之聲大起,塵頭滾處,冷苞打馬而前,微微冷笑道:「賈福,這次看你再往哪跑,我就不信你能飛到天上去!」 便在此時前方一將直衝而前,來至他們面前停下。賈仁祿一看,卻是張任,心道:「完蛋了,前後都被堵死了,這次除非老子長了翅膀,不然真是死定了。」想到此不禁長歎道:「天啊,老子今天要死在此地了!」 姜冏大聲道:「軍師莫慌,我拚死殺出一條路來,讓軍師過去!」說完便欲縱馬上前。 張任冷笑道:「省省吧,你們已被包圍了。」 賈仁祿急得團團直轉,正苦思計策之時,忽地盧柴棒又開始打蹶失蹄起來,腳步越來越蹣跚,身子不住跳躍顛蕩,似欲把賈仁祿震下背來。賈仁祿心中叫苦,心道:「業畜,都急得火上房了,你偏偏在這時發瘋,要老子好看啊!不對……劉備愛馬名的盧,據說會妨主,結果剋死了龐統。老子的愛馬名盧柴,當此關鍵時候卻發瘋,估計也會妨主。看來這馬起什麼名字都行,就不能帶個盧字,帶了就凶多吉少,唉!」 想到此便歎道:「盧柴啊盧柴,你真的要妨我嗎?」話音未落,盧柴棒忽律律地一聲長嘶,一跳而起,縱身直上,一躍三四丈有餘,飛上了西南山崖。賈仁祿唯聞耳畔呼呼風響,如騰雲駕霧一般,一顆心也如從他的腔中跳出來一般,眨眼之間便已身處山崖之上。不由一怔,隨即大喜,望著崖下黑壓壓的敵軍,心有餘悸,輕撫馬背,道:「盧柴棒!你救了我三次性命,回去後我給你灌一萬斤馬尿!從此後你便是我們賈家的恩馬,祠堂裡一定供奉你的牌位,世世代代祭祀不絕!」說完衝著崖下比了一個流氓手示,撥轉馬頭,逃命去了。 冷苞、張任哪裡能想到那只瘦瘦弱弱的癩皮馬,居然能如天馬行空一般飛身上崖,不由怔在當場,嘴巴張得老大,半晌也說不出話來。驀地裡回過神來,大聲叫道:「不用再管這些人了,去追賈福!此人竟有神助,留下必為益州之患!」 鄧芝冷笑道:「將軍既知軍師有神助,因何還敢逆天,殊不知逆天者有禍?」 張任鐵青著臉,瞪了他一眼,哼地一聲,招呼手下兵士,撤了包圍,往尋賈福作對去了。冷苞見張任撤走,也不願與姜冏為敵,徒惹麻煩,也跟著招呼軍馬收隊閃人。 賈仁祿雖已脫卻大難,仍是心有餘悸,如癡如醉,不知身處何方。此時他渾身上下無一處肌肉不顫,已無法駕馭駿馬,只得又跟著感覺走,任盧柴棒帶著他到處亂竄,也知過了多少長嶺,涉了多少的小澗,轉過了多少山坳,爬上多少山坡。行了約有兩個時辰,天色漸亮,賈仁祿已是累得口吐白沫,眼皮打架,再也不想走了。 停下馬來,四下一瞧,遙見左道遠處山坳之中有炊煙升起,似有人家。賈仁祿見之大喜,催馬上前,過不片時,到得一處小村落。進得村來,賈仁祿見家家戶戶關門閉戶,小道上絕無行人,心中納悶。 正躊躇間忽地肚子唧裡咕嚕的叫了起來,顯是又在提意見了。賈仁祿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歎了口氣,下得馬來,來到右首茅屋邊上敲門,好騙點吃的,繼續趕路。 這門還敲不上三聲,便聽見裡間一聲斷喝:「誰?」 賈仁祿道:「遠行之人錯過了宿頭,還望行個方便,給點吃食。我不白吃,願奉上川資。」 裡間那人喝道:「滾!」 賈仁祿一臉鬱悶,心道:「不讓吃就不讓吃吧,至於這麼大呼小叫的麼?」說完牽著馬,走至隔壁一間茅屋之中繼續敲門,那屋主倒也甚是客氣,沒有對他說滾,而是劈頭蓋臉一盆髒水潑將過來,估計這家人家有過潑水節的習俗。 賈仁祿見髒水襲來,忙閃將開去,避向一旁。好在閃得及時,衣袍之上只濺到了少許。那水也不知曾洗過什麼,臭不可聞,熏得賈仁祿眉頭大皺,幾欲暈倒。連續吃了兩個閉門羹,賈仁祿心灰意冷,搖了搖頭,不明所以。邁步走向第三家人家,心想若是這家也叫不開,他便閃人了,否則寧可給餓死,也不想再吃閉門羹了。 甫到門前,抬手正欲敲門,卻聽裡間有女子斷斷續續抽泣之聲。其時已他餓得肚子咕咕直叫,只是略感奇怪,便不加理會,噹噹噹的敲了三下門。 裡間有一老者顫顫巍巍地說道:「誰啊?」 賈仁祿陪著小心道:「老人家,我是行路之上,錯過了宿頭,欲打擾一餐,還請行個方便。我不白吃您的,願意給錢。」 過了半晌,裡間無甚動靜。賈仁祿心裡涼了半截,正欲轉身閃人,忽地吱呀一聲,木門開啟,一位六十餘歲的老者立於門首,伸手肅客道:「請進吧。」 賈仁祿心花怒放,從懷中掏出一弔錢,遞上前去,道:「就打擾一餐,吃完便走,這是錢。」 那老者對那弔錢視同不見,伸手一推,道:「不必了,一頓飯值得幾何,不必如此。不過吃完了就趕緊走吧。」 賈仁祿瞥見那老者眉心之間似有憂色,長眉一軒。抬頭一看,裡屋之內似是有人,因被門簾擋著,看不得真,道:「老人家可有什麼難言之隱?」 那老者看了看他,嘴唇蠕蠕而動,似欲說些什麼,過了半晌,搖了搖頭,歎道:「唉,沒什麼。我看你也餓了,趕緊吃吧,吃完了好趕路。」說完便走向廚房為他準備吃食去了。 賈仁祿聽得屋內隱隱約約又傳來了女子的哭泣之聲,眉關緊鎖,心道:「不對,這裡一定有問題!」 優優書猛 uUTxt。Com 詮文吇扳閱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戲說因緣 字數:4902 過不多時,那老者便端著托盤來到案前,將碗筷擺好,道:「請慢用。」 賈仁祿見到那只碗,眼睛都綠了,忙坐了下來,舉起筷子,便欲開吃。低頭一看,眉頭一皺,只見碗中所盛的既非大魚也非大肉,亦不是什麼米飯麵條,乃是一小半碗野菜,心道:「以老子現在飢餓程度,這半碗野菜,估計一口就能解決問題,還慢用。慢用個屁啊!再說這東東能吃麼?吃下去不會消化不良吧?」想到此放下筷子,伸手一指那野菜,道:「老人家平時就吃這個?」 那老者歎道:「有野菜吃就算不錯了,這不連這個都快沒得吃了,唉!」 裡間那女子聽得這話,哭得更加厲害了。 賈仁祿心念一轉,走進廚房,掀開鍋蓋一看,只見鍋內滿是湯水,只有些許野菜飄浮其上,甚是可憐。賈仁祿心中大慟,眼圈一紅,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回轉案前,端碗來至鍋前,將那小半碗野菜又倒入鍋中。轉了出來,取出一弔錢來,放於案上,對那老者,道:「打擾了,都說蜀中殷富,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我想劉益州也該來此好好看看,他治下的百姓富裕到了這種程度。」心道:「得,老子是到了老區了,憶苦思甜啊!還吃野菜,這東東就算老子吃下去,過不片時,也一定都給交待出來!這劉璋倒是要好好吃吃這野菜,他要是吃上兩天,說不定就腦瓜開竅,什麼都想明白了,然後這裡的野菜也就該出名了。」 那老者端詳了賈仁祿半晌,道:「小伙子,我看你不像是尋常路人。能跟我說說你是誰麼?」 賈仁祿道:「我是一尋常商人,身上有兩臭錢,倒叫老人家見笑了。這錢雖少,但是我的一片心意,還請老人家收下。」 那老者搖了搖頭,道:「不行,這錢我不能收。我就是窮死餓死,這錢我也不會收的。」 裡屋那女子硬咽道:「爺爺,這位先生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 賈仁祿道:「我看老人家心中憂慮,府上似有大事發生,不知何事,能否見告?」 那老者搖了搖頭,道:「沒用的,別說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就算是官府也不一定管用。」 賈仁祿站了起來,走上兩圈,道:「讓我來猜上一猜。這事定以你的孫女有關,定是有什麼人覬覦她的美色,想強搶去做老婆。這人在這裡的還很有勢力,我看不是地主豪強,便是土匪強人,我說得沒錯吧?」 那老者雙眸放光,好似看到希望,顫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我姓秦名鐘,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 那老者搖了搖頭,歎道:「唉,你還是走吧。」 賈仁祿一臉詫異,道:「難道我說的不對?」 那老者道:「不,你說的很對。可是你既不信任我,我又何必要信任你。」 賈仁祿轉過身去,來到門前四下張望半晌,心道:「上次在客棧表露身份之時,就被人給聽到了,然後便到官府那去亂噴,害得老子東躲西竄,到現在都不得安寧。這次不會又這麼衰吧?但是見到美女有難而不救,不是老子的性格,這咋整?豁出去了,賭一把。」想到此便又轉至那老者面前,揭開面具,道:「不知解成都之圍的賈福,你們有沒有聽說過。」 此言一出,裡屋哭泣之聲頓止。那老者身軀微顫,道:「你就是解成都之圍的那什麼劉使君帳下的軍師賈福?」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正是!」 那老者忙跪倒在地,道:「求求軍師救救我的孫女吧。」 賈仁祿忙將其扶起,道:「老人家休要如此,還請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那老者道:「老漢姓劉名澤,家中現只剩下一個孫女名玉秀。江州曾是趙韙所轄,他起兵叛亂之時,玉秀的父親便被強征去當了兵,在軍師來之前便戰死了,玉秀的母親因思念其夫,不久也病死了,現在就剩下我們祖孫倆相依為命。這幾日附近山中突然來了一夥強人,不明來歷,那日玉秀上山采野菜,不合被山大王看上了。那大王便跑到村子裡來要強娶玉秀,去做押寨夫人,還說若不答應,便要殺光全村老小。村中之人都怨上我們了,讓我趕緊地將玉秀交出去,免得全村遭殃。我沒有辦法,這才……這才……唉!」說完老淚縱橫,泣下數行。 賈仁祿心道:「得!剛來了一出劉玄德的躍馬過檀溪,這又竄《水滸傳》裡去了。老子可不是魯智深,不會用拳頭說因緣,這咋整?」靈機一動,又想:「不會用拳頭說,老子難道不會用嘴說啊!」想到此便道:「老人家莫慌,我曾受於神仙點撥,學會了說因緣,就算是茅坑裡的石頭,老子也能將它說的生出得兩隻腳來,滾出茅坑去!何況只是個什麼山大王,保管用不上三句,那個什麼狗屁大王便屁顛屁顛的自己滾回山裡去!」 因果報應是佛家所信,與主張清靜無為、逍遙養生的道家思想大相逕庭,那於吉乃是得道之士,非是釋家之流,根本就不會什麼說因緣。他這個冒牌的於神仙弟子當然也就不會此等釋家的高深法門。好在佛教至東漢才傳入中土,此時尚未普及,信眾不多。那劉澤也就無法分辯這門神功份屬誰家,聽他說的玄乎,也就信了個八九分,忙道:「軍師既會如此高深法門,那玉秀便有救了。不知軍師要如何說這什麼什麼因緣」 賈仁祿兩眼微閉,作神仙狀,道:「那個什麼山大王什麼時候來搶親?」 劉澤道:「相士說今日巳時是大吉之時,那大王便打算那時來娶月秀。」 賈仁祿心道:「這個山大王倒是懂得規矩,要不那日在山上直接擄走,拖入寨中辦正事,不就結了,至於來這麼一出麼?可能這個山大王是想扎根山區,艱苦奮鬥,不想同老百姓鬧得太僵,說不準老子還真能說得動他。」想到此便道:「老人家先把玉秀姑娘藏在別處,我就在裡屋說因緣,一定能說得那大王回心轉意,不再打你孫女的主意。」 劉澤忙又跪倒在地,連連磕頭,答謝救命大恩。賈仁祿上前相扶,遜謝不已,心道:「魯大大說因緣的時候是在晚上,老子現在這是白天,這咋整?」 正躊躇間,劉澤已將珠淚盈盈的劉玉秀扶出。其時賈仁祿正低頭苦心良策,也未在意,略一瞥眼,見她頗為清麗,雖同他那些嬌妻相差甚遠,卻也頗有幾分姿色。 待劉玉秀去後,賈仁祿來至裡屋一看,裡間黑漆漆的一片,竟是伸手不見五指。顯是當年設計此屋的建築設計師屬三流大學畢業的,采光問題沒有考慮好便胡亂設計,致使艷陽高照之時,屋中卻一團漆黑,好似夜幕提前降臨一般。 賈仁祿踱進屋中,四下巡視一番,十分的滿意,心中大叫天助我也。來到床榻邊上,揭下面具,往榻邊一扔。便開始寬衣解帶起來,不片時便把自己扒了個精光,往榻上一倒,取了床薄被來蓋好,蒙住頭臉,雙眼一閉,便打起呼嚕來,顯是他認為事態緊急,不敢耽誤,進入夢鄉向周公請教說因緣之法去了。 劉澤將劉玉秀藏到了一個頗為隱閉的所在之後回轉家中,欲同賈仁祿商量該如何配合他說因緣,怎料甫進大門,便聽見呼嚕之聲震天動地。劉澤大吃一驚,搶到裡屋,卻見賈仁祿脫得赤條條地倒在了他孫女的寢榻之上,嘴帶掛笑,酣聲如雷,睡得如死豬一般。 劉澤心中惶急,便大呼小叫,雙手亂推,欲將他喚醒,怎知是越推呼嚕之聲越大,不禁暗暗叫起苦來。心想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這會說因緣的高人卻在此關鍵之時入夢去了,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看了看賈仁祿恐怖的睡姿,白眉一軒,取過薄被來將其蓋好,緩步踱出屋去,到得門口處,抬頭看了看天,發現已近巳時。搖了搖頭,身心如在芒刺之中,無計可施,心道這時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此便索性開著大門,在屋中來回的走著,焦急的等待著巳時的來臨。 賈仁祿原本也只是想傚法魯智深,躺在榻上等著山大王的來臨,怎知他連日奔行疲累異常,一躺在床上困意登生,兩眼一閉,便往見周公了。在黑暗的不屋之中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地隱隱約約地聽得屋外鼓樂之聲甚響,腳步零亂,人聲鼎沸,顯是有大隊人馬到來。不禁心頭一震,睜眼醒來,心道:「來了,山大王來了。好你個什麼山大王,不好好的在山裡窩住,跑到你老子我這來動土。當年諸葛大大能三言兩語便罵死王朗,老子今日便要傚法先……後賢,輕搖三寸說了那個狗屁大王口吐白沫,自己撞牆去西方極樂世界報到去。」 正胡思亂想間,卻聽見屋門外腳步聲響起,蹬蹬蹬地離裡屋越來越近了。他的心也是撲、撲、撲的跳個不停,好像要從嘴裡蹦將出來。他怕一開始就露了餡,讓那大王發現躺在床上的是一個五大三粗黑大個而並非一位千嬌百媚的小美媚,這樣這因緣就不好說了。是以他雙手緊緊的攥著被角蒙住頭臉,看不到外間的情景,心中更加害怕,轉瞬之間便已全身冒汗,也不知道是熱得還是給嚇得。 正在他躲在房間裡瑟瑟發抖之際,那大王掀簾進屋,醉熏熏地道:「小美人,我來了……這屋裡怎麼這麼黑啊?」說到此便聽到砰的一聲以及那大王輕聲慘哼,顯是在黑暗之中,一時不慎撞到了什麼物事了。 賈仁祿回想著貂嬋同他打情罵俏時扭捏作態的聲音,定了定神,逼緊嗓子,尖聲尖氣地道:「春霄一刻值千金,大王不是想辦正事麼,還要點燈做什麼,快點來嘛。」此時他刻意模仿女子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彆扭,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汗毛亂豎。可那大王馬屁灌了多了,耳朵不甚靈光,對這麼一個十分明顯的破綻竟是完全沒有查覺。 那大王聞言一臉賊笑,打了個酒嗝,道:「呃……春霄一刻值千金……說得好!小美人你已等急了吧!嘿嘿!別急,我馬上就來……呃!」說完便雙手平伸,摸索著向前進行。 賈仁祿強忍笑意,繼續模仿著貂嬋的聲音,道:「快來嘛!」 那大王聞言骨頭大松,道:「馬上就來,馬上就來!」要是他事後知道了床上之人是個男的,會不會出一身雞皮疙瘩那就不得而知了。 過了半晌,那大王方一步一步地摸到了榻邊,他因見過那劉玉秀的樣貌,此時便不急掀被,一邊叫著娘子,一邊伸出賊手亂摸。摸來摸去,便摸到了賈仁祿那水桶般粗細的老腰。捏了半晌,覺得很不對勁,根本就不像那日看到的似是盈盈一握的水蛇腰,不禁撓了撓頭,心道:「為何僅一兩日間這小妮子便突然之間體重驟增,難不成是聽得喜訊高興壞了,不住猛吃,吃成這個樣子的?」 賈仁祿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沒想到竟生生的給他盼來了,當真是天公作美了。趁那大王一愣神功夫,猛地一掀薄被,劈頭罩住。趁勢一個餓虎撲食,撲將上去,將其摁住,右手捏起鐵拳,罵道:「直娘賊!」奔著那大王的耳根處便是一拳捶去。 那句台詞是魯智深魯大大拳打小霸王周通時的台詞,他臨時想了起來,便噴將出來,倒也有魯大大的當時的三分威勢。心道:「嘿嘿,本來想好好的同你說說,怎料遇到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有便宜不佔那當真是王八蛋了。今天老子總算是過了一會用拳頭說因緣的癮,當真就一個字……爽!」想到此便又一拳捶到了那大王的大腦殼上。 那大王哪曾想到結婚第一天押寨夫人便欲圖上位毆打起老公來,猝不及防,當時便著了道,痛得哇哇大叫起來:「娘子,為什麼打相公?」 賈仁祿喝道:「教你認得你夫人,看你以後還敢亂藏私房錢,以後錢財通通的要交到我這裡來!」他一時興奮便忘了裝假聲了,說起話來嗓門甚大,十分嚇人。 那大王來時馬屁灌過多了,宿酒未醒,聞言仍未覺出破綻,顫聲道:「我交!我交!以後我的錢通通……」說到此忽覺不對勁,喝道:「不對!來人啊!救命啊!」 優U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板越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設陷待敵 字數:5284 賈仁祿的現在這副皮囊原先的主人賈福好歹也是當兵出身,有些力氣,有些武藝。賈仁祿竊居了這幾年雖不曾訓練,但原來的底子仍在。加之賈仁祿近來走南闖北,頗歷風霜,身子骨粗生粗長,倒也越發的壯碩起來,因此這一拳下去力道竟也不小。 那大王一來馬屁灌多,二來驟遇大難,未能明察秋毫,於對方的內力高低的判斷便失了準頭。失之毫釐,便謬以千里。是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實是一個徒長著狼樣子而毫無武功的倒霉蛋,還以為他是一個身懷絕世武功大高手。這一判斷失誤,他便心中惶急,不敢以抗,只是任由賈仁祿捶打,不住的大喊救命。 劉澤以為賈仁祿要說因緣,勸得那大王回心轉意不再來找他孫女的麻煩。怎料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裡間便大叫救命。不由大吃一驚,忙點著一盞小油燈,走到裡屋細看。那些跟著大王來的小嘍囉聽得大王聲嘶力竭的大喊救命,也是嚇得面如土色,一齊搶進裡屋來。 眾人趕到裡屋來,燈下一看,週遭哪有什麼千嬌百媚的美嬌娘,卻是一個五大三粗的黑大個,脫得赤條條只著一條褲衩,將大王騎翻在地,左一拳右一拳打得十分的痛快。 劉澤總算知道了賈仁祿是如何的說因緣了,暗暗叫苦。要想走路,卻見邊上小嘍囉虎視眈眈,不得機會,只得立在那裡瑟瑟發抖,嘴裡唸唸有詞,不住的求著各路神仙保佑。 這時為首的一個小嘍囉大聲喝道:「快去救大王!」 眾不嘍囉大聲應道:「是!」便欲搶將上前。 賈仁祿心中栗六,心道:「完了,死定了,好運氣到此為止了,現在咋整?管他呢,那個什麼大王好像認定了我是武林高手,象徵性的掙扎了兩下後,便不敢再放聲音了。老子便賭一把。」想到此便暴雷也似地大喝一聲道:「看掌!」說完便左手一劃,右手呼的一掌,便向那油燈擊去。 便在這時,屋外刮來山風一陣,混著賈仁祿那微弱無力的掌風,便往油燈刮去。呼地一聲,油燈登滅,屋內又是一片漆黑。 眾小嘍囉見他一掌便能劈息燈燭,心道是一掌劈向自己來哪還有命在。想到此便不敢上前,黑暗之中大眼瞪著小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沒想到自己的狗屎運當真有這麼好,心道:「這設計這間茅屋的當真是個高人,這窗戶開的也太是地方了。這一來採不到光,老子正好可以摸黑搞七搞八。二來正對山間,山風猛烈,這裝樣子的降龍十八掌藉著山風的威勢,倒也威猛無比,哈哈!」想到此便冷冷地道:「剛才的那一掌我只使了一成力,現在我要發第二掌了!」說完便又舉起右掌作勢欲劈。 從小嘍囉在黑暗之中目不見物,生怕那高人的一掌是對準自己而發,發了一聲喊,散了個乾淨。 賈仁祿又趁機捶了那大王數拳,這才爬了起來,喝道:「好好的給我滾回山去,若再出來為非作歹,小心爾的狗命!」 那大王哪想到眼前的這位高人根本不會武功,只是狗運較常人好了那麼一二分,想什麼來什麼。嚇得渾身亂抖,連滾帶爬的奔出屋去。身怕賈仁祿追將出來,不敢回頭去看,一溜煙了跑到了門外,飛身上馬,揮鞭便打,卻發現那馬紋絲不動,死活不走。 那大王大聲叫道:「苦也,業畜連你也來欺負我!」回頭一看,原來是馬韁未解,忙用力扯斷,騎著馬飛也似的往村口去了,邊跑邊道:「你們等著,爺爺和你們沒完!」 劉澤捶胸頓足,大叫苦也,一把扯住賈仁祿右臂,道:「你可害死我們全村老小的性命了。」 賈仁祿伸手一指光光的上身,頗為尷尬地道:「嘿嘿,老人家不會就讓我這麼說話吧。」 劉澤怒氣勃勃地走到榻邊,取過他的破衣爛衫向他一擲,道:「還不快快穿上,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賈仁祿心道:「真是少見多怪,我們那個時代,一到夏天,在家裡男的哪個不是打著光背,就穿著一條褲衩。就算是在大庭廣眾之中,也有女子衣衫單薄,搔首弄姿,引得群狼口水亂滴。我這樣你就叫成何體統,那你要到我們那時代地鐵裡去走上一圈,還不昏死過去!」想到此接過衣衫,迅速穿好,道:「這禍是我闖下了,我負責幫你擺平便是。」 劉澤道:「這山中可是新來了一兩千人馬,你一個人如何能敵得過?」 賈仁祿聞言頭皮發麻,但聞言能面不改色,硬充好漢道:「老人家放心,這次我一定好好的同那個大王說說因緣……」 劉澤聞言之後只覺天旋地轉,不辯東西,叫道:「還說因緣!」說完便雙眼一黑,砰然倒地。 賈仁祿如此說因緣毆跑了山大王,在小山村中一時傳遍,眾村民十分的感激,紛紛高舉木棍、鋤頭、鐵鍬等兵器,聚在劉澤家門口,欲暴打賈仁祿一頓,仍出村去,以答謝他的救命之恩。 劉澤見他家黑壓壓的聚了兩三百人,個個憤怒異常,口口聲聲喊著要殺死賈仁祿,嚇得面如土色,躲在裡屋瑟瑟發抖,不敢再出來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走到門口,雙腿微分,不丁不八的站在那裡,抱著膀子,冷笑道:「這回倒來的挺齊。」 村民之中為首的一四十來歲中年漢子,道:「你就是那個得罪大王的歹人?」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對的,那個什麼狗屁山大王就是被我打跑的」 眾村民聞言吃了一驚,雖然口裡大呼小叫,手中兵器胡亂比劃,卻是沒有一個人敢搶先上前。 賈仁祿伸手入袖,掏摸半晌,似在找尋什麼物事。眾村民見他神秘兮兮,不知在掏著什麼,唯恐他是在掏什麼神兵利器,下意識的各自向後退了一步。 賈仁祿掏了半天,大呼一聲:「找到了!」說完從袖中取出小樹枝一束,約有二三十枝,用繩子捆成一捆,舉在眾人面前,面有德色。 眾村民皆不解其意,不由面面相覷,抓耳撓腮。賈仁祿從中抽出了一枝細樹枝,在那為首的中年漢子面前晃了晃,說道:「能折得斷麼?」 那樹枝十分的細幼,稍一使力便能折斷。要擱在平時,那中年漢子早就笑得前仰後合,而事到如今,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面色凝重,雖莫名其妙,卻還是答道:「能!」 賈仁祿微微一笑,那樹枝擲了過去,道:「折來看看。」 那中年漢子伸手接過,雙手一拗,那樹枝便斷為兩截。賈仁祿笑道:「好功夫。」此言一出便有不少村民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賈仁祿微微一笑,將那捆樹枝遞了上前,道:「再試試這個。」 那中年漢子伸手接過,運勁一拗,那捆樹枝卻紋絲不動。那中年漢子不禁老臉一紅,使出吃奶的力氣又拗了一下,那捆樹枝仍是不給他面子,不肯折斷。 賈仁祿笑道:「怎麼樣,好折斷麼?」 那中年漢子瞪了那捆樹枝半晌,怒道:「現在我肚子餓了,等我吃飽飯來便成!」 賈仁祿肚子本就唧裡咕嚕的亂叫,聞言總算是遇到知音了,為了表達他激動的心情,他便噗得一聲鮮血,砰然倒地。過了半晌,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道:「就算這二十支你能折斷,那二百枝呢?二千枝呢?」 那中年漢子一臉迷茫,搖了搖頭,道:「不能,二千枝那就老粗的一捆,握都握不住,如何能折得斷?」 賈仁祿冷笑道:「知道就好。」 那中年漢子怒道:「現在是你得罪了大王,我們打算將你同玉秀一起綁了獻給大王,讓他們發落,以保我們一村平安。誰有空在這裡折什麼樹枝啊!」 賈仁祿微微一笑,看著門前的那些村民,道:「你們都是這個心思麼?」 眾村民點了點頭,異口同聲的應道:「是!」 賈仁祿一拍大腿,道:「好!這就對了!」 眾村民聞言一怔,心想大伙要把他綁了去獻給山大王,他居然還說這就對了,看來他八成是有病。那中年漢子莫名其妙,撓了撓頭,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啊?」 賈仁祿道:「要把我綁去獻人你們倒挺團結,欺負我就一個人是不是?山大王剛才來時,你們一個個的縮到家裡不敢出來,這股子勇氣哪裡去了?誰家沒有兒女,看著劉老漢的孫女被山大王強搶,你們卻無動於衷,還巴不得她早點被搶走。若是山大王看上了你們的女兒,你們怎麼辦,也任由他搶?」 眾村民聞言面面相覷,心道若自己的親人被搶,別人若不幫,自己估計也只有上吊的份了。內中還有不少嘴特別硬的主在那咬牙死挺,叫道:「可這次搶的是劉老頭的孫女,又不是我們的!」賈仁祿微微一笑,朝人群之中走了一步,眾村民懾於他的威勢,又向兩旁退了少許。賈仁祿道:「這次沒搶,下次呢?若下次那大王看上了你們的閨女,你們也巴巴的送上門去?若他不搶女人,來找你們要錢要糧,你們也老老實實的送將上去?」 眾村民聞言一怔,互視良久,半晌無言。賈仁祿道:「這一根筷子易折,百根筷子難斷,你們要是抱成了團,那樣的威力有誰能當。那山大王還敢輕易便來搶錢搶糧搶女人麼?」 那中年漢子道:「可我們手裡又沒有兵器,怎能是那些小嘍囉的對手?」 賈仁祿伸手一指他們手裡的鋤頭,道:「你們這些是擺設啊!」 那中年漢子搖頭苦笑,道:「可那裡嘍囉手裡的都是長劍彎刀啊!」 賈仁祿笑道:「那些才是擺設,你們以為他們一個個都是真心為山大王辦事?還不是想分些錢,他們來了你們便送錢,那他們下次哪還有不來的道理。若是你們打的讓他們知道疼,他們哪裡敢再來?否則他們來一次,你們給一次,你們有多少錢好給,最後不是一樣沒活路?」 眾村民心覺有理,便道:「對的,反正也是一死,不如和他們拼了!」 劉澤這時才竄出來,道:「這位便是解成都之圍的賈軍師,有他領著我們大伙干,我們大夥一定能打敗那伙強人的!」 眾村民一聽一起跪倒,道:「軍師的大名,我們都聽過!求求你了,幫我們打退這伙強人吧!」 賈仁祿忙道:「鄉親們快快請起,若你們信得過我,我便試試。」說完便問那中年漢子道:「村中一共有多少人?」 那中年漢子道:「一共有三五百人。」 賈仁祿道:「那山大王離此間有多少里?」 那中年漢子道:「約有三五十里地。」 賈仁祿搓了搓手道:「那就好,還來得及準備。」 那中年漢子道:「軍師就下令吧,我們都聽你的!」 賈仁祿道:「你們這裡誰是獵戶?」 村民中有不少獵戶高聲應道:「我是!」 賈仁祿道:「好,那就由你們在村民各緊要所在設下陷阱,陷坑,暗箭,竹籤。其餘人埋伏在民房之中。到時我到村中引那大王進村,等他們進來,先吃一遍陷阱,然後你們再從暗處竄將出來痛打落水狗,他們就是不死也得扒成皮!」 村民一聽大喜,互視一眼,大聲叫道:「好計,我們聽軍師的。」 接下來村中獵戶便於村中各要緊所在安排陷阱,這些都是他們平時做慣了的,便是閉著眼睛也能搞定,因此做起來便十分的迅速,而且偽裝做的十分的妥當,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不到一個時辰,村中便已是機陷滿佈。陷坑裡插著一排排的竹籤,哪個倒霉的傢伙,一掉進去,立時便會被插出三五十個透明窟窿,往見閻王報到去者。 賈仁祿見一切都準備就緒,便帶著劉澤立在了村口,恭候山大王再次大駕光臨。 過了良久,遠處塵頭滾動,一彪軍馬殺到近前,為道一員大將,手挺長槍,大聲叫道:「哪個打了我的弟弟,快出來受死!」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劉澤身軀微顫,哆哆嗦嗦地道:「那位便是大頭領。」 大頭領大聲喝道:「找死!」說完便衝將上來,看看到了近前,忽地住馬不前,上上下下的仔細看了看賈仁祿,喝道:「你可是解了成都之圍的賈福?」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 大頭領忙滾鞍下馬,撇了長槍,跪倒便拜,道:「在下李異,本是趙韙手下大將,如今不得以在此間落草。在下久欲投效軍師,還望軍師收留!」 優優書盟 UUtXT。coM 銓紋字扳粵鍍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人小鬼大 字數:5215 賈仁祿聞言莫名其妙,下意識的撓了撓頭,道:「我解了成都之圍,打敗了你們,你們應該很恨我才對啊!」 李異道:「趙韙犯上作亂,本就自取其禍。軍師能打敗他,足見本事,我們焉能恨您。今天被你打的那人便是龐樂。我和他斬了趙韙,本是去投了黃權,他待我們不薄,我們也很是感激。可是後來來了冷苞,對我們冷嘲熱諷,橫挑鼻子豎挑眼,不斷刁難我們,硬生生的將我們給迫反了。當時我們還莫名其妙,如今我們才知道,他原來是想多立些軍功,迫反我們,他好可以繼續領兵。」 賈仁祿問道:「原來黃權不是好好的麼,怎麼又換成冷苞了?」 李異道:「軍師有所不知,那黃權廣有智謀,原也是劉璋信任之人。但劉璋怕軍師結黨為亂,因此凡是軍師此次用過的人全部都給他找了借口貶到外地去了。這黃權如今被貶為廣漢長,已不是梓潼太守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唉,原來是想給他些功勞的,沒想到反而害了他。那孝直、德昂等人現今的情況呢?」 李異道:「法正原本就不為劉璋所喜,這次原本是要罷了他的官,但張松苦苦為他求情,這才保住了官職,不過被投置閒散,不能再向劉璋進言了。李恢則被削職為民,貶回他老家建寧去了。嚴顏、吳懿等人也都發往外郡去了。」 賈仁祿道:「我倒,總共就這麼幾個可以用的,一個個都被扔到外地去了,那劉璋手下豈不是沒有人了?」 李異道:「當初趙韙就是見劉璋所用非人,才想著去打成都的。否則劉璋手下謀臣猛將如雲,我們怎敢去進犯。如今我算是看出來了,劉璋千方百計的想追殺軍師,卻被軍師一次又一次的逃脫,軍師實有天助,背之不祥,所以我和龐樂都願意投效,這不前幾天我們還在寨中談起您呢。」 李異一直跪著說話,賈仁祿害怕他誘敵,不敢上前相扶。此時覺得他語出至誠,不像作偽,登時放心,走上前去,伸手攙扶,道:「快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如今我孑然一身,亡命奔竄,你們還想著來投奔我,當真是我的福氣。」 李異道:「劉璋此舉禽獸不如,我們也為軍師鳴不平。軍師放心,我們手裡好歹也有幾千人馬,倒也不懼劉璋來討。」 賈仁祿微微冷笑,道:「有了幾千人,劉璋不來找我,我倒要去找他了。」 李異雙眸一亮,道:「看來我當真是投對人了。不瞞軍師說我們前幾日還在冷苞手下吃過大虧,當時若有軍師在,怎能敗的如此之慘。」 劉澤聽賈仁祿和李異的對話半晌,不明所以,不知這個山大王何以同賈仁祿如此要好,心中憂慮更增,到了此時終於忍不住,說道:「大王,不知……不知……您是否還要……還要……」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得,忘得死死了。」伸手一指劉澤,道:「這個劉老漢膝下就這麼一個孫女,和他相依為命,很是戚苦。你們切不可再打他的主意了。」 李異道:「軍師發話了,我們敢不遵從。」說完便對劉澤說道:「老人家請放心,我們以後不會再來你家攪擾了。」 賈仁祿道:「這可是龐樂看上的,他會不會有意見?」 李異道:「放心,那廝我治得住!」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我有一言不知李將軍肯聽否?」 李異道:「我如今已決定投效劉使君,今後便當聽命於軍師。軍師有話儘管講來,不必如此客氣。」 賈仁祿道:「東州兵本以是暴橫出名,如今冷苞為了奪取軍功,更是推波助瀾,不加管束,任其殺掠百姓。如此倒行逆施,如何能得民心。將軍要想勝他,便要反其道而行之,愛護百姓,只有得到了百姓的支持,我們在群山之中游擊才能十拿九穩。」 李異點頭道:「軍師之言甚善,可我們手下也有好些軍兵要養活啊?」 賈仁祿道:「這些小老百姓家裡能有幾個錢?搶到了也不夠你們買碗湯喝,若是逼得急了,群起反抗,你們可連湯都沒得喝了。蜀中素富,那些大戶家裡可有的是錢。找幾個罪大惡極、民怨極大的來屠了,這樣你們又搶到了錢,又得到了名,豈不兩全其美。」心道:「打土豪分田地,這個主意老子以前出過一次,沒想到到了蜀中了還能派上用場。哈哈!」 李異點頭道:「殺富濟貧,如此甚好,願聽軍師吩咐。」 賈仁祿心道:「得,算是徹底的到了《水滸傳》裡了,沒想到老子也要上山落一回草,當一回山大王,哈哈!只不過現在身邊都男的,這押寨夫人問題……唉,有大王當而沒押寨夫人,難免美中不足啊……說不得老子要努把力,到時用心搶一個回來,李異他們搶人,老子搶心。就老子這本事,還不三兩句話便搞定一個!」想到此復又心神情激動,一想到坐在山寨聚義廳的頭把金交椅上,邊上戳著個千依百順、貌美如花的押寨夫人,這哈拉子便不由自主的流將下來劉澤哪知他心裡在想這些齷齪事情,見他半晌無言,這老腿站得有些發酸,便道:「即是二位是友非敵,那便村裡說話吧。」 賈仁祿回過神來,伸手肅客,道:「請!」 李異不疑有他,昂然而入,甫出數步,賈仁祿一拍腦門,道:「還請將軍溜著牆根走……」 李異一臉迷茫,回首問道:「卻是為何?」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老子讓人在路口下了點佐料,釣你們上鉤呢。」 李異哈哈一笑,一豎大拇指,道:「軍師,我算是服了你了。」 一路之上,李異躡手躡腳,十分小心,唯恐行差踏錯踩到地雷。如此一來走的便慢了,過了好半晌,才來到劉澤的茅屋,見木門虛掩,便欲推門而入。手剛放至門邊,驀地裡好似想到了什麼,一拍腦門,對賈仁祿說道:「軍師還是您先請。」 賈仁祿心道:「娘的,你怕有地雷,卻讓老子當炮灰。你小子的良心也是大大的壞了!」想到此便微微一笑,道:「將軍也太多心了!」說完便使勁一推門,邁步而入。呼地一聲,一隻大花盆從他頭頂上方倏地落下,砰地一聲,砸到了他的大腦殼上。花盆隨之而碎,碎片四下散落,盆中一大樹淡黃色的野花卻安土重遷不願離去,牢牢種在了他的腦殼上,他這麼一個醜人腦袋上插著一樹鮮花,這景致倒也頗為有趣。 賈仁祿喃喃地道:「這是老子的指揮部,如何也有……」說到此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身子像攤牛糞一樣軟攤在地,那樹鮮花便帶著滿盆的泥土落在他的老臉之上。設計此等機關的高人,胸中當真也有幾分雅骨,此情此景,當真可稱得上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矣。 李異暗自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左顧右盼,確認再無機陷之後,這才搶上前去,撥開他臉上的鮮花,將他扶起,緊急施救半晌,見他悠悠醒轉,便道:「軍師,你沒事吧?」 賈仁祿伸手摸了摸頂門,舉手在近前一看,顫聲道:「血……流血了!娘的!這是誰幹的,這裡也設機關,要老子好看啊!」 剛才帶著鬧事的那中年漢子,牽著他十歲左右的兒子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尷尬地道:「都是犬子不好,讓軍師受驚了。」怒視那男孩,喝道:「都是你幹的好事!」說完抬起大手,照著他那小屁屁上便是一掌,又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了!」 那男孩挨了一掌,疼地哇了一聲哭了出來,男孩的母親忙搶上前來安慰,場面極度混亂。賈仁祿正欲發作,忽地一個小卒沿著門前小道,溜著牆根,急奔而來,大聲叫道:「將軍,不好了,三……」驀地裡一繩圈纏在了他的右腳踝上,倏地收緊,圈住了他的腳踝,跟著似有一股大力向上一拽。那小卒啊地大叫一聲,身子便被倒提而起,掛在了路旁的一株大柏樹上,不住的來回搖晃。 李異看著那激動地哇哇大叫的小卒,吐了吐舌頭,道:「這裡也有……」 賈仁祿尷尬一笑,道:「不知道你們要來多少人,因此這機關便步得多了些。」頓了頓又道:「來人啊,去把那兵士放下來。」 話音甫落,便有一位獵戶搶上前去,將那小卒放了下來。那小卒驚魂未定,下樹之後仍顫慄良久,口不能言,過了半晌方顫聲道:「三十里之外發現了劉璋的人馬。」 賈仁祿搶先道:「來了多少人?」 那小卒道:「兩三百人。」 李異問道:「何人統領?」 那小卒道:「未打旗號,不知端的,只從來人衣甲上辯得是劉璋手下軍卒。」 賈仁祿道:「估計是衝著我來的。」 李異道:「就兩三百人,我們也不必怕他。再者他們離此還遠,我們現在便撤回山寨去吧。」 賈仁祿看了看週遭的村民道:「那這些鄉親們了呢?來的若是冷苞,這些鄉親們就都該死了。」 劉澤也聽說過冷苞軍殺良冒功的事情,聞言之後不寒而慄,帶著從村民跪倒在地,道:「求求軍師救救我們吧,附近有好幾個村子百姓都不明不白的被殺了個精光。我們這個小村落較為偏遠,他們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此間,這才沒有跟著遭殃。如今他們找到了這來了,我們可都沒有活路了啊!還請請軍師可憐我們啊!」話音剛落,四下裡哀求哭泣之聲響成了一片。 賈仁祿兩眼一紅,走上前去將劉澤扶起,道:「老人家切莫如此,來時我曾親眼見一個村子被冷苞軍血洗的慘狀,實是慘不忍睹,放心我不會坐視的,一定想辦法將這伙歹人給趕跑了,還你們太平。」走到了方才設陷害他的那個小男孩,滿臉怒容,端詳良久,方大手一伸,喝道:「醫藥費!」 那男孩見他面目猙獰如同鬼怪一般,忙躲到了他母親身後,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那男孩的母親瞪了賈仁祿一眼,嗔道:「我們得罪了你,已經給你賠過不是了,他爹爹也打過他了。你還想怎麼樣,別嚇壞了孩子!」 賈仁祿心道:「得,我腦袋被砸開花了,反倒是我沒理了……不過是向他要點醫藥費,不給就算了,至於這麼大呼小叫的麼,這是什麼世道啊!」想到此便對那男孩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敢做就要敢認!躲在母親後面偷哭,算什麼好漢!」 那男孩從他母親身後轉了出來,一挺胸脯,道:「就是我幹的,你打算怎麼辦?」 賈仁祿見他裝起了大人樣,頗為滑稽,忍俊不禁,笑了半晌,方道:「叫什麼名字?」 那男孩道:「張嶷。」 賈仁祿心道:「誰說蜀中沒人才的,當真是遍地都是寶啊,哈哈!」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小額頭,道:「多大了?」 張嶷道:「十一。」 賈仁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上的大血瘤,咧了咧嘴,道:「你整得機關倒也挺厲害,害得老子的頭到現在都還在疼。」 張嶷頗為尷尬,傻笑了一下,低著頭,紅著臉,道:「我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賈仁祿道:「你下次不敢了,我混屁啊,整接著整,老子讓你好好整個夠!哈哈!」 張嶷素來愛搞惡作劇,常鬧得街坊生厭,四鄰不安,見之如見惡魔。他的父母也著實頭痛,管了幾次,他卻鬧得越來越凶,估計也是天性使然,索性也就由得他去了。 張嶷也因此招村民的白眼,受了不少委屈,沒想到今天將這個什麼賈軍師砸得腦袋上腫了個大包,他居然沒有怪責,聽他的語氣之中反帶有嘉許之意,這著實令張嶷頗為費解,不由一怔,半晌無言。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你如果有辦法救全村老小的性命,你救不救?」 張嶷堅定地點了點頭,道:「嗯!」 賈仁祿道:「好,今天就是發揮你惡作劇才能的絕好時候,這片村子便是你的舞台,我們都聽你調遣,你好好的演吧!」 他這番話又是今古混雜,可張嶷卻像是聽懂了一般,點頭應道:「嗯!」 李異難以置信地道:「軍師,這……」 張嶷的父母也猜到賈仁祿讓要張嶷挑大樑,忙搶上前來,雙手亂搖,道:「不成,不成,這孩子還小……」 張嶷一撇嘴,道:「爹爹,媽媽!我都十一歲了,不小了!」 賈仁祿心道:「哈哈,冷苞好好等著吧,我要給你來一出小鬼當村!」 U憂書猛 UUtxT.CoM 銓文吇阪閱讀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小鬼當村 字數:4856 張嶷的父母終於在賈仁祿的勸說下,同意讓張嶷來佈置陷阱。張嶷樂地原地翻了三五個觔斗,興沖沖地跑去指揮那些獵戶安放稀奇古怪的整蠱法門去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問李異道:「你這次帶了多少人來?」 李異道:「我聽龐樂講村裡就一個人在搗亂,是以沒帶得太多,也就兩百人。」 賈仁祿道:「如今蜀軍可有兩路人馬在追我,一路是張任所領,一路是冷苞所領。如今這路也不知是張任還是冷苞。不過若只有一路,我們人多又有陷阱,倒也不去怕他。就怕是兩路差開著來,那便不好辦了。」 李異道:「軍師言之有理,你說我該怎麼辦?」 賈仁祿以手支頤道:「張任志在抓捕我,不會屠殺百姓,不過他只知道我打這條路上來,應該不知道我的確切位置,所以應當是一路搜索而來,行動就不會如何迅速。冷苞一路之上一定會殺人放火,行動也不會如何迅速。你速帶著這兩百人,抄近道繞到他們的前面,先放過一路來。而將第二路人馬攔住,不要和他們硬拚,帶著他們在山裡給我繞圈圈。拖上個把時辰,你估摸著我們這裡完事了,再領著第二路人馬進來。老子要將這兩路人馬統統的包掉,看他們還敢不敢再拼著老命的追著老子,不讓老子喘氣!」 李異問道:「若是兩路一起來呢?」 賈仁祿道:「兩路一起來,那倒好辦了,你也先放他們進來。然後尾隨著他們來到村子裡,一旦我們這裡開始動手,你便從後突擊,裡外夾擊,我看他們能走到哪裡去!」 李異點頭道:「好!就這麼辦!」說完便小心翼翼的摸出村外,招呼那兩百兵卒屁顛屁顛地跑路去了。 劉澤道:「軍師將李將軍的人馬差走了,這裡可就剩下我們這些老百姓了啊,我們可不是他們那些正規軍的對手啊!」 賈仁祿笑道:「老人家請放心,誰說老百姓就不是正規軍的對手。當年秦軍天下無敵,平滅六國,有多厲害。始皇帝一死,陳勝泥腿桿子出身,揭竿而起,手裡的兵器都是木棍、鋤頭,為什麼能夠打贏手執長刀利劍的秦軍?還不是因為秦朝法令太嚴,不給他們活路了,他們也就無顧忌,拼著老命同秦軍死磕,秦軍如何能頂得住?如今也是一樣,你們若是怕了冷苞軍,那就只能任他們宰割,若是你們抱著團和他們硬來,他們反而怕了,不敢再來了。」 劉澤仍是有些不放心,遲疑道:「這……」 賈仁祿道:「放心,若老人家信得過我的話,我一定會安排妥當,不會讓村中老百姓去填坑的。」 劉澤心中惶急,六神無主,在自己的屋中來回地走著,卻見賈仁祿泰然自若,面色如常,這心情倒也放鬆不少。轉進廚房端了一碗涼白開出來,放於案上以待賈仁祿口渴時飲用。 賈仁祿回頭一看有美水可喝,大聲叫道:「好東東!」說完便搶至案前坐好,端起碗來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不片時那碗水便已給他喝的一滴不剩,大聲叫道:「好水!好水!」說完便自斟自飲,一碗接一碗地喝得甚歡,霎時間便已連干了十七八碗,肚腹之間微微隆起,顯是水喝多了。 劉澤看他如此灌水不禁乍舌,問道:「軍師還要水麼?」 賈仁祿大聲叫道:「還要,你不知道我是一分水一分本事,十分水十分精神。呃!這水越多我的本事就越大!」 劉澤一頭霧水,道:「哦,那我再去給你燒一鍋……」邁步便往廚房走,邊走邊想:「從來都只聽過酒喝得越多本事越大的,沒聽說過喝水也能長本事的。不過他倒好打發,酒我是供不起,這水嘛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個時辰之後,哨探來報蜀軍離此僅有半里地了。賈仁祿微微一笑,放下水碗,摸了摸圓滾滾地肚子,道:「來得好!列隊歡迎!」說完大手一揮,領著數位七老八十的老人,數位十一二歲的幼童,湊成了一隊不整不齊軍,來至村口恭候蜀軍大駕。 過了半晌,遠處煙塵滾滾,一彪軍馬來前,兵卒布好陣勢之後,向兩旁一分。張任策馬從中馳出,見賈仁祿領著一幫老弱,執著一把破扇,一扇一扇地,立於村口笑盈盈的看著他,不禁勃然大怒,道:「賈福,這次看你還能走到哪裡去!」 賈仁祿輕搖破扇,道:「我自出道以來,敗曹操退袁紹,取洛陽定關中平西涼,大小數十戰,為主公打下了三州之地。天下諸侯聞我之名無不心驚膽顫,望風而遁。你是什麼垃圾人,膽敢同我為敵,還不速速下馬投降,免得皮肉受苦!」 張任揮槍向兩旁一指,冷笑道:「這次怎麼不跑了,長本事了,難道就靠這幫老弱給你壯膽?」 賈仁祿道:「你看不起小老百姓,早晚要……」說完一捂肚子,道:「不好,水喝多了……待我先去更衣再來同你閒扯。」說完便轉身而走,尋覓茅房更衣去了。 張任從未見過有領軍上將臨陣更衣的,認定這是他欲圖逃遁的一時權詞,見他倉皇而走,喝道:「看你這次往哪跑!」把槍一招,大小軍校齊殺進村。 到得村口,已不見賈仁祿的半點蹤影。微微一笑,心道:「就這麼一個小村子找起來費什麼事?這次看你躲到哪裡去!」說完揮槍前指,道:「休要走了賈福,殺!」 張任身後一個小卒問道:「那村中百姓怎麼辦?」 張任冷然道:「這些刁民包庇賈福死有餘辜,給我殺!」 張任軍聞言知道有東西可以搶了,群情激憤,發了一聲喊,衝進村中。四散開來,搜尋賈福只不過是個幌子,找尋有何值錢東西可搶才是主要目的。 怎知甫出數步,便聽啊啊啊地慘叫聲不斷傳來,卻是十數位兵士只顧趕路,走路不看地,不慎落入了道中央的陷坑之中,被竹籤戳出數十個透明窟窿,流著口水,往見閻王去了。張任鐵青著臉,道:「些許機關,能耐我何!」 張任軍這才知道厲害,看著那些兵士恐怖的死狀,聽著他們臨死前的慘號,雖是大熱天也不由自主抖了起來。但害怕之感在心中只是一閃即過,霎時之間,貪念便又戰勝了寒意,便不在理由那些已死的弟兄了,自顧自的衝進各家屋中找尋值錢物事。 張任可沒有他手下的那些兵士那麼樂觀,見村口有陷坑,便凝神戒備。下得馬來,將馬往樹上一拴,手按劍柄,警覺地看了看四周,見無異狀,這才跟著三五個兵卒走入第一戶人家查察。 便在這時,一名小卒見第一戶人家房門虛掩,推門便入。噗地一聲,一柄剪刀從天而降,插在了那人的頭頂上,登時鮮血長流。疼得那人「哎喲」「哎喲」直叫,踉蹌退出,轉身逃命,甫出數步,右足踏上了一捕獸夾。那人覺得腳上的疼痛之感更甚,忙雙手抱起右腳,疼得單腳直跳,驀地裡一腳踏空,砰地一聲,掉到了陷坑之中摔死了。 那人身後的一名兵卒見此情景,吐了吐舌頭,拍了拍心口。雙眼一閉,想著滿室的錢財等著他去搶,膽氣登壯,啊地大叫了一聲,雙手亂揮,護住了頭臉,衝進屋去。 到得屋中,四下亂瞧一陣,發現並無危險,自己也還活著,放心不少。復又仔細的看了看四周,見案上擺了一長串銅錢,不禁口水亂流。大喜衝上,伸手一抓,便欲揣進懷裡。怎料那串銅錢一頭拴著條細線,急切拽之不斷,顯是屋中主人也防有人來偷,像拴狗一樣的將銅錢拴住,這才放心。那小卒心中一怒,使勁一拉。嘩啦一聲,當頭一盆滾燙的熱水澆下。燙的那小卒哇哇亂叫,全身起泡,不顧一切的衝出屋去。來到大道正中又叫又跳,驀地裡一腳踏空,房頂上茅草叢中射出一隻冷箭,正中那小卒的腦殼,那小卒哼也沒哼上一聲,便倒地死去了。 張任哪料到村裡的機關竟如此的厲害,剛欲招呼兵士聚攏商議,已是不及,已有數百十名兵卒,分別搶進了各個民宅之中,卻聽得砰彭,啪啦,嗆啷之聲不絕於耳,「媽啊!」「哎喲!」「苦也!」「救命!」的慘叫之聲此起彼伏,四下不斷有人從民宅之中狼狽地衝將出來,跑到大街之上,或掉進陷坑,或被飛來的木刺插中,或被倒吊在了大樹之上來回直晃,各種慘狀難以盡表。 張任環顧四周,見手下兵卒一個個焦頭爛額。有的腦袋上插了朵鮮花到處亂走;有的屁屁上摁了支羽箭四下亂竄;有的鼻青臉腫,全身滿是米田共,臭不可聞;有的雙目紅腫,頭上腫了老大的血瘤一個,手上插了幾根筷子沒命的奔逃;有的手上、腳上夾著幾個捕獸夾,痛得躺倒在地,來回直滾,大聲怪叫呻吟。 霎時之間那兩百來人非死即傷,慘不可言。張任氣得暴跳如雷,大聲喝道:「賈福,有本事的就出來一鬥,躲在暗處暗箭傷人,算什麼好漢!」 話音剛落,四下喊聲大震,村民們高舉木棍、鋤頭等農具從四面八方衝入村中,遇到張任軍便沒頭沒腦的亂打一氣。那些倒霉的兵卒們已先嘗了一遍稀奇古怪的機關,嚇得心膽俱裂,此時哪還有心抵抗,紛紛撇了手中兵器,抱頭鼠竄。 張任仗劍於村口彈壓,四下裡都是逃跑的兵士,他又如何禁此得住。過不多時,回顧左右,只剩下了十數位親信,手提著鋼刀衛護在他的身旁,拿刀的右手卻是顫個不停。 便在這時,數百村民如銅牆鐵壁一般,四下裡圍裹上來。張任見勢不妙,歎了一口氣,招呼著身旁親信,逃之夭夭了。 村民們見張任敗走,大喜若狂,奔走慶賀,歡聲如沸,破鑼敲得震天直響。劉澤看了看廁身於茅廁之中正在更衣的賈仁祿,喜極而泣,道:「要是早遇到軍師就好了,我們就不會受這些東州兵欺負了。」 賈仁祿更衣已畢,一身輕鬆,轉身而出,道:「下次打戰前不能喝這麼多水了,老更衣……」頓了頓又道:「呵呵,現在知道抱成團的好處了吧,誰說老百姓便贏不了正規軍,這不就勝了麼。」 劉澤道:「這都是軍師的指揮之功。」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這不是我的功勞。」說完拉著張嶷的小手道:「這都是他的功勞,若沒有這個小鬼當村,我們如何能勝如此容易。這一會是熱水,一會是大糞,一會是筷子,一會是捕獸夾,虧他能想得出來。這些都是平常地不能再平常的東東,卻被他利用的恰到好處,看來他還真是個整人天才。」 張嶷第一次面臨如此大戰,竟全靠他整人得勝,心中激動,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嘿嘿傻笑。他的母親從人群之中竄了出來,一把將他摟在懷裡,一聲兒一聲肉的哭個不停。 賈仁祿看了看張嶷,微微一笑,對他父親說道:「這小鬼將來前程似錦,一定能官至將軍,說不定還有望封侯,我先在這裡恭喜你了。」 那中年漢子聞言心花怒放,緊握著賈仁祿的大手,語無倫次地說了一長串他聽不懂的話。聽得他是頭大如斗,白沫亂吐,忙閃向一旁,差人前出哨探,看看是否還有敵軍前來。 便在這時,一小卒分開人群,擠了進來,道:「報!李異將軍已帶著冷苞軍在附近山中轉了一個時辰了,差我前來請問軍師何時引他們進村?」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冷苞軍還真聽話。哈哈!」頓了頓,又道:「怎麼樣,李異那是否吃緊?」 那小卒搖了搖頭,道:「一點也不,那個冷苞傻里傻氣的,李將軍罵了他幾句,他便不管不顧的追著我們直跑,李將軍正東兜西繞帶著他在山裡轉圈呢。」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那就不急,你去同李異說,讓他好好的盡盡地主之誼,帶著冷苞好好的逛逛附近風景,等他逛累了,再領到村中來休息,哈哈!」 那小卒一臉壞笑,應道:「是!」轉身傳令去了。 悠憂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板月牘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議取墊江 字數:4791 到得傍晚時分,李異引著累得氣喘吁吁,白沫亂吐的冷苞軍趕至小山村中。李異軍裝著疲憊不堪,無力再戰,發了一聲喊,繞村而走。冷苞正欲下令左右包抄,截住廝殺,忽見賈仁祿領著一隊不整不齊軍,執著一把破扇,怡然自得的立在村口,賊笑嘻嘻地衝他打招呼,道:「冷太守別來無恙?我看你的兵卒們累得都快趴地上了,不如到此荒村之中喝口水再追如何?」 冷苞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抓不到李異也就算了。這賈福可是主公指名要捉拿的要犯,捉到了功勞勝於李異萬倍。再者村中盡有刁民,殺了他們一樣有首級報功。如此天大的好事,竟讓我撞上了,當真是天助我也,哈哈!」想罷大喝一聲:「賈福,這次看你走到哪裡去!」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我好心好意的請你進村休息,你卻要抓我,看來好人做不得……」說完一捂肚子,道:「不好,水灌多了……待我先去更衣再來同你廢話。」說完便又轉身遁走,覓路更衣去了。 冷苞也沒見過大將臨陣更衣的,聞言莫名其妙,下意識的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這打戰之時還有更衣的啊……不對,這廝想要逃跑,哪有這麼便宜!」說完揮舞手中大刀,喝道:「別走了賈福!屠光這個村子,裡面的金銀女人任你們搶奪,我絕不禁止,只要把首級交上來就可以了!」 冷苞軍聞言之後心情激動,哈拉子亂流,大聲高呼:「殺!」衝進了小村之中,便欲行劫。他們哪裡知道村中已是整頓窩弓射猛虎,安排香餌釣鰲魚,一切都已佈置的妥妥當當,就等著他們上鉤了。 冷苞話才說完便見手下兵士像三四天沒吃東西的瘋狗一樣,雙眼冒火,奮不顧身,大踏步的向前直衝,當真是勇往值錢,不勇往就不值錢了。冷苞呸地一聲,自言自語地道:「龜兒子,平時死氣活樣,一聽到搶錢,個個都像發了狂一樣,這麼有勁……等等我!」說完策馬便追趕自已的部下去了,生恐去得遲了連渣都沒有了。 甫到村口,便聽辟哩啪啦、翻箱倒櫃之聲不斷的傳來,跟著便是他手下的兵士因搶到了錢而興奮的嗷嗷亂叫的鬼號。冷苞怒道:「不就是搶點錢麼,至於高興成這個樣子麼。不對……這裡面怎麼還會有哎喲啊……」說到此撓了撓頭,怔了片刻,方道:「有埋伏!」 此時大徹大悟已是遲了,村中已好似修羅地獄一般,樹上、陷坑內滿是死屍,大街之上儘是疼得哇哇亂叫、來回亂竄的可憐兵士。那些兵士面青目腫,頭頂生瘤,腳底起泡,什麼慘狀都有。有些兵士的頭上、手上、腳上兀自還帶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裝飾,有鮮花、剪刀、菜刀、釘板,竹籤、筷子、石灰、米田共、洗腳水……顯是搶錢時村民們心中感激,甘願附送的,這些兵士所受的非人的折磨當真是難以盡表。 冷苞正莫名其妙間,四下裡喊聲大震,李異軍從村口殺入,村民們從村後殺入,四下裡圍裹上來,彌山遍野,已將他們圍得個嚴嚴實實。軍中人人耀武,個個揚威,其勢好似海嘯山崩,天摧地塌,沛然不可復御。 冷苞軍個個如久夢乍回,大醉方醒,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哪還知東西南北。正所謂「沒心人遇到了有心人」,怎生對敵得過?一時魚奔鳥散,被李異軍和村民們砍瓜切菜,亂殺一回,殺得是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冷苞見不是頭,忙掉轉馬頭,率先跑路。行不多時,正遇李異,冷苞不敢戀戰,勉強戰上三五回合,賣了個破綻,撥馬便走,望風而逃。回顧左右只剩十數人而已,不禁喟然長歎。 李異正遇窮追猛打,卻聽賈仁祿說道:「窮寇莫追,由得他們去吧,我們也幫村民收拾收拾,要不這裡亂七八遭的,像個什麼樣子,哪還能住人啊!」 李異撥轉馬頭,來到賈仁祿近前,飛身下馬,跪拜道:「軍師用兵如神,古今罕及,當初我們竟以軍師為敵,實屬不智。如今我們心服口服,願意一生一世追隨軍師,永不變心。」 賈仁祿將他扶起,笑道:「我只是一個騙飯吃的,哪有什麼本事。這次全是張嶷之功,這小子才十一歲,整起人來就天下無敵,長大了那還了得!」 此時村民們正圍著張嶷不住的稱讚,把他誇到了天下去了。他們根本沒想到這個平素裡人見人恨,大感頭痛的問題兒童,如今居然解了一村之圍,救了他們的性命。感激之餘,不禁概歎自己平素裡有先見之明,這個曰:「我早就看出此子非同尋常,將來必是人中龍鳳。」那個云:「我早就知道這小子是塊料,將來一定能成大器。」 總而言之,他們霎時之間便把張嶷平素裡的劣行拋諸腦後,為了日後張嶷當官之後自己能騙到點好處,個個都好似星探一般,言稱是自己最先發現了這顆未來新星的。村民們都欲爭搶這個發現人才的大功,誰也不服誰,便吵了起來,將十來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之事抖了出來,爭得個不亦悅乎,繼而大打出手。原本平靜安寧的小村霎時之間雞飛狗跳,人聲鼎沸,慘叫連連,好不熱鬧。 賈仁祿眼見村中的百姓一個個如瘋子一般,紅了眼在那亂打、亂踢、亂扭、亂抓、亂咬。為爭一個虛名,人腦子顯些打出狗腦子來,不禁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對那個因年紀老邁而沒有上去湊熱鬧的劉澤說道:「得,老子第一個發現張嶷本事的,老子都還沒說話呢,他們倒打起來了。」 邊上的村民忙大聲喝道:「誰說是你先發現的!明明是我!」「不對,明明是我」「是我!」「是我!」跟著便是一陣辟哩啪啦的毆人聲和被毆之人的慘叫聲。 賈仁祿見不少村民正蓄勢待發,向他靠攏,似欲群起而毆之,好漢不吃眼前虧,忙道:「我才剛來,哪有你們知根知底,當然是你們先發現的了。」此言一出便見村民們散去不少,這才放心,回轉劉澤的小屋喝美水去了。 過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劉澤小屋內,確認再無機關之後,這才入內。劉澤面有憂色,道:「如今雖然大勝,但冷苞、張任應該不會就此善罷,若他們帶著大軍,前來血洗山村。如此彈丸之地,怎能當得大軍?」 賈仁祿點頭道:「確有可慮,這……」說完便陷入沉思,過了半晌,方對李異說道:「如今趙韙叛亂剛剛平定,蜀人還不完全信任劉璋,劉璋現在完全靠他那三萬東州兵在撐著場面。不知這次冷苞帶來了多少人?」 李異道:「東州兵一萬人,加上江州原有的兵馬一共約有兩萬來人。」 賈仁祿站起身來,道:「兩萬……」在小屋之中晃了兩圈,又道:「我們有多少人?」 李異面有愧色道:「原本有五六千人,上次敗了一次,現今只剩兩千餘人。」 賈仁祿道:「又是十比一……」 李異道:「如今我們身處群山之中,冷苞也奈何我們不得。」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老子可不想天天的窩在大山裡喂蚊子,老子是想憑著這兩千人怎麼拿下冷苞的江州!」 李異大吃一驚,道:「什麼!這怎麼可能?」 賈仁祿道:「老子也知道這不太可能……」說到此抱著膀子來回走了兩圈了,又道:「不過我們是一定要弄出點動靜出來。這樣好處有很多。第一,可以讓主公知道我的近況,他那裡也好做些準備。第二,我們活動開了,便吸引了冷苞的注意力,使他只圍著我們打,便不會來找這小村子的麻煩。第三,現在看來敵軍勢大,無懈可機。但善戰者便該在不可勝之中,尋求可勝之機。除了白癡,敵人當然不可能給我們留下明顯的破綻,我們便該在毫無破綻之中,引得敵人露出破綻。」 這第三點是他在看《神雕俠侶》時悟到的,當時楊過同招數上毫無破綻的公孫止對敵,數次吃了大虧。後來在公孫止那吃裡扒外的夫人裘千尺的指點之下,一會攻前,一會趨後,數轉之後楊過是累得好似一頭死狗,口吐白沫,汗流浹背。而公孫止卻也手忙腳亂,露出了明顯的破綻,讓楊過一劍得手,刺得公孫止鮮血長流。 因此當時楊過便悟出了於不可勝之中尋求可勝之機這一武學至理。而武功與兵法相隔也就一線之間,不過一個是單打獨鬥,一個是多人群歐。其中各種機變詭計,誘敵虛招,倒也有些共同之處。因此賈仁祿將楊過當時悟到了這一武學至理,套用到如今這一險峻形勢上來時,發現倒也合用。 李異乍聞如此先進的戰法,一時之間還是接受不過來,愣了半晌,方由衷讚道:「軍師膽略當真世人莫及,如此手段我從未聽人說過。劉璋定會敗於軍師之手,軍師你說吧,要我們怎麼辦?」 賈仁祿並未回答,而是在屋中來回的走著,過了半晌,方雙眸一亮,袖出張松獻的地圖出來,放於案上仔細地看著,手指在地圖來回的比劃,不再說話。李異、劉澤知他正用心籌劃,不敢打擾,悄悄地退出屋去。 劉玉秀此時業已回轉,也在外屋,看著賈仁祿出神的樣子,嫣然一笑,悄無聲息地轉進廚房,端了碗賈仁祿十分愛喝的美水來,悄悄放於案上。正欲離去,驀地裡瞥見賈仁祿衣袍上有幾個大大的破綻,走了不少光,不禁柳眉一蹙,轉到裡屋去了。 此時天已完全的黑了,賈仁祿在一盞小油燈之下費神的看著地圖,肚子咕咕直叫,他從昨夜躍馬上崖,直到現今仍是粒米未進,腹中十分的飢餓,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心道:「老子原本好好的在長安當著黃世仁,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沒想到腦子一時進了水,跑到蜀中來幫什麼劉璋,結果淪落到這個小村之中,當起了楊白勞來,唉,這叫什麼事嘛!神啊救救我吧,我的肚子餓癟了,給點肯德基、麥當勞的炸雞塊吧,要不就來一隻全聚德的烤鴨吧。」一想到烤鴨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肚子又咕咕地叫了一聲,似在報怨他不該想起什麼烤鴨,害得他更加的餓了。 便在這時一陣肉香自廚房傳來,賈仁祿像狗一樣,伸出鼻子,猛地嗅了嗅,哈拉子流了一地,道:「雞!不會是在做夢吧……」說完伸出右手,狠狠地在左臂上擰了一記,叫道:「啊!疼……不是做夢!」 廚房的簾子被掀了開來,劉澤端著只托盤笑呵呵的走了出來,放於案上,笑道:「你當然不是在做夢,剛熟,趁熱吃吧。」 賈仁祿低頭一看,果是滿滿地一碗雞肉,湯水上泛著油光,十分的誘人。賈仁祿吞了吞口水,迫不急待地舉起筷子,正欲開吃,瞥了一眼劉澤,道:「老人家,你怎麼不一起過來吃?」 劉澤道:「你在這裡看著地圖,不便打擾,我們在裡間吃。」 賈仁祿見他神色有異,長眉一軒,長身而起,走到廚房去一看,灶台上另有一托盤,放著兩碗野菜湯,顯然這便是他們的晚膳。 賈仁祿淚珠倏地滾了下來,轉出廚房,道:「如果你們不一起來吃,這雞便是殺了我,我也不吃!」 劉澤初時執意不肯,但賈仁祿死活不吃,劉澤怕糟蹋了這來之不易的雞肉,便答應來了。三人同圍一案,享用著雞肉,其樂倒也融融。賈仁祿嘴裡嚼著雞腿,腦子卻飛快地轉著,過了半晌,便對劉澤說道:「老人家,這裡離墊江不遠吧?」 劉澤點頭,道:「是不遠,軍師要去墊江?我懂得一條小道,雖複雜難行,但絕少人知道,我送軍師去吧。」 賈仁祿喜道:「真的?」 劉澤應道:「是!」 賈仁祿也不管正吃著飯,伸出油膩膩的大手,掏出地圖來,於身前攤開,又看了半晌,揣好地圖,站起身來,道:「我不是要去墊江,我是要打墊江!不知老人家可敢帶路?」 劉澤點頭道:「好的!」 優優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阪越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疲於奔命 字數:5150 次日一早,賈仁祿便同李異率著那二百人趕至山寨,龐樂一見仇人本是分外眼紅,伸拳舒腿,便欲放對。但聽得他是賈仁祿,轉嗔為喜,衝將上來,又摟又抱,搞得賈仁祿是受寵若驚,汗毛亂豎。 李異將昨日大敗張任、冷苞之事細細地說與龐樂知曉,龐樂驚得嘴張的老大,半晌無言。自此對賈仁祿是口服心服,甘心情願受他調遣。 賈仁祿也不客氣,鳩佔鵲巢,坐在山寨頭把金交椅上,手執令箭,發號施令。他總算是過了一把土匪頭子的癮,樂得個爽歪歪。只是沒有押寨夫人,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由於要在不可勝之中尋求可勝之機,關鍵就是一個快字。按武林人士的話來說那就是以絕頂輕功取勝,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要讓敵人摸不著頭腦,抓耳撓腮,心慌意亂,這才容易出錯。其實隊伍少也有隊伍少的好處,人少便好管束,命令傳達不須耗費時日,行動起來也便迅捷不少。 其實指揮之道主要在如心使臂,如臂使指,指揮一萬個人,好似指揮一個人一般。要做到這點談何容易,特別是大兵團作戰,在那沒有電報,沒有電話的年代,要將各支隊伍調遣到指定位置,分進合擊,實現主帥的意圖,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許多戰役往往就是因為某一位將領道遠後期,未能及時完成合圍,致使功敗垂成。因此古代便有道遠後期這種現今聽起來十分莫名其妙的罪過,不少將領便是因為這條罪狀而貶官歸田,李廣、張騫、班勇這些能人也都因此下過大獄,險些死在牢裡,要不是因為他們平時撈了些油水,關鍵之時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條小命估計也就玩完了。 可見在古代指揮軍隊不同於現代人玩電腦遊戲,兵士們不可能像棋子那樣聽話,你擺到哪裡便到哪裡,他們會受到各種因素的制約,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有一點沒考慮好,便會功虧一簣。這主要要靠各級統兵將領對主帥意圖的領悟及臨場的應變能力。是以賈仁祿作戰之時喜歡用趙雲、張郃、龐德、郭淮這種文武雙全之輩,不喜歡用張飛、冷苞、顏良、文丑這類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肌肉男。這些人在遊戲中極容易中混亂,在現實中便極容易中埋伏,遭誘拐。像三國後期的作戰動則十萬數十萬,這中間只要有一支隊伍撒稀擺怠,中了埋伏,或被誘拐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那便滿盤皆輸,豈同兒戲。 如今賈仁祿手裡只有二千來人,不用考慮指揮調度失靈的問題,反倒覺得勝算頗大。不過他還是不敢怠慢,在地圖在復又看了半日,這才令劉澤作嚮導,領著這兩千來人,悄然趕赴墊江,準備暗夜襲城。 賈仁祿對於暗夜襲城已是頗有心得,事先便已差了不少的細作混入城中,埋伏於城門左近,準備殺人放火,開門迎接大軍。 三更時分,大軍悄無聲息的掩至城下,發現城頭之上竟是無人防守,顯是墊江縣令認定了該城處於巴蜀之中,北無張魯之患,東無劉表之憂,念城中110過於辛苦,特放他們大假,不再讓他們守城了。賈仁祿見之大喜,忙令龐樂領著五百兵卒攀上城頭縱火為號,各路細作一齊發作。霎時之間墊江各城門大開,火光沖天,殺聲動地。 百姓們本在家裡睡得正香,聽得喊殺之聲,大夢乍回,不知何路軍馬來襲,不明所以,躲在床上嚇的渾身發抖,哪敢開門去看。 墊江縣令今晚多灌了幾杯馬尿,一時心血來潮,傚法韋公小寶,將他那八位夫人整到了一個床上,搞了一個聯床大會,胡天胡地,也不知道摸到第幾摸時,方才困意大增,沉沉睡去。正做夢自己政績卓著,劉璋嘉其功勞,封他為江州太守。他一時高興,興趣盎然,便又娶了八位如夫人。正在和這一十六位如夫人同床聯歡大戰數百回合的緊要關頭,忽聽城外喊殺之聲大作,一小卒踉蹌踉蹌地衝至內宅來報:「報!有軍馬打進城來了!」 縣令道:「是哪路軍馬?張魯?劉表?」 那小卒搖了搖頭,道:「不知。」 縣令道:「來了多少人?」 那小卒道:「城外喊殺之聲震天動地,像是有五六千人。」 縣令大吃一驚,嚇的面如土色,道:「怎麼……來了……來了這麼多?」 那小卒道:「如今守軍大半已降,敵軍已逼進縣衙,嚷著活捉縣令,將他的夫人搶去做老婆。大人,我特地來提醒你一下趕緊逃吧,我馬上也要跑路了。」說完便撇下了縣令,轉身逃命去了。 他那八位如花似玉的夫人此時也醒了過來,嚇得花枝亂顫,嬌聲道:「相公,你可要救救我們啊!」 縣令聽喊殺之聲越來越近,拔走纏在他身上的手腳,掀開錦被,騰得站起身來,手忙腳亂的穿著衣服,道:「還躺著做什麼,還不趕緊起來逃命啊!」心道:「夫人看來不能娶太多,這逃命起來,著實煩人。當初一時失策,唉!悔之晚矣!」 縣令估計原先是軍旅出身,練過緊急集合,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著裝完畢,領著那八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從縣衙後門溜了出去,逃之夭夭了。縣令一跑,墊江在不到半個時辰裡,便被賈仁祿攻下了。 次日申時,江州城中,張任來同太守府同冷苞商議領軍到那個小山村裡征剿賈仁祿同李異,正討論到關鍵時刻,小卒來報:「報!墊江昨夜已被李異、龐樂的五千大軍攻下了!」 冷苞聞言大吃一驚,道:「什麼!李異曾敗在我的手裡,哪裡還有五千大軍?」 張任長眉一軒,道:「如今賈福在李異軍中,八成又是他在搞鬼!」 冷苞氣得滿臉通紅,捏起鐵拳,砰地一聲,一拳砸在了桌案之上,道:「這個賈福,早晚我要將他碎屍萬段,方消我心頭之恨!」 張任道:「追殺賈福,我們可是瞞著主公在做的。如今墊江被奪,這事情可是鬧大了,應當迅速討平。不然主公怪罪下來,你我都是罪責難逃。」 冷苞冷笑道:「你儘管放心,李異是我的手下敗將,如今只剩下了兩三千人馬,能成什麼大事,這墊江我不用一個時辰便能拿下。」 張任低頭沉思半晌,道:「如今賈福也在,不好對付,萬勿大意。這樣我和你同去,城中現有兩萬兵馬,我們帶上一萬人,留一萬人守城。」 冷苞點頭道:「如此甚好!」 張任道:「賈福其實也沒什麼可怕,就詭計厲害。我們只要防著他埋伏劫寨也不用去怕他,一萬人攻二三千人防守的小城,是不用一個時辰。我猜他會往東逃竄,經巴東投荊襄。我領四千人於東路埋伏,防止他逃竄,你引著六千馬打城,可要小心在意,切莫中其詭計。」 冷苞道:「果然是好計,就這麼辦。放心,我會小心的。」 當下分撥已定,次日冷苞、張任便點齊一萬軍馬出城,直奔墊江而去。一路無話,這日已近墊江,正行間,哨探來報,道:「報!李異大軍已克樂城、枳縣!」 張任大吃一驚道:「什麼,墊江在江州之北,枳縣在江州之東,中間有隔著崇山峻嶺,他們如何可到?」 冷苞道:「估計有嚮導在幫他們,教他們走得小道。」 張任道:「這過了枳縣再向北便是巴東,可直通荊襄,他是想跑路了。」 冷苞點頭道:「應該是這樣的,那這墊江我們還打不打了?」 張任躊躇半晌,方道:「這李異的大軍果是只有兩三千人?」 冷苞點頭道:「當真是只有二三千人,被我打的一路逃竄,躲在山裡不敢出來了。沒想到賈福一到李異軍中之後,他們居然敢來撒野了。」 張任道:「這個賈福膽子極大,只有五百人竟敢稱五萬大軍,這才嚇得趙韙撤退的。這次我看他的兵也不多,只是出其不意,這才得手的。這樣,我們分軍一半,你領兵去打墊江,我去攻枳縣。」 冷苞道:「好,就這麼辦!」 當下張任、冷苞分兵兩路,各領五千大軍分頭幹事去了。 冷苞要搶頭功,領著這五千大軍,馬不停蹄,一路急行軍趕至墊江,已是辰時時分。兵士們累得口吐白沫,滿頭大汗,肚子咕咕直叫,正欲紮營休息,進膳睡覺。卻聽冷苞下令道:「都不准休息,給我攻城!」 冷苞邊上的一個副將,摸了摸肚子,道:「兄弟們連日奔行,又餓又累,還是吃飽飯了再打城吧。」此言一出便有不少兵士隨聲附和。 冷苞伸手一指城牆,道:「古人曾言道:『滅此朝食。』今天我就要傚法古人,也來一次滅此朝食,都給我打起精神,攻進城中東西任你們搶,給我首級便成!」他曾有一日睡不著覺,拿了冊古籍看了兩眼,看到這句話時,便睡著了。看來讀書對他來說,確是一種治療失眠的絕妙法門。今天他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這句話,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噴了出來,好顯得自己很有學問。看著手下兵士一道道崇拜的目光,樂得個嘴歪歪。 他手下的兵士本不想同他一起發瘋,但聽聞有利可圖,便強打起精神,挺起兵器,大聲呼喝,衝將上前。也不知是他們著急著想吃飯,神力大增,還是守軍防守鬆懈,無心戀戰。這墊江城竟用不到半個時辰便被他們攻下來了。 冷苞軍甫一進城,也就不顧得早飯沒吃,飢餓難耐,雙眼冒火,展開絕頂輕功,分赴各家搶錢搶女人去了。冷苞來到縣衙,心存萬一之念,左搜右尋,左翻右找,將縣衙各處弄得是一片狼籍,翻了個底朝天,連賈仁祿的影子也沒看到,不禁大為氣惱。累了半晌,肚子著實有些餓了,便來到飯廳,命人將各色佳餚掛了滿滿一案,吞了口口水,拿起筷子,便欲開吃。 便在此時,一小卒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道:「報!李異大軍攻克江陽郡了!」 冷苞剛喝了口稀粥,聞言之後,噗地一聲,又都給噴了出來,道:「這怎麼可能!江陽在巴郡之西,他們才奪下巴郡之東的枳縣,怎麼竟轉到了江陽去了?」 那小卒道:「這的確是匪夷所思,不過這消息倒是千真萬確。江陽太守也沒想到李異大軍會來,根本沒有防患,因此中了李異的詭計,吃了大虧,城也給丟了。」 冷苞放下碗筷,站起身來,自言自語道:「江陽之北就是犍為,若是給他們拿下了犍為,主公便會知曉此事了,到時可就全完蛋了……」說到此便道:「傳我將令,速速用飯。用完飯後全軍開拔,往救江陽!」 那小卒一臉鬱悶地應道:「是!」 冷苞軍搶得正歡,一聽說要速度用飯好趕去打什麼江陽,沒錢搶了。不禁一臉鬱悶,大罵冷苞不是東西,盡出這種亂命。不過亂命雖是亂命,他們也還是不敢怠慢,草草地用完了早膳,便強壓著睏意,睜著惺忪的睡眼,邁步狂奔,趕往江陽去了。 墊江離江陽頗遠,冷苞連日行軍已是疲累不堪,只奔出城五十里,便再也走不動了。或立或坐,死活不肯前進,冷苞恐嚇無效也只得由著他們,傳令安營紮寨。次日一早便又催促上路,如此著急忙慌的趕了兩日,這日晚間冷苞見兵士已疲,正欲傳令安營,忽見一小卒氣喘喘吁吁的迎面趕來。 冷苞最近老是聽到壞消息,已有些怕見到哨探了,一見到那個小卒便覺頭大如斗,不耐煩的問道:「這次又是哪丟了?」 那小卒趕到近前,道:「報!李異大軍已趕往漢安,欲攻打成都,江陽空虛正可襲取,還請將軍速速前往。」 冷苞一聽大樂,失聲叫道:「賈福啊賈福,人都說你妙算如神,我看也不過如此。你沒有想到我就在你的後面吧,哈哈!」說完便下令道:「傳我將令,全軍將士不得休息,全速前往,往襲江陽!」 冷苞軍心裡雖怨聲載道,但表面上仍不敢有異議,強打著精神,又急行了一個時辰,已是疲不能興,而前方道路卻越來越窄,左側江水湍急,右側危崖筆立。道路崎嶇難行,兵卒們行也就慢了,冷苞急於立功,心中焦急,不住催促大軍速進。正亂喊亂叫間,忽聽得山崖之上,有一人正在那彈棉花,聲音十分的難聽。 冷苞不意荒山野嶺之中還有人彈棉花,下意識地抬頭一看,月光之下看得分明,只見山崖之上設一長案,一馬臉大漢端然正坐,低頭撫琴,彈得十分的認真,那人身後左右兩側各立著一十一二歲的女童,蹙眉聽琴。那兩女童長得竟是一模一樣,顯是孿生姐妹。冷苞仔細一看,長眉一軒,失聲叫道:「賈福!」 悠優書猛 uuTXt.COm 荃蚊吇板越鍍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窄道遇伏 字數:5027 賈仁祿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聽聞將軍欲攻江陽,特在此鼓琴一曲,以助將軍之興,順帶預祝將軍早奏凱歌,馬到成功。」說完便又低下頭去,錚錚錚地彈起棉花來。 冷苞下意識地一捂耳朵,道:「賈福!你居然還有閒情在這談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戲耍於我,不怕我殺了你?」 賈仁祿手上不停,繼續彈著棉花,道:「將軍遠行疲勞,聽我一曲,以解疲乏,再上來殺我不遲。」 冷苞聞言吐了一口白沫,道:「別彈了,你彈的是什麼啊,來來去去就那麼幾聲,煩也煩死了!」看了看邊上一處山崖去勢頗緩,可以攀爬,大刀一揮,喝道:「上,沿崖攀上,給我殺了這個吵得要死的賈福,再取江陽!」 冷苞軍抬頭一看山崖之上唯三人一案一琴一香爐,再無別物,膽氣登壯,大聲喊殺,衝到崖邊,沿著葛籐便欲攀上。 賈仁祿回頭道:「嘟,伯苗,你怎麼教的啊,別人又聽不懂!」 鄧芝從暗處竄將出來,手中執著令旗一面,搖頭歎道:「軍師,真不是我說你,這曲子十分的簡單,我都教了你十來遍了,連梅花她們都學會了,你還學不會。唉!」說完一揮令旗,身後喊聲大震,一彪軍馬衝至崖邊,前排軍士各執火把,將四下裡照得亮如白晝。 原來那日賈仁祿飛身上崖與鄧芝等人互相失散。鄧芝等人便趕到了墊江城中,四下分散找尋賈仁祿。其後賈仁祿領兵攻打墊中,恰於城中遇到了鄧芝,鄧芝遣人分頭通知散往各處找尋賈仁祿的夥伴,他們這夥人才重又相聚,卻也是意外之喜。 冷苞見狀大吃一驚,道:「不好!有埋伏!」話音未落,山崖之上箭如雨下,無數大石、擂木滾落,沒頭沒腦的向冷苞軍砸去。 那些正興高采烈,吭哧吭哧地攀著山崖的兵卒,哪料到會有這一出,猝不及防,腦門中石,啊地一聲慘叫,手一鬆,失身墜下山崖,沿著窄道滾到江中摔死了。 冷苞軍本就疲憊異常,見箭雨從天而降,嚇得全身亂顫,冷汗亂冒,哪還有心抵抗,紛紛棄了兵器,四下逃竄。但山道本就十分的狹窄,這一沒命逃竄,自相踐踏,你推我擁,反將不少自己弟兄擠到江裡淹死了。李異軍則居高臨下,弓箭礌石,不住發射。霎時之間,山道之上慘叫連連,冷苞軍中箭著石,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其時後軍尚不知前軍中伏,正源源而來,那條原本就十分狹窄的小道更顯擁擠了。如此一來,前方之人已開始掉頭跑路,而後方之人卻不明所以,仍不住前進,兩下相撞,各不相讓,推推擠擠,復又擠死不少,一時之間「撲通」「哎喲」之聲不絕,倒也十分熱鬧。 冷苞暗暗叫苦,揮刀撥落頭頂上飛來的勁箭,看著手下兵士如同沒頭蒼蠅一般在那狂奔亂竄,心知敗局已定,無法挽回。眼見的後方小道已被自家軍士塞滿,急切不可退後,長眉一軒,大喝一聲:「弟兄們,衝!殺到前面再作區處」說完便揮刀砍死了幾個正掉頭跑路的兵士,打馬向前衝去。 只衝出十數丈,忽見前方火把耀眼,喊聲大震,一彪軍馬橫在了山道上攔住了去路,弓箭手一齊擁出陣前亂射,射死了數十名冷苞軍兵士。冷苞嚇得魂飛天外,哪料到在這崎嶇上道上竟也伏的有人。他四下一看,只見已有不少兵士沿著山壁向上攀爬,妄圖殺出一條血路來。但山壁頗為陡峭,且光溜溜地無容足之處,只爬上了數丈,便有數十餘名兵士摔將下來,非死即傷。山頂上李異軍兵士投擲石塊,將其餘的冷苞軍兵士盡數打落,個個摔得是腦漿迸裂,立時斃命。 冷苞見前無去路,急躍下馬,轉過身來,大聲喝道:「且從來路上衝回去!」說完挺劍劈死了幾位攔路的軍校,用肩膀將一人頂入了江水之中,邁開大步,向前狂奔。領著敗殘兵馬,迤邐向東敗走,奔出了數十丈,卻又見前方火把亂晃,又有一彪軍馬攔住了去路,上來二話不說,一陣亂箭射將過來,又射死了不少兵士。 冷苞見前後均無退路,崖壁又攀不得,探出頭去,看了看腳下大江,但見江水蕩蕩,激起了無數泡沫,如快馬奔騰般的從腳底飛過,一名士兵不慎被擠下了懸崖,掉進了江中,霎時便被浪花吞沒,沖得無蹤無影,不知飄到哪去了。 此時前後左右均無路可去,急得他是抓耳撓腮,束手無策。正慌忙間,卻聽崖上賈仁祿大聲喊道:「冷苞還記得上次麼,那日你便是這樣堵得我的,如今我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了。不過我可沒你們那麼慘忍,只要你們投降,我便計往不究,饒了你們的性命。」他原本想像韋公小寶一樣大喊:「脫衣服的免死。」但轉念一想大家同為炎黃一脈,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不可做的太絕,是以也就沒有出此亂命。不然小道之上估計就要驚現數千不穿衣服、赤身裸體兵士,那倒也算是一道靚麗的風景了。 山道上冷苞軍一聽此言,忙跪倒在地,不住的叩頭,乞求饒命。冷苞聞言大怒,道:「要我降你,門也沒有,要殺便殺,哪來那麼多廢話!」 賈仁祿問道:「當真不降?」 冷苞道:「死也不降!」說完便揮劍殺死了幾位欲跑到李異軍中投降的兵士。 這時前後兩路攔截大軍已正向此處逼近,姜冏於馬上大聲喝道:「無知鼠輩,死到臨頭,尚自頑抗!軍師,也別和他廢話,殺了他!」 賈仁祿對冷苞道:「我自出道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如今我僅以兩千之眾,便勝了你,你服不服?」 冷苞搖了搖頭,道:「不服,死也不服!」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好,我放你回去,你還敢來麼?」 冷苞道:「你就會玩弄詭計,有何本事。你若放了我,下次撞到我手裡,管叫你生不如死!」 賈仁祿大手一揮,道:「放他過去!」 李異、龐樂、姜冏、張翼同聲驚呼:「軍師!」 賈仁祿道:「我說的話你們沒聽見啊!放他過去!不過就放冷苞一人,其餘兵士不降者死!」 崖下眾將齊聲應是。冷苞軍將士尿都快嚇出來了,哪還敢再胡亂抵抗,紛紛放下兵器跪地投降。冷苞瞥了一眼這些沒骨氣的兵士,哼了一聲,向前便走。斷後的龐樂軍,見他來了,便讓開條路,放他過去了。 鄧芝待冷苞去後長眉一軒,道:「軍師,有道是縱虎歸山,其害莫大,為何還要放了冷苞?」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伯苗認為冷苞是何如人?」 鄧芝道:「有勇無謀,又何必問?」 賈仁祿道:「照啊,就是因為他有勇無謀,我們才容易勝他。如何殺了他,劉璋另派一人來。那傢伙不一定像他這麼白癡,我們不就不好下手了麼,嘿嘿!」 鄧芝深諳做官之道,聞言忙獻上馬屁道:「軍師遠見世所罕及。」 賈仁祿道:「你馬屁少拍,我們現在有多少人馬了?」 鄧芝道:「墊江城中收編了一千人,枳縣也是一千,江陽城二千。不算上這次投降的,我們已有六千之眾了。」頓了頓,死性不改,又拍起馬屁道:「軍師領著數千之眾,忽來忽去,使得張任等人疲於奔命,分兵數處,最終露出了破綻,我們才得以盡殲冷苞的五千之眾。我總算知道了什麼叫在不可勝之中尋求可勝之機了。只此一戰,便令我終生受益不盡。」 賈仁祿道:「哈哈,拍的好,下次我見到使君讓他封你大官!」 鄧芝來來去去拍馬屁,就是為了這句話,忙道:「多謝軍師。」 賈仁祿道:「這次多虧了有李異他們,趙韙叛亂才平定不久,有些趙韙派去的縣令太守都還沒有撤。這些人都已李異有舊,有些城我們都不用打,就被他們說降了。再者城中的兵士大多兵士也都願跟著我,這次別說冷苞軍跑斷了腿,我們也是幾日幾夜不眠不休。我原來還想這樣的苦差沒人想幹呢,沒想到居然還搶著來,真是沒想到啊!」 鄧芝道:「這都是劉璋用人不明所致。東州兵為害甚大,都已激起了趙韙叛亂,劉璋卻仍不知輕重,還在任由東州兵胡來,這百姓又焉能不恨。他們聽說軍師要助他們打退東州兵,如何不踴躍參加。」 賈仁祿道:「哈哈,正是如此。傳下令去,迅速打掃戰場,回去睡大覺,明天一早好趕路。」 李異軍也是連日趕路,累得筋疲力盡,一聽有覺可睡了,樂得個嘴歪歪,胡亂打掃了戰場,便回去睡覺打呼嚕去者。 這邊廂冷苞逃得性命出來,不敢再走大路,於荒山野嶺之中奔了一夜,到得次日午間方轉到了大路上來,取路欲往江州。正行間,忽見前方煙塵亂滾,似有一支軍馬趕來。冷苞嚇得魂魄盡散,渾身亂抖,心中暗叫我命休矣。正欲閃身到道旁長草叢中藏身,那路軍馬已來至近前,當先一人見他大吃一驚,喝道:「冷苞!你因何孤身一人,那五千軍馬呢?」 冷苞一看,卻是張任,歎了口氣道:「別提了,我聽聞江陽有失,忙趕去救援,不相道上中了賈福的埋伏,五千軍馬盡皆失陷,我力戰半日,方脫身至此。」他被賈仁祿饒了小命之事,自己想想也覺得丟人,因此不敢到處亂噴。如今這個謊話噴將出來,自己也覺得有些面子,不禁飄飄然,連自己都覺得好像就是這麼回事一般。 張任道:「我也是聽聞江陽有失,這才趕來,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 冷苞道:「賈福那是應該還在江陽,我們領軍殺上前去,也好出出我心中這口惡氣!」 張任道:「如此甚好!」說完把搶一招,道:「傳我將令,全速前行趕往江陽!」 張任軍吐著白沫,有氣無力的應道:「是!」說完便死氣活樣的跑了起來。 張任長眉一軒,道:「說話這麼小聲,怎麼和沒吃飯的似的?」 張任邊上的一個副將道:「啟稟將軍,我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了,能應得這般大聲已是不錯了……」 張任回頭怒目橫視,道:「廢什麼話,等到了江陽城中再吃飯!」 張任軍將士們一臉鬱悶,心道:「看來今天又是要早、午、晚三餐連帶夜宵做一餐吃了……」 此後無話,張任帶兵趕赴江陽,行出數十里,看看已近江陽,便在這時,流星探馬來報,道:「報!李異大軍已克漢安!主公已聽聞李異攻城略地之事,暴跳如雷,命將軍迅速削平李異殘匪,否則提頭來見!」 張任歎了口氣道:「還是讓主公知道了,主公知道不知道賈福在李異軍中之事?」 那哨探道:「尚且不知。」 張任舒了口氣,自言自語地道:「還好。這漢安離成都不遠,難道賈福真有那麼大的膽子要攻成都?」頓了頓又問那哨探道:「主公聽聞李異之事可有何佈置?」 那哨探道:「主公聽聞李異破了江陽,大失驚色,忙命劉瑰、楊懷領兵一萬守犍為,鄧賢、高沛領軍一萬守雒縣,命將軍領江州之兵襲其後。」 張任點頭道:「如此佈置甚為妥當,我方三路圍堵,看李異還能走到哪裡去。賈福啊賈福,看來你的本事也不過如此。僅有兩千軍馬便敢打成都,當真是癡心妄想,你以為我們是趙韙啊,那麼容易被你嚇走!」 兩個時辰之後,張任兵臨江陽城下,城中防守十分的空虛,守軍只是拿著兵器在城頭上晃了兩晃,亂叫兩聲,待得張任軍一到,便即跪地投降,讓餓得險些連道都走不動的張任軍莫名其妙地撿了個大便宜。 收拾殘局、招降納叛、哄搶錢財、誘拐美女之事自有人處理,也不用張任操心。他甫一進城,便來到太守府中,坐於案旁,低頭看著案上攤著的地圖,手指不在地圖上指指劃劃,嘴裡唸唸有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如此昏昏噩噩地也不知這了多久,突然一人邁步進屋,笑道:「哈哈!這次又殺了一兩千顆首級,也可算是一筆不大不小的功勞了,總算是稍稍地出了口怨氣!」 u浟書盟 uUtXt.Com 全紋字版閱牘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金蟬脫殼 字數:5271 張任抬起頭來,見說話的人是冷苞,長眉一軒,道:「你也該收收手了,這些人都已投降,為何還要殺他們?」 冷苞笑道:「哈哈,殺個把降卒,又有什麼。他們都投降了,我的功勞豈不是沒了?再說這夥人剛才在崖邊上埋伏我時有多威風,這回又來投降,我看著就氣,不殺他兩個怎能消我的心頭之恨?」 張任搖頭道:「如今百姓畏我軍如虎,進得城來,家家關門閉戶,沒人出城迎接。再這樣下去,是要出亂子的。」 冷苞一臉不屑,道:「些許刁民能成什麼大事!」 張任見他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根本說不通,便歎了口氣,轉移話題,問道:「如今李異軍到底有多少人?」 冷苞比了二個指頭,道:「應該還是只有二……」 張任搖頭道:「不可能,他已打下了三座城,雖然都又給我們奪了回來,但這中間不可能沒有抽走一部分軍隊,我看他現在估計已有六七千人了。」 冷苞點頭道:「那我們手裡只有五千人如何是他的對手?」 張任低頭看了看地圖,道:「這樣江州還有一萬人,抽出五千來,你我二人各領五千,你沿大路而前,我從間道直繞到漢安之後,兩路夾擊,出奇不意,不愁李異、賈福不破。」 冷苞看了張任在地圖比劃半晌,方明白過來了,擦了擦滿腦門的虛汗道:「如此甚好……」說到此覺得有些不對勁,伸手一指地圖,道:「犍為那裡不是有一萬人麼,我讓劉瑰來援不就行了麼?」 張任苦笑道:「主公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這些人是他保命用的。你要是抽調了去,萬有一起事來,你有幾個腦袋讓他砍?」 冷苞吐了吐舌頭,道:「對的,對的。我一時之間沒想到,多虧你提醒,不然我就小命不保了。」 張任道:「如今有這兩萬人,賈福不會如此輕易得逞,你我二人從後夾擊,他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還有走到哪裡去……」說到此又陷入了沉思,過了半晌,又道:「我一直覺得奇怪,賈福如此做法,實在不合常理,按理說他攻了枳縣便該北上逕取巴東,然後便可撤往荊襄回轉長安了。為什麼又突然來打江陽,還一路北上。難道他真的氣不過主公恩將仇報,打算報仇?」 冷苞低頭看著地圖出了會神,覺得頭大了一圈,摸了摸他的大腦殼,道:「我也想不明白,會不會是他見主公如此對他,氣得發了瘋,行動起來便就顛三倒四的了。」 張任抬起頭來,斜著眼看了看他,冷笑道:「你覺得可能麼?」 冷苞想想也覺得不可能,撓了撓頭,道:「好像不可能……疼,我的腦袋疼死了,什麼也想不出來了。還是你想吧,我先去睡個覺,養足了精神,說不定便能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說完轉身便走。 張任搖了搖頭,心道:「我怎麼攤上了這麼一個朋友,唉,交友不慎啊……」想到此便不再理他,低下頭去,眼睛盯著地圖,自言自語地道:「賈福,你到底要做什麼?」 三日後,張任從江州抽了五千兵馬來到了江陽城中,其時萬事俱備,他復邀冷苞於太守府中商議進剿之事,正商議間,小卒來報:「報!李異軍正猛攻牛鞞,還請將軍速速救援!」 張任喃喃地道:「賈福瘋了,賈福瘋了……」 冷苞笑道:「哈哈我早就說過他瘋了,你還不信!」 張任白了他一眼,道:「昨日他讓李異說降了資中長,佔了資中。今日他居然繼續北上猛攻牛鞞,看來他還真的是想打成都了。」 冷苞問那哨探道:「犍為、雒縣不都有大軍麼,離得又近,為何不救?還要叫我們去救?」 那哨探道:「主公有嚴令讓兩地守軍堅守不出,是以他們都不敢救援。」 張任道:「不救也是對的,這萬一是賈福的誘敵之計,趕去救援搞不好又中埋伏。」 冷苞想想那日中伏之事,仍心有餘悸,道:「對的,對的。他的埋伏是很可怕,那我們也不救算了,省得中埋伏。」 張任冷笑道:「給賈福打怕了?」 冷苞忙道:「哪能啊?我怎麼可能會害怕。不是我吹牛,給我五千軍,我一定把賈福打趴下!」 張任道:「我們不用去救牛鞞,直要沿著他的後路不斷緊逼,將包圍圈慢慢地收緊,到時三路合圍,擠也把他們給擠死了!」 冷苞點頭道:「有道理,那該怎麼辦?」 張任伸手一指地圖,道:「打漢安!」 次日辰時,張任軍趕到了漢安,同以往一樣,守軍只是象徵性的抵抗了兩下,便舉起白旗投降了。冷苞依舊的跑進城中殺人放火,心中祈禱著賈仁祿多佔些城,那樣他就有更多的首級可以撈了。 攻下漢安之後,張任軍馬不停蹄地趕往資中,未到資中,在山道之中正行進間,忽見前方塵頭大起,似有一支軍隊朝此奔來。冷苞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見前方煙塵滾滾,喊聲大震,還未看清來的是誰,便嚇的魂飛天外,大叫一聲:「有埋伏!」掉轉馬頭,當先跑路。 張任軍其時也是談賈仁祿色變,眼見著他所做之事越來越古里古怪,越來越匪夷所思,說他瘋了吧又不像,說他沒瘋吧卻又像是瘋了。軍中紛紛傳言他是介於瘋與不瘋之間,所行之事也就如同天馬行空,令人摸不著頭腦,根本不知他下一步要往哪裡走。 如今在這個荒山野嶺之中突然之間遇到了一支不明來歷的軍隊,他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賈仁祿又已安排好了毒無可毒的詭計在這等著他們呢。他們誰還敢上前嘗鮮,當然是掉轉槍頭,後隊做了前隊,前隊做了後隊,準備閃人。 張任面色凝重,手搭涼棚的看了半晌,大聲叫道:「敵軍怎麼還拿著鋤頭、木棍……不對,這不是賈福的大軍,這是當地百姓!」 冷苞已跑出了十數丈,隱隱地聽到來人是當地百姓,大喜若狂,心道:「首級又來了!殺老百姓要比殺叛匪容易得多,首級又好賺。這次看來又賺到了。」想到此便又掉轉馬頭,搶上前來,四下一張,笑道:「果然是老百姓,給我殺!」說完大刀一揮,當先衝陣。 張任正欲阻止,已是不及。冷苞已領著三四千軍馬衝上前去,大刀亂劈,如入無人之境,當真是虎入羊群一般。那幫百姓拿的都是鋤頭、木棍,如何是執著長槍大盾的冷苞軍的對手。冷苞軍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大呼酣鬥,四下裡圍裹將來,將眾百姓包了餃子。如砍瓜切菜般的亂殺一回,直殺的是血染溪流,屍橫山徑。 戰鬥僅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便結束了,張任問了兩三個投降的百姓,鐵青著臉,來到冷苞的面前,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喝道:「都是你幹的好事!」 冷苞伸手一抹臉上的唾沫,莫名其妙,問道:「我怎麼了?」 張任怒道:「殺,殺,殺!就知道殺,這些是附近幾個村子的百姓,聽得你在江陽等地的暴行,心想橫豎也是個死,便趕到這裡來同我們拚命的。」 冷苞嘿嘿一笑,道:「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呢,他們自己把首級送上門來,有什麼不好?還省得我派人到各村子裡去殺了,哈哈!」 張任見他無藥可救了,搖了搖頭,歎道:「唉,下次不可再如此了。」 冷苞道:「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了,殺個把刁民又有什麼。他們這次不是反抗了麼,又能奈我何,哈哈!」 張任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了,指揮兵士繼續趕路。此後一路之上行動便不再那麼順利了,所過村莊都遇到當地百姓的瘋狂抵抗。百姓見正面做戰效果不佳,學了個乖,便同張任軍玩起了游擊戰,借助有利地形,小股小股地不時襲擾,讓他們吃不好飯,睡不好覺,搞得他們是頭大如斗,卻又一點半法也沒有。 如此提心掉膽的一路行來,到了資中又已是人困馬乏。張任軍有了前幾次的經驗,不待張任下令便強打起精神,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衝將上去,準備受降。怎知這次迎接他們的不是跪滿城頭的降兵,而是密密匝匝如暴風驟雨一般迎面而來的弩箭。張任軍猝不及防,立時著道,扔下了近千具士兵的屍體,敗下陣來。 冷苞勃然大怒,便即命手下兵士攻城,眾將士本就困頓異常,打起城來也就有力無氣,耗時良久,直到第三日正午還未攻下。冷苞在城下巡視了一圈,氣得手足冰涼,大呼一聲,揮刀便上,身先士卒,冒著矢石沿著雲梯攀將上去,奮勇先登。於城頭上獨戰數十守城百姓,格殺十數人,張任軍將士見主帥如此威猛,激起余勇,隨後跟上,這才攻下了資中。 資中雖是拿下了,不過損失卻也不小,一萬兵士也已剩六七千人能戰。餘下的不是死了,就是給白布纏得好似木乃伊一般,在那大呼小叫,怪叫呻吟,不能再上前線把敵殺了。由於強攻資中,將士們疲勞已極,不能再戰。張任見去牛鞞的哨探遲遲沒有消息,心中疑慮,便傳下將令,休整一日再做區處。此令一下,資中城中,歡聲一片,頌聲如潮,三軍將士鹹聲稱頌將軍英明。小小的慶祝儀式搞完了之後,將士們便不顧旅途疲勞,強睜睡眼,衝入各家各戶之中,搶錢搶女人去了。 轉天過來,哨探來報,李異大軍已攻克牛鞞,縣令力戰不屈,被射成了馬蜂窩,慘死當場。張任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一拂袖便又回到屋中睡大覺做美夢去了。如此又過了一天,次日一早,張任便領著七千軍馬趕往牛鞞。那七千軍馬這兩天竟顧著搶東西了,根本沒有好好睡,依舊睜著兩隻熊貓眼,跑起路沒精打采,有氣無力。 一路之上,依舊遇到了不少百姓的襲擾,拖慢了他們的行軍速度。到了次日辰時方到了牛鞞,攻城時又遇到了頑強的抵抗,攻了兩日不下,冷苞復又率著敢死隊當先登城,砍開城門,接應其餘軍士進城。攻進城後,張任軍人人兩眼冒火,像要吃人一般,叫叫嚷嚷,四下亂找,欲尋那個近來讓他們沒好覺可睡的賈仁祿出來大卸八塊。這小小牛鞞城霎時便給他們翻了個底朝天,卻連賈仁祿的影子也沒見到。眾將士不明所以,面面相覷,大為納悶。 張任於縣衙之中,聽得各路收捕大軍流水價似的敗報,長眉一軒,自言自語的道:「這牛鞞也給拿下了,各地也再無他的消息了,他跑到哪裡去了?」 冷苞撓了撓頭,沉思半晌,一拍腦門,道:「不會是給我殺死了吧,剛才我一個勁的亂殺,也分不清誰是誰,搞不好已給我殺死了!哈哈!」說完也不想想這其中實是大有破綻,下令道:「傳我將令,速速於各處堆放屍身之中好好的找找,說不定裡面便有賈福。」 張任搖頭苦笑,不再理他,低頭看著地圖,過不多時,哨探來報:「報!我們已在城外左近數十里方圓尋察過了,沒有發現李異大軍的蹤跡。」 張任抬起頭來,問道:「沒有……那成都城那裡可有消息?」 那哨探搖頭道:「成都附近平靜異常,沒有大軍攻城的消息。」 張任一巴掌拍在了地圖之上,喝道:「這哪裡都沒有,這賈福的大軍難道是飛到了天上去了不曾?」 冷苞笑道:「嘿嘿,都說他已經死了,你又不信。」 張任站起身來,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氣極敗壞地道:「死了,怎麼可能。最近打的這兩個城全是百姓在守城!都是你幹得好事,不然我們至於費這麼大的勁打城麼!」 冷苞道:「那些刁民哪有那麼厲害,一定是賈福他們假扮刁民上城城守,好趁亂混出城去。」 張任聞言頹然坐倒,一捂腦門,道:「頭疼……我當初怎麼交得你這麼一個朋友!」 冷苞老臉一紅,尷尬地笑道:「嘿嘿。」 此後兩日,張任遣人四下查察,卻仍未發現賈仁祿的半絲蹤跡,他同李異的大軍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從地球上消失了。這日張任依舊坐於縣衙,看著地圖,想著賈仁祿可能逃跑的方向,擬定截擊路線。正沉思間,忽地見一名臉色慘白小卒氣喘吁吁的闖將進來,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江州……江州……」說到此兩眼一黑暈了過來。 張任忙搶上前去,抱著那小卒的身子不住亂搖,大聲喝道:「快說,快說,出什麼大事了?」 那小卒緩緩地睜開雙眼,有氣無力地道:「不好了……江州……墊江都……都被李異……李異大軍攻……攻陷了!」 張任失聲叫道:「什麼!」猛地放脫那小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Uu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扳越鍍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馬陵萬弩 字數:5062 冷苞騰地站起身來,道:「這怎麼可能,他們怎麼跑到我們的後面去了!」 那小卒道:「我也不知道,李異大軍從天而降,突然殺到,暗夜襲城。城中百姓竟倒戈助敵,大開城門,放進了李異軍。留守江州的副將根本沒料到,吃了大虧。小人為了報信這才拚死跑了出來,在來的路上,我聽說墊江也遭龐樂的攻擊,墊江百姓不附我軍,也跟著投降了。」 張任癡癡呆呆地道:「都是你幹得好事,都是你幹得好事!」 冷苞聞言大怒,道:「這幫刁民竟敢助敵,早晚我要將他們個個殺光!」 張任站起身來,氣得渾身亂顫,道:「殺!殺!你就知道殺!現在江州也丟了,我們怎麼向主公交待?」 冷苞冷笑,道:「賈福不是攻過了好幾座城了麼,不是一樣被我們奪了回來。我們領軍殺將回去,賈福還不束手就擒。」 張任歎了口氣,道:「如今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冷苞撓了撓頭,道:「這個賈福到底是怎麼跑到我們後面去的?」 張任沉吟半晌,恍然大悟,道:「資中有一條小道可直插墊江,十分的隱敝,估計蜀中有人告訴了賈福,他們便是走的這條路。我估計打牛鞞不過是假像,應該不是李異大軍所為,一定是賈福煽動了刁民攻城。他們則從間道繞到了我軍之後,出奇不意的襲取了墊江和江州。」 冷苞道:「那他這是要幹什麼?難道他見成都打不下來,便又欲逃往荊襄?」 張任搖了搖頭,道:「現在我也不明白了他到底要做什麼,這人一定是瘋了,一定是瘋了!」 冷苞道:「龜兒子,我看他也是瘋了。他這樣繞來繞去,我都快瘋了。」 張任道:「如今江州被奪,事不宜遲,要馬上救援。」說完來到了案前,伸手一指地圖,道:「如今我們連同牛鞞降軍,我們勉強還能湊足一萬之數。李異軍我看也不過是四五千人,又分做了兩地。這樣,你領五千沿大路趕赴江州,虛張聲勢,深溝高壘,勿與之交戰。待我從間道取了墊江,再趕來同你會合。」 冷苞的眼光順著張任的手指在地圖上掃來掃去,過了半晌,他總算是明白了這一聲東擊西的妙計,一拍腦門,道:「好計!」 當下二人分撥軍馬,冷苞點起城中一半兵馬,共計四千餘眾,親自率領,出得城來,取路殺奔江州而去。 冷苞一路行來,又遭遇小股百姓的襲擾,氣得他是暴跳如雷,下令凡是農舍住宅一概燒燬,男女百姓一律格殺,以洩心頭之恨。如此且殺且走,奔了五六日,這日過了江陽,行出五十餘里,忽聽腳步聲響,一支軍馬衝來。 冷苞軍喝令手下列陣以待。只見一隊李異軍將士迎面奔來,約有五百餘人,個個面黃肌瘦,灰土頭臉,疲憊不堪,嘴裡吐著白沫,在道上有氣無力的奔著,不時地呼呼喘著粗氣,見到了他們紛紛放箭。 冷苞哈哈大笑道:「這就是賈福的軍隊!這麼近的距離箭都射不到,哈哈!我說嘛,他帶著我們繞來繞去,難道自己就不累了?看這樣子肯定是幾天沒吃飯,沒命的跑了,如何是我們的對手?」一聲令下,亂箭齊發,十餘名李異軍士中箭倒地。 李異軍後金聲響起,李異軍掉頭便奔,迤邐向東敗走,嘴裡不住大呼小叫:「不好了,在這裡遇到蜀軍了,江陽取不成了。」「快跑啊,蜀軍來了!」「趕緊回轉江州報信!」 冷苞冷笑道:「還想取江陽?當真是癡心妄想。」說完便下令追擊。 沒想到這伙李異軍來時有氣無力,氣喘吁吁。但逃起跑來,倒甚是迅捷,急如奔馬,霎時之間便奔出老遠。 冷苞軍一時之間也追趕不上,追出了二十來里,便又到了那日中伏的小道。冷苞四下一張,發現地行甚熟,仔細一想方才回想起來,老臉嚇得血色全無。抬頭看了看山崖,吐了吐舌頭,道:「小心有埋伏!」跟著沖邊上的副將一努嘴,那副將會意,帶著數十人攀上了山崖,四下巡察了一番,未發現有何可異之處,便又轉了下來,上前稟報道:「沒有發現有埋伏。」 冷苞驚魂稍定,拍了拍心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想他也不會再在同一個地方設埋伏了……不過這也說不準,你帶幾個人上去,在崖上走,一有動靜,立即來報!」 那副將應道:「是!」領著幾個白沫亂吐的兵士攀崖去了。 冷苞放眼望去,見李異軍已奔出了老遠,看看追趕不上了,忙道:「追!別讓他們趕回去報信!」 又追了一陣,天漸漸地黑了下來,他們追了半日,這李異軍反而離得越發的遠了,漸漸地看不見了。 冷苞抱怨道:「龜兒子,逃起跑來倒這麼快!」說完便催促手下軍馬不住地趕路。 如此一路追去,愈追愈遠,冷苞遠遠望見李異軍從兩山間的一條窄道中逃了進去。忙催促三軍上前,追到谷口之時,已是日落西山,其時是七月下旬,又無月色,四下裡黑漆漆的,一片寂靜,間或有幾隻野鳥在那亂叫,聲音聽起來有些嚇人。 冷苞見來時各處險隘都無伏兵,到得這裡麻痺大意之感更增。已將賈仁祿善於行奸使詐,設伏害人之事拋之腦後,不加查察便雙腿一夾,縱馬沿著窄道進谷,三軍將士隨後跟進,行不多時,哨探來報:「報!前方……」 冷苞見到哨探面色古怪,便打了一哆嗦,搶先道:「前方有伏兵?」說完抓緊馬韁,隨時準備撥馬閃人。 那哨探搖了搖頭,道:「四下裡黑漆漆的,不像是有伏兵,只是……只是……」 冷苞不耐煩地道:「只是什麼?」 那哨探道:「只是有斷木攔路,不便前進。」 冷苞登覺放心道:「那一定是李異軍怕我們追他,用斷木塞路,好拖延時間。哪有這麼便宜,來人啊,上前移開斷木。」冷苞軍有氣無力的應了聲是,慢慢吞吞的趕去搬移斷木去了。 冷苞縱馬來至近前,四下一看,果有數十根大樹橫七豎八,攔著了去路。長眉一軒,正欲催促三軍將士加緊行動,忽見亂木之後,立著一株數丈高的大樹,樹身上有一段樹皮被人用刀砍去。砍白處隱隱寫得有字,天太黑了,看不真切,不知道寫得些什麼。 冷苞大敢疑惑,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這裡怎麼會寫得有字?」說完便傳令道:「點起火把!」 邊上親兵依言點起火把,冷苞順著亮光一看,只見砍白處豎著書著七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冷苞死於此樹下!」其上橫著寫著五個歪七扭八的大字:「賈軍師敬告。」 冷苞大吃一驚,大聲叫道:「中計!快撤!」 話音未落,道兩旁山林之間,喊聲大起,箭如驟雨,竟往火光之處射來。在這黑漆漆的暗夜之中,就這麼一點亮光,這靶子也是有夠明顯的。只要不是初學射箭的,一般都不會射不中。這蜀軍本就以弓駑之技聞名,這居高臨下,射那個在火光之中高踞馬上抓耳撓腮,不明所以的冷苞,這麼明顯的靶子要是再射不中,那就真要去撞牆了。不片時,冷苞身上便被插了數百支勁箭,好似一隻刺蝟一般,噴了一口鮮血,道:「賈……賈……福……我……我……」說完此便栽於馬下,雙足一挺,便死翹翹了。 原來賈仁祿早已探得明白,張任果是分兵兩路,聲東擊西。這計本就是賈仁祿玩剩下的,便是睡熟了都會拆解,他又如何能怕。他打聽冷苞從大路而來,便差龐樂引著五百軍馬上前誘敵,引到此谷中來。事先於兩側山間伏了弓箭手五千,只待冷苞舉火看字,便亂箭齊發。 這條計其實也不新鮮,戰國時孫臏就是用的這條計在馬陵道射死了他的死敵龐涓。這冷苞從小到大只會使槍弄棒,見到書就想睡覺,如何能知道這個典故,這條計用在他身上倒正合適,若是用在了張任身上,怕是早就被識破了。 冷苞軍哪裡料到用火照字,竟能照出箭來。你推我擠,人喧馬嘶,登時亂作一團。山谷之中滿是被射成了馬蜂窩的死屍或是被自已人踩的雙眼暴出、腸子都流出來的屍體,堆積如山,當真是慘不忍睹。便在這時,谷口處喊聲大震,李異領著一支軍馬殺來,攔住了冷苞軍的去路,大聲叫道:「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冷苞軍見主帥已死,逃跑無路,哪還能不降,只有少數人像狗一樣從斷木處攀了過去逃生,其餘人都拋了兵器,跪伏於地口稱願降,大叫饒命。 便在這時李異陣後鼓樂齊鳴,絲竹悠揚聲中,數百弓弩手擁著一馬臉大漢騎著一匹癩皮馬馳出陣來,這位將軍髮髻上挽了條破布,身穿粗布衫,眉花眼笑,賊忒兮兮,左手輕搖羽扇,好似諸葛之亮,右手倒拖大刀,儼然關雲之長,正乃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雍州牧、皇叔劉備帳下軍師中郎將兼各路戰場總清掃賈福賈仁祿是也。 他縱馬出陣,哈哈哈大笑三聲,效足了他的死對頭曹操的出場造型,看著那一個跪地求饒,狼狽不堪地冷苞軍兵士,道:「哈哈,誰說兩千人就打不過兩萬人,這不就勝了麼,這江州終於給我拿下了!劉璋洗淨肚子等著老子!」說到此伸手一指冷苞軍,又道:「我讓你到時也跪地叫爺爺!」 話音剛落,四下裡饒命之聲便響成了一片,將他的話都給蓋了過去。內中有不少會察顏觀色的高人發現賈仁祿是個大人物,忙衝著他不住的磕頭,大聲道:「爺爺,饒命啊!」 賈仁祿沒想到居然還真有人叫他「爺爺」聞言之後樂得個嘴歪歪,立時吩咐下去,凡是叫「爺爺」的降卒今晚加餐,伙食裡加上大大的紅燒豬蹄一塊,那些小卒聞言之後,口水流了一地,山谷之中「爺爺」之聲此起彼伏,響徹天際。 賈仁祿哈哈大笑,過了半晌,方命手將士迅速打掃戰場,收兵回營,對鄧芝說道:「張任打到哪裡了?」 鄧芝微微一笑,道:「姜冏扼險據守,張任軍攻了幾次都失敗了,如今正在營中氣得暴跳如雷呢。」 賈仁祿道:「現代形勢已經逆轉,我們已有近兩萬人,而張任卻只剩可憐的五千人。不過如今我軍兵卒已疲,已不堪再戰了。這樣你讓人把冷苞的人頭送到姜冏營中,讓他拿給張任看看,我看他還敢不敢再打。」 這資中小道本就十分的狹長,張任本想悄然掩至墊江城中,殺賈仁祿個措手不及,怎料將近墊江,勝利在望之時,卻遇惡虎攔路。姜冏立營於險要處,扼其喉而使其不能進。過了數日,張任依舊沒能攻下僅有兩千人把守的姜冏大營,姜冏的指揮水平由此可見一斑。果然不愧是姜維的父親,人都說虎父無犬子,這虎子也必無犬父矣。 這日,張任早早起來,洗漱已畢,依舊做著每日畢做的功課,在大營之中發神經,將所有能砸的東西通通的砸了出去。過不多時,大帳之內一片狼籍,張任於帳中來回了走了兩圈,越想越氣,舉起了案上的香爐,便往帳外擲去。 正在此時,一小卒邁步進帳,大聲叫道:「將軍,姜……」剛說到此,只聽砰的一聲,那香爐砸到那小卒大腦殼上,登時血如泉湧。那小卒啊地大叫一聲,一捂頭,仰面便倒,暈了過去,人事不知了。 張任見狀一怔,過了片刻方回過神來,搶上前去,將那小卒抱起,亂搖亂晃,道:「快說,出什麼事了?」 那小卒悠悠醒轉,看了看大帳,一臉迷茫,撓了撓頭,道:「我怎麼到這裡來了?」 張任急道:「快說,出了什麼事了?」 那小卒莫名其妙地道:「沒有什麼事啊!」說到此摸了摸疼痛欲裂的腦門,自言自語地道:「我記得好像是有什麼事來著,一時之間怎就想不起來了。」看來剛才那一下砸得甚重,這小卒暫時失憶了。 張任聞言急得險些暈了過去,忽地靈機一動,道:「對了,你剛才說了個姜字,是不是姜冏怎麼了?」 小卒一拍腦門,道:「對了,姜冏一人立於營外叫陣,請將軍出營打話!」 張任大聲叫道:「來得正好!」說完便披掛齊整,跨上追風馬,掄起斬將刀,雙腿一夾,縱馬出營。 U憂書猛 uuTxt.COM 詮文吇扳月讀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神秘邀約 字數:5654 出營一看,只見營外姜冏高踞馬上,右手高舉一柄長槍,槍尖上挑得一顆血淋淋地人頭,迎著風,不住的來回搖晃,十分的嚇人。 張任一見那人頭,氣得手足冰冷,險些暈去,怒道:「你們把冷……兄弟……給……給……」說到此臉上肌肉直抖,牙齒咬得格格直響,氣得再也說不話來。 姜冏冷笑道:「冷苞一再與軍師為敵。軍師已饒過他一次,他仍不知回改,此次實是自取其禍,以人無咎。」 張任戟指罵道:「一定是你們耍盡陰謀,用盡詭計,要不然冷兄弟武功卓絕,怎能輕易便死。冷兄弟,做哥哥的定然為你報仇,一定要將賈福拿住碎屍萬段!」說到此已是淚流滿面。 姜冏道:「冷苞殘害百姓,草殲人命,惡貫滿盈,已有可死之道。便是軍師饒過他……」說到此伸手一指天,道:「這上天也饒不過他,軍師此舉實是替天行道,何罪之有。」 張任怒道:「一派胡言!你今日來此所為何事,不會就是舉著冷兄弟的人頭來奚落於我吧。」 姜冏道:「如今形勢已然逆轉,江州已牢不可拔。冷苞強行攻打,結果自取其禍。軍師不忍多所殺傷,想請將軍撤兵回轉,息兵罷戰,以安百姓。」 張任怒道:「你們強奪我家主公之地,兀自在這裡強辭奪理,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姜冏問道:「這樣的結果是誰造成的?」 張任道:「還能有誰,當然是賈仁祿那個龜兒子,若不是他一再行使詭計,這事情又怎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姜冏道:「當真是軍師麼?我在梓潼附近鎮上就曾說過了,軍師對劉益州有大恩,請他收回亂命,放他回轉長安。當時要是將軍師放歸長安,還能有這麼多事?是你們一再逼迫,欲置軍師於死地。困獸猶鬥,何況是人。軍師不得以而反擊,這難道也有錯?難道他一定要給你們殺了才是對的?」 張任沒想到賈仁祿的狗屎運當真有那麼好,一路之上大難不死,屢屢給他逃脫,結果竟讓他莫名其妙的遇到了李異軍。這李異軍本已被打得焦頭爛額,竄身山林。而賈仁祿入主軍中之後竟能奇跡般的扭轉乾坤,佔了江州。張任在如此鐵一般的事實面前,也是無話可說,頗有些後悔當初做得追殺賈福的決定,一時理屈,怔了半晌,方道:「這……」 姜冏朗聲道:「這結果根本就是你們一手造成的,如今將軍若再執迷不悟,只能死更多人,還請將軍三思。」 張任歎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道:「好吧,我不再追殺賈福。你們還我江州,我遣人禮送賈軍師出境。」 姜冏斜著眼看了看張任,冷笑道:「江州如今已屬劉使君,如何可再還給劉益州?再者若軍師真的歸還江州,你們真的會禮送他出境麼?」 張任本想好言哄得賈仁祿歸還江州,難後再殺之而後快,此時被姜冏一語揭破,不禁青一陣白一陣,臉色十分的難看,道:「那你們意欲何為?」 姜冏道:「如今江州已屬使君,還請將軍回去稟明益州,念在都是同宗的份上,雙方息兵罷戰如何?」 張任怒道:「主公之地焉能輕易屬人。劉備既是我主宗兄,便該讓出江州。」 姜冏道:「你們既知明公是劉益州的宗兄,如何還欲加害明公心腹之人?」 張任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道:「哼,這事我不管你搬出天大的道理來都沒用,主公之地尺寸也不能予人。」 姜冏道:「看來將軍定欲一戰了?」 張任道:「戰便戰,難道還怕你不成?」 姜冏道:「我們也算人至意盡了。」說完取下冷苞的人頭,奮力一擲,拔馬便走。 張任一把接過冷苞的人頭,看著那仍是圓睜著的雙目,淚如雨下,哽咽道:「好兄弟,你這是死不瞑目啊,放心我一定為你報仇!」說完盛怒回營,點齊軍馬,殺奔姜冏的大營而來。 行不多時,山崖之上鼓聲大震,兩側各有一隊弓弩手殺到,張弓搭箭,對準崖下便欲放箭,左首立著一員將領乃是龐樂,右首立著一員將領乃是張翼。這條路張任軍來過許多次了,山崖上都未有過埋伏。沒想到此進竟在此遇到伏兵,不由面面相覷,兩腿顫顫,幾欲先走。 便在這時,姜冏領一軍從前方殺至,李異領一軍從後方掩至。姜冏於馬上高聲叫道:「降者免死!」張任連日打營已是疲累異常,此時已是無力再戰,見敵軍有備而來,將自己包了餃子,哪還敢抵抗。紛紛跪地投降,或拔腿閃人,覓路逃生。初時還是三三兩兩,其後便越來越多,成百上千,張任禁此不住,只得撥馬敗退,遇到李異,奮起神威,挺搶便刺。 李異素知張任厲害,揮刀撥開了長槍,撥馬閃向一旁。張任也不戀戰,衝進陣中,左刺右挑,殺出了一條血路,領著數百軍馬逃命去了。 轉過天來,江州城中熱鬧非常,家家懸彩,戶戶騰歡。百姓們載歌載舞,扶老攜幼,奔出三十里外,歡迎賈仁祿大軍回城。冷苞任太守之時,縱容東州兵殘害百姓,百姓們有苦難言,個個暗自詛咒冷苞一家不得好死。如今賈仁祿取得江州,行劉備安民之法,輕徭薄賦,嚴懲豪強,百姓大悅,鹹聲稱頌劉使君仁德,賈軍師英明。聽聞賈軍師得勝凱旋,萬人空巷,香花寶燭,簞食壺漿,以迎大軍。賈仁祿騎在癩皮馬盧柴棒之上,瞪大的賊眼看著百姓夾道歡呼,聲若轟雷,只見他們人人一臉虔誠,不再當他是鍾馗,退避三舍,而是衝著他不住的叩拜,樂得個嘴歪歪。現今的場面和他初入徐州時頗為相似,但受到的禮遇卻大大的不同,他終於明白郭靖大大在襄陽城中同楊過講的「為國為民,俠之大者。」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了。 百姓當然不知道他們歡心稱頌的賈軍師,其實啥也沒做。只是將各種各樣煩人的卷宗往鄧芝面前一堆,欣賞了一下他那好似苦瓜的表情,微微一笑,便拍拍屁屁走人了。這日,賈仁祿依舊當他的甩手掌櫃,躲在冷苞原先趴過的豪華宅邸之內,躺在長榻上,看著梅花、蘭花這兩個孿生姐妹為他捶胸揉背、按摩全身。他喝著劉玉秀遞上來的美水,哈哈亂笑,道:「爽!從成都出來之後,天天跑路,跑得腳丫子都快斷了。唉,現在總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梅花聽得他說腳疼,忙移至他的大腿處,伸手給他按摩腳踝,柔聲道:「老爺,這樣還疼麼?」 賈仁祿舒服的呻吟了一聲,道:「爽!不過這兩天竟出主意了,這頭也有點疼……」 蘭花忙移至他的腦後,輕輕的為他按摩腦門。賈仁祿心道:「得,這兩個娃娃比翠花、桂花以及家裡那三個婆娘要好使一萬倍,最難得的是,她們長得一模一樣,一般標緻,一般水靈。爽!看來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老子還真有先見之明,哈哈!」至他當初還罵這兩個小丫頭是砰砣,由於最近連日疲勞,一時或忘,此時說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劉玉秀看著他那流氓樣子,格格直笑,取了柄扇子,為他扇風,道:「呵呵,那幾日在我家裡時看你正正經經地,沒想到原來你也是個大壞蛋!」 賈仁祿自來三國之後,就沒人說他正經過,今日總算是遇到知音了,忙道:「誰說我不正經的,我可是天底下最正經的人。梅花、蘭花,你們說呢?」 梅花、蘭花齊聲道:「嗯,老爺最正經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說得好,老爺我給你們長工資!現在老子是江州太守,江州的錢糧都要上交到老子這。趁著現在還有點職權可以濫用,先挪點公款出來花差花差,這就叫有權不用過期作廢。這樣,你們三個都到鄧芝那去領錢,每人先領個銅錢五千,蜀錦三十匹,用完了再說!哈哈!」 梅花、蘭花雖是蜀人,但長這麼大連蜀錦長什麼樣的也沒見過,聞言眉花眼笑,更加賣力地按摩了,道:「謝謝老爺。」 劉玉秀白了他一眼,嗔道:「大壞蛋,大貪官!」 賈仁祿道:「又不是沒分給你,你唧唧歪歪什麼。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老子趁劉備不在,不好好的過一把貪官癮,那才叫傻瓜呢。」 劉玉秀嗔道:「貪來的錢我不要。」 賈仁祿笑道:「呵呵,你不要有人要。梅花、蘭花,玉秀姑娘不要,這錢便由你們分了吧。」 梅花、蘭花笑靨如花,道:「嗯,謝謝老爺。」說完便使出渾身解數,加力揉捏按壓。舒服地賈仁祿是繃著個苦瓜臉,大聲怪叫呻吟。 劉玉秀格格直笑,道:「瞧你,都把小孩子給教壞了。」 賈仁祿正欲說話,鄧芝興沖沖領著兩人邁步進屋,一見賈仁祿便道:「軍師,你看誰來了?」 賈仁祿側頭一看,其中一人正是法正,不幸大喜過望,道:「孝直因何到此?」說完伸手一指立於他邊上的三十出頭,身形雖瘦,卻儀表堂堂的年輕人,問道:「這位是?」 法正道:「這位是孟達孟子敬,是在下的好友,這次相約前來,便是要在使君的帳下效力。」 賈仁祿上下打量了一番孟達,心道:「哇,原來他就是孟達,三國後期最反覆無常,兩面三刀的小人。先是看著關公兵敗見死不救,其後懼罪以城投魏。待曹丕死後,他覺得新皇帝對他不咋的,沒給他加官進爵,賞錢送美女,便又欲投降蜀國。結果中了司馬大大的詭計,給拿去喀嚓了。這堆爛泥我是收還是不收呢?」想到此便道:「孝直,你們不是好好的在劉益州手下辦事麼,如何又跑到江州來了?」 法正道:「我的事想必軍師也有所耳聞,這次跟著軍師解了成都之圍,我也算是有點小功。可是劉璋呢,他是怎麼對我們這些有功之臣的?貶官的貶官,發配的發配。我們對他已是心灰意冷了,特來江州投效軍師,還請軍師收留。」 賈仁祿站起身來,走到法正的面前,道:「好說,好說。江州方才平定,正是用人之際,孝直肯來相助,當真是求之不得。」頓了頓,又道:「不知這位孟……孟……」 孟達忙道:「孟達,在下也十分願意在使君帳下效力,還請軍師成全。」 賈仁祿斜著眼看了看他,心道:「不用你提醒,老子曉得你這個反骨仔叫孟達。諸葛大大的眼光也是有問題,他能看出魏延腦後有反骨,咋沒看出你腦後也有一大根反骨!現在你這個反骨仔跑到老子這了,老子是收還是不收?」 法正見他猶豫不決,還道是他不曉得孟達的本事,這才頗費躊躇,忙道:「子敬素有機變,胸中所學勝我十倍,實是大才,還請……」 賈仁祿心道:「如果我再不答應,這個法正八成就要吹鬍子瞪眼,拍拍屁屁走人了。孟達可要可不要,這個法正可是難得的人才,說什麼也不能放走了。」想到此便對孟達深深一揖道:「不好意思,在下不知孟兄弟學問如此淵博,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孟達忙還禮道:「軍師太客氣了。」 賈仁祿道:「若子敬不嫌棄的話,便在使君處效力吧。」 孟達道:「敢不盡力。」 賈仁祿微微一笑,對法正道:「孝直,成都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法正道:「劉璋,聽得軍師佔了江州,氣得大病一場,整個人像是老了十來歲一般,已有數日未曾召集文武議事了。」 賈仁祿道:「哈哈,這次夠他喝上一壺的了,看他還敢不敢來惹我!惹火老子,老子把他的成都給打下來,賜他只破碗,讓他討飯去!」 孟達忙道:「軍師神機妙算世所罕及,在軍師的英明領導下,這成都一定能給拿下來。」 法正眉關緊鎖,斜著眼看了看孟達,似對他剛才那句話很不滿意,賈仁祿冷眼旁觀,微微一笑,道:「孝直以為如何?」 法正道:「成都是劉璋治所,經營已久,城高池深,素有重兵把守,難以猝拔。且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會抽調城中的兵力去救援其他所在。軍師前番奪江州這計便不能再用了。」 賈仁祿點頭,道:「孝直言之有理,我軍長期奔波,也已是疲憊不堪,不能再戰。打成都只是說說而已,我還沒有發瘋,哈哈!如今我已讓李異去說降巴東、涪陵等地太守。只要這兩個地方在我們掌中,東道便通,劉璋便奈何我們不得了。」 法正道:「這東路臨近劉表,也須防他趁火打劫。」 賈仁祿笑道:「孝直有所不知,劉表以張繡原有同盟之約,張繡歸順後,曾同使君親往襄陽重修舊好。如今劉表是我們的同盟,加之南陽有魏文長的大軍,他不敢亂來。」 法正點了點頭,正欲說話,劉玉秀一臉迷茫地走了進來,將一封帛書遞給賈仁祿,道:「軍師,剛才府門口,來了個小男孩,交給我一封書信,說一定要親自交到您的手上。」 賈仁祿莫名其妙,伸手接過,拆開封固,便聞異香撲鼻,不禁多嗅了一嗅,這才取出帛書,展將開來一看,其文曰:「久聞軍師大名,無緣拜見,甚感遺憾。想請軍師今日申時到城西五里處的小亭之中一敘,聊解思念之渴。介時當有大事相告,還望軍師萬勿推卻,來時請一人前來。」 賈仁祿一看信上筆跡清秀,便知此信出自女子手筆。覽罷心花怒放,道:「誰說老子魅力低來著,這不就有女生主動約會了!這出整得到挺像網友前面,這萬一要是恐龍咋整……娘的,到時先遠遠的偷窺,若是美眉就上前搭訕,若是恐龍就撒鴨子走人,妙計!就這麼辦!」 U憂書萌 uutxT.Com 荃蚊自版閱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約會遇襲 字數:5108 在場諸人見賈仁祿神秘兮兮的閱讀這封來之莫名的秘信,邊看邊看還邊流口水,大感好奇,但恐此信是賈仁祿的私人書信,倒也不好在旁偷窺,紛紛閃向一旁。法正見他覽罷書信,賊笑兮兮地抬起頭來,這才問道:「此信是何人所書,可否見告?」 賈仁祿心道:「這可是老子一個人的艷福,讓你們都知道,還不都巴巴的趕去會美媚啊。這會美媚要講意境的,講的就是山明水秀,二人世界,這樣才羅曼帝克。要是整得地球人都知道,紛紛跑去觀看,那成演舞台劇了,還會個屁啊!」想到此便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說完手腕一轉,那信便消失不見了。 在場諸人見狀紛紛搖頭苦笑,見到他不肯直言相告,也就不好多問。賈仁祿走到門口,抬頭看了看天,下意識的問道:「孝直,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法正道:「巳時,午時還未到。」 賈仁祿心道:「娘的,還有兩個多時辰,這不是要急死人麼!」說道:「孝直、子敬遠來勞苦,不如先回館驛歇息……」 法正等人見他下逐客令了,不便再留,紛紛告辭。賈仁祿送到門口方回,來到屋中,見到劉玉秀繃起俏臉,撅著小嘴,衝著他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賈仁祿莫名其妙,下意識的撓了撓頭,道:「剛才不還好好地麼,這是怎麼了?吃錯藥了?」賈仁祿打下江州之後,見劉澤同孫女劉玉秀在小山村中相依為命,甚是可憐,便在自己的大宅邸中安排出一處獨立的院落讓他們居住。 劉玉秀又哼了一聲,一把推開賈仁祿,奔出屋外。賈仁祿更加不明所以,怔在當場,過了半晌,方回過神來,問梅花道:「她這是怎麼了?生病了?」 梅花道:「玉秀姐姐生氣了!」 蘭花點頭道:「嗯,後果很嚴重!」 賈仁祿心道:「得,三國的人接受能力咋都這強,這話我只說了一遍,她們便都記住了。」說道:「生什麼氣啊,老子又沒招她,沒惹……」 話剛說到此,劉玉秀臉若寒霜,拿著件錦袍,盛怒而來。來到近前,二話不說,將手中錦袍奮力擲出,嗔道:「大壞蛋!下次不給你做了!」說完便又轉身而出。 賈仁祿不及閃避,那錦袍便劈頭蓋臉罩將過來,賈仁祿登覺眼前漆黑一團,伸手將錦袍提起道:「暗無天日,後果果然很嚴重。」頓了頓又道:「她罵我是大壞蛋!老子有這麼壞嗎?」 梅花道:「老爺是不行。」 蘭花點頭道:「嗯,不像個好人!」 賈仁祿道:「嘟,你們才屁點大,懂毛啊,這叫『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敢說老子不是好人,剛才老子許下的賞錢沒有了,你們喝西北風去吧!」 梅花、蘭花同時哼了一聲,不再理他,邁步出屋。 賈仁祿道:「得,造反了啊!都走了,端茶遞水的活誰來做的?」 梅花、蘭花同聲嗔道:「自己做!」 賈仁祿心道:「得,這叫什麼事嘛,咋不到一會功夫,風雲變色了?」說完下意識的從袖中取出那封帛書,自言自語地道:「難道這小妮子吃醋了?不會吧,老子好像沒做過什麼,就打動了她芳心了?難道老子的魅力值真的有一萬……應該是,不然老子怎麼會收到一位素不相識的女子的邀約。這說明什麼,這就說明老子實是魅力無極限啊!」說完便樂得個嘴歪歪,來到銅鏡之前,看著他那張醜陋的面孔,自我陶醉半晌,方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那件錦袍,只見針角細密,作工考究,比貂嬋的手藝還勝了數分,顯是劉玉秀花了不少心思,費了不少的功夫。心想只可惜是件半成品,不能武裝出去,不然人靠衣衫馬靠鞍,就這身行頭,便可迷死萬千美少女了。自言自語地道:「怪可惜地,只做了一半……」 抬起頭來一看,卻見劉玉秀正立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禁嚇了一大跳,道:「鬼啊!進門連個聲音都沒有!」 劉玉秀伸過手去,一把將那件錦袍奪過,白了他一眼,哼地一聲,扭頭便走。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怎麼了都?這一個個的腦子都進水了!」頓了頓,又道:「別管這些瘋子了,咱得為下午的約會好好準備準備。」說完便竄到梳妝台前,將他那已十分齊整的髮髻,好好的收拾收拾,弄得亂糟糟地和個雞窩相似,這才覺得比較滿意。跟著衝到榻側,掀開衣箱蓋,一陣亂翻,將貂嬋精心為他縫製的蜀錦衣袍取了出來,武裝上去,對鏡一照,打了個響指,道:「以此出陣,可矣!」頓了頓又下令道:「梅花,快將老爺我的午膳端來!」 過不多時,梅花氣鼓鼓端了個大托盤來,將一盤盤地佳餚擺在了案上,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這才剛剛用過早膳,又要用午膳了。貪吃鬼!」說完衝著他做了個鬼臉。 賈仁祿怒道:「嘟,你個小屁孩也來管老子,還想不想要工資了!」 梅花將飯碗重重的往他面前一放,哼地一聲,轉身閃人了。 賈仁祿望著梅花遠去的背影歎道:「唉,對下人太寬了,看來這家風是要好好整頓了,現在是個下人就能騎到老爺我的脖子上來拉屎撒尿,這還了得,長此以往,家將不家矣!」 用罷了午膳,賈仁祿便開始在屋中急得來回轉圈,未到未時他便已急不可耐了,興沖沖地對梅花說了一聲:「老爺我有事出去一下,今晚可能會晚些回來了,你們自己用晚膳,不必等我了。」說完便哼著流氓歌曲,屁顛屁顛跑出門去。他不想同美媚遊山玩水之時牽著匹馬煞風景,是以連馬都不騎,而是展開輕功,飛奔而去。 出得城來,沿著大路,向城西迤邐而行。奔了一盞茶的功夫,路過了一個小山坡。這時從土坡上跳下來兩個人,一人手執大棍,一悶棍打在了他的頭上,另一人從腰間解下捆長繩,將其五花大綁,綁了個結實,從他的衣袍上扯下片衣襟來,塞進了他的大嘴裡。先一人被拿過一隻大布袋來,套在了他的頭上。二人回顧左右,四下無人,微微一笑,扛起布袋來飛也似的跑了。 賈仁祿只覺腦後一疼,便暈了過去,人事不知。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的睜開眼來,只覺手腳被綁了個結實,不能行動,嘴上被塞了塊布片,發聲不得。四下裡黑漆漆地一片,不知身處何方,只聽得不遠處馬蹄得得,身子也覺得晃地厲害,顯是在馬車之中。 便在這時,只聽得一人說道:「這廝什麼來歷?」 另一人道:「這我們就不用管了,有人出了大價錢,只要我們把人送到了成都,就沒我們什麼事了。」 賈仁祿心道:「得,這叫什麼事嘛,還以為是美媚對老子一見傾心,沒想到是仙人跳之類的局啊。唉老子的江湖經驗還是太少,大意失荊州,一不小心竟然著道了……」正在心裡長吁短歎之際,卻聽先一人說道:「就這麼一灰頭土臉的黑大個,能值多少錢?」 另一人道:「別看這小子長得不怎樣,還挺值錢……」說了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值一千匹蜀錦!」 先一人大吃一驚,高聲道:「一……一千匹蜀錦!」 另一人道:「是這個數,只可惜咱倆只是個小角色,這錢到不了咱手裡。」 先一人歎道:「唉,誰說不是呢。不過怎麼看這小子也不像值這個數,居然有人出了這麼大的價錢!」 賈仁祿心道:「娘的,你們把老子放了,老子立馬給你們一萬匹蜀錦!」張開嘴正欲說話,但嘴裡塞了團步,發聲不得,只是噫噫啊啊的在那亂叫喚,聲音又小,車馬之人根本沒有聽到。 這時另一人悄聲道:「這我倒也聽到了些消息,說這人殺了原先江州太守冷苞。這次好像就是冷苞的家人雇得我們。」 賈仁祿一聽心裡涼了半截,心道:「壞菜了,老子要是到了成都,見了冷苞的家裡人,那還能有活路了,一定被拉到靈前,千刀萬剮,這肉一片片的被他們割了下酒……老子怕疼,快放了老子。老子給你們一萬……,不,十萬,百萬匹蜀錦……老子還年輕,還有許多美媚要泡,可不能就這麼掛了……」想到此身子便不住的亂晃,可這繩子捆得甚是結實,怎麼掙也掙不開。 先一人道:「這人能殺得冷苞?他可是我們蜀中有名的上將,這廝我看也沒什麼功夫,能有這本事?」 另一人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咱只是個幹事的,打聽這麼多也沒什麼用。只要把這事做好了,也能分得個三瓜兩棗,去趟窯子舒服舒服。」 先一人道:「嘿嘿,沒想到大哥也好這口。」 接下來,這二人便在品評成都城中各個名妓的長相身段,賈仁祿顧著在那長吁短歎,又哪顧得上聽。 就這樣在昏暗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馬車驟停,車前二人啊地一聲驚呼:「有賊人!」跟著便是錚錚噹噹的一陣刀劍相交之聲,顯是車前的兩撥人打得十分的熱鬧。過了約有一頓飯的功夫,賈仁祿聽到了先前說話二人的慘叫聲,顯然是技藝不及對手而被對方喀嚓了。跟著便一陣雜沓的腳步聲,一人掀開車簾,打開布袋,賈仁祿那醜陋的大腦殼便露了出來。 那人嗤地一聲,道:「本以為是好些金銀珠寶呢,沒想到是這麼一個黑大個!真晦氣,不如一刀殺了算了!」 賈仁祿急得身子亂晃,嗯啊連聲,頭上大顆汗珠不住的直冒,從腦門一滴滴地滴將下來,順著衣衫,滴到了地上。 其時車外有十五六條大漢,人人高舉火把,圍著馬車站成一圈,為首的一人像是頭領,高聲叫道:「且慢!他們這麼秘密其事的運這個男的,這傢伙一定有些來歷,留著說不定有些用處。」 賈仁祿聞言大點其頭,嗯啊連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在那慶幸自己撿到了小命一條。先前掀開簾子的那人,一把將他的嘴裡的布條給揭開,道:「快說,你是幹什麼的?」 賈仁祿道:「我是個做小買賣的,走著走著,腦後就一悶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求求各位好心的大俠,送我回江州,我一定有重謝。」 那頭領道:「江州這路程可不近啊,你打算給我們什麼好處?」 賈仁祿道:「蜀錦三百匹。」 那頭領道:「得,這小子有點底,帶走!去江州打聽他是幹什麼的,說不定能多分到一點。」 從嘍囉轟然應道:「是!」 便是此時,樹林之中嘿嘿一聲冷笑道:「郝兄弟,不給兄弟面子,這可是我們先看上的人啊!」 那姓郝的頭領猛一回頭,哈哈一笑,道:「李兄弟,對不住了,我沒想這是李兄弟的人啊,不過這人現在已到了我的手裡,這要讓怕是有些麻煩了。」 林中那人不再說話,靜了片時,忽聽嗤嗤嗤連聲,林中飛出無數細若牛毛的銀針,四面而來,射向車前那十五條大漢。只得聽啊啊啊地慘叫之聲響起,那十五條大漢紛紛扔下手中兵器,委頓在地,像攤爛泥樣的倒了下去,顯已氣絕身亡。 那頭領見對方有備而來,忙縱出丈餘,將單刀舞了個圈子,護住了全身,顫聲道:「李兄弟,這是不給老哥我面子啊!」 林中那人道:「是哥哥先不給我面子的。」 那頭領對方人多勢眾,今晚討不過好去,叫道:「好!有那改日我再登門拜訪,和兄弟說說今日之事!」說完舞開單刀縱身遠去。 林中那人道:「兄弟求之不得,我隨時在府上恭候老哥大駕!」話剛說完,那頭領已奔得不知去向了。 賈仁祿心道:「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黑吃黑啊,那現在老子又落到了誰的手裡了?」正胡思亂想間,林中閃出了十五六位黑衣人來,其中一人竄至近前,拾起扔在地上的布片,便又欲將他的嘴給上塞上。 賈仁祿總算是明白了這是哪一路的了,忙道:「別,別,咱有話好商量!」 那姓李的幫主手一擺,剛才竄至的近前的那人便退了開去,李幫主道:「你有什麼說要說?」 賈仁祿道:「我知道有人給你們一千匹蜀錦要綁我。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出三千匹蜀錦!」 uu書猛 UUtXT.com 荃紋吇版月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失足墜崖 字數:4913 李幫主斜著眼看了看他,道:「我知道你就是赫赫有名的賈軍師,本來這事我們也不想接,但既然已經接了,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這是我們的規矩。」 賈仁祿叫道:「五千!」 李幫主目光炯炯,臉上肌肉抖了一下,顯是有些意動,道:「這價錢是不低了,不過……這……這……這……」他連說了三個「這」字也接不在口去,聲音抖地十分的厲害。 賈仁祿叫道:「一萬!」 蜀錦在中原幾可以黃金等價,在蜀中也是價值不菲。當時兵荒馬亂,黃金不知怎的反而不如錦緞流通,因此當時除了流通銅錢之外便是錦緞。這一萬匹蜀錦,就是一萬兩黃金,又有哪個人會不心動?其實便是把賈仁祿的家給當了,也是拿不出這麼多錢出來,但此時形格勢禁,不容他有半分猶豫,他除了亂喊亂叫,用錢把這些土匪震蒙還能做什麼。 此時那十來個黑衣人,面面相覷,因有黑巾蒙面,看不出表情,不過想來也是甚為意動。李幫主喘息之聲更加急促,顫聲道:「這可是真的?」 賈仁祿道:「當然是真的,只要你送我回江州,我給你一萬匹蜀錦!」心道:「他媽的,江州就是老子的地盤,這說過的話當然要算數,老子是不會賴你的錢。但這錢你能不能運的回去,那老子可就不敢保證了。這路上要是遇到劫匪黑吃黑,就只能算你倒霉了,你總不能把這帳也算到老子的頭上來吧。」 李幫主目光在賈仁祿的臉上來回直掃,冷冷地道:「如今軍師佔著江州,像您這種大人物,說話自然是一言九鼎,不過你的手下我們可就不敢保證了,這錢看來也不保險。我們還是把你拉回成都,立時便有一千蜀錦到手,豈不爽快!」 李幫主身後的十來個黑衣人互視了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那頭領回頭一瞥,微微一笑,大手一揮,道:「帶走!」 賈仁祿眼見著那些黑衣人搶上前來,反而鎮定如恆,哈哈大笑。李幫主莫名其妙,揮手阻止手下前進,道:「你為何發笑,難道我說的不對麼?」 賈仁祿也不理他,仍是哈哈大笑,李幫主更有些心慌,道:「你為何發笑?」 賈仁祿笑道:「哈哈!笑死我了,笑死了我。這一千蜀錦你們當真就能到手?我若死了,那是多大的事,劉使君必會雷霆大怒,興兵伐蜀。如今江州已克,東道已通,他們甚至可以從荊襄入蜀,直攻成都。你說大兵壓境,劉璋會怎麼做?一直會下令徹查此事,這一查來查去,可不就查到老兄你的頭上了麼,你的項上人頭還能牢牢的在你的脖子上趴著?我看得挪個地方了。」 李幫主聞言深以為然,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打了一個哆嗦,道:「還真是這麼回事,他媽的,我受騙了,到時他們一定會殺人滅口,好推卸責任。」頓了頓,又道:「不過你這錢也很燙手,我也拿不回去啊!」 賈仁祿笑道:「剛才我是說的急了點,不如這樣,我們定個稍合理的價錢。這樣我保證你們能安心的享用,還將你們這幫子人都整到江州去,不用再和劉璋他們朝向了,豈不是好?」 李幫主聞言陷入沉思,隔了半晌,方點頭道:「我也想你也拿不出一萬匹蜀錦,這樣吧,我交了你這個朋友,我也不要你的錢財了,只要你能將幫中弟兄都帶到江州去,我便送你回去,這樣如何?」 賈仁祿大喜過望,道:「幫主當真是豪氣過人啊!好,就這麼辦,我也交了幫主這個朋友!」 李幫主微一微笑,走至近前,拔劍出鞘,揮動長劍,賈仁祿身上的繩索紛紛而斷。賈仁祿揉了揉發麻的手腕,道:「李幫主真可謂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李幫主還劍入鞘,道:「好說,好說,非軍師一言提醒,我還被蒙在鼓……」便在這時,他身後的一黑衣人忽地拔劍出鞘,挺劍直刺入了李幫主的背心。 李幫主功夫也著實了得,原本也不容易遭人暗算,但此時他一來得了個大援心中激動,二來禍起簫牆,這發難之人正是他平時素所信任之人,他根本沒有想到那人會暴起發難,是以倉促之間,還是著了道。那劍似也頗為鋒利,長劍從背心刺入,透體而過,從胸前穿出,登時鮮血長流。 那頭領噴了一口鮮血,緩緩的轉過頭去,難以置信的看了那人一眼,顫聲道:「杜三……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你……你……我……」說到此右手無力垂了下去,顯已氣絕。 杜三冷冷地看了李幫主一眼,拔出劍來,道:「呸,平日叫你幾聲幫主,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弟兄們,別聽賈福的。只要我們將他拉回成都,僱主說了會給我們蜀錦三千匹,人人有份,且保證我們的完全!」眾黑衣人不意杜三會暴起發難,不由一怔,回過神來之時,幫主已死,又聽得杜三這麼一說,貪念又起,或挺刀或舉劍,逼近賈仁祿。 賈仁祿眼見李幫主轉眼既死,噴出了鮮血濺到了他的衣襟之上,登時染得一片鮮紅。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但此刻死生繫於一線,容不得半點馬虎,他四下一瞥,見右首有一道斜坡。而黑衣人突遭內變,全都轉到杜三左近,探看幫主情況,一時疏於防範,右首竟是一人也無。賈仁祿暗叫天助我也,猛地側身一滾,骨碌碌地滾下馬車,沿著斜坡直滾下去。其時賈仁祿已到了車伕所坐的位置,如此一滾倒也甚是方便。 眾黑衣人怎料賈仁祿會有此怪招,不由一怔。杜三見賈仁祿轉瞬之間便沒入了黑暗之中,忙道:「別走了賈福,追!」眾黑衣人此時已唯杜三馬首是瞻,聞言轟然應是,急步追去。 這條斜坡好長,賈仁祿直滾出了十餘丈,撞到了一株大樹上,這才停了下來,他掙扎的站起身來,不敢少停,拔腿狂奔,一瞥眼見,左右兩側火把亂晃,不少人包抄而來,顯是杜三也頗通兵法,想給他來一出十面埋伏。賈仁祿心道:「得,這下死定了,天上的各路神仙、諸位菩薩,多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照顧。這次老子十萬火急,求求你們再給老子些狗屎運吧,保佑我脫此大難。」腦中胡思亂想,腳下不停,捨命急奔。耳聽得身後腳步之聲甚響,顯是眾黑衣人正不停步的追將過來。 過不多時,賈仁祿跑得喘不過氣來,只聽得杜三不住亂喊亂叫,指揮手下包抄攔截。賈仁祿心道:「這叫什麼事嘛,老子好不容易奪下了江州,終於過了一把太守的癮,卻莫名其妙的跑到這裡來受罪。娘的,這些不知道什麼幫的傢伙,追得這麼緊,要老子好看啊!」心中又道:「看來美女以後還是少惹為妙,家裡的那三口子兀自沒整清楚,還想著吸納新人。什麼約會你都敢赴,這下可倒好,整到這裡來了。唉!這次是凶多吉少,估計要搭上老命一條。」心中自怨自艾,腳下加緊,拿出了百米衝刺的勁頭,慌不擇路,竟往林木深處鑽去。 又奔了一陣,雙腿酸軟,氣喘吁吁,猛聽得水聲響亮,轟轟隆隆,便如潮水大至一般。正亂瞥哪來的水聲,卻聽得身後杜三大聲喊道:「那小子慢下來了,兄弟們加把勁,抓到了他這輩子我們都吃穿不愁了。」 賈仁祿回頭一看,刀光晃眼,十來位黑衣人離他越來越近了,不禁大聲叫道:「天啊!難道這次老子真要歸……」一言未絕,突然之間,腳下踏了個空,身子登時墜了下去。他大叫道:「媽呀!」話剛說完,身子離下墜處已有數十丈了。 身在半空,耳聞呼呼的風聲,當然十分地害怕,忙雙手亂抓,盼能抓到根救命稻草,好撿回這條小命。可是著手之處竟是空氣,別說是稻草了,就是連只蒼蠅蚊子也無。這麼亂揮一陣又是下墜了百十來丈。正閉目待死間,只聽蓬地一聲,屁股撞上了什麼物事,身子向上彈起,原來恰好撞到了崖邊伸出了一株老松。喀喇喇幾聲響,老松粗大的枝幹登時斷折,賈仁祿百忙之中,仍是絲毫不亂,罵道:「該!害得老子屁屁差點摔成了八瓣!」 有這麼一株多管閒事,救人還被罵的老松的攔阻,這下墮之勢倒也緩解不少。賈仁祿四下一瞥,發現老松右首不遠處,竟有一處突起的高台,不禁心下大喜。便在這時,上躍之勢已絕,身子再次落下。他雙臂伸出,牢牢地抱住了古松的另一根樹枝。掛在半空,不住搖晃,向下望去,只見剛才高台竟在自己的斜下方不遠處,不禁心中一喜,心道:「各種神佛保佑,讓老子能躍到那高台之上!不然摔將下去連渣都沒有了……一路都賭過來了,再賭一把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想到此身子晃了幾晃,猛地一鬆手,向前躍去。呼地一聲,正好落在了高台一側,腳後跟離台壁不過數寸,卻也是險到了極處。 賈仁祿本想大聲驚呼,但恐崖上之人知悉他還活著,不敢高聲。僵立半晌,這才緩緩的轉過身來向下一看。只見深谷中雲霧瀰漫,什麼也看不清。他曾去過黃山,聽得導遊講述過一個十分好笑,卻又十分可怕的故事,說是某日有一對情侶來至黃山遊玩,到得一處景色絕佳之所,那女的便欲拍照留念,那男的當然不敢出言反對,只好口吐白沫的拿起了相機。他顯非專業人士,為了取景不住的讓那女的後退。結果那女的依言後退,一失足摔下了萬丈深淵,摔了個粉身碎骨,連屍體都沒找到。 如今賈仁祿身處高台之上,藉著月光,看著台下的情景,不禁又想起了那則故事,不寒而慄,心道:「若是老子摔將下去,也一定會像那個女的那樣粉身碎骨,連渣都找不到的。好險,好在老子吉人天相,狗屎運無敵,這樣摔將下來,都沒要了老子的命……」想到此,猛拍了自己的心口十七八下,大口大口的喘氣半晌,驚魂略定。身子向後退了數步,環顧週遭,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座三面皆空的極高的大平台上。那平台倒有十餘丈方圓,可是半天臨空,上既不得,下又不能。大平台上方崖壁筆立,滑不溜手,竟無葛籐可是攀附,當真是死路一條。 賈仁祿搖了搖頭,心裡涼了半截,心道:「娘的,好像又回武俠了,當初張無忌好像就是摔到了懸崖下的平台之上,發現了山洞一個,這才學到了九陽神功。放眼金大大的十數部小說裡,好像有山洞必有武功,山洞越深,武功越高。看來這山洞實以蓋世武功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咱也找找看看左近有沒有山洞,找到的話,老子也神功無敵一把,看那些小賊還能把老子怎樣……不過這練功夫會不會很累……要是很累那怎麼辦?」 心中雖是胡思亂想,腳下卻不停步,如作賊似的左右查察了半晌,終於在左側山壁上發現了山洞一個,不過洞口極是狹小,如狗洞一般。看著那個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的山洞,賈仁祿心中狂喜,心道:「老子的狗屎運當真不錯,想什麼來什麼!嘿嘿,武功秘籍,老子來了。」想到此便急不可奈的彎下腰去,手足並用的爬了進去。 由於武林秘籍的誘惑力實在是過於巨大,他迫不急待的在洞內急鑽了一陣,突然之間,砰地一聲,額頭與山石來了一個親密接觸,只撞得是眼前金星亂舞,失聲叫道:「得!武功沒撈到,先中了個頭彩!」說完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睜眼一看,仍身處山洞之中,四下裡萬籟俱寂,無人追來,顯是那些黑衣人認定他已死了,斯斯然回去收錢了。他緩緩的爬起身來,流著口水,繼續向前爬行。那山洞並非筆直向前,而是彎彎曲曲,忽左忽右,如此繞來繞去,爬出了數百丈,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了一個花團錦簇的翠谷,紅花綠樹,交相掩映。 他也不顧著身後有無追兵了,大聲歡呼,像狗一樣的從山洞裡爬了出來。出了洞口,已是累的毫無力氣,趴在柔軟地細草上,鼻中聞到的是清幽的花香,鳴禽間關,鮮果懸枝。他雖是看過不少電視劇,但猛地在這山窮水盡之時,忽地柳暗花明,還是著實有些不適應。 過了半晌,他才緩緩地站起身來,警惕地看看四周,一無異狀,登覺放心。心頭一鬆,一股困意隨之湧來,心道:「老子這條命算是撿來的,現在肯定是跑不動了,不如睡個大覺先。醒來便是給人大卸八塊,我也認了,反正多活了半日卻也不無小補。」想到此復又躺到了草地了,過不多時,便即沉沉睡去,呼嚕之聲隨之而來。 uu書盟 Uutxt.COM 全文字阪越瀆 正文 第二百章 偶拾白貂 字數:4769 這一覺睡得甚酣,待得醒轉,已是日上三竿。賈仁祿聽得一陣嘰哩咕嚕的叫聲,大吃一驚,一跳醒轉,睜開雙眼一看,周圍仍無異狀。便在這時那嘰哩咕嚕的叫聲又響了起來,賈仁祿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語地道:「娘的,正做著美夢呢,卻給吵醒了,原來是肚子餓了。」 他只覺渾身筋骨酸疼,毫無力氣,緩緩地站起身來,放眼四望,但見翠谷前後兩面高山聳立,險峻陡峭,無法攀爬出入。山谷正中卻有一條小溪淙淙流過,將山谷一分為二,溪流兩岸皆是綠草茵茵,鳥語花香,果然是福地洞天,山明水秀,看來上天憐其年紀輕輕就遇到無窮困厄運,特地選了一處風景絕佳之處做為他的葬身之地。 他見草地上七八頭野羊十分訓順,低著頭只顧吃草,見了他也不驚避,樹上幾隻猴子在枝杈間縱跳嬉戲。不禁一臉鬱悶,撓了撓頭,心道:「得,又不知道到了哪了,張大大那時還有醫術能救猴子,老子啥也不會,這咋整?先別管了,四下找找看有什麼東東可吃的才是正經。」想到此便手搭涼棚,瞪大賊眼,左張右望。卻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叢矮樹,也就一人來高,枝杈上碩果纍纍,果子他倒也認得,像是傳說中營養極其豐富的獼猴桃。他心中一喜,忙縱身奔上,摘了十數枚,坐在樹下,吃得個津津有味,唾沫四濺。食畢,飢火稍減,憂愁轉生,看了看四周,心道:「這到底是哪啊,老子又迷路了,這次估計沒有那麼好的狗屎運,不會再鑽出個白毛男來給老子指路了。」想到此不禁悲從中來,熱淚盈眶,轉念一想:「說不定有某個世外高人在哪藏了部武功秘籍,老子習練之後,神功無敵,便可翻過高山覓路逃命去者。」想到此便又精神大振,又摘了數十枚獼猴桃,揣入袖中,當零食用,以備不時之須。 行不多時,便那到了那條小溪,溪水清澈,溪中游魚隱隱可見。他毫無捕魚經驗,也只能看著那一尾尾白色的游魚,亂流口水。對著那游魚愣了半晌,靈機一動,心道:「這溪流不就是一個絕好的路標麼,老子沿著溪走,應該能發現道路。現在老子要回江州,該往上遊走。」言念及此,辯明方向,逆流而上,走了三五里地,來到了一處清澈碧綠的大湖。抬頭一看,只見一堵陡峭山壁橫在他的面前,峭壁上有一道大瀑布衝擊而下,在陽光的照耀下猶如大玉龍,極是壯麗,那瀑布便瀉在大湖之中。 看了看那高聳如雲的崖壁,心裡涼了半截,心道:「得,前無去路了,現在只好往下遊走了。娘的,沿路行來,別說武功秘籍沒找到半本,竟連一點人為的痕跡都沒有看到。看來這裡從來沒有來過人……老子是第一次來這裡觀光的遊客,估計得扎根山區,艱苦奮鬥,在這裡當一輩子白毛男了……」 越想越覺得鬱悶,正愣愣出神之際,忽然潑喇一聲,潭中跳起了一尾大白魚,足有一尺來長。賈仁祿心念電閃:「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伸手一抓,甫摸到魚鱗,手上一滑,又給滑脫了。那白魚縱回湖去,砰地一聲,水花四濺,濺得他滿頭滿臉都是水。 賈仁祿一抹臉上的湖水,心中大怒,心道:「有你這麼跳水的麼,濺了這麼大的水花,一點難度係數都沒有。看來你連魚都做得不專業,正好給老子捕來打牙祭!」想到此便折了根堅硬的樹枝,來到湖邊靜靜守候,待得一尾大白魚游近湖面,猛地戳將下去。樹枝進入水面之時,那魚早已不知閃到哪裡去了。 賈仁祿一擊不中,忿怒更增,大叫道:「我叉我叉我叉叉叉,老子就不信叉不死你!」想到此便不停的來回叉魚,手臂揮動了也不知有多少下了,正感酸軟無力之際,又有一尾白色游魚游上水面,賈仁祿經過了千百次的失敗,此時倒摸到了一些竅門,驀地裡使勁疾刺下去,正中魚身。 他歡呼大叫,找了些尖石剖開魚腹,洗淨魚身,再找些枯枝,從身上取出火刀、火石生了個火,將魚烤了起來。不久脂香四溢,眼見已熟,入口滑嫩鮮美。他生平也算是吃過無數烤魚,小時候野炊之時也曾親手烤過魚,但總覺今天這條魚吃起來最香,片刻之間,便將那條魚吃得只剩下骨頭。食畢摸了摸肚子,大聲叫道:「爽!再去整一條來!」說完便又拿著根樹枝,興沖沖的跑到湖邊叉魚去了。 上游無路,他只好轉向下游去碰碰運氣,如此行了兩日,那小溪仍是蜿蜒而前,看不到盡頭,好在一路之上野果不少,溪中儘是游魚,倒也餓不死他。這日他正沿著溪邊亂走,忽聽不遠處,草叢之中鑽出兩頭身長俱不滿一尺的灰白貂兒,一閃即過,向遠處奔去。 賈仁祿心道:「得,閃電貂!就算被啃上一口,老子也要看看它到底長得什麼樣子。」想到此便沿著那兩隻貂兒的遁去的方向邁步急奔。他那三腳貓的輕功,又如何能同那兩隻迅捷無倫的小貂相比。奔了一陣,那兩隻小貂便又沒入草叢之中消失不見了。 賈仁祿暗叫可惜,但兀自存著一絲的僥倖,仍不停步,沿著小貂消失的方向,不住的追去。奔了約摸有一頓飯的功夫,卻見那兩隻小貂在遠處的草叢之中上下縱躍,離地遠了不知它們在做些什麼了。賈仁祿心中好奇,放輕腳步,悄悄地掩至離兩隻小貂不遠處的樹林之中,撥開樹叢一張,不禁為由眼前所見的奇景大吃一驚。 那兩隻小貂正與六條五色斑斕的毒蛇戰作一團,那兩隻小貂動作均是靈活已極,在草叢之中或上或下,或前或後,迅捷無比的奔來奔去,伺機便縱到毒蛇七寸處咬上一口,待那蛇張嘴欲咬之時,那貂兒早就不知閃到哪裡去了。 賈仁祿輕聲歎道:「沒想到連畜生都懂得運動戰,這六隻毒蛇估計會給這兩隻小貂玩死。」話音未落,那兩隻小貂已將那六隻筋疲力盡的毒蛇一一咬死,張口便吃。賈仁祿見它們正在專心致致地進膳,便欲悄悄掩上前去,看個仔細。便在這時,草叢之中竄出一隻小小的蜥蜴來,長不過一隻,全身淡黃,好似透明一般,上有點點紅斑,兩隻大眼黑溜溜、圓滾滾,甚是可愛。賈仁祿心道:「三國就是三國,生態沒有受到破壞,什麼東東都有。這種樣子的蜥蜴,老子還是第一次見過。」 正胡思亂想間,那只蜥蜴悄然無聲的迅速靠近那兩隻小貂,賈仁祿心道:「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今天能看到動物所搞的實戰演習,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兩隻小貂吃得正歡,猛地抬頭,發現了那只蜥蜴,似有畏縮之意。一隻小貂猛地縱身撲起,直奔那蜥蜴而去,另一隻小貂則轉身而遁,忽地折了回來,向後包抄,往那蜥蜴的尾部竄去。那蜥蜴不慌不忙,張口呃啊的叫了兩聲,一股淡淡的黃霧向面前的小貂噴去。那小貂正躍在半空,給黃霧噴中,當即翻身摔倒,四腿挺了幾一下,便死翹翹了。 其時另一隻白貂尚未掩至那蜥蜴的背後,眼見前先一隻小貂慘死,便即縱身撲上。那蜥蜴迅速轉身,張口便噴。眼見著這隻小貂也必無幸,卻聽賈仁祿大聲喝道:「我讓你噴!」跟著砰地一聲,一塊大石倏地從地蜥蜴的頭頂落下,登時將它砸成一堆肉泥。 原來賈仁祿見那蜥蜴悄然掩至,便知一物降一物,那兩隻小貂肯定不是它的對手,從邊上舉起塊大石悄無聲息地奔至,卻還是還晚了一步,沒救成先前那隻小貂。待得那只蜥蜴第二次張嘴欲噴之時,賈仁祿正好趕至它的身後,毫不猶豫的使勁將石一擲,砸了個正著。他兀自不放心,抬起腳來,猛踩那石塊,嘴裡不住念道:「看你還不死!」 過了半晌,估計那蜥蜴早已稀爛,放心不少。抬起頭來,卻發現那隻小貂早已不在面前,回過頭去一看,只見那小貂正蹲在先一隻小貂的屍身面前,似是十分的傷心。賈仁祿心中好奇,轉到近前,低頭一看,只見那隻小貂毛皮潤滑,一雙紅眼睛光閃閃的,甚是可愛。心道:「三國啥都好,就是沒有相機,不然拍幾張回去,給那些婆娘看看,保證能讓她們驚聲尖叫。唉,看看也就得了,老子可沒那麼大膽子去摸,不然不是斷肢就是殘腿,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想到此便又多看了兩眼,歎了口氣,依依不捨地轉過身去,辯明方向,繼續趕路。行不數步,忽見白影一閃,那隻小貂閃電奔前,蹲在他身前數尺開外,一對亮晶晶的小眼骨碌碌地轉動,盯視著他。賈仁祿見小貂竟上前攔阻,心裡直發毛,顫聲道:「老子可救過你的命,你可不能咬老子,不然老子……老子……老子……」一連說了三個「老子」,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那小貂上前兩步,估在地上一動不動。賈仁祿見它上前,嚇得退後兩步,手心發熱,冷汗不由自主的冒了出來。過了片時,見那小貂仍是一動不動,驚魂稍定,躡手躡腳地繞了過去,回頭一看,那小貂仍是一動不動的伏的那裡。拍了拍胸口,拔腿狂奔,心道:「看來好人做不得,連小貂都知道恩將仇報,何況劉璋乎!這裡太過凶險,老子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轉瞬之間,他便奔出了十數丈,不禁感概自己的輕功又有了長足的進步。便在這時,白影一閃,那隻小貂又電射而前,蹲在他的身前數尺開外,一雙小眼光溜溜地瞪著他。 賈仁祿猛地收住了勢子,心道:「娘的,跟老子耗上了啊!」顫聲道:「乖貂兒,我身上的肉是臭的,不好吃。」伸手向後一指,道:「後面有幾隻老蛇,那才是你的食物,去吃吧。乖!」他情急之下便對小貂誘之以食,心想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老蛇的誘惑力對這隻小貂來說應該是無比巨大的。 那隻小貂仍是一動不動的伏在那裡,顯是沒有聽懂他的說話。 賈仁祿見它又一動不動的伏在那裡,雖莫名其妙,也不敢多想,邁步急奔,繞過小貂,逃之夭夭。怎知又只奔出十數丈,那隻小貂便又竄到他的近前伏好。賈仁祿嘴裡吐了口白沫,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道:「貂大大,我對您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幼兒,還請你放過我吧,讓我跑路吧!」 那小貂像是聽懂了他的話語,小眼轉了半晌,轉過身去,縱躍而去,白影閃了幾閃,鑽進草叢中不見了。 賈仁祿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語地道:「沒想到連畜生都喜歡聽馬屁,看來這馬屁功,以後還要多練練,跑路起來比神形百變都好用……」 折騰了這許久,日已正午,賈仁祿肚子也有些餓了,便到林中採了些野果充飢,復又沿著溪流向下遊走去。行出十餘里,忽地簌地一聲,草叢中鑽出一條毒蛇,如箭一般向他飛射過去。賈仁祿側頭一看,見那毒蛇昂首吐信,來勢洶洶,要想閃避已是不及,不由嚇得面如土色,大叫一聲:「媽呀!老子要歸……」話音未落,眼前白光一閃,一團亂茸茸的物事撲到毒蛇身上,對著它的七寸狠狠地咬了下去。那毒蛇要害突遭重擊,當場斃命,賈仁祿也就撿回了小命一條。 賈仁祿突遭此大變,已給嚇傻了,過了半晌,方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只見撲開毒蛇,救他小命的,竟是方纔那只白色小貂。不禁大為納悶,撓了撓頭,心道:「這小貂竟懂得知恩圖報,看來它並沒有惡意。難道它剛才不是要吃老子,而是想跟老子一起上路?」想到此便對那小貂說道:「你……你是想……跟我……一起走?」 那小貂蹲在他面前,盯視著他,一對小眼不往的轉動,似在回答他的問話。 賈仁祿心道:「娘的,再賭一把,反正掉崖都摔不死老子,老子還怕毛啊!」彎下腰去,右手伸上前去,說道:「貂兒,貂兒!你若是想跟著我,便跑到我的手掌上來。」話音剛落,那只白貂便縱到了他的手掌心上。 賈仁祿只覺著手之處輕軟溫暖,說不出的舒服。他托著那小貂緩緩的站起身來,見它老老實實的趴在自己的掌中一動不動,也不咬人。不由心中一樂,心道:「老子又撿到寶了,這可比武林秘籍要好多了,又不用練,又天下無敵,對我這個懶人正合適,可真是賺到了!」 浟悠書盟 UUTXt。CoM 全汶字板閱讀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中毒墮河 字數:5516 賈仁祿只不過是一時良心發現,做了一件小小的好人好事,卻意外的救了一隻白貂。行走之際,那白貂前後左右不即不離的跟著,雖不能和他談談說說,倒了緩解了他的寂寞之感。無聊之時,還可以自言自語的向那白貂灌一大堆牢騷,諸如對他那三個婆娘大女子主義一些個人看法,或是對自己在家中地位的一點個人意見,雖不是很成熟,但已憋在心裡許久,噴將出來心裡倒也好過不少。反正那貂兒也聽不懂,不能對他橫加指責。 如此一來,他有了這麼一個無聲傾吐對象,倒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心道:「當初不過是看著這那兩隻小貂有些可憐,才上去救的,沒想到就這麼騙了這隻小貂屁顛屁顛跟著老子。看來老子是越來越有先見之明了。哈哈!」想到此便自鳴得意,嘴裡哼著現代流氓歌曲,帶著那隻小貂漸漸的遠去。 這日晚間,賈仁祿生起篝火,自到溪邊抓魚,白貂則自顧自地跑入林中抓蛇。這一人一獸雖吃食不同,卻均吃得個嘴歪歪,大快朵頤。用罷晚膳,賈仁祿便於篝火之旁合衣而臥,不片時呼嚕之聲響了起來。那小貂則倦在他的身旁,睡得十分香甜。四下裡花香浮動,和風拂衣,人獸相安。 那條小溪甚長,在山谷中彎彎曲曲,一直看不到盡頭,賈仁祿越走越沒信心,好在有白貂為伴,也不算寂寞。在這茫茫深谷之中,他也不辯東南,不曉西北,竟沿著山溪而行,如此行了二十餘日,終於到小溪的盡頭,卻發現了一面山崖攔住去路,那小溪卻從崖底流過,這前進的路也徹底的斷了。 賈仁祿抬頭看了看那高高的山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得,這白毛男老子看來是當定的。」說完頹然坐倒,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溪水發呆,轉念一想:「那溪水是從崖底流過,老子潛進溪裡,順水游過,應該能找到出口吧。」想到此精神大振,來到溪邊看了看,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道:「老子的水性本就三腳貓,在平靜的游泳池裡,也就游個百來米,現在這小溪這麼急,再者也不知這崖底到底有什麼,這進去了估計是死路一條。」忽聽一陣清脆鳥鳴自頭上傳來,抬頭一看,只見一隻紅羽小鳥在空中展翅飛翔,飛得甚歡,不禁怒火中燒,大聲叫道:「他媽的,有翅膀了不起啊!老子改天學會了抓鳥,一定要把你的翅膀給弄折了,看你飛屁!」剛說到此,便有一堆鳥糞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頭上,奇臭無比。 賈仁祿怒不可遏,伸手一指那只正在天空中幸災樂禍的小鳥,大聲喝道:「白貂上,將那只傻鳥啃下來,給老子我當午膳!」 那只白貂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他,小眼轉了幾轉,轉身而遁,消失在了草叢之中,顯是它對這個昏主的亂命很不滿意,自行覓食去了。賈仁祿一臉無奈,道:「得,連你這個畜生也會甩臉子,說跑就跑!」說到此覺得額頭上臭不可聞,剛才過於生氣,一時之間也竟忘擦拭了,正欲取出那已破爛不堪的錦帕來拭抹,忽地瞥見邊上的溪流,道:「有條小溪,還用屁錦帕啊!」說著便來到了溪流邊上,彎下腰來,擦洗頭上的鳥糞。 便在這裡,簌地一聲,一條五色斑斕的毒蛇從身後草叢之中飛速竄出,如離弦之箭一般向他射去,張口便咬。 賈仁祿正對著溪流,專心致致的洗著頭上的鳥糞,雖說荒山無人,但這形象問題也是不能馬虎的,有道是:「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可亂。」就算是要當白毛男,也要敬敬業業,做一個有賈仁祿特色的白毛男。其時他精神高度集中,哪料到竟有一頭不曉事的畜生,突如其來,破壞他的形象塑造大計。他猝不及防,屁屁上被咬了一口。 他只覺屁股一下劇痛,雙手一震,失聲叫道:「什麼東東啃了老子屁屁一口……」說到此四肢百骸漸漸僵硬,雙眼一黑,砰地一聲,掉進了溪流之中。白貂其時正飛速趕來,見他失足落水,忙竄到近前,躍入水中。 長安城內,自賈仁祿離去之後,貂嬋便一直魂不守懾,心不在焉。終日在門口來回直轉,一有人開門進來,她都要探頭一張,漸漸的已有些神經質了。可這過境千帆皆不是,她的心情也就越來越遭。曹靜肚腹隨著時日的增長,越來越大,顯然新的生命已逐漸蘊育成形。貂嬋既要忙裡忙外的照顧,又要分神擔心遠在千里之外的賈仁祿,難免有些焦頭爛額。失眠、健忘、心煩意亂,更年期的症狀提前出現,並有向老年癡呆的發展趨勢。府中大小人等見夫人如此暴躁易怒,知她思念丈夫,倒也不同她一般見識,最多背地裡管她叫「貂大媽」而已。 這日一早,貂嬋便繃著個臉來到了曹靜的小屋,一見曹靜,雨過天睛,笑道:「呵呵,最近身體怎麼樣?」 曹靜道:「姐姐,我也沒這麼金貴,你這也不讓我做,那也不讓我干,我都快悶出病來了。」 貂嬋笑道:「呵呵,如今你豈同尋常,一定要好好休息,過兩天我再找大夫來看看,看看還有什麼該注意的。你現在可是咱家的寶貝,可要侍候好了,否則我怎麼向仁祿交待啊。」 曹靜道:「呵呵,你現在一天請八百個大夫來看我,天天吃什麼苦藥,害得我舌頭都是苦的。」頓了頓,又道:「最近有那壞蛋的消息沒有?」 貂嬋明知故問:「哪個壞蛋啊?」 曹靜道:「咱家還有哪個壞蛋啊!」說著摸了摸肚子,抱怨道:「乖寶寶,你這個臭爹,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傻跑,也不知道關心咱,咱出生的時候,不要認他!」 貂嬋格格直笑,過了半晌,愁雲轉生,歎了口氣,道:「唉,沒什麼消息,這蜀道艱難,消息傳出來比較麻煩。」 曹靜道:「我聽說趙韙的叛軍勢力很大,這仁祿就一個人去,不知會不會……」說到此便眼圈一紅,淚珠在眼眶裡直打轉。 貂嬋搖頭道:「不會的,仁祿不會有事的。從許都到長安,這一路行來,也不知遇到多少的麻煩,他都迎刃而解。這個趙韙又不是什麼厲害人物,所領兵馬不過三五萬人,沒什麼可怕的。我聽說仁祿這次在西域的時候,就用了五千人就破了一個叫什麼什麼羌的五萬大軍,那個趙韙還至於有這麼厲害吧。」 曹靜一臉崇拜,道:「嗯,這個壞蛋一肚子壞水,應該不會有事的。」 貂嬋面有憂色,道:「我也覺得他不會有事,可不知怎的最近我的眼皮老跳,心裡慌慌的……」 便在這時,甄宓走了進來,笑靨如花,道:「呵呵,不用心慌,我有仁祿的消息了。」 貂嬋急忙轉身,迫不急待地道:「快說,快說!」 甄宓笑道:「這跑得太急,我又給忘了。」 貂嬋嗔道:「好啊,本來你一本正經的,現在也學會了油嘴滑舌,看我不撕爛你這張嘴!」說完奮袖出臂,便欲上前,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甄宓識得厲害,忙道:「別,別,我說,我說。我家在西蜀也有些生意,認識了一些蜀中商人。我問過了幾位蜀中商人,他們都說,仁祿已解了成都之圍,破了趙韙的五萬大軍。我想他不久就應該回來了。」此言一出,便引起一片驚聲尖叫,接著屋中三女像瘋了一般,又笑又哭,歇絲底裡發作了半晌,方無力地攤倒在地。 得知了這一喜訊,貂嬋便如瘋子地跑了出去,呼奴使婢,流水價似的下達了一系列地命令,欲搞一個隆重的歡迎儀式,以歡迎賈色狼再次返回狼窩。正在偏廳發號施令之際,翠花走了進來,道:「外面來了一個老乞婆,賴在門口就是一直不肯走。」 貂嬋白了她一眼,嗔道:「給點錢打發走就是了,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 翠花道:「我們給過錢了,可她就是不肯走,說是有老爺的消息,想見夫人。」 貂嬋嗔道:「老爺在成都大勝,這消息我已經知道了。這種窮人就是這樣,想借此撈點好處。這樣你去帳房取五百錢拿去給她。老爺就要回來了,我這還有好多事要忙呢,哪有空見她!」 翠花應道:「是!」說完轉身退下。 翠花走後,貂嬋便又開始滔滔不絕的下達命令,下面十數位管事的婢女靜靜地聽著,過不多時,翠花又轉了進來,道:「那乞婆還是不肯走,說是一定要見夫人。」 貂嬋一擺手,嗔道:「你沒見我這正忙著呢,不見!」頓了頓,又道:「這五百錢她不要?」 翠花搖頭道:「她不要錢。」 貂嬋莫名其妙,道:「五百錢不少了啊,她沒說有什麼事?」 翠花道:「沒有,她只說有重要消息,一定要見了夫人才說。」 貂嬋擺了擺手,道:「我沒空見她。我想她是嫌錢少了,這種人,哼!一有點什麼小道消息就巴巴的跑來說,就是為了點好處。這樣的事情,我們也不是遇到一次兩次了。若不是老爺馬上要回來了,不宜動粗,不然我叫人打走她!」 翠花點頭道:「嗯,上次老爺去西域時,數月未有音訊,也有不少人跑來說有老爺的消息,結果都是假的。這些人真可惡!不如我讓相公趕她走吧。」 貂嬋道:「老爺要回來了,咱也行行善事,讓神仙老爺保佑一路平安。這樣,再給她五百錢,若還不行,再趕她走。」 翠花應道:「是!」轉身退出。 過了約一頓飯的功夫,翠花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貂嬋正在口懸河漢,一見翠花,頗不耐煩,嗔道:「又什麼事!」 翠花道:「不好了,給了那老乞婆一千錢,她還是不動地方。相公一時激動,便上去拳打腳踢,想嚇走她。可她抱著相公的腿,死活也不肯走。背上捱了相公一拳,暈了過去,到現在還沒甦醒。」 貂嬋騰地站起身來,伸手一指翠花,嗔道:「這一點點事情都處理不好,養你們有什麼用!」 翠花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戰戰兢兢地道:「現在事情鬧大了,門口圍了好些人,還請夫人去看看吧。」 貂嬋歎了口氣,道:「唉,我都這麼忙了,你們還不能給我省點事,走吧。」說完便欲出屋。 甄宓走了進來,道:「姐姐,你忙吧,我去看看。」 貂嬋點頭道:「嗯,有你去我就放心了。」 甄宓來到府口處,見趙二已將那年老乞婆給救醒了,便柔聲問道:「老夫人,你有什麼事嗎?」 那乞婆道:「你是賈軍師的夫人嗎?」 甄宓點了點頭,那乞婆不知怎的竟有些自慚形穢,道:「我有關於軍師的消息要同您說。」 甄宓道:「請進來吧。」對趙二說道:「趙二,你扶著老夫人到前廳去。」 趙二應道:「是!」扶著那老乞婆來到了前廳。 甄宓道:「有什麼事便請講吧。」 那乞婆回顧左右,甄宓揮了揮手,趙二等人退了下去。甄宓道:「老夫人儘管開口吧。」 那乞婆環顧左右,頗有些不放心。甄宓笑道:「呵呵,老夫人儘管放心。」 那乞婆伸手揭下了一張面皮來,露出了秀美的面龐,道:「我叫紅袖,是軍師在成都新收的婢女。」 甄宓大吃一驚,道:「人皮面具!看來你真是仁祿的婢女,你怎麼來了?仁祿呢?」 紅袖道:「劉璋恩將仇報,要置軍師於死地。我來的時候,劍閣已經封關了,因我是蜀人這才混了出來。請夫人速告知使君,讓他派人入蜀接應。」 甄宓聞言只覺頭暈眼花,天旋地轉,幾欲暈去,紅袖忙搶上前來,將其扶好,道:「夫人,你沒事吧?」 甄宓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快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紅袖遂將賈仁祿如何解得成都之圍,她是如何到了賈仁祿府上為婢,劉璋又是如何設鴻門宴要害賈仁祿,一樁樁、一件件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甄宓聽她說得有條不紊,滔滔不絕,不像作偽。待她說完,方道:「紅袖,如今你出來了。那仁祿呢,你有沒有他最近的消息?」 紅袖道:「老爺因我是蜀人,便讓我先行混出來報信。我來時在道上倒是聽得一些消息,蜀將張任正領兵四下搜捕老爺。至於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甄宓見紅袖神情困頓,知她在道上吃了不少的苦,便道:「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吧。我讓趙二為你安排住處。」 紅袖道:「謝謝夫人,還請夫人速去告訴使君。」 甄宓點頭道:「嗯!」跟著喚來趙二,讓趙二為紅袖安排住處。 二人走後,甄宓轉進偏廳,只見貂嬋還在那裡籌劃佈置,眉飛色舞。突然眼圈一紅,掉下淚來。貂嬋見她神色有異,便問道:「出了什麼事了?那老乞婆怎麼了?」 甄宓回顧左右,道:「你們都下去吧。」 眾婢女應道:「是!」轉身退下。 貂嬋莫名其妙,道:「出什麼大事了?」 甄宓珠淚滾滾,哽咽道:「那人帶來了蜀中的最新消息。劉璋已封堵了出蜀的所有通路,欲加害仁祿。」 貂嬋聞言一陣暈眩,叫道:「什麼!」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uU書萌 uUTXt。com 荃蚊自阪月讀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陡聞噩耗 字數:5924 甄宓搶上前去,將其救醒,看著她不住的落淚。貂嬋悠悠醒來,表情木然,呆呆地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一定是那人想騙些錢財,胡亂編出來的,我們以前遇到過的。這不是真的。」 甄宓道:「她根本就不是什麼老乞婆,而是仁祿在成都新收的婢女叫紅袖。是仁祿讓她來通知我們的,讓使君速速派人入蜀接應。」 貂嬋騰地站起,道:「仁祿派來的人,那他一定是遇到危險了。」說完便在屋中來回亂走,呼吸急促,邊走邊道:「不行,我要去西蜀,我要去西蜀,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說完便向外走去。 甄宓忙將其攔住道:「姐姐,別急!現在我們該冷靜下來,想想對策。」 貂嬋嗔道:「冷靜,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說完便頹然坐倒,垂首哭泣,不再說話。 甄宓道:「姐姐,我們去了根本沒用。現在先通知使君,讓他來想辦法,你看如何?」 貂嬋站起身來,道:「對的,去找劉備,人是他派去的,現在出了事,就應該去找他!」 甄宓道:「姐姐,到了使君那可要和他好好說。」 貂嬋聞言一怔,深吸了口氣,心情和緩不少,道:「最近也不知怎麼了,老是心煩意亂的,看來我原也是有些不好的預感,只不過我不敢往那上面去想。」頓了頓又道:「放心,我會好好同使君說的。」說完便走出屋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貂嬋前往未央宮去見劉備,劉備莫名其妙,問道:「貂嬋,你怎麼來了?」 貂嬋垂淚道:「仁祿派人來通知我,說劉璋已卡斷出蜀的所有道路,要加害於他。還請使君速速設法搭救。」 劉備勃然大怒,一拍桌案,長身而起,道:「豈有此理!」說完背轉身去,又道:「仁祿解了成都之圍的消息,我也有所耳聞,本想著他馬上便能回來了。沒想到季玉……季玉竟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貂嬋道:「如此出蜀道路已斷,仁祿在蜀中凶多吉少,還請使君速速派人前往。」 劉備轉過身來,道:「貂嬋,儘管放心。其實仁祿走後十來日,我一直放心不下,便令子龍赴蜀暗中接應,有子龍在想來應該會沒事的。」 貂嬋也知趙雲的本事,便道:「有子龍在應該沒事。不過……」 劉備道:「你放心,我一會便集眾文武商議,起兵討伐劉璋,已解仁祿之危。」 貂嬋道:「國家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不過我聽仁祿說過,以目前的形勢,使君不宜出兵。再者使君與劉益州是同宗兄弟,我不希望因為仁祿而影響到了雙方的關係。」 劉備擺了擺手,道:「我能有今天都是拜仁祿所賜,我們雖未結拜,但在我心中,他便是我的兄弟。為救仁祿便是要我死了,也是甘心。我已決意出兵,我這就去召集文武。」 連日來劉備一直同從文武討論出兵蜀中事宜,但劉備的三州之地剛取得不久,又經歷了大旱及內亂,瘡夷未復,百廢待興,實在不能再出兵了。且用兵西蜀須得經過漢中,張魯又不允假道,因此要平蜀先須攻打張魯以打通道路。在如此嚴峻的形勢面前,眾文武均認為不宜用兵西蜀,個個將頭搖的好似撥浪鼓一般。當然除了那個最不愛惹事的張飛之外,他一聽劉備要攻打西蜀,便衝將上前,胸脯拍得山響,揚言只要五千兵馬便可吞下漢中踏平西蜀。劉備聞言之後十分的激動,口吐白沫,暈倒當場,被人抬了回去。 劉備見眾文武意不可回,也知此時攻打西蜀難有勝算,卻又十分擔心賈仁祿的安危,便一直不停的議來議去,羅圈會開了一次又一次,卻又毫無結果。這日正商議間,一小卒氣喘喘吁吁地闖將進來,道:「報!劉蒙在前往西域的途中,用計殺死押送差役,逃了出來。跑到氐族屬地,煽動氐王千萬等人起兵來攻,已逼近天水,天水太守告急,還請主公速做準備!」 劉備一拍桌案,怒道:「這個劉蒙,悔不該當初饒了他!真是一日縱敵,萬世之患!」 徐庶道:「主公勿憂,孟起素居西涼,與羌氐各酋豪都頗為相熟,羌氐之人視之為神。只要讓孟起前往天水,虛張疑兵,深溝高壘不與氐人交戰。氐人必疑懼而不敢進,久之自退,天水可保無憂。」 劉備道:「如此甚好。孟起!」 馬超應道:「末將在!」 劉備道:「你領兵三萬趕赴天水,就按元直所說之法行事。」 馬超應道:「是!」轉身退下。 張飛竄將出來,道:「大哥,這個什麼氐王有啥可怕,讓我去保證平了!」 劉備一臉鬱悶,道:「滾!下次再這樣,不讓你來議事了!」 張飛忙縮回原位,有氣無力的應道:「是!」 劉備歎道:「唉,所有的事都擠到一起了,真叫人頭疼。這個劉蒙遲些再和他算帳,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仁祿之事,我昨晚想了整整一夜,這西蜀我認為還是該打。」 徐庶道:「此時用兵西蜀不合時宜,難勝易敗,還請明公三思。」 劉備擺手道:「我意已決……」 鍾繇搶先道:「氐兵犯境,此時用兵西蜀,這根本之地恐會不保,還請明公三思。」 劉備怒道:「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仁祿有危險而見死不救吧!」 徐庶正欲說話,卻見一名小卒闖進殿來,道:「報!賈軍師入主趙韙餘黨李異軍中,已攻克墊江!」 劉備聞言大喜,站起身來,道:「哦,此事可真?」 那小卒道:「確有其事!賈軍師僅用了二千兵便克了墊江,此事在西蜀傳得沸沸揚揚,都傳到了漢中,小人便是在漢中打探到這個消息的。」 徐庶道:「有可能是張魯傳出的假消息。」 劉備點頭道:「嗯,元直你再多差些人去蜀中打探。」 徐庶應道:「是!」 劉備步至案前,來回走著,道:「我相信這是真的,這事仁祿能幹得出來。這個仁祿啊,行事總是出人意表,季玉惹上了他,該有大麻煩了。哈哈!」 鍾繇道:「如今既有了軍師的消息,這出兵之事……」 劉備道:「好吧,就依諸位之議,暫不出兵。」 此言一出,「主公英明」之聲響成一片。 此後好消息便如潮水一般湧來,當劉備知道賈仁祿用計襲取江州,殺了冷苞之後,樂得個嘴歪歪,取出蜀中地圖,置於案前,凝神觀圖,手指在其上來回直比,過了半晌,方道:「這個仁祿,虧他想得出來。哈哈!」 貂嬋自是也收到這些好消息,她先是接到了姜慶的告急,知悉了指腹為婚一事。但怕曹靜生氣,便沒有告訴她,只是命翠花、趙二帶著大筆錢財趕去天水照顧姜冏家人,囑咐天水正遭兵亂,若是方便便將姜冏家人接來長安,以便就近照顧。其後便是劉備屬下流水價似的報來賈仁祿攻城取邑的消息,興奮的貂嬋數日沒有入睡,如瘋子一般在床前來回直轉,嘴裡唸唸有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數日後,未到申時長安已是漆黑一片,天上陰雲密佈,一場暴風雨轉眼便來。劉備於書房內憑幾而坐,手捧一卷簡牘用心觀看,越讀越覺得看不清簡上的字跡,便道:「來人啊!掌燈。」 邊上婢女應道:「是!」說完便去將宮燈點亮。 劉備抬起頭來,向外看了看,問道:「什麼時辰了?」 一位年方二八、貌美如花的婢女的婢女答道:「未時。」 劉備放下書卷,站起身來,走到殿門前,抬頭看了看天,喜道:「又要下雨了,好啊,沒想到這大旱之後雨量倒是挺充沛的。」 那婢女道:「是啊老爺,近來旱情緩解不少,我家裡的收成也好了不少。」 劉備轉過身來,問道:「你家住何方?」 那婢女道:「杜縣。」 劉備道:「離長安不遠,今年受災應該也很嚴重吧。」 那婢女點頭道:「嗯,不過至從賈軍師祈雨之後,這雨便時常下,現在好很多了。」 劉備道:「我聽聞杜縣有不少人家逃難關外,現在可曾回來?」 那婢女道:「嗯,我家也逃往了洛陽,最近聽說關中旱情有所緩解,又回來了。」 劉備捋了捋鬚道:「這就好,這就好。哈哈!這個仁祿啊……」正說到此,轟隆隆地一聲雷響,黃豆大的雨點忽喇喇地灑將下來。劉備心中甚喜,無心觀書,來到滴水簷下,將手伸了出去,看著豆大的雨點一滴滴的打在了自己的手上,會心的笑了。 過不多時,電光一閃,轟隆隆地一聲大響。劉備抬起頭來,卻見趙雲神魂顛倒的慢慢走來,全身已被雨淋得濕透。劉備大吃一驚,忙道:「子龍,下這麼大的雨,別淋著,快進來,快進來!」 趙雲卻好似沒聽見一般,喃喃地道:「主公,我沒用,我將你交下的事給辦砸了,請你責罰」說完淚如雨下,跪倒在地。 劉備莫名其妙,回頭道:「拿雨傘來。」左右忙遞過一柄雨傘。 劉備伸手接過,撐了開來,急沖沖的趕到趙雲邊上,為他打傘,道:「出了什麼事了?進去慢慢說。」說完便扶著趙去站起,拉著他的手進入殿內。 二人分別坐好,婢女獻上熱茶,劉備揮退左右,道:「子龍,蜀中出了什麼事了?」 趙雲起身離座,來至正中跪好,道:「主公命我暗中保護軍師安全,可我卻……卻……卻……還請主公責罰。」 劉備端茶杯的手瑟瑟發抖,顫聲道:「仁祿,怎麼……怎麼了?」 趙雲道:「軍師遭歹人綁架,逃跑途中,不慎……不慎……」說到此便淚珠直滾,再也說不下去了。 劉備只覺手足冰涼,顫聲道:「不慎怎麼了?」 趙雲穩了穩情緒,道:「不慎失足墜崖身亡了。」便在此時一道閃電從黑雲之中射出,照著四野一片明亮,跟著便是轟隆隆地一個霹靂打將下來。 啪啦一聲,劉備手中的茶杯失手掉地,滾燙的熱茶濺在了他的手上。劉備卻好似毫無知覺一般,看著那已粉身碎骨的可憐茶杯,便想到了可能已粉身碎骨的可憐軍師,愣愣出神,喃喃地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驀地裡站起身來,喝道:「這不可能!」拿起案上竹簡,奮力擲了出去。 趙雲抬頭一看,只見劉備臉上肌肉抽搐,顯是憤怒已極。他哪敢再多說什麼,只得靜靜的跪在那裡一言不發,心裡深刻檢討自己的錯誤。 過了半晌,劉備搖了搖頭,定了定神,道:「子龍,你先起來吧,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雲並未起身,道:「那日領命之後,我便一路趕往蜀中。道上聽說張任那廝已封了出蜀的各條要道,要捉拿軍師。我心急如焚便四下找尋,終於在一個小山村中遇到了軍師。我想若是暗中保護的話,軍師反而會更安全,因此我便不現身,於暗中加以護衛。」 劉備點頭道:「你做的對,都在明處的話,有些事情反而不便。那後來呢?」說完走到近前,將他扶起,拉到座位上坐好。 趙雲道:「之後軍師所寄居人家之孫女,遭山大王搶親。軍師路見不平,竟說要對那山大王說因緣,讓那山大王回心轉意……」 劉備取出錦帕來拭了拭眼中的淚水,道:「呵呵,他盡有新鮮東西,這個說因緣又是什麼?」 趙雲回想當時的情景也覺得的好笑,微微一笑,道:「他哪是說什麼因緣,脫得赤條條的躲在黑屋子裡。山大王來時便出其不意將他摁倒在地,胡亂的暴打一頓,打得那大王是哇哇亂叫。」 劉備笑道:「這個仁祿,都這麼大了,還這麼孩子氣。哈哈!唉!」 趙雲見劉備愁雲轉生,忙道:「其後那些個小嘍囉搶進屋來,要找軍師麻煩。軍師的功夫你也是知道的,能有多高。可他膽子也大,敢虛空一掌,欲劈滅燈燭,好顯得自己很有本事,嚇退那些嘍囉。若不是我在窗外暗中相助,他估計會被那些嘍囉打成豬頭了。」 劉備笑道:「哈哈,你就不該幫他,讓他吃吃苦頭,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這麼說因緣了。」 趙雲微微一笑,道:「其後軍師發現那個山大王便是李異、龐樂。二人也真心投效,軍師遂入主軍中,用計奪下了江州。」 劉備笑道:「這事我知道了,我還和元直他們細細的研究過他的戰法。神來之筆,當真是神來之筆!以前從未有人用過這種戰法,太高明了,二千多人在山裡穿來鑽去,一轉眼間變兩萬人了,還拿下了原本有兩萬人的江州。本來不服仁祿的人,一看到這戰法,都佩服的不得了。唉,可惜啊……」說完淚珠又不由自主的在眼眶裡打轉。 趙雲道:「我原本想現身助軍師一臂之力,但我相信軍師能成,也就沒有幫他了。軍師果然沒讓我失望,東繞西繞,將張任、冷苞二人耍得團團直轉,最後殺了冷苞奪了江州……」 劉備問道:「那後來仁祿是怎麼遭人綁架的?」 趙雲道:「這也怪我。那日我在江州遇到一件不平之事,出手管了一管,費了些時間。到了軍師那時發現軍師已不在府中。我著急萬分,四處打聽。聽聞有人曾見軍師出城往西去了,我便一路追尋而去。在接近江陽地方,發現一夥歹人言語間露出了有關軍師的消息,我便悄悄了拿了一兩人來,詳加審問,才知軍師已失足墜崖了。」 劉備鐵青著臉,道:「查清楚了沒有,知不知道是什麼人所為?」 趙雲道:「據那些歹人招認,他們是受了冷苞家人指使。不過我想冷苞的家人膽子應該沒有這麼大,估計……」 劉備怒道:「劉璋,劉璋,一定是劉璋!劉璋,我和你沒完!」 優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子扳月牘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柳暗花明 字數:5257 趙雲道:「我也是這麼認為,若無人在背後支持,冷苞家人不可能這樣肆無忌憚的買兇殺人。」 劉備緩緩地來回走著,道:「是這樣的……」出了一會神,又道:「對了,你確認了沒有,這事可真?」 趙雲道:「我曾親到軍師的失事的山崖看過,雲霧繚繞,深不見底,從那裡摔下去絕難倖免。我心存一絲僥倖,從它處繞到山崖之下,發現崖下乃是一條湍急的大江,我沿江找了數里,也未發現……也未發現……」說到此便有喉頭哽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劉備道:「你是說沒發現仁祿的屍身?」 趙雲點頭道:「沒有,不過……」 劉備道:「嗯,山高谷深,下面又有湍急大江,這樣失足摔下,是凶多吉少。不過我總覺仁祿還活著,這感覺之事很難說,我總覺得他沒死。」 趙雲點頭,道:「主公,不知怎的,我也覺得軍師沒死。可這事實……」 劉備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這事還有誰知道?」 趙雲道:「我已通知了江州的伯苗、孝直他們。如今江州之事均由孝直主持,分兵嚴守四境,互為犄角,江州暫無大礙。」 劉備道:「如此甚好,孝直來長安時我見過,他守江州我信得過。」頓了頓下令道:「來人啊,速令元直、元常來此見我!」 徐庶、鍾繇聞訊趕來,劉備將賈仁祿不幸遇難之事,說了一遍,痛哭不矣,雙目紅腫,眼淚流了一地。徐庶陡聞噩耗,泣不成聲,痛哭良久,方才收淚。 劉備一拍桌案,道:「我打算為仁祿復仇,興兵伐蜀!」 徐庶取出錦帕來拭了拭淚水,道:「如今我們內憂外患,實在不宜出兵,還請主公三思。」 劉備看了看徐庶,鐵青著臉,道:「元直不是仁祿的義弟麼?這殺兄之仇焉能不報?」 鍾繇道:「兄弟之仇,只是私怨。主公討賊大業,萬民福旨,這才是公義。元直不想因一時私怨,而因小失大,還請主公三思。」 徐庶點頭,道:「元常和我見解相同,我正是此意。我非是不恨劉璋,不想興兵復仇。但這三州之地,兄長發了大心思,出奇用謀,來之不易。若主公一意孤行,這蜀中未得,三州必先不保。到時在九泉之下,叫我如何面對兄長?」說完便又泣不成聲。 劉備聞言心中大怮,淚如雨下,道:「對的,這三州之地,是仁祿百戰所得。若是我舉措失當,丟了根本,仁祿泉下有知,也會怨我的。我慮不及此,險些鑄成大錯,可如今該如何是好?」 徐庶道:「主公急於復仇也不是沒有辦法。」 劉備忙道:「元直有主意了,快快講來。」 徐庶道:「如今江州、巴東、涪陵三郡,已在主公手中。只要主公遣人前往江州主持大局,因三郡之地而以劉璋一爭短長,雖耗時長久,卻也未必不能取勝。這一來可以不動用根本,二來又可就近向劉璋施壓,豈不兩全其美?」 劉備點頭道:「如此甚好,這事我當親往,我也正想會會這個同宗兄弟。」 徐庶道:「若是主公親往,當選定坐鎮關中之人。」 劉備沉思片刻,道:「就雲長吧。讓張郃守洛陽,接替雲長。」 徐庶點頭道:「明公英明。」 劉備道:「兵不帶去,將領可不能少帶。我要讓季玉知道我不是好惹的!」頓了頓,又道:「讓文和來長安輔佐雲長。元直、子龍、翼德、令明、伯濟隨我前去。我總覺得仁祿還活著,這事就這麼定了,明天議事時便不議了。此事暫時保密,你們不得洩露,若是讓仁祿的家裡知道了,還不得大亂啊。」 徐庶心裡也存著萬一之想,道:「明公之言甚有為理,我們正好也可前去再好好的找尋一下仁祿。」 劉備點頭道:「嗯,就這麼辦。元直,具體隨行將領名單由你來定。」 徐庶應道:「是!」 三日後,劉備借口前往江州視察指導工作,帶著徐庶、趙雲、張飛、郭淮、龐德等謀臣猛將趕赴江州。長安則換了面如重棗的關公坐鎮,貂嬋屢次派人前去打探賈仁祿的近況,卻都是一問三不知,使得貂嬋不禁一臉鬱悶,不知劉備的葫蘆裡到底賣得是什麼藥,難免又擔心起遠在千里之外的賈色狼來。 這日貂嬋同甄宓坐於她的小屋之中的閒聊,貂嬋道:「聽說使君去了江州,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甄宓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使君因江州孤懸一方,很不放心,想親自去看看。不過……」 貂嬋吃了一驚,道:「不過什麼?」 甄宓道:「我打聽了,這次使君將好些能臣武將都帶去了,連元直也去了。若僅僅只是視察,沒必要這麼興師動眾的,一定是出大事了。」 貂嬋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我前兩天見過茹嫣,她還向我抱怨這次元直不帶她一起去呢。」 甄宓問道:「她有沒有說元直為何去江州?」 貂嬋道:「我問過,她也說使君他們只是去視察一番,年內便回,到時仁祿也會一起回來。」 甄宓蹙眉道:「這裡好像有問題。」 貂嬋點頭道:「我也是這麼看的,我見茹嫣眉宇間隱有憂色,且好像有些怕見我。我和她可說是親如姐妹,這種情況從來沒有出現過。我總覺得雲長、使君他們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甄宓笑道:「呵呵,姐姐的眼光越來越厲害了。」 貂嬋笑道:「跟著那壞蛋久了,這亂七八糟的本事,自然也就學了一些。」 甄宓低頭沉思片刻,道:「看來仁祿的消息,還是要從茹嫣這妮子的嘴裡撬出來?」 貂嬋問道:「你有主意了?」 甄宓道:「元直向來懼內,這有什麼事肯定會和茹嫣說的。這小妮子應該要比未央宮裡的關雲長好套問多了吧。」 貂嬋苦笑道:「那是,我讓趙二去未央宮打聽了幾次仁祿的消息。雲長總是說他剛從洛陽來,不瞭解情況。他已差人去江州打聽了,一有消息便會通知我們。每次去都是這些,煩也煩死了。」 甄宓道:「呵呵,關雲長向來一臉嚴肅,辦事沉穩,趙二那樣的大老粗,又如何能從他的嘴裡撬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這事還得從趙茹嫣這個小妮子身上下手。」 貂嬋一臉關切,問道:「快說,你有什麼主意了?」 甄宓將臉湊過去,悄悄地在貂嬋的耳邊說道:「須當如此如此。」 貂嬋聞言一怔,伸手一點她的額頭,道:「你呀,竟跟著仁祿學,不學好,越來越壞了。」 次日,貂嬋來到徐府,生拉硬拽的將趙茹嫣給架到了賈府,一直拖到了前廳,酒宴早已擺好。貂嬋、甄宓滿臉堆笑,輪流把盞,不住的勸酒,往死裡灌。趙茹嫣為了應酬,新近才學得喝酒,這初學乍練,難免特別喜歡喝,加之同貂嬋、甄宓情同姐妹,也就不疑有它。到口便吞,二三十爵酒下肚之後,這舌頭便開始發卷,話也隨之多了起來,不片時便將她和徐庶的戀愛史都給抖了出來,若是三國時有銀行帳號,她能把密碼給噴出來。 貂嬋看了甄宓一眼,嫣然一笑,輕擊了三掌。桂花端了只托盤,盤中放著幾壺酒,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將托盤置於案上,便來至趙茹嫣的下首坐好。 趙茹嫣覺得眼前有許多的人影來回亂晃,猛地眨了眨眼,總算是看清了桂花拿來的是什麼,道:「呃……不能再喝了……我實在是不能再喝了。」 貂嬋道:「妹妹海量,人所共知,這一點點酒哪能醉啊。」伸手一指酒壺,道:「這酒中原根本沒有,可不能不喝。」 趙茹嫣一臉迷茫,道:「這是什麼酒啊……中原……還……還沒有?」 貂嬋道:「這是且末女王莫邪托伯濟他們帶來的西域特產葡萄酒。這莫邪妹妹也是小氣,我聽說這次只給了仁祿、伯濟、德達、子龍這些曾為且末出過力的人。其他人一概沒有,是以妹妹應該沒有嘗過吧,這次邀妹妹來主要也就是為了嘗嘗這酒。不然仁祿來了,一定拿去給那些大老爺們喝,我們哪還能喝得到?」 趙茹嫣點頭道:「嗯,我……是……沒……沒喝過。葡萄酒……聽起來就……呃……有點好喝……我也嘗嘗。」 貂嬋拿起一壺酒,揭開壺蓋,聞了聞,道:「我也沒喝過,也想嘗嘗呢。這酒光聞著就覺得好喝,來我給你滿上。」說完便親自為趙茹嫣斟酒,一圈酒斟了下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舉酒爵,道:「請!」說完目視桂花,嘴巴向著趙茹嫣一努。桂花已明其意,嫣然一笑,衝著貂嬋點了點頭,心想這次趙茹嫣是在劫難逃,今晚是別想回去了。 趙茹嫣只顧著看爵中的葡萄酒了,也沒注意貂嬋在向桂花格殺令。一舉酒爵,抿了一口,道:「好喝,真好喝。這酒是不能讓那些大老爺們糟蹋了。」說完一仰脖,一飲而盡。 桂花一舉酒爵,笑道:「茹嫣,好喝就多喝些,來我敬你。」說完便滿飲一爵。 桂花原是漢宮太后,甄宓是商場女強人,貂嬋是歌舞姬出身,都是酒精考驗的主,趙茹嫣這個剛學喝酒小妮子,又如何是她們對手。在三人的輪流夾擊之下,不片時便零丁大醉,像堆軟泥似地倒在了案上。 貂嬋緩緩地走上前去,伸手輕推趙茹嫣,柔聲問道:「茹嫣,你知道仁祿的消息嗎?」 趙茹嫣迷迷糊糊之中聽得有人問她,其時她肚子裡滿是馬尿,腦子裡儘是漿糊,早把徐庶的千叮萬囑拋到九霄雲外,醉熏熏地道:「知……知道。元直……讓我……不要告訴……你們……你們。」 貂嬋心裡咯登一下,嬌軀輕顫,道:「你不說我也已經知道了,仁祿他在江州……」說到此便住口不說了。 趙茹嫣哪知貂嬋在誘供,順著嘴就說了出來,道:「他在江州……遭人綁架……逃跑途中不慎……不慎失足……墜……墜崖了,至今……未發現……屍身,想來……也是凶多……吉少。」說完便雙眼一閉,往見周公了。 貂嬋聞言好似天塌地陷一般,腦子裡一片空白,失聲叫道:「天啊!仁祿……」說完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甄宓心中大慟,淚如雨下,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自作聰明,這樣的消息根本就不該套問出來!」說完便伏於案上,不住流淚。 桂花出奇的沒有哭泣,來至門前,看著滿天星斗,自言自語,道:「仁祿,我相信你還活著。」 那日賈仁祿跌入水中,已有些神志昏迷,被水流衝進了山崖。迷迷糊糊之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覺眼前一亮,似有一顆亮晶晶、圓滾滾地小珠沿著地下河的另一支流向他衝來。 他其時已是身中劇毒,奄奄一息。嘴巴張得老大,怎麼也合不攏。那徑寸之珠隨著水流直向他的嘴衝來,將他的嘴當成了下水道,順著咽喉、食道便衝入了他的胃中。 賈仁祿但覺屁屁麻癢難當,肚中翻滾如沸,嘴裡不停有水灌入,腦袋像要炸開一般,當真是說不出的難受,便是滿清十大酷刑所造成的痛楚的總和,也難及此痛楚之萬一。過不片時他再也忍耐不住,昏暈了過去。 只覺全身輕飄飄地,好似騰雲駕霧,上天遨遊一般;忽地全身冰涼,似乎潛入了碧海深處,與群魚嬉戲;忽地五內俱焚,一股熱流在身體裡來回亂竄,似乎被人誤當成了烤鴨架進炭爐裡燒烤,快要被烤熟了;一時彷彿又回到了長安,見到了他那闊別已久的三個婆娘,那三個婆娘各將手中厚厚一堆的帳單往他面前一堆,衝他嫣然一笑,便消失的無蹤無影了;一時好像見到了父母,父母大聲斥問他野到哪裡去了,這麼久也不回家,教育他要常回家看看。跟著便拿出一根大棍,追著他滿世界跑。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覺眼前一亮,耳聽得水聲響亮,其時他昏昏噩噩,半夢半醒,不知身處何方。突然之間,似有一股大力將他向外一堆,跟著彷彿身處半空之中,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直墮,不禁啊地大叫一聲。睜眼一看,只見下方是一個清澈的大湖,湖中似有一個女子一絲不掛,正在游泳。 他還來不及多看兩眼,便砰地一聲,跌進了湖裡。但聽得那女子啊地一聲驚呼,他正欲開口說話,怎知一張口便灌了好幾口水,只覺腦中一陣暈眩,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優u書猛 UutXt.com 全蚊字板粵讀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為美吮毒 字數:4812 迷迷糊糊也不知過了多久,賈仁祿漸漸清醒,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突然間陽光刺眼。他下意識的舉起右臂擋在目前,閉著眼定了定神,再次睜開眼來,面前有一位二十上下,清雅秀麗的妙齡女子,正在手忙腳亂的對他進行施救。 賈仁祿一時氣憤,忘了場合,喝道:「嘟,你在那做什麼啊,人工呼吸都不會!」讓美女替他做人工呼吸可是他長久以來的一個夢想,曾多次於游泳池裡裝昏迷,想吸引美女上鉤,可次次都是恐龍搶著上前,一次次失望之後,他已徹底的絕望了。沒想到這次在湖邊居然能享受到這種待遇,而那美貌女子竟然不會人工呼吸,不禁氣得他七竅生煙。 那女子見他醒了,心中一喜,回過頭來,用不太流利的漢話問道:「人工呼吸?那是什麼?該怎麼做啊?」 賈仁祿未及開言,側過身去,嘔出了十來口水,拍了拍胸口,又吐出了十來口水和一條小魚來,方覺好過些,心道:「娘的,居然連魚也噴得出來,看來這次老子的肚子成垃圾堆了,裝進了不少破爛。好在三國河流環境還行,不會出現破鞋、臭襪之類的噁心東西,不然跑一隻到老子的嘴裡,這一輩子都不要想再吃東西了……不對,老子記得昏迷的時候好像有一顆珠子跑到了老子的嘴裡。那是什麼東東,哪家不要的破爛?誰啊,這麼缺德,破爛往河裡亂丟,這不是污染環境麼。害得老子一口吞了進去,要是有什麼後遺症,老子和他沒完!」 那女子見他面容扭曲,顯是十分的難過,忙轉至他的背後替他拍打背心,柔聲問道:「好些了嗎?」 賈仁祿揮了揮手,道:「好多了,謝謝姑娘救命之恩。」說完便轉過身來,上下打量那女子來,只見她裝束與中原女子大不相同,獸皮纏身,頭上還插著幾根不知是什麼鳥的羽毛,顯得十分的怪異。心道:「她說話怪怪的,穿得又這麼畸形,腦袋上插鳥毛……異族美少女!我來到南中了?哈哈,這下賺到了,這個機會可不能白白錯過。」 他也可算是好了傷疤忘了痛的典型代表了,甫從仙人跳的局中脫出,好不容易才撿回了一條小命,一看到美女便又大暈其浪,口水亂流,當真是無藥可救了。 面前的這女子頗有幾分姿色,再加上了這異樣的裝束之後,竟也麗色十分。賈仁祿吞了吞口水,道:「這位姑娘,敢問尊名大姓?」 那女子給他看得有些不少意思,側過頭去,暈生雙頰,道:「寨子裡人都叫我阿秀。」 賈仁祿讚道:「果然是秀美無雙啊!」這話要是給貂嬋聽到了,估計當場便能將他的耳朵給擰來下酒。 阿秀心裡美孜孜地,嘴上卻說道:「你還真是怪怪,爹爹說你們漢人沒一個是好東西,看來是真的。我原本以為這好看的才會花言巧語,沒想到你這麼難看的,居然也會。你叫什麼名字?」 賈仁祿聞言一臉鬱悶,心道:「唉,自信心受到打擊了……原來她不是看上老子了。只不過是見老子落水一時見義勇為,做做好人好事而已。」說道:「我叫賈福,我剛才的那些可不是花言巧語,這麼能是花言巧語呢。這是對姑娘美貌的最中肯的評價,老……我一向做老實人,說老實話,辦老實事,平生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句謊話,怎麼能騙姑娘你呢?」如今說假話對他來說,已和說真話沒什麼區別了,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心裡也好似覺得就是那麼回事一般。 阿秀笑道:「呵呵,我不信。爹爹說漢人都會騙人。」 賈仁祿道:「唉你爹爹僻處荒山,能見過幾個中原人物。他八成是曾受過中原某些敗類之欺,一時氣憤,便以偏蓋全了。這中原地廣人稠,林子大了,什麼鳥沒有?出個把垃圾也是很正常的,放心像我這樣的老實人,還是佔絕大多數的。我這可是MADEINCHINA,品質保證,絕對可以信賴。」說完便扮老實狀。 阿秀格格直笑,道:「你說話真有趣,我從未聽人如此說過。對了,剛才你說的那個什麼人工呼吸是什麼?」 賈仁祿老臉一紅,頗為尷尬地道:「人工呼吸……這人工呼吸嘛……」話剛說到此,一道白影閃過,那白貂便已縱到了賈仁祿身旁三五尺處,說什麼也不肯再近前了,蹲伏在地,瞪著圓滾滾的小眼看著他,目光中似有責備之意,似在說如此天花亂墜,泡一個天真純樸的異族小美媚,實是有傷風化。 阿秀雖在山裡長大,卻也從未見過如此可愛的小獸,啊地一聲驚呼,道:「這小貂兒好可愛。它是你養的?應該是的,連毒蛇都咬不死你……」 賈仁祿瞪大雙眼,顫聲道:「什麼!我被毒蛇咬過?怪不得老子的屁屁一疼,然後就掉到水裡,人事不知了。」 阿秀略帶羞澀地道:「我看過你那裡的傷口。我是山裡人,只看一眼便知那是一種毒性甚為猛烈的毒蛇所咬,一般被這種蛇咬過之人均必死無疑。沒想到你卻活的好好的,還能在這裡和我有說有笑,真是奇怪。」 賈仁祿笑道:「那是你們山裡人沒見識,應該多到中原去走走看看,長長見識。我這叫百毒不侵,別說只是尋常毒蛇,便是見血封喉的鶴頂紅,老子也常把來當飯吃。」心道:「吹牛歸吹牛,這事是有些奇怪,難道老子到三國來了之後真的百毒不侵了?不對,要是那樣的話,上次在平原老子就不會被袁熙毒的腫得像隻豬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愣了半晌,也不要領,忽地靈機一動,又想:「不會是水裡那顆珠子的功勞吧,要是真的話那可是賺到了。那是什麼人扔水裡的?下次遇到時要再問問看還有沒有其他功效的,比如美容養顏,一吃下去便能長得和潘安差不多的,又或是服下之後不用練功就能抵上三五百年功力的……」 正胡思亂想間,忽聽阿秀啊地一聲慘呼,回過神來一看,只見她的右手手背有兩排齒印,鮮血正自滲出,顯是她一時激動,伸手去摸那白貂,冷不防被啃了一口。賈仁祿看過《天龍八部》知道這被白貂咬上一口,須得有極大的毅力,壯士斷臂,否則毒性上延自心口,那便神仙難救了。 心想阿秀是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當然不可能像《天龍八部》裡那個山羊鬍子司空玄那樣有勇氣拔刀斷臂。再者她是一個古典的東方美人,當然也不可能明白西方所謂的殘缺美,就像博物館裡的維納斯雕像一樣,沒了兩條胳膊,人們反而覺得她是很美的。因此要阿秀切去胳膊,估計比用刀砍她的頭還難受。 正焦急間,賈仁祿忽地想到了,中毒之際若有人替中毒者吸出毒素,那中毒之人便可安然無恙。不過這吸毒之人的下場總是很悲慘的,估計要搭上老命一條。但此時事態緊急,不容他多想,抓起阿秀的手腕,張口便往她的手背上創口吸去。 其時阿秀的手掌已全成黑色,雙眼大睜,連眼皮肌肉也已僵硬,無法合上。賈仁祿吸出一口毒血,吐在了地下,只見那毒血色如黑墨。賈仁祿一看,心道:「好厲害的貂兒,好在老子救過它的小命,不然沖老子啃上一口。老子怕疼,不敢割手切腿的,非要報銷不可。」突然阿秀的嬌軀一震,雙眼呆呆地看著他,眼光中流露出異樣的光芒,柔聲說道:「謝謝你!」 賈仁祿道:「小事,小事。你不救我一命麼,沒有你,我估計還泡在水裡喂王八呢。」說完便又低下頭去吮吸傷口,吸了三五口毒血之後,黑血漸淡,慢慢的變成了紫色,又流了一會,紫色變成了深紅色。賈仁祿低頭一看,也知毒素已被他吸了八九成了,但如此便宜在前,不佔豈不真是王八蛋了,當下假作憂心忡忡,仍低下頭去,張口欲吸。 便在這時,一男子奔至近前,大聲喝道:「你們在做什麼?」 阿秀聞言閃電般的將手縮了回去,站起身來,退了五六步,離賈仁祿遠遠的,稍感放心。賈仁祿側頭一看,只見一位年青漢子,孔武有力,腰懸腰刀一口,手握刀柄,瞪圓雙眼,正怒怒勃勃地看著他。 賈仁祿滿臉堆笑,站起身來,道:「誤會,誤會。這是一場誤會,還請老兄聽在下解釋。」 那年青漢子搶上前來,左手抓住了賈仁祿的衣領,攥起拳頭,照著他的右眼便是一拳下去,他的右眼登時腫得老高,那年青漢子喝道:「誤會,誤會個屁!我看的清清楚楚,你……你……你……你不是人!」說完便又欲揮拳捶下,阿秀忙搶至近前,抓住了他的右臂,道:「阿朗哥,你聽我說,他是為了救我,這才……」話說到此,啪地一聲,秀美的面龐上挨了阿朗一巴掌,粉嫩的面頰登時高高腫起,五指之印甚為清晰。 阿朗喝道:「他明明輕薄你,你還替他說話,你不要臉……啊!」便在這時,白貂從草叢之中竄出,在他的左腿內側狠狠地咬上了一口。白影閃動,便竄至賈仁祿的身後躲了起來。 阿朗只覺眼前白影一晃,根本沒有看清來襲的是何方神聖,便覺左腿一下劇痛,不由一怔。阿秀不覺他的神態有異,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又不是你什麼人,我做什麼事,你根本管不著,你幹嘛打我?」 阿朗聞言盛怒已極,這毒素蔓延的也就更加的迅速了,不片時便已全身僵硬,雙眼一閉,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賈仁祿捂著右眼,道:「暈!他打了老子,老子還沒暈,他倒暈了。」也怪白貂行動過於迅速,三人均未看清是它在背後偷襲。 阿秀一臉迷茫,彎下腰去,推了推阿朗,道:「阿朗哥,阿朗哥。」阿朗此時全身肌肉僵直,嘴都合不攏,哪還能說話。 賈仁祿心念一轉,回頭看了看那頑皮的小貂,悄悄一豎大拇指,心道:「好樣的,先給老子製造泡妞機會,後幫老子剷除情敵。沒想到你這小畜生也這麼鬼靈精,哈哈。」想到此,歎了一口氣,道:「估計,又是那畜生鬧得。這畜生啊、欠教育了、無法無天了。這事怪我,我回去之後,一定好好教育它,爭取讓它做一個講文明,懂禮貌,有文化的小貂兒。」說完便走上前去,仔細查察,發現了阿朗的傷口,蹲下身去,張口便為阿朗吸吮毒質。 阿秀見賈仁祿竟為阿朗吸吮毒血,哪知他是為了泡妞不擇手段,且認定自己百毒不侵,有恃無恐。不禁心生好感,柔聲道:「他打了你,你還為他吮毒,你真是個好人。」 賈仁祿義助情敵,原也就是要博得這句話,聞言雖未中毒,卻也有些暈乎乎,道:「哪裡,哪裡。這位小哥不過是一時誤會,解釋清楚便沒事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又怎能見死不救?」說完便又作悲天憫人狀,繼續為阿朗吸吮毒血。阿秀也不再說話,雙眼直愣愣地盯著賈仁祿,怔怔出神,心裡覺得他的樣子不再醜陋了。 過不片時,阿朗清醒過來,睜開雙眼,卻見賈仁祿在自己腳邊鬼鬼祟祟地的不知在做些什麼。其時他心裡認定這個老黑臉對自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阿秀不懷好意,當屬好人有限之流。哪想到他是在救自己的命,還以為他要趁機加害自己。心中一驚,忙飛起一腳,向賈仁祿踢去。賈仁祿腦門中腿,滾將開去,砰地一聲,腦袋撞在了不遠處的大樹之上,登時腫了老大的血瘤一個。 賈仁祿摸了摸額角,叫道:「看來好人做不得……」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像堆軟泥似地癱倒在大樹下。 阿秀正在愣神,聽得慘叫,回過神來,嗔道:「他在救你,你怎麼反而害他?」 阿朗冷冷地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看上他了,當然為他說話。」 阿秀不過是說了句公道話,沒想到阿朗卻如此說,心中怒極,俏臉煞白,嗔道:「我是看上他了。其實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們從小一起玩,我心裡一直把你當成哥哥,我希望你能明白。」 阿朗聞言大怒,拔刀出鞘,喝道:「我殺了他!」說完便向賈仁祿衝去。 憂u書猛 UuTxT。cOM 荃文子版閱鍍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南蠻孟獲 字數:5262 其時賈仁祿略感清醒,緩緩地睜開雙眼,見阿朗手執一柄亮閃閃的大片刀正向他奔來。不禁心生寒意,蹭地站起身來,噓噓地吹了兩聲口哨,白影閃動,白貂奔到了賈仁祿近前丈餘處,隱於草叢之中。他怕白貂再暴起傷人,是以將它叫到身邊,對它下達了不可攻擊的命令。在山谷中的那段日子裡,他吃飽沒事幹,便是訓練白貂,到如今白貂已是十分馴順了。 便在這時,阿朗已奔到近前,揮刀便向賈仁祿的左肩劈去。賈仁祿側身一閃,避了開去。阿朗斜踏一步,手腕一抖,將刀一橫,逕往賈仁祿的腰間掃去。賈仁祿根本就不會武功,大吃一驚,向後退了一大步,卻還是慢了一步,嗤的一聲,腰間衣衫被劃了一道大大口子。阿朗得勢不饒人,大踏一步,便又欲揮刀進擊。便在這時阿秀搶至近前,抓著賈仁祿的左腕向後一甩,攔在他的面前,張開雙臂,嗔道:「要殺殺我!」 賈仁祿只覺一股大力自手腕傳來,蹬蹬蹬地退了三步,這才站穩身形,不由一怔,心道:「沒想到這小妮子也會功夫。」 阿朗鐵青著臉,瞪圓雙眼,臉上肌肉抽搐,額頭上青筋突起,舉刀的手輕微的抖著,怒道:「你讓開!」 阿秀迎著他那憤恨、怨毒、嫉妒的目光,毫無退縮,道:「你要殺他,先殺我!」 阿朗咬牙切齒地道:「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玩,這小子你今天才剛認識。你居然竟為了他和我作對,我心好痛!」 阿秀垂泣道:「我剛才已和你說清楚了,我的心裡真的一直的把你當成哥哥的。你對我很好我知道,可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你把我忘了吧,去找個更好的姑娘。」 阿朗伸手一指賈仁祿,道:「這小子倒底有什麼好,長得又難看,又不會功夫,一點用都沒有,哪點能和我比!」 賈仁祿心道:「老子指揮千軍萬馬的時候,你小子還在山裡砍柴呢,你又怎能和我比。」想到此作老實巴交狀,說道:「我一無是處,胸無點墨,手無縛雞之力,長得又歪瓜裂棗,且已有妻室,是不能和阿朗兄比。阿朗兄一表人才,武功又高。最關鍵的是,我能看出來他是一心一意為姑娘好,這樣的小伙子萬金難求,姑娘一定要懂得珍惜眼前人,不然悔之晚矣!」 阿朗聽他誇自己,面色稍和,道:「你還有妻室,又有哪個女子會看得上你?」 賈仁祿心道:「說出來嚇死你,老子的大老婆是天下第一大美人貂嬋,二老婆是曹操之女曹靜,三老婆是洛神賦的原型甄宓,天下的最美的美女差不多都花落我家了。你連一個村姑都搞不定,拿什麼和我比,哈哈!」 阿秀聞言一怔,愴然若失,回頭說道:「你有妻室?」 賈仁祿點頭道:「嗯,包辦婚姻。唉!封建主義害死人啊!」心道:「嘿嘿,要沒封建主義,包辦婚姻,老子還搞不到貂嬋,看來這舊的東西,也不一定都是不好的。」 阿秀轉過頭來,淚如雨下,半晌無言。 阿朗冷笑道:「阿秀,他已有了妻子,又怎能娶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阿秀搖頭道:「不,他有妻子我不在乎,他娶不了我,我便給他為奴為婢,只要天天看著他,我便心滿意足了。」她說這話時,鏗鏘有力,甚是堅決。她們族中的婚姻制度比超前,同現代接軌,都是一夫一妻制。且男女大防遠不如中原的嚴格,男男女女攜手同行,調情嬉笑,談談戀愛,搞搞對象,誰也不以為非。族中有女長成,便於溪中沐浴,男女自相混淆,任其自配,父母不禁,名為「學藝」。是以阿秀這番話在中原人聽起來是大逆不道,在他們族中倒也是見怪不怪了,最多不過覺得她有些花癡而已。 阿朗聞言心痛如絞,怒道:「你願意給他做奴婢,都不願意給我做妻子?他到底有什麼好,連他自己都說了哪都不如我,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阿秀冷冷地道:「你打他,他卻救你的命。你拔刀要殺他,他還再說你的好話。這樣的人,你又如何能和他比?」 阿朗心中一酸,滿不是味,道:「你看上他了,當然一個勁的說他的好話。這漢人都不是好人,個個油嘴滑舌,不可信的。你跟著他,他早晚會害了你的。你讓開,今天我說什麼也要殺了他。」此言一出,賈仁祿全身亂顫,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三步。 阿秀冷冷地道:「我說過了,要殺他先殺我!」 阿朗憤恨而極,怒道:「你當真不讓?」 阿秀搖了搖頭,阿朗怒不可遏,道:「你!」說完便揮刀砍落,阿秀也不反抗,閉目待死。長刀離阿秀面門不過數寸時,倏地停下。阿朗熱淚盈眶,奮力將手中長刀向下一擲。呼地一聲,那長刀飛射而出,插在了地下,沒入土中尺許來長,刀身不住的來回晃動,錚錚有聲。阿朗看了阿秀一眼,轉身過去,啊地一聲大叫,沿著山路狂奔而去。 賈仁祿見阿朗揮刀斬向阿秀,忙搶上前去救護。待他到跑近前之時,阿朗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賈仁祿看了看插在土中的那柄異族長刀,吐了吐舌頭,抬起頭來,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阿秀轉過身來,深情款款地看著他,道:「我被貂兒咬了,你竟肯給我吸吮毒血。一般人都不會這麼做的,因為若是稍一不慎,救的人活了,自己卻要死了。你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我又怎會不感激。再有你從崖下摔下來的時候,看到了我的身子,我救你的時候,曾看過你屁股上的傷口。按我們族中的規矩,我便該嫁你了。沒想到,你竟然有妻子了……」說到此便淚如雨下。 賈仁祿從懷中掏出那塊破爛不堪的錦帕來,為她拭淚,道:「唉,你們女生咋動不動就掉淚。不哭,不哭。我救你之事,再也休提。你救過我一命,我幫你理所當然,別說我百毒不侵,便是中了毒會有事,我也會救你的。」頓了頓,又道:「我想這種情況,阿朗要是遇到了他也會為你吮毒了,他很在乎你。你趕緊追上去吧,和他說清楚,這本來就是一場誤會,說清楚便沒事了。我提前祝你們白頭到老,百年好合。」 阿秀像沒聽見一般,看著他那破舊的錦帕,道:「我可以看出來你這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賈仁祿環顧四周,四下無人,便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該瞞你。我是劉使君手下的軍師姓賈名福字仁祿,前些日子攻下了江州,誰知出門的時候,遭歹人綁票。我趁機逃了出來,著急忙慌的跑路,走路沒看地,失足摔下了懸崖。」跟著他便將自己如何大難不死,逃出生的的驚險故事,添油加醋,摻上了各種佐料,說給了阿秀知曉。 阿秀聞言之後,出神半晌,方道:「原來你就是賈軍師,如今你的大名,在蜀中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便連我們這裡也有所耳聞。」 賈仁祿道:「呵呵,如今你見到真人了,怎麼樣讓你失望了吧。」 阿秀嫣然一笑,點頭道:「嗯!你長得好難看。」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嘟,你咋實話實說啊!」 阿秀笑道:「呵呵,南中早傳開了,說有一個樣子很難看的軍師非常的厲害,僅用了兩千兵便佔了江州,我們村裡有不少姐妹都不嫌你難看,想著嫁給你呢。」 賈仁祿吞了吞口水,心道:「老子果然是魅力無極限,果然是一出馬便能迷死萬千異族美少女。」想到此便道:「那你呢?」 阿秀暈生雙頰,側過頭去,不敢看他,點頭道:「嗯,我有想過,不過只是偷偷地想想罷了。像我們這樣的鄉下丫頭,大名鼎鼎的軍師又怎麼能看得上。沒想到軍師竟肯為我這個小丫頭吮毒,我好感動。」 賈仁祿道:「都說了,別在提吮毒的事,那是我應該做的。」頓了頓,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呵呵,也不害羞,偷偷的在想嫁男人。其實我這個軍師不過是騙飯吃的,除了會吹吹牛,拍拍馬屁之外,沒什麼本事,不值得你們這般神魂顛倒。」 阿秀道:「呵呵,用了二千兵馬就能打下二萬人防守的江州,這樣的本事也能叫騙飯吃。」頓了頓,歎了口氣道:「我們這裡要是有你這樣的人就好了,也就不會受人欺負了。」 賈仁祿長眉一軒,問道:「你們受誰的欺負?」 阿秀牽著他的手,道:「走,陪我到湖邊坐坐。」說完拽著他便往湖邊走去。 賈仁祿來三國這麼久了還從未見過女子主動拉男子的手,不禁大為納悶,道:「你們這也太開放了吧。」 阿秀問道:「什麼是開放?」 賈仁祿道:「就是男男女女這樣拉拉扯扯,沒人管?」 阿秀笑道:「這有什麼,你們中原人真是少見多怪。我們族中的規矩,女孩只要長大成人了,便可以在溪中沐浴,只要有男子看上了,便可以到溪中來同那女子一起沐浴,我們的父母也是不管的。這個湖向來隱蔽,絕少人來。我一直都在這裡沐浴,從來沒人發現。我心裡就在想若是第一個見到我在這沐浴的男子,我就嫁給他,結果你就來了。呵呵,這不是天意麼。」 賈仁祿心道:「原來在湖裡洗澡是為了搞對象啊,老子正好碰到這麼一出,還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天意了。」說道:「還有這風俗啊,這倒挺好……」 過不多時,二人便來至湖邊,找了片草地,並肩坐了下來,阿秀將頭歪在賈仁祿的肩頭上,看著碧綠的湖水,靜靜地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二人世界。過了良久良久,方道:「離此數百里有一個地方叫銀坑山,那裡有一夥部族,甚是強悍,為首的洞主叫孟獲……」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孟獲!」 阿秀有些驚訝,問道:「軍師聽過這個名字?」 賈仁祿道:「咱都拉拉扯扯了,你就叫我仁祿吧,這樣聽起來親切些。」 阿秀笑靨如花,道:「仁祿,這個名字你聽過?」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沒聽過,你繼續。」心道:「老子本來就是想來找他的,沒想到老子憑著自己的力量拿下了江州了,便用他不著了。這孟獲不是蠻王麼,怎麼成洞主了?」 阿秀俏臉一沉,道:「不老實,你明明聽過的!」 賈仁祿心道:「得,這些女子的測謊能力都是一流。看來這瞎話還得編得有點靠譜,不然很容易穿幫的,看來這說謊也是個很有枝術含量的活。」想到此便撓了撓頭,道:「等等,我沒什麼映像了,好像是有聽過……」一拍腦門,道:「對了,我曾聽李恢說過,他是建寧俞元人,我問他南中風物時,他有提到過孟獲。說這傢伙有點狂,欠修理了。我有這麼一個映像,聽你說的時候才會有些吃驚。」 阿秀點了點頭,似乎對他這個答案很滿意,又道:「這個孟獲最近四處擴張,欺負臨近的小部落,我們族也倍受他的欺壓。」 賈仁祿心道:「原來這個時候孟獲沒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還只是一個洞主。等到了他消滅了所有反對他的部族,這才形成壟斷,當上了蠻王,自立門戶。敢和中原叫板,結果讓諸葛大大抓了七次,放了七次。這種智商也能當蠻王,看來南蠻人的腦子裡都缺根筋……」 言念及此,正欲說話,卻聽身後畢畢剝剝之聲大作,間或夾雜著男男女女的慘叫聲,賈仁祿愕然回首,道:「出什麼事了?」 阿秀急忙回頭,看了看遠處滾滾的濃煙,道:「寨子裡失火了,快去救火!」 便在這時,身後林中煙塵亂滾,衝出四十五人,為首一人卻是阿朗,阿朗伸手一指賈仁祿,大聲叫道:「就是他,別讓他跑了。」 阿秀忙拉起賈仁祿,邁步便奔,道:「不對,那些是孟獲的兵士,阿朗怎麼會和他們在一起?」阿秀的輕功倒也甚是了得,轉瞬之間,便帶著賈仁祿奔出了十五六丈。 賈仁祿道:「這伙子蠻人迷路了,他估計是樂於助人,為他們指明道路而已。」心道:「他媽的,這小子吃裡扒外,勾結孟獲來要老子好看。孟獲,好小子,老子沒惹到你頭上,你卻自己跑來放聲音,看老子怎麼拾掇你。老子也來個七擒七故,好好的扒你幾層皮,哈哈!」 阿秀一臉迷茫,道:「阿朗怎麼會給敵人帶路?」心中雖有疑問腳下仍是不敢稍停。 阿朗在遠處大聲叫道:「這個漢人是奸細,抓住他!」 阿秀帶著賈仁祿奔出數十丈,回頭一看阿朗的追兵已越來越遠,略感放心。忽地左首林中斜刺裡奔出數人來,見到他們紛紛放箭。阿秀伸手撥開飛向賈仁祿的箭矢,一不留神,背上中了一箭。她啊的一聲驚呼,倒在了地上。 悠u書萌 uutXT.Com 詮蚊吇板月讀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林中中箭 字數:5146 賈仁祿回過頭來一看,只見阿秀神智昏迷,傷口之中滲出的血水烏黑如墨,便知箭頭之上塗有劇毒。忙伸手扶起阿秀,邁步便奔。他本就沒有輕功,又攙著一個神智迷糊的美媚,奔起來更加的慢了,直如烏龜在爬。過不片時,孟獲兵士便已漸漸追近,喊殺之聲越來越響,間或夾雜著番邦俚語,不知所云,想來也不是什麼「你好。」「吃飯了沒有?」之類問候語。 阿秀緩緩地睜開雙眼,四下一看,道:「別管我,快走!」 賈仁祿回首見追兵漸近,笑了笑,道:「老子雖然很沒義氣,但見到美女有難而不救,不是老子的性格。」 阿秀拼著最後一絲力氣,掙扎開來,在他背後推了一掌,道:「快走!」說完便雙眼一黑,暈倒在地。 那掌甚有力道,賈仁祿身子平平飛出數丈,甫一落地,他回頭看了阿秀一眼,熱淚盈眶,一咬牙,扭過頭去,拔腿狂奔。 阿朗搶至阿秀面前,將她扶起,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塞進了她的嘴裡。飛速拔出羽箭,手腳麻利地為她上上金創藥,對邊上的兵士喝道:「你們怎麼能射傷她!」 邊上一位十五六歲的小伙子招呼手下蠻兵繼續追拿賈仁祿,白了他一眼道:「這女子現在是你的,好了報酬你也拿到了。現在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我不想再看到你。」 阿朗道:「不是說好了,讓我在孟獲洞主手下效力的麼?」 那年青小伙冷笑道:「你竟為了一個女子出賣整個部族,引我們從小道進寨。這樣的人大王如何還敢用你,沒殺你已經是開恩了,還不快滾!」 阿朗道:「阿會喃,若沒有我你們怎麼能悄無聲息的進了寨子,你居然這般對我!」 阿秀服了解藥,漸漸清醒,聽得二人對話,終於明白寨中為何無故起火,又怒又急,睜開眼來,掙扎著站起,嗔道:「阿朗,你真的勾結外人來寨中放火!」 阿朗道:「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只要能你在一起,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阿秀聞言大怒,玉手揮落,啪地一掌打在阿朗的臉上,泣道:「你不是人!」 阿朗冷冷地道:「打得好!對,我不是人,你再打啊!」 阿秀道:「打你污了我的手。」說完便狠推了他一把,轉身急奔,她的輕功顯然甚佳,雖是重傷之餘,奔起來也是十分的迅速。 阿朗不意她忽地逃走,欲上前追趕已是不及,回身對阿會喃道:「她跑了,你怎麼不上前阻止?」 阿會喃斜著眼看了看他,道:「你要搞清楚,這裡我是頭領,你怎麼跟我說話呢。這人我已經交到你的手上,你自己沒本事看住,又怨得了誰?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啊!」此言一出阿會喃身後的眾親兵便哈哈大笑起來,竟有笑得眼淚亂滴的。 阿朗瞪了阿會喃一眼道:「總有一天,我會你和好好算算這筆帳的。」說完邁步便奔,往追阿秀去了。 阿會喃根本沒把這個反骨仔放在眼裡,冷冷地道:「好,我等著。」 阿會喃身後一親兵道:「將軍,這小子不能留,不如殺了。」 阿會喃雙手夾腰,道:「連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這小子還有什麼用?這樣的人我們還怕他做什麼,哈哈!」 阿會喃身後的一眾親兵無不哈哈大笑,這大笑聲混雜著遠處村寨中房倒屋塌及村民的號哭慘叫之聲,響徹天際。 賈仁祿沒想到阿秀同自己相處連一個時辰都不到,竟能捨命相救自己,不禁十分感動,心道:「她既這麼捨命護我,我說什麼也要逃將出去,不然怎麼能對得起她?」想到此腳下加緊,慌不擇路,不敢再走山道,竟往林木深處鑽去。 奔行近半個時辰,回頭一看,見四下裡的追兵漸近,刀光晃眼,不禁暗暗叫遭。其時他已然盡了全力,氣喘吁吁,雙腿如灌了鉛一般,邁起來似乎都須費千鈞之力,奔跑之速度越來越慢。 便在這時,身邊白影一晃,賈仁祿心念電轉,心道:「得,老子有這個無敵神兵,跑毛啊!」剛才白貂被賈仁祿叫到了身邊後,便一直在他的身前身後游弋,那時賈仁祿正在陪美媚遊湖,早把這頭可憐的畜生忘在了腦後,只要它不做電燈泡就成,哪還能想到它。這時危機四伏,兵困垓下,十面埋伏之時,他才想起了身邊還這麼一頭能救命的畜生,忙臨時抱佛腳,道:「貂大大,這次你要是能救了我的命,我一定給你準備一萬斤毒蛇,讓你一次性吃個夠!」 白貂顯然對他這種平日用不著的時候愛搭不理,臨時有起事來胡亂許願的小人形態十分的鄙夷,小眼滴溜溜的轉了兩圈,便白影閃動,消失在了草叢之中。 賈仁祿大眼瞪小眼,喝道:「你丫的,這時再不甩老子,要老子好看啊!」 此時追兵離他已不過數丈,聞言紛紛喝道:「那小子跑得慢了,快追!」「漢人沒有一個好人,抓到了把去餵老蛇!」「對的,讓他嘗嘗萬蛇纏身的痛苦!」「不對,巫師最近新研製的毒藥,也不知效用如何,正好讓這小子試試。」「下次祭祀之時可是有人肉了。」 賈仁祿越聽越驚,回頭一看,只見那些追兵穿著打扮好似記錄片裡的山頂洞人,手裡拿的兵器也是奇形怪狀,心道:「得,今番有難矣!上次被那些蜀中黑幫抓去,最多也就是在冷苞靈前致祭,給他們零切碎剮拿來下酒。哪像這些蠻夷之人估計剛剛過渡到原始社會,想出來的待客之道也著實是匪夷所思,老人可不能落到他們的手裡,不然不是給老蛇打牙祭,就是給抓去當白毛鼠,要不就是給擺在供桌上當祭品。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子好歹也到過西域,那裡的人都比你們文明不少。貂大大,你這次可要救老子啊。若是價錢問題,咱再商量商量,一萬斤不成咱就兩萬斤,兩萬斤不成咱就三萬斤……」至於一口氣給白貂塞進兩三萬斤毒蛇,會有什麼不良反應,一時情急,他哪裡還能想得起來。 白貂在關鍵時候使小性兒,撒稀擺怠扶不上道,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賈仁祿是心急如焚,卻也無法可想。腳下又不敢稍停的。如此奔了一陣,賈仁祿已是口吐白沫,像狗一樣舌頭伸得老長,實在是跑不動了。追兵和他的距離也由五丈縮至三丈,三丈縮至兩丈,兩丈縮至一丈。漸漸地便已在身後,賈仁祿彷彿聽到了蠻兵的撲、撲、撲心跳之聲,嚇得他的心也是撲撲亂跳,每分鐘幾有兩三百下,估計可破吉尼斯世界記錄了。 這時蠻兵隊中一條大漢從人群之中竄將出來,大踏步搶上前來,喝道:「哪裡跑!」說完揮刀便往他的後頸劈去。 賈仁祿一個驢打滾,狼狽地滾將開去,大聲喝道:「死貂,再不出來,老子要歸位了!」說完便噓噓噓地吹了幾聲口哨。 那大漢見賈仁祿滾向一旁,嘿嘿一笑,搶上前去,揮刀便劈。突然之間,賈仁祿身旁不遠處的草叢中有團毛茸茸的物事一躍而起,直向那大漢撲去。 其他蠻兵見那賈仁祿滾得狼狽,知他毫無功夫,也就不以為意,停了下來,駐足觀看。哪知奇變陡起,一團毛茸茸的物事突如其來地從草叢之中竄將出來,眾人只覺眼前一花,跟著便聽得那大漢的一聲悶哼。定盯一看,只見那大漢已坐倒在地,伸手捂著後背,不住大聲怪叫呻吟。 眾人莫名其妙,不知那個狼狽躺倒在地的漢人發射了什麼暗器,如此厲害,不由一怔。賈仁祿騰地從地上站起,大聲叫道:「好樣的,你先頂著,老子閃先!」說完便不顧義氣,撇下白貂,邁步急奔,先行逃命去了。 孟獲軍見賈仁祿逃跑,便回過神來,大聲叫道:「漢人休走!」「喂完老蛇再走!」呼喊聲中,眾人緊追而去。其時他們只顧著追人,誰也沒有留意那只隱於草叢之中長不逾尺的白貂。 便在這時,白貂躍到了其中一人的長刀之上,後足在刀背上一點,一彈之下便已咬中了那人的脖頸。那人啊地一聲大叫,滾倒在地,縮成一團,大聲叫嚷。由於那白貂快若閃電,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根本沒看清飛來的是什麼物事,那人便已躺倒,不禁大由納悶,有些弱智的蠻人便開始再想賈仁祿是不是有何神仙在暗中保佑了。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白貂從這人的身上躍到了那一人的身上,只一霎眼間,便已咬過七八條大漢,那些人不是滾倒在地,便是縮成一團,嘴裡不是叫爹就是喚娘。這時孟獲軍中有一人眼尖,伸手一指,大聲叫道:「是只貂兒,是只貂兒……啊!」話音未落,右手手背上便被啃上了一口,躺倒在地,亂喊亂叫起來。 孟獲軍順著那人手指方向一看,果然是一隻灰白的貂兒,蹲在草叢之中,一雙小眼骨碌碌的瞪著他們。眾人見己方四五十人竟收拾不下一隻長不滿尺的小貂,還讓它傷了近十人,不由心中有氣,心想這消息要是傳將出來,自己如何還有臉見人,終生都得低著頭走路了。 軍中領頭之人,乃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壯漢,見狀氣極敗壞,大聲喝道:「先殺了這只貂兒再追那天殺地漢人。」 此言一出,便有七八人呼嘯而來,各執長刀利刃,凶神惡煞,向那小貂撲去。那小貂絲毫不懼,後足一點,離地縱起,逕向其中一人撲去。那人嚇得面如土色,正欲側身避讓,卻又如何來得及,眨眼間那貂兒離那人的胸口已不過數尺。那人從未見過如此迅捷無倫的小獸,心知閃避也是無用,索性閉目待死。 那白貂在半空中身子一扭,撲在了邊上一人的肩頭,張嘴咬了一口,又竄到了他身後一人的手背之上。 先前那個閉目待死的大漢,正在概歎自己的人生過於短暫,忽地邊上傳來一陣亂叫,不禁心下納悶。睜眼一看,邊上已躺倒了三四人,而自己竟然一點事也沒有,不禁心頭一喜,心道:「那小貂為什麼不咬我?難道是怕了我了?估計是的,想我神功無敵,那小貂又如何我的對手,哈哈!」剛想到此,忽覺後頸一下劇痛,那人啊的一聲驚呼,失聲叫道:「怎麼又來了……」說到此,便覺全身麻癢難當,躺倒在地,加入了亂喊亂叫者了行列了。剎時間,那七八人便已盡皆滾倒。 那頭領長眉一軒,大手一揮,道:「留下十人已那小貂纏鬥,餘下的隨我去追那漢人。」十條大漢大聲應是,留了下來,雙腿亂顫,心裡直發毛,手中兵器在身前週遭來回亂舞,只盼如此一來能擋得住白貂的襲擊。但白貂行動靈活已極,左一縱右一躍,只一眨眼間,便將那十條漢子一一咬過。白影一閃,便沒入草叢之中,往追孟獲軍去了。不到一頓飯的功夫,那一隊孟獲蠻兵便已盡皆滾倒,口中亂叫,繼而全身僵直,動也不能動了。 這邊廂賈仁祿奔出了十來丈,回頭一看,只見那些蠻兵仍在狼狽萬分的與白貂纏鬥,心中一喜,回過身去,比了一個流氓手示,道:「該!看你們這些蠻人還敢不敢再來惹老子,你們沒把老子抓去餵蛇,老子先把你們拿去餵貂!」心道:「爽,在蜀中時有盧柴棒,在南中時有閃電貂。這動物果真比人好,不會恩將仇報,哈哈!」 心中胡思亂想,腳下絲毫不停,奔出了里許,那些追兵已看不見了,而那只白貂也不知去向,在這莽莽蠻林之中,又只剩下了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不禁心中有些惆悵。又奔了一陣,四下竟是山林,又不知到了哪裡,回頭一看,已不見追兵,心下稍寬。停了下來,左右一瞧,不禁一臉鬱悶,道:「得,又迷路……」 便在這時一聲狼嗥傳來,一隻中山狼只山林之中竄將出來,向賈仁祿衝來。賈仁祿回頭一看,大叫一聲:「媽呀!」向前便奔,此時他本已是筋疲力盡,但在如此困境面前,求生之念大增,激發了身體內的潛能,霎時間便覺得精力充沛,拔足飛奔,跑起來猶似足不點地一般,可見澳州那種用鱷魚來訓練游泳健兒的方法還是有一定科學道理的。 奔了大約有三十來丈,那狼離他越來越近了。又奔了一陣,那狼追至近前,後足一點縱身撲上。賈仁祿百忙之中,回頭一瞥,見到了冷森森的狼牙,嚇得老臉煞白,使開他唯一會的功夫「驢打滾」滾了開去,站起身來,邁步便奔。那狼一撲不中,扭轉身形,便又撲上。賈仁祿忙縮身樹後,避了開去,隨即轉身向斜刺裡奔去。 便在這時一隻小狐從他身旁擦過,逃之夭夭。賈仁祿瞥見那隻小狐竟如同自己在長安見到的銀狐一般,十分可愛,不禁叫道:「漂……」只聽颼地一聲,一隻勁箭疾飛而至,正中他的左臂,他啊地大叫一聲,道:「躲來躲去,還是沒躲過……」說到此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U優書盟 uUTXt。CoM 詮紋子扳月牘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苦盡甘來 字數:5189 迷迷糊糊之間只見那只惡狼將他撲倒在地張開血盆大口正欲咬他,陽光映照之下,狼牙銀光閃閃,十分的嚇人。他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別咬我,我的肉是臭的!剛有一隻銀狐,它肉香,咬它去!」 便在這時面前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賈仁祿大感詫異,心道:「中山狼什麼時候變成美女蛇了?」睜開眼來一看,只見自己身處於一間頗為精美的大屋之內,榻側坐著十四五歲的少女,古銅色的肌膚,看上去性感誘人卻又充滿了野性。賈仁祿也算是閱美無數,但如此英姿颯爽、美艷絕倫的少女再穿上異族華服,竟可以貂嬋、甄宓相媲美,倒也是十分的少見。其實以其說是異族的華服,倒不如說是遮羞布,幾塊高檔的獸皮包住了該包的地方,其他肌膚全都露在了外面。看得賈仁祿心中一蕩,色狼本性便露了出來,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少女,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 過了半晌,賈仁祿仍是一言不發,傻乎乎地盯著那少女發呆。那少女心中不忿,柳眉一蹙,俏臉一沉,顯是不樂意了。賈仁祿全身一震,搖了搖頭,回過頭來,頗感尷尬,老臉一紅,手捂嘴唇,不由自主的咳嗽兩聲。 那少女端詳了他的醜臉半晌,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到這裡來?」 賈仁祿眼珠一轉,道:「我叫秦鐘,在中原做買賣折了本,想來這裡經商碰碰運氣。沒想到道遇惡狼,多虧小姐相救,不然我就小命不保了。」 那少女看了他一眼,問道:「聽你的口音不像是蜀中人氏,不知是哪裡人?」 賈仁祿道:「長安人氏。」 那少女秀眸一亮,問道:「聽說長安現在已屬劉使君所轄,不知可有此事?」 賈仁祿道:「正是。」心道:「有完沒完啊!問題一個接一個,咨詢費也不給點。」 那少女問道:「那我聽說劉使君帳下有一個姓賈名福的軍師甚是厲害,不知你可認識?」 賈仁祿全身一震,上下的打量那少女一番,心道:「她是在打聽我,難道也是老子的崇拜者,追星族?沒想到老子的名聲都傳到了蠻中來了,看來老子這次在南中是要走桃花運了,哈哈!」說道:「賈軍師的大名在關中可是家喻戶曉,我只是一介小民,如何能見到他老人家。」 那少女本滿心歡喜,聞言之後頗為失望,看了看他,歎了口氣,道:「你病剛好,多休息吧,我先走了。」說完便站起身來。 賈仁祿心道:「得,聽不到老子的消息,你便要閃人了。這麼好的泡妞機會,老子要是錯過了,真的得去撞牆了。」忙問道:「我生病了?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那少女已走出數步,聞言格格直笑,又轉了回來,道:「呵呵,可真有趣。我還從遇過如此的好笑的事情。那天我要正在那林中打獵,突然之間草叢裡趕出一隻銀狐出來,我追了片刻,覷得親切,一箭射去。哪知你突然之間從樹後竄了出來,結果那箭便射到了你的身上了。」說到此便嬌笑不止,笑聲十分動聽。 過了半晌,那少女繼道:「後來有一隻狼撲了出來,我才知道原來你是為了躲那隻狼,這才慌不擇路,到處亂闖的。我射殺了那隻狼後,來到近前,發現你已暈迷不醒,高燒不退,便帶你回來養病。」 賈仁祿哪想到這其中的故事竟有這麼的曲折離奇,不禁撓了撓頭,問道:「我發燒了?那病了多久了?」心道:「一路之上險象環生,一難接一難的,老子又不去西天取經,怎麼也搞個什麼九九八十一難的來要老子好看。這麼多難吃下來,只是給嚇病,沒給嚇死已經算很不錯了。」 那少女道:「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三天!」 那少女道:「對啊。這幾天你一直叫什麼『不要殺我,我願意給錢』之類的胡話,呵呵,偶而過來聽聽,倒也十分的有趣的。」 賈仁祿嘿嘿兩聲,頗為尷尬,忽地心念一轉,咯登一下,心道:「據貂嬋、曹靜說,老子夢中十分的老實,有什麼說什麼。不會這次我也把什麼都給噴出來了吧。」想到此額頭上冷汗滲出,問道:「那我還說了些什麼?」 那少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覺得你會說些什麼了?」 賈仁祿大感頭痛,心道:「娘的,美眉看來是惹不得,一個個的都叫老子頭痛。這小妮子到底聽到了什麼了,也不跟老子明說,可急死我了。」想到此便道:「那都是我發燒時說糊話,一定很荒誕不經吧。」 那少女點頭道:「那倒是,亂七八遭的,不知所云,不過有些還是很好笑的。」 賈仁祿舒了一口氣,道:「我就說嘛,發燒時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那少女端詳了他半晌,格格一笑,道:「對的,有一句就好笑了。你夢中說你叫賈仁祿,是劉使君帳下的軍師。瞧你長得這個樣子,也能是大名鼎鼎的賈軍師,你說說這不是很好笑麼?」說完便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賈仁祿聞言大吃一驚,全身一震,下意識坐起身來,心想在三國他的敵人一般叫他「賈福」,親密的人一般叫他「仁祿」,而「賈仁祿」這三個字連在一起叫,也只有他這個從千餘年後來的倒霉蛋一人。想到此便手心冒汗,頭皮發麻,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顫聲道:「真的……很……很好笑,這…怎麼……怎麼可能?我真的…是這麼……說的?」 那少女格格一笑,道:「我騙你的,其實你什麼也沒說了!」嬌笑聲中,轉身出屋,轉眼之間,便消失地無蹤無影,銀鈴般的笑聲至屋外傳來,聽起來越來越遠。 賈仁祿搖頭苦笑,心道:「這叫什麼事嘛!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想到此只覺自己仍有些頭重腳輕,搖了搖頭,躺在了榻上,雙眼一閉,過不片時,呼嚕之聲便響了起來。 又睡了一個時辰,他醒了過來,站起身來,便欲穿好衣服,向此間主人辭行。便在這時,邊上一位婢女道:「先生醒了?婢子服侍先生穿衣吧。」 賈仁祿來三國已有數年,給人服侍慣了,聞言點了點頭,道:「嗯!」那婢子拿起件淡黃色的絲質長袍為他穿上。 賈仁祿四下一瞧也不見他原來那件破爛不堪的錦袍,便問道:「我原來那件錦袍呢?」 那婢女邊為他穿衣邊道:「先生原來那件衣袍過於破舊,小姐已將它扔了。我們這裡沒有錦袍,這件可是小姐特地從漢家商人那裡高價買來的。」 賈仁祿急道:「你們怎麼能扔了,誰叫你們扔的?」心道:「那可是貂嬋幾日幾夜不眠不休趕做的,那可是花了大心血的。就這麼扔了,老子回去之後怎麼和她交待啊!」想到回去之後被貂嬋大卸八塊的慘狀,不禁不寒而慄。 那婢女見他額頭上的青筋突起,雙手的拳頭緊緊的握著,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不由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退了數步,道:「這是小姐扔的,不關我的事。再說了,你那件錦袍已破得沒法再補了,留著也沒什麼用了。」 賈仁祿怒道:「敗家玩意兒,沒聽過『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啊』!快些給我找回來!」 那婢女覺得他不可理喻,走上前去,為他穿好了衣服,服侍他洗漱之後,方道:「既是先生覺得那件錦袍十分的重要,那我便去問問小姐,看還能不能找得回來。」 賈仁祿定了定神,道:「不好意思,那錦袍對我來說有特殊的意義。我一時激動,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那婢女笑道:「呵呵,先生說的哪裡話。我不過是個婢女,你沒必要對我這麼客氣。」 賈仁祿道:「那錦袍還請你多費心找找,若是實在找不到……就算了吧。」說到此不免有點愴然若失。 那婢女點頭道:「嗯,一會我去問問小姐。」 賈仁祿看了看那婢女的裝束道:「聽你的口音,你像是中原人?」 那婢女道:「我是廣漢人。被掠賣至此,險此落到那些殘暴凶狠的南蠻蠻子手中,好在遇到了小姐。」 賈仁祿問道:「你家小姐叫什麼名字?」 那婢女道:「小姐有吩咐過不能說的,還請先生見諒。小姐想說的時候,先生自然就會知道了。」 賈仁祿心道:「搞毛啊,這麼神秘兮兮的。」想到此便道:「那這是哪裡?」 那婢女道:「此間離朱提不遠。」 賈仁祿奇道:「豬蹄!好吃!有沒有鳳爪啊,有就更好了。」說到此吞了口口水,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 那婢女笑道:「不是吃的那個豬蹄。是朱提郡。朱紅的朱,提東西的提。」 賈仁祿道:「原來是這麼個朱提啊,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個郡。當初設計郡名的傢伙,想名字的時候估計正在啃紅燒豬蹄,因此便堂而皇之將這個郡叫豬蹄郡了……」 那婢女聞言抿嘴直笑,道:「呵呵,先生說話真逗。」 賈仁祿一臉嚴肅道:「那傢伙估計還是文盲,豬蹄這兩個字都不會寫,給寫成了朱提了,因此這個郡便陰差陽錯的叫朱提郡了。」 那婢女嬌笑不止,前仰後合,眼睛不由自主的滴了下來,伸手捂著肚子,大聲叫道:「先生別說了,我的肚子好疼。」過了良久,那婢女方止住嬌笑,道:「先生肚子餓了吧,我這就去和小姐說一聲。」 賈仁祿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那婢女道:「未時。」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我也不是很餓,不必麻煩了。」話音剛落,他的肚了便嘰哩咕嚕的叫了起來,顯然是因為許久未曾進膳,在提意見了。 那婢女抿嘴一笑,道:「先生請稍候,婢子去去就來。」說完便邁步出屋。 過了小半個時辰,那婢女仍未回轉,賈仁祿有些不耐煩,在屋中四下巡視一圈,只見屋中的陳設頗為怪異,心想南方蠻夷之地,器用自以中土大不相同,也就不以為意。四周牆上掛的非弓即箭,還有數十柄飛刀,顯然屋中原來的主人十分的好武。賈仁祿心中好奇,取了一柄飛刀,把玩良久,用拇指在刀刃處劃了劃,讚道:「好刀!」 便在這時,方纔那少女走了進來,見他在把玩飛刀,嗔道:「這是我的飛刀不可亂動!」 賈仁祿聞言吃了一驚,手一抖,拇指在刀鋒上一劃,登時劃出了一道小口,鮮血滲了出來。賈仁祿疼得一冽嘴,右手一抖,手中飛刀掉在了地上,發出當地一聲響。 那少女走上前去,白了他一眼,道:「活該!」彎腰拾起地上飛刀,將它掛在了牆上。來至一長櫃前,打開拒門,取出一瓶金創藥來,為他上藥。 賈仁祿見她對屋中物事十分的熟悉,微感詫異,問道:「這是姑娘的寢室?」 那少女點了點頭,道:「嗯,對的。最近暫時給你做病房,這裡的東西你都不可亂動,否則……」來至牆邊,取下一柄飛刀,捏在手裡,對準賈仁祿黑黑的大腦殼,作勢欲擲。 賈仁祿嚇得一哆嗦,忙閃向一旁,雙手亂擺,道:「不敢了,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再動這裡的東西了。」心道:「飛刀,南蠻,美女。這三樣加在一起,好像是一個人,怎麼一時間竟想不起來了……」 那少女將刀掛回牆上,衝他嫣然一笑,道:「呵呵,知道就好,飯我已命人準備好了,走,去吃飯吧。」說完拉著他的手,邁步出屋。 賈仁祿覺得她的小手甚為有力,捏得他的大手生疼,不禁愁眉苦臉,心道:「暴力女!這種女的誰要是娶到了,這一輩子是要倒大霉的!像這樣的異族美少女,老子無福消服,還是留給別人吧。」 那少女將賈仁祿帶著了一座大廳,將他按到位子上坐好,便跑到主位坐好,一舉酒碗,道:「來,我敬你!」 賈仁祿大眼瞪小眼,道:「不好意思,我不會飲酒。」 那少女冷笑道:「一個大男人竟然不會喝酒。不過我聽說,賈軍師好像也不善飲,這倒有點巧了。」 賈仁祿心念一轉,忽地想起一個人來,賭興便上來了,微微一笑,道:「呵呵,我就是賈福。若我沒有猜錯的話姑娘應該叫祝融……」 那少女聞言一臉驚愕,道:「噫,你怎麼知道?」 浟憂書盟 UutXt.com 詮文自板月讀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近水樓台 字數:5211 賈仁祿微微一笑,心裡早已將謊話準備好了,真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聞言便即獻上馬屁曰:「我是曾李恢說起過,他說姑娘年紀輕輕就練得一手好飛刀,指哪打哪,刀刀不落空,百丈之內連蒼蠅、蚊子都飛不出去,著實令人佩服。」心道:「娘的,又賺到了。」 這祝融原是某幾代《三國誌》遊戲裡唯一的女性武將,賈仁祿這個色狼玩遊戲的時候又如何肯放過這萬葉叢中的唯一一朵花,每次都是用盡心思將她收在身邊,讓她屁顛屁顛地跟著自己屁屁後面跑。又或是操縱這個異族美少女慢慢積累實力,最終吞蜀滅魏平吳,一統天下,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女皇帝,後宮擁有無數俊男。因此祝融在他腦海之中印象,要比貂嬋、甄宓、大小喬來的深得多,如今他終於見到了真人,不禁又勾起了往昔的回憶,舉著筷子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口水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祝融聽得賈仁祿稱讚自己飛刀之技了得,笑靨如花。不過她顯然未聽過李恢之名,聞言一怔,心想這個人倒也甚有見識,自言自語地道:「李恢,那是誰?從沒有聽過。」過了半晌,也不見賈仁祿回答,側頭一看,只見他正癡癡呆呆的坐在那裡,兩眼發直,嘴掛淫笑,鼻孔流血,哈拉子順著嘴角一滴滴地滴下,滴在了案上。 蠻夷不同於中原,匈奴可以妻群母,南蠻的女子當然也不必遵循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些繁文俗禮。祝融年紀雖幼,卻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瘋丫頭,常常四下到處亂鑽,夜不歸宿,這男人自然是見過不少。男人見到她時,自是醜態百出,眼中射出滿是情慾的火熾的目光,隨著這樣的目光,那些野獸般的男人便會撲將上來緊緊的抱住她,將她那僅有的幾片遮羞布給撕了去。好在她自幼精通防狼術,那些欲為非做歹的男人還未靠近,手上或頭上便會插上她友情附贈的飛刀,狼狽逃竄。 她雖見過不少男人的醜態,但是如此尊容卻還是第一次見,不禁抿嘴直笑,用手捂著嘴唇輕咳了兩聲。賈仁祿好似沒聽見一般,仍是盯著她呆呆直看。祝融嫣然一笑,取過一柄飛刀來,右手一揚,那飛刀隔著酒席向他激射而去。那飛刀挾著嗚嗚地破空之聲,去勢奇速,相距又近,剎那之間,已飛到賈仁祿眼前。 賈仁祿正自看得出神,卻見飛刀已到面前,要想閃避已是不及,不由愣在當場。那飛刀飛到賈仁祿身前,忽地轉彎插在了案上,刀身不住的晃動。賈仁祿這才回過神來,吐了吐舌頭。祝融笑道:「呵呵,你以後再這樣看我,小心飛刀!」 賈仁祿老臉煞白忙道:「適才太也失禮,還望姑娘海涵。不過這飛刀太過凶險,女孩子家家的最好不要玩,還是玩玩繡花針……」話說到此,颼地一聲,又有一柄飛刀疾飛而至,插到了他身前的案上。 祝融欣賞了一下他那驚慌失措的表情,笑靨如花,道:「誰說女子不能使刀,我就偏要玩!」說完又取了一柄飛刀在手,不住把玩。 賈仁祿面如白紙,心道:「他媽的,總算見到了來三國最想見到了女子了,沒想到這麼暴力,動不動就飛刀子。這小妮子美則美矣,可惜是朵帶刺的玫瑰,雖說一看到她便給人一種想要征服的感覺,不過野馬難馴,老子沒那金剛鑽,攬不了這個瓷器活。此地不宜久留,不然隨時都會有性命之憂。」說道:「姑娘慢慢玩。我還有點事,不打擾了,先閃人了。」緩緩地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出門去。 颼地一聲,一柄飛刀電射面前,從他的身邊擦過,插在了門框之上。賈仁祿愕然回首,祝融衝他嫣然一笑,道:「你肚子餓了,先吃飯吧。」 賈仁祿哭笑不得,大感頭痛,倒也不敢再走了,聞言來至案前坐好。祝融道:「這桌菜是中原廚子做的,你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賈仁祿舉起筷子,夾著一塊肉片,放入嘴裡,細細一嚼,肉香四溢,叫道:「好吃!」其時他餓得慌了,便是給他片樹皮,他也會說好吃的。 祝融見他滿意,也是心花怒放,道:「那就多吃些。」 賈仁祿雖是餓了,卻也怕吃飛刀,不敢再看祝融了,舉起筷子,風捲殘雲。祝融看著他那不雅的吃相,格格嬌笑。過了半晌,賈仁祿打了個飽嗝,摸了摸肚子,道:「謝謝姑娘的款待。」 祝融問道:「吃飽了?」 賈仁祿點頭,道:「嗯!大恩不言謝,我離得久了,江州那邊一定很擔心,不多打擾了,這便告辭了。」 祝融玩著手中的飛刀,道:「這附近都是夷人,種類眾多,名稱複雜難記。他們都對漢人存有敵意,你一個人在道上走是很危險的。」 賈仁祿聞言便想起那些蠻兵要拿他去餵老蛇,不禁不寒而慄,隔了半晌,方道:「不過我出來的是有些久了,江州那裡收不到信息是要大亂的。」 祝融斜著眼看了看他,道:「你真是賈軍師?」 賈仁祿道:「實不相瞞,我確實是賈福。一路之上連遇歹人追殺,已成驚弓之鳥,不敢以真名見告,還望體諒。」 祝融笑道:「呵呵,中原人都會騙人,沒想到賈軍師也不例外。」 賈仁祿心道:「你個小丫頭懂屁啊!老子就是靠騙人起家的,不騙人老子吃什麼啊!」說道:「沒想到姑娘對中原人也有成見。其實這也難怪,姑娘僻處荒山,不識中原風光。姑娘以後別老呆在這個什麼豬蹄郡了,應該到中原多走動走動,多和中原人物接觸接觸。」頓了頓,又道:「若是姑娘不識地理,我願意為姑娘做導遊。這導遊費嘛,看在姑娘救過我的份上,給你打個九點九折好了。」 祝融笑道:「中原有什麼好玩的?左右也不過有山有水,有什麼意思。再者中原人都會花言巧語,最靠不住。」 賈仁祿笑道:「呵呵姑娘沒去過中原,怎麼知道沒有什麼好玩?中原地大物博,各地風土人情各異,好玩的東東那就自然多的不得了。」心道:「雖然這小妮子有暴力傾向,但在老子的無邊佛法的感化之下,未必不能放下飛刀,立地成佛,看來先使出渾身的解數將他誘拐到中原才是正經。」 祝融道:「你都到過什麼地方,給我說說,我聽聽看看好不好玩。」 賈仁祿擺了副說書先生的樣子,張口欲噴,看了看祝融手中的飛刀,心有餘悸,道:「你拿把刀子在老子面前晃來晃去,老子怎麼說啊?」 祝融笑道:「呵呵,沒想到指揮千軍萬馬的賈軍師居然也怕刀子,當真好笑。」說完便將手中的飛刀放在了案上。 賈仁祿道:「你的飛刀太也怕人,老子的小命雖說不值幾個錢,但老子還是挺看重的。這槍還有個走火什麼的,你萬一失手,老子豈不是小命不保」 祝融道:「你不是說我指哪打哪麼,又怎麼失手?嘻嘻,刀子放下了,你講吧?」 賈仁祿來三國之後去過的地方著實不少,所遇到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也是著實不少。當下便擺開架式,手舞足蹈,將自己道上的所見所聞添油加醋,加工潤色一番,噴將出來,間或夾雜著一些聊齋故事,封神演義,聽得祝融是目瞪口呆,半晌無言。 賈仁祿看了她一眼,嘿嘿一笑,心道:「小妮子就是小妮子,沒見過事面,好騙!這些要是噴給貂嬋、曹靜聽,這西洋境怕是早就給拆穿了。」 過了半晌,祝融方回過神來,一臉神往,道:「呵呵,沒想到中原竟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說到此瞥見賈仁祿一臉狡獪,賊笑兮兮,心生疑惑,道:「你說的這些不是真的吧。」 賈仁祿道:「怎能不是真的呢,這可都是我在各地親眼見到的。」心道:「當然有一些是在夢裡親眼見到的……」 祝融搖頭道:「我不信,除非你帶我親自去看看。」 賈仁祿心道:「中招了,哈哈!到了中原後,看你還敢在老子面前玩刀子,老子讓張大大打你的屁屁!」說道:「姑娘想去中原那再容易也沒有了。我正好要回江州,姑娘和我同行便是,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祝融聞言十分的歡喜,笑靨如花。忽地愁雲轉生,面有憂色,低下頭去,歎了口氣,道:「中原也沒什麼好玩的,還是不去了吧。」 賈仁祿見她神態有異,便道:「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 祝融搖了搖頭,道:「沒什麼。軍師想回江州了?我差人送軍師回去吧。」 賈仁祿心道:「這小妮子有事瞞著老子,對了這小妮子不是孟獲的馬子麼,這現在老子怎麼看她也不像結過婚的啊……說不得,再賭一把!」想到此微微一笑,道:「姑娘怕是在為孟獲憂心吧。」 祝融聽得「孟獲」二字,渾身一震,俏臉一沉,銀牙咬得格格直響,道:「這個人我不認識!」 賈仁祿心道:「不對啊,三國裡說,祝融夫人是孟獲的老婆,伉儷和諧,她為了替丈夫雪恥在諸葛大大面前耍飛刀,結果中招被擒了。可我看她現在的樣子是像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是怎麼回事?」說道:「原來姑娘不認識孟獲,我聽說他最近四出擴張,大有一統南中之勢,所以問問?」 祝融冷冷地道:「他來這裡試試,我讓他有來無回!」 賈仁祿心道:「估計現在他們還是仇人,等到孟獲一統南中之後這才談得戀愛,確立關係。好像是南中的男女相親都是在水裡,只要女子跑到河裡去洗澡,男的看上了,就能去洗鴛鴦浴。若是雙方對上了眼,立馬在水裡辦正事,十分的方便。估計現在祝融還沒在河裡沐浴,孟獲這老小子也就沒法偷窺美人洗澡了。要是這樣就好辦了,這麼好的機會老子一定好好的利用,說什麼也要將這門親事給他攪黃了。」想到此便賊笑兮兮地道:「我聽說南中好像有一個風俗,只要女子長大成人,便可在溪中沐浴,男女自相混淆,任其自配,父母也不禁止,名為『學藝』,不知可有此事?」 祝融笑靨如花,道:「對啊,我還沒有行成人之禮,是以還不能到溪中去沐浴。」 賈仁祿舒了一口氣,心道:「果然這小妮子還沒有下水沐浴,這可是好機會。看來這江州先不忙回,老子給他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在那小妮子洗澡那天,咱先去偷窺,在水裡就把正事給辦了。這生米做成了熟飯,我讓孟獲那老小子一邊哭去,此計甚妙,便是孫吳復生也不能想到比這更好的主意了,哈哈!」一想到在水裡辦正事,這口水便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至於孫子、吳起都是正經人氏,不會為打擊他人而出這種流氓主意,他一時激動,便想不起來了。 祝融看著他那噁心的樣子便知他心裡想些什麼,格格嬌笑,道:「賈軍師是不是又不想回江州了?」 賈仁祿聞言一怔,下意識地道:「你怎麼知道?」 祝融道:「呵呵,你雖然見多識廣,但這樣的風俗,你一定沒見過,是不是特別想看看?」 賈仁祿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吞了吞口水,祝融道:「我的成人之禮也快到了,不如就請軍師留在此間多住些日子好不好啊?」說完便搔首弄姿,秀著自己絕美的身材,對賈仁祿施起色誘術來。 賈仁祿心中所思的便是此事,聞言心花怒放,不假思索,肺腑之言,脫出而口,叫道:「好啊!」甫一出口,便覺得不對勁,見祝融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老臉一紅,咳嗽兩聲,以掩示自己的尷尬。 祝融格格嬌笑半晌,方道:「人都說賈軍師聰明無比,所謀無不中,我看也不過如此,呵呵。既是賈軍師答應下來了,那便多住些日子再走吧。」 賈仁祿見她十分大膽,在男人面前談論自己的成人禮,旁若無人,便大著膽子問道:「不知姑娘的成人禮是哪一天啊?」 祝融問道:「你想知道嗎?」 賈仁祿點了點頭,祝融笑道:「呵呵,不告訴你!」說完站起身來,跑出廳去。跑到廳門處,忽地停了下來,道:「不該打聽的事,最好不要隨便的打聽,小心吃飛刀!」 賈仁祿聞言嚇得一哆嗦,隔了半晌,方始回過神來一看,祝融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 賈仁祿心道:「這小妮子的開朗是裝出來的,她好像什麼事不順心。既然這條命是她救的,看在她肯讓老子看她的成人禮的份上,說什麼也要幫她一把。」 便在這時,外間號角之聲大震,不少人大聲怪叫,用得是蠻夷方言,賈仁祿一句也聽不懂,不過從他們的言語間的慌張程度便推知出了大事了。心道:「他媽的,搞毛啊。好不容易有個妞泡泡,也不讓老子消停會。」 浟悠書萌 UUtxT.cOM 銓文吇阪粵讀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孟獲搶親 字數:5227 便在這時,方纔那個服侍他的婢女神色慌張地走進廳來,道:「先生,小姐讓我帶先生回寢室。」 賈仁祿伸手向外一指,道:「出了什麼事了?」 那婢女全身發抖,結結巴巴地道:「沒……沒什麼事。」 賈仁祿聽得外間遠遠傳來的陣陣吼叫聲,似曾相識,微微一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做什麼的?這種聲音,我在夢中也不會聽錯。這是喊殺聲,有兵馬打過來了,我說得沒錯吧。」 那婢女看了看他,點了點頭,道:「對的,不瞞先生,是有兵馬打來了,小姐已出去應敵了,應該不會有事,還請先生先去休息。」 賈仁祿道:「帶我去看看。」 那婢女道:「先生病才剛好,應該多休息,不宜過於勞神。」 賈仁祿面色一沉,怒道:「帶我去看看!」其時他指揮軍隊已久,頤指氣使,說出來的話自帶股橫掃千軍之勢,讓人不便違拗。 那婢女嚇了一哆嗦,應道:「是!」 那婢女領著賈仁祿出得屋來,在一所宮殿般的大建築群裡穿來鑽去,走了半晌,仍看不到盡頭。 賈仁祿逛過未央宮,歷史上未央宮乃是由漢朝開國重臣蕭何監造,自修成之後就一直是西漢的政治中心,朝廷所在。由前殿、宣室殿、溫室殿、清涼殿、麒麟殿、金華殿、承明殿、高門殿、白虎殿、玉堂殿、宣德殿、椒房殿、昭陽殿、柏梁台、天祿閣、石渠閣等四十多所宮殿組成,氣度恢宏,盡顯王者之風。 它也是中國歷史上存上時間的最長的宮殿,西漢、王莽政權、西晉、前趙、前秦、後秦、西魏、北周。直到隋文帝楊堅因夢洪水淹城,便不敢再在未央宮裡趴著,於漢長安城東南二十里的龍首原之南選址建立新城名曰:「大興」也就是後來著名的的唐長安城。自此未央宮盡五六百年的政治中心的地位才宣告結束,一個新的政治中心大明宮就此誕生了,什麼太平公主的婚姻糾格,武則天的風流韻事,楊玉環與安碌山的偷情記錄,全都是發生在那裡。未央宮則像一個過時的妃子一樣被打入了冷宮,逐漸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了。 劉備當然不敢將整個未央宮據為己有,那樣可是要殺頭的,他還沒活夠,但他這個沒落皇族又想享受一下皇室的待遇,於是乎便以工作需要為名,割了其中一部分來做自己的辦公、休息、泡妞場所。饒是如此,賈仁祿也是逛得口吐白沫,樂而忘返。而如今他見這到這種異族的小宮殿,難免嗤之以鼻,不屑一顧,自言自語地道:「這宮殿不乍地,不過建在崇山峻嶺之中,倒也是很不容易了。」 那婢女道:「西南蠻夷各有部族,往往依山而居,依洞而棲,這宮殿也大多建在山裡洞裡,因地形所限,又如何能何中原廣袤無垠大宮殿相比,倒叫先生見笑了。」 賈仁祿道:「有點見識,你叫什麼名字?」 那婢女道:「我叫秋桐。」 賈仁祿道:「這名字也還行,不過還是叫什麼花的才好聽……在蠻夷之地趴著委屈你了,以後便跟著我混吧。哪天有空,我帶你逛逛未央宮,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叫真正的宮殿。」 秋桐長這麼大也沒去過幾個大城市,聞言一臉興奮,道:「多謝先生,不過小姐待我不薄,我不忍離開她,還請先生體諒。」 賈仁祿心道:「得,和趙二一樣是個瘋子,趙二有縣令不當,你有高枝不攀,二人都有病。」說道:「你忠於其主,果然是個好同志,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強求,你便在這裡繼續趴著吧。」頓了頓,道:「這次來的是什麼部落,有多少人?」 秋桐恨恨地道:「還能有誰,還不是銀坑山的孟獲部族。上次他們前來攻打,老爺也就是此間的洞主,率兵抵抗不敵孟獲神勇,被他擒拿了過去。事後孟獲又將老爺給放了回來,老爺又羞又愧,回來之後便一病不起,小姐也很是擔心。」 賈仁祿道:「那祝融姑娘豈不是洞主的女兒,照這麼說來也該是個公主羅?」 秋桐點頭道:「嗯,老爺、小姐是火神祝融氏之後,上代也不知是為什麼來到此間,便一直在此山中居住。」 賈仁祿問道:「那這次孟獲這老小子派了多少人來?」 秋桐聽賈仁祿管孟獲叫老小子,很是高興,笑靨如花,道:「我是個下人,對行軍打仗的事情一竅不通,這種事情,我是不敢多問的。」 賈仁祿心道:「得,我是問道於盲了。」 二人邊走邊說,迤邐出了殿門,穿過了幾個山洞,來到了一道狹窄的山谷前,谷口處有十餘名左手執籐牌,右手執大刀的蠻兵攔住了去路,兩旁則是高聳入雲的山峰。甫到谷口,秋桐停了下來,道:「先生請稍候,我去和守軍說一下。」 賈仁祿點了點頭,秋桐走上前去,用當地方言同那些蠻兵說了幾句。那些蠻兵聞言肅然起敬,紛紛對賈仁祿躬身行禮。其中一位蠻兵牽過一匹白馬來,恭敬地請賈仁祿騎乘,秋桐道:「先生請上馬,我是下人,不能出谷。小姐就在谷外,老爺一去便能看見。刀劍無眼,還請先生小心。」 守住谷口的十餘蠻兵向兩旁一分讓出道路,賈仁祿點頭道:「嗯!」說完飛身上馬,兩腿一夾,縱馬出谷。 出得谷來,只見不遠處有一彪軍馬約有二千餘人,為首一員女將正是祝融。祝融背插五口飛刀,手挺丈八長標,坐下卷毛赤兔馬,聽得身後馬蹄聲響,回頭一看,一見是他,蹙起長眉,道:「你怎麼來了?快回去!」 賈仁祿也不理他,策馬來至陣前一看,只見孟獲軍約有三五千人,漫山遍野排開,為首一員大將,二十來歲年紀,身材甚是魁偉,身著一領由白虎之皮製成的皮袍,頭上插著幾根鳥毛,左手挽牌,右手執刀,騎赤毛牛,濃眉大眼,高鼻闊口,顧盼之際,極有威勢。 那武將其時也正窺探祝融陣中動靜,一見他來,雙道冷電似的目光霍地在他的眼上轉了兩轉,大叫聲道:「來人何人?報上名來!」 賈仁祿一臉不屑道:「你哪根蔥啊,老子憑什麼要告訴你!」側過頭去,伸嘴在祝融耳邊悄聲問道:「這傢伙什麼來路?」 祝融橫眉立目,瞪了那武將一眼,悄聲道:「他就是孟獲。」 孟獲不知道「你哪根蔥」是什麼意思,但見他那眼裡無人的德性,也知不是什麼好話,鐵青著臉,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道:「祝融,你一敗再敗,再打下去,我看也沒什麼意思。不如趁早投降,答應我的請求,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賈仁祿心道:「得,又是搶親啊,原來祝融是被孟獲搶去之後,慢慢的培養感情,最後才伉儷和諧的……老小子,現在你老子我在這,看你還搶屁!看來老子也要給你好好地說說因緣了。」想到此便對祝融說道:「撤!」 祝融聽得孟獲之言大怒,從背後拔出柄飛刀,便欲上前廝並。忽聽賈仁祿喊撤,不由一怔,隔了半晌,道:「戰還沒打,怎麼便撤了?如此作法,會讓孟獲瞧不起的!」 賈仁祿湊在她的耳邊悄聲道:「你若是相信我的話便撤,若不信的我話便上前送死,我不攔著。」 孟獲見賈仁祿這個老黑臉在祝融耳邊嘀嘀咕咕,舉止曖昧,態度親暱,不禁爐火中燒,伸手一指賈仁祿,喝道:「你到底是誰?」 賈仁祿道:「我姓汝名老子。」 孟獲聞言一怔,道:「汝老子,汝老子,這名字好怪……呸,他媽的,我殺了你!」古時這個「汝」字就是「你」的意思,汝老子當然就是你老子意思,孟獲漢話有限,愣了半晌方始回過神來,不禁勃然大怒,手中大刀一揮,縱牛上前。 賈仁祿急道:「快撤,破敵之事,從容再議!」說完掉轉馬頭,打馬便奔。 祝融點了點頭,長標向後一揮,撥馬便撤,二千餘蠻兵緊隨而去。 孟獲見即將到手的老婆就這麼跑了,勃然大怒,右手長刀一揮,手下蠻兵各挺兵器,嘴裡亂喊亂叫,衝殺上前。 祝融領軍退入谷中,兩旁的兵士飛速拖過兩道木柵封住了谷口,五百弓箭手竄將上前,隔著木柵,張弓搭箭,亂箭齊發。沖在頭裡的十餘名孟獲軍不及閃避,紛紛中箭倒地,在地上來回亂滾,大聲怪叫,顯是箭中喂有劇毒。 孟獲見狀大怒,喝道:「祝融你有本事就躲在洞裡一輩子別出來!」 賈仁祿高聲喊道:「乖兒子,你老子我也沒什麼見面禮好給你,剛才那些箭便當是我的見面禮吧,哈哈!你洗淨脖子等著吧,老子過幾天一定送份大禮給你!」 孟獲氣得哇哇亂叫,怒道:「你等著,早晚有一天我要將你碎屍萬段!」說完瞪了賈仁祿一眼,撥轉牛頭,招呼兵士收隊閃人了。 祝融白了賈仁祿一眼,嗔道:「沒見過你這麼窩囊的,見了敵人不打居然撤退,真不知道你原來那些功勞都是怎麼取得的?」 賈仁祿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照照鏡子,就你身上那二兩肉,能是五大三粗的孟大大的對手?我這是不擔心你,怕你失手被擒嘛。嘿嘿!」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誰說我不是孟獲的對手的?」挺起手中長標,又道:「我這便出去將這廝生擒了來,讓你好好看看!」說完便欲縱馬出谷。 賈仁祿縱馬上前,張開雙臂攔住了去路,道:「這麼衝動有什麼用?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這樣的勝利有什麼光彩!誰說撤退就是窩囊,老子的哪場戰鬥不是先退再進。等老子攻進城之後有誰敢說老子是窩囊廢?敢說,老子廢了他!」說到此雙眸如電,不怒自威。 祝融勒住韁繩,眼中兩道清冷的目光在他的臉上來回直掃,隔了半晌,撥轉馬頭,道:「回去再和你算帳。」說完便打馬遠去。 祝融穿過山洞,回到深谷宮中,來到了自己的寢室,從衣箱之中取了賈仁祿原先那件破爛不堪的錦袍來,擲在地上,伸腳在上面來回直踏,嗔道:「叫你撤!叫你撤!我叫你撤!」 賈仁祿走進屋來,見此情景,搖頭苦笑,道:「本來就很破了,再踩就連渣都沒有了。」 祝融聞言仍是踩個不停,道:「我愛踩,你管得著嗎?」 賈仁祿道:「這件袍子對我有很重要的意義,你行行好,別再踩了。」 祝融回頭看了看他,問道:「這件錦袍是你夫人給你做的?」 賈仁祿點了點頭,祝融又問道:「我聽說她是你們中原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對嗎?」 賈仁祿又一點頭,祝融道:「我和她比哪個更好看些?」 賈仁祿道:「都好看。」 祝融面有忿色,又踩了兩腳,哼地一聲,道:「快說,怎麼才能打敗孟獲!」 賈仁祿道:「你這有地圖沒有?」 祝融點了點頭,走出屋去,賈仁祿忙將那領錦袍拾了起來,細心地撣著上面的塵土。過不多時,祝融走進屋來,道:「別撣了,一會我讓人好好的洗洗。」從他手中將錦袍奪過,袖出一副地圖來,塞進了他的手裡。 賈仁祿歎了口氣,來至案前坐好,將地圖展了開來,凝神細看。祝融喚了秋桐前來,將那錦袍遞給了她,囑咐她好好的漿洗,便來到了賈仁祿對面坐好,道:「怎麼樣有主意了?」 賈仁祿眼光仍不住地在地圖上掃來掃去,道:「當我是神仙啊,這才看了五分鐘的地圖,那能這麼快便有主意了。」 祝融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又等了一頓飯的功夫,道:「怎麼樣有主意了?」 賈仁祿抬起頭來,瞥了她一眼道:「催什麼催,趕著去投胎啊!你總要讓我熟悉熟悉地形吧。」 祝融點頭道:「好吧,我不打擾你了。」 賈仁祿道:「這才乖。」說完便又凝神觀圖。 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祝融又道:「怎麼樣有主意了?」 賈仁祿聞言吐了口白沫,道:「姑奶奶,求求你別再吵了,你這樣吵,老子能想出屁主意來。」 祝融從背後取了柄飛刀來,在他眼前來回直晃,道:「快點想,不然……」說到此便作勢欲擲。 賈仁祿心道:「得,這回是遇到剋星了……」想到此胡亂的看了兩眼地圖,一拍桌案,道:「我有主意了。」 UU書盟 UUTXT。Com 詮文自板越鍍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惡虎劫營 字數:5911 祝融笑靨如花,道:「你們漢人就是這樣,做什麼事都慢慢吞吞的。不讓你們知道點厲害,你們總不用心辦事,有什麼主意快說!」 賈仁祿看著她手中的飛刀,心裡直發毛,手心冒冷汗,腦子裡一團漿糊,哪能想出什麼狗屁主意。剛才之言不過是貪生怕死的一時權詞,聞言老臉一紅,道:「這個嘛……那個嘛……」說到此眼珠滴溜亂轉,心裡求著各路神佛保祐,讓他在飛刀來臨之前想出一個主意來,哪怕是狗屁主意也行。 祝融看著他那六神無主的樣子,面色一沉,攥著飛刀的右手高高舉起,對著了他的腦殼,問道:「你到底想出什麼主意了沒有?」 賈仁祿見到那亮晃晃的飛刀,兩眼發直,腿肚子抽筋,心急如焚,可這越急越沒主意,怒道:「你乾脆一刀戳死我得了,好過這樣又驚又怕,老子可有心臟病,遲早會給你嚇死!」說完便不住拍打心口,作心臟病發的痛楚狀。 祝融笑靨如花,道:「呵呵,真笨,這麼久還想不出一個主意。」 賈仁祿道:「你當我是神仙啊,才剛到南中來,既不知己又不知彼,連地形都不瞭解,能有什麼主意。你總要讓我把這些都搞清楚了,才給你出主意吧。再者有什麼這麼求人的麼,莫邪當初求我復國的時候,那可是又捶背又按摩,又要給黃金又要給美女,我看她意誠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她了。人家現在可威風了,成且末國的女王了,錦衣玉食,一言九鼎,後宮男寵無數。這還不都是老子我的功勞,沒我她現在還指不定在哪要飯呢。所以想求人幫忙就要拿出點誠意來,有你這麼求人的麼,拿著把刀子在老子面前晃來晃去,嚇也把老子嚇死了,還能有什麼主意?」 祝融沒聽過西域之事,不明所以,問道:「這個莫邪是誰?她也求過你?」 賈仁祿點了點頭,便在莫邪如何求他復國,他又是如何二次相助於她之事天花亂墜的噴了出來,至於莫邪如何將他請到了西域以及其後前往長安報信卻被他無故暴打一頓之事,於他的光輝形象有礙,他便傚法孔老夫子筆削春秋,略過不提了。 祝融聽了他這段半真半假,不盡不實的傳奇故事,呆了半晌,方道:「我一直都看不出你有什麼驚人藝業,心裡總是半信半疑。但是聽你這麼說,不由得我不信。這樣的事實,若非親歷,是絕對捏造不出來的。」 賈仁祿道:「老子是個騙飯吃的,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有什麼好冒充的。」 祝融笑道:「現在你這個騙飯吃的名聲可大了,外面可有不少人冒著你的名頭在招搖撞騙。前些日子我還遇到一個,查問確實之後,便給我拿去餵老蛇了。呵呵!」 賈仁祿見她行若無事的將殺人之事給噴了出來,不寒而慄,汗毛倒豎,道:「還好老子是真的,不然……不然……」 祝融看著他似笑非笑,道:「其實喂老蛇也挺好玩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賈仁祿大頭亂搖,雙手亂擺,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還想多活兩天。」 祝融俏臉一沉,道:「那你還不快想主意!」 賈仁祿聞言一驚,道:「好,好,我想,我想。不過你先要告訴我你有多少人可用。」 祝融道:「爹爹先時打過兩場,均敗了下來,現在我們手裡只有兩三千人。」 賈仁祿又問:「那孟獲手裡有多少人?」 祝融面有憂色,道:「從孟獲的父親在位之時,他們這一族便開始不斷的擴張,到如今他們已壓服棟蠶、姑復、楪榆、梇棟、連然、滇池、建伶、昆明等部落,勢力已十分的龐大,便是五六萬人馬也是能徵調得出來。只不過這些部落還不是完全歸附,徵調起來有些麻煩而已。」 賈仁祿低頭沉吟半晌,又問道:「這些部落既然還沒有完全歸服,那就好辦了。他們都是牆頭草,誰的勢力大了,就會靠向誰,這個孟獲本部落之中有多少人?」 祝融道:「具體數字我也不太清楚,大約有兩萬餘人吧。」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又是十比一!他媽的,怎麼老是讓老子打這種戰啊!」 祝融笑道:「老天知道你本事大嘛。你用了兩千人就拿下了江州,還有什麼事你辦不成的?」 賈仁祿苦笑,道:「你少拍馬屁,老子現在一見一兩千兵就頭痛!」頓了頓,又道:「這次我看孟獲這老小子好像就帶了五千來人,這也太托大了吧。」 祝融道:「我們已敗了兩次,他有些掉以輕心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就怕他不掉以輕心。」 祝融急忙問道:「有主意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還沒有,不過現在形勢倒也不是太糟,可以好好的利用利用。」 祝融大失所望,嗔道:「爹爹因此大病不起,媽媽又到中原找你去了。我心急如焚,沒空聽你閒扯,你若再偷懶不用功出主意,我便將你拉去餵老蛇!」 賈仁祿聞言一怔,道:「你媽媽去找我去了?我怎麼沒遇到啊?」 祝融呵呵一笑,從袖中取了一方絹書來,遞上前去,問道:「你可還認得這個?」 賈仁祿接過一看,大吃一驚,竟是那日在江州之時收到的神秘邀請信,怒道:「這信便是燒成灰,老子也認得!就是因為這信,老子才受了盡無窮的苦難,跑到這鬼……」說到此見祝融面現怒容,忙改口道:「……好地方來的。」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這封信就是媽媽寫的,信上說的大事,也就是這件事。我就是看了這封信才認定你是賈軍師的,呵呵。」 賈仁祿道:「這有什麼不好明說的,還要鬼鬼祟祟的約老子在城西五里亭,害得老子出門的時候無故挨了一悶棍,逃路的時候險些掉崖摔死。」 祝融面有愧色,道:「媽媽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提起我的事,這才請你去一個沒人的地方詳加說明。」 賈仁祿歎道:「當初在江州同你母親失之交臂,沒想到卻陰差陽錯的跑到了南中來了,遇上了你,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也沒什麼用,都這麼久了,一個主意也沒想出來。」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當我的腦殼是電腦啊,就算是電腦也有當機的時候。老子最近遇到了太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興老子重啟一下啊。」 祝融顯然無法接受這跨躍千餘年的知識,聞言一怔,喃喃自語:「電腦,那是什麼?」隔了半晌,見賈仁祿仍在低頭沉思,顯是仍未有主意,心中有氣,正欲發怒,卻見秋桐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道:「小姐,不好了,老爺快不行了,老爺讓小姐趕緊過去一趟……」 祝融聞言心痛如絞,大顆大顆淚珠撲簌簌地滴了下來,全身顫抖,拉著賈仁祿的大手,提氣便奔。賈仁祿正沉思間,忽地被一股大力一拽,踉蹌向外而行,不禁啊地大叫一聲,回過神來,道:「出啥事了,火上房了?」 祝融嗔道:「快點想主意,不然我拿你去餵老蛇!」 賈仁祿搖頭苦笑,凝神沉思,心念急轉。 過不多時,祝融帶著他來到一間大屋之中,奔到病榻之前,只見一位五十餘歲的老者,雙鬢如霜,橫臥榻上,手捂著嘴,不住的咳嗽。祝融一見那老者,悲從中來,抽抽噎噎地哭個不停。 那老者道:「乖,別哭!爹爹去後,你要好好照料自己……」 祝融泣道:「爹爹,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有事的。我一定給你找最好的大夫來,醫好你的病,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那老者有氣無力,道:「你雖年幼,卻有一身驚人的武藝,爹爹甚感興慰,你一定能管好這個部落的,爹爹相信你……咳……咳」說到此便咳嗽不止,全身劇顫。 祝融道:「爹爹放心,我一定能打敗孟獲給你報仇!」 那老者道:「孟獲這個人其實也並不壞,為父失身被擒他也待之以禮,怪也只能怪我技不如人,唉……」 祝融道:「如今我請到了一位高人,他一定能打敗孟獲的。」 那老者看了看立於邊上的賈仁祿,皺起眉頭道:「就是他。」 祝融點頭道:「對的,就是他。他是劉備手下的軍師賈福,曾用兩千兵馬就拿下了有兩萬大軍駐守的江州,很厲害的。」 那老者搖頭道:「漢人……漢人都靠不住。他能行麼……咳……咳……」說完便又咳嗽不止,驀地裡一大口鮮血咳了出來,噴到了他的胸前裹著的獸皮之上,登時將獸皮染得一片鮮紅。 祝融看著賈仁祿,目光猶豫不定,不知該如何回答,垂首不言,哭泣不止。那老者道:「你還小,別給人騙了……漢人都不是好人,這孟獲……這孟獲……」說完又咳嗽不止。 賈仁祿怒道:「你若是認為我獐頭鼠目,礙了你的事了,我可以走,不過你不能說漢人!漢人中是有騙子,但漢人之中更多的還是好人,他們都樂心助人,不會見死不救。我雖然喜歡胡說八道,做事也是顛三倒四,但還是我還不想給『漢人』這兩個字抹黑。你放心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助小姐戰退孟獲的。」 那老者看了賈仁祿一眼,張口欲說,忽地劇烈咳嗽起來,隔了半晌,方緩緩抬起右手,一指賈仁祿,道:「漢人……孟獲……」右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緩緩的閉上的眼睛,面部表情十分的古怪。 祝融大聲叫道:「爹爹!」撲在了那老者的身上,不住搖晃著他的身子,可是他其時已魂遊極樂了,又哪裡能清醒過來。 賈仁祿心道:「這老頭對漢人有很深的成見,他好像有些喜歡孟獲,想招做女婿。好在他還沒說出口便一命嗚呼了。哼,你這麼瞧不起漢人,老子說什麼也要讓你看看漢人不是吃素的,老子一定要想這急招把孟獲那個老小子給滅了。可是有什麼急招呢?有什麼急招呢?唉,平時狗屁主意甚多,今天怎麼想不起來,難道摔下懸崖的時候給摔傻了?這咋整……」 祝融哭了半晌,側過頭來,看著他冷冷地道:「你到底想出主意了沒有?」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這……這……」 祝融嗔道:「爹爹,說得沒錯,漢人都靠不住!」說完搶上前來,抓著他的衣領向外便拖。 賈仁祿心想這是要拿自己去餵老蛇了,心下一驚,靈機一動,大聲叫道:「我有主意了!」 祝融放開了他的衣領,道:「又在敷衍我?」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在你爹爹面前,我哪敢啊!這次是真有主意了。」 祝融急道:「快說!」 賈仁祿道:「今夜三更你帶著手下軍馬前去劫寨。」 祝融微微冷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好主意,別當我們蠻人是傻子,孟獲素知兵法,他的寨子不會輕易被劫的。」 賈仁祿道:「那要看誰去劫了,別人去不一定管用,老子去那就說不准了。」 祝融道:「你打算怎麼劫?」 賈仁祿走上前去,悄聲道:「須當如此如此。」 祝融看了他一眼,面有懼色,道:「你太可怕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一打響指,道:「第三個。」 祝融不明所以,道:「什麼第三個?」 賈仁祿道:「你是第三個說我可怕的女人。」說到此便賊笑兮兮,盡顯流氓本色,道:「前兩個都已是我的老婆,不知道你……」 祝融嫣然一笑,道:「我的成人禮還沒有到呢!」 此時孟獲軍中,孟獲暴跳如雷,急得在帳中來回亂走,過不多時,帳外走進一個人來。孟獲抬頭一看,見是他的弟弟孟優,說道:「怎麼樣打聽清楚了沒有,那個漢人什麼來路?」 孟優道:「好像是前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的劉備手下軍師賈福。」 孟獲道:「就是那個僅用兩千兵馬便佔了江州城的賈福?」 孟優點頭道:「正是!」 孟獲來回走著,沉吟道:「這廝素會用詭計,不過漢人能有什麼本事,也不過就是劫寨、埋伏之類的小計,在漢人那裡用用還行,到我這裡來,嘿嘿!我料定他今夜必來劫寨,我們當好好準備準備。」 孟優點頭道:「哥哥打算如何應付?」 孟獲道:「今夜初更時分,你我二人各領一路人馬於寨外埋伏,在帳中束草為人,一待敵軍來劫寨,兩邊齊起,我看祝融能走到哪裡去。」說到此雙手合攏,作了個左右包抄的架式。 孟優點頭道:「哥哥此計甚妙。唉主要是哥哥僻處南方,不然哪能讓曹操、袁紹、劉備這麼囂張,這天下還不早就是哥哥的了。」 孟獲常自詡才能不下曹操、袁紹,聞言正中下懷,大聲笑道:「哈哈!」 當晚孟獲與孟優各領一路軍馬伏於大寨兩側,大帳之中,燈火通明,胡床之上坐著一個無知無覺的草人,穿著孟獲平時的裝束,遠遠看去,倒也像那麼回事。三更時分,天空雲層頗厚,月色朦朧,一彪人馬悄無聲音的掩至寨前,探頭亂張半晌,發了一聲喊,衝入寨中,四下放起火來。一位二十來歲的蠻將縱馬闖進大帳,見到草人揮刀便劈,刀光一閃,草人的人頭飛了出去。那蠻將大吃一驚,失聲叫道:「草人!中計!快撤!」 孟獲聞言大喜,大刀一揮,四下喊聲大震,成群結隊的蠻兵手執刀牌衝將上前。孟獲優領軍從左殺至,孟優領軍從右殺至,四下裡裹了上來,將祝融軍夾在了當間。孟獲騎著赤牛,舉起大刀,正欲開打,忽聽遠處猛虎咆哮,聲若轟雷。不禁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只見遠處來了一隊蠻兵,約有數百,人人坐下一隻吊睛白額錦毛大蟲,迎面奔來。孟獲雖身處蠻方,卻也從未見過有人拿猛虎當坐騎,不禁大失驚色,失聲叫道:「這怎麼可能!」 憂優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板閱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李恢來投 字數:5570 當時最怪異的坐騎當屬大象了,大象雖是龐然大物,卻也還是能夠馴服的。可是這猛虎乃是獸之中王,頤指氣使慣了,如何能像綿羊一樣聽話,說讓人騎就讓人騎。這老虎屁股尚且摸不得,更何況是大活人騎在它的背上,哪有不反抗之理。孟獲雖然生性剽悍,但是還和瘋子有一定差別,只敢騎騎牛,連狼也不敢騎,更別說老虎了。 此時他看到迎面而來的祝融軍一臉輕鬆,絲毫不懼,騎虎直如騎馬一般,十分的愜意。而他們坐下的那些老虎也甚是馴順,竟不暴起傷人,不禁驚諤當場,嘴巴張得老大,表情古怪,彷彿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孟獲軍見遠處一隊蠻兵騎著猛虎,手舞大刀,狂奔而至。這樣的情景他們從未見過,均以為是神兵天降,哪還有人敢和騎著老虎軍隊相抗。當下人人股慄,個個驚皇,亂喊亂叫,爭相馳奔,到處亂竄。霎時之間五千大軍便散了個大半。 孟獲雖有萬夫不當之勇,但他坐下的那只赤毛牛的膽還沒他那麼大,一見到猛虎向它奔來,便嚇得口吐白沫,不待孟獲下令,哞得一聲,掉轉頭去,邁開四蹄,狂奔而去。便在這時,左右兩側喊聲大起,數不清的蠻兵手執刀牌從林中竄出,圍裹上來,見到孟獲軍,舉刀便砍。 孟獲軍先是見到了猛虎受了驚嚇,後又遇到突襲,哪還有心抵抗,紛紛棄下兵器,魚奔鳥散。祝融軍如虎入羊群一般,大殺一回,直殺得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四下裡鮮血淋漓,滿地都是孟獲軍的屍體,暗夜之中看起來,著實有些怕人。 孟獲正欲大叫:「一隊老虎有啥可怕!」彈壓兵士不可亂竄,怎奈心愛坐騎赤毛牛,關鍵時候吃裡扒外,掉頭先奔。待得他勒住赤牛之時,回顧左右,只有近百蠻兵,不禁搖了搖頭,長歎一聲,雙腿一夾,策牛便奔。 便在這時一聲嬌叱傳來:「孟獲休走,納下命來!」林中轉出一員女將,正是祝融。她斜刺裡衝來,手挺長標,逕向孟獲的右頸刺去。孟獲身子向後一仰,貼於牛背之上,避了開去。雙腿一夾,那牛邁開四蹄,向前便奔。奔出數步,孟獲仰起身子,回頭看了看祝融,面有懼色。祝融微微冷笑,急取一柄飛刀在手,右手一揚,手中飛刀激射而去,颼地一聲,逕向孟獲飛去。 孟獲耳聽身後嗚嗚的破空之聲甚急,忙用揮刀去格,已是不及。噗地一聲,正中右臂。孟獲悶哼一聲,翻身落牛。四下裡搶上五條大漢,揮舞著手中的長刀,上前便砍。孟獲忍住傷痛,揮刀急劈,霎時間便將那五條大漢一一砍殺。斜眼一瞥,赤毛牛已不知去向,正欲邁步急奔,忽聽身後馬蹄聲急,祝融已縱馬來至近前,挺標便刺。 孟獲運刀架開長標,側身一滾,閃向一旁,提氣狂奔。便在這時,嗚嗚之聲由遠及近,一柄飛刀徑奔他的背向襲來。那飛刀去勢甚急,轉眼之間便已飛至孟獲的背後,孟獲暗叫我命休矣。便在這時,錚地一聲響,斜刺裡一柄大刀伸將過來,格飛了那柄飛刀。孟獲斜眼一瞥卻是孟優,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 孟優大聲叫道:「哥哥且退,這裡我來應付。」 孟獲點了點頭,邁步急奔。一路行來,四下裡喊聲大震,週遭儘是祝融的兵馬,朦朧月色之中,瞧不太清,但覺刀光晃眼,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祝融軍見到孟獲狂奔而去,大聲呼喝,上前阻擋。孟獲瞪圓雙眼,迎將上去,或砍人或劈馬,頃刻間便料理了十數人。孟獲軍將士見主帥如此勇悍,不由激起敵愾之心,四下聚攏起來,奔到孟獲身側。 孟獲拿眼一掃,約有八九十人,便帶著他們乘勢一衝,透出重圍,屯於土丘之上,略作喘息。心中想著祝融軍如何掌握了訓虎之技,能讓一隻隻大蟲心甘情願的給他們當坐騎,可是左想右想,腦袋大了好幾圈,卻還是沒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正沉思間,聲後喊殺之聲又起,一彪軍馬追將上來,祝融於馬上大聲叫道:「孟獲休走!」 孟獲飛身上馬,回頭喝道:「我弟弟呢?」 祝融叱道:「已給我一刀殺了!」 孟獲瞪了她一眼,怒道:「今日承蒙姑娘盛情款待,日後我一定加倍報答。」 祝融冷笑道:「你要能走得出去,再說不遲。」 孟獲不再理她,打馬便奔。祝融衝殺一陣,這八九十人的孟獲殘兵如何能抵敵得住,霎時便被殺得七零八落,哭爹叫娘,生擒活捉者甚眾。 孟獲一氣奔出了十來里,回顧左右已無一人,身後喊殺之聲越來越近,眼見前方是一岔路口,左首是條大路,直通堂琅,右首是條小道依山而行,崎嶇難行,卻直通瀘江。心道:「大路雖通瀘江,卻遠了近百里,小路近上不少,當走小路。只要一過瀘江,便是我是地盤,我一定重整兵馬,前來報仇,好好出出胸中這口惡氣!」一想到此,便撥轉馬頭,向右而行。 行不多時,忽地坐下白馬一聲悲鳴,前蹄一軟,跪將下去。孟獲猝不及防,滾下馬來。邊上竄出十來條大漢,二話不說,摁手按腳,繩捆索綁,不片時便將他綁了個四馬倒穿蹄,好似粽子一般。 便在這時絲竹之聲響起,林中轉出一個馬臉醜男來,獸皮纏身,頭上插著鳥毛三根,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軍師不想當了,想改行當山頂洞人的賈福賈仁祿。孟獲一見賈仁祿,怒火中燒,運勁掙扎,但繩索綁得甚緊,他又如何能掙得開。 賈仁祿走上前來,賊笑兮兮,道:「呵呵,孟獲,別來無恙?」 孟獲怒道:「他媽的,我一時不查中了你的詭計,你要殺便殺,我是堂堂七尺男兒,不受小人戲弄!」 賈仁祿道:「今番老子以二千之眾破了你的五千大軍,並將你生擒,你可心服?」 孟獲道:「山僻路狹,誤遭你手,如何肯服。」 便在這時祝融奔上前來,飛身下馬,抬腳便踹。疼得孟獲直冽嘴,卻也沒有哼上一聲。 賈仁祿道:「既然你不服,我便將你放回去,你可還敢再戰?」 祝融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嗔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賈仁祿道:「我打算放了他。」 祝融道:「不行,我們好不容易才抓到他,便該將他拖到父親靈前剝皮剜心,以祭亡靈,怎麼能將他放了。」 賈仁祿道:「你殺了孟獲,他的族人便要為他報仇,兵連禍結,何日方休?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如放了他,讓他改過自新。」 祝融道:「你們漢人這套在這裡可行不通,這人不能放。」 孟獲道:「用不著你假惺惺的做好人,趁早給爺爺我個痛快的。」 祝融又踹了他一腳,冷冷地道:「我哪能讓你這麼容易便死。」 賈仁祿道:「孟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若我放了你,你打算怎樣?」 孟獲道:「我一定再整兵馬,以你一決雌雄!」 祝融目視賈仁祿,道:「你聽聽這種人能放他回去麼。」 賈仁祿道:「他好歹也放過你爹爹,他既講情面,咱也不能做得太絕,你說是不是?」 祝融沉吟半晌,點了點頭,道:「好吧,看在你放過我爹爹的份上,饒了你的狗命,下次撞上了定斬不饒!」說完右手一揮,手下兵士搶上前來,解開孟獲身上的束縛,祝融回頭對身後軍士道:「將孟優也給放了。」身後軍士應是,過不多時孟優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一見孟獲,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賈仁祿命人取了兩匹馬來,牽到孟獲之前,道:「我放你回去,好好的整頓軍馬,若我下次還能抓到你,你便怎樣?」 孟獲道:「我只不過是一時大意,下次哪能這麼容易被你抓到?若下次我再給你抓到,我便服你。」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好,就這麼辦。這次我想你可能還不知道是怎麼敗的吧,讓我教你個乖!記得下次來的時候將學費一併帶來。」說完吹了一聲口哨,哨聲剛落,一位蠻兵騎著一隻大蟲遠遠而來。孟獲一看,難以置信,連聲叫道:「這怎麼可能,人怎麼可能騎在老虎之上……」 賈仁祿哈哈大笑,孟獲一臉迷茫,道:「難道我看錯了?」說完定盯細看,只見那老虎確有些似是而非,至於哪裡不對勁,一時之間卻也說不上來。便在這時,那蠻兵已騎著猛虎來至近前,火光照耀之下,孟獲總算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大吃一驚,道:「這……這……這……」 賈仁祿道:「怎麼樣,明白了吧。」 孟獲走上前去,摸了摸那「老虎」,道:「原來是馬匹上蒙著虎皮,害得我們上了大當!」 賈仁祿道:「遠遠看上去,跟真的一樣。這支軍馬只是遠遠地亂晃,並沒有殺上前來,你們竟然沒有起疑,也是有夠笨的,哈哈!」 孟獲瞪了賈仁祿一眼,道:「哼,漢人就會弄鬼,下次不會再上你的當了!」言罷飛身上馬,帶著孟優敗回寨中。 賈仁祿回過頭去,見祝融悶悶不樂,道:「怎麼生氣了?」 祝融看了看他,道:「好好抓來的人又給你放了,我當然會想不通了。不過現在好些了,你剛剛說的也很有道理,不過我怕這孟獲會不領情,還會再來生事。」 賈仁祿心道:「諸葛大大可是七擒七縱,咱也試試。要咱七擒七縱,估計沒這可能,隨便搞個兩擒三擒的意思一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說道:「這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孟獲這老子早晚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祝融點頭道:「嗯,他下次他要再來,你可還得出主意。」 賈仁祿道:「那你可要讓我靜靜的想,別動不動就拿把刀子在老子面前晃來晃去的。」 祝融搖了搖頭,道:「不行,那樣你就會偷懶了!我要時時在你邊上看著你,你若偷懶,我就……」從背後取了一柄飛刀,拿著手裡不住的把玩。 賈仁祿心道:「得,早晚要給這小妮子嚇死,下次這種助人復國平亂的爛事,老子再也不接了,一點好處沒有,還惹了一堆的麻煩,唉!」 五日後,祝融在靈堂為父守靈,賈仁祿到靈堂上晃了一圈,流下兩滴眼流,說了幾句言不由衷的致哀之詞,便打完收工,躲到寢室之中,取出他新搞來的南蠻春宮圖來細看。南蠻之地開化未久,所繪之春宮圖便十分的狂野奔放,與中原的典雅含蓄大不相同,看得賈仁祿是口水亂流,樂不思蜀。 也不知過了多久,秋桐走了進來,見他正在用功,雙頰好似火燒,柳眉一蹙,咳嗽兩聲。賈仁祿忙收好春宮圖,抬起頭來,老臉一紅,道:「這個……嘿嘿!有什麼事嗎?下次進來時最好先敲門……」 秋桐道:「谷外來了位先生,自稱姓李名恢,說有事要求見軍師。」 賈仁祿忙道:「快快有請。」 秋桐應道:「是!」過了一頓飯的功夫,秋桐領著李恢走進屋來。賈仁祿早已在案上擺了副地圖,裝模作樣,手指在地圖上來回比劃,嘴裡唸唸有詞,不知說得些什麼。 李恢見賈仁祿空閒之時仍在用功,十分欽佩,獻上馬屁道:「軍師閒暇之時仍如此用功,當真令人好生佩服。」 賈仁祿心道:「老子春宮圖看得正爽,你就跑來了,老子還看屁啊,只好看地圖了……」說道:「哪裡,哪裡。我受使君知遇大恩,當思報效,我人又笨,不多用點功怎麼成。俗話說的好,將勤補拙嘛。對了,德昂來此有何要事?」秋桐知道賈仁祿方才是如何的用功,聞言抿嘴直笑。 李恢對他的高見深以為然,道:「軍師真是我輩楷模啊!這次我來是給軍師帶來個好消息。」 賈仁祿道:「哦,什麼好消息?」伸手一比案前空位,請李恢坐下李恢來此近前坐好,秋桐獻上香茗,李恢道:「我被劉璋貶回俞元之事,軍師可曾聽說?」 賈仁祿點頭道:「知道了,劉璋有眼無珠,先生不必為此事煩憂,我當向主公推薦先生。」 李恢道:「我原來對劉璋總是存有一絲希望,現在是徹底死心了,如此來說,倒也不是什麼壞事。這次仁祿大敗孟獲,威名播於南中,我趁機前往連然、滇池、建伶、昆明等部族遊說,那些部族的洞主、酋長和我有些交情,均願歸順使君,接受軍師調遣。」 賈仁祿聞言大喜若狂,一拍桌案,道:「太好了,太好了。德昂,我怎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李恢道:「能為軍師效力,是我的榮幸,些許微勞不足掛齒。如今諸部已集結兵馬,約有一萬人,隨時恭候軍師差遣。」 賈仁祿低頭看了看地圖,沉吟半晌,道:「有了這只兵馬,孟獲不來惹老子,老子倒要惹他了。」 李恢道:「孟獲連年擴張,建寧郡下諸部族深受其害,但他們都敢怒不敢言。如今軍師大敗孟獲,他們看到了希望,他們肯出兵便是想要助軍師除了這一害,還他們太平。」 賈仁祿大叫道:「好!孟獲好好等著吧,看老子怎麼玩死你!」 十日後,李恢領著一萬大軍趕赴祝融部,休整一日,賈仁祿便領著諸路大軍殺向銀坑山。行至瀘水之時,恰遇孟獲大軍。兩方各逼近江面立營,刁斗相聞,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uU書猛 uUtxt.Com 全汶吇板粵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半渡擊之 字數:5745 這日晚間賈仁祿的中軍大帳內,李恢、祝融、賈仁祿正在帳中議事。祝融依舊玩著刀子,監督賈仁祿想問題出主意,賈仁祿春宮圖沒得看了,只得愁眉苦臉地低頭看著地圖,手指不停地比劃,心裡不住咒罵祝融的一十八代祖宗。 隔了半晌,賈仁祿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如今孟獲逼瀘水立營,我軍前進不得,只能對峙,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恢沉思片刻,道:「可誘孟獲渡江,半渡擊之。」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孟獲那小子據說看過半部《孫子兵法》,俗話說的好,半部論語可治天下,這讀過半部《孫子兵法》便可以統領百萬之眾,戰無不勝,勝無不戰,攻無不克,克無不攻了。這半渡擊之之計他不會輕易上的。」回頭目視祝融,道:「小妮子,別玩刀子了,說說你的高見。」 祝融恍然不聞,依舊撥弄著手中的飛刀,道:「呵呵,看你這賊笑兮兮的樣子便知道你有主意了,別賣關子,快下命令吧。」 賈仁祿道:「老子連一章孫子都沒讀過,如何是孟大大的對手?這主意還是要你們來拿,我在邊上聽聽,打打下手,到時掃掃戰場就可以了,嘿嘿!」 李恢道:「軍師過謙了,上次之所以能生擒孟獲,都是軍師運籌之功。這次在下正要聽聽軍師高見,也好學習學習。」 賈仁祿笑道:「俗話說的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這裡正好三個人,便應當好好商議商議。」心道:「都叫我一個人拿主意,老子頭痛欲裂,腦細胞損失慘重啊。也叫你們頭痛頭痛,這才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頭痛大家一起頭痛!」 諸葛亮那時還是南陽一耕夫,這大名自然是沒幾個人知道,李恢、祝融聞言一怔,道:「這諸葛亮是誰?」 賈仁祿道:「這……這……這……諸葛亮……是我們鄉下一農夫,特會出餿主意,自詡才智無人可及,是以有這麼一句話流傳出來。」 李恢不以為然,還道真是一個夜郎自大的尋常農夫,道:「他的才智比軍師如何?」 賈仁祿道:「我哪能和他老人家相比,能給他提鞋,我已經是心滿意足了。便是他要我倒夜壺,我也會屁顛屁顛的去做的。」心道:「聽說在古代做人徒弟,這頭幾年一定要吃很多苦,提鞋倒便壺的活那是跑不掉的。老子肯定要拜諸葛大大為師的,萬一他真叫老子倒便壺,咋整?先把祝融騙到手,到時叫她做,嘿嘿!此計甚妙!」這些話倒也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本就是諸葛大大的鐵桿粉絲,當初跟著劉備,有一半原因便是想同諸葛大大同一陣營,以便隨時可以騙騙簽名,聆聽教晦,覺得這樣才沒白來三國一趟。 李恢聽聞此時已是名滿天下的賈軍師居然自稱願給一個農夫倒便壺,不禁一愣,隔了半晌,方道:「諸葛亮,諸葛亮。此人從未聽過,真有如此驚人藝業,讓軍師佩服到如此地步?那軍師因何不向主公推薦。」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啊,他不是輕易就能請得動的,尋常使命他根本就不會理。一定要主公親自去,而且去一次肯定是不夠的,一定要三顧五顧的,以示誠意,這才有可能成功。」 李恢聞言愕然,道:「此人當真如此了得?」 賈仁祿心道:「那是自然,臥龍就憑著一個小小新野縣,就能奪取荊襄,吞平益州。老子那點點功勞,在他眼裡當真是不值一哂。」 祝融道:「這人倒會擺臭架子,我想他也不一定有什麼本事,說不定還不如孟獲呢。」 賈仁祿心道:「你是知不道啊,這諸葛大大可是七擒孟獲啊,孟獲這老子給他提鞋都不配。」說道:「這人敢擺這麼大的架子,這肚子裡肯定要有這麼多學問。孟獲山裡一毛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身上有二兩肉,就敢亂放聲音。不用諸葛大大,老子就能把他拾掇了!」 李恢道:「如今隔江對峙,雙方均無戰地。長此以往,徒耗糧食。不如暫退,引孟獲渡江來追,我方或半渡擊之或設伏待敵,孟獲勇於前進,我想應該會上當的。」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好計!德昂,你馬上擬一份戰書,送過江去,約孟獲明日決戰。」 李恢點頭道:「好的。」祝融聞言退了下去,不片時取來的筆硯等物置於案上,便為李恢磨墨。李恢提起筆來,沉吟片刻,道:「如今沒有戰地,不知軍師打算如何決戰?」 賈仁祿以手支頤,沉思片刻,道:「這樣我說一句,你寫一句,若中間有什麼不對的,你馬上幫我糾正。」 李恢道:「不敢,我一定按軍師所說的寫,保證一字不差。」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俗語云:『來者不懼,懼者不來』將軍若欲與我一戰,我當退去一捨之地,讓將軍濟河立營,決一死戰!若將軍不肯濟河,那將軍退軍一捨,讓我濟河,以請戰期。若不進不退,勞師費財,何益於事?今賈仁祿立馬河前,以候將軍之命,請將軍速作決斷!」 賈仁祿說一句,李恢寫一句,寫罷又細細瀏覽一遍,搖頭晃腦的輕聲吟哦半晌,方道:「好文章,軍師文采真是了得。」 賈仁祿乃是盜用古代小說裡他人請戰之語,要他自己做,那便是想破腦瓜也是想不出來的,聞言老臉一紅,尷尬地道:「若德昂認為可以,便即前往孟獲軍中下戰書吧。」 李恢拿起絹書,吹乾其上的墨跡,折好揣入袖中,應道:「是!」 瀘水西岸孟獲大營,孟獲也苦於無法前進,正在中軍大帳中和孟優商議。正商議間,一蠻兵來報:「報!對岸大營之中有人來下戰書!」 孟獲大手一揮,道:「來的正好!列刀斧手於帳前兩側,以迎來使!」那蠻兵應道:「是!」 過不片時,李恢來至大帳之前,見帳前左右兩側齊齊整整的列著二十條魁偉大漢,人人高舉大刀,凶神惡煞。李恢絲毫不懼,昂首入內,見到孟獲也不行禮,目視著他,微微冷笑。 孟獲道:「你是何人,見到我因何不拜?」 李恢朗聲道:「上國天使不拜藩邦之主!」 孟優聞言大怒,拔刀出鞘,大聲喝道:「大膽漢人,竟敢如此無禮,我殺了你。」說完便欲上前。 李恢面色如常,看著孟優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孟獲大手一揮,對孟優說道:「賢弟,不可魯莽,退下!」孟優聞言一臉忿怒,瞪了李恢一眼,還刀入鞘,退在一旁。 孟獲問道:「你來此有何貴幹?」 李恢從袖中取出戰書,雙手捧著,遞上前去道:「軍師差我前來請問戰期,還請將軍早住決斷。」 孟獲接過一看,長眉一軒,將戰書遞給孟優,對李恢說道:「賈福欺我不敢過江與他決戰?你去告訴他……」 孟優匆匆看罷書信,對孟獲使了個眼色,跟著嘴向著李恢一努。孟獲一瞥眼間已知其意,擺了擺手,道:「你先下去吧,過些時候,我再宣你入帳。」 李恢微微一笑,應道:「是!」轉身退下。 孟獲目視孟優,問道:「你想說什麼?」 孟優道:「這個賈福詭計多端,哥哥切莫上當!」 孟獲緩緩地點了點頭,側頭看向帳外,若有所思,不再說話,隔了半晌,方道:「嗯,若無你提醒,險些壞多大事。他想誘我過河半渡擊之。」 孟優點頭道:「漢人素來不講信義,專門行使詭計。他若趁我半渡擊之,我進退失據,勢必大亂。不如我軍退避一捨,讓他們渡江,這樣我為主,他為客,豈不穩勝?」 孟獲點了點頭,道:「好主意。」說完瞧向帳外,大聲喝道:「速傳賈福使者來見!」 李恢昂首進帳,孟獲道:「你去告訴賈福,我欠他一次人情,這次也當讓他一次。明日我軍便退軍三十里,讓他先渡。」 李恢看了看孟獲,道:「我聽聞夏天這時,毒聚瀘水,不可晝渡,只可夜渡,不知可有此事?」 孟獲聞言一震,冷電般的目光在李恢的臉上掃了幾掃,道:「山野傳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心道:「這小子什麼來歷,他怎麼知道瀘水盛夏之時不可晝渡?」 李恢道:「如今雖已九月,但天氣仍很炎熱,怕是也不保險。我軍決定明日夜間夜渡,還請將軍介時退軍一捨,讓我軍濟河決戰。」 孟獲眼珠一轉,心道:「這個傻瓜,居然把出師時辰也露了出來,天助我也,這次賈福死定了。」說道:「賈福決定夜戰?」 李恢點頭道:「軍師說了他這次要和將軍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場,決一雌雄。因此渡河之後,即與將軍決戰。怎麼將軍害怕夜戰?」 孟獲拂然道:「我如何可能害怕夜戰,如今我軍準備充分,不怕你們弄鬼,你們想什麼決戰都行,我隨時奉陪。」 李恢微微一笑,行禮告辭,轉身出帳。回轉營中,正欲入帳回稟,卻見帳內有一位女子正抽抽噎噎地向賈仁祿說些什麼。李恢不便打擾,便欲轉身離去,忽聽賈仁祿叫道:「德昂請進,出使的情況如何?」頓了頓,又道:「這位是我南中時的救命恩人阿秀,前次遇難失散,這次來營中尋我。」 原來那日阿秀往追賈仁祿之時,賈仁祿已跑得不知去向了。她四下尋覓無功,正焦急間,卻意外的遇到了白貂,白貂也不知怎的,不再拿她打牙祭。因此她便帶著白貂往尋賈仁祿,一個單身女子在路上行走,難免吃些苦頭,好在有白貂護駕,不懼色狼。這日正行間,忽聽賈仁祿領軍大敗孟獲,現正已孟獲對峙於瀘水,便趕來尋訪。二人正親親我我,各道別來情由之際,李恢這個瓦數甚高的大電燈泡突然竄將出來,卻也有些大煞風景。 李恢進帳,阿秀取帕拭淚,行禮告辭。李恢待她走後,道:「孟獲打算退軍一捨,讓我軍渡河。」 賈仁祿道:「那好,明日一早我軍便渡河與孟獲決戰。」 李恢道:「軍師有所不知,瀘水天熱之時,不可晝渡,只可夜渡……」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對的,確是如此。我一時忘了,差點壞了大事。」 李恢道:「軍師日理萬機,這點小事,不勞軍師費心。我已同孟獲約好了,明日夜間渡河,他介時讓我軍渡河。」頓了頓,又道:「軍師真的打算堂堂正正同孟獲打上一戰?」 賈仁祿冷笑道:「老子才沒這麼傻,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這種傻事,老子說什麼也是不做的。老子餵狗的食物時可都下了七步斷腸散,哼,孟獲這老小子這次退也是死,進也是死,一樣都是死,哈哈!」 李恢問道:「軍師打算如何應敵?」 賈仁祿微微一笑,悄聲道:「須當如此如此。」 轉過天來,三更時分,賈仁祿傳命拔寨列陣。過不多時,祝融軍中鼓角陣陣,隆隆鼓聲順著河面傳到了孟獲軍中。賈仁祿坐一匹黑馬,身上穿著獸皮,頭上插著鳥毛,立於岸前,雙手叉腰,擺了流氓造型,大聲叫道:「老子要渡河了,孟獲速照約定,掉頭閃人,你我於對岸決一死戰。老子親自披掛上陣,與你大戰三百回合,讓你嘗嘗老子的成名絕技降蟲十八掌,到時擒拿得你,你須得心服口報,屁顛屁顛的跟著老子屁屁後面好好混!」 孟獲聽得這通大言不慚亂叫,不屑一顧,意示不信。孟優面有憂色,道:「這小子看來不是徒有虛名,這降蟲十八掌的名頭從未聽人說過,不知厲害不厲害?」 孟獲道:「我從未聽過賈福親自上陣,於陣前斬將擒人,八成是這小子在胡吹大氣。就算他有些許武藝,如何是我的對手?再者,我軍先退,等他半渡之時,再夾擊之,我看他還有何本事?」 孟優點了點頭,孟獲大手一揮,傳命三軍撤退。行不多時,卻聽得聲後嘩嘩之聲大作,回頭一看,卻是祝融軍撐著竹筏,正在渡河。又了片刻,孟獲見祝融渡河了人數不是很多,只有千餘人,已渡了一半,不禁長眉一軒,道:「賈福在搞什麼鬼,他就想用這千餘人和我決戰?」 孟優道:「殺不殺?」 孟獲猶豫片刻,擺了擺手,道:「再等等。」說完便傳令三軍繼續撤退。 那一千祝融軍渡過了瀘水,慢慢吞吞地在河岸邊擺成了陣勢。孟獲不明所以,耐著性子又等了片時,渡河的竹筏撐了回去,又渡了一千軍馬過來。 孟獲微微一笑,傳令三軍列陣待敵,對邊上孟優說道:「賈福倉促準備,竹筏不夠,只能一千一千的慢慢渡,天助我也。等他再渡兩千人馬時,我便下令。到時你領一軍從左包抄,阿會喃領一軍從右包抄,我自領軍從中間殺去,看他們還能走到哪裡。」 孟優、阿會喃齊聲應道:「是!」 這時約有一頓飯的功夫,祝融軍又渡了兩千人過來,孟獲見竹筏又撐過河之時,右手大刀一揮。孟獲軍大聲呼喝,分作三路衝殺上前。 祝融軍見到孟獲軍如排山倒海一般殺將過來,嚇得面如土色,紛紛後退,退不多時,便來到了瀘水,再無路可退了。祝融於陣中高聲叫道:「弟兄們,前無去路,努力回身死戰,奪我生路!」 祝融軍為了活命,熱血沸騰,雙目冒火,回身死戰。一個個都和不要命的瘋子一般,刀砍在身上恍然不覺,大呼酣鬥,亂砍亂劈,如顛似狂,手上勁力陡然增加了數倍不止。霎時之間便有數百孟獲軍連怎麼中招的都不知道,就糊里糊塗的見了閻王。孟獲軍在如此氣勢面前也不禁甘敗下風,一時難以取勝。 孟獲叫道:「好小子,背水一戰,想用這招勝我,卻也休想!」說完身先士卒,策著赤牛,揮刀上前砍殺。 浟浟書萌 UutXt.coM 全文吇板粵牘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背水破敵 字數:5161 孟獲騎牛馳入祝融軍,揮刀便砍,手下竟無一合之將,不片時便砍倒十餘人。孟獲軍見主帥如此勇猛,激起鬥志,高歌猛進,一路衝殺,喊殺之聲震天動地,形勢登時便又逆轉,漸漸對祝融軍不利。 此次孟獲為雪前恥,糾集所有小弟傾巢而來,共有軍馬一萬五千餘人,而渡瀘而來的祝融軍只有四千來人,雙方差距懸輸,又如何抵敵得過?不過祝融軍後無退路,前有勁兵,正合兵法所云「置之死地而後生」,軍中人人狀若瘋虎,不要命似的向前猛衝。孟獲軍雖鬥志昂揚,卻也未到悍不畏死的程度,急切之間難以將祝融軍一口吞掉。雙方攻拒惡鬥,十分慘烈,喊聲一陣響過一陣。 孟獲雖身處戰局,卻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眼見前著自己的手下的將士一個個或死或傷,血染征衣,哀號慘叫。他自接任洞主以來,雖年紀輕輕,卻也指揮過大小數十戰,向來不將南中這些小部族放在眼裡,此刻見這一番廝殺,也不由暗暗心驚,心道:「這些小部族,怎麼一下子這麼勇猛起來,難道賈福會妖術不成,對這些人施了什麼妖法,讓他們像瘋子一樣,被砍了竟然也不知道疼。」他哪裡知道什麼叫狗急跳牆,人到絕域原拚命。這一不要命起來,又哪裡還知道疼。一般兵法大家圍人都不會圍死,總要給敵人留一條生路,就是為了防止敵人明知必死而和他們拚命。孟獲少數民族出身,只讀了半部孫子,又哪裡能知道這些。 其時九月上旬,四更時分月已西沉,天上疏星點點,陰風慘慘,烏鵲南飛,地面上兩三萬人在黑暗之中捨生忘死的惡鬥,果然好一個月黑風高殺人夜。 又戰良久,孟獲雙眼通紅,正殺得興起,忽聽身後傳來一陣撕心裂肺鬼叫聲:「鬼!」「無頭鬼!」「不好,無頭鬼殺人啦!」「快跑!」「不跑就沒命啦!」喊聲中滿是恐懼驚皇。 孟獲莫名其妙,心道:「賈福又使什麼妖法,讓我的手下怕成這樣?」回頭一看,火把之下看得分明,饒是他膽勇過人,也嚇得冷汗直冒,頭皮發麻,嘴張得老大,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見遠處來了一彪鬼卒,約有數百,個個沒有項上人頭,手執一把大刀,衝進人群之中亂殺亂劈。四下陰風陣陣,烏鴉亂叫,鬼氣森森,顯得十分嚇人。 蠻夷之人開化未久,篤信鬼神,動不動就要殺個把人來祭祀各形各色的淫鬼邪神,以求他們別興風作浪。如今見到數百無頭兵士,哪還有反抗的念頭,嚇的渾身發抖,牙齒打架,汗毛亂豎,尿水亂滴,紛紛放下手中兵刃,狂奔亂竄,飛也似的逃命去了。 奇變陡起,孟獲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撓了撓頭,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河西岸的四千祝融軍已剩不到兩千人,看看要敗,見孟獲軍四下逃竄,大喜若狂,大聲呼鬥,衝殺上前,孟獲軍見惡鬼殺人,只想跑路,鬥志盡失,無心戀戰,敗下陣來。孟獲眼見著逃兵越來越多,局面混亂,已無法控制,只得歎了口氣,雙腿一夾,策著赤牛逃命去了。 正倉皇奔走間,身後傳來祝融的一聲嬌叱:「孟獲休走!」颼颼颼地三聲,三柄飛刀,連珠飛至,一柄奔著孟獲背心而去,另一柄奔著孟獲右臂而去,還有一柄則是奔著赤毛牛的大屁屁而去。三柄飛刀均勢若飄風,不分先後,霎時都到。 孟獲一咬牙,回身格落襲他背心的飛刀,噗得一聲,右臂中刀。哞地一聲,赤毛牛屁屁上挨了一刀,一個虎跳,將孟獲掀了下去,摔了個嘴啃泥。 一個無頭鬼斜刺裡竄上前來,揮刀便劈。孟獲驚得面如土色,頭皮發麻,牙齒格格直響,哪敢以抗,不及站起,狼狽一滾,避了開去。四下裡祝融軍兵士各挺兵器,圍裹上來。一名兵士搶上前來,揮刀便向他的面門劈去。孟獲揮刀一格,手腕一轉,手中長刀順勢一帶,逕向那小卒的腰間掃去。忽地身後颼地一聲,一柄飛刀疾飛而至。孟獲不及閃避,右腿內側中了一刀,膝間一軟,跪了下去。 四名祝融軍兵士搶了上來,四柄長刀,分指孟獲的左右要害。人群之中又閃出兩條大漢,搶上前去,二話不說,繩捆索綁,又將孟獲綁了個四馬倒穿蹄。 孟獲此時徹底地絕望了,歎了一口氣,道:「這次又落入你手,我無話可說,要殺便殺吧。」 祝融冷冷地道:「哪能讓你死的這麼便宜。」小手一揮,四條大漢搶上前來,抬著孟獲,轉身便奔。 便在這時,鼓聲陣陣,震天動地,河對岸無數竹筏飄來,顯然是賈仁祿的後繼大軍趁亂渡河,一齊殺到。孟獲大軍其時已是驚弓之鳥,哪裡還敢反抗,四散逃命,大敗虧輸。孟優欲搭救孟獲身陷重圍,失手被擒。阿會喃左臂上中了一箭,摔下馬來,被四下裡的祝融兵士逮了個正著。董荼那帶著敗殘兵馬沿著山僻小路亂竄,結果吃了絆馬索,也被綁成了粽子。孟獲手下大將此役全部落網,端的不曾走脫一個。 中軍大帳之中,賈仁祿正中高坐,安排功勞薄伺候。蠻方之人會舞文弄墨的極少,賈仁祿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人來記錄功績。正焦急間,秋桐自告奮勇,言道自己粗通文墨。賈仁祿心花怒放,當即命她坐在身旁,稟筆記功。這穩坐中軍大帳,喝著阿秀獻上的美水,邊上坐著一位美女書記,倒也是樂事一件。 過不多時,祝融提著綁著和粽子似的孟獲走進帳來。賈仁祿笑道:「你前番有言,這次被擒你便心服,今日如何?」 孟獲道:「要殺便殺,我要心服,萬萬不能!」 賈仁祿道:「我是於神仙的弟子,素有仙法,會驅鬼差神。今番我有神兵相助,擒得你來,你如何還不服?」 孟獲低頭不語,面有忿色,顯是不服。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若我再放了你,還敢來麼?」 孟獲道:「有何不敢,我回去之後定當再整軍馬以你一決雌雄,若再被你擒到方才心服。」 賈仁祿笑道:「有骨氣,令人佩服。」大手一揮,道:「來人啊,給孟獲鬆綁。」 祝融揮退搶上前來的兵士,叱道:「上次你放了他,這次怎麼又要放?」 賈仁祿目視李恢,李恢道:「軍師自有他的道理,還請將軍依令而行。」 祝融瞪了孟獲一眼,踹了一腳,側過頭來,白了賈仁祿一眼,揮手命手下兵士為孟獲鬆綁。 孟獲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轉過身去,便欲出帳。 賈仁祿道:「擺宴,為孟獲壓驚。」 祝融沒好氣的看了賈仁祿一眼,賭氣出帳,跑到一株大樹下,用飛刀在樹身上刻了兩個大字:「賈福。」跟著便對著那株大樹一陣拳打腳踢,以洩其憤。 酒足飯飽,賈仁祿親送孟獲出帳,孟獲看也不看他一眼,飛身上馬,打馬便行,自逃歸洞府去了。 賈仁祿看著孟獲的背影,微微冷笑,對邊上的李恢說道:「我的心意你可能明白?」 李恢道:「關中多事,剛剛恢復,不意用兵。要平益州,就只能靠江州一地。江州兵馬終是有限,若是能征服南蠻群豪,使其傾心歸附,便可收得數萬兵馬,這樣攻取益州的勝算便大了許多。可南蠻久在化外,地遠山險,今日攻破,明日又反,習以為常,只有服其心,才能他們真心為我所用。」 賈仁祿點頭道:「知我者李德昂也。」 李恢道:「軍師謬讚了。」說到此,瞥了一眼不遠處正在同大樹過不去的祝融一眼,道:「軍師未對祝融說明此事?」 賈仁祿歎道:「唉,你是知不道啊,老子和她說話,只要有一句她不滿意,便拔出刀子來,在老子的頭上胡亂比劃,嚇得老子把想要說的話全都給忘了。老子還想多活兩年,如何敢同她說。」 李恢道:「軍師不是想服南蠻酋豪之心麼,這祝融也是酋豪之一,軍師應該先使她心服。」 賈仁祿道:「你是說讓我同她說說?」 李恢點了點頭,賈仁祿側過頭去,看了看那株可憐的大樹,回過頭來,道:「真的要去?」 李恢點了點頭,賈仁祿猶豫半晌,道:「那我去了。」話雖如此說,卻也沒動地方。 李恢道:「軍師放心,沒事的。」 賈仁祿咬了咬牙,道:「我真的去了。」還是沒動地方。 李恢道:「軍師去吧,一定不會有事的。」 賈仁祿深吸了一口氣,一跺腳,道:「風簫簫兮易水寒,壯士去兮不復還。」邁步向祝融走去。李恢見抄撥成功,嘿嘿一笑,選了一個好位置,看戲去了。 賈仁祿來到祝融邊上,看著樹上的兩個字,道:「在樹上刻字是不文明的行為,要罰款的。再說要刻你也該刻祝融到此一遊,你刻老子名字做什麼?」 祝融嗔道:「我就刻,我就刻!」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現在我人就在你面前,別和樹嘔氣了,要打打我吧,打我你的手不會疼。」 祝融轉過身來,走上前去,將賈仁祿當成了大鼓,伸拳在賈仁祿的胸膛上來回敲打,敲得他的胸膛咚咚直響,道:「大壞蛋,就打你,就打你!」 賈仁祿繃著個苦瓜臉,道:「現在又不用打戰了,用不著擂鼓了,再說老子又不是大鼓……」 祝融嗔道:「我就打,我就打。」說著仍是鑿個不停。 賈仁祿道:「還在生氣?」 祝融垂泣道:「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了孟獲,我心裡一直想不通。」 賈仁祿道:「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孟獲不過是一匹夫,有勇無謀,讀了半部孫子就以為自己是軍事家了,根本不足為慮。不過若是殺了他,兵連禍結,南中永無寧日,那就後患可慮了。再者我想找劉璋算算舊帳,了結一些私人恩怨,手裡沒兵如何能成,若有孟獲相助,那就大事可成了。所以這個孟獲殺不得,只有打得讓他怕,讓他知道疼,這樣他才會心服口服。」 祝融沉思半晌,道:「可是爹爹……」 賈仁祿道:「孟獲也沒把你爹爹怎樣,抓了又給放了回來,還以禮相待。這冤冤相報何時了,今日你殺了孟獲,孟獲的家人便會來找你報仇。孟獲家人若是再殺了你的親屬,你又會去找他們報仇,這樣仇殺便週而復始,永不止歇。為了你和孟獲之間的一點私怨,而害得兩族百姓互相斫殺,永無寧日,你又於心何忍?」 祝融思索半晌,點頭道:「嗯,你說的有道理,看來你們中原的文化,還是有些門道的。」 賈仁祿道:「中原文化博大精深,你是該好好的學一學,多到中原走動走動。」 祝融道:「你可答應帶我到中原去玩的,到時你說話可要算數。」 賈仁祿大手一伸,道:「導遊費!」 祝融嫣然一笑,道:「到時一個子都少不了你的。」頓了頓走上前去,摸了摸了他的大腦殼,道:「表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你有什麼本事,哪想到……哪想到……唉,真不知道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用寬大衣袍將整個人連頭帶臉蒙住裝無頭鬼,這樣的主意你都能想得到……」說到此目光竟是脈脈含情。 原來早在前一夜賈仁祿便令李恢引著數百兵,從下游悄然過河,潛伏於暗處。數百軍馬目標很小,隱敝行軍根本沒人發現。白天之時李恢便帶著眾人隱於樹林之中,用長袖大衣,蒙住頭臉,習練如何裝無頭鬼。否則到了上陣博殺之時,要有哪一個「無頭鬼」撒稀擺怠,走路時摔跤,那可就全露餡了。 賈仁祿心道:「我跟你們差了千餘年的見識,這些都先人留給我們最寶貴的財富。用這樣方法裝無頭鬼,又要虎皮冒於馬上裝老虎,在電視劇裡比比皆是,有不是什麼新鮮玩意。不過三國時候的人,哪裡能夢到這些,這的猛地一用出來,不嚇得他們尿褲子才叫怪呢。」說道:「看你以後還敢再以貌取人不,記到下次再在老子面前晃刀子,看老子怎麼拾掇你!」 祝融格格嬌笑,從後腰間拔出一柄飛刀,在他面前來回直晃,道:「呵呵,我晃了,你打算怎麼拾掇我啊?」 賈仁祿沒好氣地撇了她一眼,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困了,我去睡覺了。」說完轉身便走。 祝融看著他的背影,格格直笑,銀鈴般的笑聲良久不絕。 優幽書盟 uutxT.Com 荃蚊自阪粵牘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夢得神人 字數:5160 次日夜間,賈仁祿領軍渡瀘紮營。大戰之後,軍士疲憊,不堪再戰。賈仁祿便傳令休整,拿著從孟獲軍中搶來的錢糧,稿賞三軍,三軍大悅。此役之中,渡瀘打頭陣的四千兵馬損折盡半,可謂十分慘重。但其後復又招降了不少孟獲手下蠻兵,聲勢反而更盛於前。 十日後,賈仁祿正在帳中與祝融、李恢議事,哨探來報:「報!孟獲趕回銀坑洞中,即差心腹人繼金珠寶貝,往八番九十三甸等處,並蠻方部落,借使牌刀獠丁軍健,湊齊軍馬四萬人殺將過來,還請將軍、軍師速作準備。」 賈仁祿面帶喜色,微微一笑,道:「來得好!」 祝融長眉一蹙,面有憂色,道:「孟獲的軍馬來得一次比一次多,這次若再捉住還是不要放了吧。」 李恢亦深以為憂,道:「孟獲召集各部生力蠻兵,傾巢而來,其鋒誠不可當,軍師如何還有喜色?」 賈仁祿笑道:「哈哈,你們心裡一定當我是瘋子吧。」 李恢忙道:「不敢。」 祝融笑靨如花,點了點頭道:「嗯,你還真是個瘋子。」 賈仁祿道:「我們這次借得建寧各部落的軍馬來此,便是為了征服南中那些態度囂張、亂放聲音的部落,若是他們歸縮在各地,我們一個個去平,那要浪費多少時光?如今他們擠在一團,自己跑來找死,我們可以畢其功於一役,豈不爽哉!」 李恢緩緩地點了點頭,道:「軍師神算,世所罕及。」 賈仁祿道:「哈哈,你馬屁少拍。」 一小卒闖進營來,道:「報!帳外有數人要見軍師,不及我們通報,便硬闖進大營裡來了。」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什麼垃圾人……」 忽然一人掀簾進帳,笑道:「軍師,別來無恙。沒想到幾日不見,你的架子倒是越來越大了。哈哈!」 賈仁祿雙眸一亮,手指來人,顫聲道:「子龍,你怎麼來了,可想死我了!」說完便搶上前去,緊握著趙雲的雙手,雙眼含淚。 久別重逢,趙雲也是十分激動,熱淚盈眶,虎軀微顫,道:「那日聽聞軍師墮崖,我心如焚,沒想到今日竟還能再見軍師,實是不勝之喜!」 帳外傳來一陣悠揚曼妙的女子聲音說道:「你去了這麼久也沒有音訊,家裡已然大亂,你也該回去平定亂局了,呵呵。」一陣香風,一位端麗絕俗的女子連移蓮步,走進帳來。 賈仁祿如遭雷擊,僵立不動,隔了半晌,方道:「甄宓,你怎麼來了,家裡可好?」 甄宓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也真是的,脫險了也不懂得差個人往家裡報個平安。前些日子聽說你墮崖了,貂嬋姐姐急得險些上了吊,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 祝融目不轉瞬凝視甄宓,只覺得她清麗難言,美艷不可方物,雖不覺自慚形穢,但夜郎自大、傲視群芳的傲氣卻也收斂不少,問賈仁祿道:「這位可是你的夫人?」 賈仁祿正自黯然神傷,聞言回過神來,點頭道:「她叫甄宓,是我的……是我的……嘿嘿……三夫人。」 甄宓白了他一眼,嗔道:「還沒成親呢,誰是你的三夫人!」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這不正事都辦了麼,怎能說不是?」 甄宓不再理這個流氓,上下打量著祝融,道:「怪不得,怪不得。」 賈仁祿問道:「怪不得什麼?」 甄宓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心裡明白。」 賈仁祿心道:「一定是說老子有了美眉就忘了老婆。哼!你懂得什麼,這俗話說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向祝融這種野性難馴、難以偷著的美眉才是最讓人心動的。」但這話只能在心裡想想,哪裡敢噴出來,說道:「這貂嬋怎麼沒跟你一塊來。」 甄宓道:「她要留下照顧曹靜,如何能來。最近她又擔心你,又要忙裡忙外,還要瞞著曹靜,終日以淚洗面,人都瘦了一圈了。」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甄宓抿嘴一笑,看了看祝融,道:「好一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賈仁祿頗為尷尬,嘿嘿傻笑,半晌無言。 祝融目不轉睛的盯著甄宓,怔怔出神,也不說話。一時之間,帳內氣氛頗為尷尬,趙雲搖了搖頭,上前解圍道:「軍師,我們一路趕來,也餓了,你也別唧唧歪歪了,趕快開飯吧。」 賈仁祿回過神來,大手一揮,道:「擺宴,為子龍接風!」 須臾酒宴擺好,趙雲、祝融、李恢、張翼、李異、鄧芝、李嚴、王淩、劉玉秀、阿秀依次坐好。甄宓是賈仁祿未過門的三夫人理所當然的坐於他的邊上照應,梅花、蘭花二婢則立於賈仁祿的身後,為他們倒水。 祝融見甄宓坐於賈仁祿身邊,心裡滿不是個味,便借酒消愁,一杯接一杯,霎時間便三五十杯烈酒下肚,恍若不覺。 賈仁祿瞥了一眼祝融,心道:「這小妮子沒拔出刀子來,已經是很給老子面子了,還是少惹為妙。」想到此便側過頭去,對趙雲說道:「剛才忘了問了,你們怎麼來了?」 趙雲道:「主公聽說你墮崖的消息,便心急如焚,親自趕來江州查察,並同劉璋交涉。那日聽說你在南中大勝孟獲的消息,大喜若狂,當即便要親來南中,我們死勸方住。他擔心將領不足,同孟獲對敵恐有失手,便差我們前來相助。」 賈仁祿眼光自左至右在眾人的臉上掃了一圈,心道:「這些差不多都是老子打江州的班底,劉備也不知帶了誰來了,猛將也不多分幾個過來,真小氣!」問道:「姜冏呢,他怎麼沒跟著一起來?」 趙雲道:「那日我和他較量過槍法,果然本事了得。主公也很是喜歡,留在帳下聽用了。」 賈仁祿心道:「我好不容易挖到個寶,你就留在帳下聽用了……這不是不給我面子麼,這薦賢費也不給一點。」說道:「孟獲那老小子本來就不是我的對手,現在有你們前來相助,更是錦上添花,這次孟獲這老小子是死定了。」頓了頓又問道:「明公那的情況如何?」 趙雲道:「主公原本以有軍師已……已……雷霆大怒,曾同劉璋交涉幾次。劉璋本不願生事,主張同主公講和,以江州為界,息兵安民。可張任等人執意勸劉璋奪回江州,劉璋素無主見,唯唯諾諾,也就答應了。如今雙方和談破裂,主公欲攻取雒縣,掐斷成都與北部諸郡的聯繫,迫使劉璋投降。」 賈仁祿側頭看了甄宓一眼,甄宓微微一笑,轉頭向立於身後的蘭花吩咐幾句。蘭花點頭應是,轉身退下,過不多時取了副地圖來,攤於案上。賈仁祿低頭看圖,隔了半晌,方道:「嗯,這主意不錯。若取犍為,則劉璋必向北逃,到時若與張魯聯合,互為犄角,那時就難以取勝了。再者以劉璋的性格,別人打到他家門口了,他肯定是採取守勢,不會主動進攻,這樣江州也就沒有危險了。這主意是元直出的吧,哈哈!」 趙雲點頭道:「正是徐軍師的主意。」 賈仁祿道:「有元直在,那就一定沒事。我們先把孟獲這老小子打服了,再北上支援主公。」 趙雲道:「來時路上,我聽路人說道,軍師已捉了孟獲兩次,卻又給放了,不知何故?」 祝融見甄宓與賈仁祿心有靈犀,賈仁祿想要什麼,都不用說出來,只要目視甄宓一眼,甄宓便心領神會,不禁醋罈打翻,心頭有氣,聞言舉起酒爵,一飲而盡,道:「還能有什麼緣故,他是個瘋子唄!」 甄宓似笑非笑地看了賈仁祿一眼,賈仁祿老臉一紅,道:「我擒孟獲,如囊中取物耳。直須降伏其心,這才算本事。」這話本是諸葛大大的台詞,噴將出來,頗為拉風。但是此時他心情不佳,說出來軟綿綿的無甚力道,趙雲等人聽起來,也就不以為然。 甄宓用她那仙籟一般的聲音說道:「南中之人久居化外,不易平服,須當降服其心,方保無事。」 趙雲點了點頭,道:「軍師高見,世所罕及。既是軍師有心是孟獲心服,我等願效犬馬之勞,助軍師成此美事。」 李恢、張翼、李異、鄧芝、李嚴、王淩異口同聲地應道:「我等也願效力。」 祝融白了甄宓一眼,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賈仁祿心道:「女人多了,還真是麻煩事……」用手捂嘴,咳嗽兩聲,道:「有諸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這番豪言壯語,噴將出來,也是無甚力道和沒吃過飯似的。在場諸人聽得暗暗搖頭,心道一向英明神武的賈仁祿如今兒女情長,難免英雄氣短矣。 轉過天來,賈仁祿同鄧芝、李恢一起相度地形,依險要立下三個大寨,深溝高壘,互相聯絡,互為犄角。 三日後孟獲引著數萬蠻兵憤怒而來,在離賈仁祿大寨五十餘里處,安下營寨。不及休息,便即引前部一萬刀牌獠丁,直扣寨前搦戰。賈仁祿傳令:「有敢出戰者斬!」傳令一畢便不理面面相覷的眾將,又躲到中軍帳中看春宮圖去了。 孟獲見賈仁祿軍不出,便令手下蠻兵裸衣赤身,直到寨門前叫罵。賈仁祿毫不理會,但令手下將士不可出戰。如此過了三日,孟獲日日派人罵陣,可直罵到口乾舌躁,口吐白沫,賈仁祿就是不出。孟獲雖急於廝殺,卻也毫無辦法,只得在中軍大帳之中氣得來回亂竄,哇哇亂叫,大罵賈仁祿的祖宗一十八代。 這日賈仁祿帶同眾將巡視軍營,他邊走邊手搭涼棚,左張右望,好似在找尋著什麼,眾將不解其意,難免抓耳撓腮。來到其中一個營中,賈仁祿見到一個形容頗為猥瑣的小卒,仔細端詳半晌,點了點頭,回頭對諸將說道:「商朝有一個帝王名叫武丁,一天晚上他夢到自己撿到寶,得到了一個聖賢名:『說』。醒來之後武丁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便和瘋子一樣滿世界去找這個叫『說』的傢伙。結果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他在傅險城中找到一個築城的苦力名『說』。武丁一見到他,便樂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一個勁的說夢中見到的傢伙就是此人。武丁得到傅說之後,便和他談論國政,發現他應對如流。武丁很是高興,便封他為相,治理商朝,商朝大治。」 諸將聞言面面相覷,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商朝的陳芝麻爛谷子搬來亂噴。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昨天晚上,我也做了一個類似的夢,夢見有一個神人來到了我們軍中,有這個神人相助,我軍必當攻無不克,克無不攻。」說到此伸手一指那小卒道:「他就是我昨晚夢到的神人!」那小卒聞言雙眼一對,吐了一口白沫,砰然倒地。 眾將更是不明所以,趙雲道:「軍師,這……」 李恢、鄧芝互視一眼,齊聲道:「這夢中之事,怪誕離奇,如何能作數?」 賈仁祿擺手道:「武丁得傅說之事,載入史記。可見這夢中之事不一定都是子虛烏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說著目光自左自右向諸將臉上逐一掃去,發現他們均一臉迷茫,微微一笑,又道:「子龍,把那個小卒救醒,給件錦衣華服讓他穿上,帶到中軍大帳來見我。」 趙雲雖一臉鬱悶,卻也不敢不執行這個亂命,應道:「是!」 過不多時,趙雲領著那個抖得好似篩糠的小卒來到中軍大帳,賈仁祿揮了揮手,令屬下退下,搓了搓手,一臉興奮地道:「武丁找傅說之時可是費了半天的勁,累得跟狗似的。沒想到我找到你,一點勁也不費。哈哈!」 那小卒雙腿亂顫,顫巍巍地道:「軍師饒……饒了我啊,我不是什麼……什麼神人,什麼……也不會。」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你什麼也別說。這次可是你名垂青史的好機會,你不想試試?」 那小卒聞言一怔,雙眸精芒一閃,緩緩地點了點頭。賈仁祿跪好拜道:「從今日起你便是軍中的神師了。」 次日一早,賈仁祿便傳下將令曰:「神師有令:『吃飯之前先當祭祀天神,這樣才能得到天神陰力相助。』即今日起,吃飯之前我會將祭品擺於中軍大帳之前祭祀,三軍大小將士介時都得到中軍大帳來虔誠禱告,以求天神相助,有哪個敢拉稀擺怠的,大棍伺候!」 優u書萌 uUTXT。coM 荃紋子板越牘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火牛突營 字數:5167 此令一下,三軍將士一片嘩然。他們雖不明所以,卻也不敢抗命。何況祭祀天神,求神保佑,也是每一個南中百姓應盡的義務。他們就常常這樣做的,只不過沒有每天都搞而已。從此以後,每日吃飯之前,賈仁祿都會命人將一份十分豐盛祭品擺在中軍大帳前的廣場之中,他則跪於案前頂禮摩拜,嘴裡唸唸有詞,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三軍將士見他神秘兮兮,所做之事大有道理,不禁信以為真,隨著他發瘋。將士們忍饑挨餓,跪倒在地,衝著長案不住磕頭,誠心的禱告。禱告完畢之後,三軍將士雙眼冒火,如鳥獸散,飛也似的跑去進膳去了。 天上飛鳥望見了案前的祭品,亂流口水,紛紛飛落案前,分食祭品。一時之間,空中振翼之聲大作,東南西北各處飛來無數的雀鳥,上下翱翔,毛羽繽紛,鳥語間關,宛轉啼鳴,場面倒也頗為壯觀。如此奇觀一日三次,孟獲軍遠遠望見,均不明所以,覺得十分怪異,謠言日起,三軍皆驚。 這日午時,孟獲早早用罷午膳,掀簾出帳,手搭涼棚,遙望遠方賈仁祿的大營,只見其上群鳥翔集,良久不退。長眉一軒,手指遠方,側頭對邊上的孟優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優搖了搖頭,道:「賈福軍中防守十分的嚴密,我幾次派遣細作都被他拿住了。我也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不過……不過……」 孟獲一臉不悅,道:「不過什麼,你說話怎麼也這麼吞吞吐吐的?」 孟優道:「不過聽聞傳言,賈福夜夢有神人相助,次日果於營中發現夢中之人。現在那人是賈福軍中的神師,賈福每有舉措,都要稟過神師之後,才敢下令施行。因此人人都說賈福軍中有天神相助,才會有群鳥畢集的祥瑞出現。」 孟獲低頭沉思,含糊應道:「哦……」 孟優面有憂色,道:「我們借來的這些牌刀獠丁個個篤信鬼神,聽聞賈福有神人相助,又眼見群鳥集於敵方大營,良久不散,信以為真。無不心生寒意,士氣低落,再這樣下去可有些不妙。」 孟獲歎了口氣,走入帳內,來到案前,狠狠地一拍桌案,道:「這個賈福,搞不懂他哪些是真的哪些假的!」 孟優跟了進來,立於孟獲身後,道:「前番瀘水之戰,戰局本來於我有利,可是陣後突然殺出一批無頭鬼……」說到此便即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心有餘悸,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孟獲低頭沉思片刻,沉吟道:「這事太也古怪,我自今仍沒想明白。我聽說中原有一門邪法,能召集鬼卒助戰,難道賈福竟會此等妖法?」 孟優道:「想來會的,若是如此,如今群鳥畢集卻也不太稀奇。不過要真是這樣,我們同他對敵,豈不是……豈不是……」說到此牙齒格格直響,「死路一條」這個幾字說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孟獲搖了搖頭,道:「我們不能自亂陣腳,那樣就大事去矣!我還就不信邪,就算他會召鬼喚神,我也要同他鬥上一鬥!」 孟優見他鬥志昂揚,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欲言又止,隔了半晌,道:「哥哥,若無要事,我先退下了。」 孟獲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孟優又欲開言,看了孟獲一眼,話到嘴邊,卻住口不說,轉身退下。孟獲待他走後,低垂著頭,在帳中來回走了兩圈,若有所思,驀地裡抬起頭來,大聲道:「傳我將令,差人到敵寨之前給我大聲罵,罵到賈福出來為止!」 匆匆之間又過了十日,孟獲日日差人到敵寨前大罵,賈仁祿只是不出。這日賈仁祿於櫓樓之上,向下望去,見寨前蠻兵或坐或立,鬆鬆跨跨,神情疲倦,罵出來的話有氣無力,微微一笑,側頭對邊上的趙雲說道:「集眾將到中軍大帳,我有話說。」 趙雲這幾日不得出戰,頗覺鬱悶,聞言面有喜色,應道:「是!」轉身下樓。 賈仁祿又看了半晌,心滿意足,笑得個嘴歪歪,喜孜孜的走下樓去。怎知樂極生悲,扶著竹樓向下爬了兩步,一腳沒踩好,腳下一滑,滾下梯去,跌了個狗吃屎,腦袋上腫了老大的血瘤一個。 過了半晌,賈仁祿方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摸了摸額角,道:「他媽的,這梯子質量有問題,老子要投訴!」說完便一瘸一拐地向中軍大帳走去。 來到中軍帳,掀簾進帳,一瞥眼間見諸將畢集,氣呼呼的道:「那櫓樓的梯子是誰造的,給我拖下去打一百……不……」說到此疼得一冽嘴,摸了摸額角上的血瘤,怒道:「打兩百軍棍!他媽的,疼死我了。」 眾將見賈仁祿如此狼狽,面面相覷。聽他口出此言,無不暗覺好笑。祝融熱情開朗,向來無所顧忌,看著他腦袋上的大血瘤,格格嬌笑,良久不絕。 賈仁祿目光一掃,發現眾將個個面容古怪,忍俊不禁。不禁老臉通紅,尷尬地道:「嘿嘿,說正事,說正事。」走到案前,穩了穩心神,道:「破敵只在今日,你們誰願出戰?」 眾將憋悶已久,聞言無不大喜若狂,欣然請戰。賈仁祿道:「好,今番要破孟獲須當如此如此,你們各人須當依命而行,不可懈怠!」 眾將聞言面面相覷,隔了良久,方才回過神來,應道:「是!」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德昂,告訴寨外那些罵了半日的可憐傢伙,明日決戰!讓他們滾回去轉告孟獲那老小子,讓他好好的準備。若再給我捉到了,先打屁屁兩百下再說話!」 李恢忍住笑意,應道:「是!」 賈仁祿摸了摸額角,不耐煩的道:「散帳!把我的婆娘叫來!」眾將聞言無不竅笑,魚貫而出。祝融格格直笑,走上前來,從懷中取出金創藥,小心抹在了他的傷處,邊抹邊道:「呵呵,看你以後走路再不小心。」 孟獲軍的大帳之內,孟獲正如沒頭蒼蠅一般在帳內亂走,忽然一小卒急奔進帳,道:「報!賈福肯出戰了!」 孟獲聞言大喜,道:「哦,什麼時候?」 那小卒道:「明日,賈福約明日決戰!」 孟獲低頭沉思片刻,道:「召諸將來帳中議事。」 那小卒應道:「是」轉身退下,不過時諸將畢集,孟獲道:「賈福約明日決戰,你們怎麼看?」 孟優面有憂色,道:「這廝詭計多端,今晚會不會又來劫寨?」 孟獲沉吟半晌,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上次他便用劫寨破的我。這計謀用過一次,便不會再用了。我想他明日一定佈置了什麼詭計在等著我們。」 孟優點頭道:「有這可能,不知我們該如何應付?」 孟獲笑道:「我們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其實漢人也就會用些埋伏之計。行至山野林地,狹谷窄道之時小心些也就是了。我們這次借來了牌刀獠丁兇猛無比,正面交鋒,他們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這一次我一定要賈福輸的心服口服!」頓了頓,又道:「傳我將令,明日五更造飯,卯時點齊兵馬列陣待敵!」 當夜三更時分,皓月當空,明星閃爍,照臨下土,天上雲淡風輕,一片平和。地面上萬籟俱寂,但聞孟獲軍中呼嚕之聲大作,一陣響過一陣。孟獲逆料賈仁祿不會將一條計謀連用兩次,那樣根本就是犯了兵家之忌,豈不是太也白癡。因此當夜他便全然不做準備,傳令三軍將士好好休息,養足精神,以待來日決戰。 三軍將士聞令大喜,當夜個個高枕無憂,睡得十分的香甜。忽然遠處喊聲大作,蹄聲隱隱,哞聲一片,似有群牛狂奔而至。孟獲軍從夢中驚起,聽聞馳驟之聲越來越急,似乎大地也在不住的震顫,不明所以,面面相覷。愣了半晌,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三三兩兩地跑出營來,探頭張望。不由大吃一驚,連嘴也合不攏了,只見前方怒牛千餘,雙眼冒火,左右牛角之上各縛著一柄單刀,身上龍文五采,圖案古怪,不類它牛,不知是何方神異,牛尾處不知為何竟冒著火光,照著四野亮如白晝。 原來這又是賈仁祿的一計,從神師下教,到飛鳥集營,再至火牛劫寨,全部都是模仿戰國時田單的火牛破燕之計。其時齊軍被燕將樂毅所敗,七十餘城就只剩莒和即墨兩座城池未被攻下。這田單有素有智謀,被即墨百姓推為即墨守將。但他當時就只有一城之兵不滿萬人,而燕軍卻有十數萬人,如何對敵得過?於是他挖空心思,想出了這麼一條空前絕後的妙計,先用反間之計將善於用兵的樂毅給趕走,換了個叫騎劫的白癡上來。反間計成功之後,田單便實施了這一系列的鬼計,最終用火牛將十數萬燕軍給頂回了老家,一月之間便復奪齊地七十餘城,迎太子法章即位,是為齊襄王。田單以一城之兵將齊國從死亡線上硬拉了回來,名滿天下,功勞也大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因此遭到了齊襄王的疑忌。 賈仁祿那日偶然之間想起了這條妙計,心想此計若用於曹操、袁紹等人頭上,肯定馬上便會被識破。但是南蠻諸人,素來不服漢人,又如何會去讀漢人的歷史。因此他們根本就不曉得歷史上還有這麼一個什麼火牛計,且他們素信鬼神,用鬼神之法克之,那是再好也沒有的了。 言念及此,他便讓甄宓發動關係,迅速收購了千餘肥牛。令人趕製絳繒之衣,上繪五色龍文,披在牛上,將單刀縛在牛角之上,又將麻葦灌下膏油,綁在了牛尾之上,看上去像一柄巨大的掃帚。 這日夜間他便讓李嚴領著五千壯漢,人人均以五色塗面,趕著這千餘肥牛,悄悄逼近孟獲寨前,用火燒牛尾後的麻葦。那些麻葦事先浸過膏油,一點就著,火苗亂竄,迅速蔓延,不片時便燒到了牛尾。那些肥牛牛尾被燒,鑽心直疼,如何還能悠閒的低頭吃草。登時大怒,紅著雙眼,向前直衝,五千壯漢則一聲不吭,緊隨而去,殺入孟獲寨中。 孟獲軍個個久夢乍回,眼見著群牛衝進營來,橫衝直撞,狂奔亂突,勢道極其威猛,牛角上的利刃所觸之處,孟獲軍將士不死即傷。傷重的難免摔倒在地,來回亂滾,大聲亂叫,不片時,便給被火燒得發了瘋的瘋牛踩中,肚破腸流,橫死當場,死狀極其恐怖。 孟獲軍哪見過如此威勢,登時亂作一團。將士們紛紛大叫大攘,拔腿閃人,覓路逃命去了。李嚴所領的五千猛男衝進營中,不言不語,大刀闊斧,逢人便剁。雖只五千人,慌亂之中,看上去像五萬人一般。孟獲軍最近聽聞賈仁祿軍中有神師下教,鬼神庇佑。今日見到這些兵士神頭鬼臉,不知是何方神聖,心生寒意,哪裡還有反抗之念,只恨爹媽少給兩條腿,各自展開無雙輕功,腳底抹油,霎時不見。 孟獲睡得正香,聞得營中擾亂,一跳醒轉,失聲叫道:「怎麼又來劫寨,難道賈福瘋了。」竄至榻側,拔出大刀,翻身下床,奔至帳前一看,登時大吃一驚,撓了撓頭,嘀咕道:「人不像人,牛不像牛,是何鬼怪?」 便在這時,不遠處一頭瘋牛流著眼淚,向他急奔而來,挺角便刺。孟獲大失驚色,閃向一旁,刀光一閃,孟獲左臂皮袍被開了一道口子,傷及皮肉,登時鮮血長流。 孟獲疼得一冽嘴,正欲包紮傷口,卻見一壯漢,大步搶上,揮刀便往他的頸間劈去。孟獲揮刀一格,剛要反擊。卻聽四下喊聲大陣,無數軍馬從四面八方,衝入營中,為首一員女將高聲叫道:「孟獲休走!」正是祝融。 孟獲無心戀戰,同那壯漢略斗上三五回合,賣了個破綻,轉身便走,閃過了兩條火牛的亂撞,奔到赤毛牛處,一解牛韁,飛身上牛,雙腿一夾,策牛便奔。祝融一瞥之眼,見孟獲騎牛逃走,撇下小卒,策馬便追。 孟獲回頭一張,見祝融緊追不捨,心慌意亂。不住的催牛急奔,那牛倒也甚是聽話,哞地一聲,使出吃奶的力氣,撒開四蹄,風馳電掣,轉眼之間便竄出了數十丈,將祝融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奔了數里,回顧左右,又已只剩他一個光桿司令,不禁歎了口氣。正欲辯明方向,覓路逃走,忽地斜刺裡竄出一彪軍馬,為首一員上將高聲叫道:「賊酋敢藐視我中原人物,今日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段!」說話之人正是一身是膽的常山趙子龍。 趙雲縱馬上前,挺槍便刺。孟獲聽聞破空之聲,便知來人的力道大得異乎尋常。有心要一較高下,揮刀橫架,右臂如遭電擊,登時酸麻僵硬,心中好似萬針攢刺,疼痛難當。馬牛交錯,趙雲猿臂伸屈,便將孟獲提了起來,擲於地上,震得孟獲手足麻痺,動彈不得。趙雲身後四條大漢搶了上來,繩捆索綁,又一次將孟獲綁了個四馬倒穿蹄。 憂u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板月讀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禍起蕭牆 字數:5502 這邊廂,戰鬥也呈一面倒的局面。那千餘火牛牛尾被燒,漸已延燒到屁屁,狂興大發,胡亂衝撞,有不少直突入帳中。牛尾處的火苗亂竄,登時將營帳給點著了。過不多時,滿營火起,火光沖天,煙霧瀰漫。 這八番九十三甸的牌刀獠丁原是孟獲借來的,看在錢的份上,這才勉為其難的來一趟。原本也就打算在陣前亂叫兩聲,大刀片子亂舞兩下,胡亂的應個景,這樣也算對得起孟獲出的那些金銀珠寶了。 怎料戰還沒打,先遭火牛突營。這些蠻兵當然不是西班牙鬥牛士,毫無鬥牛的經驗,再加上這牛看起來神神怪怪,不似常牛,哪還想著為孟獲賣命,為那一點點可憐的金寶搭上老命一條,著實的划不來。紛紛拔腿閃人,不片時便散了個乾淨。 當賈仁祿大軍趕到之時,也就剩下少數不知死活的孟獲親信在那負隅頑抗,不是被火牛頂死,就是被大刀片子砍死,要不就是精神崩潰,嚇得屎尿齊流,跪在地上不住亂抖,嘴裡唸唸有詞,不知說些什麼,顯然已是瘋了。 一個時辰之後,賈仁祿坐在中軍大帳正著的胡床之上,目不轉盯地看著坐於他邊上的押帳夫人兼私人秘書甄宓,樂得個嘴歪歪,口水流了一地。 甄宓給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暈生兩頰,白了他一眼,嗔道:「都是指揮千軍萬馬的人了,還這麼不正經。」 賈仁祿道:「這次讓你來可是有正事的,一會那些將領就要來報功了。你也知道我的字屬當世精品,等閒不輕易讓人見到的。所以這記功勞的小活,還是要麻煩夫人了。嘿嘿!」 甄宓看了看面前的筆墨紙硯,道:「呵呵,這字你以後有空的時候還是好好練練吧。一個胸羅萬兵,機變無雙的大軍師不會寫字,說出去也著實讓人笑話。」此言一出,立於甄宓身後的梅花、蘭花抿嘴直笑。 賈仁祿回頭白了一眼二婢,道:「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再笑把你們轟出去!」 梅花、蘭花聞言忙收起笑容,繃著個臉,一本正經,不過表情著實有些古怪。賈仁祿欣賞了一下她們的表情,很是滿意,回過頭來,對甄宓說道:「唉,這不是沒時間嘛,有時間一定練。再說我的字還用練……」說到此見甄宓俏臉一沉,目光中滿是責備之意,不禁老臉一紅,尷尬地道:「練,一定好好練。不過這不是忙麼,等有空的時候一定練。」心道:「又不是要考狀元,字寫的那麼好做什麼,韋公小寶一個小字寫得像那話兒,不是照樣做大官,取七個老婆,艷福齊天。老子好歹也上過大學,這字也會個千兒八百的,不過都是簡體的而已……」 甄宓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呵呵,沒時間,那你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便有時間?」 賈仁祿回頭瞥了一眼二婢,見她們笑容古怪,伸過嘴去在甄宓的耳邊悄聲說道:「這事你怎麼隨便噴出來,這不是教壞小孩子麼。」 甄宓悄聲道:「呵呵,做得時候都不怕教壞小孩子。你幹得那些爛事,能瞞得了誰,她們早就知道了。下次要注意些,不能再這樣了,有空多練練字。都要當父親的人了,還這麼的沒正形。」 賈仁祿頗為尷尬地道:「一定,一定。下次一定改。」 便在這時,祝融忿忿進帳,將手中提著的一人,往下一扔。賈仁祿低頭一看,卻是阿會喃,笑了笑,便對甄宓說道:「記上,祝大大活捉蠻將阿會喃!」甄宓依言提筆記好。 祝融恨恨地道:「只可惜讓孟獲那廝跑了!」 趙雲哈哈一笑,道:「跑不了,在這呢!」說完提著孟獲邁步進帳。 賈仁祿見到孟獲,笑道:「孟大大,別來無恙?這火牛突營的滋味不好受吧。本來我也是一片好意,想在明日開打之前送千餘烤牛到你營中稿勞稿勞,哪知下面的人曲解了我的意思,將事情給搞砸了。」 孟獲怒道:「哼,要殺便殺,爺爺我不受你的消遣!」 趙雲將孟獲擲於地上,怒道:「天兵到此,兀自抗拒,當真不知死活。軍師,這種化外之人,和他將道理是講不通的,不如殺了算了。」 祝融笑靨如花,道:「好啊,好啊!我這就將他拖到父親靈前,剝皮剜心,祭奠亡靈,然後再把去餵老蛇!」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孟獲,上次你說這次被我拿到你必心服,這次你又被綁成了粽子,還有什麼話說?」 孟獲道:「不服!你慣用詭計,我一時大意,沒料到你劫寨之後還會再來劫寨,這才被你擒來,如何肯服!」 賈仁祿心道:「你是沒見過以前賭場賭大小,連開四五十記大,輸得那些押小的連老婆都給當了。老子劫你一次,你就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哈哈!」說道:「已被抓了三次了,還在嘴硬,看來你還真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心服?」 孟獲道:「你若放我回去,我重整親信,和你大戰一場,那時你若再擒得我,我才心服。」 賈仁祿微微一笑,目視趙雲,一揮手,道:「鬆綁!」 趙雲應道:「是!」走上前去,雙手微一用力,輕描淡寫的便將孟獲身上的綁縛盡皆扯斷。孟獲看了趙雲一眼,狂傲之心登收,站起身來,揉了揉手腕,問道:「敢問這位將軍高姓大名?」 趙雲道:「我姓趙名雲字子龍。」 孟獲喃喃地念道:「趙雲,趙雲……」趙雲真正揚名要等到長阪坡時單槍匹馬勇闖重圍救出阿斗。這時他還是籍籍無名,是以孟獲沒有聽過他的名字。 賈仁祿見孟獲不識得趙雲厲害,微微一笑,道:「這位趙將軍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在主公帳下那是不值一哂,連名都排不上。你在他手裡被擒,還有什麼話說。主公帳下比趙將軍厲害的人多得和大米一樣,我看你也就省省力氣,投降算了。」 孟獲搖了搖頭,意示不信,道:「你就會胡吹大氣,只要你肯放我,下次我一定將你生擒!」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生擒我的。擺宴,給孟大大壓驚!」 酒宴之後,賈仁祿仍是屁顛屁顛的親送孟獲出營,孟獲仍是連眼角都不掃他一下,飛身上牛,狂奔而去。 轉過天來,賈仁祿乘勝前進,前抵會無,令先鋒李嚴、鄧芝領軍馬五千進抵瀘水下寨。這瀘水乃是現今的金沙江,發源於西藏的崇山峻嶺之間,在雲南的千山萬谷之中蜿蜒穿行,經三江城之時乃是自西向東,過了三江之後便折而向北,以長江匯合。賈仁祿先前所渡之瀘水便是由南自北而行的一段河道,現今李嚴所抵之地卻是瀘水的上游,此河道自西向東,過了瀘水便是三江城,離孟獲老巢銀坑山也就不遠了。 孟獲被放回之後,忿忿回洞,收攏敗卒,欲再與賈仁祿一決雌雄。正準備間,忽有小卒來報:「報!賈福大軍攻佔會無,前鋒李嚴、鄧芝已直逼瀘水而來。」 孟獲微微一驚,道:「若是讓賈福渡了瀘水,就無險可守了。瀘水下流有一地名沙口,此處水慢,誰敢前去防守,以扼賈福大軍?」 董荼那上前應道:「小將願往。」 孟獲大喜道:「好我給你三千軍,你這便前去守把。那個什麼李嚴、鄧芝從未聽過,看來也是無用之人,你相機行事,能擒拿過來便擒拿過來,也好挫挫賈福的威風。」 董荼那應道:「是!」說完便行禮退出,點齊三千軍馬,迤邐向沙口而來。抵達沙口時遠遠望見瀘水對岸一彪軍馬趕來,為首二人,一位作武將打扮,一位著書生裝束,想來便李嚴、鄧芝,便道:「我與你等無冤無仇,何故侵我境界?」 鄧芝微微一笑道:「貴部侵陵南中各部族,為害甚大。今各部族不堪欺壓,奉軍師為主前來問罪,如何能說無故侵犯?」 李嚴遙望董荼那,側過頭去,悄聲對鄧芝說道:「這人好生面熟,不知是何人?」 鄧芝道:「此人叫董荼那,曾被軍師擒過兩次。」 李嚴點了點頭,衝著對岸大聲叫道:「你被軍師放歸兩次,便應感念軍師活命大恩,如何還敢前來與我對敵。早早退去,免污我刀斧!」 董荼那羞慚滿面,無言以對。低垂著頭,打馬在江邊轉了兩個圈,似有所思。過了半晌,抬起頭來,撥馬便走,帶著手下收隊閃人。 李嚴、鄧芝微微一笑,也不追趕,候至夜間,渡了瀘水,安下營寨,差人飛報賈仁祿。 董荼那敗回銀坑洞中,見到孟獲,道:「李嚴甚是厲害,末將不是他的對手,抵敵不住。」 其時孟獲悶坐案前飲酒,舉起酒觥吸了一口,聞言一口氣沒喘順,嗆著了,噗地一聲將酒噴了出來,咳嗽連聲,右手一揮,將酒觥擲在了地上,當地一聲,碎成了幾片,怒道:「咳……咳……好小子,當我不知道!你被賈福放了兩次,感念他的恩德,今天便不戰而退,賣主求榮!來人啊,給我拖下去斬了!」 洞外兩條膀大腰圓的大漢搶了進來,摁著董荼那便向外推。阿會喃忙搶上前來道:「董荼那自幼便跟隨大王,素有戰功,還請大王看在他往日的功勞上,饒了他這一次吧。」 孟獲道:「像這種吃裡扒外人留著有何有用處,給我推出去!」 孟優道:「如今正與賈福交戰,斬殺大將於軍不利,我看還是權且寄下他這條命,讓他戴罪立功。」 孟獲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就饒了你的狗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給我拖出去打五十……」頓了頓,又道:「讓我喝酒嗆著了,罪無可恕,拖出去打一百大棍!」 摁住董荼那的兩條大漢應道:「是!」便將董荼那推了出去,摁倒在地,辟丘啪嚓,打了一百大棍,將董荼那的屁屁打成了八瓣。 董荼那屁屁被打,打完之後還要進洞謝孟獲不殺之恩,羞憤欲死。回到自己寨中,趴在榻上讓美女給他上金創藥,哼哼唧唧,心裡不住的咒罵孟獲的十八代祖宗。便在這時,阿會喃領著三江附近諸路酋長來至榻前探傷,目視董荼那,良久不言。 董荼那會意,揮手令左右退下,道:「今日你們來此僅僅是為了探望我的傷勢?」 阿會喃環顧左右,壓低聲音,道:「我們這些酋長原也不想欺陵其他部族,只是孟獲那廝自恃驍勇,逼迫我等和他同流合污,實在是情非得已。如今眾部落,不堪欺壓,奉賈福為主,前來問罪。孟獲眾叛親離,卻仍執迷不悟。這賈福有神師下教,天神庇佑,我等如何是他的對手,以之為敵只有死路一條。何況我們均受過他活命大恩,如不報答,何以為人?」說完回過頭去,看了看身後的諸位酋長。諸位酋長均不住點頭,以示贊同。 董荼那問道:「那你打算如何報答賈福活命之恩?」 阿會喃道:「如今孟獲連敗三陣,悶悶不樂,終日飲酒,爛醉如泥。我們趁其酒醉將他綁了,送過江去,豈不是大功一件?」 董荼那雙眸一閃,冷電似目光在阿會喃地臉上掃了幾掃,面色一沉,怒道:「你們都受過老洞主大恩,如何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阿會喃道:「孟獲倒行逆施,跟著他不但我們死路一條,連洞中的百姓也要跟著遭殃。老洞主是對我們不薄,但我們也都是一方酋長,也要為自己部落的生計考慮啊!」 董荼那問道:「這可是你的真心話?」 阿會喃道:「若有半句虛言,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董荼那道:「我也有此心久矣!怎奈無人相助,孤掌難鳴!」 阿會喃及身後各路酋長齊聲道:「我等均願相助!」 董荼那興奮地大手一揮,道:「好!哎喲……」手臂揮動時牽動了屁屁上的傷口,疼得他大聲叫嚷起來。 當夜三更時分,董荼那手執鋼刀,一瘸一拐地領著百餘人,悄無聲息的掩至孟獲所住山洞洞口。其時孟獲剛灌下三五十斤馬尿,睡得正熟,呼嚕之聲震天動地,不比他軍隊的喊殺聲小多少。 董荼那隔著老遠便聽見了呼嚕聲,暗暗心喜,見洞口處有兩個侍衛把門,怒道:「你們也受賈福活命大恩,如何為虎作倀?還不快滾,不然把去餵老蛇,以報打我軍棍之仇!」說完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屁屁,疼得直冽嘴,臉上的肌肉不住抽搐。 那兩個侍衛一聽要被拿去餵老蛇,嚇得一哆嗦,忙道:「我們願生擒這廝,去獻給賈軍師。」說完便從董荼那手下親兵手中接過繩索,轉身入內,躡手躡腳的來到孟獲床邊。低頭一看,但見孟獲大嘴一張一翕,呼聲如雷,睡得極是香甜。二人大喜過望,互視一眼,竄將上床,繩捆索綁,不片時便將孟獲捆了個結結實實。低頭一看,只見孟獲兩眼緊閉,仍是未醒。 二人不敢怠慢,扛起孟獲向外便走。董荼那見裡間得手,一聲呼哨,五個親信牽過一輛牛車來。扛著孟獲的二人,將孟獲往牛車上一扔。牛車邊上一親兵揮起皮鞭,照著牛屁屁便是一鞭下去。那牛吃疼,拖著牛車向前急奔而去。那親兵提氣緊追,飛身而上,坐到了車伕的位置上,揚長而去。 uu書盟 uutxT.Com 荃紋子版越牘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勒取贖金 字數:5329 四更時分,孟獲漸漸清醒,只覺口乾舌燥,未及睜眼,便叫道:「水!渴死了,拿水來!」 其時董荼那騎馬緊隨牛車之後,聞言說道:「要水要等到天明。」 孟獲宿酒未消,半夢半醒,覺得身子搖晃搖晃,不明所以,夢囈般地道:「可扶我下床,我自去取水。」 董荼那答道:「這不是床,這是牛車。」 孟獲聞言莫名其妙,只覺身上緊繃繃地,像是被繩索之類的物事緊緊的縛住,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腦袋好似有一盆涼水敲下,登時清醒過來,睜開雙眼,大聲喝道:「誰在外面!」 董荼那冷冷地道:「是我!」 孟獲聽出了董荼那的聲音,怒道:「董荼那!你敢造反!」說完運勁掙了幾下繩索,沒能掙開,一臉驚愕,道:「你想怎麼樣?」 董荼那冷冷地道:「只是想請大王到賈軍師的帳中做客而已。」 孟獲勃然大怒,喝道:「你!」 董荼那微微冷笑,不再理他,催促牛車繼續前進。一行人到了沙口李嚴軍大營時,天已大亮。李嚴、鄧芝聞訊大喜,親自出迎,差人飛速報知賈仁祿。 其時賈仁祿先接到李嚴報捷,知前鋒已渡過瀘水進抵沙口,心下大喜,便催促三軍速進,行至半路之時,便有流星探馬來報:「董荼那已擒了孟獲趕至沙口寨中投降了,李將軍請軍師速速前來。」 賈仁祿樂得嘴也合不攏,連聲叫道:「爽!爽!傳我將令,三軍全速前進,趕往沙口去者!」心道:「三國裡面就有這一出,沒想到也讓老子趕上了,可見只有孟獲一人想跟老子抬摃,其他的人也是怕老子的,哈哈!不過《三國演義》裡董荼那、阿會喃死的很慘,諸葛大大也是,放了孟獲也就算了,連投誠的董荼那、阿會喃也一併放回,這不擺明的讓孟獲殺麼。這手是有些不太地道,這次老子可不能這麼做。」 申時,賈仁祿大軍方氣喘喘地奔至瀘水。這渡瀘可是很有講究的,須待夜靜水冷,毒氣不起,飽食渡之,方可無事。此時雖近黃昏,但三軍將士一個個累得滿頭汗,肚子餓的咕咕直叫,這樣渡河保證七竅流血,死狀恐怖。賈仁祿自認泡妞大業尚未成功,當然不想到陰曹地府一遊,是以命三軍將士於河邊紮下營寨,埋鍋造飯。 初更時分,董荼那、阿會喃等人渡瀘而來,直入中軍大帳來見賈仁祿,賈仁祿擺足了諸葛孔明的架子,重加賞勞,好言撫慰,在一所營帳之中擺下了豐盛的酒宴,令李恢領著董荼那、阿會喃等酋長前去打牙祭。 諸位酋長退後,賈仁祿眼珠一轉,密傳號令,教各寨將士,整頓軍器,重新佈置,這才傳下讓李嚴將孟獲送將過來。過了約有一柱香的功夫,孟獲被兩名五大三粗的大漢推進營帳,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次你還有什麼話說?」 孟獲昂首挺胸,挺立不屈,道:「這次不是你的本事,是我的手下吃裡扒外,如此便要我降服,卻也不能!」 賈仁祿道:「你也是有夠麻煩的,老子要不是覺得殺了你有很多的後遺症,早就將你把去餵老蛇了。說吧你要如何才肯心服,歸附使君,不再與南中的各部落為敵?」 孟獲道:「你若再放我回去,讓我重整兵馬,好好的和你打上一場,你若能再擒得我,我便真心服你。」 賈仁祿目不轉睛地盯著孟獲良久,歎了口氣,道:「唉,好吧!擺宴,給孟大大壓驚。」心道:「老子要不是想學學諸葛大大,早把你大卸八塊把去餵狗了!」 酒足飯飽之後,孟獲摸了摸肚子,打了個飽嗝,伸手一抹嘴,便欲轉身走人。賈仁祿笑道:「先別急著走,我帶你到各寨之中參觀參觀。」說完便走上前來,拉著孟獲大手,向帳外走去。趙雲恐孟獲暴起傷人,緊跟在賈仁祿的邊上,寸步不離。 賈仁祿牽著孟獲來到帳外,早有兩位小卒,牽著兩匹馬等在外面,其中一匹自然是賈仁祿的愛騎黑馬盧柴。前次趙雲來時,便將此馬帶來,一路之上好生餵養,沒少灌馬尿。盧柴棒經此精心護理,長得越發壯碩起來,雖看上去仍是瘦骨嶙峋,卻也著實長了幾兩肉,只不過外表上看不出來罷了。 賈仁祿飛身上馬,伸手一比邊上的高頭大馬,道:「請!」 孟獲還是第一次見到賈仁祿的坐騎,一臉不屑,道:「這就是你的坐騎?」 賈仁祿點頭道:「嗯,你別看它長得不咋地,它可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老子這條小命可是它救的。」 孟獲不以為然,斜著眼看了看盧柴棒,嗤得一聲,道:「胡吹大氣!」 盧柴棒像是聽懂了他的話,忽律律的一聲長嘶,以示抗議。 孟獲白了它一眼,不再理它,飛身上馬。賈仁祿策著馬,帶著孟獲緩緩的繞營一周,請他觀看諸營寨柵所屯糧草,所積軍器。過了良久,賈仁祿指著一個高高的糧垛,道:「你不降我,真愚不可及。我有如此精兵猛將,糧草軍器,最重要的是我還有神師下教,你又怎麼能贏得了我。我看你也不用白費力氣,投降了算了。」 孟獲眼珠一轉,道:「我是肯降,不過我洞中之人不服。軍師放我回去,讓我招安本部人馬,一齊前來歸順豈不是好?」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不過董荼那、阿會喃等諸部酋長業已歸順,你就不用再帶他們回去了,等會再帶過來,太也麻煩。就這樣吧,我送你出營,你好生回去招安本部軍馬,早早來降。」 孟獲雙眸如電,看了看賈仁祿,緩緩地點了點頭,雙腿一夾,縱馬便走。賈仁祿策馬追上,頭前帶路,直將孟獲送到了瀘水邊上,差人撐筏將孟獲送到了對岸。 孟獲回轉銀坑山之中,來到自己所居之山洞,未及坐好便令人急傳孟優來見。過不多時,孟優進洞,孟獲道:「如今賈福的虛實我已盡知,明日你便帶著百餘精兵,多帶金寶到賈福營中詐降,三更時分,我便領軍前往劫寨。到時裡應外合,不愁不生擒賈福。」 孟獲已被擒了四次,連孟優也對他兄長的指揮藝術產生了置疑,聞言愣了片刻,方言不由衷地道:「知道了,我明日便去。」此行能否成功,他自己心裡也沒底,因此這馬屁便不急著拍了,等到真劫成功了,再拍不遲。若劫不成,就該到賈福營中去拍了。 轉過天來,孟優領著百餘蠻兵,搬載金珠、寶貝、象牙、犀角之類物事,渡了瀘水,逕投賈仁祿大寨而來。寨外守營兵士將其攔住,一位小卒扭轉身形,飛也似跑到中軍大帳報信去了。 其時賈仁祿正在帳中與祝融、趙雲、李恢、鄧芝等人共議大事,忽然之間一小卒闖將進來,道:「報!孟優帶著大批金寶前來投降!」 賈仁祿正看著案上的地圖,愣愣出神,聞言抬起頭來,道:「哦,黃鼠狼來了……」 李恢道:「來者不善。」 祝融道:「哼!這一定是孟獲那廝在使什麼詭計!」 賈仁祿道:「老子知道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大老遠的搬這麼多寶貝來,怪不容易的。不見一見,也是說不過去。來人啊,傳!看看他都帶什麼寶貝來了?」說至此口水已然流了一地。 祝融白了他一眼,嗔道:「財迷!」 賈仁祿道:「嘟,你懂個屁啊,這年頭要賺點錢有多不容易啊。有這便宜不佔,當真是王八蛋了。快傳!」 過不多時,孟優進帳,跪拜於地,道:「家兄孟獲,感軍師活命大恩,無可奉獻。特令我帶金珠寶貝若干,權為賞軍之資,續後令有大禮獻上。」 賈仁祿道:「別說這些干甜不墊饑的,寶物在哪裡,快快抬將上來。」 孟優抬起頭來,見賈仁祿那哈拉子亂流的噁心樣子,便知此計已售,心下大喜,又拜了一拜,站起身來,來到帳前一揮手。十位蠻兵抬著五隻大木箱子走了進來,將箱子放在地上,打開箱蓋,衝著賈仁祿躬身行了一禮,轉身退下。 賈仁祿定眼一看,五隻箱子裝的滿滿的都是金寶,霎時之間滿帳珠光寶氣,金光燦燦,晃得他雙眼直花。兩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五隻大箱子,流著口水,緩緩地走到近前,伸手取出一串由一百粒一般大小,渾圓無瑕的明珠串成的珠鏈不住把玩,過了半晌,又取了根大象牙,不住地撫摸,嘴裡癡癡呆呆地道:「好!好!」 孟優眼珠一轉,道:「不知軍師可覺得滿意?」 賈仁祿也在官場混了一段時日了,深知受賄秘訣,放下一顆徑寸方圓,碧綠無瑕,如一汪秋水的珍珠,收起笑容,繃起臉來,淡淡地道:「乍看起來還行,仔細看看也就這麼回事,馬馬虎虎將就吧。」 孟優知道遇上大貪官了,滿臉堆笑,道:「我回去之後,一定讓兄長多送些禮物來。」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就這樣吧,你遠來辛苦,先下去喝茶,一會我讓人擺宴款待。」 孟優應是,跪拜行禮,轉身便欲出帳,賈仁祿問道:「你兄長跑到哪裡瘋去了?怎麼沒一起過來?」 孟優轉過身來,道:「他為答謝軍師大恩,親往銀坑山中收拾寶物去了,不時便即前來。」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知道了,先下去吧。」孟優轉身退下。 孟優退後,賈仁祿仍盯著那些金寶,兩眼發直,愣了半晌,又拿起那顆大明珠,舉至眼前,仔細觀賞,喃喃地道:「娘的,老子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麼大的珠子,真白活了……」 祝融白了他一眼,啐道:「大貪官,不理你了!」說完轉身便欲出帳。 賈仁祿眼光仍死死地盯著珠子,道:「回來!附耳過來!」 祝融一臉迷茫,走至近前,賈仁祿又看了兩眼那珠子,方戀戀不捨的側過頭去,悄聲說了幾句話,忙又回頭過來,盯著那珠子發呆。 祝融聞言一怔,隔了片刻,回過神來,道:「你這人,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 賈仁祿仍盯著那珠子,道:「不知道就別說,快去辦事,搞砸了老子要你好看!」 祝融哼了一聲,邁步出帳。 賈仁祿道:「諸位以為如何?」說這話時目光始終沒離開那顆發著柔和綠光的大珠子。 趙雲等人見他這副尊容,無不搖頭苦笑。趙雲道:「我覺得孟優來意不善,軍師還當小心在意,勿被眼見金寶迷了心竅。」 賈仁祿道:「老子知道這是糖衣炮彈,不過老子會讓孟獲那老小子知道什麼叫『孟獲妙計安天下,賠了珠子又折兵』的。」 李恢道:「看來軍師有主意了,快下令吧。」 賈仁祿悄聲道:「須當如此如此。」說完放下珠子,蓋好箱蓋,道:「都抬下去,給甄秘書過目,登記造冊,以後都換成錢稿賞三軍!」 在場諸人均以為賈仁祿會將珠寶據為自有,哪曾料到他會這麼說,聞言之後,帳中一片嘩然,致有屁股沒坐穩,一屁屁坐到地下者。 兵士們將箱子抬出帳後,賈仁祿便令趙雲、李恢、鄧芝等人趕去已祝融會合,令樂人搬做雜劇,慇勤勸酒,款待孟優及其隨從。卻在酒中下蒙汗藥,趙雲等人依足賈仁祿的吩咐,摻了五六十斤下去,好在當時的馬尿都有顏色,便是下了蒙汗藥也是看不出來。孟優等人武將出身,毫無江湖經驗,再加上看著祝融親自跳的艷舞,意亂情迷,有酒便吞。不片時便盡皆昏倒,口不能言,渾如醉死之人。 三更時分,孟獲領著他辛辛苦苦湊來的兩萬兵馬,分作兩隊一左一右的悄然掩至沙口,發現此處已無營寨,孟獲心裡有些發毛,但就這麼回去卻又心有不甘。當下便令大軍渡河,掩至賈福大寨,一路無人阻擋。來到寨門之前,萬籟俱寂,不聞刁斗之聲。孟獲藝高人膽大,當先馳馬而入,發現大寨之中空無一人,竟是一座空寨。他撞入中軍大帳,帳內漆黑一團,案前放著一方白絹,隱隱有字,四下漆黑也不知道寫的什麼。 孟獲令人點了火把,取過絹書一看,見其文曰:「你獻的金寶太也差勁,我很不滿意,後果當然就很嚴重。如今我已將你弟弟綁票了,速送上黃金十萬兩,白銀百萬兩,珍珠一千串,犀角一千箱,象牙一千箱,異族美少女一千人,到瀘水北岸西北方三十里處小樹林中來贖,若候至明日日出之前,我還見不到這些東東,嘿嘿,不好意思,我便要撕票了!友情提示,切勿報警,否則你弟弟小命不保!」 孟獲覽罷,雖不知綁票撕票是何意思,但見其上羅列著諸多金寶,也知賈仁祿獅子大開口,扣著他的弟弟要贖金,不禁勃然大怒,將手中絹書扯個粉碎,喝道:「賈福!」言罷拔出大刀衝出營去。 Uu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板月牘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五擒孟獲 字數:5164 孟獲甫出營門,前方喊聲大震,火光沖天,一彪軍馬殺到,為首的正是王淩,於馬上高聲叫道:「我家軍師已識破你的詐降之計,趕快回去湊錢,速到小樹林中交割,遲了你弟弟怕是小命不保了,哈哈!」說完手中大刀一揮,身後軍馬大聲呼鬥,齊衝而上。 孟獲手下這些軍士大半都參加過前幾次惡戰,不是逃了回來,就是不願降被賈福放了回來。賈福軍有神人相助,難以對敵的想法在他們的腦子裡已是根深蒂固。此時於黑暗之中見到有伏兵來襲,知賈福又安排了條毒無可毒的詭計在等著他們,哪裡還敢反抗,爭相逃竄,自相踐踏,號呼慘叫,登時亂作一團。 孟獲見有伏兵大失驚色,其時他正在左隊,忙飛身上牛,急奔右隊。行不數步,火光沖天,又一支兵馬殺到,人影憧憧,不知有多少軍馬,為首的正是李嚴。右隊孟獲軍見狀也是無心戀戰,自相驚散。 孟獲見不是無路可退,索性撥轉牛頭,帶著二三千親信蠻兵,向前直衝,欲趕往三十里外的小樹林中搭救孟優。便在這時,前方火光又起,喊殺之聲又來,又一彪軍馬殺到,為首一人神威凜凜,手中銀槍晃眼,正是趙雲。 孟獲上次是突遇趙雲,猝不及防,才會被他一合擒拿。二人若是正面交鋒,趙雲要擒孟獲當然不可能如此容易。不過孟獲見識過趙雲的槍法,雖只是一斑,卻也可以逆料全豹。自付勉強應付個二三十合應該沒有問題,三十合之後怕是凶多吉少,小命不保。此時見他迎面衝來,不禁心生寒意,哪裡還敢對敵。一瞥眼見前右首一帶敵軍稀疏,撇下軍士,撥轉牛頭,策牛便奔。 趙雲、李嚴三將也不追趕,各領大軍,衝殺一陣,斬殺招降孟獲軍卒甚眾。孟獲奔了十來里,回頭一看,又是只剩他一人,單刀匹牛。尋思現在要前往小樹林之中救他弟弟萬萬沒有可能,不過兄弟情深,不忍背棄,就算明知是火海刀山,也要闖上一闖,救上一救,這樣才算不辜負以生俱來的兄弟之情。言念及此便辯明方向,撥牛便行,迤邐向賈仁祿所約定的小樹林趕去,行了良久,轉過了一個山口,前方赫然現出一片蠻林來,林前火把耀眼,數十蠻兵簇擁著四人立於大樹之下,那四人乃是祝融、賈仁祿、張翼、孟優,自左自右依次而立。孟優身上五花大綁,嘴裡被塞著一團破布,見到孟獲之時,哼哈連聲,將頭亂搖,不知想要說些什麼。 孟獲一看大怒,喝道:「快放了我弟弟!」 賈仁祿手搭涼棚,亂張一陣,問道:「我要的那些東西呢?這別的東西也就算了,這一千異族美少女,怎麼也不帶來……」 孟獲怒道:「你要的那些東西,我一時之間哪裡湊得出來!」 賈仁祿冷笑道:「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伯恭上,撕票!」 張翼應道:「是」拔刀出鞘,斜退一步,手腕一轉,一柄亮晃晃的鋼刀便架在了孟優的後頸之上。孟優自知必死,索性雙眼緊閉,擺了副視死如歸的架式。 孟獲救人心切,卻偏偏腦子裡一團漿糊,一點主意也沒有,道:「賈福,那些東西根本不是一時之間便能湊得出來的,你這不是有意在刁難人麼,你到底想這麼樣?」 賈仁祿道:「得,你還和綁匪講條件啊。綁匪就認錢,有錢就放人,沒錢就撕票,就這麼簡單。你放心,我很講規矩的,只要你拿齊了贖金,我立馬放人,絕無二話。」 孟獲氣得咬牙切齒,額頭上青筋突起,但弟弟在他的手上,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動手,只得說道:「你定的時間太緊了,容寬限兩日,我回去好好收拾拾。」 賈仁祿道:「前次我放了你,讓你回去招集眾部落投降。你卻給老子搞什麼詐降計,要老子好看。好在老子識破了,不然這會不知在哪哭呢。你現在又說要回去收拾收拾,莫不是又想用好言緩我,然後再行使詭計。」 孟獲忙擺手道:「這次不會了,這次不會了。我一定帶齊信上所書之物,前來交割。軍師定是為我不肯歸服之事耿耿於懷,我今番真心降服,歸順使君,不再以南中的小部落為敵了。」 賈仁祿斜著眼看了看孟獲,道:「我用你弟弟逼你歸服,想來你心裡定然不服。」 孟獲看著架在孟優後頸的那柄亮晃晃的鋼刀,冷汗直冒,忙道:「服了,服了,我心服口服。」他此時心中的確不服,因此這句話說出來頗有些言不由衷。 賈仁祿笑道:「看你那古怪模樣便知你心中不服,這樣。」說到此回顧身後親兵,親兵隊中一人牽著盧柴棒走將出來,賈仁祿接過韁繩,飛身上馬,右手一伸,道:「祝融,大片刀借我使使。」 祝融白了他一眼,拔刀出鞘,手腕一轉,將刀一橫,遞了過去,嗔道:「堂堂一個大將,出門不帶兵器,真丟人。」 賈仁祿伸手接過,使出自夢中悟出來的刀法,招招連綿不絕,猶似行雲流水一般,瞬息之間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祝融這樣的使刀大家看了,也不得不覺得他深中竅要,得其精義,不禁心生歎服。 賈仁祿正舞地興起,眉飛色舞,忽地力道用岔了,大刀一斜,從他的大腦殼邊上劃過,將繫著髮髻的青色絲巾削斷,秀髮登時散亂。這一刀也算是險到了極處,若是稍往裡偏一點,他的大腦殼便會被單刀劃出一道口子,一命嗚呼。賈仁祿大吃一驚,忙收起刀招,將刀橫在胸前,老臉一紅,尷尬地道:「孟獲,你老說我行使詭計,今天我們便一對一的放對,若是我贏得了你,你須真心歸服,不可再生它念。」 孟獲斜著眼看了看他,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賈仁祿道:「當然是真的。」 孟獲道:「你邊上站得都是人,莫不是想賺我過去,群起攻之?」 賈仁祿道:「贏要贏的光彩,輸也要輸的漂亮,要人幫的不是好漢。」說完策馬上前,行出數丈,停了下來,回頭對祝融等人說道:「你們都向後退二十步。」祝融等人依言後退。 賈仁祿回過頭來,道:「怎麼樣,這樣總可以了吧。」 孟獲心道:「從這廝剛才舞刀的架式來看就知道他不會刀法,這樣也想來和我比試,當真是不知死活。想來是常和他的手下侍衛動手過招,他的手下都讓著他。他就因此自以為是,以為自己神功無敵了,哈哈!擒了他來,孟優便無危險了,也能出出我連日來的這口惡氣。」想到此便舉起大刀,正欲開打,轉念一想:「不對,賈福詭計多端,說不定他刀法精湛,卻故意在我面前裝出一副不會使刀的樣子,想誘我上當。」想到此便心有顧忌,看了看賈仁祿,只覺他莫測高深,心下已有幾分卻意,心道若沒救出自己的弟弟,反搭上自己的小命,那可划不來,說道:「你打算怎麼個比法?」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隨便,愛怎麼比就怎麼比。老子還怕你不成?上次想讓你見見識識老子的降蟲十八掌,沒想到你跑得太快,老子還沒渡河,你就不知閃到哪裡去了。現在此間就你我二人,我們便好好的打上一架,讓你見識見識我的五虎斷門刀的厲害!」 「降蟲十八掌」,「五虎斷門刀」的名頭孟獲從未聽過,聽他說出來頭頭是道,更多了幾分的懼意,握刀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 賈仁祿見他半晌無語,也不說話,橫刀於胸,微微含笑。又過了片刻,賈仁祿忍耐不住,便道:「看是你不敢和我比武,老子可要過來殺你了,你還不趕快給老子滾!」 孟獲心道:「你既有本事殺人,為什麼不衝過來?看來又是在胡吹大氣。再者弟弟落於敵手,我須得速戰速決,先擒拿了這廝再作道理。」一陣獰笑,手中大刀一揮,策牛上前。 賈仁祿臉現驚惶之色,道:「哎喲,你居然不上當,老子要歸位!」說完拔轉馬頭,掉頭便奔。 孟獲大聲叫道:「賈福休走!」催牛上前。行不多時,看看追上。便在這時,賈仁祿坐下的那匹癩皮馬前蹄跪倒,放聲悲鳴。賈仁祿猝不及防,險些從馬上摔了下來,喝道:「業畜,你竟敢害我!」 孟獲見狀大喜,奮力追上,大聲叫道:「天助我……」趷踏一聲,踏了個陷坑,連人帶牛摔了進去,跌了個狗吃屎。 祝融等人忙搶上前來,將孟獲拖了上來,用繩索綁定。賈仁祿策馬來到前進,笑道:「孟大大,這次你可心服?」 孟獲道:「不服!」 祝融抬起腳來,踹了孟獲一腳道:「都抓了五次了還不服!要我是你羞也羞死了。」 孟獲道:「賈福竟會用詭計,一點真本事沒有,我如何肯服!」 賈仁祿道:「說老子用詭計,你不是也想劫老子的寨,只不過沒有成功而已。兵者詭道,不用詭計,怎能叫打戰?你自己功夫沒修練到家,失手被擒,又怪得了誰?」 孟獲無言以對,索性不答,怒目而視。 賈仁祿道:「我若再放了你,你當如何?」 孟獲道:「這次你再放我回去,我重整兵馬,定然報五番被擒之恨!」 賈仁祿心道:「老子也抓了這廝五次了……就差兩次就七擒了……諸葛大大,老子不想這樣的,這廝實在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擺了擺手,說道:「鬆綁,放人。你沒帶異族美少女來,老子精神大受打擊,這酒宴便不擺了。就這樣吧,你滾回銀坑洞中好好的整備兵馬,多讀讀兵書,再來廝殺。」 孟獲道:「下次你再拿得我,我方心服。」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別再有下次了,老子已經快口吐白沫了。」 便在這時,孟優被張翼解了綁縛,走上前來,羞慚滿面,哀聲歎氣,無言以對。孟獲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三日後,賈仁祿渡了瀘水,攻下了三江城。由於連日苦戰,士卒疲勞,不堪再戰,只得於城內休整兵馬。如此過了二十餘日,這日賈仁祿坐於案前,手捧著春秋一冊,凝神細看。過不片時,便呵欠連聲,上眼皮搭著下眼皮,心道:「這關公還真不是那麼好學的,別說關刀我舞不動,就是這春秋我也看著愛睡覺……」 便在這時甄宓笑盈盈的走了進來,道:「這就對了,你也是該好好用功了。」 賈仁祿放下春秋,搖了搖頭,道:「甄老師,我已經看了嘿嘿……半柱香左右的春秋了,也該歇歇了吧。」 甄宓笑道:「不行,你答應過我的,上午看書,下午寫字,晚間你才可自由活動。」 賈仁祿心道:「得,又回學校了,這個甄大大也是,晚上也不讓我閒著,愣是叫我寫什麼八股文一篇,不寫完不能睡覺……地獄啊,地獄啊!」伸手拿起了春秋,皺起眉頭,又讀了兩行,忽道:「不行,內急,我先去更衣一下。」 甄宓嗔道:「不許去!」 賈仁祿道:「不行了,忍不住了,再不去,就要水漫金山了。」說完放下春秋,轉身入內,飛也似的去了。 甄宓搖了搖頭,來到案前,低頭看了看她上午放在案上讓賈仁祿寫讀後感的絲絹,只見其上畫著老大的烏龜一隻,惟妙惟肖,形神皆似,實是繪畫作品中的上成之作。不禁歎了一口氣,道:「唉,拿他一點辦法也沒……」 便在這時,梅花氣喘吁吁跑了進來,面如白紙,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城外來妖怪了,城外來妖怪了!」 甄宓一臉不悅的道:「什麼妖魔鬼怪,都是騙人的。先別急,慢慢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忽然城外隱隱地傳來一陣大吼,不似虎嘯亦非馬嘶,卻聲音極響,震耳欲聾,甄宓大失驚色,嬌軀一震,道:「這是什麼野獸的叫聲,這麼大聲?」 梅花嚇得全身發抖,顫聲道:「就是這個妖怪,很可怕的,很可怕的!」 甄宓道:「別怕,它到底長什麼樣子?」 梅花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聽別人說的。城裡都傳遍了,說城外孟獲軍中有一群妖怪,樣子很可怕的。」說完縮身到了甄宓的身後。 賈仁祿更衣回來,一臉輕鬆,聞言哈哈大笑,道:「這種鬼叫老子聽過,他媽的,這哪裡是什麼妖怪,又有什麼好怕的?」 甄宓回過頭來,問道:「那是什麼動物?」 賈仁祿道:「大象!」 u優書盟 UUTXT.cOm 銓蚊自板粵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火攻戰象 字數:5122 甄宓大吃一驚,道:「大象?這種動物我只聞其名,從未見過。永元六年的時候郡徼外敦忍乙王莫延慕,曾遣使向朝廷敬獻犀牛、大象。我只聽過有這麼一件事,不知道這大象長什麼樣子的?」 賈仁祿心道:「老子也只在電視裡見過……老子可沒錢去動物園裡亂扔,門票一張就五六十,去一次起碼肉疼半月,因此真正的大象老子也沒有見過。」說道:「傳說中皮粗肉厚,四條腿像柱子一般粗細,鼻子老長,兩根大尖牙前突,一雙大耳朵亂晃,模樣兇猛無比。這東東只有在雲南這帶才有,中原根本不可能見到的。」 梅花從甄宓探出了個頭來,道:「老爺,世上真有長成這樣的動物?」 賈仁祿道:「比這怪得多的也不知道有多少,這大象你想不想見見?」 梅花搖了搖頭,將頭縮到了甄宓的身後,過了片刻了又探了出來,緩緩地點了點頭,便又縮了回去。 賈仁祿搖頭苦笑,自言自語道:「這孟獲軍中怎麼會有大象?」心道:「三國裡好像是寫孟獲曾得一個會驅虎喚蛇的蠻王相助,那傢伙好像就是騎著一頭白象。難道是他來了?」 甄宓見他低頭沉思,不敢打擾,招呼梅花轉身退出。甫出數步,卻聽賈仁祿說道:「去召諸將到府議事。」 過不多時,趙雲等人聞訊趕來,也是一臉憂色,賈仁祿道:「城下來了孟獲大軍的事,大家聽說了吧。」 趙雲點頭道:「三日前我便收到消息,今日他們剛抵城下,紮營休整,想來明日便會攻城。」 賈仁祿皺眉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趙雲道:「三萬餘人。」 賈仁祿道:「我們也有近三萬人了,倒也不去怕他,只不過三江城城不高池不深,抵抗起來,死傷應當不小。再者老子若是憑城堅守勝了孟獲,那老子也一定不服……」沉思片刻,又道:「子龍,今晚三更你領五百軍士於城頭之上擂鼓納喊,把動靜搞得越大越好。」 趙雲應道:「是!」 祝融道:「呵呵,你又在搞什麼鬼?」 賈仁祿笑道:「沒搞什麼鬼,老子要跑路了。」 祝融白了他一眼,笑道:「打不過就跑本來就是你的拿手好戲。」 賈仁祿頗感尷尬,傻笑兩聲:「嘿嘿!」 當夜三更時分,三江城頭忽地鼓角亂鳴,喊殺之聲震天動地。孟獲軍睡得正香,聽聞此聲,大失驚色,紛紛醒轉,跑到帳外一看,空無一人,不明所以。不知賈仁祿又在搞什麼鬼,內中有參加過前幾次大戰的蠻兵,渾身亂抖,嘴嘴紛紛亂喊:「不好了,賈福又來劫寨了!」「快跑啊,遲了就沒命了!」暗暗的掉轉身形,腳底抹油,準備跑路。 原來孟獲敗回洞中之後,孟優獻計,讓孟獲去哀牢部中求援。孟獲聞言大喜,即遣孟優帶著大批金寶往哀牢借兵。哀牢王見到金寶,樂得個嘴歪歪,流著口水說了些什麼「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與子同仇。」之類的屁話,令元帥稽侯珊著大軍兩萬,戰象千頭前往銀坑洞中支援孟獲。 孟獲得了這支生力軍,聲勢大振,復又囂張起來,領軍直抵三江城外,逼近城下下寨,準備次日便即攻城,活捉賈仁祿,大卸八塊,以洩心頭之恨。怎料當夜三更時分,忽聞城上鼓聲大作,孟獲一跳醒轉,衝出帳外一看,四野無人,城門大開,莫名其妙,撓了撓頭,自言自語地道:「賈福又在搞什麼鬼?」 孟優慌慌張張的穿好衣服,跑出帳來,道:「賈福又來劫寨了?」 孟獲遙望遠處黑洞洞地城門,面色陰沉,拔出刀來,大聲喝道:「不准大聲喧嘩,有敢亂動者斬!」那些已經開始跑路的兵士聞言紛紛停下腳步,原地站好,兩腿瑟瑟發抖。 孟優道:「城頭上漆黑一團,城門大開,不像是有人把守。賈福在搞什麼鬼?」 孟獲冷笑道:「這小子詭計多端,多半是想誘我進城,設伏擊之。哼,我又如何會輕易上當?」 孟優點頭道:「當是如此。不過賈福的心思,我們著實猜不透,他今晚會不會再來劫寨?」 孟獲道:「難說的很,這樣,你我各領一支軍馬於寨外埋伏,以防賈福再來劫寨。」 孟優點了點頭,依計而行。孟獲大軍像狗一樣在寨外蹲了一夜,毫無動靜,兵士們久候賈仁祿軍不至,難免怨聲載道,大罵孟獲的祖宗十八代。次日一早,孟獲率著疲憊不堪,兩腿酸麻的大軍前去攻城,發現城頭無一人防守,竟是一座空城。 孟獲按著城中百姓的指點,來到賈仁祿曾住過的府邸上一看,只見案上又放著一方絹書。孟獲拿起一看,其文曰:「今孟大大即有大象助陣,我軍無法匹敵。再者我抓你也抓的有些累了,想回去睡大覺了。這個貓捉老鼠的遊戲再玩下去,我看也沒什麼意思。不如這樣,以瀘水為界,瀘水以南的小部落,歸你統治,瀘水以北的小部落歸祝融管轄,雙方互不侵伐,化干戈為玉帛,豈不是好?」 孟獲覽罷大怒,將信擲於地下,狠狠地踩上兩腳,道:「瀘水以北的部落原都歸我統領,你一句話就都劃了去,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如今你知道我的厲害想跑了,哪那麼容易!」頓了頓,下令道:「傳我將令,三軍不得休息,趕到瀘水北岸,再作區處。」 孟獲領軍渡過了瀘水,流星探馬來報前方百餘里處發現了賈仁祿的連營。孟獲倒也沒有瘋到不可救藥的地步,不敢帶著已累得口吐白沫的大軍去和賈仁祿決一死戰,繼續前進了五十里,便下了寨柵。 次日一早,孟獲軍已然拔了營寨,正欲起程,忽地遠處一騎馳來,高聲叫道請孟獲打話。 孟獲策牛出陣,來至近前一看,卻是李恢,便道:「李恢,你來此有何貴幹?」 李恢道:「我家軍師留給您的書信可曾看到?」 孟獲點了點頭,李恢道:「軍師之意甚美,可免南中百姓生靈塗炭,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孟獲道:「你別以為我不識得你們緩兵之計,我如何會輕易上當。你趕緊回去告訴賈福,他想戰就戰,想和就和,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如今我有雄兵十萬戰象萬頭,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看他也是個人才,不打算同他為難,你們早早的回中原去,別插手南中之事,這裡我說的算!」 李恢冷笑道:「大王當真自負得緊,看來大王不想講和了?」 孟獲道:「這次我定能活捉賈福一雪前恥,講什麼和!」 李恢道:「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不知這次大王若是再敗,便當如何?」 孟獲道:「笑話,這次我怎麼可能失敗。這戰象陣我就不信他能有辦法破得了!」 李恢抬頭看了看天,道:「這大象行進速度怕不是很快。我估計大王趕到我軍大營之時天色已晚,不知大王可敢即時決戰麼。」 孟獲現在一聽夜戰就頭疼,遲疑道:「這……」 李恢斜著眼看了看他,冷笑道:「怎麼大王怕了?那還是候至天明好了。」 孟獲道:「你欺我不敢夜戰?夜戰就夜戰,誰怕誰啊!」 李恢微微一笑,道:「好,我本來是打算來講和,現在就當是請戰了。我家軍師也說了,他這次不用詭計,真刀真槍的同大王好好的較量一番。」 孟獲道:「好,我倒要看看賈福這次是如何破我的戰象突擊的。」 李恢笑道:「那就請大王拭目以待。」說完於馬上躬身行禮,撥轉馬頭,策馬遠去。 孟優策馬來到孟獲邊上道:「這不會又是賈福的詭計吧。」 孟獲道:「他棄了三江城,一口氣跑到了瀘江北岸百餘里,看來是怕了我了。如今我們有戰象,它可連獅熊虎豹都不怕,賈福再想裝神弄鬼卻也不能夠了。」 孟優點頭道:「這戰象僅有哀牢諸部才有,我們這裡也不多,賈福應該沒有見過。」 孟獲冷笑道:「這次我定要生擒賈福,一雪五擒之恥。」 大象雖說攻營突陣之時無堅不催,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速度太慢。挪了半天也挪不出幾里,孟獲大軍不敢撇下象兵遠去,只得跟著它一起慢慢爬。如此緩緩而行,直至三更時分,到得一處所在,遠遠望去,火把閃耀,如一道長龍望不到盡頭,顯然賈仁祿的大軍早已嚴陣已待。 過不多時,孟獲軍爬至近前,列好陣勢,孟獲騎著赤牛馳出陣來,一見賈仁祿,揮刀一指,冷笑道:「你我二人還是第一次在陣前相遇。」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今日我們真刀真槍的較量一番,若我再擒得你,你須得心服。」 孟獲道:「做夢!」說完大刀一揮,千頭戰象大聲嘶吼,在象伕的駕馭之下,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賈仁祿軍中沖而去。 哀牢地處現今中緬交界處,大象極多,再者地近天竺,也可從那購買。哀牢王將之訓練成戰象,組成象兵。作戰時象背上縛著一個竹製象輿,內坐五人,其中一人負責馭象,另四人則執弩箭射殺來敵。衝鋒時大象皮糙肉厚,好似城牆,不懼刀砍箭射。若是有人敢在大象面前動刀子,一鼻子下去,連渣都沒有了。一旦戰象衝入敵軍陣中,便肆意踐踏,揮舞鋒利象牙橫衝直撞,勁力粗蠻剛猛,威不可當,真可謂是無堅不催。像輿上的四個弓箭手還可居高臨下,胡亂射擊,攻擊力也是不小。 賈仁祿軍中將士都來自南中各小部族,大象雖也見過,但如此密集的象陣卻也是第一次見。無不面面相覷,臉上現出土色,嘴裡吐著白沫,兩腿顫顫,幾欲先走。賈仁祿只在電視裡見過幾頭大象,這千頭大象一齊駕臨的壯觀場面,他也是第一次見。光聽著那震耳欲聾的象嘶,便已嚇得面如白紙,僵立當場,尿水長流,褲中淋淋漓漓。好在他這次身著中原衣裳,這在戰場嚇的尿褲子之事,除了他自己外,誰也不知道了。 眾將士們見賈仁祿當此威猛無比的象陣突來之時,仍能挺立不屈,屹立不倒,手不顫,足不抖。不得不佩服他的膽氣,膽氣登壯,個個站得筆直,手中兵器亂揮,大聲呼喝,誓與主帥共存亡。只不過賈仁祿乃是被嚇呆了,思維停滯,身子僵直,不能動彈,沒想到卻因此提高了自家隊伍的士氣,可見有的時候被嚇呆了,也不是一件壞事。 戰象突到陣前三十餘丈處,盧柴棒聞到了戰象發出的特殊氣味,十分的驚恐,忽律律一聲長嘶。賈仁祿聞得馬嘶回過神來,撥轉馬頭,大聲叫道:「閃人!」陣前兵士聞言向兩旁一分,賈仁祿馳馬入陣。 孟獲見賈仁祿狼狽逃竄,哈哈大笑,道:「哈哈!賈福這次我看你還有什麼詭……這是什麼!」話說到此,卻見對面陣中搶出數百軍士,推著一百輛大車迎面而來,每輛車上架著行軍大鍋一口,鍋裡滿滿地裝著一些黑漆漆的物事,隔得遠了也看不太清楚。 孟獲不明所以,撓了撓頭,道:「賈福又在搞什麼鬼?」 便在這時,大車之後一名兵士,猛地一甩手,手中火把颼地飛出,落在了大鍋之上,砰地一聲,一股火苗竄起四五尺高,場面倒也頗為壯觀。原來鍋中放著硫磺、焰硝、膏油、木炭、麻葦等易燃之物,還灑上了不少的馬尿,一點就著。霎時之間百口大鍋上的木炭等物一齊被點著,火苗熊熊,上下亂竄,強光耀眼,照得四野亮如白晝。 推車的兵士發了一聲喊,手上勁力加大,推著大車向敵陣猛衝而去。 這戰象雖然威力巨大,卻也極容易受驚,實是一把非常可怕的雙刃劍。一旦戰象受驚反噬起來,那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此時那千頭戰象眼見強光刺眼,火光沖天,黑煙亂滾,一大團亮閃閃的物事朝自己狂奔出來。嚇得魂飛天外,不再聽背上那個煩人的象伕的胡亂叫喚了,掉頭便奔,逕向孟獲軍中衝去。 孟獲眼見著大象臨陣倒戈,吃裡扒外,竟向著自己狂衝而來,驚得嘴巴張得老大,隔了半晌方喃喃地道:「這怎麼可能!」 便在這時,戰像已衝入了孟獲軍陣中,只踏得孟獲軍將士頭破腿斷,肚裂腸流,慘叫之聲此起彼伏。將士紛紛叫喊:「不好了!大象造反了!」 u優書盟 uuTxt.Com 荃文字扳粵瀆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孟獲借兵 字數:5103 便在這時,賈仁祿陣前擁出五千弓弩手,搶到大車之後,火箭紛紛竟向戰象陣中射去,天空中但見一道道火龍飛舞,煞是好看。 其時有些大象發了狂,不辯東西南北向賈仁祿軍中衝來,見到數不清的火箭向自己飛來,更加得害怕,不敢再向前奔,掉轉象頭,沒命價的向孟獲軍中狂奔。狂奔途中難免亂跳亂顛,將頂上的象輿給震了下來,像輿之上正穩坐釣魚台,準備射箭殺人的五條大漢登時跌得個腦漿迸裂,立時斃命。 孟獲軍陣勢雖嚴整有法,卻也當不得千頭狂興大發的戰象的狂衝猛擊,不片時便被沖得個七零八落,稀里嘩啦,一塌糊塗。有不少的兵士被象鼻捲起,當成兵器,四下亂甩,只撞得雙方骨碎筋裂,頭破血流。此役之中孟獲軍兵士被象足踏死、象牙戳死、象鼻甩死的不計其數。其餘死裡逃生、撿回一條小命的兵士哪裡還敢反抗,四下驚散,拔腿狂奔。據說此役之後不少哀牢兵士回國之後一見到大象,不是雙腿發軟,口吐白沫,雙眼一對,暈倒當場,像一堆爛泥似的倒在了地上。便是啊地一聲大叫,抱頭狂奔,屎尿齊流,一小心失足掉進了河裡,給人撈了上來,渾身濕透好似落湯雞一般。搞得當地百姓莫名其妙,不知道這些人腦子裡進了什麼水了。 賈仁祿在五百校刀手的擁衛之下,躲在陣後,手搭涼棚,四下亂張。見此情景,眉花眼笑,大手一伸,側頭對邊上的親兵隊長兼私人保鏢祝融說道:「借大片刀用用!」 祝融白了他一眼,將刀遞上。賈仁祿伸手接手,將刀一揮,大聲喝道:「有便宜不佔那是王八蛋!兄弟們,如今這千餘戰像在老子的無邊佛法感化之下,認清形勢,棄暗投明,臨陣起義,實是精神可嘉。我們便當趁此大好形勢,殺將上前,活捉孟獲!」心道:「老子這邊火光沖天,豈不是明。孟獲那裡漆黑一片,豈不是暗。這麼明擺的形勢那些大象要是還認不清,那就真該打屁屁了。」至於大象的屁屁不比老虎的好摸多少,他一時激動,也給忘記了。 此言一出,三軍踴躍,嘴裡高呼:「活捉孟獲!」衝將上前,跟在大象屁屁後面追殺孟獲敗兵。 孟獲坐下的赤毛牛一見向自己大象衝來,便又故伎重演,掉頭逃命。孟獲駕馭不住,也只得由得他去。行不多時,環顧手下兵士不足萬人,身後大象嘶吼之聲漸近,不由大吃一驚,及喘息,雙腿一夾,策牛跑人。 他算是見識了戰象摧枯拉朽的實力了,只不過這威猛無倫、拔山起岳巨大衝擊力,不是作用在賈仁祿的大軍身上,而是作用在了自己大軍的腦門上而已。此時他也已是驚弓之鳥,心下十分後悔當初做得亂命,讓孟優去哀牢,白白地貼上一大筆運費,千里迢迢地將這些殺人魔王搬到這裡來,殘殺自己的兵士。心裡自怨自艾,卻又不敢稍慢,若是給象鼻掃到一下,便要做上免費的土飛機,到十萬八千里外觀光旅遊去者,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心慌意亂,策著赤毛牛一氣狂奔了數十里,回顧左右,已無一人。回頭一看,遠處火光耀天,戰象嘶吼,喊殺之聲若隱若現。長眉一軒,心想如今雖然一敗塗地,所幸的是,一貫喜歡派兵截殺的賈仁祿,這次居然未派一支隊伍在前攔截,讓他撿回了小命一條,不然再見到賈仁祿,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為今之計,只有迅速逃回洞中,收整敗軍,依托有利地形再以賈仁祿一決勝負。 言念及此,便辯明方向,迤邐奔瀘水而去。到得瀘水北岸之時,天尚未明,正好渡河。他飛身下牛,正欲跣足渡河,忽見不遠處一小舟橫於江面,十數個蠻兵執著火把立於舟上,翹首祈盼,好似在等什麼人。 孟獲一見是自己人,心下大喜,忙道:「快將船撐過岸來,渡我過去。」 舟上一位三十來歲的年青人聞言大喜,顫聲道:「可是大王?我等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孟獲道:「正是,快些渡我過去。」說完回頭一張,追兵漸近,不禁心下煩亂。 那青年一聲呼哨,小舟朝著孟獲劃了過來,靠於岸上。孟獲忙牽牛下舟,邊走邊道:「你們怎麼知道我會來此,特地在此迎候?」 那青年道:「孟優先已到了三江城中,特差我們前來接應大王過江。」 孟獲心有不忿,嘀咕道:「他倒跑得挺快。」 那青年一聲呼哨,小舟便掉了個頭,向對岸駛去。看看到了江心,那青年伸手一指對岸,道:「大王快看那是什麼?」 孟獲循指望去,前方空無別物,不由一怔。便在這時,邊上竄出四條大漢,撲了上來,將他摁倒在甲板之上,繩捆索綁,霎時便又將他綁了個四馬倒穿蹄。 孟獲勃然大怒,喝道:「你們怎麼也敢造反!」 那青年道:「我等屢次受軍師活命大恩無以為報,今特擒你,以獻軍師!」 孟獲道:「你等屢次不降,今又何苦反我?」 那青年道:「非是我等不願降,只是我等家小俱在洞中,怕你加害,這才不敢投降。你五番被擒,卻仍執迷不悟,妄興大軍與有神師相助的賈軍師相抗,害得我等百姓跟著你受苦,我們恨不得食你之內寢你之皮,方解心頭之恨!」 孟獲聞言羞慚滿面,無言以對,只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急然船艙內一人哈哈大笑,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孟獲遁聲望去,卻是李恢,不由恍然大悟,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李恢低頭看了看孟獲,道:「昨日大王若依軍師信中之言,講和罷戰,猶不失南北之局。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孟獲哼了一聲,不再說話。李恢微微一笑,道:「還有一件事情須當說以大王知曉。三江城與銀坑洞都已被我們佔了。如今大王根本已失,如何能與軍師相鬥,不如投降了吧。」 孟獲聞言大吃一驚,道:「什麼,這怎麼可能!」 李恢道:「實話對你說了吧。前番大王攻三江時,城裡根本就無人防守。若是當夜大王急取三江,我軍便無所遁形。可大王卻逗留不進,貽誤了戰機。軍師令子龍、正方各領一軍埋伏於三江左近。待大王領兵渡瀘之後,這才從埋伏之處出來,一取三江,一取銀坑,如今此二處皆已落入了我手。」 孟獲聞言臉如死灰,歎道:「唉!」 李恢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回頭對艄公道:「駛往三江。」 艄公依言搖櫓,小舟飛也似的往對岸駛去。 轉過天來,孟獲老巢銀坑洞中,賈仁祿坐在孟獲所坐的那張披著虎皮的王座之上,看了看坐邊上甄宓,祝融,摸了摸座下披著的虎皮,又在甄宓和祝融的大腿上各捏了一記,弄得二女橫眉立目,眉頭大蹙,樂得個嘴歪歪,心道:「老子坐著虎皮大椅,邊上坐著兩位押寨夫人,這他媽的才有點像山大王中嘛!」大手一揮,道:「帶孟獲!」 過不多時,孟獲被兩名大漢推了進來,賈仁祿揮了揮手,令二人退下,道:「孟大大,這次你還有什麼話說?」 孟獲羞慚滿面,歎了口氣,隔了半晌,道:「我無話可說,不過我心中還是不服。」 賈仁祿怒道:「老大你還有完沒完啊!六擒了耶!你自認為無敵可破的大象陣,在老子無邊佛法的感化下也已棄暗投明了。娘的,你怎麼還不心服!」 甄宓笑道:「呵呵,這說明你的法力還不夠。」 祝融瞪了孟獲一眼,道:「這廝冥頑不靈,死不悔改。別和他浪費時間了,把去餵老蛇吧!」 孟獲道:「這次是大象倒戈助你,我們不是大象的對手,非你之能。」 賈仁祿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老大,你沒服我,老子我服你了。我對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你是我的偶像,當然是嘔吐對象。好了,就這樣吧,鬆綁、擺宴、壓驚、放人。」 灑宴一罷,賈仁祿又屁顛屁顛地送孟獲出洞,孟獲看了看賈仁祿,歎了口氣,飛身上牛,策牛遠遁。一路之上收了些敗殘兵馬,約有千餘人。孟獲見了這千餘焦頭爛額,拄著枴杖,頭上身上纏著白布的傷兵,心中稍喜,側過頭去,對孟優說道:「如今洞府被佔,根本已失,我們當投何處安身?」 孟優小眼亂轉,過了半晌,方道:「此去東南七百里,有一國,名烏戈國。國主兀突骨,身長丈二,不食五穀,以生蛇惡獸為飯。其手下軍士,俱穿籐甲。其籐生於山澗之中,盤於石壁之上。國人採取,浸於油中,半年方取出曬之。曬乾復浸,凡十餘遍,卻才造成鎧甲。穿在身上,渡江不沉,經水不濕,刀箭皆不能入,因此號為『籐甲軍』。今可前往投奔,若得兀突骨相助,賈福雖滿腹智計,卻能奈我何!」 孟獲聞言大喜道:「大好了,刀箭皆不能入,如此無敵之師,賈福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無法破得。走,馬上去烏戈國中投奔。」 孟優辯明瞭方向,拔轉馬頭,轉向東南,領著孟獲等人,首途前往烏戈國。在途非只一日,這一日來到了烏戈國。發現其國依洞而居,洞中無宇捨,皆居土穴之內。孟獲問明了路徑,迤邐來見兀突骨,進得洞來,跪倒便拜,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述說前事,乞求借兵。 兀突骨聞言之後眼淚嘩嘩地,道:「你且莫傷心,我願起傾國之兵為你報仇,不過……」 孟獲忙道:「只要大王肯出兵相助,我當率南中諸部落歸附大王,永不變心。」 兀突骨道:「這變不變心的太虛了……」 孟獲眼珠一轉,一咬牙,道:「我願盡取洞中金寶酬謝大王大恩!」說完臉上肌肉直抖,心裡一陣肉疼。 兀突骨吞了吞口水,大手一揮,道:「好!我發兵三萬剋日起程!」孟獲聞言欣然拜謝,心裡卻罵著這匹吃人不吐骨頭的中山狼十八代祖宗。 轉過天來,兀突骨喚兩個領兵俘長,一名土安,一名奚泥,點起三萬籐甲兵。離了烏戈國望東北而來。行至一江,名桃花水,兩岸有桃樹,歷年落葉於水中,若別國人飲之盡死,惟烏戈國人飲之,倍添精神。兀突骨兵至桃花渡口下寨,以待賈仁祿大軍。 這日賈仁祿正躺於孟獲的王座之上,哼哼唧唧,享受著梅、蘭二花的按摩。忽地一小卒飛也似的來報:「報!孟獲請烏戈國主,引三萬籐甲軍,現屯於桃花渡口。」 賈仁祿聞言大吃一驚,推開蘭花的小手,坐了起來,道:「籐甲軍!」 那小卒道:「正是!」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知道了,退下吧。」那小卒行了一禮,轉身退下。 蘭花見賈仁祿面有憂色,便問道:「老爺,這個什麼籐甲軍比大象還厲害?」 梅花搖頭道:「怎麼可能,那天你不也見過大象了,鼻子老長,象牙老粗,怪嚇人的。」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你們這兩個小妮子如今也算是見過大象了,沒白來南中一趟。」 梅花、蘭花笑靨如花,道:「那還不是托了老爺的福。」 賈仁祿見她們高興,也很開心,會心一笑,愁雲轉生,喃喃地道:「籐甲兵……」心道:「籐甲兵看著拉風,刀槍不入,其實要破起來很簡單。老子完全可以按照三國的方法去破,將籐甲兵引入盤蛇谷,然後壘斷谷口,縱火燒之,全他媽完蛋。若如法炮製,那個什麼鳥國也就種類盡絕,從此從地球上消失了。老子也就和諸葛大大一樣損壽十年……開什麼玩笑,十年時間能泡多少妞!損了還不如立馬要老子的老命來得痛快。這種方法慘絕人寰,我想諸葛大大也一定好生後悔,決計不能用。可籐甲兵刀槍不入,除了火燒,還有什麼鳥方法可破?」 言念及此,便絞盡腦汁,可左思右想,直想到頭痛欲裂,也想不出一個狗屁主意。又想了半晌,頭大如斗,揉了揉額頭,道:「頭痛!啊!頭痛!」 蘭花道:「老爺,別一直想了,休息休息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復又躺於王座之上,蘭花忙為他按摩額頭。賈仁祿舒服的呻吟兩聲,昏昏沉沉,竟自睡去。這一覺睡得甚酣,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地腦海中靈光一現,似夢非夢,賈仁祿一跳醒轉,大聲叫道:「速傳李德昂來見我!」 憂優書猛 UutXT。cOm 銓紋吇扳越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佯北誘敵 字數:5946 不多時,李恢走進洞來,行了一禮,道:「軍師喚我來有何要事?」 賈仁祿伸手一指左首的坐位,道:「坐下說話。」頓了頓,道:「你對南中各地應該比較瞭解吧。」 李恢依言坐好,道:「我對此地倒頗為熟悉。」 賈仁祿道:「我聽人說這裡附近有些泉水喝了便會讓人七竅流血,死得很難看,可有此事?」 李恢道:「確有此事,我聽聞這附近有四泉,一名啞泉,其水頗甜,人若飲之,則口不能言,不過旬日必死。二名滅泉,此水與湯無異,人若沐浴,則皮肉皆爛,見骨必死。三名黑泉,其水微清,人若濺之在身,則手足皆黑而死。四名柔泉,其水如冰,人若飲之,咽喉無暖氣,身軀軟弱如綿而死。此四泉皆處山僻小路之中,甚是厲害,不知毒害過多少人。」 賈仁祿道:「還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好在上次孟大大未引我們到那裡去。」 李恢道:「那裡的部落孟獲征討了兩次均告失敗,至今還未歸附,難道軍師想去征討?」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如今來了個什麼籐甲兵,就夠老子喝一壺的了,老子才沒吃那麼飽,去理這種小部落。」 李恢雖是南中之人,卻也未聽過籐甲兵的大名,道:「這籐甲兵有何可怕之處,值得軍師如此費神。」 說到這裡,趙雲走進洞來,道:「軍師,聽聞孟獲借了個什麼籐甲兵前來復仇,現已屯於桃花渡口。軍師連日破敵已很辛苦,這次不勞軍師親往。我願領兵前去,活捉孟獲獻於帳下。」 賈仁祿搖了搖頭,笑了笑,伸手一比右道空位,道:「子龍莫急,先坐下說話。」 趙雲來至近前,坐了下來,賈仁祿道:「我正為此事煩心,正好你也來,便一起商議商議。」 趙雲沒想到連戰象陣都不怕的賈軍師,竟會為一支什麼籐甲兵煩心,不禁一臉迷茫,問道:「不知這籐甲兵有何特異之處,竟令軍師如此煩心?」 賈仁祿道:「德昂剛還在問呢,正好你就來了,好我便說說……」 剛說到此,祝融走了進來,道:「聽說孟獲那不知死活的傢伙又來了,這次不用你,我去就行了。」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去屁,你去了就回不來了!」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哼,幾萬籐甲兵有什麼了不起,我這就去。讓你好好看看,這次我是怎麼生擒孟獲的!」說完賭氣出洞。 賈仁祿目視趙雲,趙雲忙搶上前去將其攔住,賈仁祿道:「都先坐好,聽我說完,你們要去便去,我不攔著。」 祝融回過身來,來至近前坐好,道:「這籐甲兵到底有什麼本事,竟讓你怕成這樣。」 賈仁祿道:「老子怕毛啊。老子當然知道這籐甲兵當怎麼破,可這破法也太那什麼了一點。」 趙雲道:「有何難處?」 賈仁祿道:「這籐甲所用之籐乃是一個叫什麼國的山澗之間,當地人採了來,浸在油中,過了半年放取出來曬。曬乾復浸,浸完了再曬,如此這般的整了十來遍,方才拿來做成鎧甲。穿上之後,渡江不沉,刀槍不入,甚是厲害。」 祝融撅起小嘴,意示不信。李恢、趙雲同時道:「這世上竟有如此鎧甲,那豈不是無法破得?」 賈仁祿道:「破倒是有辦法破,就是太慘忍了一點。」 李恢道:「如何慘忍?」 賈仁祿道:「這籐甲是拿油浸過十來遍的,這油可是易燃易爆之物,一點……」 趙雲搶先道:「對了,用火攻!」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是用火攻,只要找一條山谷,引敵兵來此,壘斷谷口,放火一燒,保證死光光!」 祝融道:「既有主意,那還不趕緊去。」 賈仁祿道:「這次那什麼鳥國可是傾國前來,這一燒可就連渣都不剩了,豈不是太也慘忍?」 李恢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打戰便會有死傷,卻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若籐甲真是得如軍師所言刀槍不入,不用火攻,怕是難以取勝。」 賈仁祿道:「為了一場勝利,絕了一族種類,實在太傷天和,這種方法能不能最好不用。」說完便做悲天憫人狀。 李恢果然大為感動,熱淚盈眶,點了點頭,道:「軍師還有什麼良策?」 賈仁祿道:「我只有一個初步想法,也不知是否可行,正要與諸位商議。」 當下四人便在洞中密議,過了良久方散。 數日後諸事齊備,賈仁祿留甄宓在三江城中,點齊三萬兵馬,趕至桃花渡口,在離渡口五里之處,安下營寨。令趙雲、鄧芝領兵五千於桃花渡口,安下營來,以窺孟獲軍動靜。臨行之時,千叮萬囑,讓二人不可輕出。二人領命辭出,點齊五千兵,自往桃花渡口安營防守去了。 次日一早,賈仁祿命人請了一個熟識本地路徑的當地人前來,劈頭便問:「這裡可有一個盤蛇谷?」 那人是一位五十來歲的老者,聞言一怔,隔了半晌道:「確有這個地方,那裡甚是偏僻,一般人皆不識得,沒想到軍師竟然識得。」 李恢忙獻上馬屁道:「軍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未出行間便已將蠻中的地理瞭解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然怎麼做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現在不是拍馬屁的時候,不過你說的話,老子愛聽,放心功勞薄上少不了你的名字,哈哈!」目視那老者,又道:「快帶我去盤石谷!」 那老者領著賈仁祿、祝融二人徒步而行,穿山越嶺。三人當了近一個時辰的穿山甲,這才來到一座大山上,那老者指著前方一谷道:「這便是盤蛇谷,中間那條大路,可通三江城。」 賈仁祿本已走的得雙腿發軟,舌頭伸出,大口喘氣,好似死狗一般。聞言之後,來了興致,手搭涼棚,循指望去,只見前方一谷形如長蛇,兩邊皆光峭石壁,光禿禿地並無樹木,想來是當地百姓環保意識極差,亂砍亂伐所致。 賈仁祿看了看半晌,很是滿意,一打響指,道:「打完收功!收隊閃人!」 祝融道:「這光禿禿的山谷,連棵樹都沒有,有什麼好看的,一點意思也沒有。害得我走了一個多時辰,陪你來看什麼風景。我走不動了,背我回去!」 賈仁祿心想終於可以當一回豬八戒,背一回媳婦了,甚是激動,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祝融花枝亂顫,嬌笑不停,將他救醒,攙扶著他,依舊路走回寨去。 回轉中軍大帳之中,賈仁祿來到正中胡床上坐好,咳嗽連聲,煞有介事。喚了王淩、張翼、李嚴等人前來,一一吩咐半晌。眾人聞言一頭霧水,卻也不敢多問,各自領計去了。賈仁祿微微一笑,令人速往桃花渡口請趙雲前來中軍大帳之中議事。不到半個時辰,趙雲匆匆趕來。 賈仁祿道:「這裡有一項重要任務鬚子龍前去完成。」 趙雲聞言大喜,心道定是某樣艱巨的攻堅任務要自己前往,欣然道:「軍師儘管吩咐。」 賈仁祿道:「桃花渡口原就有一個大寨,從明日起你便領兵出戰,如蠻兵渡水來攻,你便棄了大寨,望白旗處而走。限半個月內,須要連輸十五陣,棄七個寨柵。若輸十四陣,休來見我。」 趙雲一臉鬱悶,心中不樂,道:「這……」 賈仁祿語重心長地道:「這撤退和打戰一樣都是革命工作,不得捻輕怕重,挑三揀四,哀聲歎氣,口吐白沫,拉稀擺怠。好好去吧,我想信你一定能圓滿的完成任務,大敗而歸的。」 趙雲有氣無力地應道:「是!」怏怏而出。甫到帳口,賈仁祿又道:「記得一定要輸十五陣!」 趙雲應道:「知道了。」邁步出帳了,逕自回寨去了。 次日一早,桃花渡口南岸孟獲軍中軍大帳內,孟獲正同兀突骨商議軍情,兀突骨道:「連日來賈福軍高懸免戰牌,不肯出戰,不知何故?」 孟獲道:「這是中原人的詭計想使我們心生懈怠了再來進攻。」 兀突骨道:「這是什麼計啊,我們的籐甲刀槍不入,便是心生懈怠了,他也抵敵不了,哈哈!」 孟獲道:「他哪知大王的籐甲厲害,我想過不數日賈福定當出戰。」 兀突骨道:「哼,我還怕他不出戰呢,來了保管他有來無回,哈哈!」 孟獲道:「賈福慣會使詭計,最會埋伏,今後交戰,分付三軍,但見山谷之中,林木多處,不可輕進。」 兀突骨道:「虧得有你提醒,不然我定然中計。好,就這麼辦。你與賈福交鋒數次,對他很是熟悉,今後還有什麼當注意的,要隨時提醒。」 孟獲點了點頭,正欲說話,一小卒走了進來,道:「報!趙雲領兵於河邊搦戰!」 兀突骨道:「終於來了。」大手一揮,道:「點齊兵馬,殺將出去,讓中原蠻子見識一下我的厲害!」 三萬籐甲軍不片時便集結完畢,整裝待發。兀突骨大手一揮,籐甲兵齊聲大吼,亂喊亂叫,各挺大刀鋼叉,殺將出去。來至河邊,遙見趙雲軍在河對岸三五百步處列陣以待。 兀突骨遠遠一望,微微冷笑道:「都說賈福厲害,我看也不過如此。」 孟獲道:「賈福就會使詭計,真刀真槍如何是我們的對手。」 兀突骨道:「正是,我有此無敵籐甲,他便有些許詭計,又能奈我何。」手中大刀一揮,籐甲軍帶甲涉水而過,內中有懶得走路的,將甲一扒,放在水面上,大屁屁往上一坐,右手輕輕一劃,便劃出數丈,十分輕鬆的渡過河來。 趙雲於陣前遠遠望見,心下一驚,心想如此厲害角色,不用詭計,當真不易對付。剛想到此,籐甲軍已悉數渡過了桃花水,也不列陣勢。只聽身後金鼓一響,便各挺兵器,著地捲將過來。 趙雲心想就算要敗也要有敗得樣子,一箭不發,一刀不砍,就拔腿走人,那也太沒面子,有損他在軍中的光輝形象。言念及此,手中長槍一揮。趙雲軍大聲呼鬥,衝將上前。兩軍相遇,刀砍箭射,打得好不熱鬧。 怎料趙雲軍中的弩箭射到了籐甲兵的籐甲之上,皆不能透,落在了地上,刀砍槍刺更是有如隔靴撓癢一點用也沒有。一名膽子頗大籐甲兵,張開雙臂,任由對面的一位趙雲軍兵士砍了十來刀。看著那兵士一臉迷茫地表情,哈哈大笑,右手大刀一揮,刀光一閃,那兵士的人頭便飛了出去。 趙雲正與孟獲交戰,已鬥了十來合,用眼角餘光一瞥,見此情景,不禁長眉一軒,他原先聽賈仁祿說起籐甲兵厲害時,還有些不以為然,此時親眼所見,當真是不服不行。又略斗片刻,佯作不勝,撥馬便走,招呼軍馬撤退閃人。 兀突骨見趙雲軍敗走,便欲傳令三軍追將上去,殺他個片甲不留。孟獲恐有埋伏,忙擺手阻止。兀突骨也懼怕賈福的詭計,領兵渡河而回。 次日一早,趙雲又領兵於河岸邊上列陣叫罵,兀突骨大怒領軍衝出,戰不數合,趙雲軍便掉轉身形,拔腿跑路,大敗虧輸。籐甲兵追殺了四十里,見四下絕無動靜,唯聞野鳥亂叫,顯是沒有伏兵,便老實不客氣的在趙雲軍的大寨之中住了下來。孟獲怕賈福又搞出個什麼火牛、火馬之類的怪陣出來,讓兀突骨多派人數,四下巡察,以防劫寨。他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夜,屁事沒有,不禁一臉鬱悶。 轉過天來,趙雲復來挑戰。兀突骨領軍出戰,戰不三合,趙雲便又掉頭跑路。兀突骨引兵追趕,趙雲軍丟盔棄甲,狼狽逃竄。奔了一陣,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面白旗,趙雲忙領著敗兵奔到白旗處,發現那裡早就立著一個營寨,便就在寨中屯紮。過不多時,兀突骨驅兵追至,趙雲棄寨而走,兀突骨便又老實不客氣的佔了大寨。 如此逃逃追追,轉眼之間便過了十五天,趙雲屢敗屢戰,屢戰屢敗,連敗了十五陣,丟了七個營寨。心想自己東征西討,從未如此窩囊過,不禁有些黯然神傷,大罵賈仁祿的祖宗一十八代。 趙雲逃得頗為鬱悶,兀突骨則樂得個嘴歪歪,引兵大進,一路之上但凡見到林木茂盛之處,他倒也不敢輕進。差出哨探細細打探,發現樹陰之中旌旗招展,顯然是有伏兵。兀突骨心想中原蠻子也就這點本事,一眼就能識破,心花怒放,對孟獲說道:「果然不出你之所料,這中原蠻子,果真就只會埋伏,一點用也沒有哈哈!」 孟獲笑道:「他們也就這點本事,大王連日勝了他十五陣,奪了七個營寨。趙雲望風而走,賈福已是計窮。我料不出數日,賈福必當束手就擒矣,哈哈!」 兀突骨聞言大喜,想著孟獲許下的堆積如山的金寶,哈拉子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哈哈大笑,道:「今番我便為你報仇,還你洞府,擒來賈福,交你處置,讓你出氣!」 孟獲陪著乾笑兩聲,心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高興。」 轉過天來,兀突骨繼續做著每天必做的功課,領兵銜在趙雲的屁屁後面,追著他滿世界亂跑。追了一個多時辰,趙雲引著狼狽不堪的敗兵轉過了盤蛇谷,望白旗而走。兀突骨引兵隨後跟進,望見山上並無草木,料無埋伏,山谷的另一頭,放著糧車數十輛。兀突骨見之大喜,道:「這必是賈福的糧道,他們見我大軍到此,嚇的撇下糧食逃了。弟兄們,快追!今晚便到銀坑洞中把灑慶賀!」 左右籐甲兵士滿臉興奮,連聲叫道:「殺!殺!」衝將上前。 又追了片刻,糧車已在近前,只見糧車上除了堆積如山的糧草之外,竟有胭脂水粉,手帕釵環之類的女子飾物,地上堆著許多紅紅綠綠的女子衣服,顏色鮮艷。兀突骨色心大動,大聲叫道:「快追,快追,中原蠻子帶著女人!」 籐甲體兵將士聞言淫念大起,慾火亂冒,大聲喊殺,衝將上前。將近谷口,忽地頭頂呯呯彭彭之聲大作,無數橫木亂石滾了下來,不片時便將谷口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u幽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版越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籐甲內衣 字數:4764 塵埃落定,兀突骨見滾木礌石已將谷口塞住,籐甲兵擠在窄窄地山道裡,你推我擠,大叫大嚷,亂作一團。他大吃一驚,忙道:「都在這亂叫做什麼,還不趕快搬開亂木大石!」嘀咕道:「沒有樹木的地方怎麼也會有埋伏,中原蠻子在搞什麼鬼?」 便在這時,兩側高坡之上喊聲大起,颼颼連聲,箭若飛蝗,一排排的放將下來。勁箭射在了籐甲之上,便彈了開去,落在了地上。兀突骨大笑道:「中原蠻子當真可笑,以為這樣就想勝得了我,哈哈!」吩咐手下將士道:「別理他們,繼續搬石。」 左首高坡上一個好似破鑼的聲音說道:「羽箭沒用,那這個呢。」話音剛落,賈仁祿軍將士三五成群推出一根根大竹筒來。兀突骨正莫名其妙,猛聽得賈仁祿軍齊聲吶喊,有如山崩地裂一般,左右高坡兩側數百根大竹筒之中突然射出水來,四面八方的噴入谷中。 兀突骨大吃一驚,叫道:「啊喲!」一股水柱當胸射到。那股水柱從高坡上射下,勢道勁急,沖得他立足不牢,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聽得頭頂上嘩嘩直響,一條條白龍般的水柱灌將下來,將那些可憐的籐甲兵沖的七顛八倒,淋淋漓漓,狼狽不堪。頭頂上賈仁祿軍見谷中孟獲軍淋得好似落湯雞一般,再也忍不住,紛紛轟笑,攪得山鳴谷應。 兀突骨莫名其妙,撓了撓頭,道:「這中原蠻子到底想要做什麼?這種水柱除了能把人射倒,有又什麼……」忽然之間,被水淋到之處麻癢難當,情不自禁的叫道:「啊喲,中原蠻子……使……妖法,這水裡……有古怪!癢死我了!」說到此便「哎喲」「啊喲」地胡亂叫喚。 便在這時山谷中的籐甲兵只覺身上奇癢難耐,大聲叫怪,「哎喲」之聲響成一片,登時便將山坡之上賈仁祿軍的笑聲給蓋了過去。 霎時之間,兀突骨只覺全身上下麻癢難當,直如千千萬萬隻螞蟻同時在咬嚙一般。他起初滿不願在中原人物面前出醜賣乖,苦苦支撐,站起身來,腳步踉蹌,手舞足倒,如中灑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肌肉扭曲,情狀十分的可怖。 賈仁祿在高坡之上,向下一望,哈哈大笑道:「他媽的,這招倒挺好玩的。唉可惜沒批發一些癢癢撓、無極膏之類的東東過來,不然立馬便可以做成一單大生意,花差花差!」 立於邊上執刀警戒的祝融白了他一眼,道:「這種鬼主意也只有你能想得出來。沒想到老天也湊趣,還真讓你在附近發現了一處泉水,濺在身上,全身麻癢不止,數日方息。你再讓李恢挖空心思,設計出個什麼竹筒水槍來,將這水射了出去。這麼一條條窄窄的山道,如此多的毒水灌將下去,還不個個淋得濕透。這下你可把他們整苦了,呵呵。」 賈仁祿道:「這麻癢難當雖然難受,總好過烈火焚身。再說這種域外部族蠻不講理,就是要讓他們吃些苦頭,讓他們知道疼、知道怕,知道欺負中原人不是一件很好玩的差事。不然他們一旦得到甜頭,便會長軀大進,擾亂中原。到那時可就哀鴻遍野,生靈塗炭,不知要死多少人了。現在看誰還敢再來,老子癢死他!」心道:「當年五胡亂華之時,就是沒有一個中原人物能讓那些域外蠻族吃些苦頭,搞得那些蠻子一個比一個囂張,匈奴、鮮卑、羯、氐、羌五族輪番上陣,蹂躪地中原體無完膚,持續竟長達盡三百年的時間。唉,不知多少漢人因之慘死,直到隋文帝楊堅篡了北周宇文氏的政權,一統天下。這江山雖然來得不怎麼正道,但好歹算是又回到了漢人的手裡。」 便在這時,兀突骨再也支撐不住,雙眼通紅,如發瘋了得野獸一般,亂抓亂撕。將自己才剛發育成形的鬍子一根根地給揪了下來,隨風飛舞。跟著便開始撕扯衣衫,可著籐甲極其堅固,無論如何也扯之不斷。一跺腳,將其扒了下來,憤憤地擲在了地上,露出一身粗皮老肉。手指到處,身上便鮮血迸流,亂抓亂撓,不住大叫:「癢死我了!癢死我了!」聲音越叫越慘厲。 他身旁的籐甲兵見兀突骨如此,便有樣學樣,紛紛將身上的籐甲給扒了下來,只剩條褲衩,他們還僅存著一絲理智,知道這是他們最後底線,不到萬不得已說什麼也不能脫的。過不片時,地上便堆滿了籐甲。籐甲兵們沒有了鎧甲的阻礙,便盡情的亂抓亂撓,群魔亂舞,如鬼魅似野獸,荷荷荷地獸吼響徹天際。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籐甲兵沒有了籐甲,不再刀槍不入了!弓箭手準備,送那些癢得要死的傢伙上路,免得他們再活受罪了!」 山谷兩旁早已伏好的五千弓箭手轟然應是,張弓搭箭,對準谷內的籐甲兵便欲放箭。李嚴高聲叫道:「降著免死,並給解藥。敢於頑抗的,格殺無論!」說完右手一舉,便欲下令放箭。 此時那些籐甲兵癢得渾身亂顫,已無力再舉刀劍,身上又赤條條地,沒有片甲相護,只有坐以待斃得分了。聞言之後紛紛跪倒在地,身子亂抖,屎尿橫流,衝著山坡兩旁不住的叩頭,由於癢得厲害,求饒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過不多時,籐甲兵中除了十分倔強的兀突骨之外,其餘都跪倒求饒。賈仁祿沒想到真能不憑火攻而降了三萬籐甲兵,樂得個嘴歪歪。狂喜之下,手舞足蹈,大呼小叫,胡說八道,亂命流水價似的冒將出來。好在立於邊上都是跟隨他已久的宿將,知道他一天不發兩次瘋便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聞言之後都習以為常,麻木不仁,口中應是,卻自行去辦理受降、繳械、清理、給解藥諸般事宜,一切井井有條,卻和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賈軍師所發的一系列亂命全不相干。 此時孟獲正留守大寨靜候好音,一小卒跑進帳來,滿臉喜色,道:「兀突骨已大破賈福軍於盤蛇谷,生擒賈福,請大王速速前去。」 孟獲大喜若狂,大聲叫道:「賈福你也有今天!」騰地站起,跑出帳外,飛身上牛,策著心愛的大肥牛,辯明路徑,迤邐往盤蛇谷而去。 到得盤蛇谷,谷中空無一人,唯見地上一大灘水漬,不明所以,下意識的撓了撓頭,道:「兀突骨在搞什麼鬼,不是說抓到賈福了麼。」 孟優道:「哥哥,我總覺的此事過於蹊蹺。賈福詭計多端,不像是這麼容易被生擒的。」 孟獲點了點頭,正欲說話,卻聽左首山坡上一人大聲喝道:「沒錯老子是沒那容易被生擒的,你們看看這是誰!」話音剛落,山坡上兩名大漢將五花大綁的兀突骨給推了出來。 孟獲抬頭一看,大吃一驚,大聲叫道:「中計,快撤!」說完便欲撥轉牛頭。 兀突骨羞慚滿面,道:「孟獲你根本不是賈福的對手,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之為敵,還牽累了我來此受罪。如今他寬洪大量,不殺一人,還賜解藥,放族人回歸故里。我感念其誠,已決心歸附。你若仍執迷不悟,我必將起傾國之兵討你!」 賈仁祿從暗處走了出來,道:「孟獲這次你還有何話說?」話音剛落,四下裡喊聲大起,無數兵馬從四面八方而來,將為數僅千餘人的孟獲軍圍了個結實。 孟獲環顧左右,默然無語。隔了半晌,賈仁祿見他還不開口,便道:「孟大大,你這股不服輸的勁,著實令我欽佩。我敬你是條漢子,再放你一次。」大手一揮,封住前後谷口的趙雲、王淩所領之軍向兩旁一分,讓開了道路。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你可速速離去,再整兵馬,與我一決勝負。」 孟獲仍是默然無語,垂首不言。孟優道:「哥,我們根本已失,眾叛親離,已無處容身了,不能再和賈軍師為敵了。不如投……投降了吧。」 孟獲臉上肌內一陣抽搐,淚流滿面,歎了口氣,道:「好吧,投……投……投降!唉!」話剛說完,便聽當當連聲,孟獲軍將士齊刷刷地將兵器棄之於地,手舞足蹈,大聲歡呼,慶祝不用再打戰了,自己這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孟優道:「看看,我們手下的將士根本不想打戰。拿這種這軍隊和賈軍師為敵,我們怎麼能勝?」 孟獲道:「你為什麼不早和我說?」 孟優道:「我若早說哥哥肯聽麼?」 孟獲歎了口氣道:「爹爹臨終叫我好好的守住這份基業就可以了。不要再想著打打殺殺,可我就是不聽。事到如今,唉,悔之晚矣!」 孟優道:「大哥,曾勸過你很多次,結果你就是不聽。大哥一氣之下,憤然隱居了,我若再勸,豈不同大哥一樣。」 孟獲點了點頭,抬起頭來,對賈福說道:「七擒七縱,前所未有,我雖化外之人,卻也頗知禮義,羞恥二字還是知道的。」翻身下牛,跪倒在地,扒光上身,肉袒謝罪,道:「軍師活命大恩,永世不忘。從今往後我的部落歸附使君,不再欺陵南中諸部了。」 賈仁祿道:「老大,那你今番心服了沒有?」 孟獲由衷地道:「軍師神機妙算,我是心服口服!」 賈仁祿道:「老大,為聽你一個服字,老子我南南北北的跑了近千里,老命都快跑掉半條。不過能聽到你這條血氣方剛的漢子的一聲服字,還是很值的。說心裡話,我也是很服你的,敗了不可怕,難得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就這一點就讓我由衷欽佩,我想同你結為生死之交,不知你意下如何?」 孟獲沒想到自己素所憎恨的賈軍師居然佩服他這個被抓了七次的敵人。聽他語出至誠,不像隨口敷衍,更加感動,道:「我也有此心久矣!」 賈仁祿道:「本來我想同你義結金蘭,可是我已有結拜兄弟,不知他們意下如何,是以不敢造次。反正兄弟只不過個名頭而已。我們是不打不相識,有過命的交情,雖刎頸不變!」 孟獲聞言不住點頭,熱淚盈眶,道:「雖刎頸不變!」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大功告成,打完收功!」 當晚賈仁祿於大寨之內擺酒慶賀,席間猜枚賭飲,人人盡歡。酒至半酣,一名籐甲兵捧著只大木盒,來至兀突骨面前,恭恭敬敬地將木盒遞上。兀突骨欣然接過,揮手命那兵士退下,打開盒蓋,伸手一指,道:「軍師,這是用敝國山籐製成的軟甲,極其輕柔,和你們的內袍沒什麼區別,可貼身穿著。穿上之後,便可不懼刀槍砍劈,實是防身寶器。此甲乃是前代一高手裁縫,費盡心血製成,舉國也就這麼一件。我感念軍師活命大恩,特差人兼程趕回國內取來,獻給軍師。」說完恭恭敬敬地將木盒遞給身後僕役。 那僕役將木盒放於案上,賈仁祿低頭一看,只見盒內是一件墨綠色的短袖衣袍,提了起來,入手甚輕,質地柔軟,一看便知是件難得一見的寶貝,說道:「大王國中就這麼一件,這麼重禮的我怎麼好意思收?」 兀突骨道:「軍師明明可用火攻,使我種人滅絕,卻不忍為之。如此大仁大義之人,我從所未見。我感軍師活命大恩,無以為報,一件籐甲又值得什麼,軍師若不收,我便長跪不起。」說完便來至案前跪倒在地。 原來兀突骨被擒之時甚是倔強,不肯屈服。李恢便領他到糧車之前,手指糧車,對他說道,糧車之內其實只有上面一層是糧草,其餘均是硫磺等易燃之物。若當時壘斷谷口不是用毒水而是用火攻,三萬人不到一個時辰便將全數燒死於谷中。兀突骨當然知道籐甲不怕刀槍,而怕火燒,聞言愕然無語,這才真心歸附。 賈仁祿忙搶上前來扶起,道:「切莫如此,好,我收下了。」心道:「韋公小寶便是靠著寶衣、匕首、蒙汗藥而無敵於天下的。老子如今有了這件籐甲內衣,便可差近韋公小寶當年風采矣!」 Uu書萌 UUtXT.CoM 全文吇阪月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成人之禮 字數:5410 酒酣宴罷,眾人辭去。賈仁祿喜孜孜地捧著那只盛有寶衣的木盒,走到自己休息的大帳之中,打開盒蓋,提起背心,輕輕撫摸良久,愛不釋手。梅花見他表情古怪,走至近前,看了看那件墨綠色毫無光澤,平平無奇的軟甲,道:「老爺,這件衣袍一點也不好看,怎麼老爺好像很喜歡似的。」 賈仁祿道:「你懂毛啊,這可是籐甲,武裝上之後刀槍不入,天下無敵!老子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蘭花最愛看新鮮物事,聞言搶上前來,求懇道:「老爺,給我看看吧。」 賈仁祿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道:「別整壞,這可關係你老爺我的小命!」 蘭花喜孜孜地接過,拿到燈燭之下細看,邊摸邊道:「柔軟柔軟地,老爺這看上去非絲非毛,是用什麼做的啊?」 梅花也很感興趣,搶至蘭花面前,連聲說道:「給我看看。」 蘭花一縮手道:「你不是說不好看了,還看什麼,不給!」說完側過身去,不讓她看。 梅花嘻嘻一笑,衝上前去便搶,抓住衣袍一角便向外扯。蘭花不欲梅花得手,便向裡拽。一時之間兩個雙生姐妹好似在拔河,嘻嘻哈哈,你拉我扯,爭得不亦悅乎。 賈仁祿哭笑不得,見那件細籐軟甲在離宮燈不過數寸處來回直晃,不禁心下忐忑,忙道:「都給我打住!再拉老子把你們拉去打屁屁!」 梅花、蘭花聞言停止拉扯,一臉不悅,好似她們好不容易得了個玩具,賈仁祿卻不讓她們玩一般。賈仁祿忙搶上前去,一把將籐甲搶了過來,喝道:「這東東可是被油浸過十來遍,最怕火,要是燒了,老子把你們的骨頭拆了當盾牌用!」 梅花、蘭花見他凶神惡煞,二目圓睜,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擔心他真的把她們的骨頭給拆了,嚇得一哆嗦,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淚水滾滾而下。 賈仁祿頭大如斗,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女人啊……」說完便不再理她們,來到銅鏡前,道:「哭毛哭,還不快服侍老爺我換衣,將籐甲給我武裝上去,再哭真把你們的骨頭拆了!」 梅花、蘭花立刻止住哭泣,應道:「是!」梅花走將上來,脫下賈仁祿外袍。蘭花從他手中接過籐甲為他穿好。 賈仁祿對鏡一照,心想自己從此以後便刀槍不入,百毒不侵。便是不會武功,行走江湖也可說是萬無一失了。想到此便眉花眼笑,道:「老爺我穿這件袍子好看嗎?」 梅花撅起小嘴,道:「不好看!」 蘭花繃起俏臉,道:「反正是穿在裡面的,好不好看都無所謂!」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唉,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來這家風是要好好整整了。」 梅花為他著好外袍,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出帳,蘭花啐了他一口,緊隨而出。二女邊走邊悄聲嘀咕,她們遇人不淑,碰到了一個暗主,當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 賈仁祿望著她們的背影,搖頭苦笑。 轉過天來,賈仁祿內著護身寶甲,跨下癩皮馬盧柴棒,前呼後擁,得意洋洋的領軍往北進發。在途非止一日,這日來到了孟獲老巢銀坑洞,孟獲領著手下洞主、酋長出洞三十里相迎。賈仁祿看著孟獲邊上站著的六位漢人官吏,不明所以,問道:「這幾位大人是?」 孟獲道:「這幾位是益州南部朱提、建寧、越嶲、牂柯、雲南、永昌等郡太守,聽聞軍師平南功績,甘心歸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好,諸位看清形勢,棄暗投明,實屬難能可貴。我回去之後一定稟明使君,各位皆有封賞。」 這些太守一大早起來,跟著孟獲站了半天,累得雙腿酸軟,口吐白沫,也就是為了等這句話。聞言心花怒放,加意巴結奉承,大拍馬屁,亂敲法螺,高帽一頂一頂的送將上來。聽得賈仁祿是心花怒放,飄飄欲仙,手舞足蹈,胡亂吹牛,將這次削平南蠻的功績添油加醋的吹了一遍又一遍,直吹到那些太守兩眼一黑,暈倒在地為止。 在銀坑洞休整一日,賈仁祿來到三江,接了甄宓,便欲首途北上,趕往江州與劉備會合。這日正在府中收拾行裝,梅花來報,祝融來訪。甄宓似笑非笑地看了賈仁祿一眼,賈仁祿搖頭苦笑,走到前廳。 祝融笑靨如花,道:「呵呵,這次多虧你了,不然我們部落將被孟獲欺陵,不得安寧。一路之上,行程倉促,我都沒時間好好謝謝你呢。」 賈仁祿苦笑道:「不用謝。反正老子向你要錢,你一定會說你的部落一窮二白,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之類的屁話來打發老子,老子知道這次又白忙活了。反正老子這冤大頭功也練得有些登峰造極了,已經滿不在乎了。」頓了頓,又道:「我們明日便欲前往江州了,你也回你的部落去吧,好好保重,有空就到中原來走走,見識見識中原的風土人情,開開眼界。」 祝融目視左右,賈仁祿屏退左右,祝融道:「呵呵,你可說好的要帶我去中原,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賈仁祿道:「你現在已經是祝融部的洞主了,怎麼還能跟在我的屁屁後面到處跑?你還是留下來好好的管理部落吧,你父親可是對你寄予很大希望。」 祝融心中一慟,眼圈一紅,掉下淚來,道:「父親對漢人有很深的成見,我要到中原去看看,看看漢人到底是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壞。」 賈仁祿伸手一指自己,大言不慚地道:「老子就是漢人的楷模,中原人的代表。你看老子就成了,不用去中原了。」 祝融笑道:「呵呵,你嘻皮笑臉,最會騙人,出得主意一個比一個毒,簡直壞透了。所以我要去中原看看,中原是不是沒好人了,個個都像你這麼壞。」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那你的部落怎麼辦?」 祝融道:「呵呵,我還有一個弟弟,雖然才十歲,什麼也不懂。但有族中長老在旁相助,應該不會有事的。」 賈仁祿道:「看來你是蓄謀以久了,好吧,看在你這麼誠心的份上,老子就帶你去中原,不過這導遊費……」 祝融白了他一眼,嗔道:「這幾天不斷有人給你送禮,你還沒撈夠啊!」 賈仁祿忙搶上前去,伸手摀住她的嘴,比了個禁聲的手示,道:「噓!這事心照不宣就行了,哪能到處亂噴!」 祝融道:「呵呵,沒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賈仁祿道:「你是知不道啊,我那婆娘亂髮善心,摁都摁不住。動不動就看人可憐,往家裡亂領,搞得家裡人口眾多,婢僕以百數,個個都要老子養活。老子一個小小的軍師中郎將,一年的俸祿還不到二千石,哪裡能養得起這一窩子人。唉,老子拖家帶口的容易麼,不撈點外快,老子喝西北風啊!」 東漢官吏的薪水都是按谷子來算的,想來當時糧食不好搞,皇帝怕愛卿們買糧困難,因此就發糧食,這樣一拿回家就可以開吃了,豈不省事。諸中郎將俸祿均為比二千石,月俸百斛,一年得錢千二百石,一般錢谷兼給。賈仁祿雖然只是個軍師中郎將,但劉備佔了三州之後,對其倚若柱石。雖說俸祿是照著中郎將的品秩來給,但是額外的雜七雜八獎金、津貼那是時時發,一年下來已近五六千石了。若是各地有來進貢珍寶再額外賞賜,這些都還不算在內。東漢時最高俸祿為萬石,那是朝中三公才能享受的待遇。賈仁祿此時的俸祿已接近三公了,兀自心有不足,胡亂斂財,雙袖金風。被問到之時還在大言不慚,抱怨自己的俸祿少,當真和韋公小寶一樣,天生就是一個貪官坯子。只不過三國之時,戰禍連年,中國人民還不富裕。他也就不能像韋小寶那樣動不動就貪個白銀幾十萬兩的,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貪官要貪總能找到借口的。呵呵,你現在可是劉使君手裡的寶貝,他怎麼可能只按著中郎將的品秩來給俸祿?」 這一句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了。賈仁祿無言以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過了半晌,遲疑道:「這……」 祝融向他望了一眼,笑靨如花,道:「怎麼樣沒話說了吧。對了,這次到江州之時,順路去我部落一趟,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再者我的成人之期已經過了,可是在溪裡沐浴了,你想不想看看啊?」 賈仁祿之所以在南中呆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偷窺祝融洗澡。聞言一怔,魂不守懾,口水流了下來,癡癡地道:「好啊!」 祝融格格嬌笑,伸指在他額頭上輕輕一點,道:「你啊,真是一個大壞蛋!」 砰地一聲,賈仁祿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倒地之後嘴角兀自還掛著一絲淫笑。全身肌肉僵硬,仍保持著說話時的姿式,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次日賈仁祿一行人起程前往祝融部。各小部落的軍隊領了巨額稿賞,歡呼雀躍,又笑又跳,如瘋子一般各自散歸本部去了。不一日一行人到了祝融部,這日一早,祝融濫用洞主的職權,單獨召見賈仁祿。賈仁祿當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流著鼻血,屁顛屁顛地來到祝融寢室前的小廳。 其時雖是隆冬時節,但南中地處天南,天氣十分暖和。祝融歪在王座之上,仍是幾塊獸皮裹身,臉上紅撲撲地,額頭上滲出一滴滴細微汗珠。見賈仁祿到來,側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看上去更加的嬌艷,顯是她召見賈仁祿之前,剛做過晨練。 賈仁祿淫心大動,喉頭乾燥,頭腦中一陣暈眩,明知故問道:「你……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祝融暈生雙頰,格格一笑,翻身而起,拉著他的大手,向外走去。出得廳來,在王宮中左穿右繞了邊刻,來到了一個月洞門前。木門虛掩,並未上鎖。祝融右手輕輕一推,呀的地聲,木門大開,眼前赫然出現小樹林來,林內流水淙淙,顯是有一道小溪流過。 祝融放脫了他的大手,飛也似的奔進樹林,來到溪邊,寬衣解帶。其實身上也就幾片獸皮,解脫起來十分的容易,不片時便一絲不掛。右足一點,身子猛地躍起丈餘,在空中翻騰轉體各是數周,以這個連現在跳水運動員看了都要瞠目結舌的姿式躍入水面,只濺出少許的水花。當時若是有裁判在場評判的話,一定會流著鼻血給十分,跟著雙眼一閉,暈死過去。 賈仁祿見她奔入林中,愣了片刻,這才口水一把鼻血一把地搶了上去。到了溪邊之時,已然錯過了最精彩的鏡頭。祝融游至數丈之外,探出頭來,衝著他拋了個媚眼,招了招手。賈仁祿色心大動,毛手毛腳地脫去衣裳。砰地一聲,跳入了水中,濺出一大片水花來,一個狗刨,游了上去。 祝融見他游得十分的狼狽,格格一笑,伸臂緊緊摟住了他。兩人四目交投,赤祼的肌膚相觸,半晌無言。其時已近十二月,溪水頗涼。賈仁祿只覺唇乾舌燥,心中如有火燒,渾身滾燙,血脈翕張,半點也不覺得溪水冰涼,道:「你們這竟有這樣的風俗,當真……挺好,只不過……」說到此四下看了看,道:「這萬一要是來個人的話,偷窺到了。到處亂噴,豈不糟糕。現在我們都是公眾人物,這一有個小道消息,八卦新聞,便會傳得滿世界都是,影響……影響不好……」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這裡是王宮禁地,相當於你們的中原的御花園,只有洞主才能來,沒我命令,有誰敢來!呵呵。」 賈仁祿意亂情迷地道:「看來咱們是大功告成了,哈哈!」 祝融暱聲道:「嗯!」扳過他的身子,向他唇上吻去。賈仁祿以前玩三國遊戲,終日魂牽夢繞的就是這個女子,驀地裡化為現實,登時頭暈眼花,此後飄飄蕩蕩,便如置身雲霧之中。在如此綺境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似醒似睡,如真似幻,渾不知身在何處。 次日一早,祝融集眾長老酋長於王宮大殿,她在前幾日便已將族中的一應大事小情都交待完畢了,此時便令族中長老擁立她那年僅十歲的弟弟為主,是為帶來洞主。諸事安排妥當之後,祝融便隨著賈仁祿等人來到江州。 劉備聽聞賈仁祿平南而回,甚是高興,親率文武出城三十里郊迎,牽著他的手緩步入城,前往太守府。 劉備握住他的雙手,道:「當日聽聞噩耗,只道你掉崖摔死了,我一直好生後悔,不該讓你一個人前往巴蜀來冒險,著實傷心難過。」說到此,哭功一發,眼圈一紅,淚珠滾滾而下。 賈仁祿心中激動道:「我為明公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托明公之福,南中各郡已完全歸附,我留李恢在建寧鎮撫南中,應當萬無一失。南中一去,劉璋一下子便丟了半壁江山,現在估計正找地撞牆呢。哈哈!」 劉備道:「這些日子,光西域你就去了兩次,跟著在蜀中各地到處跑,最後連南中荒蕪之地也去了,著實是受了不少苦。這次我給你個優差,調劑調劑。如今劉表遣其子劉琦來我處獻禮修好,我正欲遣人回禮答謝,正好你就來了。這樣吧,你收收拾拾,過幾日便同劉琦一起去趟襄陽,獻上禮物之後便返回長安。年關將近,回去好好和家人團聚。」 uu書盟 UutXT.Com 荃紋字版越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因珠生隙 字數:5369 賈仁祿道:「那此間呢?如今蜀中形勢雖然一片大好,但我們控制的多是荒蕪之地。劉璋轄下儘是膏腴之郡。兩相比較,從實力上我們仍是差了不少,我但心會變故,想留下來幫主公謀劃謀劃。」 劉備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太累了。上次我答應放你三個月假,怎奈事情接二連三,一直未能如願,今番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再累著了。這裡之事有元直、孝直兩人運籌不會有事,你回去好好歇歇。閒時和文和多商議商議,幫著雲長好好守著關中,那裡才是我們的根本之地。蜀中之事沒有個三五年怕是不能圓滿解決,關中可就全靠你們了。」 賈仁祿心道:「關公什麼都是好,就是太傲,眼裡沒人,這才會有荊州之失。若當時他肯聽進諸葛大大的話,東和孫權北抗曹操,也就不會麥城之敗了。」想到此便道:「文和原先一直在洛陽輔佐雲長,不知他們二人相處如何?」 劉備看了他一眼,捋了捋鬚道:「我知你的意思,你是但心廉頗、藺相如之事復見於今日。」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雲長性子孤傲,不易與人相處。我怕北方將相失和,那樣可就大事不妙了。」 劉備道:「我也是擔心此事,才選得文和。文和為人順柔多智,善於察顏觀色,尋機進諫,不會觸雲長的眉頭。如今二人相處的十分容洽,不會有事。」 賈仁祿吁了一口氣,道:「那就好。」心道:「關公鎮守荊州之時就是少了一個智謀之士相輔,如今有了賈文和相助,當真是如虎添翼。老子跑到關中也就可以翹著腳丫享清福了,哈哈!」 劉備一拍腦門,道:「對了,有件事想向你打聽一下。」 賈仁祿道:「明公有事請講,何必這麼客氣。」 劉備道:「前段時間劉璋遺失了一顆明珠,不知你有沒有見過?」 賈仁祿莫名其妙,撓了撓頭道:「珠子,什麼珠子,我沒見到啊!」 劉備道:「劉璋那有一顆徑寸明珠,渾圓無暇,寶光柔和。乃是交趾日南郡蠻人獻給其父劉焉的,據說產自於南海,十分難得,可以說得上是絕無僅有。數月之前,有一賊人夜入州牧府中行竊,將此珠盜出。府中衛士與之搏鬥,重創來人,那人負傷逃出。衛士追到江陽附近便失了賊人蹤跡,因此劉璋便認定是你指使人偷去的,前段時間還派人到我這裡來追討。」 賈仁祿兩眼一瞪,喝道:「嘟!劉璋也太那什麼了吧,老子被他害得險些掉崖摔死,還沒找他算帳。他倒好,惡人先告狀,說我差人偷了他一顆什麼狗屁珠子。老……我還是方才聽主公說起,才知有這麼一顆珠子,不知道的東西老……我怎麼偷啊!」在劉備面前當然不能老子長,老子短的,不然劉備便會打發他去見老子。可「老子」這兩個字近來他一直亂噴,已成口頭禪,動不動就呼之欲出,好在他及時意識到了自己所處的場合,硬生生的將那兩個字給嚥了下去。話到中途強行吞嚥自然是十分的難受,不禁氣血上湧,面紅耳赤。 劉備哪知他是因「老子」兩字說不出來心裡彆扭,還道他是氣憤已極,點了點頭,說道:「我素知你的為人,不屑為此鼠竊狗盜之事。為了這事劉璋差了張永年來了五次,可當時你又下落不明,無法對證。如此一來,我們說劉璋幕後操縱害得你下落不明,劉璋說你差人偷了他的絕世寶珠。我們為此險些治兵相攻,好在已臨近冬季,天氣寒冷,劉璋和我都準備不足,這才沒有生出事來。不過此事已成僵局,無法轉圜,我看這場戰爭明年便能打起來。其實要打便打,我還怕了劉璋不成。」 賈仁祿道:「我真沒有差人偷什麼珠子,他們若不信,把我抓去拷問好了。」 劉備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我當然相信你。別說你沒偷他珠子,便是偷了又能怎樣。他害得你險些墜崖而死,這顆珠子再貴重,也抵不過你的一條命。」 賈仁祿道:「也是,老……我這次吃了這麼多的苦,全是拜劉璋這小子所賜,我自然想找他算帳。不過就算我真想要那顆明珠,也不會出此下三爛的主意,派人去偷。要也是揮軍直指成都城下,讓劉璋那小子雙手捧著那珠子出城,親自獻到我的手上!」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呀你!」 賈仁祿道:「這珠子有什麼稀罕之處?丟了就丟了,讓日南郡再貢一顆上來不就得了。至於為了它而發動戰爭麼。」 劉備道:「那顆珠子有一特異之處,明珠所置數丈方圓,蚊蠅不入,蛇蟻不侵,照此說來,倒是一件難得一見的寶物。再者日南郡處交州最南端,本來因中原多事而歸附於劉焉,如今孫權崛起於江東勢力漸大,他們便又歸附孫權了。」 賈仁祿心道:「誰的勢力大就歸附誰,這本來就是牆頭草的特質,原也怪他們不得。這珠子居然可以當蚊香用,而且還不用點,往那一放,蚊蟲就不來了,這倒挺好。夏天的時候蚊香沒了,是讓人頭痛,怪不得劉璋會發怒。他本來就肥得跟頭豬似的,蚊子叮起他來一定容易得緊,哈哈……不對,蚊蟲不入、蛇蟻不侵,就是說不怕毒。老子在水裡莫名其妙吞了顆珠子之後就百毒不侵了,難道就是這顆珠子?一定錯不了,老子逃到地近江陽時掉崖,那個傻賊也是在地近江陽而失了蹤跡,八成也墜崖了,這珠子就順水一直流到了老子的嘴裡。哈哈!那老子豈不是從此以後都不用怕蚊子了,他媽的,這才是老子來三國之後遇到的最美的事!」他是南方人,一到夏天常常被蚊子啃得徹夜難眠,因之對其恨之入骨。想到自己終於可以不再懼怕蚊蟲的狂轟濫炸,不禁心花怒放,眉開眼笑,手舞足蹈,好似瘋子一般在劉備面前亂發神經。 這一懸疑未決的公案至此可以算是水落石出了,不過就算是包公穿越到了三國,親臨現場,可能也無法想明白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小賊是有無主使之人估且不論,他偷了這個珠子打算到哪去發財也可以不提。這珠子繞來繞去,最終竟莫名其妙的到了賈仁祿的肚子裡,這才是本案的關鍵。劉璋說是賈仁祿差人偷了那顆珠子倒也不算是冤枉他,只不過他視如至寶的珠子已被賈仁祿消化殆盡,取其精華棄其糟粕,最後化成一堆米田共給拉了出來,這樣的結局,他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這顆珠子他是再也找不回來了,除非是盼著日南郡的蠻人認清形勢,再貢一顆上來了。 劉備哪知其中玄機,見他如瘋子一般的又笑又跳,不明所以,問道:「仁祿,你因何如此興奮?」 賈仁祿當然不敢實話實說,否則劉備說不定會將他開腸破肚,擠出點珍珠渣來還給劉璋的。聞言停止發瘋,道:「咳……咳……劉璋沒了那珠子,從今往後,就得天天被蚊子吵得睡不著覺了。一想到此我就十分的開心,因此有些得意忘形了,還請明公別見怪。」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呀!」 賈仁祿忍住笑意道:「男子漢敢做敢當,這偷珠子之事的確以我無關,還請主公差人到劉璋處好好分剖。若實在解釋不通,要我去當堂對質也可以。」心道:「該吸收也吸收完了,該拉的也拉完了,老子看你還能找到什麼。這人本來就不是我派去的,老子一口咬定此事以我無關,找不到珠子,你們也拿我沒轍,哈哈!「劉備擺了擺手,道:「若大的一個州牧府,眾多的侍衛,居然連一顆珠子也看不住。這樣的事情,他也好意思到處說,他自己無用,又能怪得了誰。這事我看就這樣了,不必再派人到劉璋那解釋什麼了。我們沒有差人去偷,他愛信就信,不信拉倒。即便是因此打起戰來,我們也不去怕他。就算沒有珠子的事,我和他之間遲早也是要打一戰的。」 賈仁祿道:「成都實不易攻,還請明公小心在意。」 劉備點頭道:「嗯,我會和元直好好商議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賈仁祿從劉備處出來,正欲回自己在江州城的府邸,正在路上行走間,忽地身後一人高聲叫道:「前面的可是賈軍師?」 賈仁祿不意在街上竟有人認得他,愕然回首,下意識的想取出筆來,以便給來人簽名。只見街上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年青書生朝他迎面而來,問道:「這仁兄高名大姓,因何會識得在下?」 那書生道:「在下姓劉名琦,仰慕軍師已久,今日才得一見,實慰平生。」 賈仁祿躬身行禮,道:「足下大名,在下才是仰慕已久。足下是劉景升的大公子,他日景升物故,公子便是荊襄之主。到那時便可前呼後擁,一呼百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心道:「你也就攤了個好爹,不然你啥也不是!」 劉琦聽他說到荊襄之主時歎了口氣,道:「軍師剛從使君處出來?」 賈仁祿點頭道:「我才從南中回來,剛去使君那匯報工作。主公打算派我隨你一同前往襄陽,獻禮修好。」 劉琦聞言大喜,道:「太好了,能和軍師同行我是求之不得。」 賈仁祿問道:「公子這是欲找主公?」 劉琦道:「正是,我在江州也住得有些日子了,正欲向使君辭行。」 賈仁祿道:「公子再寬住幾日,我才剛到,還請你讓我喘口氣,過幾天才走如何?」 劉琦點頭道:「軍師說何日起行,便何日起行。如今軍師剛到一定很累,就不多打擾了,晚上我作東,請軍師小酌一番,還請務必賞光。」 賈仁祿道:「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劉琦道:「那酉時我便到軍師府上相請了。」 賈仁祿道:「好,我介時一定在門前恭候大駕。」 二人行禮而別,賈仁祿自回下處,進得屋來,見到甄宓舒了口氣,道:「苦日子算是熬到頭了。」說完便來至床上躺好,翹起二郎腿。 甄宓坐於榻側伸手按摩他的額頭,道:「呵呵,從劉使君那聽來了什麼好消息了?」 賈仁祿舒服地呻吟了兩聲,道:「過幾日我們便去劉表那打打秋風,然後便可回轉長安享清福去了。」 甄宓微微一笑,道:「如今江州形勢緊急,使君如何捨得讓你走?」 賈仁祿道:「老子!他媽的,在主公那憋了許久,現在終於可以說出來。爽!老子幫他拿下了江州、南中,如今益州有一半的地盤是他的了,他要是再收拾不下劉璋,真該去撞牆了。」 甄宓掩嘴淺笑,百媚橫生,道:「這次主公讓你荊州去做什麼,不會又是什麼煩人的事吧,你太久沒回家了,不能再給耽誤了。」 賈仁祿雖見慣她的笑容,但此時乍見之下,還是一怔,隔了片刻,方道:「你笑得真美,一笑之下,我頭也不疼了,人也輕鬆不少。」 甄宓抿嘴一笑,道:「沒正經。都三十多了,說話還是那麼粗俗,動不動就帶髒字。」 賈仁祿尷尬地道:「習慣了,改不了。這次主公只不過差我去給劉表送禮。禮一送完便可以拍拍屁屁走人了。」 甄宓道:「原來是出使,那倒不是什麼大事。」 賈仁祿點頭道:「對的,不用再理那些爛事了,沿途還可以看看風景,泡泡……實是一個大大優差。」 甄宓嫣然一笑,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賈仁祿道:「過幾日吧,讓老子喘口氣。這一路跑下來,老子的腳丫子都快跑斷了。」 甄宓點頭道:「也好,你先好好休息,要走的時候和我說一聲,我幫你收拾行李。」 賈仁祿點了點頭,閉上雙眼,沉沉睡去,過不片時酣聲響起。甄宓見他睡得香甜,笑了笑,摸了摸他額頭,轉身出屋。 未到酉時劉琦便來到賈仁祿的府邸,遠遠地便見賈仁祿站在門口處迎候,忙搶上前去,道:「要軍師出迎,如何克當?」 賈仁祿笑道:「足下是堂堂諸侯公子,在下只是一個騙飯吃了,哪能不出門來迎。」 劉琦笑道:「軍師太客氣了。」 賈仁祿道:「且請到廳內喝杯茶在走如何?」 劉琦正口乾舌燥,聞言點了點頭,道:「如此便打擾了。」 賈仁祿伸手肅客,引劉琦來至前廳,梅花、蘭花獻上香茗。劉琦見二女生得一模一樣,雖年紀幼小,卻已是美人胚子,不由雙眼發直,癡癡呆呆,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蘭花見他嘴臉醜惡,白了他一眼,將茶碗重重一放,輕輕哼了一聲,轉身退下。 賈仁祿心道:「歷史上劉琦因酒色傷身而死。今天看他這副德性,果然是爛泥敷不上牆,他老子倒有先見之明,沒把江山留給他。」隨口問道:「不知公子此來獻給主公什麼好禮?」 劉琦看著二婢遠去背景,癡癡地道:「的盧。」 賈仁祿舉起茶碗來抿了一口,聞言噗得一聲,將茶水給噴了出來,道:「的盧!」 幽幽書盟 uutxT.cOM 銓汶字板閱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公子求計 字數:5398 劉琦回過神來,問道:「軍師識得此馬?」 賈仁祿眼珠一轉,道:「略有耳聞,聽說是匹千里良駒。」心道:「娘的,劉表沒安好心,這馬可是會妨主的,他卻差人送給劉備,不是要他不得好死麼,夠陰!」 劉琦點頭道:「正是,這可是一匹難得一見的好馬。家父遣蔡瑁征討江夏反賊張武、陳孫時剿得此馬。家父為表修好誠意,物將此馬獻給使君。」 賈仁祿心道:「他媽的,你說得倒好聽。歷史上劉表自己想騎來著,結果蒯越對他說此馬騎則妨主,劉表才不敢騎,轉送劉備。如今八成又是這小子亂噴,想用此馬來害劉備,這樣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的除一勁敵,當真是毒無可毒的詭計。好在劉備福大命大,這馬妨來妨去,也沒能如願,倒把龐統給妨死了。反正現在龐統還沒出現,老子也不點破,等出現了再說,這樣才不會浪費口水,哈哈!」 用過茶後,劉琦便在城中最大的酒家擺了一桌上好的灑席宴請賈仁祿,並叫來了兩位名妓相陪。賈仁祿當然知道祝融的飛刀有多厲害,見到一名妓女滿臉堆笑,向他走來,便嚇得魂飛魄散,將那妓女往劉琦那一推,道:「這……在下無福消受,還是免了吧。」 那妓女連聲不依,像貼膏藥似的往他身上貼,劉琦摟著另一妓女,往她的櫻唇上印了一口,笑道:「美人如此盛情,軍師怎好拒絕。」 賈仁祿推開那妓女,雙手亂搖,尷尬地道:「家裡那口子看……看得緊,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嘿嘿,我的話公子明白了吧。」從袖中掏出兩弔錢來,遞給面前那妓女道:「這錢是你的了,坐到公子邊上去。」那妓女目視劉琦,盼他示下。 劉琦一臉壞笑,點了點頭,道:「心照不宣,心照不宣。既是如此,我也就不再強求了。」伸手一比邊上空位,對那妓女說道:「小美人坐到這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賈仁祿比了比劉琦身側的兩名妓女,明知故問道:「如今有美人在懷,公子好像還悶悶不樂,不知為何?」 劉琦此時已灌了十數爵馬尿,舌頭發卷,道:「唉,軍師你是不知道啊,家父膝下有二子。」伸手比了比自己,打了個嗝,道:「一個是我,另一個是劉……劉琮!我生母陳氏早亡,繼母蔡氏當然喜愛自己親生之子,每每在家父面前進言,勸家父廢長立幼,讓劉琮為荊襄之主。唉!」 賈仁祿早知會是如此,微微一笑,道:「他媽的,這些娘們知道什麼國家大事,這事就是壞在她們手裡!」 這話說到了劉琦的心坎裡去了,雖是語帶髒字,他聽起來仍是說不出的受用,舉起酒爵,一飲而盡,道:「我頗讀史書,歷史上廢長立幼,禍亂立生,其國皆不久長。怎奈我身處嫌疑之地,雖有金玉良言,卻也不敢同家父說道。再者繼母不能相容,明裡暗裡的設計加害,我朝不保夕,度日如年。也只有對著美人,飲著美酒之時,才能稍忘煩擾。」說完又幹了一爵。 賈仁祿歎了口氣,心道:「後娘本來就不如親娘親,何況後娘也生了個兒子,當然想要將家產分給自己的兒子了。這小子看來是受了不少虐待,這才醉生夢死,借酒澆愁的,說起來也著實的可憐。」說道:「那是那是。遠的咱就不說了,就說近得吧。袁紹廢長立幼,袁譚眼見已經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如何能甘願。立馬糾集兵馬同袁尚死磕,結果讓曹操撿了個大便宜。如今河北戰事對袁氏極其不利,看來這河北早晚要屬曹家的了。」 劉琦點頭道:「正是,袁氏之事就在眼前,家父卻仍是不悟。唉!」說完一拍桌案,飲了一爵酒,道:「繼母不能容人,我早晚必給她害死。素聞軍師智計無雙,還請軍師憐我身世,救上一救。」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常言道:『疏不間親。』這是你們的家事,我是一個外人,哪裡能插手?」 劉琦看了看賈仁祿,苦笑道:「今日只談風月,不論其他。」 又飲了良久,賈仁祿看劉琦已醉得如一攤爛泥一般,伏於案上,便道:「公子我看也差不多了,再過一會該禁夜了,我送你回去吧。」 劉琦瞇著眼看了賈仁祿半晌,方道:「好……呃……好,回去……」說完雙眼一閉,又伏在了案上。 賈仁祿歎了口氣,心道:「老子要是有一個後娘,估計也和這小子差不多。唉,也是一個苦大仇深的孩子。」招呼店小二結帳,打發了兩位妓女回去。跟著雇了輛車,扛著好似死豬的劉琦,吭哧吭哧地走到了小車旁。掀開車簾,將他往車裡一塞,對車伕說了館驛地址,轉身便欲離去。卻聽車內劉琦說道:「軍師……請……請留步,呃……還請……軍師……到館驛……呃……一行,我有……話……呃……話說。」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天色不早了,有話明天再說吧。」 劉琦道:「若軍師……不肯……去館驛,那我……便到……軍師……府上……打擾了。」 賈仁祿心道:「娘的,跟老了耗上了,老子要不放你進去,你估計能在老子的家門口趴一宿。這麼冷得天,你要是在老子門前凍成冰棍,那老子的小命也就玩完了。」但這一去館驛,稍一耽擱,便趕上宵禁,自己也就回不去了。一想到不能摟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睡大覺,而要對著劉琦這個大男人,聽他發一宿牢騷,不禁一臉鬱悶。 那車伕身著單衣立於朔風之中,瑟瑟發抖,見他躊躇半晌,猶豫不決,不耐煩地道:「這到底是要去哪啊!」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送到我家裡吧。」 劉琦經冷風一吹,略有些清醒,道:「我這醉熏熏的樣子怕尊夫人見了生厭,還請軍師到館驛一行吧。」 賈仁祿心道:「你是存心讓老子陪不了美媚,聽你發牢騷啊!」 一股朔風吹來,冷得賈仁祿一哆嗦。那車伕渾身打顫,怒道:「這生意我不做了!」 賈仁祿忙道:「別,別,送我們到江州驛館。」 過了約一頓飯的功夫,馬車停在了江州驛館門前。賈仁祿扶著劉琦下了車,付了車錢。那車伕斜了他們一眼,好似自己遇到了兩個瘋子一般。接過錢,飛身上車,忙不迭地趕車去了。 賈仁祿叫開館驛大門,扶著劉琦來到他所下榻的小院,將他往床上一扔,心道:「現在閃人勉強還來得及!」想到此轉過身去,便欲閃人。 劉琦騰地一聲,翻身站起,跪了下去,拜道:「我不容於繼母,命在旦夕,還請先生一言相救!」說到此淚珠滾滾,嘩嘩直流。 賈仁祿心道:「老子知道你賺我來,就是想噴這句。娘的,要噴你也要等老子陪美媚好好睡上一覺再噴嘛,現在老子哪有什麼精神給你出主意。」說道:「這裡雖然離襄陽有十萬八千里,但是也不甚保險,萬一有所洩漏老子可死得很難看。」說完便行禮告辭。 劉琦道:「再過一會就要宵禁了,還請先生今夜便在此歇息吧。」 賈仁祿無奈地點了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老子死定了,明天你可要賠老子湯藥費。」 劉琦莫名其妙,問道:「這是為何?」 賈仁祿瞪圓雙眼,怒目而視,喝道:「老子夜不歸宿,回去之後定被大卸八塊,死狀恐怖。沒叫你給老子披麻帶孝,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劉琦嚇得一哆嗦,道:「沒這麼嚴重吧,先生說笑了。」 賈仁祿道:「唉,這次給你害死了,老子看你也是裝醉。走吧,帶老子到客房吧。總不可能讓老子跟你擠一床吧,老子可不好那口。」 劉琦道:「我這便領先生到客房。」說完便頭前帶路,迤邐來到一間小室,此室處竹林之間,甚是幽靜。二人進得室來,劉琦將門關好,上了門閂,跪拜於地,泣道:「繼母實不相容,每欲加害,還請先生救救我。」 賈仁祿心道:「你也不看看幾點了,有三更半夜演荊州城公子三求計的麼!算了,就這麼遭了吧,老子早點給他出個狗屁主意,出完了便可以睡覺了……」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說道:「好了,好了。老子給你搞得煩死了,看在你這麼死纏爛打的份上,勉為其難的幫你一次。不過記得回去之後請將咨詢費寄將過來,不多也就黃金五萬兩!」 劉琦總算知道自己拜錯神了,這傢伙比他的繼母還狠,聞言噴了一口鮮血,砰然倒地,過了半晌方爬了起來,道:「還請先生賜教。」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公子豈不聞申生、重耳之事乎?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你可以和你爹爹說說,讓他給你一郡太守當當,這樣不就既可以不用和你繼母朝向,又可以刮刮地皮,花差花差,豈不爽哉。」 劉琦道:「好計,只不過各郡皆有人守把,沒有閒職,不知當求何郡?」 賈仁祿道:「當然是江夏囉!」 劉琦聞言一怔,隔了半晌,道:「江夏素由黃祖把守,我又如何能求得來?」 賈仁祿心道:「完蛋了,忘了這時黃祖老兒還沒有死翹翹,一嘴順就把諸葛大大的主意給噴出來了。現在形勢同臥龍出淵的時候完全不同,這咋整?」隔了半晌,問道:「如今荊州的形勢如何?」 劉琦沉吟道:「荊襄九郡本皆在家父掌中,前年長沙太守張羨不服家父,起兵叛亂,零陵、桂陽兩郡皆響應。家父圍了長沙兩年不下,今聞張羨身染重病,不久將死,想來這叛亂也該平定了。」 賈仁祿心道:「乍又是叛亂,《三國演義》上好像又沒寫,這個叫張羨的又是什麼鳥人。不過這次不管劉表出多少錢,老子也不幫他平什麼叛亂了,吃力不討亂。萬一他也卸磨殺驢,擺老子一道,老子在南中險些被把去餵了老蛇,可不想被扔到長江裡去餵鱷魚。」撓了撓頭,說道:「可有地圖?」 張羨本是南陽人,早先曾為零陵、桂陽兩郡太守,甚得江、湘等地民心。只是為人桀驁不遜,見到劉表時呲牙冽嘴,橫眉立目,繃著個臉,好似劉表欠他八百吊不還一般。劉表見了他就頭大,因此對他不甚禮遇,張羨心中不忿,這才竄啜零陵、武陵兩郡一起反叛。賈仁祿從來就不去啃文縐縐地《三國誌》,因此這段典故他也是不知道的。 劉琦因受不了繼母無休無止的迫害,這才自告奮勇,向劉表討了這個敬獻的盧差事,跑來向劉備求救。這地圖這麼關鍵的東東,他又怎能不帶。聞言忙從袖中取出一圖來,擺在了案上。 賈仁祿低頭看了半晌,方道:「江陵現在誰手中?」 劉琦道:「仍在我們手中。」 賈仁祿點頭道:「這就好,這樣你回去對你父親說說,讓他派你去守南郡,坐鎮江陵,以防張羨領兵來襲。」 劉琦以手支頤,躊躇半晌,方道:「家父將荊襄歷年所征錢糧大半積存在了南郡江陵,此城他素所看重,我若說要守江陵,家父多半會同意,可這繼母……」 賈仁祿點頭道:「嗯,估計這老婊子不會同意的,這城裡都是錢糧,她辛苦辛苦想為劉琮搞的也就是這些,或都給了你,她們娘倆日後只能去喝西北風了……」伸手一比地圖,問道:「武陵在誰手中?」 劉琦道:「也在我們手中。」 賈仁祿道:「江陵估計沒可能,那就武陵吧。」 劉琦雙眸一亮,道:「此郡倒易得,我可以說為防張羨勾結群蠻滋事,讓我前去鎮守武陵。這個理由,家父十有八九會聽,家母認為此地偏遠多半也不會反對。」 賈仁祿眼珠一轉,道:「這樣,你手裡親信家將有多少人?」 劉琦道:「有五六百人。」 賈仁祿道:「差不多夠了,你讓你這些家將扮成蠻人,在武陵周邊胡鬧,放放火,搶搶糧食,奪奪花姑娘,鬧得越凶越好。讓你父親對武陵太守失去信任,然後你再趁機進言,我看十九可成。」 劉琦點頭道:「此計甚妙!」伸手一指江陵,道:「若是巧用此法,我看江陵說不定都能說得下來。」 賈仁祿道:「估計難,這就要看你在你父親心裡到底佔多少份量了。最好別試,不然你的那些家將給拿到了,你也就玩完了。」 劉琦吐了吐舌頭,道:「那還是武陵吧。我回去之後一定按軍師說的佈置。」 賈仁祿打了個呵欠,道:「娘的,折騰了這許久,老子也累了,該睡覺了。」心道:「我只說一句洩氣的話,你便怕了,不敢要江陵了。命都不敢賭,還想成什麼大事?看來你也是扶不起的人,老子可沒那功夫跟你磨牙。」 劉琦起身告辭,剛走到門口,賈仁祿道:「記住一定讓你的那些家將小心些,別給拿住。抖出你來,倒還沒什麼,要是抖出老子來,老子把你的皮給扒了!」 劉琦一疊連聲地說了十來個「放心。」這才抱頭鼠竄,飛也似的去了。 優優書盟 uutXT。com 全紋吇版粵牘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層樓船 字數:4816 次日一大早,賈仁祿便急急忙忙的趕回下處。小心翼翼地叫開大門,躡手躡腳地踱進門去,一路忐忑不安,如做賊似地左張右望。來到自己的狗窩之中,仍太平無事,不禁拍了拍心口,吁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 忽然耳朵一緊,被祝融揪了起來。祝融揪起他的耳朵,往外便拽,來到院中,叱道:「昨晚去哪裡鬼混了?快快從實招來!」說飛腿向他膝間踢去。 賈仁祿只覺膝間一疼,跪了下來,道:「沒有鬼混。昨晚跟劉琦去了江州館驛,商量荊州大事,縱論天下形勢,一時之間忘了時辰,宵禁了這才趕不回來的。」 祝融白了他一眼,對迎面趕來的甄宓說道:「這供詞你可滿意?」 甄宓繃起俏臉,搖了搖頭,意示不信。祝融嗔道:「就知道你不會老實說,好好在這裡跪著,什麼時候說實話了再起來!」 便在這時一股凜冽地寒風迎面吹來,賈仁祿冷地一哆嗦,一臉鬱悶,心道:「老子就知道會是這麼一回事……劉琦,老子與你不共戴天!」 五日之後,賈仁祿腳丫也翹夠了,收收拾拾行李,拍拍屁屁,便欲閃人,回轉長安享清福。這日賈仁祿與劉琦商定行止,劉琦言道欲往荊襄有兩條路,一條是陸路,由江州經白帝城而到江陵,一路之上太多都是山路崎嶇難行。一條是水路,沿著長江順流而下,直抵江陵。船行甚速,沿途還可遍覽兩岸風景,他來時便是走得水路,雖逆流而上,卻也沒費多少時日。 賈仁祿在蜀中一路逃難,走得大多都是山路。心想這走山路被葛籐劃到,最容易走光。原來只是自己一個大男人,那還無所謂。如今讓甄宓、祝融等貌若天仙的美女跟著一起走光,惹來色狼垂涎,那可就不是鬧得玩的了。這走水路,順風順水,不用擔心走光問題,還可摟著美媚,遍覽絢爛多姿的三峽風光,實是人生一大樂事,言念及此便決定走水路。 次日劉備領著文武親送賈仁祿一行人來至渡口,灑淚而別。賈仁祿辭別了劉備,來至江邊一看,大吃一驚,只見江上橫著一隻巨大的樓船,船寬約五六十步,高約二三十尺,上建三層高樓,極其宏偉,其龐大奢華程度,竟不下於現在的豪華游輪,像這樣的大船賈仁祿這頭旱鴨子,也只是在電視裡見過,如今親眼得見,不禁瞠目結舌,愣了半晌,伸手一指那樓船,側頭對劉琦說道:「這不會是你的私人坐船吧?」 劉琦微微一笑,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樓船道:「好傢伙,不比泰坦尼克小多少!」《泰坦尼克》這部好萊塢大片,曾騙了無數人的眼淚,掏空了無數人的荷包。賈仁祿這個小市民,在鋪天蓋地的廣告浪潮面前,也是抵擋不住。他經不起誘惑,忍饑挨餓,湊了點錢,買了一張趴票,跑到影院之中最黑暗的角落裡蹲了兩三個小時,累得口吐白沫,總算是將那片電影給看完了。回來的唯一感覺就是船好大,腿好酸。至於導演苦心孤詣想通過這部影片傳達給觀眾的自己對愛情觀、價值觀、人生觀的領悟,由於賈仁祿情商過低,加之他蹲著看十分的難受,一時之間對這些外來糟粕也是難以全盤拿來,算是對牛彈琴了。 劉琦當然不知泰坦尼克是何許物事,不過照著上下文的意思,也能猜出是一艘大船的名字,笑道:「這還不是最大的,家父出巡時所乘之樓船上建八層高樓,外以城牆圍裹,旁設櫓樓,寬一百五十步,高六十尺,可容將士二千人,就好像一座小小的城池一般。」 賈仁祿吞了口口水道:「乖乖!還有這樣的船啊,那船應該是最大的吧,那船讓老子坐上一次,就算是死了也是值的。」 祝融是南中人氏,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大的船,正想上去好好參觀參觀,卻聽賈仁祿如烏鴉一般在那唧唧歪歪,沒完沒了,頗不有耐煩,拉著他的大手,便往船上走去,嗔道:「好了,好了,有話到船上慢慢說!」 劉琦看著賈仁祿被祝融橫拉倒拽,直拖上船,直如拎小雞一般。搖頭苦笑,暗自慶幸自己沒有遇到這麼一個母夜叉,不然下半輩了的生活便會索然無味了。跟著走上了船,道:「家父那船也不是最大的船,江東孫權新造一船名長安,此船自孫策在世之時便開始造,直至最近方成。由於家父與孫權為敵,消息不通,不知那船的樣子,只知其能容納三千人,應該是現今最大的樓船了。」 賈仁祿來到甲板一側,望著腳下的滔滔江水,只覺船身隨著波滔微微顫動,腦中一陣暈眩,心道:「得,雖出身在南方,卻從沒坐過船,沒想到我居然還會暈船,看來接下來的日子有苦頭吃,不知這裡有沒有暈船藥……」忙後退數步,不敢再看江水,道:「孫仲謀果然是孫仲謀,造得船也這麼有氣派。」說著目視劉琦,微微一笑,又道:「我這樣誇孫權,你不會生氣吧。」 劉琦搖了搖頭道:「我對孫權也是很佩服的,孫權接位不過兩年,江東已給他搞得有生有色,欣欣向榮。再看看荊州……唉!」頓了頓,看了賈仁祿一眼,見他繃著個苦瓜臉,似欲嘔吐,知他不慣乘船,又道:「軍師看來不慣乘船,還請先到高樓之中好好休息,一會便沒事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心道:「不能再站在船頭上了,再過一會,老子的早飯可就要全交待出來了。」說道:「請公子帶路。」 劉琦點了點頭,回身對左右從人說道:「開船!」轉過身來伸手肅客,領著賈仁祿朝著船上高樓走去。 此時船上響起了水手的號子聲,船帆被慢慢地拉了起來。樓船慢慢駛離江岸,劃破層層波浪,向東而行,漸漸遠去。遠遠望去,此情此景,正應了李白那句詩:「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賈仁祿在船上最豪華的艙室之中,睡了一個時辰,已近正午。用過了午膳。他已覺得頭暈之感漸輕,故態復萌,跑到甲板上去,看著腳下浩浩東去的長江水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一聲嬌笑聲,自耳邊響起,側頭一看。原來是祝融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邊上,見他呆若木雞的樣子,十分的好笑,不禁格格嬌笑。 賈仁祿斜了她一眼道:「有什麼好笑的?老子這是在構思醞釀嘔心瀝血的大作!」 甄宓走上前來,似笑非笑,道:「呵呵,你讀書不多,沒想到倒挺會做詩的,說來聽聽,這次又是什麼大作了?」 賈仁祿搜腸刮肚半晌,方擺了個極酷的造型,搖頭晃腦,吟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本來他順嘴便欲將「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給噴出來,忽想到此時赤壁之戰還未發生,一旦噴將出來,便要解釋何為「周郎」何為「赤壁」實是對他說謊能力的極大考驗,著實頭痛,還是不說為妙。想到此忙改了口,好在他見機得早,改得乾淨利落,甄宓、祝融均未發覺其中有異。 甄宓知他是現代來人,對他那層出不窮的驚人之語,也就不以為奇。祝融還不知道賈仁祿的身世,聞言意亂情迷,雙頰暈紅,眼波流動,櫻唇細顫,說不出的嬌媚動人。看著賈仁祿唇乾舌燥,口水亂流,鼻血險些噴將出來。 祝融從未到過長江,此地雖是長江上游,江面還不甚寬,但也比她家後花園那條小溪不知道寬了多少。她立在甲板之上,只覺得這也新鮮,那也有趣。到處亂竄,手指胡亂比劃,大驚小怪,大呼小叫。賈仁祿初時還當免費導遊,為她講解一些有關長江的典故神話,後來看她越來越神經質,不禁頭大如斗,懶得再理她了,將她丟給劉琦,自己來到甄宓邊上陪著她靜靜站著,看著江景。 驀地裡想到了泰坦尼克裡的經典境頭,一時心血來潮,拉著甄宓走到了船頭,將她的雙臂平平的展開,雙眼平視前方良久不言。 甄宓不明所以轉頭頭來問他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賈仁祿一甩頭,掉了好多頭皮屑,道:「YOUJUMPIJUMP!」心道:「不能在大海裡噴,在長江上意思意思也聊勝於無。咱和泰坦尼克裡那個帥死人男主角還是有少許的共通之處的。咱都是小人物,他是一個窮苦人,老子是曹操手下的一個小兵,結果都是艷福齊天,抱得美人歸。只不過那小子太也命運不濟,好好的的賭到了一張船票,雖說泡到一個絕色美女,卻因此搭上了小命一條。老子現在也在船上,不會向那個白癡一樣那麼衰吧。」轉念一想道:「應該不會吧,這可劉表手下大公子劉琦的私人豪華坐船,在長江上沒跑個一萬趟也有個八千趟,應該沒事的吧。再者這裡是長江,不是大西洋,又沒有冰山,想撞也沒得撞,哈哈!」 甄宓掙脫他的雙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道:「今天你是怎麼了。說得我都聽不懂。」 賈仁祿摟著她腰,道:「我是說,你跳,我也跟著跳!」 甄宓莫名其妙,道:「這麼冷的得天,跳到水裡豈不凍死?要跳你跳,我才懶得跟你一起發瘋。」掙脫他的摟抱,道:「這江景也沒什麼好看的,我要回艙裡了。天太冷,甲板上風大,你也別看太久,小心著涼。」說完轉過身去,走到船艙裡去了。 賈仁祿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哦」心道:「得,這個婆娘一點情調也不懂,真是對牛彈琴了。」一陣冷風吹來,如刀子一般向他的老臉刮去,凍得他老臉生疼,渾身亂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忙道:「等等我!」一轉身,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船行甚速,沿江而下,不一日便到了白帝城。賈仁祿立於船頭,看著兩岸的景致,心曠神怡,問道:「這是哪?我們走了也有些日子了,什麼才能到江陵啊?」 劉琦道:「這裡是白帝城,過了此地便是魚復浦,出了魚復浦,便是荊州地界了。」 賈仁祿心道:「全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地名了。白帝城,歷史上劉大大就是在這裡死翹翹的,看來也不是什麼吉祥之地。魚復浦,諸葛大大就是在這裡擺了一個八陣圖,讓陸遜在裡面迷失道路,險些出不來。要不是諸葛大大的岳父吃裡扒外,將陸遜給領了出來,這小子估計要活活餓死在裡面。」 其實賈仁祿不知道的事,從白帝城開始直至湖北省宜昌市的南津關,便是長江上最著名的風景名勝三峽了。這可是萬里長江一段山水壯麗的大峽谷,閃耀著迷人的光彩。但賈仁祿這個沒有半分雅骨的小市民,也品不出山水之中的雄奇壯麗,鬼斧神工,最多也就是哇哇亂叫兩聲,說這裡很好看而已。 過不多時,江道漸窄,江水漸急,奔騰咆哮,其聲隆隆,好似轟雷一般。浪花打在樓船身上,四散飛濺,嘩嘩直響。兩岸山崖壁立,高聳入雲,極是險峻。賈仁祿低頭看了看腳下奔騰洶湧的江水,臉色煞白,吐了吐舌頭,道:「乖乖!沒想到長江還有這麼恐怖的所在。」 劉琦道:「此處是長江有名的險段,極難行船。」 賈仁祿戰戰兢兢地道:「那不會有什麼事吧。」 劉琦道:「軍師儘管放心,我的這些手下,長年在江上行船,都很經驗的。」 賈仁祿道:「這就好,老子可不想掉到江裡喂鱷魚……」 樓船在峽深水急的山谷之中行了一日太平無事。次日一早,賈仁祿出艙一看,江面已頗為寬闊,水流也不如何迅急。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顆懸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是落了地了。 這日晚間,二更時分,賈仁祿正欲吹息燈燭,躲到溫暖的被窩之中,摟著甄宓睡大覺。忽然之間聞得疾風呼嘯,波浪轟擊,似乎有千百個浪頭同時襲到,震得船身的劇烈搖晃起來。 賈仁祿心道:「娘的,這又怎麼了,難道是那句鳥台詞說不得,老天真得要把老子扔到江裡喂鱷魚?」 U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子阪月鍍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隨波逐流 字數:5347 甄宓猛地起身,一臉驚惶,掀起錦被,穿好衣裳,道:「出了什麼事了?」取過賈仁祿所穿的皮袍,給他披上。 賈仁祿一臉迷茫,道:「估計是起風了。」 甄宓面有憂色,道:「書上有記載,這樓船抵禦大風的能力極差,一遇風暴必……必……必……」 賈仁祿道:「得,這次看來是再劫難逃了。」 甄宓道:「這只是書上說的,也不一定准。你向來都能逢凶化吉的,不會有事的。」 賈仁祿穿好外袍,道:「你先睡,我到外面看看去。」 甄宓拉著他的手道:「別,外面天冷風大,去了會凍著的。」 江中浪頭大起,樓船忽高忽低。賈仁祿只覺艙板上下直晃,嚇得手足冰冷,臉上毫無血色,顫聲道:「好大的風,這該如何是好?早知道坐船這麼不安全,就走陸路了。這走陸路,最多也就走走光,引幾頭色狼來,咱有子龍護衛,也沒什麼好怕的。可這在水裡,一旦有起事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全他媽的完蛋!」 甄宓嚇得俏臉雪白,道:「劉公子的船上船夫都是長年在江中行船的,應該不會有事。」她本想安慰賈仁祿,可是她心裡也沒底,這話說出來,也就顯得中氣不足,便是連她自己也不太相信,何況他人哉。 賈仁祿覺著甄宓的小手冰涼,不住直顫,心知她也是怕得厲害,一挺胸膛,道:「別怕,有我呢!到時真有起事來,你抓著老子,老子當你的救生圈!」 便在這時,一陣急如暴雨地敲門聲傳來,祝融在門外喊道:「快快開門。」 賈仁祿忙走到門前,打開屋門。一陣疾風刮來,吹得各人衣衫颯颯作聲,口鼻中都是風。賈仁祿急道:「快死進來!」 祝融白了他一眼,搶了進來。賈仁祿雙手一合,便欲關上屋門。怎知疾風猛烈,呼呼直響。賈仁祿只覺一股股大力不往湧來,似欲將他震得倒飛而出。他忙使了個千斤墜,站穩身形。手上加勁,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這門卻說什麼也合不上。 祝融一把將他推到一邊,雙手略一運勁,關上屋門,上上了門閂,嗔道:「真沒用!」 甄宓道:「外面怎麼樣了?」 祝融道:「傍晚之時,便已起風了,只不過沒有這麼大。如今這風越刮越大,浪也越來越凶,船上的船夫已亂作一團了。」 甄宓道:「不是說他們都是長年行船的麼,怎麼會亂作一團?」 祝融道:「八成是劉琦那小子在胡吹大氣,我聽船夫們說,這樓船最怕大風。船體太大,一旦震顫起來,沒人能控制得了。」 賈仁祿道:「那劉琦那小子呢!」 祝融道:「這小子躲在艙裡瑟瑟發抖,不住求神保佑呢。現在子龍在外面冒風指揮,彈壓船夫。可他畢竟是北方人,毫無駕船經驗,出得主意也高明得有限。我見大事不妙,便來找你商量,看看你有什麼主意沒?」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我們這窩子人大多都是北方人,這麼大的船都還是第一次見,都沒駕船經驗,能有什麼主意。」 祝融急得在艙內來回直走,問道:「那怎麼辦?」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看來只有聽天由命了。」 這時風浪益發大了,樓船隨著浪頭,驀地裡升高丈餘,突然之間從半空中掉了下來,好似要鑽入江底一般。便在這時一個浪頭打來,擊破了窗戶上糊的窗紙,江水直濺入艙來。 賈仁祿被拋了上去,腦袋撞上了艙頂,還未來得及喊疼,騰的一聲,重重地摔了下來,跌在了艙板上,屁屁裂成了八瓣。 他掙扎著站了起來,摸了摸額頭,叫道:「好傢伙!這麼大力道!」話音未落,艙頂上剎喇喇一片響亮,大雨灑將下來,跟著一陣狂風刮到,將艙內的數盞宮燈,一齊吹熄。賈仁祿是南方人氏見慣了風雨大至時的可怕情景,可那時是身處廣廈,還可抱著膀子在那評頭論足。可如今置身危船之上,風浪顛簸,隨時都有可能小命不保,哪還有這份閒情雅致,不禁失聲叫道:「哎喲,不好了!老子這次真要歸位了!」 側過頭來,從窗戶中的破洞望出去,只見江面上白浪滔天,風大雨大,氣勢驚人。甄宓本就是一個弱質女流,當然也給摔得七葷八素。祝融千斤墜功夫十分了得,屹立如泰山一般,無論風浪多大,船身如何顛簸,始終摔她不倒。她見甄宓立足不牢,跌跌撞撞,便欲上前攙扶。忽然一陣大風吹來,甄宓身子站立不穩,猛地向後飛了出去,尖聲叫道:「啊!」 祝融右足一點,身子如箭一般電射而前。抓住她的右足足踝,運勁向裡一扯,硬將她給拽了回來,扶她站好。回想剛才情景,心有往餘悸,拍了拍心口,對賈仁祿說道:「快想想辦法,再這樣下去可大事不妙。」 賈仁祿此時已縮身榻側,死死地拽住床榻一角,氣喘吁吁地道:「老子在西域時遇到比這大得多的風,不過那時是在陸地上,這會卻是在水裡,當真一點辦法也沒有。」 祝融道:「那時你們是怎麼應付過去的?」 賈仁祿道:「那時能有什麼辦法,千把來人抱成一團,讓風吹。總算是命大,沒給吹……」便在這時樓船向右一側,賈仁祿啊了一聲,滾將開去,腦袋重重地撞在了木牆之上,腫了一個大包,道:「這次關鍵不是風大,是船晃的厲害,且在江中,無路可逃,看來只有等死了。」 祝融正欲說話,忽得嘩嘩一聲響,一股怒滔迎面而至,將她和甄宓打成了落湯雞。祝融只覺得江水冰寒徹骨,不禁瑟瑟發抖。 便在這時只聽轟地一聲大晌,船身劇烈地震顫一下。賈仁祿正蹲在右側牆邊驚魂未定,伸手招呼祝融、甄宓來此躲避,只覺身子一傾,便又滾了開去,撞到了左首牆邊停了下來,額頭上又腫了個大血瘤,一邊一個,當真十分的對稱。 賈仁祿摸了摸額頭,道為:「娘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便在這時聽得艙外船夫大聲喝道:「不好了!船底漏了!」「撞上暗礁了,船進水了!」「媽呀!我還年輕可不想就這麼死了!」呼喊聲中還夾著夾亂的腳步聲,趙雲聲嘶力竭的喊話聲,顯是外面已亂作一團。 原來外間風大雨大,船夫們使勁平生力氣操舵搖櫓,擺正方向,欲將船划到江邊,上岸逃生。怎知一個浪頭過來,將把舵的船夫給捲進了江裡。船舵一斜,船身一橫,便撞上了隱在水裡的暗礁。趙雲百忙之中瞥見舵公落水,欲待另補一人,已是不及。船底已撞開了一個大洞,白嘩嘩的江水立時便湧了進來,樓船慢慢地沉了下去。 賈仁祿只覺船身漸漸下沉,叫道:「娘的,真成泰坦尼克了!」 這時,敲門之聲響起,趙雲在門外說道:「軍師,船底已漏,船已開始下沉。船尾左右首各縛著一隻小艇,還請軍師速速登艇,劃到江邊再作區處。」 賈仁祿心道:「沒想到這時也有救生艇,雖只有兩隻,卻也聊勝於無了。」說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說完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走到門邊上,經過甄宓祝融時,回頭悄聲道:「Youjump,Ijump!」 祝融不知所云,甄宓卻已知其意,大為感動,眼圈一紅,珠淚便滾滾而下。過了片刻,回過神來,卻見賈仁祿已打開了大門,道:「子龍,劉琦那小子呢。」 劉琦應道:「我在這!」說完打著哆嗦,顫巍巍地跑了過來。賈仁祿道:「子龍速去叫上其他人……」剛說到此,便聽彭彭兩聲大響,跟著一道黑影在眼前一晃,隨著水流向下游衝去,原來是船上船夫關鍵之時棄他們不顧,先搶了小艇逃生去了。 賈仁祿跌足歎道:「娘的,慢了一步!這些傢伙下手也忒快了吧!」 趙雲搶上船頭一看,兩隻小艇均已衝出數十丈,變成了兩個小黑點,漸漸的看不見了。他搖了搖頭,歎道:「事到如今,別無他法,我拚死護衛軍師游到江邊去,再作區處。」 劉琦吐了口白沫,連聲道:「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天上諸路神仙保佑,我可不想死啊!」 賈仁祿瞥了他一眼,正欲說話,忽見阿秀領著梅花、蘭花走上前來,便道:「子龍,祝融、阿秀你們各去找幾塊大木板來!娘的什麼世道連救生圈也沒有,也只有靠玩意了。這樣搞三塊,一人一塊。一會子龍護著劉琦,祝融護著甄宓,阿秀護著梅花、蘭花。老子掉崖也摔不死,野外生存能力不是一點點的強,我一人就可以了。」 趙雲遲疑道:「這……」 賈仁祿怒道:「這什麼這!還不快去,再耽誤下去,全他媽的完蛋!」 趙雲、祝融、阿秀知事不宜遲,各挺兵器,進了艙內。只聽喀喇喇地幾聲響,跟著趙雲左右腋下各夾著一根大柱,走了出來,祝融、阿秀各抱著一根木柱緊隨其後。趙雲搶到了甲板邊上,喝道:「快過來!」 賈仁祿一行忙搶上前去,趙雲遞給賈仁祿一根木柱,道:「軍師保重!」說完便拉著抖做一團劉琦跳了下去。二人落水之後緊緊抱著木柱,隨著滔滔江水往下游狂衝而去,霎時不見。 祝融要拉著甄宓跳江,甄宓將頭亂搖,死活不肯,道:「我要和相公在一起。」 賈仁祿怒道:「我的水性半吊子,肯定護不住你,到時一起死何益於事!快跳!」 祝融側過頭去,含情脈脈地看了他一眼,一跺腳拉著甄宓的手跳入了江中,隨水沖去。賈仁祿低頭看了看踹急的江流,心道:「要歸位就要歸位吧,來三國能混到這地步,已經是賺翻了,死了也值了。」雙眼一閉,湧身一跳。由於手有木柱,躍入手中之後,不片時便又浮了上來,身子隨著湍急的江水,往下游去了。 隆冬歲寒,江水冰冷,凍得他不住發抖,牙齒相擊,格格直響。風雨兀自未歇,不過較之剛才已小了不少,饒是如此豆大的雨點密密匝匝的鑿在他的大腦殼之上還是十分的疼痛。 如此免費在長江之中飄流,也不知過了多久,風漸漸地小了,大雨漸漸止歇。四下一團漆黑,賈仁祿唯見週遭白浪滔滔,不知趙雲等人身處何方,有心大聲呼喊,可是嘴已給凍僵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喊不出來。其時他已四肢僵硬,只是心中一絲求生之念未泯,雙手死死抱住那隻大柱,隨波逐流,若是不小心撞上了暗礁,那也只能怨自己命苦,這也許就是所謂的:「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容你到五更。」 又過了良久。忽地眼前一亮,前方一隻小船迎面而來,船首點著燈籠,看上去十分的醒目。賈仁祿如在黑暗之中見到一線光明,也不知哪來的力道,嘴裡大喊一聲:「救命!」手腳並用,不顧一切的向那小船划去。 前方不遠處水面上傳來趙雲的驚呼聲:「軍師,你還活著,太好了!」 賈仁祿叫道:「老子……的命……太賤,閻王怕污……了他的地盤,是以……不收!哈哈!子龍你也沒……報銷啊!我那幾個婆娘還好吧?」 祝融道:「都在這,沒事!你也太慢了吧。」 賈仁祿透過昏暗的燈光,看見不遠處江面上人頭攢動,放心不少,正欲說話。忽地對面船上一人大聲叫道:「水裡有人,快救人!」跟著一陣嘩嘩之聲傳來,那小船轉了個頭,朝他們駛來。 劉琦大聲叫道:「快!快!快來救我!」 賈仁祿心道:「娘的,就你這沒出息的樣,也想成為荊襄之主。荊襄在你手裡怕是不到三五個月便改了姓了。」 趙雲來船向他們靠來,心下大喜,奮起神威,劃著斷木朝小船而去。接近小船時,船上一人正欲伸手拉他上來。趙雲左手拉著劉琦,右手在木柱上一拍,用力一躍,竄上三四尺高,右足在木柱上一點,稍一借力,兩個人理輕輕巧巧從眾船夫頭頂之上飛過,跟著輕輕落在甲板上,如葉之墮,悄然無聲。 甲板上眾船夫不約而同地喊道:「好功夫!」 過不片時,賈仁祿等沉船遇難者都被救上了那艘小船,其中賈仁祿仍是最慢,狗刨了半天方刨到了船邊,一位船夫伸手去拉他時,他卻在關鍵之時冷的一哆嗦,沒抓住那人的大手,身子便順著水游向下游衝去。 祝融忙搶了上去,伸手抓住賈仁祿的右臂,將他提了起來,擲在了船上,嗔道:「笨蛋!」 賈仁祿等人死裡逃生,除了趙雲功力深厚,內力驚人之外,個個都凍得臉色青紫,渾身發抖,好似篩糠一般。 劉琦牙齒打架,格格直響,衝著船艙不住作揖,顫聲道:「多……多謝……救命……救命大恩!」 艙內一人哈哈一笑,道:「先別忙謝!」 浟悠書盟 UUTXT.Com 銓汶字板粵讀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舟中遇險 字數:4879 劉琦全身一震,失聲叫道:「蔡瑁!」 蔡瑁哈哈一笑,道:「正是在下,公子別來無恙!」說著便從艙中走了出來。目視左右,錚錚連聲,船上的船夫突然之間拔劍出鞘。或指背心,或指前胸,或指咽喉,或指腦殼,登時便將各人制住。 這下變起俄頃,趙雲雖江湖經驗豐富,卻也沒有料到船上的救命的恩人會暴起發難,不禁一怔。就這麼略一愣神的功夫,賈仁祿等人的左右要害已給長劍指住。趙雲唯恐船夫傷及賈仁祿,投鼠忌器,不敢反抗。當下雙手攥拳,目不轉睛地盯著蔡瑁,便如一頭窺視獵物的豹子,一瞅準時機,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上前去將蔡瑁制住。 蔡瑁斜著眼看了看劉琦,微微一笑,道:「公子為何這般狼狽?」 劉琦顫聲道:「蔡瑁,我可是……大公子,論起來……也是你的……主人,你如何……敢對我……我如此無禮?」 蔡瑁環顧四周,道:「此時我們身處江中,星月無光,四下一片漆黑。你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誰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回去便說你因坐船失事掉入江中淹死了。這個理由我看你爹爹也不會有什麼異議。到時我定會他在江邊給你多燒些紙錢,以告慰你的在天之靈的,哈哈!」 劉琦嚇得臉如白紙,道:「你……你好毒!」 蔡瑁此時勝券在握,有恃無恐,哈哈一笑,道:「日前聽聞公子出使已畢,欲返襄陽。我星夜趕來,欲先期迎接公子好好款待。沒想到還真是巧得狠,竟然在這裡遇到了公子。」 原來蔡瑁乃是劉表後妻蔡氏之弟,當然希望劉琦不得好死,好扶劉琮為荊襄之主。此次劉琦出使江州之時,他正好被劉表差去長沙打探張羨的病情。回來之後得知劉琦已去江州,便召集親信衛士星夜趕了過來,本欲在劉備地面上將劉琦害死,這樣既可以除去心腹之患,又可以嫁禍劉備,實可謂是一舉兩得。怎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心裡存著這番歹毒心思,老天又如何肯幫他。等他著急慌的趕了過來之時,已遲了數日,劉琦坐船早已入了荊州之界,要想在害劉備卻也沒有借口了。 劉琦心中當然明白蔡瑁的險惡用心,不禁氣得咬牙切齒,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賈仁祿心道:「得,剛出虎穴又入狼窩了,老子怎麼這麼倒霉啊!」想到此便祭出求饒的專用套路,道:「蔡大大,我對您的敬仰有如腳下的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您看在我這麼仰慕你的份上將我們幾個不相干的人給放了吧。這個劉琦老子早就看他不地道,你要殺就殺,我們一定會此事守口如瓶,不會到處亂噴的。」 蔡瑁向著賈仁祿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這位應該就是聞名遐邇的賈軍師吧。」 賈仁祿道:「對頭,不對聞名遐邇不敢當,只不過是一個騙飯吃的。」 蔡瑁冷笑道:「那就沒什麼好說的,要怪只能怪你跟錯了人!」 賈仁祿莫名其妙問道:「我家主公和你家主公份屬同盟,我此行也旨在獻禮修好,你因何還敢得罪於我?」 蔡瑁道:「劉備可是我的死敵,我早晚要將他碎屍萬段。你既跟了劉備,且是他手下的厲害角色,我焉能不將你除去?除非你肯棄暗投明,歸順我家主公。」 賈仁祿怒道:「他媽的,我主公暗不暗估且不論。那個劉表肯不定不是什麼明主,要老子跟他,門也沒有。你要殺便殺,皺一下眉頭的,不是好漢!」 趙雲朗聲道:「軍師好樣的!」 蔡瑁搖頭道:「真是不識時務,你自己想死,我也沒有辦法。」 賈仁祿問道:「在我的映像裡,我家主公好像沒有得罪過你吧,為何你會如此恨他?」 蔡瑁道:「反正你也要死了,和你說了也無所謂。」 當下蔡瑁便將他之所以會恨劉備的原因和盤托出。原來劉備初得洛陽之時,曾同張繡、趙雲等人出使劉表,商議同盟之事。劉表對之禮敬有加,慇勤相待。一日將他拖入後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表幾杯馬屁灌下肚後,也就無所顧忌,滿嘴亂噴,向劉備吐露肺腑之言,說道:「前妻陳氏所生長子琦,為人雖賢,而柔懦不足立事。後妻蔡氏所生少子琮,頗為聰明。我欲廢長立幼,恐礙於禮法。欲立長子,爭奈蔡氏族人,皆掌軍務,後必生亂,因此委決不下。」 劉備其時也灌了不少馬尿,昏昏沉沉,忘了自己智商不高,竟冒充起軍師來,胡亂出主意,道:「自古廢長立幼,取亂之道。若憂蔡氏權重,可徐徐削之,不可因溺愛而立少子也。」 劉表聞言默然無語,劉備自知失言,便即辭出,這灑宴也就不歡而散。老話說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劉表自以為後堂甚為僻靜,以劉備商量這家務大事也就比較安全。哪知蔡氏一心一意想扶劉琮上位,對劉表的一舉一動自然也就十分留心。劉表剛遣人去傳召劉備,蔡氏便已得到了消息,此時正窩在屏風後面偷聽,劉備那番高明的論斷,她也就一字不漏的聽了去,自是十分的憤怒。密召蔡瑁前來,商議此事,要蔡瑁明裡暗裡的下黑手陷害劉備,讓他喝一壺。 劉備那時已非吳下阿蒙,手握重兵,為一方諸侯。出入前呼後擁,羽衛甚盛,且有趙雲緊隨左右,寸步不離。蔡瑁急切之間也找不到機會下手,過了數日,劉備商議同盟之事已畢便拍拍屁屁回了洛陽。蔡瑁哪裡敢追到洛陽去動手,只得望洋興歎無可奈何了。 賈仁祿聽完之後汗水涔涔而下,心道:「娘的,原來蔡夫人隔屏聽密語這段早就發生了,只不過那時劉備已被我整的很牛了,蔡瑁已無法讓他躍馬過檀溪了。這下可好他整不了劉備,要拿老子開刀,這可如何是好?」想到此便道:「蔡瑁,我勸你一句,你這樣處心積慮的想扶劉琮上位,到頭來也不過一場空。主公說的沒錯,廢長立幼就是取亂之道。你也不看看河北形勢,袁紹之妻劉氏喜歡少子袁尚,挖空心思的硬是將他給扶了上去。結果反而是害了他,現在河北亂成一鍋粥,袁尚可以說是一天的福也沒享到,反而遭了不少罪。你如今想扶劉琮上位是能得逞,不過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苦海無邊,我看你還是回頭是岸吧!」說到此便扮大德高僧狀。 蔡瑁斜著眼看了看他,冷冷地道:「死到臨頭了,還在大言不慚。如今我掌握著荊襄水軍,我家主公都拿我沒辦法。異日主公物故,我立劉琮為荊襄之主,誰敢反對!」 賈仁祿心道:「娘的,怪不得你有恃無恐,原來是有荊襄水軍在後面給你撐腰。可你不知道的是,劉表死翹翹之日正好便是曹操揮軍南指之時。你這小子連曹操軍隊的影子都沒見到便嚇得尿了褲子,趕緊地跑到曹營獻降表,表決心,把劉琮也給賣了。好在老天有眼,赤壁之時,曹大大一不小心中了周郎的反間計,將你推了出去,一刀給喀嚓了。這可不能說是曹操笨,只能是說明你惡貫滿盈,上天假曹操之手為劉琮報仇。」 蔡瑁哪裡知道自己日後的結局會是這樣的,見賈仁祿良久不言,還道他是理屈詞窮,不再理他。側過頭去,看了一眼甄宓,雙眼發直,口水流了下來,隔了半晌,道:「沒想到世間還有如此美貌的女子,看來今天我的運氣當真是好極了。」 甄宓見他直愣愣地盯著自己,柳眉一蹙,扭頭過去,不再理他。賈仁祿道:「娘的,你招子放亮點,這可是老子的馬子,你要是敢動她,老子和你沒完!」 蔡瑁哈哈一笑道:「現在你的小命在我的手心裡捏著呢,我殺你就跟踩死只螞蟻一樣容易。」回顧左右道:「先將那小妮子的衣衫扒了,我倒要看看賈軍師是怎麼和我沒完的!」 他身後兩名親兵聞言一臉淫笑,吞了吞口水,心想如此貌美的美人自己是肯定得不到的,不過能有幸扒她的衣衫已經算是自己的祖墳上冒青煙了。想到此便搶上前去,伸出毛茸茸的大手,便向甄宓抓去。 甄宓其時早已站起,立於船頭,被一柄長劍指著前胸,嚇得花容失色,不敢動彈。此時見那兩名親兵獰笑著走了上來,心知無幸。深情看了賈仁祿一眼,猛一後退,側過身去,騰地竄了出去,砰地一響,躍入水中。這幾下兔起鶻落,眨眼之間甄宓便已落入了江中。船上諸人都沒想到這個嬌艷欲滴的女子輕鬆竟如此的了得,不由一怔。其實甄宓毫無武功,只不過是一時情急激發了她體內的潛能而已。 賈仁祿見那兩個親兵搶上前去,欲對甄宓動手動腳。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不理那柄離背心不過數寸的長劍,竄了上前。甫出數步,卻見甄宓已躍入了水中,大聲叫道:「Youjump,Ijump!」向船頭跑去。 蔡瑁見他逃走,大聲叫道:「殺了他!別讓他跑了。」 一名親兵大聲喝道:「站住了!」一挺手中長劍,白光一閃,噗得一聲,已刺入了賈仁祿的背心。那親兵見賈仁祿的那兩步跑,便知他毫無武功,不由嗤之以鼻,滿擬這一劍下去便長劍穿胸,要了他的小命。 怎料那長劍一彎,拍的一聲,立時折斷。那親兵瞪圓了雙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失聲叫道:「怪事!」當時世上還沒有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硬功,除了親自到過南蠻見識過籐甲兵風範的人,一般人是不會相信這世上居然還有人可以刀槍不入。眾人見他神功如此了得,無不驚得呆了。那親兵只覺長劍到處著體柔軟,顯然已刺在了皮肉之上,但為何那小子仍能縱躍自如,和沒事人一樣,一時之間不明所以,他哪裡知道賈仁祿在南中亂髮慈悲,一戰之中救了三萬籐甲兵的性命,因此得了一件千金難求的護身寶衣,尋常利刃又怎能傷他。這救人一命勝造二十一級浮屠,一下救了三萬條命,可謂功德莫大,因此得了一件防身利器,卻也是無可厚非的。可見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賈仁祿已奔到了船頭跳了下去。縱入水面之中,藉著船上的燈光,卻見甄宓在斜下首不遠處,手腳亂劃,不住江水深處潛去,顯是她不想活了,欲圖溺水自盡。賈仁祿大失驚色,忙跟著潛了下去。 甄宓乃是北方人毫無水性,一入水面便已灌進了好幾口水,此時已有些神智昏迷,瞥眼間見賈仁祿向她游了過來,心下感激,拼著最後一絲力氣,掉轉方向,向他游了過去,伸出手來,欲拉住他的手。賈仁祿也忙伸過手去,就在兩手相觸未觸之際,賈仁祿只覺水中浮力甚大,不由自主的浮了上來。就差這麼一點兩人的手始終沒有碰到,賈仁祿被浮力托了上來,甄宓則雙眼一閉,失去了意識,朝江心沉了下去。 賈仁祿甫出水面,心有不忿,失聲叫道:「娘的,老子怎麼浮上來了!」他哪裡知道,這件護身寶衣和籐甲兵所穿之籐甲一樣浮力奇強,穿上了就好似有了一個救生圈一般,入水不沉,就算是只旱鴨子掉進水裡也不會被淹死了。 這邊廂趙雲一直在尋找良機制住蔡瑁,甄宓險些受辱時,趙雲本想發難,但恐傷及眾人,一時之間倒也不敢出手。此時見眾人因賈仁祿刀槍不入而微微出神之際,一個箭步竄到了蔡瑁身後,右手忽左忽右一揮,撲通撲通兩聲,立於蔡瑁身後的兩名親兵,便頭朝下種到了水裡。趙雲反過手來,一掌斬落,正中蔡瑁的肩頭,蔡瑁哼了一聲,坐到了甲板之上。 趙雲將手掌按在了蔡瑁的天靈蓋之上,向四周眾侍衛喝道:「將手中的劍都扔到地下!」這一下變起倉促,蔡瑁身邊的眾親兵又是一愣。蔡瑁知道趙雲的厲害,眼見自己的小命懸於他手,忙道:「不可輕舉妄動,快將劍放下!」 蔡瑁手下親兵聞言紛紛撒手棄劍。祝融袖出粉拳,一拳擊在了身後那親兵的小腹之上。那親兵悶哼一聲,像只大蝦一樣倦了起來,倒在地上來回直滾。趙雲叫道:「別理這些人了,快救人!」 祝融點了點頭,來至船邊一看,蹙眉道:「咦!仁祿呢?」其時賈仁祿早已隨波遠去,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悠浟書盟 uUtxt.cOm 全汶字阪越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長江遇故 字數:5828 祝融瞥眼間不見了賈仁祿,雖擔心他的安危卻也不敢多耽,湧身跳入江中,將甄宓給救了起來。好在救得及時,甄宓只是暈了過去,略加救護,便悠悠醒轉,吐了幾口水,喃喃地道:「仁祿……仁祿……」 趙雲長眉一軒,對蔡瑁說道:「掉轉船頭,去下游找尋軍師。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扒了你皮!」 蔡瑁忙道:「掉轉船頭,往下游去找。」 小船掉頭往下游駛去,沿江行來,唯見白浪洶湧,卻遍尋賈仁祿不著。趙雲令祝融將蔡瑁綁了個嚴嚴實實,扔於船艙之中嚴加看守。他則立於船頭,仔細凝望江面,飄浮江上的爛木頭倒是隨時可見,可賈仁祿那黑黝黝有如爛木頭的大腦殼,卻說什麼也找尋不著。 正焦急間,忽聽得遠處一人大聲鬼叫道:「就是那艘船,快靠上去。他媽的蔡瑁,你害得老子的美媚投江,老子要你好看!」 趙雲心下大喜高聲叫道:「前面可是軍師?」 那人答道:「子龍,怎麼是你,蔡瑁呢?」正是賈仁祿那獨一無二的鬼叫聲。 趙雲道:「蔡瑁那廝已給我制住了,甄宓也給救了上來,現今已無大礙,請軍師放心。」 賈仁祿叫道:「那就好,那就好!」聲音漸近,對面那船向著這邊駛來。 過了好一會,那船已移至近前,趙雲右足一點,船頭微微一沉,趙雲已跳上船來。一見賈仁祿,忙搶了上去,握住他的手,激動地道:「軍師是如何脫險的?」 賈仁祿道:「別提了,老子掉到水裡之後,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是沉不下去。身子還很不聽話,隨著江水就飄到下游去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遇到了一隻靠在江邊的小船,沒想到船上之人,竟是出使劉璋的公達、公明他們,是他們救得我。」說完道:「這位是荀攸荀公達,這位是徐晃徐公明,位是朝廷新委派的益州刺史牛亶。」轉身向那三人道:「這位是劉使君手下大名鼎鼎的虎將一身都是膽的常山趙子龍!」 荀攸本就是一個文士,對那些舞文弄墨的文人頗有好感,對那些整天只知拔拳動粗的武人難免大感頭痛,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麼。徐晃上下打量了趙雲一番,道:「是條好漢子,足下的大名在下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實是三生有幸!」 趙雲道:「哪裡哪裡,在下籍籍無名,只不過是使君手下的牙門小將,當不得如此誇獎。」 賈仁祿道:「公達、公明是我在許都之時的好朋友,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這麼客氣了。蔡瑁那條賊船坐不得,叫那些婆娘都挪到這條船上來吧。」 趙雲點了點頭,又輕身一躍,便即縱上了蔡瑁的坐船。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徐晃一見之下,便知趙雲極不簡單,心想此時雖說與劉備結好,但早晚必有一戰。這個趙雲是個極厲害的人物,日後在戰場上當與他好好較量一下。 過不多時,賈仁祿來時所帶得一幫子人馬盡數移到了荀攸的坐船上來了。趙雲命蔡瑁的坐船靠上江岸,跟著便接連發掌將船上的船夫親兵盡皆擊暈,從船中取出繩索來,將船上之人盡皆綁到了江岸邊的大樹之上,鑿沉了他們坐船,這才返回荀攸船中。荀攸見他有如此手段,不得不對他重新審視。 賈仁祿見他如此施為,哈哈大笑,道:「該,也該讓他們吃些苦頭,不然他們不知馬王爺有三隻眼!」 趙雲微微一笑,道:「讓他們先在此受些罪,這裡船來船往甚是熱鬧,我想過不多時便會有船前來的。」 祝融冷冷地道:「哼,太便宜他們了。要是我便一刀一個,全給扔到江裡餵魚!」 趙雲道:「主公與劉表是同盟,我們若將蔡瑁給殺了,一旦劉表怪罪下來,主公怕也擔待不起。我之所以這樣做,只是一來是想給他們一些小小的懲戒,二來是耽誤點時間不讓他們去報信」 賈仁祿道:「對頭,咱就別給荊州的110添麻煩了。不過子龍你也是太仁慈了,要是老子便將他們全給扒光了,衣服扔進江裡。讓沿江遊客好好看看荊襄水軍大將的風采,說不定還能收點銀子,花差花差。」 荀攸搖頭苦笑道:「仁祿,許久不見,沒想到你還是這麼沒正經。你若如此羞辱蔡瑁,與殺了他何異?劉表還是會來找你麻煩的。」 賈仁祿點頭道:「有通有通。」 徐晃道:「船頭太冷,都別在這裡站著了,到艙裡邊烤火邊說吧。」說完便命開船,小船掉頭往下游駛去。一行人來走進艙來,圍著炭盆坐了一圈。賈仁祿等人都是遭了一晚上洋罪,渾身濕透,此時死裡逃生,有火可烤,不禁長長得舒了一口氣,回想前塵,難免心有餘悸。 賈仁祿道:「剛才為了救人,趕得太急沒來得及問。公達怎麼會到益州來的?」 荀攸道:「曹公聽聞蜀中趙韙叛亂,便任命五官中郎將牛將軍為益州刺史,征劉璋入朝為卿,我們便是護衛牛將軍前來赴任的。」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曹公也是有欠考慮,這劉璋如何肯捨了一方諸侯不當,跟你們回去當什麼籠中之鳥、俎上魚肉?」 荀攸道:「我們也知此事難成,不過好歹也試上一試,萬一劉璋怕了趙韙跟我們回朝,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賈仁祿明知故問道:「那後來呢。」 荀攸歎了口氣道:「我們到的時候,你已解了成都之圍。劉璋的後顧之憂即解,便不買我們的帳了,還將我們給軟禁了起來。後來我們想方設法讓使君知道了此事,由使君出面調停。劉璋迫不得已,這才將我們給放了出來。」 賈仁祿道:「劉璋這小子越來越不成話了,連朝廷的人都敢軟禁。等下次老子攻到成都之時,一定扒了他的褲子打屁屁,給你們好好的出口氣。」 荀攸苦笑了一下,道:「聽說這次仁祿也給劉璋整得很慘,可有此事。」 賈仁祿點了點頭,簡略地將前事道將出來。徐晃聽罷,怒不可遏,一拳捶在了桌案之上,道:「豈有此理,真沒想到還有這種人!」 荀攸微微一笑,道:「以我對劉璋的瞭解,這樣的事情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一定有人在背後指使。」 賈仁祿道:「正是,應該便是張任。」 荀攸點了點頭,道:「如今看來使君對益州已是志在必得了?」 賈仁祿道:「怎麼曹公對益州也有興趣?」 荀攸看了看他道:「益州是也是朝廷之地,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丞陽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賈仁祿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地盤要一塊一塊的搶。如今曹公的工作重心應該放在河北。這還沒得隴便想望蜀,很容易消化不良的。」 荀攸道:「話雖是如此說,可曹公在河北進攻受阻,看著使君攻城略池,風聲水起,也是會心急的,呵呵。」 賈仁祿道:「河北情形如何?」 荀攸長眉一軒,道:「這袁尚、袁譚兩兄弟看著十分不和,沒想到關鍵時候卻十分的團結。我軍屢次攻打黎陽雖然得勝。但二人相互援應,屢敗屢戰,我軍卻也損折頗重。如今幽州袁熙、并州高幹各領一軍來援,與我軍相峙於黎陽,據說戰況十分慘烈。具體情形如何,我因出使益州也不得而知。」 賈仁祿沉吟道:「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這樣的勝利要來也沒什麼用。」 荀攸微微一笑,道:「不知仁祿可有什麼主意?」 賈仁祿笑道:「公達,你是打算看我笑話吧。你們那裡奉孝、仲德、文若還有你都是智謀出眾之人,腦筋一轉便能想出七八百條妙策出來,哪還會要我出什麼狗屁主意?」 荀攸笑道:「不會是因為陣營不同了,你便不當我們是朋友,不為我們出謀劃策了吧。」 賈仁祿道:「哪能呢,別說現在主公與曹公交好,便是開戰,我們也一樣是好朋友!」頓了頓,略一思索,道:「袁尚、袁譚其實各不相下,互相不服。只不過因為曹公急攻河北,二人擔心根本不保,這才掉轉槍口,一致對外的。若是曹公能……」 荀攸哈哈一笑,道:「果是英雄所見略同,你和奉孝雖相隔千里,竟是不謀而合,想法竟一模一樣。」 賈仁祿道:「哦,奉孝怎麼說的?」 荀攸道:「奉孝言道袁氏廢長立幼,兄弟之間,權力相並,各自樹黨,急之則相救,緩之則相爭,理所必然。他勸主公暫且撤兵已待兄弟隙成再來攻取,可一舉而定。」 賈仁祿點頭道:「這可是金玉良言啊,曹公怎麼看的?」 荀攸歎了口氣,道:「奉孝進言時,主公剛打了幾個勝仗,認定黎陽一鼓可下,因此沒有採納。」 賈仁祿心道:「曹老頭就是這個樣子的,一樂昏頭了就啥意見也聽不進去了。在赤壁之時程昱念著曹大大待他不薄,特地提醒曹大大要防周瑜火攻,可曹大大自以為天下無敵,也就將這句逆耳忠言當作了耳旁風,聽過便算,一點也沒往心裡去。到頭來卻被周瑜燒得焦頭爛額,狼狽奔竄,險些被燒成了烤鹵豬了。」說道:「唉,怪可惜的,這麼好的一條主意曹公竟然不用。」 荀攸點頭,道:「其實主公原本也是想聽得,怎奈手下的武將一個個要戰,眾意難違啊」 徐晃接口道:「仁祿啊,不是我說你們,你們這伙子文人也是動不動就要撤退,當初奉孝出這主意的時候我也反對來著。在倉亭時,袁紹親自坐鎮不也一樣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袁尚、袁譚可比他爹爹差勁多了,就算聯合起來又能怎樣?何況我們已經勝了那麼多陣了,就這麼撤退了,豈不是明擺著告訴袁尚那小子我們怕了他了。」 荀攸聞言搖頭苦笑,祝融聽這些人縱論河北形勢,半點也不懂,只得大眼瞪小眼的烤衣衫,聽聞徐晃此言,格格一笑道:「對的,你算是說對的。這個賈仁祿沒什麼本事,打戰時就是會撤退,呵呵!」 賈仁祿聞言繃著一個苦瓜臉,一言不發。甄宓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奉孝的主意是不錯,這樣一個主意可以少死上很多的人,何樂而不為。」 徐晃本欲出言反駁,但見她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心道好男不跟女鬥,便不再談論天下大勢,側過頭去同趙雲談論武藝,聊得個不亦悅乎。賈仁祿搖頭苦笑,同荀攸打聽一些實事新聞,聽得昏昏欲睡。當下眾人擠在艙裡胡亂對付了一宿,轉過天來,到了巫縣。一行人上岸添補了一些必用之物,雇了一條小船,緊隨荀攸坐船之後,沿江而下。不一日便到了秭歸。這幾日間一直不見有追兵來襲,賈仁祿故態復萌,又擺了一副流氓樣,立於船頭,欣賞兩岸無限風光。 過不多時,甄宓走上前來,一雙妙目盯在他的臉上,也不說話。賈仁祿像賊一般地左張右望半晌,忽道:「這是哪裡啊?景色挺美的。」 甄宓環顧四周,道:「這裡應該便是秭歸了。」 賈仁祿道:「好熟的地名,在哪裡聽過……」說完便撓了撓頭,低頭沉思。 甄宓道:「嗯,這裡大大的有名,出過很多名人,有屈原和王昭君……」 賈仁祿一打響指道:「對頭,四大美人之一,有落雁美名的王昭君便是出生於此。這裡果然山水秀麗,怪不得能生出這麼一個大美人來。」 甄宓還是首次聽聞四大美人之名,問道:「呵呵,哪四大美人啊?」 賈仁祿回過頭去,瞥見趙雲離得頗遠,便悄聲道:「我們那時形容女子美麗往往是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八個字。這裡面沉魚指的是西施,落雁指的就是出生在這裡的王昭君了,閉月指的是老子那口子貂嬋……」說到此神情頗為得意,又道:「羞花指的是此是還沒出生的唐朝第一大美人楊玉環。」 甄宓悄聲道:「楊玉環我聽你說起過,也是一個苦命的女子,只不過是愛玩罷了,結果卻被硬安了一個禍國殃民的大罪。你說得這四個大美人除了這個遠嫁匈奴的王昭君之外,結局好像都是不很好。看來當上四大美人也不是什麼好事,還好我不是,呵呵。」 賈仁祿道:「你雖不是四大美人,不過可也很出名。」 甄宓道:「哦。」 賈仁祿道:「我們那時流傳了一篇很出名的文章叫《洛神賦》,裡面那個洛神的原型便是你。」 甄宓道:「呵呵,還有這種事?這什麼《洛神賦》是誰寫的?」 賈仁祿道:「曹操三公子曹植。」 甄宓道:「寫我的文章我倒有興趣聽聽,你還記得嗎?」 賈仁祿道:「你也知道我的記性,我想想看。能記得多少,便不敢保證了。」頓了頓,將大腦殼晃了兩個圈子,拉長聲調,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徙倚彷徨,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飄忽若神,陵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下面的老子就記不得了,這中間有些斷斷續續,沒頭沒尾,聽起來難免亂七八糟,哈哈!」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難為你了,還能記得這麼多。這人寫得真是不錯,真是用來寫我的,我可怎麼敢當?」 賈仁祿道:「當得,當得,怎麼當不得……」 忽聽得前方號角之聲響起,數十艘戰艦劃著波浪,朝他們急駛而來,船頭上插著荊州水軍的旗號。賈仁祿大吃一驚,失聲叫道:「蔡瑁這老小子果然不是個東西,竟然調來戰艦要老子好看!」 幽憂書萌 uUtxt。cOM 全文吇板越讀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擒賊擒王 字數:5148 忽聽左側荀攸坐船之上徐晃喊道:「來得正好,好久沒打架了,這拳頭還真有點癢!」 荀攸忙道:「你我都是北方人,不識水性,在這波浪滔天的長江之上作戰,自不如他們南方人得心應手。再者敵眾我寡,不可大意。」 賈仁祿道:「公達之言有理,不知可有何主意?」 荀攸搖了搖頭,道:「不瞞仁祿,這船晃得我有些暈眩,什麼也想不出來。我是北方人,從未在水上作戰過,一時之間也沒有主意。」 便在此時荊州戰船已移至近前,蔡瑁立於正中一船的船首處喝道:「賈福,今番我看你往裡哪跑!」 趙雲來到賈仁祿邊上站好道:「有我在你休想傷軍師一根毫毛!」 荀攸道:「來人可荊州水軍主將蔡瑁將軍?」 蔡瑁應道:「正是,你是何人?」 荀攸道:「在下是曹丞相帳下謀士荀攸,奉丞相之命出使益州,道經貴地還請行個方便。」 蔡瑁長長一揖道:「原來是荀公達,久仰大名。既是曹公特使,理當放行。」 荀攸微微一笑,招呼兩船便向前方駛去。 蔡瑁長眉一軒,道:「這邊上一隻船上的人好像不是公達的隨從吧。」 荀攸道:「這位賈軍師是主公的女婿,主公甚是喜愛,常欲一見,而無機會。我在道上偶然遇到,便請他往許都一行,拜見主公。他已是我的客人,還請將軍一併放行。」 蔡瑁大吃一驚,叫道:「什麼,他是曹公之婿?」賈仁祿納曹靜為妾之事,劉曹都未宣揚,因此天下間知道的人極少。 荀攸道:「正是,主公愛女曹靜便是嫁以這位賈軍師,如今已懷有身孕,主公聽聞此消息喜歡得不得了。」 蔡瑁近來屢次聽聞曹操在北方大勝袁尚、袁譚的消息,心知河北早晚定屬曹操,到時曹操平定北方,必將揮兵南指,攻佔荊襄。這可是一棵大樹,他原本便打算一看勢頭不對,便棄暗投明,將荊襄水軍獻與曹操以圖個進身之階。此時聽聞賈仁祿竟是曹操愛婿不禁暗暗心驚,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荀攸見他臉色難看,微微一笑,道:「如今主公與劉使君交情甚篤,這賈軍師我看你還是不要同他為難的好。」 曹劉交好的消息,蔡瑁也是知道的,聞言臉色更加的難看,凝神沉思,過了半晌,方道:「既是如此,我便不與賈軍師為難。但敝上大公子仍在軍師船上,還請軍師請他過來,由我親自護送他返回襄陽。」 賈仁祿心道:「由你護送,到了襄陽,這劉琦估計就只剩把骨頭了。」 劉琦嚇得渾身發抖,顫聲道:「我不……過去,我不……過去!」 賈仁祿白了他一眼,道:「主公命我同劉公子一起前往襄陽獻禮,道上公子若是有什麼閃失,我也不好向我家主公交待。」 蔡瑁道:「我是荊州水軍統帥,由我護送公子萬無一失,還請軍師放心。」 劉琦亂搖其頭,道:「我不過去。」 荀攸微微一笑,道:「我們道經貴地,不見見劉荊州於道理上也說不過去。這樣吧,我同賈軍師、劉公子一起前往襄陽拜見劉荊州。公子既隨我同行,蔡將軍不會不放心吧。」 蔡瑁看了看賈仁祿,心道:「他媽的,這個賈福到底什麼來歷,竟跟曹公手下心腹謀士荀攸交情這麼好。荀攸竟一再為他說話。這麼好的機會,千載難逢,若是錯過了再想殺劉琦,可就不好下手了,我到底要不要放人?」他哪裡知道,賈仁祿在許都發明象棋之時,荀攸就是他那間小小棋牌室的第一批棋友,這經年象棋下將下來,交情自是非同一般。 賈仁祿見蔡瑁躊躇未決,心想看來他是怕了,再嚇他一嚇定當尿將出來,屁顛屁顛的讓道放人,說道:「這劉使君同曹公的勢力連在一起幾占天下三分之一,若是我們在荊州地界上出了什麼事情,劉荊州一定會過問的,到時將軍怕是也不好交待吧。」 荀攸聞言一驚,心道:「仁祿啊仁祿,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此時若說些不卑不亢的話,讓蔡瑁心裡有所顧忌又不觸他的眉頭,他多半便會放行了。如今你這句話等同宣戰,這蔡瑁一旦發起狠來,在這茫茫水面上,我們可是連逃得地方都沒有。」 蔡瑁原本有心放行,聞言登時大怒,鐵青著臉,道:「占天下三分之一便了不起了!北方之人不習水戰,縱有精兵百萬又能奈我何!我原本是打算放行的,不過你既然這麼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回顧左右道:「亂箭齊發,給我通通格殺,一個不留!看他們還怎麼回去曹操、劉備說知此事,哈哈!」 左右轟然應是,荊州軍各船上擁出數十弓箭手,個個拉滿弓弦,搭上雕翎,瞄準荀攸、賈仁祿所乘的兩隻小船,只待一聲令下,便亂齊箭發,將他們射成馬蜂窩。 荀攸低頭看了看白茫茫的江面,只覺一陣暈眩,心裡暗暗叫苦。趙雲目視徐晃,朝著蔡瑁一努嘴,徐晃會意,看了看蔡瑁,點了點頭。趙雲拔劍出鞘,回頭對船夫,道:「掉頭向右!」 艄公依言掉頭向右,向江邊緩緩駛去。蔡瑁喝道:「想跑!沒這麼容易」右手一揮,便有十數隻戰船向著賈仁祿的坐船飛速駛去。 徐晃目視荀攸,荀攸會意,衝著蔡瑁喊道:「將軍,我與你無冤無仇,與此事也毫不相干。我與賈福雖說有些交情,卻也犯不著為他送命。不如你放我過去,我回去自不會忘了將軍的不殺之恩,會在主公面前為將軍多多美言的。」 蔡瑁略一沉吟,心道:「若是同時對付兩路人馬,我這些人馬似有不足。不如放過一路,專心對付賈福那小子,更顯十拿九穩。再者荀攸是曹公股肱之臣,我若壞了他的性命,到時便只能與曹公為敵了,同時得罪劉備和曹公確實大大的划不來。」想到此便點頭道:「既是如此,我便放你過去,你可要記得今天之事……」 荀攸道:「請將軍放心,我自會守口如瓶。」 蔡瑁微微一笑,擺了擺手,道:「放行!」蔡瑁手下戰船向兩旁一分,讓出一條路來。蔡瑁又道:「適才多有得罪還請公達別見怪。」 荀攸道:「哪裡,哪裡。」 徐晃手一揮,坐船便朝前駛去。過了好一會,徐晃見己船離蔡瑁坐船不過丈餘,微微一笑,縱身而起,呼地一聲,從眾弓箭手的頭頂上縱躍而過,落在了蔡瑁面前。蔡瑁及一眾弓箭哪料到丈餘距離他說到便到,不禁驚得呆了。 徐晃伸手抓住他的衣領,將他高高舉起,喝道:「快叫眾人放下兵刃!」 蔡瑁嚇得面如土色,忙道:「快快放下弓箭!」 左右見來將甚為凶悍,像拎小雞似的將主帥給拎了起來,哪裡還敢反抗。但聽得嗆啷啷之聲大作,荊州水軍紛紛放下兵刃。 徐晃道:「快將追殺子龍的水軍喚回!」 蔡瑁不敢怠慢,依言傳令。一隻小船飛也似的駛了出去,過不片時,追殺賈仁祿的坐船的一眾船隻盡皆轉了回來。 徐晃瞥見荀攸的坐船已靠了上來,微微一笑,道:「公達願與將軍結交,暢談天下形勢,還請將軍屈尊降貴,到我們的小船一行。」提著蔡瑁邁步便走,來到船邊輕輕一縱,便又回轉了自己的坐船之中,將蔡瑁往甲板上一擲。邊上兩名徐晃親兵搶了上來,各挺長劍,將其制住。徐晃哈哈一笑,道:「快讓你的手下滾蛋!」 蔡瑁忙手下兵士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撤回江陵去!」 荊州水軍一臉鬱悶,紛紛掉轉船頭,朝著下游飛也似的去了。 便在這時,賈仁祿的坐船移了過來,賈仁祿見到蔡瑁如此狼狽,哈哈一笑道:「蔡大大,別來無恙!」 趙雲微微一笑,道:「曹公與劉荊主向來敵對,沒有交情,將軍自是知曉。如今將軍落於公明之手,會受到何種待遇我就不知道了,哈哈!」 蔡瑁臉如死灰,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求饒道:「趙將軍你們同公達、公明都很有交情。還請將軍念在兩家同盟的份上,為我美言幾句。」 趙雲道:「我原本念在兩家同盟的份上,不想為難將軍。怎奈將軍一再苦苦相逼,那時將軍怎麼沒想起我們兩家是同盟?」 蔡瑁遲疑道:「這……」 賈仁祿道:「別再嚇蔡大大了,再嚇就尿褲子了。蔡大大,我們想到襄陽一行,還請你陪同我們前往,當我們的擋箭牌,哈哈!」 蔡瑁像只鬥敗了的公雞,低垂著頭,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祝融道:「這傢伙這麼壞,不如一刀殺了算了。」 賈仁祿心道:「這個小妮子怎麼曹靜一樣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真是受不了了。」一想到曹靜,不禁擔心起來,神飛千里之外,心道:「算算日子,這小妮子也快生了,這時好像是最恐怖的時候,也不知她怎麼樣了,真是好叫人放心不下。」 甄宓道:「這人殺不得,留著他,荊州軍便不敢亂來了。」 趙雲點頭道:「正是從此地到江陵還有很長的一段水路,若荊州軍不斷的阻撓,甚為凶險。留著他荊州水軍便有所顧忌,不敢再亂來了。」 徐晃低頭看了看蔡瑁,冷笑道:「如此說來,便要委屈將軍幾日了,哈哈!」 荀攸沉吟道:「仁祿,如今你還打算去襄陽?」 賈仁祿回頭看了看劉琦,道:「劉琦好歹也是跟我一起出來的,沒把他送到家,萬一他在半路上給人大卸八塊,老子也是有責任的。」 劉琦忙道:「軍師你可別扔下我一個人啊,我一定會給蔡瑁害死的。」 荀攸心道:「劉景升的大兒子怎麼就這德性,看來劉表死後荊襄也必像河北一樣,亂作一團的,到時主公圖取荊襄可就容易的多了。」說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同仁祿一行吧,一路之上也好有個照應。」 賈仁祿喜道:「有公達一路同行,我可就放心多了。」 荀攸略一沉吟,道:「這襄陽好去,怕是不好出來了。再者一路之上都是水路,我們毫無經驗,荊州水軍的詭計,我看是防不勝防,不知仁祿可有什麼主意?」 蔡瑁忙道:「我只要你們放過我,我一定不再和你們為難!」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這倒很難辦,我很少在水上行走過,根本沒有什麼經驗,如何能出什麼主意。」 荀攸歎了口氣道:「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大手一揮,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他奶奶的,兵發襄陽城去者!」 趙雲、徐晃聽他此語說的豪氣干雲,也不禁鬥志昂揚,回頭命艄公開船。兩船相並,眾人談談說說,文士聊些天下形勢,地方風物;武人說些槍法棒法,內功外勁。眾人說得甚是入港,登時便又將適才所遇之苦難忘得一乾二淨,爽朗的笑聲在浩浩白水之上迴旋激盪,良久不絕。其時蔡瑁被綁得和個粽子相似,嘴裡塞著破布,心裡胡思亂想,有心長吁短歎,破壞氣氛,卻也發不出聲來了。 賈仁祿則興致高昂,將自己在南中的奇遇濃墨重彩,添油加醋一番,噴了出來,聽得荀攸等人是口吐白沫。荀攸素來留心各地情報,趁機問了些南中風土人物,賈仁祿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荀攸聽得南中女子成人之時便可隨意在溪中沐浴,與心愛的男子歡好,父母也不禁止之時,不禁長眉一軒,心道:「當真是胡說八道了,這樣成何體統!」瞥了一眼祝融,見她妙目流盼,神光迷離,盯著賈仁祿癡癡傻笑,又想:「聽說這女子便是南中之人,穿著打扮大異常人。仁祿這樣說她竟不出言反對,想來當是確有其事了,天下間真有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想到此不禁撓了撓頭,回頭瞥見徐晃雙眼發直,口水亂流,神不守懾,心思想來已是飛到了千里之外的南中去了。 如此談談說說,不知不覺,兩隻小船已順流飄了數十里,正行間,忽聽江面上號角之聲大作,鼓聲隆隆。賈仁祿凝目一看,只見旌旗閉空,近百艘艨舯鬥艦飛也似朝這駛來。為首船上一人高聲叫道:「來者何人,竟敢擄劫蔡瑁將軍!」 U幽書萌 UuTXT。COM 詮紋吇版越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浪裡白跳 字數:5384 賈仁祿早知此行定不太平,索性傲立船頭,挺起胸膛,擺了極酷的造型,喝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雍州牧皇叔劉備麾下軍師中郎賈福賈仁祿是也!老子步戰、車戰、馬戰、水戰盡知其妙,識趣的快些散開,不然老子大手一揮,你們皆齏粉矣!」 其時已過西陵峽,三峽之旅也就算告一段落了,只不過這一路之上險象環生,他們心力交瘁,好似驚弓之鳥,哪有心情欣賞這峋麗如畫的江山美景,這趟三峽算是白來了。他們坐船行駛的這段航道正是長江的主航道,各色各樣的大小船支往來如梭,江面上有數十隻漁船來回忙碌,船上漁民趁著風和日麗撒網不疊,準備多打些魚來換幾兩老酒,灌將下去,人事不知,以此來打發晚上的無聊時光。此時他們一見前方戰船密密匝匝如牆而進,嚇得面如土色,紛紛叫道:「不好了,水軍殺來了!」「快跑啊!」「我各項賦稅都按時繳納,在這裡打漁不算犯法吧!」跟著撲通撲通之聲大作,漁民們紛紛棄了自己的愛船,跳入水中逃生去了。 賈仁祿剛喊這番豪言壯語,便聽得撲通撲通之聲大響,瞥見漁民們個個狼狽落水,心中大樂,心道:「看來老子的大名已播於天下,連江中漁民聽得老子的大號也不禁嚇得屁滾尿流,跳入水中逃命去了。」待得聽了他們的喊叫聲,不禁臉如死灰,又想:「他奶奶的,原來是怕荊州水軍啊,這幾百隻小船有啥可怕!都給老子爬起來,老子一定帶領你們將這伙流氓水軍打得落花流水,你們從此以後便可無證打漁,無照駕船了,豈不是好……」 忽聽身後趙雲說道:「軍師,對面船上喊話人是荊州水軍另一大將張允,同蔡瑁一起執掌荊州水軍。」 賈仁祿心道:「原來是這傢伙,看來也是同蔡瑁穿一條褲子的。赤壁之時同蔡瑁一起被喀嚓了,真可以說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不知他兩有沒有拜過把子,若有就當真好笑了。哈哈!」 張允小眼轉了幾轉,打量了賈仁祿一番,道:「原來是賈軍師,我家主公與使君曾締結過同盟之約,還請看在兩家交好的份上將蔡將軍放回!」 徐晃道:「蔡瑁是我們擒下的,他說放回沒用哈哈!」 張允問道:「這位是?」 荀攸道:「在下是曹公帳下謀士荀攸。這位的是曹公愛將徐晃。」 荀攸和徐晃的大名,張允早有耳聞。他和蔡瑁一樣,也有心靠上曹操這顆大樹,聞言不禁臉色大變,道:「你們既是曹公之人,因何會擒了蔡將軍?」 荀攸道:「這位賈軍師是曹公愛婿,蔡將軍對他言語衝撞。公明看不過眼,這才出手教訓一下,以示懲戒而已。」 張允也是第一次聽說賈仁祿是曹操的愛婿,大吃一驚,伸手一指賈仁祿,道:「什麼!他這樣的居然曹公……曹公愛婿!」 賈仁祿回顧趙雲悄聲道:「剛才那個主意還能不能再用一次?」 趙雲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如今張允身前護衛嚴密,又是親衛,又是盾牌,看來他是知道了我們怎麼擒拿蔡瑁的了,已有所防患,再故伎重施怕是不行了。」 賈仁祿鐵青著臉,點了點頭,低垂著頭,腦子飛快轉著念頭,不再說話。荀攸捋了捋鬍須,道:「正是!如今我們前往襄陽拜見劉荊州。蔡將軍與我談的很是投契,一路同行不會危險的,還請將軍放心。」蔡瑁此時嘴裡被塞了塊破布,發聲不得,荀攸居然能和他聊得十分投契,也可算得上是天方夜譚了。 張允舉目一望,見無蔡瑁,問道:「蔡將軍呢?」 荀攸目視徐晃,徐晃會意,轉過身去,走進艙中。過不多時,他便押著蔡瑁走了出來,悄悄將右手伸向他的背後,袖出一柄寒光燦燦的匕首,指著他的背心,悄聲道:「這把匕首是曹公所賜,削鐵如泥。你若是亂說話,我便用它在你背上戳出一個窟窿來,我看也好玩得緊。」說完便和顏悅色,嘴角上掛著笑容,目視張允道:「蔡將軍不是好端端地在這裡麼,你可看仔細了,我們沒有把他怎麼樣吧。」 由於徐晃做得十分的隱蔽,張允並未發現他在弄鬼,見蔡瑁完好無損的立在他面前,身上的各個零部件均無缺損,不禁大感放心,道:「蔡將軍還好吧?」 蔡瑁只覺背上有一股森森寒氣襲來,心知那匕首果是不同凡響,嚇得臉如白紙,道:「沒……沒,我沒事。我正在同公達討論天下大事呢。」 荀攸微微一笑道:「我說的沒錯吧,蔡將軍既在我的船上,將軍便可放心。」 張允見蔡瑁臉上毫無血色,又見徐晃不即不離在站在蔡瑁的身後,忽地明白是怎麼一會事了,長眉一軒,低頭沉思解救之策。 賈仁祿生怕自己再說錯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便目視荀攸,荀攸會意,道:「如今我同賈軍師兩家均欲前往襄陽面見劉荊州,以道修好之意。這可是兩家交往的正常禮節,應該沒有顧犯劉荊州的忌諱吧。」 張允遲疑道:「這……」 徐晃右手向裡輕輕一推,手中匕首遞進數分,刺破了蔡瑁背上肌膚,登時一股鮮血滲出。 蔡瑁疼得一冽嘴,道:「張允,公達、仁祿他們確實是來修好的,均有文書,不可與他們為難,快快放行。」 張允見形勢緊急,魚木腦瓜裡飛快的轉著主意,過了半晌,靈機一動,側過頭去,對邊上一名親兵悄聲的吩咐良久。 賈仁祿不知他要搞什麼鬼,心急如焚,側頭過趙雲說道:「張允想要搞什麼?」 趙雲搖了搖頭,道:「我從未參與過水戰,不識得他們要使什麼詭計。」 賈仁祿點了點頭,心道:「老子水戰經驗也有限的緊,難道他們要鑿船,這招倒夠毒,須得提防。」想到此便欲吩咐趙雲小心有水賊潛入船底鑿船,忽聽得張允說道:「好!我放你們過去,千萬不可傷……」 突然之間,艙內親兵大聲喊道:「不好了船底漏了!」 張允心道:「不會吧,我好不容易才想到鑿沉船底的妙計,剛吩咐下去,人都還沒出發,怎麼自己的船就漏了……」 滾滾江水湧進張允的坐船,坐船慢慢地沉了下去。便在這時前後左右的戰船上的水軍將士紛紛發喊:「不好了,船底漏了!」「船要沉了!」「媽媽呀,快逃命啊!」將士們四下亂竄,亂推亂擠。不少人被莫名其妙的擠到了水裡,淹成了落湯雞。過不片時所有的荊州戰船盡皆漏了,漸漸地沉了下去。 賈仁祿雖覺此事莫名其妙,但還是覺得十分的有趣,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他們的船怎麼沉了。看來老子的法力真得是廣大無邊,得罪了老子就會遭天遣,哈哈!」 趙雲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道:「好像有人在幫我們。」 賈仁祿想想也覺得自己的法力雖然無邊,卻也沒有到了能感動無知無覺的木船,讓它們棄暗投明,自先將船底裂開一個大口子讓水進來的地步,點了點頭,道:「有可能,不過會是誰呢?」 趙雲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會不會是軍師的朋友?」 賈仁祿一臉迷茫,道:「我從未到過荊襄哪來的朋友?」 荀攸搖了搖頭,道:「荊襄水軍的戰鬥力也太差了。」 賈仁祿抬頭一看,只見水面之上波浪翻騰,荊州水軍的慘叫之聲不斷響起,此起彼伏。不少兵士被一股的莫名其妙的大力拽入水中,不多時一股股血水從江中湧了上來。跟著那些兵士便一個接一個地浮上了來,身上多了幾個透明的窟窿,鮮血汩汩而出,隨著江水向下游衝去。 徐晃道:「有人在水下偷襲,來人不知是友是敵,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也趕緊撤吧。」 趙雲道:「前方正在惡戰,我們現在過去的話,恐會殃及池魚。」 蔡瑁嚇的面如白紙,道:「水……水……賊!」 賈仁祿心道:「得,水賊,這裡不會也出個什麼浪裡白跳吧。」 徐晃冷笑道:「堂堂一個荊州水軍大將,居然會怕一股小小的水賊。」 荀攸心道:「荊襄水軍不堪一擊,對我大大有利,異日曹公只要以兵臨之,荊襄便可不戰而定了。此番前來預期的目的雖然未能達成,但卻意外的瞭解到了荊襄水軍的實力,也可算是不虛此行了。」回過頭來看了看蔡瑁,道:「蔡將軍,你手下的兵士怕是許久未曾訓練了吧。」 蔡瑁自接管荊州水軍之後,整日裡不是想著哪家姑娘臉蛋好看,就是想著哪院妓女身材婀娜,要不就是想著如何才能除掉劉琦扶劉琮上位。至於水師訓練這等細枝末節,他從來都是不聞不問,任由底下將領胡搞。底下將軍見主將都睜一眼閉一眼了,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兩隻眼都睜著了。於是乎上行下效,全軍上下個個放羊,人人偷懶。有人來視察時便死氣活樣的擺個樣子,沒人視察時便撒稀擺怠躲在營中睡大覺。因此荊州水軍戰鬥力極其低下,時常在巡江之時,遭水賊突襲,損失慘重。 此時蔡瑁聽聞荀攸此言,臉皮脹得通紅,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徐晃微微冷笑,道:「看這樣子也知道是久未操練了。你們這樣的水軍,居然沒給江東孫權並了,確也算是奇事一件。」 荀攸微微一笑,道:「我素聞江東都督周瑜在鄱陽操練水軍,有襲取荊襄之意。以你們這樣的水師,怕不是江東兵馬的對手吧。」 蔡瑁臉色更加難看,道:「不知公達此言何意?」 荀攸道:「從將軍的言語之中,我發現將軍對曹公還是有好感的。如今曹公如日方中,攻取河北指日可待。到時河北一平必將南指,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的話將軍應該明白吧。」 蔡瑁知他微露招覽之意,面色頓和,瞥了一眼賈仁祿,荀攸會意道:「我明白將軍的意思了。」 二人對話雖輕,賈仁祿還是聽了個大概,道:「嘟,荀攸,你也忒不是東西了吧,挖牆角都挖到荊襄來了。如今曹公可是還沒取得河北,你便開始得隴望蜀了,吃得太多,小心撐死你!」 荀攸微微一笑,道:「呵呵,仁祿,我們畢竟不同陣營,彼此各為其主,又有何話可說?」 賈仁祿道:「你就不怕我到劉表那告密,把這事給你攪黃了?」 荀攸道:「仁祿是謙謙君子,當不屑為此下作之事吧。」 賈仁祿道:「老子不是謙謙君子,老子是謙謙流氓……」 正說到此,忽聽得張允大聲叫道:「救命!救命!」 原來張允的坐船已徹底沉了,張允掉入水中,正掙扎著欲往岸上游去。忽覺得一隻大手從水裡伸出,抓住他的右足踝便往水裡拽。張允好歹練過些水上功夫,當下不慌不忙,伸足亂蹬。總算他的力氣較大,掙脫開去。低頭一瞥,見水中有四五個人朝他這裡游來,不禁嚇得面如土色,大喊救命,手足並用的朝荀攸的坐船游來,姿式有如狗刨。 徐晃問道:「公達我們是救還是不救?」 荀攸向蔡瑁望去,見他微有乞求之意,點頭道:「救!」此言一出蔡瑁舒了一口氣,看著荀攸,目光裡滿是感激之情。 徐晃一聲呼哨,坐船便向張允駛去,徐晃搶上船頭,伸出手來,便欲拉張允上來。張允游了上來,伸手去抓,手指離徐晃手五指僅數寸之時,忽地身子一沉,顯是又有人在水裡使力拉拽。徐晃一探身了,抓住的張允的右臂,大喝一聲,運勁一拉,將他提了上來。 趙雲立於船頭,抱拳拱手,運起神功,朗聲道:「水下的朋友,我們只是過路的,並無冒犯各位之意,還請行個方便,讓我們過去。」他潛運了神功將這番將道了出來,便在潛於水底之人也能聽得個清清楚楚。 此言一出,過了良久也不見有何動靜,水裡零星的戰鬥仍在繼續,過不片時荊州水軍除了少數逃得性命之外,其餘全都變成一具具無知無覺的屍體,隨波遠去,四下復又一片沉寂,但聞江水打在船身上的嘩嘩之聲。 賈仁祿豎起大拇指,道:「子龍就是子龍,連江賊都買你的面子。」 趙雲搖頭苦笑,正欲說話,忽聽船尾處劉琦啊地一聲驚呼,跟著只聽砰地一聲,趙雲愕然回首,卻見艄公同劉琦一起消失不見了,想是掉到了水裡。他雖閱歷極豐當此怪異情景也不禁莫名其妙,忙搶到船尾處查察。 忽地嘩地一聲,一股水柱沖天而起,水裡竄出一個人來,如離弦之箭像賈仁祿撲去。賈仁祿哪料到竟有人從水裡冒將出來,剛一轉頭便覺一股大力推到,呼地一聲,身子便飛了出去,百忙之中還不忘喊上一句:「浪裡白……」砰地一聲,掉進了水裡。 那人從船頭躍了過去,劃了個圓弧,沒入水中,將賈仁祿的大腦殼往水裡一摁,潛進水裡,消失不見了。 浟憂書萌 UuTXt.COm 詮文吇版粵牘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船底暗格 字數:5439 這一下變起俄頃,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那人便已將賈仁祿推入水中,挾著他潛行而去。趙雲其時正在船尾查察,聽得賈仁祿驚呼忙側過一看,見那人服色打扮甚為熟悉,竟是自己船上的艄公。這條船是他們在巫縣雇來的,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一條賊船。 便在這時,趙雲船上的船夫抱怨工資太低同時罷工,紛紛潛入水中,游了開去。坐船失去了控制,霎時便橫了過去,船頭撞上了荀攸坐船船頭,震得兩船均不住搖晃。趙雲船中一眾娘子軍只覺船身亂顫,身子似乎也要被甩將出去,不禁大聲驚呼,驚聲尖叫,「哎喲!」「啊喲!」的喊聲不斷,登時亂作一團。 徐晃忙令已船艄公掉轉船頭,拉開距離,免得受趙雲坐船的拖累,大家一起翻到江中喂鱷魚。荀攸見趙雲盯著尾舵發呆,便知他不會駕船,忙令船上的兩名船夫及兩名熟悉操船的親兵游到了趙雲船上幫忙。 過了良久,趙雲船上的內亂方始平定,眾人不禁擔心起賈仁祿的安危來,忙命船夫掌舵,辯明那艄公遁去的方向,駕著船迤邐向下游尋去。 賈仁祿沒入水中之後,便覺身後有一人將他摁入水中,拽著他便往江水深處潛去。他雖識得水,卻苦不甚高,尋常遊戲池裡狗刨兩三下還勉強可以對付。如今被一個水上功夫甚為了得的大高手挾進了萬里長江之中,他那點點水性又如何夠用。掙扎了兩三下,卻怎麼也掙脫不開那人的挾持,便張口欲喊。甫一張口,江水便湧了進去,咕嚕咕嚕也不知喝了多少口江水之後,他只覺頭昏腦脹,呼吸困難,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好似被人提到了一艘船上,有人搶他面前進行救護。又過了半晌,他精神漸復,緩緩地睜開了兩眼,哇地吐出了好幾口水,抬頭一看,只見自已身處一條漁船之上,有五條大漢身著青色長袍,圍著他站成一圈,看著他嘿嘿直笑。 賈仁祿大吃一驚,顫聲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麼?」凝神一看,只見其中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漢子竟是他船上的艄公,不禁一震,道:「原來是你!」 那艄公微微一笑,道:「得罪。」右手一揮,一名漢子搶了上來,將他綁了個結實。一名漢子跑到了船尾,揭開了艙板,露出了一個暗格來。綁他的那條漢子將他拖了過去,塞進了暗格之中。賈仁祿心道:「娘的,這是要搞……」剛想到此,頭上便有無數的鹹魚倒將下來,將他蓋沒,艙板蓋上,什麼也瞧不見了。跟著身子晃動,想來是漁船駛了開去。 鹹魚之間雖有空隙,不致窒息,卻也呼吸困難,且鹹魚腥臭難聞,聞之欲嘔。如此非人待遇,賈仁祿還是第一次遇到,不禁在心裡大罵,將那艄公的祖宗的一十八代都操了十幾二萬遍。可此時他四肢被緊緊綁住,無法動彈,也只能徒喚奈何了,心道:「這到底是怎麼會事?這艄公是我從巫縣雇來的,當時他要的錢比別的傢伙少了不少,老子一時貪便宜,沒想到上了一個大當。可見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啊!唉!」只覺四下裡腥臭難當,過不片時便被熏得暈了過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醒來,漁船仍是在動,只覺全身酸痛,想要轉動一下身子,卻仍是動彈不得,心道:「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啊!這伙流氓倒底是些什麼人啊!水賊,強盜,綠林好漢,黑社會,還是哪一路的諸侯的走狗、爪牙?他媽的,都不知道是誰,該怎麼罵啊!那什麼狗屁艄公,老子這次若能逃出生天,定要將他切零碎了把去當豬肉賣,也不知有沒有人要……」 過了一會,覺得鹹魚的味道實在難聞,便又暈了過去。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又清醒過來,發現漁船已停了下來,卻沒人放他出來,仍將他留在了臭魚堆中。過不多時,船又動了起來,如此走走停停,過了大半天,賈仁祿心裡憋屈,老眼縱橫,心道:「他媽的,這樣下去老子早晚也要變成鹹魚……」 忽覺眼前一亮,艙板被人打開,頭頂上的鹹魚被人撥了開去。一名漢子捏著鼻子,將他揪了上來,帶到了船艙之中,像填北京烤鴨一樣的給他填了不少吃食。他此時倒是飯來張口了,雖說享受到了皇帝般的待遇,心裡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吃完飯後,那名漢子便又將他扔進了暗格,埋在了鹹魚堆裡,自始自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其時賈仁祿的嘴沒有片刻是閒著的,不是被強灌了不少吃的,就是被塞上了破布。心裡雖有千言萬語要說,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如此過了數日,這日也不知行到了哪裡,船板忽地被人打開了,此時並非平素灌飯的時間,賈仁祿頗為納悶,忽聽頭頂上有一人說道:「大人請看,這船裡都是魚,我們打算運到江夏去賣的。」 隔了半晌,又聽另一人說道:「嗯,臭死了,看來裡面真的都是魚。」 賈仁祿見有外人,張嘴欲喊,可嘴有破布,怎麼也喊不出來。想晃動身子引起來人注意,可四肢被緊緊綁住,哪裡動得分毫? 先一人說道:「大人要不要下去檢查檢查?」 另一人說道:「臭死了,不用查了。我認得你,你老在這江上販魚的,我過來看看也不過就是例行公事而已。」 先一人道:「大人真是忠於職守啊,若荊州的官個個都像大人這樣,那荊州早就富甲天下了。」 另一人笑道:「哈哈!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今劉荊州的大公子劉琦和劉使君的軍師賈福兩人在夷陵附近失蹤了。上面有令過往船支一律都要盤查,我只是個小官,這種事總是要輪到我頭上的。唉!」 先一人道:「怪不得,最近我看江面上老有戰船來往呢,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另一人說道:「好了,就到這裡的吧,我看也沒什麼,怪臭的!」 忽得眼前一黑,船板又被蓋了上去。先一人說道:「恭送大人,大人慢走。」 另一人道:「還慢走,再慢走就給熏……」說話聲越來越輕,想來二人已走的遠了。 賈仁祿心道:「這伙賊人是夠鬼的,把老子扔在臭魚爛蝦之中,這樣有人來查也給熏的倒味口,不想再查了。他媽的,這倒底是幫什麼人啊!唉老子最近已給這些臭魚熏麻木了,現在聞起來已經沒感覺了……」又想:「老子也在這船上趴得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我那些婆娘脫險了沒有?想來有子龍、公達他們在應該不會有事的。」 如此又過了數日,這日賈仁祿迷迷糊糊睡得正香,忽聽喀喇一聲,船板打開,有人伸手進來,將他頭頂上的鹹魚撥開,將他提了起來。推他下水的那艄公,取出了塞在他嘴裡的破布,道:「一路之上多有得罪,請勿見怪。」 賈仁祿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 那艄公道:「實在是迫不得已,如今先請軍師前去沐浴更衣,少時在下便會道明原委。」 賈仁祿見他和顏悅色,料無歹意,低頭一看,只見衣袍上滿是魚漬,腥臭難聞,不禁捏起鼻子,點了點頭。那艄公邊上的一名美婢走上前來,道:「婢子領先生前去沐浴休息。」 賈仁祿擺了擺手,那美婢便領著他下了船,走上了一道斜斜地石階,來到街道之上。其時天色已晚,賈仁祿四下一瞧,街道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顯然是到了一座大城池了。只不過不知道是哪裡而已,他此時也懶得問了,心想就是問了那婢女也不一定會說。 那婢女領著他在大街小巷裡東竄西走,路上的行人,見他如此狼狽,不禁大為詫異,紛紛掩面疾走,如見到了瘟神一般。 行不數里,那婢女帶到來了一間豪華的府邸前停了下來,叫開大門,領著他在府裡又走了良久,來到一個大院落前,推開大門。領他進了大院東首的一間小屋之中,轉過屏風,只見屋中放著一個大木桶,早有三位婢女在內恭候,服侍他沐浴更衣。 沐浴之後,賈仁祿覺得一身輕鬆,問先前領他進來的那位婢女道:「這是哪裡?」 婢女道:「我家公子已恭候先生多時了,還請先生隨我來。」 賈仁祿點了點頭,那婢女復又頭前帶路,領他到了一間大屋之前,道:「公子便在裡間恭候,請先生自己進去。」 賈仁祿推開屋門,走了進去,只見綁他來的那艄公便坐於一張長案之後,笑盈盈地看著他。 賈仁祿也不客氣,來至案前坐好。那艄公道:「在下姓張名懌,是已故長沙太守張羨之子……」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就是那個看劉表不爽而起兵反叛的張羨?」 張懌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道:「他逝世了?」 張懌低下頭去,默默垂淚,默然無言。賈仁祿想起已無法再見到的父母,心中也是一陣慼然,隔了半晌,道:「還請公子節哀。令尊是何時故去的?」 張懌取出錦帕,擦拭淚水,哽咽道:「兩天前,我竟連他老人家的最後一面也……」說到這裡,心中大怮,喉頭哽住說不下去了。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如今長沙太守既已物故,這獨抗劉表的千鈞重擔就落在了你的肩上。大丈夫當努力建功,實現你父親的願望,這才是對他老人家的最好報答,豈能在此哭哭涕涕,盡效兒女之態!」 張懌聞言一怔,立即收淚,跪了下去,拜了一拜,道:「先生教訓的是,抗擊劉表千難萬險,在下實難勝任,還請先生賜教。」 賈仁祿道:「你千里迢迢請我到長沙來,就是為了此事?」 張懌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我又不是神仙,怎能知道是你和劉琦一同來了荊州。」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原來是你是想將劉琦劫到長沙來,好讓劉表有所顧忌,不敢亂來。」 張懌苦笑道:「什麼也瞞不過軍師。那日我聽聞劉琦前往江州獻禮修好,便打算在他回轉的途中將劫了過來。於是我便預先調撥人手,假扮漁民,散在夷陵附近埋伏。我則前往巫縣一帶打聽消息。怎料沒等到先生和劉琦竟會跑來僱船,這倒正中我的下懷了。」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劉琦那廝的坐船在江上遇風沉了,老子半路上遇到蔡瑁,險些小命不保,卻被荀公達救起。只是他的船也不大,擠不下這麼多人,我們這才想到要雇艘船,沒想到竟碰上了你。」 張懌道:「這事我聽你在船上聽你提到過,雖只片言隻語,我也猜了個大概。」 賈仁祿道:「還是要謝謝你,要不是你解決了那伙子水軍,我們必將全軍復覆。」 張懌道:「不用謝我,我本來就打算在那帶將你們請來,沒想到這個張允卻來壞事。他即要來送死,我也沒辦法,哈哈!」 賈仁祿苦笑道:「蔡瑁、張允最好還是不要殺的好。」 張懌大惑不解,問道:「卻是為何?」 賈仁祿道:「有這兩白癡坐鎮水軍,要勝劉表就很容易。若是你將他們給喀嚓了,劉表換了幾員勇將過來,你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張懌點頭道:「此言有理,先生果有過人之處,確非浪得虛名。」 賈仁祿道:「我只是個騙飯吃的,沒有什麼本事,的確是浪得虛名了。」 張懌道:「先生太謙了。」說到此拜了一拜,又道:「如何能勝得劉表,還請軍師賜教。」 賈仁祿道:「老子對劉表沒什麼好感,本來是想幫你的。可是這事我不能出面,因此愛末能助,還請你別見怪。」 張懌如今把抵抗劉表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面前這位黑黝黝地大個子身上了,聞言一怔,隔了半晌,方道:「這又是為何?如今長沙兵少糧微,無法抵抗大軍,還請先生救上一救。」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不是我不想幫你,如今我家主公與劉表是同盟。我若助你反叛劉表,劉表勢必會怪罪主公。到那時他若和劉璋沆瀣一氣,裡應外合,我辛苦經營的益州半壁可就全完蛋了。再者主公現在正在經略益州,也無暇顧及荊州,吃得太多肯定是會撐著的……」 張懌點頭道:「我明白先生的難處了,若是先生隱於幕後幫我出謀劃策,不露姓名,這樣劉表便不會怪罪使君了,這樣豈不是好?」 賈仁祿道:「你們的軍隊突然之間變得神勇無比,戰無不勝。這劉表也會起疑的,遲早會懷疑到老子頭上,這樣也不妥。」 張懌沉思半晌,面色陰沉,道:「這……這……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賈仁祿站起身來,抱著膀子,走了兩圈,道:「地圖!」 張懌忙取出地圖來,放在案上,賈仁祿回到案前坐好,凝神觀圖,過了半晌,道:「現今倒有一法子,不過你的地盤可就保不住了。」 張懌道:「先生有何高見?」 賈仁祿伸手一指柴桑,道:「投孫權!」 張懌大吃一驚,道:「什麼!」 悠悠書盟 UutxT.Com 荃紋自板粵鍍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出使江東 字數:5020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去投江東孫權。」 張懌沉吟道:「這怕是不太好吧。現今劉琦在我們手上,我諒劉表也不敢亂來,應該能拖上一陣,這投孫權之事,還是再從長計議。」心道:「這個賈福看來真是浪得虛名,一戰沒打,他竟然讓我去投什麼孫權。這樣父親辛辛苦苦得來的三郡可就全毀在我手裡了,日後我還有何面目去見爹爹。」 賈仁祿猜到了他的心思,道:「劉琦這面擋箭牌起不了什麼作用,還請公子別對他寄予太大希望。」 張懌道:「劉琦可是劉表之子,他落在我手裡,劉表怎敢胡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公子幫我駕了這麼久的船了,在船上還是多少聽到一些荊州之事吧。劉表久欲廢長立幼,只是礙於禮法。如今劉琦落在了公子手中,劉表當會念及親情有心營救,可對蔡氏來說這卻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他們不但不會費神營救,還會千方百計讓公子殺了劉琦,即便公子不殺,他們也會派人來殺。劉琦若是死了,公子可就是劉表的死敵了,他必起傾國之兵來伐,試問公子又如何能抵擋?如此一來,公子不但達不到預期目的,還要嚴加保護,浪費米飯養這麼一個定時炸彈在自家後院,隨時擔心他會炸將開來。」 張懌面無人色,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慮不及此,原先我認為絕妙的主意,沒想到竟是一個大大的錯。」 賈仁祿道:「公子可聽過賈詡賈文和?」 張懌點了點頭,賈仁祿道:「這賈文和當初跟張繡之時,曾勸張繡投曹操,這事被我給攪黃了,不過他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張懌問道:「他當時是怎麼說的?」 賈仁祿道:「當時張繡有心投袁紹,賈文和言道袁紹勢大,張繡兵少,若去投奔袁紹,必不會被看重。曹操力弱,若往投之,必然欣喜。如今長沙的局勢和當初南陽的如出一撤,勢力弱小,若不擇一強者而從之,必不免滅亡。」 張懌道:「這……」 賈仁祿道:「公子既誠心誠意的求我,我也不能出些狗屁主意來糊弄你。」心道:「娘的,你把老子關在鹹魚堆裡十幾天,這帳老子有空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的同你算算。」又道:「公子如是想讓我出主意抗擊劉表,一來我不宜出面,二來我的水戰經驗有限的緊,怕是還不如公子高明,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就算是我能幫得上忙,到頭來我也會勸公子投靠使君的,公子想安安穩穩的割據一方,怕是不能夠了。」 張懌道:「我見到先生時便已考慮清楚,我打算投效使君,可先生為何讓我投靠孫權?」 賈仁祿心道:「這時候讓劉備拿下荊州肯定會消化不良的,再者孫權這個流氓也一定不會讓劉備這麼輕鬆的得到荊州,一定會來搞破壞。歷史上就是這樣,孫權為得荊州不擇手段,最後連白衣渡江這種詭計都用了。若是劉備得了荊州,孫權這個大兩面派說不定一怒之下投了曹操,到時既要同曹操對敵,又要防這個流氓算計荊州,大是頭痛。」 「反正現在劉備得到長沙也是弊大於利,不如就做個好人,將這塊地讓給孫權。讓這個老流氓同劉表打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豈不爽哉!再者先給他一塊肉,先將他餵飽了,省得他餓急了亂咬人。」 孫權可謂賈仁祿在三國之中頗為厭惡的一個人了。他治理東吳政績卓著,且興建了歷史上一個著名的城市建業,此城一經建成便成為了歷代南方政權的首都,也就現今南京市,對後代子孫實是造福莫大。不過這些功績,賈仁祿從來不讀《三國誌》當然也就不知道了。賈仁祿只知他最為反覆無常,一會同劉備聯合,一會又投降曹操,接受曹操的敕封,這其中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在背後暗捅刀子,趁關公全力與曹操敵對之時,暗算荊州。使得關公進退失據,敗走麥城,一命嗚呼。每當賈仁祿讀《三國演義》至此無不涕淚交流,大罵孫權祖宗一十八代,並以「老流氓」呼之。此時賈仁祿想要將長沙拱手讓給孫權,也就是為了防止他得不到荊州心有不忿,背地裡使壞,各種陰謀詭計使將開來的確不易提防。 言念及此,賈仁祿便道:「如今主公已有三州之地再加上益州之半,勢力已經不小了。公子以少眾投之,主公不一定會心喜。再者主公與劉表互為同盟,也不會接受公子的投順的。孫權則不同,他如今雖擁有江東大片土地,實則也就是揚州一州而已,且揚州也就故吳之地較為富庶,其他地方臨近南越,甚為荒蕪,多山野丘陵,地少民稀。他既同劉表有仇,又垂涎荊襄富庶,當然是做夢也想得此地了。公子如今將長沙、零陵、桂陽三郡獻上,等於幫他打通了攻取荊州的通路,使他可以不用硬取江夏,便可兵鋒直指荊襄重鎮南郡。他跪下來把你當神來拜都還不及,哪還會薄待你?我想只要不是漫天要價,你提的要求,他應該都會答應的。」 張懌雙眼盯直愣愣地盯著案上的地圖,出了一會神道:「確是如此。先生確是完全在我著想。」說著伸手一比地圖道:「我若投靠使君,中間隔著南郡,使君的兵馬也無法及時趕到。我若投孫權,水軍從柴桑出發,不旬日便可到達。」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再者使君起自北方,水戰根本就不是劉表的對手。孫權起於江東,水戰正是其所長。再者孫權是劉表死敵,你若投了他,他便會一心一意為你報仇了。」 經過賈仁祿這麼一番解釋,張懌恍然大悟,深信眼前這位大公無私的賈軍師確是從他的角度出發,為他認真的考慮今後的前途出路,不禁大為感激,有股想要和他拜把子的衝動,道:「聽先生一席話,張某茅塞頓開,我決意歸順江東了。」他哪裡知道這位看似大公無私的賈仁祿只不過是把他當成一塊肉,拿去餵給孫權而已。 賈仁祿道:「既然公子已決定歸順東吳,我便討個差使,幫公子前往江東說成此事如何?」心道:「娘的,被你無意之中拐了來,也算是造化弄人。老子正好趁著此大好良機,去趟江東,泡泡江南美少女。如果機緣巧合的話,見到大小二喬那也算是沒白在那垃圾船裡趴了十來天。大喬是孫策之妻,小喬是雄姿英發的周郎之妻。這樣兩個美人,老子可是不敢泡的。只要是敢有一絲邪念都會被大卸八塊,把去餵鱷魚。雖說泡妞大業無尚光榮,但還是小命要緊,看看就好,看看就好……」一想到不能攬二喬於東南兮,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但轉念一想當初曹操也有心一攬二喬,結果被周郎的一場大火給燒得狼狽逃竄,什麼邪念都給燒沒了。曹操都沒能完成的宏願,他實現不了,倒也無傷大雅。言念及此,便即釋然,想到不久便可見到二喬了,不禁色心大動,嘴掛淫笑,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 張懌見狀莫名其妙,不知他為何會有此古怪表情,道:「先生若肯前往江東,此事必成。先生若能說成此事,對在下實有莫大的恩惠。大恩不言謝,今後先生但有差遣,在下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賈仁祿道:「公子言重了,我和公子一見如故,想結交公子這個朋友,一點小忙不足掛齒。」 張懌聞言熱淚盈眶,心下激動,感激的屁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賈仁祿問道:「如今劉琦在何處?」 張懌道:「現幽於別室之中。」 賈仁祿道:「他身上的零件都還完好吧?」 張懌不明所以,問道:「零件,那是什麼東西?」 賈仁祿尷尬地道:「就是說你們沒傷了他吧。」 張懌道:「沒有,我原以為留著他大有用處,哪敢怠慢。」 賈仁祿道:「那就好,那就好。」 張懌道:「先生是不是想見見他?」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想見。他一見到我便會要我救他,現在將他平安的送到襄陽可是一件很有技術含量的活,老子可不想再遇到該死的荊襄水軍了。」 張懌搖頭苦笑道:「那劉琦該當如何?」 賈仁祿道:「先養著吧,多派人手保護,找個適當的時機再把這個燙手的大山竽扔給劉表吧。」 張懌道:「也只得如此了。」 賈仁祿打了個呵欠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我明日便前往江東會見孫權。」 張懌忙站起身上送客,賈仁祿走了兩步,忽回頭道:「對了,令尊去世的消息外面知不知道?」 張懌搖了搖頭,道:「暫時不知道。」 賈仁祿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你先秘不發喪。令尊死訊一旦傳出,劉表便會起大兵壓境,趁喪來伐。你新接大位,要處理的爛事一定很多,如何還能再當得大兵?」 張懌點頭道:「先生之言有理,不過這時間可不能拖得太久。」 賈仁祿道:「我盡快趕到孫權那將這事處理好,這樣你也就可以無後顧之憂了。對了,你有什麼要求沒有?如今你可是個香餑餑,我想孫權也會有招攬之意的。」 張懌道:「家父在時孫權其實遣使來過幾次,都被家父頂了回去了。如今既要投順的話,我也沒有別的要求,只要孫權能讓我出任長沙太守便成,家父……」說到此眼圈一紅,便又撲簌簌的掉下淚來。 賈仁祿道:「這要求也不高,我想孫大大會答應的,好,我明天便去江東。」 轉過天來,賈仁祿便化裝成漁民,帶上隨從四五人,坐上一隻小漁船,沿著湘江北上,首途前往柴桑。其實他本就穿著粗布短褐,根本不用化,頭上帶頂斗笠,往漁船上一站,操著個漁網,便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漁民了。 如此喬裝而行,不數日便到了洞庭湖。其時已是建安八年,賈仁祿這個新年便是在鹹魚堆裡過的,只不過這個怪異的新年過的殊為無趣,好在他也不知道。出了洞庭折向東北,便又進了長江水域了。此處已是荊州地界。眾人難免提心掉膽,好在這只漁船過小,巡江哨船見沒有油水可撈,也去不去理他們。如此有驚無險的行了數日,竟未遇有哨船截住盤察,也可算是大走狗屎運了。 這日漁船過了沙羨,一名隨從立於他的邊上悄聲道:「先生,我們已過了沙羨了,這裡已是江夏地界,離柴桑不遠了。」 賈仁祿本著干一行愛一行的精神,這幾日是漁網不離手,不過卻從未見他拋網入水過。此時他仍操著漁網道:「哦,沙羨?沒聽過,離柴桑還有幾日路程?」 那隨從道:「順利的話三四日間便可到達了。」 賈仁祿吐了口白沫道:「那就好,這漁夫老子實在是不想再扮下去。」 那隨從嘿嘿一笑,不再說話。賈仁祿忽想起一事,道:「這段江面上可有一個地方叫赤壁的?」 那隨從點頭道:「有的,已經過了。」 賈仁祿急得一跺腳,漁船經受不住如此功力,來回直晃,險些將他晃到了水裡去。他大吃一驚,忙扶著那隨從站好,道:「什麼,過了!掉頭,劃回去,老子詩還沒噴,怎麼就過了……」 那隨從莫名其妙,心想這赤壁不過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這個什麼賈軍師怎麼竟會如此看重,疑雲滿面,道:「昨日午間便過了,現在掉頭的話怕是要一日方到,這江面上都是荊州水軍的哨船,我怕……」 賈仁祿也知這一個亂得不能再亂的亂命,一臉鬱悶,道:「過了就過了吧,繼續前進,兵發柴桑去者。」心想:「反正就是真到了赤壁,老子噴出那首蘇大大的赤壁懷古,這些傻瓜也聽不懂,等於是對牛彈琴,還浪費老子口水,等下次有機會帶個美眉去,那詩一噴,說不定當場便能把正事給辦了……」 言念及此,腦子裡便幻想著同美眉手牽著手的游赤壁的旖旎情景,正胡思亂想間,坐船順流又行了數十里,忽地前方鼓聲陣陣,震得兩耳嗡嗡直響,大小戰船層層疊疊的列於遠處江面之上,船上的皆打著荊州水軍旗號,望之約有數百艘之多。 賈仁祿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對付老子這麼一艘小漁船,不用這麼大的陣仗吧。」 u憂書萌 uuTxt.CoM 銓蚊吇扳月鍍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江東孫權 字數:5315 適才同他對話的那隨從忙摀住他的嘴,道:「噓,先生這些船不是來找我們麻煩的。」 賈仁祿凝神一看,只見數百艘荊州戰船全是屁屁衝著他們,顯然不是要和他們為敵的架式,江面遠處亦是戰船林立,旌旗敝空,想來應是江東水軍。心想:「好像是遇到大戰了,老子的也真是夠走運的,這種事居然也能遇得到……」 那隨從道:「像是江東水軍與荊州水軍在江面上激戰,我們不宜久留。還是先靠岸,躲過這一陣,等戰鬥結束了再作區處。」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現在上去也是當箭靶的,不過不要避的太遠,這麼好的觀摩水戰的機會千載難逢,錯過了太可惜了。」 那隨從舉目四望片刻,指著南岸的一大叢密密匝匝的蘆葦,道:「那片蘆葦叢中似可躲避,不如先到那裡去吧。」 賈仁祿眼光望向那片蘆葦叢,點了點頭,命船靠岸,潛於蘆葦叢中,露出一雙賊眼,盯著江面,凝神觀看。過了片刻,見兩邊戰船仍在對峙,顯是雙方主將正在說一些毫無意義的屁話,頗不耐煩,側過頭去悄聲問道:「這裡是江夏?」 那隨從道:「正是,前面不遠處便是夏口,黃祖在此地駐有重兵。」 賈仁祿冷笑道:「黃祖老兒如何是孫權這個老流氓的對手,和他打水戰不是找死麼,我看這次一定是孫權這老流氓贏。」 那隨從道:「黃祖雖無用,不過他手下有一大將甚是厲害,不可輕忽,這戰誰勝誰敗,還很難說。」 賈仁祿對三國各個著名將領的出身來歷都瞭如指掌,一時之間也想不起黃祖手下有什麼出類拔萃之人,冷笑道:「黃祖老兒手底下竟還有猛將,說說看他叫什麼名字?」 那隨從道:「那人姓甘名寧字興霸……」 賈仁祿大吃一驚,失聲叫道:「甘興霸!」 那隨從道:「正是,此人乃是巴郡臨江人,頗讀書史,有氣力,好遊俠。曾聚少年孔武有力者七八百人往來江面上為賊。出行時常腰懸銅鈴,人聽鈴聲,盡皆走避。又嘗以蜀錦作帆幔,時人皆稱為『錦帆賊』。其後痛改前非,改惡從善,引眾投劉表。他見劉表不能成事,便投了黃祖,黃祖用為將軍。」 賈仁祿一拍腦門,心道:「老子怎麼把這個人給忘了,這傢伙和太史慈差不多,都是東吳少有的勇將。黃祖老兒明顯是一個不識貨的人,這麼好的一個寶貝到了他手裡,供都來不及,他竟然仍以錦帆賊待之。搞得甘寧極度不爽,最後投了東吳。像這樣的人才等閒難以遇到,給了孫權那個老流氓,真是太便宜他了。趁現在甘寧還在黃祖那裡,說不得要找個機會給他灌灌迷湯,讓他認清形勢,往投劉備去者。」 正胡思亂想間,遠處江面上吶喊之聲響起,兩邊戰船各自駛近,江上箭若飛蝗,此來彼去,喊殺之聲一陣響過一陣。賈仁祿從未見數此多的戰船聚在一起,大打出手,雖然坐位位置較差,離得甚遠,看得不甚清楚。但他仍是歎為觀止,大快朵頤,大呼過癮,亂喊亂跳,手舞足蹈,若不是邊上隨從死死摁住,怕是要跳將出來。 轉眼之間,這場大戰便打了小半個時辰,戰鬥漸成一面倒的趨勢,江東水軍的吶喊之聲越來越響,荊州水軍的慘叫之聲越來越大。賈仁祿凝目一看,只見荊州水軍漸漸已支持不住,戰船接二連三的沉沒,不斷有人落入水中,在水裡不住掙扎,濺起一朵朵浪花,壯面倒也頗為壯觀。 忽地船隊之中,一隻大船掉過頭來,迎面向他們隱身的蘆葦叢中駛來,船上帥字大纛迎風招展,顯得十分的醒目,想來是荊州主帥抵敵不住,也欲退到這片蘆葦叢中躲避。 賈仁祿久在軍中,當然知道大纛所在的坐船一定是主帥坐船,見那船漸駛漸近。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直嚇得是面如白紙,腿肚抽筋,手心冒汗,牙齒相擊,格格直響。 邊上一名隨從道:「敵船正向我們駛來,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顫聲道:「鎮定……別慌……現在跑出去……就完蛋了。這麼大一片……蘆葦,他們……不一定……能找得到……我們。」他叫別人鎮定,可他這顆心卻撲撲撲地跳得不停,怎麼也鎮定不下來。 過了約一頓飯的功夫,那船已離蘆葦叢不過十數丈遠近。賈仁祿全身亂顫,心道:「娘的,這打戰有什麼好看的,見到了還不趕緊的掉頭跑路,還跑去看。這下要倒好,看出事來了……」 忽地一艘小船斜刺裡追來,由於船支小巧,其行甚速,不片時便追上了那艘大船。小船上一員武將,挺劍而立,大聲叫道:「黃祖休走,納下命來!」 賈仁祿心中一驚,心想:「這竟然是黃祖的坐船,唉可惜隔得太遠了,看不到黃祖老兒長什麼樣子。」 忽聽得黃祖坐船上一員武將大聲喝道:「主公休慌,甘寧在此!」話音未落,甘寧便已搶到船前,從背上取下長弓,從箭壺取出一支狼牙雕翎,搭在弓上,箭頭對準來將,覷得親切,喝道:「著!」右手一鬆,箭似流星,便往來將射去。 小船上的那員江東武將,不及閃避,噗地一聲,眉心中箭。那武將身子晃了兩晃,雙眼一閉,砰地一聲,栽進了江裡。小船上的江東軍不意敵將如此厲害,發了一聲喊,撇下主將的屍體,掉轉船頭,飛也似的去了。 大船上一人高聲叫道:「興霸好樣的!我有興霸何愁江東水軍不破!來人啊,撈上敵將屍身,梟其首級,懸於船頭!」 只聽邊上一人應道:「是!」跟著便是一陣響亮的水聲,顯然是黃祖船上的人在打撈那名江東武將的屍身。 驀地裡一隻小船飛棹而來,由遠而近,船頭上立著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年,那少年高聲叫道:「黃祖休得如此無理!」湧身一躍,沒入水中。過不片時,那少年便游到了江東武將的屍身邊上,撥開勾住屍身的長桿,將屍身挾在肋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便往水裡潛去。 甘寧見那少年年紀輕輕卻敢輕身犯險來奪屍身,不禁有些佩服,微微一笑,道:「今日教你識得我的手段。」又從箭壺之中取了一支羽箭,搭在弓上。颼地一箭射去,正中那少年的左肩,水中一股血水湧了上來。 那少年咬緊牙關,死死的拽著那員江東武將的屍身,向江水深處潛去。 便在這時,數十艘荊州戰船靠了過來,只聽先前下令梟首示眾的武將說道:「沒想到興霸如此勇猛。如今我們隊伍漸集,又有興霸相助,不如就此向前,衝殺一陣,奪路退回夏口,再作區處。」 甘寧應道:「是!」跟著便招呼坐船掉頭朝著江東水軍駛去。 賈仁祿遠遠望見黃祖坐船掉頭向遠處駛去,驚魂稍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悄聲道:「好險,好險,老子險些要歸位。」 邊上一隨從說道:「此地不宜久留,還請先生速離此地。」 賈仁祿向遠處望了一眼,見戰鬥已基本結束,江東水軍已然大勝,將荊州水軍打得潰不成軍,戰船四下亂竄。他點了點頭,道:「也沒什麼好看的了,閃……」 話音竟猶未落,蘆葦叢中竄出一個人來,肩頭承在另一人的腋下,扶著那人緩緩地朝他們隱身之處走了過來,有氣無力的叫道:「救命……」說到此,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砰地一聲,跌入水中。 賈仁祿大吃一驚,定盯一看,卻是那個勇闖敵陣,奪屍而還的少年,忙命手下隨從上前救護。 隨從們見荊州戰船去遠,大是放心,忙搶上前去,將那少年及那江東武將的屍身搭至江邊。過不多時,那少年悠悠醒轉,側過看著邊上那具無知無覺的屍身,臉上肌肉抽搐,撲簌簌的掉下淚來,哭了良久,驀地裡大喝一聲:「爹爹!」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他是你爹爹?」 那少年點了點頭,道:「多謝恩公救命大恩,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日後定當重謝。」他見賈仁祿等人的穿著打扮,還道是在江邊上打漁的漁夫,因突遇大戰,心下害怕而來此地躲避。 賈仁祿道:「你這麼年輕便是江東武將?不敢請問尊姓大名。」 那少年看了看賈仁祿,道:「你們既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便說了吧,我姓凌名統字公績。」 賈仁祿心道:「娘的,又一個,不過怪可惜的,他可是孫老流氓的鐵桿粉絲,沒辦法拉攏的。」說道:「原來是凌將軍啊,久仰大名,今日一見,實慰平生。」 凌統見他舉止並不像是一個漁民,微感詫異,問道:「先生高姓大名,可否見告?」 賈仁祿道:「在下姓賈名福字仁祿……」 凌統大吃一驚,道:「你就是赫赫有名的賈軍師?」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正是在下。」 凌統道:「主公言談之間常常提到軍師,常欲一見。沒想到我今日竟能有幸見到,當真是三生有幸……」 賈仁祿邊上一名親隨喊道:「有船過來了,先生快走!」 賈仁祿抬頭一看,前方果有十數艘大小戰船朝他們駛來,不禁嚇得面如土色凌統側頭一看,微微一笑,道:「先生莫慌,這是江東戰船,想來是來找尋我和爹爹的。」頓了頓衝著來船大聲叫道:「我是凌統,家父屍首已奪回了,可速來救我!」 為首戰船上一人聞言大喜,道:「公績在此,速去救援。」 凌統喜道:「原來是幼平,你怎麼來了?」 那人道:「主公見你輕舟前往敵陣奪屍,恐你有失,便令我前來接應。」 賈仁祿問道:「這幼平是何人?」 凌統道:「此人姓周名泰字幼平。」 賈仁祿點了點頭,正欲說話,周泰已領著親隨來至近前,一見凌統大喜,道:「公績無恙真是太好了,只可惜……唉!」 凌統看了看父親的屍身,眼圈一紅,撲簌簌地掉下淚來,咬牙切齒地道:「都是那個叫甘寧的傢伙,是他射殺家父的,日後叫我拿住,定要碎屍萬段!」 賈仁祿心道:「你老人家的武藝和甘大大可差的老大一截,你要想拿住他,這輩子我看是沒指望了。」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人死不能復生,還請公績節哀。」 周泰冷電般的目光在賈仁祿的臉上掃了兩掃,問道:「這位是?」 凌統道:「他便是大名鼎鼎的賈軍師。」 周泰冷冷地道:「喔,不知先生到此有何貴幹?」 凌統道:「此地不是說話所在,還是到了主公大船之上再說。」 周泰點了點頭,令手下親兵抬著凌統父親凌操的屍身。他則扶著凌統,引著賈仁祿等人來到了的戰船之上。一聲呼哨,戰船掉轉船頭,飛也似的朝江心駛去。 過不多時,周泰的戰船便駛到了一艘極大的樓船之前,船上竟有幾所小小的宮室,美倫美奐,幾可同陸上宮殿相媲美。賈仁祿看得是瞠目結舌,半晌也說不出話來,驀地裡記起了在江州時同劉琦的對話,側過頭來,對凌統說道:「這樓船應該叫長安吧?」 凌統道:「正是,什麼也瞞不過先生。這便是主公的坐船『長安』」 說話間,周泰、凌統、賈仁祿走上樓船,四週一瞧,只見甲板異常寬大足可縱馬馳騁,兩旁各立著一排侍衛,戈戟森森,守衛異常嚴密。凌統回頭對賈仁祿說道:「先生請在此稍候。」 賈仁祿點了點頭,周泰、凌統便向樓船正中那間最大的艙室裡走去。過了好半晌,凌統走了出來,道:「主公很想見見先生,我領先生前去。」 賈仁祿道:「還請公績頭前帶路。」 凌統領著賈仁祿走進了那間巨大的艙室之中,室中左右兩側分成四列跪不少人,顯然便是孫權手下文武。正中高台之上,坐著一位二十出頭的年青人,方頤大口,碧眼紫髯,頗有王者之風,顯然便是孫權。 孫權打量了賈仁祿一番,他萬萬也沒有想到最近聲名赫赫的劉備手下第一軍師,居然長得這副德性,一股相見不若不見之感油然而生,長眉一蹙,道:「你便是賈軍師?」 賈仁祿跪拜行禮道:「使君帳下軍師中郎將賈福參見吳侯。」 孫權一揮手,道:「賜坐!」左右搬過一張胡床來,請他坐下。 賈仁祿道:「多謝吳侯。」站起身來坐好。 孫權道:「先生來此有何見教?」 賈仁祿道:「我此來不為別事,乃是替長江太守張懌獻上降表的。」 優憂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版閱牘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自投羅網 字數:5522 此言一出,孫權手下文武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不知這個賈軍師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難免大眼瞪小眼。 孫權微微一笑,道:「你是說長沙太守張懌?據我所知,長沙太守好像是張羨吧。」 賈仁祿道:「張羨已死,如今其子張懌接位,有心歸順,特讓我來獻上降表。」說完便站起身來,袖出一封帛書,雙手捧著,躬身遞上。邊上自有左右接過,遞給孫權。 孫權接過一覽,道:「哦,張羨已死,這外間怎麼沒有消息傳出?」 賈仁祿道:「是我讓張懌秘不發喪的。」 孫權向他望了一眼,道:「我遣諸葛子瑜往長沙勸了三次,張羨都不肯歸順。此次其子張懌卻親寫降表投誠,看來是先生從中斡旋的結果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那個什麼張懌是有點看不清形勢,老……我只是稍微的點醒他一下而已。」心道:「這種場合都不能說老子,真他媽的憋死我了。」 孫權看了看賈仁祿道:「我同劉皇叔並無交情,何以先生竟肯幫我?」 賈仁祿道:「伯符在世時,我家主公曾與之有同盟抗曹之誼,怎能說並無交情?」 孫權點了點頭,對台下文武說道:「如今張懌欲獻上長沙、零陵、桂陽三郡,歸附江東,你們怎麼看?」 張昭道:「主公,這恐是劉備的計策。此三郡之地佔盡形勝,劉備竟不肯要,而欲將劃歸江東,於理不合,其中必有詭計。」 孫權微微一笑道:「子布之言有理。仁祿,此舉確有些於理不合。」 賈仁祿微笑不答,虞翻道:「劉表與我乃世仇,而劉備與劉表同盟。照此說來劉備便是我之仇敵,豈有白白送上三郡助敵成事之舉,這其中定有陰謀。」 孫權聞言憂慮更深,躊躇半晌,不發一言。程普道:「主公,發十萬兵要攻下這三郡的話最少也須一年左右的時間。如今三郡主動來降,便可省下無數的兵糧,少死許多弟兄,如此美事何樂而不為?」此言一出,列於艙室西首的一眾江東武將都不住點頭,齊聲道:「德謀之言正合我意,還請主公三思。」 孫權低垂著頭,默然無語。張昭道:「主公,德謀之言不能採納。」 孫權抬起頭來,問道:「卻是為何?」 張昭道:「當年秦國攻韓,上黨守臣馮亭便以城降趙,挑起秦趙爭鋒,致使趙軍敗於長平,四十萬大軍一夜被坑。如今劉備欲將三郡予我,也正是此意,欲挑起我與劉表之間的爭鬥,他好坐壁上觀。」此言一出東首的文臣個個點頭,齊聲道:「子布之言甚為有禮,劉備欲與長沙為餌,誘我與劉表爭雄,此乃二虎競食之計,還望主公三思。」 賈仁祿心道:「娘的,你們這幫子文人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這麼好的一塊肉放在面前,你們竟懷疑裡面有七步斷腸散。上次打關中就是這樣,老子明知郭大大往餡裡加佐料了,還不是照吃不誤,結果老子沒給毒死倒把涼州給拿下來了。嘿嘿,連命都不敢賭,還能成什麼屁事。」 孫權抬頭看了看賈仁祿,長眉一軒,道:「先生因何一言不發。」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吳侯認為得此三郡對江東是有利還是有敝?」 孫權道:「甚為有利。」 賈仁祿道:「既知有利,如何不取?」 孫權道:「使君為何不取?」 賈仁祿心道:「他媽的,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吧。」說道:「主公正在經營巴蜀,無力插手荊襄之事。再者長沙三郡對東吳甚為有利,對主公來說不過又是一塊懸隔不通的領土而已,有何利益可言?」 孫權點了點頭,賈仁祿道:「正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如今張懌真心歸順江東,便應速遣人前往受地。若遷延日月,一旦劉表得知張羨死訊,興兵往攻。以目前長沙軍隊的實力如何能抵抗大軍襲擊,不出數月必亡,到那時吳侯在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孫權道:「先生之言有理……」 張昭道:「主公三思,這可是劉備的詭計啊!」 程普道:「主公,一得三郡,我軍便可長驅直指荊襄了,這可是天賜良機啊!若是現今不取,後必悔之。」 張昭道:「這明明就是劉備的詭計,還請主公切莫上當。」 程普怒道:「這明明就是天賜良機,怎能說是詭計。」說完站起身來,捏著醋缽大的拳頭,便欲廝並。 孫權擺了擺手,道:「先生之言對我東吳大為有利,不過……」 賈仁祿心道:「三國裡諸葛大大第一次去見孫權的時候,好像就是用得激將法。看來老子也得激他一激。把他的火給激將出來,讓他和劉表兩邊咬得個你死我活,人腦子咬出狗腦子來,老子也好在邊上看看熱鬧。可咱不是諸葛大大,沒系統地學過舌戰理論。激激張繡之類的小角色勉強能夠湊合,像孫權這種見慣風浪的大人物,那就是老鼠拉烏龜,沒有下嘴的地方……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能拉多遠就多遠。反正張懌和我也沒什麼交情,他滅不滅亡也不關我什麼事。」 想到此便望了孫權一眼,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孫權道:「先生為何歎氣?」 賈仁祿道:「我適才想起一個人來,不禁有些感傷。」 孫權問道:「先生想起何人?」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江東孫伯符,世人稱之小霸王。唉,沒想到他故去之後,江東便沒了人物。眼見著江東日漸衰敗,不久便要滅亡了。想想當初孫討逆攻城掠池是何等的辛苦,再看看如今。唉!這怎能不令人扼腕歎息。」 此言一出,室中一片嘩然,不少武將已然額上青筋突起,站起身來,奮袖出臂,攥起鐵拳,便欲上前將賈仁祿給臭揍一頓。 賈仁祿視而不見,微微一笑。孫權大手一揮,道:「諸位不得無禮。」側過頭來,說道:「兄長臨終之時,將興旺江東的千鈞重擔壓在了我的身上,我年輕識淺,如何能當此大任?還請先生教我。」 張昭道:「先生所言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吧。如今江東在吳侯的治理之下,欣欣向榮,如日方中,怎能說是日漸衰敗?」 賈仁祿方纔所言純粹是在胡扯,他只不過見電視劇裡的說客開說之前都要先弔喪,讓那些傢伙感到害怕,這才易於入說。他如今也不過是照方抓藥,想嚇嚇孫權罷了,聽聞張昭之言,心知這個老頭不是那麼容易被嚇到了,心念電閃,腦子裡飛快的閃著念頭,嘴上繼續胡扯道:「有道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今江東看上去花團錦簇,一派榮華,其實內中殺機四伏,暗流密佈,若不未雨綢繆的話,稍一不慎,便有可能國破家亡。」 孫權聞言一怔,出了一會神,抬起頭來,說道:「先生所言極是,如今該當如何,還請先生教我。」 賈仁祿道:「如今天下形勢混亂,曹操在北方已大勝數場,不日便當克定河北。揮軍南指,荊襄水軍的不堪一擊,吳侯也是知道的。我想只要曹軍一到,荊州軍便會望風披靡,不戰而降的。那時曹操北有中原,南有荊襄,便將江東圍在當間。一旦曹軍壓境,吳侯怕就沒有這麼悠閒了吧。」心道:「歷史上就是這樣的,老子這可是實話實說,沒有危言聳聽。」 孫權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曹操已遣使臣讓我送子入朝隨駕,被我婉言謝絕了,如今他已有南征之心,只不過北方未寧罷了。一旦他削北方必會來奪江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先生之言不算是危言聳聽。」 賈仁祿道:「如今長沙三郡來降正是天賜良機,且不說這其中沒有什麼詭計,豈便是有,難道吳侯便因一點點的困難,而錯失如此大好良機?張子布言道我家主公為了挑起江東與荊州之間的戰爭,坐壁上觀。這根本就大錯特錯,如今劉表乃吳侯的殺父之仇,如果沒有人挑起,這仇難道您就不報了嗎?」 孫權手按劍柄,站起身來,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我誓報之!」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如今長沙三郡來降,便是天助吳侯興旺江東。時機稍縱即逝,若吳侯在猶豫不決的話,必為劉表所得,到那時吳侯要報父仇恐怕沒這麼容易了。」 孫權點了點頭道:「我意已決……」 便在這時,一名小卒氣喘吁吁的走了進來,道:「報,夏口城中防守嚴密,我軍屢攻不下,傷亡慘重,還請主公速拿主意。」 孫權抬起頭,遙望艙外遠處,出了一會神,方道:「知道了,下去吧。」側頭看了看賈仁祿,一揮手,說道:「先生遠來勞苦,先下去休息吧。」 賈仁祿聞言一怔,待欲再言,卻見孫權擺了擺手,兩條大漢搶上了來,道:「先生請。」賈仁祿一臉鬱悶,心道:「這叫什麼事啊,你到底是同意了沒有?害我白浪費了那麼多的口水……」想到此無口奈何的歎了口氣,隨著那兩條大漢,走出艙室。 那間大漢將他領到一間頗為豪華的艙室前,打開艙門,請他入內,跟著便砰地一聲,將大門關了個嚴嚴實實。那二人如兩尊鐵塔一般一左一右的鎮在那裡,名為保護,實則看守。 賈仁祿不明所以,在室內來回的走來走去,心道:「本來都快成了,為什麼夏口城打不下來,這小子就突然間變卦了?唉孫權這老小子就是這樣,瞻前顧後,一點也不爽利。怪不得他那麼善變,一會投順曹操,一會跟劉備聯合。唉,要不是為了看看江東二喬到底長什麼樣子,老子才不會來這個鬼地方,受這個洋罪呢……」 一個多時辰過了去,賈仁祿已不知轉了多少圈了,頭暈眼花,口吐白沫,幾欲暈倒。忽聽吱呀一聲,艙門開啟,外面進來數位美婢,人人手裡捧著一個托盤,裡面盛著各色佳餚,香氣四溢。那些美婢笑盈盈地走上前來,將菜餚放於案上,行了一禮,轉身退出。 賈仁祿這幾日吃得除了魚,還是魚,而且做法單一,不是清蒸就是紅燒。吃得他已是大倒味口,口吐白沫,發誓再也不到長江來了。如今許久沒有見過如此豐盛的佳餚,不禁吞了吞口水,舉起筷子便欲開吃。忽聽前方腳步聲響起,抬頭一看,卻是孫權。心裡罵道:「他媽的,老子這幾天吃魚都快吃出病來了,正要好好的打一頓牙祭,你就來了,掃興!」站起身來,行了一禮。 孫權道:「這間艙室先生可還滿意?」 賈仁祿環顧左右,道:「太滿意了,不瞞您說,我的狗窩也沒有這好呢。」 孫權微微一笑,道:「先生滿意就好,先生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同我說,我立即會差人送來。」 賈仁祿道:「方纔之事……」 孫權道:「先生的金玉良言,我又怎會不聽,如今我已派諸葛子瑜前往長沙與張懌接洽,至於以後之事便不饒先生費心了,我們自會安排妥當的。」 賈仁祿道:「那就好,我受人之托也算是終人之事了。不多打擾了,我這便告辭了。」 孫權道:「先生既然來了,便隨我到柴桑小住兩日,讓我可以盡一盡地主之誼。」 賈仁祿道:「我離家太久了,也該回去看看了,還請吳侯成全。」 孫權道:「如此大賢光降江東,我又怎能不好好招待,先生請勿再言,隨我到柴桑小住兩日,我定遣人送先生返回長安如何?」 賈仁祿看了看孫權道:「多謝吳侯盛情,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心道:「路道不對,這老小子好像要軟禁我……」 孫權望了賈仁祿一眼,微微一笑,道:「那先生先在此艙室中委屈幾日,明日我們便回柴桑,不數日便可到達。」 賈仁祿問道:「夏口不打了?」 孫權道:「我適才看過了,現今風色不利,船行艱難,不利進兵。好在黃祖水軍已破,就只剩一座堅城,已無能為,下次再來打也是一樣的,先生認為如何呢?」 賈仁祿道:「水戰我是半點不懂了,插不上嘴的。」 孫權道:「先生太謙了。好了,不多說了,飯菜快涼了,先生快些吃吧。」說完轉身走出艙室。砰地一聲,艙門又合了上去。 賈仁祿一臉鬱悶,心道:「娘的,這次看來是出不去了……算了,要死也要做個飽死鬼!」言念,精神大振,來到案前坐好,舉起筷子,如秋風掃落葉一般,不片時便吃得個盤干碗淨。 當夜三更時分,賈仁祿躺於舒適的床榻之上,輾轉反側,思潮起伏。孫權到底要如何對待自己,從他那溫文爾雅的臉上,當真看不出半點端倪。又想了一會,頭大如斗,索性置之不理,雙眼一閉,便欲到夢中和自己的那幾個婆娘相會,正迷迷糊糊之間。忽聽艙外有人說道:「主公讓我來守衛,這裡不用你們了,你們下去吧。」聽起來像是凌統的聲音。 只聽艙門外兩人應道:「是!」跟著便寂然無聲,過不多時,吱呀一聲,艙門開啟,凌統走了進來,悄聲道:「主公欲將先生帶回柴桑軟禁,我念先生救命之恩,特來相救,還請先生速隨我來。」 優優書萌 uUtXT。coM 銓文子版閱牘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江中漂流 字數:4763 賈仁祿騰地一聲,翻身站起,悄聲問道:「老子和孫權無冤無愁,他未何要軟禁我?」 凌統道:「我只聽說子布主了一個主意,勸主公將你勸張懌投吳的消息散步去了,以挑撥劉表同使君的關係。再將你軟禁起來,以疏遠你同使君的君臣之情。」 賈仁祿怒道:「娘的,這個張子布真是有夠黑的。」 凌統回過頭去,左右一瞧,道:「時間不多了,一會便巡哨侍衛過來,快隨我來。」說拉著他手,邁步出艙。 甫出艙門,一陣冷風撲面,賈仁祿全身幾要凍僵,下意識的打了一哆嗦。凌統見他身上衣衫單薄,忙解下皮袍,披在了他的身上。其時鉛雲滿天,星月無光。兩人溜到了後梢,只聽得四下寂然無聲,船與下錨,連掌握的舵手都入艙睡了。 凌統拉著賈仁祿的手,一步步地挪到了船尾,低聲道:「邊上就有一個小艇,你跳下去,我來斬斷繩索。我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先生的造化了。」 賈仁祿悄聲道:「你私自放了我,定有大罪。不如隨我一起走,我在使君那裡大力推薦你。」 凌統搖了搖頭,道:「主公對我父子俱有大恩,我不忍背之。便是他殺了我,我也心甘情願。」 賈仁祿還欲再勸,凌統搖了搖頭,道:「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來到船尾處,向下一望,黑沉沉地有些害怕,當即閉住雙眼,心道:「娘的,死就死了,摔死也總比被孫權關成老黑臉強。」湧身一跳,落在小艇之上。 凌統轉動機括,將小艇緩緩放下,過不多時,小艇離水面已不過數尺。 賈仁祿見自己離水面越來越近,頗感放心,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忽聽得船上有人叫道:「什麼人!在那做什麼!」 凌統回頭一看,只見一隊侍衛朝這裡奔來。凌統絲毫不懼,撥劍出鞘,向下一揮。刷地一聲,斬斷了繫住小艇的繩索。啪地一聲,小艇掉入水中。賈仁祿忙操起艇中木槳,入水扳動,小艇登時衝了出去。 自出了成都之後,逃跑對賈仁祿來說已是家常便飯,當真經驗豐富。拿眼角斜光一瞥,便已從無數舟船的縫隙之中發現了江岸所在,精神一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用力揮槳划水,小艇便岸邊飛速駛去。 好在他在現代時曾當過苦力,划著船陪美媚游過湖。這可以說是他在現代最難忘的一段經歷了,雖然在那個美媚心目中他不過是一個不要錢的苦力罷了。可他卻一直津津樂道,逢人便說,恨不得地球人都知道。也虧得如此,這划船的經驗雖然甚淺,倒也不致於一竅不通,當此關鍵之時要是他不會划船,那真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頃刻間,小艇離孫權的坐船長安已有十數丈了。賈仁祿回頭一看,只見長安船上已點起了無數的火把,照得江面一片通紅。 賈仁祿大吃一驚,環顧左右,四下裡大小船支密密匝匝。不禁暗暗叫苦,心中一急,腦子便一團漿糊,什麼狗屁主意也想不出來,只得不停地划著小艇在各大小船隻的縫隙中繞來繞去,往江邊駛去。心想反正現在這條小命已是撿回了的,能不能保得住那也只能看造化了。再者既便孫權抓到他,也不會殺了他,最多不過是將他軟禁在柴桑,關成老黑臉而已。說不定還能因禍得福,見到大小二喬。發生關係那是想也不要想,時不時的看上一眼,倒也可以算是苦中作樂了。 心裡思如走馬,手上用力划槳。小艇駛了一會,離樓船長安已遠。四下裡仍是寂然無聲,不見有何動靜,也不見有敵船追來,時不時的遇到幾隻艄船,對他也是視同不見。不禁大惑不解,諸般可能性如潮水般的湧上心頭,第一種可能便是孫權這個老流氓正摟著美媚睡大覺,群臣不打擾他,以致於耽誤了圍捕行動。第二種可能便是,孫權正在和眾文武商議該如何處置他這個獻上長沙的有功之臣,眾文武各執一詞,吵得不可開交,孫權聽得是頭昏腦漲,一時之間竟忘了要派人來抓他了。第三種可能便是在他的無邊佛法的感化下,孫權幡然悔悟,認為養他這麼一個老黑臉在柴桑只是白白浪費國家糧食,沒有什麼實際用處。決心放他一馬,讓他跑路了。諸如此類的可能性越想越多,卻莫衷一是,如此又胡思亂想了半晌,前方的戰船越來越稀疏,顯然已到了水寨的邊角了。 便在這時,隱隱聽得遠處船上擊鼓鳴鑼。跟著四下裡喊聲大震,怒喝紛紛:「休要走了賈福!」 賈仁祿回頭一看,十數艘的戰船從身後及左右兩側湧了出來,飛也似的朝他追來。不禁嚇得面如土色,怔在當場,嘴張得老大,一時之間竟忘了划槳了。待得回過神來之時,眾船已駛近了十來丈。 賈仁祿忙轉過頭去,拚命划槳,可他的操船的經驗十分的有限,如何是這些在自幼便在長江在捕魚摸蝦的江東水軍的對手?過不多時,江東水軍又追上了十數丈,賈仁祿暗暗叫糟,腦子裡飛快地轉著主意,驀地裡一個懸而未絕的疑問突然之間便湧上了心頭:「那日甄宓不願受辱投江自盡之時,我明明就差一點抓到她的手了,卻莫名其妙的浮了上來,而她卻沉了下去?難道是老子天生就會水,入江不沉?不對……對了,是那件刀槍不入的護身寶衣,它和籐甲兵的籐甲一樣,都是由那個什麼鳥國的山籐經油多遍浸泡而成,在水裡浮力極大,入水不沉。哈哈,這麼說老子掉到江裡怎麼也沉不了。劃這船多累,而且我經驗不足,難以快速跑路。不如跳到江水裡去,反正淹不死,就算凍死,也比當老黑臉強。」 言念及此便放下槳來,大聲喝道:「回去告訴孫權,老子寧可跳到水裡淹死,也不願被他關成老黑臉!」解下凌統送給他的皮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湧身一跳,砰地一聲,躍入水中。 其時正當元月,又是三更時分,寒冷徹骨。賈仁祿甫入水面便冷得一哆嗦,驀地裡靈光一閃,掉了個頭,從小艇底部游過,藉著小艇的掩護,便向江東軍一隻大船的底部游去。心想江東水軍都道他會向江邊游去,沒人會料到他反而會自尋死路,往江東軍的坐船游去,這便是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果然不出賈仁祿所料,大船上的孫權兵士均認為他會江邊潛去,個個手搭涼棚望向遠方,但見滔滔江水向東流去,連個人影子也沒有看見,不禁大是納悶。其時天寒水冷,三更半夜,誰也不想跳到水中受洋罪。眾將士面面相覷,隔了半晌,也無人願跳入水中往尋賈仁祿。 這時賈仁祿早已游到一隻大船尾部,藉著護身寶衣的浮力,浮了上來,緊緊地貼在了大船底部,一旦氣悶時,便從船尾凹起處探出頭來換氣。過不多時,他便從水中望見有幾艘小船駛離隊伍,朝江邊駛去,顯然是前去找他的。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忽聽得撲通撲通之聲大作,不少頗為敬業的江東兵士躍入水中,往江邊游去,由此看來孫權抓他回去關成老黑臉之意甚篤,今番可謂是在劫難逃了。 賈仁祿大吃一驚,心道:「娘的,孫大大你也忒不是東西了,老子好心好意送一塊肥肉給你,你卻如此對待老子。老子這次若能再逃出生天,一定要將你的狗頭切將下來,漆成夜壺來使!」 正胡思亂想間,頗覺氣悶,透過水面左面一瞧,只見四下無人,探出頭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欲將頭縮回去,忽聽遠有江東兵士紛紛喊道:「報告將軍,沒有!」「這裡也沒發現!」「將軍,我潛著下游找了三里了,連個人影也沒發現。」 只聽坐船之上一人說道:「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怪事,再好好的找找。」赫然便是周泰的聲音。 船上又一人說道:「將軍,賈福是北方人,第一次到長江來,如何能在水中潛這麼久?估計已是淹死了。這三更半夜的,天氣寒冷,兵士們衣衫單薄。還請將軍……」 便在這時,賈仁祿瞥見邊上一隻大船上有一名兵士往船尾處走來,忙將大腦殼潛入了水中,船上的對話也就聽不見了。 他從水中向上望去,只見那人來到船尾無人之處,便解下褲帶,撒起尿來。賈仁祿急於想知道船上周泰等人到底說了些什麼,卻見兵士在他邊上更衣,久久不去,不禁心中亂罵,嘴卻說什麼也不敢張開,生怕一張嘴,便將那人的尿給喝將進去了。 隔了良久,那人終於更完了衣,一臉輕容,繫上褲帶,斯斯然的走到船頭去了。賈仁祿心中罵道:「他媽的,你的鬼樣老子記住了。下次老子打江東的時候,定要令人將你活捉了來,摁倒在地,在你的頭上更衣,以洩心頭之恨!」想到此便悄悄地將頭探出水面,卻聽見周泰說道:「……死了,就這樣吧,起錨回營!」 賈仁祿心道:「嘿嘿,這寶老子又押對了,看來周泰認定老子已死,老子的狗屎運還真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在樓船底板上輕輕一推,便往江水深處潛去。由於護身寶衣浮力太強,他使出吃奶的力氣,狗刨了良久,方下潛了丈餘。 又過了一會,江東戰船已駛得遠了,賈仁祿仍不放心,繼續向下潛去,漸感頭昏眼花,眼前金星亂冒。過不多時再也支持不住了,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身子不由自主的浮了上來,隨著江流向下游飄去。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冷風撲面而來,賈仁祿冷得一哆嗦,漸漸清醒,但覺所趴之處,甚為柔軟,竟像是置身在細沙之上,不明所以,心道:「老子明明是順水流下的,怎麼會跑到江邊來了。難道這護身寶衣,內裝人工智能系統,會自動駕駛?」站起身來,左右一瞧,四下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清,唯聞左右兩側有江水拍擊之聲,想來此處該是一個孤立於江面的小島。 此時他驚魂未定,無心遊覽島上風光,心想:「周泰那個白癡好糊弄,孫權那老狐狸可沒那麼容易上當,說不定過一會便能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要是他派兵追來,老子還在這島上看江景,便要吃不了兜著走,還是趕緊閃人。」想到此便手搭涼棚左張右望,只見天上鉛雲密佈,地上江水滔滔,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禁長眉一軒,心想:「娘的,左右兩邊都是江岸,到底該走哪一邊呢……娘的,這跟賭大小沒什麼區別,老子再賭一把,賭右。」想到此便向右走去,潛入水中,奮力往江邊游去。 如此游了小半個時辰,終於游了到江邊,累得他是臉無血色,口吐白沫,四肢酸痛,趴在岸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說什麼也站不起來了。過了約有一頓飯的功夫,他方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道:「他媽的,總算是游到了,可累死我了,這長江老子說什麼也不再來了。」 手搭涼棚,左右一張,發現並無江東水軍追來,大感放心,舒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心想道:「得,又不知到了哪了,反正逃難的時候老子都是憑著感覺走,每能逢凶化吉。這次也就聽天由命吧。」想到此邁步向前走去。 如此行了數日,由他擔心江東軍追來,飢不擇食,慌不擇路,竟往山野林地之中竄去,好在山谷樹林之間多有溪流湖泊,他可以時常的使使他來三國之後才無師自通的叉魚大法,間或尋些野果充飢。一路行來,飢寒交迫,當真是苦不堪言。 這日午間,來到了一座城池,他不知此城誰人統轄,不敢冒然進城。正躊躇間,忽見不遠處一位身著青色布袍的青年漢子迎面而來,忙走上前去,陪著小心,問道:「請問這裡是江南還是江北?」 那青年瞥了他一眼,見他衣衫破爛不堪,面色黝黑,手裡拎著爛樹枝一根,一望便知是丐幫之中一個不入流的弟子。不禁頗為鄙視,不耐煩的道:「江南!」 賈仁祿心裡涼了一截,心道:「得,這回賭錯了。」 u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阪月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夫人徐氏 字數:5149 那青年見他愕然不語,白了他一眼,道:「連江南江北都不知道,這人看來是個瘋子。」一拂袖,邁步便走。 賈仁祿回過神來,見那青年已然離去,忙搶上前去,又問道:「請問這裡是哪裡?何人統領?」 那青年沒好氣地道:「這裡是鄂縣,屬吳侯管轄。」心道:「這乞丐倒也挺好,只問問題,不要錢。」 賈仁祿腦子裡一片空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張嘴待欲再問,那青年瞪圓雙眼,拔出老拳,怒道:「你到底有完沒完!」 賈仁祿忙道:「完了,您慢走。」那青年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賈仁祿立在那裡,呆若木雞,心道:「這下完了,這裡咋是江南呢,這沿江之地不是孫權之地便是劉表轄區,這兩個傢伙老子都惹不起……不行,還得過江。」說完下意識地伸手入懷,掏摸了半天,卻發現什麼也沒有。猛地醒起,從長沙出來之時錢財等物都是放在隨從那裡的,如今真可謂是身無一文了。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東西便是頸中掛著地那塊莫邪送給了的西域玉墜。此物自莫邪親為他掛好之後,片刻未嘗離身。此時攥在手裡,不禁心馳神往,滿腦子都是莫邪的影子,眼圈一紅,淚水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路旁行人見一黑臉乞丐立在那裡不住哭泣,卻不張口乞討。不明所以,紛紛停下腳步,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內中有不少悲天憫人之人則長吁短歎,慨歎天災連年,戰亂不斷,百姓流離失所,生活艱難,致使無數有為青年淪為了乞丐,當真令人扼腕歎息。不過同情歸同情,憐憫歸憐憫,那些有識之士,也只是嘴上發發牢騷,卻不上前給錢。 賈仁祿回想前事,思緒萬千,淚水便有如滔滔江水一樣,止不往的流了下來。過了良久,忽聽叮叮噹噹地幾聲響,似有人朝他這裡扔了什麼東西。不明所以,低頭一看,卻是三五枚銅錢,不禁一怔,心道:「得,把老子當乞丐了,不過這倒挺好。這年頭要是有丐幫那就更好了,那樣老子就真算是找到組織了。」 他彎下腰來,撿起了那五枚銅錢,心道:「不要白不要,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這點錢看來也不夠僱船的。不對,既然來到江東了,又過不了長江,索性好好的遊歷一番。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萬一有機會見到二喬,也算沒白來江東一趟。」想到此便精神大振,只覺要是能見到江東二喬,不論千難萬險,千山萬水,上刀山下油鍋,那都是百死無悔,不會有絲毫猶豫的。即便是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去看看的。神魂顛倒之下,吞了吞口水,找了個路人問明了路徑,辯明瞭方向,戳著那根樹枝,哆哆嗦嗦,迤邐向東南方向走去。 如此走了十餘日,賈仁祿已是形削骨立,不成人形,若非有偷窺美媚的邪念在支撐著他,怕是早已倒斃在半路之上了。連日逃亡,他也沒心情理什麼鬍子,致使鬍子長得老長,亂糟糟地堆在頦下。這日他到了柴桑,城門處人來人往熱鬧非常。他戰戰兢兢地來到城門口,見告示牌上貼得儘是些江洋大盜的通緝令,並沒有他的尊姓大名和大頭寫真,稍感放心。邁開大步,便欲進城。未出數步,卻見一桿長戟橫了過來,攔在胸前。執戟守衛凶神惡煞地喝道:「主公有令,流民一律不得進城!」 賈仁祿陪著小心,道:「大人,我是來找尋親戚的,還請您行個方便,讓我進去吧。」 那守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這可是上頭的命令!我也愛莫能助,除非……」 賈仁祿忙從懷中掏出五個銅板來,遞了上去,道:「我就這些了,還請大人行個方便。」心道:「娘的,想看二喬,還得先給門票……」 那守衛接了過來,冷笑道:「就五個銅板,打發要飯的呢。」右手一揮,手中銅板便飛了出去,散落在遠處,伸手一推,喝道:「滾!」 賈仁祿蹬蹬蹬地向後退了三步,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邊上一位好心的老者將其扶起道:「外地來的?」 賈仁祿扮可憐狀,點了點頭,道:「嗯,家裡遭了災,想進城來投奔親戚。」 那老者歎了口氣道:「吳侯有令,有防流民群起滋事,不准流民進城。你要是有一百錢的話,便可以進去了。」 賈仁祿心道:「唉,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平日裡一百錢老子根本就看不上眼,常把來隨便亂扔,現在……」 那老者見他愁眉苦臉,也知他拿不出來,便道:「我便是城裡人,你那親戚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我讓他出來接你。」 賈仁祿不過是隨口胡扯,哪有什麼親戚在柴桑,老臉一紅,胡謅道:「他叫趙二,是我打小失散的親戚,只知道在柴桑,不知住在哪裡。」 那老者歎了口氣,道:「城裡叫趙二之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知道住處,那就等於大海撈針了。」 賈仁祿道:「謝謝老人家了,不麻煩您了,我自己再想辦法進城吧。」 那老者點了點頭,哆哆嗦嗦地走得城去。 便在這時,不遠處人群之中搶出一個和賈仁祿衣著打扮差相彷彿的青年人,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銅板,飛也似的去了。 賈仁祿大喝一聲,道:「嘟,那可是老子的全部家當!他媽的,給我站住!」說完便運起無雙輕功,追了上去。 剛跑數步,便聽見身後車輪滾滾,一輛頗為豪華的馬車來到他的邊上停了下來。車伕大聲喝道:「喂,我家夫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賈仁祿見那青年乞丐,腳步迅捷,顯是輕功有成,自己無論如何也是追趕不上的了。頹然停下,沒好氣地道:「老子不叫喂!」 那車伕大怒道:「他媽的,不識抬舉的東西!」舉起馬鞭便欲揮落。 忽聽車內一女子叱道:「不得無禮!」 那車伕應道:「是!」 那女子問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賈仁祿面色稍和,道:「在下姓秦名鐘。」 那女子道:「先生想要進城?」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正是。在下有一親戚住在城內,欲進城投奔。」 那女子歎了口氣,道:「唉,背景離鄉的也著實可憐,如今主公有令流民一律不得入城,這城我看你是進不去了。」 賈仁祿心想好不容易到了柴桑卻見不到二喬,失望之情溢於顏表,歎道:「這該如何是好?」 車內女子不再說話。隔著簾子,賈仁祿無法看清那女子的樣貌,不過聽她的聲音悠揚清脆,如黃鶯啼鳴,十分動聽,想來有如此聲音的女子,外表也應該差不到哪去。過了良久,仍不見那女子回答,賈仁祿頗不耐煩,道:「既然夫人沒有什麼事,那我便告辭了。」說完轉身便走,心道:「得趕緊想辦法淘這一百錢去,混進城中,候至大小二喬出門的時候,遠遠的偷窺上一眼,也算沒白來三國一趟了。」如今江東二喬俱為有夫之婦,其中大喬還是守寡之身,安居侯府,如何還會輕易出門。這些他一時心情激動,一時之間也是想不起來了。 甫出數步,卻聽那女子說道:「看你怪可憐的。這樣吧,我要去丹陽,正缺少了幾個僕役,活倒不是挺重,每月還有些錢可以使使,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這話要是在賈仁祿剛到三國時說將出來,他看在美女開口的份上,一定會沒口子答應下來。可如今他做老爺已久,腳丫子翹慣了,實在不想為奴為僕服侍他人,出了一會神,遲疑道:「這……」 那女子道:「既是先生不願意,那就算了。」 賈仁祿心道:「老子現在身無分文,窮困聊倒,這城又進不去,這樣下去,不出五日,不餓死也得凍死。還是答應她了吧,一來可以隱藏身份伺機逃脫,二來也可以賺點錢,這朝不飽昔,衣不蔽體的日子,老子再也不想過了。」想到此便點了點頭,道:「等等,我答應你。」 那女子道:「我的下人全都在後面,請先生到後面以他們會合,他們自會給你換上衣衫的。」說完便對車伕下令道:「開車。」 那車伕白了他一眼,揮了一鞭,正中馬屁屁。那馬吃痛,邁開四蹄,絕塵而去。 賈仁祿不明所以,向後一望,果見身後有數十輛馬車,一字排開,一直沿伸到城門之內,不禁叫道:「好大的排場,老子家裡的那口子出行也……」說到此便發覺說露嘴了,忙緘口不言。 隊伍中一位身形瘦削,頦下蓄著一部山羊鬍子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冷冷地道:「我是管家全盛。你既然到這裡,便要知道這裡的規矩。先去找個同伴借件衣衫穿上,少時我便說和你詳細的說說這裡的規矩。」 賈仁祿自離開許都之後,便坐慣了老爺了,如今又重新做回小人物,難免有些不適應,表情頗不自然,應道:「是!」說完便依著全盛的指點,來到隊伍最後的那輛大車上,一位二十來歲的小伙子,看到他頗為熱情,打開包袱,取出一件長袍道:「我們的身材差不多,你先穿我的吧。」 賈仁祿道了一聲謝,見車上坐的都是大老爺麼,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便脫下那件破爛不堪的外袍,將那件長袍穿了上去,問贈他衣袍的那人道:「這位老兄高姓大名?」 那小伙子道:「我們做下人的哪有什麼高姓大名,我姓于行六,叫我於六就行了。你叫什麼名字?」 賈仁祿道:「我叫秦鐘。」頓了頓,又道:「這家人家到底是什麼來歷?」 於六道:「呵呵,你一定是外地人,居然連大名鼎鼎的吳侯之弟偏將軍孫翊的大名都沒聽過。能到這家做下人,算是你上輩子修來的了。」 賈仁祿道:「原來如此,看來老子的狗屎運還真不錯了,這回真是賺到了。」心裡罵道:「他媽的,這個孫翊是什麼鳥人從來就沒聽說過,估計也是靠著裙帶關係才做到偏將軍的,要不是你有一個好哥哥,連屁都不是。你能有老子給你當下人,算是你上輩子修來的了。」 便在這時,車輪轉動,馬車向前駛去,出了城門,迤邐向東而去。 一路之上,賈仁祿也不閒著,同車上那幾個年紀相若的小伙子天南地北,大姑娘小媳婦的聊得個不亦悅乎。過不片時便同他們打成一片,好似鐵哥們一般。這幾個人中,他還是同於六最談得來,估計是身上穿著他的衣衫的關係。 賈仁祿問道:「看這陣勢好像是舉家搬遷啊,這孫……老爺到丹陽去做什麼啊?」 於六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江東數郡山賊猖獗,叛亂頻繁。如今吳侯征黃祖回來,便命中護軍周瑜領軍鎮守長沙,安撫新降的三郡。蕩寇中郎將程普討樂安叛匪,建昌都尉太史慈鎮守海昏。別部司馬黃蓋、韓當、周泰、呂蒙守劇縣令長征討山越。南部都尉賀齊進討建安、漢興、南平等地叛亂。老爺領丹陽太守坐鎮宛陵,以防盜賊東竄,寇掠京城、秣陵、吳郡等處重鎮。」 賈仁祿低垂著頭,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心道:「怪不得老子說江東殺機四伏,暗流密佈之時,孫大大的臉色不對。原來江東叛亂不斷,已亂成一鍋了,哈哈!該!亂死他!他可是把所有的猛將都派出去了,現在要是有人照著他的老巢柴桑狠狠地來上一下,我看他估計得尿褲子,哈哈!」又問道:「夫人心地倒挺良善的,還肯給我這個不乞……乞丐一碗飯吃,不知是什麼來歷。」 於六道:「我們只知道夫人姓徐,具體叫什麼我們是下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賈仁祿若有所思,喃喃地道:「姓徐……」 於六點了點頭,道:「這夫人可神了,極善卜易,不管什麼事情,只要她一卜,便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 賈仁祿喃喃地道:「卜卦……」 於六道:「對的,上次府裡的一件東西不見了。夫人一卜,便知是被何人偷去了,東西藏在了何處,說的詳詳細細。結果老爺差人去尋,果然和夫人說的一般無二。」 便在這時車上的那些同伴湊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說了一些徐夫人神算光輝事跡,其中難免怪涎離奇,子虛烏有,聽得賈仁祿是口吐白沫,愣了半晌,心道:「這麼厲害的一位女子,三國裡不應該不會提到啊,我怎麼沒什麼映像……對了,是她!」 優幽書萌 uutxt。COm 詮紋字版閱鍍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如願以償 字數:5342 賈仁祿一直都想不起來這個人來,原也怪他不得。這個徐氏在《三國演義》只提到過一次,而且就一小段,書中言道她極善卜卦,一日她夫君孫翊欲宴請賓客,共灌馬尿,讓徐氏為他卜卦。須臾卦成,乃是一個大凶之卦。徐氏便勸孫翊這馬尿還是改天再灌不遲,孫翊頗為他老哥孫策之風,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天不怕地不怕,加之急於想灌馬尿。便不聽徐氏之言,大會賓客。酒酣宴罷,孫翊空手送客出門,孫翊侍衛邊洪跟出門外,抽刀將其砍死。 其實邊洪刺殺孫翊乃是受了孫翊部將媯覽、戴員的指使。二人聞訊趕來,佯作不知,歸罪邊洪,將他推了出去,一刀喀嚓了。媯覽佔了太守府,看上了徐氏的美貌,逼她改嫁。徐氏甚為聰明,先騙媯覽說要等到晦日除服之後才好辦正事。媯覽不疑有他,便答應了下來。待至晦日徐氏便除卻孝服,香湯沐浴,濃妝艷服。令人請媯覽到來,對其大施色誘之術,不住勸酒。媯覽看得是饞涎欲滴,色受魂倚,有酒便吞,不多時便爛醉如泥。徐氏早已埋伏了忠於孫翊的部將孫高、傅嬰於幃幕之後,只待媯覽一醉,便竄將出來,將其斬為狗肉之醬。其後徐氏又如法炮製,將戴員也賺進府來,斬為肉泥,這才重為孫翊發喪。 賈仁祿一想起這段故事,汗水涔涔而下,心道:「老子算是又到了狼窩裡了。這個孫翊注定要不得好死,老子跟著他一起混,豈不也要一起倒霉?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嘛,看來這個賊窩呆不得,找個機會,給他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還是小命要緊,這二喬咱不見了,還是回去摟著貂嬋睡大覺實在。」想到此便心情稍佳,復又和於六等人有說有笑。 行了一個時辰,徐氏的搬家大軍來到了一座渡口,早有一座大樓船等在江邊,徐氏上得船來,便到頭等艙中休息去了。賈仁祿如今是三等苦力,不能再像前次坐樓船那般睡頭等客艙了。一上船便被發配到位於底艙的一間狹小的艙室之內,同於六等六名大小伙子擠到了一起,好在這些人來時和他同乘一車,彼此之間已頗為熟悉,事先早已調查清楚,這些帥小伙子都只對美媚感興趣,沒有一個是龍陽愛好者。 於六等人一進艙室之內便即取出賭具,賭得不亦悅乎。賈仁祿只是在賭片之中一睹過賭王的風采,自己卻從未賭過,毫無經驗,且身無分文,不敢湊趣,便躺在了一張寬大的床板之上,取過一床薄被蓋好,蒙頭便睡。他連日來提心吊膽,都未曾好好睡過,如今躲在了溫暖的被窩之中,好似到了天堂一般,雙眼一閉,過不片時,便困意上湧,神飛千里,到夢中和他那幾個婆娘相會去了。 於六手風正順,一上來便連贏三場。正興高采烈,手舞足蹈之際,忽聽得身後鼾聲如雷,回頭一看,卻見賈仁祿連頭帶臉蒙在被子裡,睡得正香,不免搖頭苦頭。走上前來,將他搖醒,道:「別睡了,來一起玩兩手。」 賈仁祿正於夢中同貂嬋辦正事,忽覺有人搖他,頗不耐煩,喝道:「別理我,煩著呢!」睜開雙眼,見是於六,忙道:「不好意思,我不會,你們玩吧。」 於六道:「很簡單的,我來教你,一學便會。」 賈仁祿尷尬地道:「嘿嘿,我現在身上沒……沒錢。」 於六哈哈一笑,道:「原來是為這事,來,來,來,我借你。一起玩玩樂呵樂呵,一上船便躲在床上睡大覺,有什麼意思。」 說完便來到案前,抓過一大把銅錢,塞到他手裡,道:「給你!」 賈仁祿心下感激,心道:「還是無產階級好啊!相互間真誠以待,不像孫權、曹操那些老流氓,個個陰險狡詐,表面上笑嘻嘻的,背地裡吃人不吐骨頭!」說道:「好,他媽的,今天老子就大賭一場!」翻身走到案前,低頭看看案上擺著了兩副棋盤,只見棋盤上散亂的擺著幾枚棋子,棋盤邊上放著幾粒骰子。看上去有些像象棋,卻又似是而非,不明所以,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於六笑道:「不會吧,你居然連六博都沒見過?」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俺是鄉下人,這還是第一次進城,見啥都新鮮。」心道:「我家那些下人在老子的英明領導之下都改修長城了,誰還玩這麼無聊的東東……」 於六笑道:「來我來教你。」當下便將六博的形棋規則,如何取勝,如何計算輸贏等規矩同賈仁祿詳細說了一遍,聽得賈仁祿是頭大如斗,道:「這倒有些像象棋。」 於六一臉驚詫,道:「你居然知道象棋。」 賈仁祿道:「我從北方來的,聽說北方最近都流行玩象棋和麻將。道上都是這種小道消息,聽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一些。」 立于于六左首的張據說道:「這些玩意聽說是劉使君帳下軍師賈福發明的,不知可有此事?」 賈仁祿點頭道:「對的,我也聽人這麼說,都說是他在曹操手下當小卒時發明的。」 於六道:「這些東西如今已傳到江東了,老爺那就有,都是用象牙製成的。我見他玩過幾次,確實十分的有趣。」 賈仁祿道:「那你們怎麼也不整一副來玩玩?」 於六歎了口氣,道:「象棋和麻將在江東還不甚流行,頗為昂貴,我們這些下人根本就買不起,也就只能玩玩六博了。」 賈仁祿略一沉吟,問道:「你們想不想玩?」說著眼光向眾人臉上逐一掃去。 眾人遇上他的眼光都是十分欣喜,連連點頭。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東東其實也不費什麼事,張據,你好像就是木匠吧。」 張據點了點頭,道:「嗯,這兩副六博便是我做的。」 賈仁祿道:「那就好辦了,這象棋和麻將我聽人說的多了,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來,取筆墨來,我給你們好好的講講。」 於六心花怒放,忙道:「你等著,我給你拿去。」說完跑到艙門前,一拉艙門,便向外衝出。 便在這時門外走進一個人來,砰的一聲,兩人撞了個滿懷。門外那人踉蹌後退,怒道:「於六,你這是在搞什麼!」 於六忙恭恭敬敬地站好道:「全管家好,不知您有什麼吩咐?」來人正是管家全盛。 全盛鐵青著臉,看了看於六,喝道:「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斷你的腿!」目光轉向賈仁祿,招了招手,道:「你跟我來!」 賈仁祿應道:「是!」心道:「他媽的,好久沒做下人了,還真有點不適應。」 全盛領他來到了艙板之上,賈仁祿凝目一看,艙板之上的小樓一共三層,同劉琦的坐船一樣。全盛帶著他來到下層的第四間小室門前,拉開艙門,走了進去,讓他入內,這顯然便是全盛自己的艙室了。 進得室來,全盛來到案前一坐,令他站好。便開始滔滔不絕的向他灌輸孫家的大大小小的規矩,俗話說的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孫翊是吳侯之弟,官封偏將軍,單從軍職來論也比賈仁祿這個小小的軍師中郎將要高,在江東可算是數一數二,地位超群,這家裡的狗屁規矩當然是多如牛毛。 賈仁祿站在那裡聽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大半天,已是兩腿發麻,心道:「得,又回到學校了,以前上學時,每年開學校長都要站在學校大操場前的高台之上,唧唧歪歪的說了一大通,耗時長久,卻又毫無意義,實在是有夠無聊的,沒想到這個什麼鳥孫翊府上也是這副德性。」 便在這時,全盛噴完了第二百零二條規矩,咳嗽兩聲,端起茶碗來,飲了一口。賈仁祿長長的舒了口氣,心道:「總算是完了。」 全盛飲了口茶,放下茶碗,道:「剛才說到哪了?」 賈仁祿道:「剛才你說到第二百零二條,在幹活期間不許交頭結耳。」 全盛點了點頭,道:「嗯,下面我來說第二百零三條,這……」 賈仁祿心道:「他媽的,還沒完,劉備府上都沒這麼多規矩……」想到此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兩個時辰之後,全盛總算是將孫翊府上的一應大小規矩全部噴了一遍,道:「好了,府裡的規矩暫時就這麼多了,以後你可要好好遵守,到處如有觸犯,我可決不輕饒!」 賈仁祿忙道:「不敢,我一定用心執行,不敢有誤。」心道:「他媽的,老子領了工資之後,便腳底抹油,僱船前往江北去者,還遵守什麼狗屁規矩!」 全盛點了點頭,道:「好了,就這樣吧。夫人想想見你,我這就領你去見他。」 說完便頭前帶路,領著他到了二樓的一間頗為豪華的艙室。 徐氏揮退左右,道:「你叫秦鍾?」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正是。」 徐氏向他望了一眼,問道:「哪裡人?」 賈仁祿道:「河北清河郡人。」 徐氏道:「從河北到此,這路程可不近啊。」 賈仁祿道:「如今袁曹相爭,兵荒馬亂的,加上天災連年,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這才不得以背井離鄉的。」 徐氏問道:「來柴桑真是為了投親戚?」 賈仁祿道:「在夫人面前不敢說謊,我聽說江東人傑地靈,特來此地混口飯吃。」 徐氏道:「呵呵,算你老實。我在城門口一望便知你想要混進城去找份活幹。正好我欲往丹陽,缺乏人手。從今天起,你便在府裡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的。」 賈仁祿道:「全憑老爺夫人養活。」 徐氏點了點頭道:「具體差事,你便聽從全管家安排,下去吧。」 賈仁祿應道:「是!」轉身退出,心道:「這個小妮子也不過如此,極好糊弄,看來她根本不懂得什麼周易,不過是在胡吹大氣罷了。」 待他出去後,徐氏低頭看了看擺於案上的數枚銅錢,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原來你不懂得周易。」頓了頓,大聲道:「來人啊!」 四日後樓船平安抵達蕪湖,下得船來,一行人換乘馬車,取路東南,不一日便到了宛陵。自從那次徐氏召見賈仁祿之後,便再沒和他朝過向。他自那日回轉之後,便將象棋、麻將的詳細規則,棋牌製法告訴了於六等人,只不過大船之上木料雖多,卻各有用處,張據倒也不敢胡亂拆下一塊下來做棋玩。因此眾人雖急不可耐,也只能徒喚奈何。 賈仁祿曾鼓足極大的勇氣想再次跳江逃命,可是一到晚上,上下艙板的木門便被鎖死了,根本沒法出去,也只能是望洋興歎了。逃跑無門,他頗為鬱悶,便整日窩在艙室裡,同於六他們賭六博,有道是:「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反過來倒也順理成章,賈仁祿來三國時情場得意,不到五年便已美女成群。在賭博之時卻手風不順,霉氣連連,不到一日,便將於六借給他的數十枚銅錢輸得精光燦爛,此後數日更是屢借屢輸,屢輸屢借,還未上岸之時,便已債台高築,欠了一屁股的賭債了。 這日一行人到了宛陵,其時孫翊已在任數日,屬役早已將太守府收拾的齊齊整整。徐氏到後,仍命人好好的收拾一番。賈仁祿自不免被差去扛扛抬抬,打雜掃地,端茶遞水,好在他原本就是各路戰場總清掃,這清掃庭院和清掃戰場雖有不同,卻也大同小異。這份活計,對他來說倒也勝任,只不過原來他常常翹著腳丫享清福,如今卻要扛扛抬抬,難免有些辛苦。 時光匆匆,轉眼之間,賈仁祿在孫府為奴已有一月。這日,他躲在自已的狗窩之中,盼望著早點發下工錢,好早點跑路。正胡思亂想之間,忽聽全盛在外面大聲喊道:「秦鐘,來客人了,夫人讓你到前廳侍侯。」 賈仁祿應道:「是!」說完便走出屋去,取了個托盤來,上盛著兩碗茶,端到了前廳。甫進廳門,便聽見一聲仙籟般的聲音說道:「好久不見了,最近你還好吧?」 賈仁祿定盯一看,只見徐氏邊上坐著一位女子,約二十六七歲,身著淡黃綢衫,眉目如畫,清麗難言。他手捧托盤,張大了口竟然合不攏來,剎時間便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那女子柳眉一蹙,臉上微現怒色。徐氏叱道:「秦鐘,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奉茶。」 賈仁祿回過神來,嚥下已到了嘴邊的哈拉子,將茶碗放於案上,正欲退下。忽聽徐氏說道:「先不忙退下,立於邊上侍侯。」 賈仁祿應道:「是!」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這位便是你在柴桑城外收的下人?」 徐氏點頭道:「正是,不說他了。大喬,你從來都是足不出戶的,怎麼會到了宛陵城來了?」 賈仁祿心道:「怪不得這麼漂亮。原來是大喬。老子的狗屎運還真不錯,如今總算是見到了。」 憂u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扳閱牘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樂極生悲 字數:5119 大喬道:「如今各地叛亂已基本平定,主公欲將治所遷往京城。只因現在夏口未克,主公脫不開身,只得留於柴桑坐鎮,先把我們這些親屬家眷送了過來。我到了蕪湖,想起你在宛陵,便順道過來看看。」 徐氏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次來了,好好的住幾天再走。」 大喬搖了搖頭,道:「還是不了,我在這裡住久了,恐吳國太那裡放心不下。」 徐氏道:「住在我這有什麼不放心的。我這就差人去說說,吳國太那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大喬道:「這怕是不好吧。」 徐氏道:「宛陵離京城頗遠,你就這麼風塵僕僕趕過去,可是要累壞的。在這住兩三日也好陪我說說話,這裡不像在柴桑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一天到晚的想找人說個話都難。」 大喬道:「那好吧,我就住兩日。」 徐氏道:「好,我這就叫人給你收拾房間去。」說完便喊來管家全盛,令他派人收拾房間。 徐氏瞥了賈仁祿一眼,見他呆若木雞的立在那裡,雙眼看著地,不禁暗覺好笑,對大喬說道:「最近外間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 大喬道:「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聽說曹操在河北大敗袁尚、袁譚,佔了黎陽。袁尚、袁譚退回鄴城防守,曹操屢攻不下,糧草不濟退回許都了。」 賈仁祿看了大喬一眼,便覺心滿意足,不敢多看,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心道:「所謂糧草不濟不過是借口罷了,曹操看來也覺得損失慘重的勝利要來沒用,採納了郭大大的建議,暫且退兵,以待二袁生隙而後圖之。」 徐氏道:「曹操是很厲害,不過常常糧草不濟。伯符在的時候,曹操還向伯符借過十萬斛糧食呢。」 大喬點了點頭道:「嗯。」說完便低垂著頭,黯然神傷,淚珠在眼眶裡來回打轉,晶瑩欲滴。 徐氏自悔失言,忙岔開話題道:「還有別的消息嗎,比如說劉備的。」說到此眼光便向賈仁祿臉上掃去。 賈仁祿抬起頭來,側耳傾聽。大喬取出錦帕擦拭淚水,道:「主公想挑得劉備與劉表反目成仇,怎奈劉表猜透了主公的用意,沒有上當,如今滯留襄陽城中的趙雲等人都已返回長安去了。」 賈仁祿舒了一口氣,心道:「劉表還是有點腦子的,沒有為難子龍他們。甄宓和祝融都返回長安了,這下老子可就放心了。這要見小喬先要見周瑜,那可不是鬧得玩的,我看還是算了吧。好在見過了大喬,小喬是她妹妹,樣子應該差不了多少,縱其想像就可以了,也沒必要親眼見到。江東算是沒白來了,等拿了這個月工資,老子找個機會便拍拍屁屁閃人了,哈哈!」言念及此便一身輕鬆,嘴角上蘊含著笑意。 徐氏道:「我可聽說劉備手下有一個很厲害的軍師叫賈……賈……」 大喬道:「賈福。」 徐氏道:「對的,就是叫這個名字,不知怎的一時之間就想不起來了。我聽說他在江上失蹤了,不知最近可有他的消息?」 大喬搖了搖頭,道:「沒有。主公想請他到柴桑來做客,本是好意,他不知怎的竟誤會了,找了個機會逃了出去,自今下落不明。」 賈仁祿心道:「娘的,什麼叫請老子來做客,明明是想把老子關成老黑臉的……」 徐氏道:「呵呵,這個賈福還真不識抬舉,主公好心好意請他來做客,他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頓了頓望了賈仁祿一眼,似笑非笑,道:「秦鐘,你說是嗎?」 賈仁祿正想著拿到工資以後如何跑路,聞言一愣,過了片刻,方道:「對的,這個賈福真他……」驀地裡醒覺不能在美媚面前出口成「髒」,硬是將「媽的」兩個字給咽到吐子裡去了,又道:「……不識抬舉。」心道:「反正老子不是賈福,那個賈福已死了四年了,你們愛罵便罵吧,不關老子什麼事,哈哈!」 徐氏和大喬二人,又唧唧喳喳地聊了半晌。賈仁祿好久沒有罰站了,站得兩腿發酸,偏偏走動不得,正鬱悶間。忽聽腳步聲響,一人邁步而入,見到大喬,喜道:「嫂子,你怎麼來了。」 賈仁祿抬頭一看,卻是那個命不久矣的孫翊。徐氏道:「相公你回來了。嫂子前往京城,順道過來看看我們。」 孫翊道:「嫂子可是難得來一趟,可要多住幾日。」 徐氏道:「嫂子已答應多住兩日了。今天我看你很高興,外面有什麼喜事?」 孫翊點了點頭,道:「拿酒來。」 賈仁祿忙應道:「是。」轉身退下,心道:「腿都快站麻了,總算可以走走了。」過不多時他便端了個大托盤,其上放著一罈好酒,一隻巨觥,進得廳來,將托盤放於案上,退到一旁侍候。他來此間已近一月,早已將孫翊的脾氣摸透,發現孫翊竟然與遠在江州的張大大一般無二,都喜歡灌馬尿,灌完之後便胡亂的鞭打士卒僕役,而且二人最後均為部將所殺,可見酒後鞭人乃是取死之道也。 孫翊打開壇蓋,端起酒罈,便咕嚕咕嚕的灌了幾大口,道:「爽!」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喝得慢些。」 大喬蹙眉道:「飲酒傷身,還是少喝為妙。」 孫翊道:「嘿嘿,不說這個了,今日我請到兩個人才,很是高興。」說完又舉起酒罈猛灌了三口,好似在灌涼白開一般。 徐氏道:「我沒聽說丹陽有什麼人才啊?是什麼人?」 孫翊道:「此二人一名媯覽,一名戴員……」 賈仁祿大吃一驚,啊地一聲驚呼,自覺失態,忙摀住了大嘴,脹得老臉通紅。 孫翊怒目橫視,額頭上青筋暴起,攥起鐵拳,便欲毆人。徐氏忙道:「秦鐘,你太也失禮,還不趕快退下。」 賈仁祿應道:「是!」忙腳底沫油,溜之大吉。 轉過天來,便是孫府發放月錢的日子。賈仁祿一大早便爬將起來,跑到帳房那去領自己的工錢,隊伍甚長,好不容易才輪到他。那帳房看了看他伸出的大手,冷笑道:「你是掃地打雜的下役,老爺管你三餐,給你衣穿,已是對你天大的恩賜了。還來要什麼工錢,真是胡鬧,還不快滾!」 賈仁祿聞言一怔,心道:「這叫什麼事嘛,不給錢,這不是白使喚人麼。」說道:「這大戶人家怎麼這樣不講理呢,老……我好歹也辛辛苦苦幹了一個月了,怎能不給工錢。」 那帳房道:「如今兵荒馬亂的,天天都在餓死人。一般的老百姓只要給他口飯吃,要他當牛做馬都干。你居然還要工錢,看來你是不想在這干了,不想幹走人,這活可有的是人願意幹。」 賈仁祿怒道:「這不是欺負人麼,這活我還就不幹了,誰愛干讓誰幹去!」說完轉身便向大門走去。 忽聽徐氏說道:「且慢,先到我的屋裡來,我有話說。」 賈仁祿道:「沒錢白使喚人,這活我可不幹。」說完頭也不回,逕自向前走去。 甫出數步,卻見前面搶出兩條大漢,走上前來,不由分說,架著他便向後走去。過不多時,賈仁祿便被架到了徐氏的小屋之中,徐氏看了看他,揮退左右,道:「府裡的下役向來是沒有工錢的,你最近表現不錯,好好幹,過些時候,我升你的職,你就有工錢了。」 賈仁祿自從聽孫翊提起媯覽、戴員二人之後,便提心掉膽,生怕逃得遲了殃及池魚,哪還有心思再在這府上活受罪,說道:「沒有工錢的活我可不幹,人人都說江東好,唉,我來過之後才知道上當了,看來這裡也沒什麼好呆的了。」心道:「僱船的錢好像也不多,老子跑出去再想辦法淘就是了。」 徐氏看了看他,笑道:「呵呵,想回家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怔怔出神,心神飛到了千里之外的長安。 徐氏道:「看來最近你是回不去了,我可聽說曹操自主公不肯任子之後便有征江東之心。主公為了防止曹操來攻,已下令封瑣江面,片板不得過江。」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什麼!」心道:「防曹不過是借口,這是衝著老子來的。」 徐氏道:「你還是安安心心在這裡再呆一段時間吧,呵呵。」 賈仁祿心道:「這叫什麼事嘛,在蜀中遇到了劍閣封關,在這時遇到封瑣江面。老子的運氣咋這麼衰呢。不對,長江可是綿延萬里,我就不信他能全都封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些船家不過是多要些錢罷了,給他就是了。」 徐氏望了他一眼,道:「可你現在沒錢。」 賈仁祿聞言一愣,隔了半晌,道:「你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徐氏嫣然一笑,道:「你的心思倒也不太難猜。」 賈仁祿心道:「娘的,這小妮子有些鬼門道。他媽的,這裡可是是非之地,老子可要盡早跑路,實在沒錢老子咬著牙再游一次長江,這活老子說什麼也不幹了。」說道:「你可知我剛才在想些什麼?」 徐氏道:「我想你肯定是要走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算你厲害,我可要走了。謝謝你這一段時間以來對我的照顧,多多保重。」說完行了一禮,轉身便走。 走出數步,見徐氏也不上前攔阻,想來是有心放他,心下感激,便轉過身來,道:「多多保重,媯覽、戴員不是什麼人才,你今後一定要多留一個心眼。」 徐氏看了看他,道:「忘了告訴你了。山寇雖然平定,但丹陽依舊不怎麼太平。為了防止盜匪同府裡的下人勾結裡應外合,我已下令從今日起,無老爺和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門。」 賈仁祿心道:「看來這小妮子早知道我是誰了,這是在軟禁我啊!他媽的,真不是個東西,要早知是這樣,老子還不如給孫權軟禁呢,還有人侍候,現在可倒好還要侍候人。」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徐氏問道:「發現什麼?」 賈仁祿道:「少裝傻,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徐氏道:「你不是秦鍾麼?」 賈仁祿一臉鬱悶,啞然無語,徐氏抿嘴一笑,道:「呵呵,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賈軍師也有犯難的時候。」 賈仁祿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徐氏道:「我相公是主公之弟,我當然是站在主公這邊了。主公已知道你在我這裡,早已派人監視你了,想跑我看是不成了。」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看來我這老黑臉是當定了。」 徐氏道:「呵呵,主公不過是想請軍師做做客罷了,軍師何必如此頭痛?」 賈仁祿道:「唉,跟你也說不清楚。既然西洋鏡已經拆穿了,這下人老子也沒興趣再做下去了。要軟禁老子怎麼也得給老子撥間總統套房,再給幾個下人吧。」 徐氏道:「別軟禁軟禁的說得這麼難聽。既然軍師說了,我這便讓下人都給軍師收拾出一間雅致房間出來。」 賈仁祿點了點頭,徐氏道:「先生何時想通了,我便差人告訴主公。」 賈仁祿道:「告訴孫權,咱這是土地爺掉在井裡。」 徐氏莫名其妙問道:「什麼意思?」 賈仁祿一擺手,道:「你讓他別勞這個神了,要老子追隨他,門也沒有。」心道:「孫權早年頗能用人,到了老了就變得亂七八糟,聽說陸遜就是給活活氣死的,老子才不想老來受這份洋罪。」 徐氏道:「我這便讓下人收拾房間去了。」 賈仁祿道:「若是你相公受到如此待遇,你會怎麼樣?」 徐氏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你我陣營不同,使君論說還是主公之仇,我如此做法,你也應該能夠明白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心道:「老子原來一直擔心媯覽、戴員二人作亂。現在看來,老子該想個轍讓他們早點作亂了。」 憂悠書猛 UUtXt。cOm 銓汶字版越牘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幽禁生涯 字數:5673 徐氏問道:「上次叔弼提到媯覽、戴員之時,先生好像頗為吃驚,不知招覽此二人到底有什麼不妥?」 賈仁祿心道:「本來老子還想提醒你一下,讓你不至於過早的做了寡婦。現在老子能不能逃出生天,可就靠這兩個傢伙了,這事怎麼能讓你攪黃了。不過話都已噴出去了,一時之間倒也不好改口,這咋整?」說道:「我身為劉使君帳下的軍師,自然要對各地的風土人物有所瞭解,過樣才好為主公舉薦賢才。我曾詢問過幾位江東人氏,打聽過江東人物,沒聽他們提到丹陽有什麼厲害人物。再者媯覽、戴員二人好像身有毛病,見不得光,這才隱居起來的,我看也不是什麼好鳥。」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媯覽、戴員二人為什麼會隱居不仕,不過既然曾出言讓徐氏提防二人,總要往他們頭上扣些屎盆子,於是便順口胡謅,望能矇混過關。 徐氏點了點頭,道:「對的,先生之言甚為有理。此二人乃是吳郡名士盛憲門客,這盛憲因不服伯符,隱居不仕。伯符忌憚他的名聲,屢欲除之,一直沒有機會下手。伯符故世之後,主公接位,便找了一個罪過,將盛憲給殺了。媯覽、戴員則逃亡至丹陽附近的群山之中隱居,此二人即是盛憲的門客,感念故主之恩,如何不為他報仇,我怕伯符之難會落到相公頭上。」 賈仁祿微微一笑,說道:「夫人顧慮的是,伯符是出獵之時為許貢門客所刺。媯覽、戴員這兩個傢伙一定也會如法炮製,夫人今後小心些,別讓老爺單獨出門也就是了。」心道:「你想不到的是,你老公是死在自己家的大門口,這我看你怎麼防。你不是很會卜麼,老子的身份,八成也是你卜出來的。這次你再拿個烏龜殼好好的卜卜,不就清楚了,哈哈!」 徐氏面有憂色,點了點頭,道:「先生之言甚是……」 忽聽門外響起了一陣若隱若現的抽泣之聲,徐氏柳眉一蹙,道:「誰在外面?」 大喬應道:「我。」說完便走了屋來。 徐氏道:「我們剛才提到伯符,讓你傷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喬道:「沒什麼。」低下頭來,取帕拭淚,跟著一仰秀頸,看了看賈仁祿,問道:「你就是劉備手下的軍師賈福?」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正是。」 大喬道:「真看不出來。劉使君本孤窮無依,竄身一隅,自從有你輔佐之後,不到三年的時間裡勢力竟已快趕上了袁紹極盛之時,真不簡單。伯符要是能有你輔佐就好了,也許就不會……」說到此淚珠滾滾而下。 賈仁祿心道:「老子當初倒有點想投孫策,只不過他的命太短了。老子可不想在孫權的手下混飯吃。」說道:「伯符英姿偉岸,文韜武略,出類拔萃。的確是有望一統天下的明主,只可惜英年早逝,當真是天妒英才啊。」 大喬道:「軍師過獎了,伯符雖英氣傑濟,猛銳冠世,但輕佻果躁,好勇輕出,最終隕身致敗,沒有先生說的那麼厲害。」 賈仁祿道:「人道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一個人又怎能沒有缺點,孫伯符可以說是我最佩服的一個人,只可惜他英年早逝,要不然……」 大喬看了他一眼,見他發自內心的稱讚孫策,不免將其引為知己,道:「伯符臨終前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仲謀身上了,還請先生佐其成事……」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夫人別再說了,要我投孫權那是沒可能的。」 大喬道:「先生何以對仲謀有成見?伯符可是素來看好這個弟弟,屢次和我說起江東在他手上一定會無比興旺。」 賈仁祿道:「這不是成見不成見的問題,忠臣不仕二主,我既已追隨了使君,便不會再追隨其他人了。你還是回去轉告孫權,讓他令請高明吧。」 大喬道:「江東人才缺乏,正需要像先生這樣的英傑,還請先生再考慮考慮。」 賈仁祿笑道:「呵呵,你們把我也看得太高了,我只是一個騙飯吃的,哪裡是什麼英傑。再者我不習水戰,孫權要我來也沒什麼用,只是浪費國家糧食而已。你們這裡伏路把關饒子敬,臨江水戰有周郎,人才可是不缺啊。」 徐氏道:「呵呵,看來你對江東的人物瞭解還真不少。」 賈仁祿望向徐氏,道:「看在夫人這幾天對我頗為照顧的份上,我就說說這東吳有哪些人才,只要孫權肯重用此數人,不愁荊州不滅,至於能不能得到天下,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大喬問道:「先生請講。」她愛極孫策,對孫策一手打下的江東半壁自然也極是關心。 賈仁祿道:「其一便是魯子敬,這個人治理內政倒是一把好手,不過為人謙和,進取之心略顯不足。其二便是陸遜,這小子極為厲害,孫權若能始終信任,大事或許可成。其三便是呂蒙這個老流……此人倒有點本事,不過我看也稀鬆平常,孫權愛用便用用罷。」此三人便是周瑜死後,東吳的三任大都督,自然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既便是他不說出來,孫權自然也會發現,他這可算是貪天之功為己有了。 這三人之中,他當然最痛恨呂蒙,深知這孫權的罪惡有一半都是這個老流氓一手做成的,沒有他的白衣渡江之計,關公也不可能大意失荊州。其實說關公大意是有些過了,在那種形勢誰都有可能判斷失誤的。 這計謀是這樣的,呂蒙先是稱病告老,讓陸遜接任大都督,陸遜便寫了一封言詞十分卑下的書信差人送交關公,說自己新接大位,無德無能,不足成事,還望關公多加照拂,以穩固雙方同盟之好。其時關公正猛攻襄陽,損失頗重,兵員不濟,接到此信之後便不以為意,將防守東吳的兵士全部撤了出來,調去攻打襄陽。便在這時,呂蒙突然之間說自己病好了,從暗處竄將出來,化裝成商人,取了江陵,讓關公進退兩難,以至兵敗身死。 其實兵者詭道,在兩方敵對的情況之下,施施奇謀詭計,倒也無可厚非。但是在雙方同盟之約未解的情況之下,突然之間出此損招,卻也可說得上是十分下流了。因此賈仁祿每次提到呂蒙都是咬牙切齒,恨得後槽牙直疼。 大喬聽到提到呂蒙之時怒不可遏,不明所以,料想是那日出使之時在樓船長安之時受了呂蒙之辱所致,也不以意,道:「子敬和子明都在主公軍中效力,這陸遜卻從未聽人提過,聽先生對其讚許有加,應該是個大材,我會請主公多加留意的。」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只要主公能始終信任這三個人,不愁大事不成。好了就這樣吧,西洋鏡也拆穿了,老子也累了,趕緊的給老子收拾一間上好房間出來,老子想去翹腳丫了。」 徐氏道:「我親自去收拾佈置。」說完便行了個禮,轉身出屋。 大喬心裡兀自存了一絲希望,說道:「適才之事,還請先生考慮考慮,主公說了,只要先生肯投效,無論是什麼要求都會答應,另賜錢一億,豪華宅邸一處,美女若干。」 賈仁祿大吃一驚,叫道:「一億!」心道:「老子為劉備打下三州之時,劉備也不過是賜錢千萬,那時老子還在西域,這錢全都給了貂嬋了,老子一個子都沒拿到。這孫權可謂是大手筆,竟能一次拔出一億來。」 大喬點了點頭,道:「主公是這麼說的。」 賈仁祿道:「是孫權派你來做說客的?」 大喬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我來這裡的的確確是為了探望徐夫人。只不過來時主公言道,若是你表明了身份,便讓我試著勸說一下。」 賈仁祿喃喃道:「這條件的確十分誘人。」 大喬喜道:「先生這是同意了?」 賈仁祿道:「若我為了這點錢便投靠了孫權,天下人便會以為我有奶便是娘,這樣我豈不臭名昭著,家裡那些婆娘也會瞧我不起,我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飯吃。做人是要講原則的,你回去告訴孫權,這事我不會答應的。」心道:「區區一億銅板就想收買老子,門也沒有。孫權的手筆雖大,但還是跟著劉備安全些,還是小命要緊,這有了錢可也要有命花不是。」 大喬柳眉一蹙,幽幽地歎了口氣。賈仁祿見她那傷心難過的樣子,不禁心痛如絞,覺得便是為她赴湯蹈火亦是在所不辭,血氣一湧,險些便要答應下來,轉念一想:「這可是美人計,你可要忍住。孫權不是一個值得投靠的人,他初期對大臣著實不錯,不過到老了可就稀里糊塗,聽信饞言,胡亂廢立,顫殺大臣,老子可不想跟著他一起倒霉。再者,老子家眷都在長安,若是從了孫權,劉備一怒之下,肯定全給喀嚓了。為了一個大喬,而害得老子四個老婆死於非命,那還不如要了老子的小命呢,這事可萬萬不能答應。」 言念及此,便將已到了嘴邊的話硬給嚥了回去。低垂下頭,不敢再看大喬的絕世容光,怕萬一經受不住誘惑,害死了自己的愛妻那可就真就萬劫不復了。一時之間屋內二人皆垂首靜立,一言不發,氣氛頗為尷尬。 過了良久,徐氏走了進來,道:「先生,我已以為你收拾好了一座獨立的院落,十分的幽靜。」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這裡我已經很熟了,你告訴我在那裡我自己過去就得了。」 此後日復一日,月復一月,賈仁祿便在這個宛陵大守府裡住了下來。徐氏給他收拾的院落雖是樓台處處,小橋流水,假山怪石,鳥語花香。但小院內外崗哨森嚴,機關密佈,沒有吳侯孫權的命令,當真是連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將進去。賈仁祿在如此嚴密的保護之下,自然是過得十分的舒心。他在過去的一年多的時間裡受盡苦難,心神交瘁,此時啥事也不用考慮,正好可以放鬆下來,享享清福。只是他的幾位夫人未能跟在身邊,不能與之大功告成,未免美中不足。 院中的廚子、侍僕、婢女一應俱全,幽禁生涯,竟然也是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只不過太也安逸無聊,賈仁祿變得法的想搞惡作劇,惹事生非。須知不作荒唐之事,何以遣有生之涯?只可惜那些侍僕、婢女都曾受了太守孫翊嚴令,不能與之交頭結耳,胡亂嬉笑。有道是:「孤掌難鳴」即沒有人隨他興風作浪,這位軍師中郎將縛手縛腳,只有廢然長歎。 由於《三國演義》對徐氏一段記述過於簡略,賈仁祿根本不知道媯覽、戴員二人,何日會發動叛亂,因此也就不知道自己何日方能脫身。有時午夜夢迴,思及此事,難免焦急萬分,可他被軟禁於小院之中,無法與外界傳遞消息,雖有心挑撥離間,煽風點火,卻也無能為力,只得徒喚奈何。 孫權求才之意甚誠,自賈仁祿被軟禁之後,不斷派人前來勸說他投順。其中諸葛謹來了三次,魯肅來過三次,凌統來過兩次,其他孫權手下飽學之士,善辯之人,也都至少來過一次。這遊說之言當真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不可盡表,聽得賈仁祿耳朵早已生了一層厚厚的老繭,有點失聰的趨勢。可不論這些說客如何勸說,賈仁祿均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一般,嘴裡始終也就三個字:「不投效。」 轉眼之間,建安八年匆匆而過,建安九年也已過了一半。天下形勢雖被賈仁祿改得面目全非,卻仍固執的往鼎足三分的方向靠攏。先說曹操,自曹操退兵之後,袁譚、袁尚便反目成仇。袁譚因自己是長子反而不能襲位,心生忿恨,採納的郭圖之計,欲將袁尚、審配誘出城外殺之。怎料審配識破了郭圖之計,便勸袁尚起兵攻打袁譚。袁尚從其計,領軍五萬,衝將出來,亂殺一氣,只殺得袁譚大軍是天昏地暗,大敗虧輸。 袁譚兵敗奔竄,逃往平原,糾合勢力便欲再戰。袁尚先聲奪人,領軍先攻平原,袁譚一敗再敗,迫不得已,只得投降曹操。曹操見河北有機可趁,便親率大軍往攻鄴城,袁尚聞知曹操來攻,便棄了平原還守鄴城,曹操屢攻不下,便許了袁譚投降,引軍閃人,回轉許都。 建安九年二月,袁尚滅兄之心不死,復又攻打平原。曹操得到訊息,便率軍趕至鄴城,圍城數月,賴得審配深知兵法,隨機應變,這才保得城池不失。到了這年五月間,曹操決漳水灌城,城中餓死過半,漸漸的有些不支。 劉備自同劉璋翻臉之後,便積極備戰。只怪賈仁祿前段時間拓地過於迅速,劉備的地盤雖在短期內猛增數倍,但有些消化不良,這兵馬一時之間也難以湊齊。好在劉璋嘴裡雖喊打喊殺,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沒有什麼實際動作。直到建安九年二月,劉備方始出兵五萬攻打江陽。劉璋則令張任為大將,領軍解江陽之圍,雙方於城下惡戰一場。張任一人,如何抵得住張飛、龐德、馬岱等數員猛將的夾攻,大敗虧輸,逃往成都。劉備便領軍沿漢安一線攻打,取路徑往雒縣而去。 孫權自得了長沙、零陵、桂陽三郡之後,勢力大振。不過他初平叛亂,驟得三郡,需要消化吸收,短期之內也無法出兵。到了建安八年十一月,孫權休整了近一年,這才出兵五萬,復攻黃祖,黃祖水戰失利,便憑城堅守,孫權屢攻不下,見風色不利,便又退回柴桑休養生息去了。 賈仁祿雖幽處小院,這些消息卻也還是能聽得到的。無聊之時,便向徐氏要了地圖來,在地圖上指指劃劃,心中幻想著數路大軍來來去去,征戰殺伐,聊以消遣,這日子倒也不算太難過。 這日三更時分,他躺於床榻之上,做著每日必做的功課,在心裡操著孫權的祖宗一十八代。罵了一會,頓覺輕鬆,也就睡著了。睡夢之中忽見孫權走到了他的邊上。 賈仁祿驟見仇人,分外眼紅,伸出手去,抓住他的右臂,喝道:「他媽的,孫權你終於來了,看我不打死你!」 迷迷糊糊間只聽得孫權低聲說道:「軍師,是我。」聽聲音竟像是趙雲的聲音。 賈仁祿吃了一驚,登時清醒,睜眼一看,前面站著的赫然便是趙雲。 憂幽書萌 uUtxT.cOm 銓文子版粵鍍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否極泰來 字數:5841 賈仁祿已有一年多沒見到自己同志了,突然之間見到趙雲,心情激動,失聲叫道:「我不是在做夢吧。」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趙雲忙將他扶起,掐了掐他的人中。過了半晌,賈仁祿幽幽醒轉,道:「我一定是在夢裡,子龍怎麼能到這來。」 趙雲低聲道:「軍師,你不是在做夢。」 賈仁祿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左手背上狠狠地捏了一下,疼的一冽嘴,喜道:「不是夢。」握住趙雲的雙手,又笑又跳,淚珠滾滾而下。 趙雲忙將他摁住,將右手食指舉至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示,道:「噓,輕點聲。」 賈仁祿聞言如一盆涼水當頭澆下,總算是認清了國際形勢,自知失態。定了定神,拉著趙雲的手,將他拽到了床榻之上,揭開錦被,橫臥在床,朝邊上比了比,示意他躺下。 趙雲點了點頭,便躺在了他的邊上。賈仁祿拉上錦被,將自己二人連頭帶臉蓋得個嚴嚴實實。 賈仁祿悄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趙雲壓低聲音道:「自那日軍師被人擄去之後,我們沿路尋訪不得,便去了襄陽。將此事告知劉表。劉表倒也識得大體,廣派人手於長江沿線加意尋訪。其後,卻聽說軍師到了江東,將長沙三郡獻與孫權。蔡瑁等人聞訊便向劉表進饞,要殺我等。好在劉表息事寧人,不想兩家之間起無謂的爭端,沒有為難我們,還放我們回轉長安。我將甄宓等人送到長安之後,便到了江州向主公說知此事。元直認為你可能真在江東,主公便差我前來尋訪,道上正好遇到了尤沖,他是奉了貂嬋之命前來打探你的消息。我們二人便到江東各城尋訪,直到前不久,我才打聽到你被幽禁於此,便即趕了過來。」 賈仁祿道:「這段時間可苦了你了。」 趙雲道:「你我相交莫逆,這種客套話就不要提了。」 賈仁祿心中感激,道:「如今你來了,就太好了。這個鳥地方,老子是不想再呆了,咱們這就閃人吧。」 趙雲長眉一軒,道:「這裡守衛十分的嚴密,我是費了很大的勁才潛進來的。要帶你出去,怕沒可能。」 賈仁祿道:「如今我可是欽犯,要想出去怕是十分的困難。」 趙雲道:「好在有尤沖在此,讓他做張人面皮,像永安宮中一樣再來一次偷天換日。」 賈仁祿沉吟片刻,皺起眉頭,道:「看樣也是不行。小院之中自有下人廚子,不用外人送飯送菜。再進出小院須要嚴格搜檢,要混出去,怕是不易。」 趙雲出了一會神,道:「對的,這個孫權太也可惡。軍師且在此委屈數日,我回去告知主公,請主公差人前來調停此事。」 賈仁祿道:「還不用出此下策。」 趙雲道:「先生有主意了?」 賈仁祿道:「這主意倒是有。」 趙雲心下大喜,問道:「是何主意?」 賈仁祿道:「這孫老流氓時不時會遣些說客來勸我投降,你可事先打聽清楚哪個傢伙要來說服老子,讓尤沖先做一張那傢伙的人皮面具。等那說客來說之時,便將他鑿暈了。老子化成他的樣子,便有可能混出去。」 趙雲道:「這主意可行,我這便出去,細細打聽,到時再來和軍師商量。」說完便掀開錦被。 賈仁祿抓住他的手,道:「等等。」 趙雲又蓋上錦被,問道:「還有何事?」 賈仁祿沉吟半晌,道:「這孫權做事顧慮太多,這對我來說倒不是一件壞事。他見主公勢力漸大,應當有心同主公交好。因此不會殺我,我在這裡暫時來說是安全的,先不忙出去……」 趙雲道:「這裡過於危險,還請軍師速離此地。」 賈仁祿道:「沒事的,老子就這麼閃了,豈不是太便宜孫權這個老流氓了。他讓老子在這鬼地方坐了一年多的牢,老子怎麼也得在他的後院裡點把火以示感謝吧。」 趙雲苦笑道:「你呀。」頓了頓,又道:「軍師又有什麼鬼主意了?」 賈仁祿道:「我在等一件事,這件事估計也快發生了。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要你為我辦幾件事。」 趙雲道:「軍師儘管吩咐。」 賈仁祿道:「你先去夏口勸說一個人投奔主公,這個人可是一員猛將,水戰更是一把好手,我們正需要這樣的人,說什麼也不能便宜給孫權這個老流氓。」 趙雲問道:「是何人?」 賈仁祿道:「此人姓甘名寧字興霸,現在黃祖手中為將。不過黃祖待他不咋地,他心中不忿,早晚要投了東吳,這糊咱說什麼也要截了。」 趙雲道:「此人既有心投奔江東,怕是不易說服。」 賈仁祿道:「他是巴郡臨江人,這臨江正好在我們手裡,你可以鄉情打動他。落葉總是要歸根的,老在外面趴著有什麼意思,這是其一。其二,他為救黃祖殺了孫權愛將凌操,其子凌統恨之入骨。你便可對他說,孫權知他殺了自己的愛將焉能不恨,如何還能用他,去也是自取其辱。就算孫權不念舊恨,凌統可和他有殺父大仇,和仇人共立一朝,能有什麼意思。不如往投主公,主公仁義佈於四方,又求賢若渴,投之正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趙雲道:「軍師之言甚為有理,我知道怎麼說了,放心我定會勸說甘寧往投主公。」 賈仁祿道:「辦成這件事後,你便趕回來,幫我盯死媯覽、戴員這兩個人。這兩個人是盛憲的門客,孫權將盛憲給殺了。這兩人因此恨孫氏一門入骨,遲早會叛變。他們叛變之時,便是老子逃出生天之日。」 趙雲道:「好的,我一定盡快趕回來。」 賈仁祿道:「這裡太過危險,你不可一直前來。我在這裡暫時安全,不用操心。」 趙雲道:「嗯。軍師放心,我自會拿捏時機,媯覽、戴員何時有異動,我便前來通知軍師。」 賈仁祿聞言默然無語,愁眉緊鎖。趙雲見他久久不言,便欲起身離去,忽聽賈仁祿說道:「我無意之中漏了此事給孫翊之妻徐氏知曉,看來她也會盯著這兩個人。若是他們也有所查覺,這叛亂可就鬧不起來了,那可就沒有熱鬧可看了。」 趙雲冷笑道:「有我在保管徐氏什麼也不知道。」 賈仁祿道:「這我可就放心了,好了,你來了也有些久了,就到這吧。」 趙雲掀開錦被,翻身站起,悄聲道:「軍師保重。」說完便搶到屋門之前,側耳傾聽,確認沒有動靜之後,方打開屋門,輕輕一縱便躍到了屋頂之上。 賈仁祿忙翻身站起,將屋門關好,上了門閂。躺回榻上,蓋好錦被。自見到趙雲之後,心裡懸著的大石總算是落下了,他看著屋頂傻笑了一會,雙眼一閉,過不多時,一陣難聽的呼嚕聲便響了起來。 十日後,徐氏來到小院之中見他,道:「先生近來過得可好,可有什麼短缺的?」 賈仁祿道:「多謝夫人關心,這裡啥都不缺。」 徐氏道:「那就好。」 賈仁祿道:「最近外間可有什麼大事發生?」自他被軟禁之後,徐氏每隔十餘日便會來看他一次,噓寒問暖。賈仁祿便趁機問問世事新聞,徐氏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用她那悅耳動聽,堪比現代一級播音員的嗓音將各地的小事小情一一道來,使賈仁祿有看新聞聯播的感覺。因此他雖足不出戶,卻也盡知天下大事。 徐氏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道:「倒有幾件大事。第一件便是黃祖手下大將甘寧棄了黃祖投了劉使君。主公屢次攻夏口不下,便因此人善於用兵,堅守城池。如今甘寧一去,夏口便十分易攻了。呵呵,你倒幫了主公一個大忙。」 賈仁祿莫名其妙,道:「這裡有老子什麼事?」 徐氏眼光在賈仁祿臉上掃了幾掃,道:「這甘寧別人不投,偏偏投了使君,難道不是你從中作梗?」 賈仁祿站起身來,來到門前,伸手向外一指,怒道:「這裡已被你們整得密不透風,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老子還能作什麼梗?」 徐氏面有愧色,問道:「使君遠在江州與劉璋為敵,怎會知道夏口有這麼一個賢才?」 賈仁祿心道:「套我話呢。你們懷疑有人潛進來同我私下取得聯繫,想從我嘴裡得到證實,當我三歲小孩子呢。」說道:「這腿長在甘寧身上,他愛跑哪裡便跑哪裡,關老子屁事啊。」 徐氏抿嘴一笑道:「說話這麼粗俗,真不知你這個軍師是怎麼當的。」 賈仁祿道:「老子就這德性,你管得著麼。」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夏口離柴桑甚近,離江州甚遠。甘寧不投江東,而投使君的確有些不盡情理。」 賈仁祿道:「這甘寧是巴西臨江人,他八成是想家了,回家竄竄親戚。碰巧遇到使君,被使君收在帳下,這種事也是很正常的嘛。總不可能是個人物都要投到江東,你們才認為是合理吧。每個人都有自己心裡的想法,你們能管得著麼?」 徐氏道:「算你說得有些道理,這事看來和你沒什麼關係。」 賈仁祿道:「本來就和老子沒什麼關係,你剛說這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事呢?」 徐氏道:「第二件事是便是袁尚回師救鄴,走西山小道,臨滏水為營。曹操分兵擊之,大敗袁尚。袁尚退軍五十里,差人到曹操營中請降。曹操佯許之,卻連夜令張遼、徐晃去劫寨,袁尚盡棄印綬、節鉞、衣甲、輜重,逃往中山,曹操回軍攻打鄴城。城內守軍聞得袁尚敗走,心膽俱裂,這鄴城我看是守不住了。」 賈仁祿道:「袁尚屁點大的小鬼,也就只配打打他的哥哥,怎麼能是曹操的對手。」 徐氏緩緩地點了點頭,面有憂色道:「河北四州之中,以鄴城最為難攻。此城一下,曹操統一河北便指日可待了。」 賈仁祿道:「那是,孫權早不快些拿下荊州,這荊州怕也要姓曹了。」 徐氏望向賈仁祿道:「聽說先生曾向主公言道,曹操一統河北之後,便會南指荊襄對嗎?」 賈仁祿點頭,道:「應該是這樣的。曹操攻取河北之時,使君該已取得益州了。到那時,使君勢力龐大,佔盡形勝,以曹操的實力,怕是也攻之不下了。曹操為了積蓄實力與使君為敵,就只有攻擊荊襄,取得江東這一條路了。」 徐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我聽說當初是你勸使君取洛陽攻關中的,對嗎?」 賈仁祿道:「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這是我同徐元直共同商議的結果。關、隴巴蜀,關山險阻,金城千里,歷來都是王者之基。當時使君便在官渡,有這麼大的便宜不佔真是王……」 徐氏抿嘴一笑道:「呵呵,你在你夫人面前也是這麼口沒遮攔?」 賈仁祿道:「在我家那口子前面,我愛講什麼講什麼,就算是日娘操祖宗,她們也不會說什麼的,嘿嘿。」 徐氏啐道:「真沒教養。」 賈仁祿尷尬地道:「嘿嘿,我原來就是一個小卒子,散漫慣了。當然不像夫人、老爺這樣世家子弟自幼錦衣玉食,知書達禮的。」 徐氏側過頭去,望向門外,喃喃地道:「你原先是一個小卒子……」 賈仁祿道:「當然,原來家裡可窮了,飯裡有塊肉,就要偷笑了,哪有錢讀什麼書。我連字都不識得幾個,說出來的話當然不能你這些上層人士那樣溫文爾雅了。」 徐氏道:「三四年前,天下形勢還如同迷霧一般,你一個小卒子竟然能夠看清,為使君選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風水寶地,真是不簡單。」 賈仁祿說道:「我只是一個騙飯吃的,打戰之時,躲在戰場後面掃掃地而已,沒什麼本事,這些都是徐元直他們的功勞。」 徐氏向他望了一眼,道:「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麼大事了,好了,不多說了,我來得也有些久了,該告辭了。」說完便行禮辭出。 賈仁祿心道:「趙大大果然厲害,不辱使命,終於將甘寧給挖走了,這樣我就放心了。現在就等媯覽、戴員二人的叛亂了,娘的,這叛亂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發生啊?」 夏去秋來,轉眼之間,便已到了九月間,這一日,徐氏復又來到幽禁賈仁祿的小院,客套一番之後,賈仁祿道:「這外間有啥大事沒有?」 徐氏點頭道:「上個月審配兄子審榮獻了城門,納曹兵進城,曹操佔了鄴城。審配寧死不降,被曹操斬了。曹操進城之後,祭祀袁紹之墓,厚待袁紹家小。朝廷封曹操為冀州牧,曹操便坐鎮鄴城,休整士卒,準備北攻袁尚。」 賈仁祿道:「這塊難啃的骨頭終於給曹操啃下來了。」 徐氏點了點頭,道:「主公聽聞曹操攻下了鄴郡,便想起你說的那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決定出兵十萬西伐黃祖,如今大軍已出發了,想來不幾日便會有捷報傳來。」 賈仁祿點頭道:「最近有沒有劉使君的消息?」 徐氏道:「有的,使君連日大勝,已進抵雒縣,張任憑城堅守,雙方正在相峙。」 賈仁祿低頭沉思,不再說話。徐氏望了他一眼,歎了口氣,行禮辭出。 這日晚間,將近四更,賈仁祿正做著美夢。忽覺一隻大手抓住他的左臂,左右搖晃。大吃一驚,登時清醒,睜開眼來,正欲驚叫。卻見是趙雲站在他面前,登時舒了一口氣,悄聲道:「外間可有什麼消息?」 趙雲點了點頭,低聲道:「媯覽、戴員二人有異動了。」 浟U書萌 uUTXt.Com 全紋子阪月鍍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孫翊遇刺 字數:5702 賈仁祿道:「躺上來。」 趙雲依言躺在了賈仁祿的邊上,賈仁祿將被子蓋好,悄聲道:「終於有動靜了,老子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趙雲道:「叛亂之事當然不同於兒戲,肯定是要謀定也後動的。如今孫權遠征在外,難以救援,媯、戴二人認為時機成熟,便決定動手了。」 賈仁祿道:「對頭,這個時機當真是千載難逢。」 趙雲道:「正好孫翊因有要事請諸縣縣令同會丹陽,媯、戴二人便決定趁孫翊大宴諸縣令之時下手。」 賈仁祿道:「孫翊頗為孫策之風,驍勇無比,不易對付。媯、戴二人怕不是他的對手吧。」 趙雲道:「我探聽清楚了,二人同孫翊手上侍衛邊洪結為心腹。這邊洪曾被孫翊酒後無故鞭打,恨之入骨,早有殺他之心。如今三人終日密議,決定趁孫翊送客出門之時由邊洪在背後下手,媯、戴二人領兵接應。」 賈仁祿心道:「倒也按照歷史來,不過若完全按照歷史來,徐氏不久就削平叛亂,老子也就出不去了,得想個撤把這事給攪黃了。」說道:「這孫翊府裡可有叫孫高、傅嬰的?」 趙雲點了點頭道:「有的,不知軍師為何問起他們?」 賈仁祿道:「徐氏聰慧,這叛亂說不定會被她給平了……」 趙雲雖不十分大男子主意,但也不認為女子能成什麼大事,聞言頗不以為然,道:「不可能的,媯、戴二人計劃十分的周密,若非事先得知消息,的確不易防患。」 賈仁祿道:「這小妮子可是會卜卦的,還是小心些好。我方才提到了孫高、傅嬰二人,是孫翊的心腹,對其極是忠誠。萬一媯、戴有所行動,孫高二人一定會阻撓其成事,這樣可就不好玩了。」 趙雲臉上殺機一閃即逝,道:「我知道了,軍師等著好消息吧。」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別做得太絕,讓孫翊先有所防備可就糟了。」 趙雲淡淡一笑,道:「軍師放心,我自有分寸。」 賈仁祿道:「除了這兩個人,其他的孫翊死黨能除的也都除了。我就是要讓徐氏走投無路,到時不得不求到老子的頭上來。」 趙雲笑道:「軍師你真是有夠毒的。」 賈仁祿道:「嘿嘿,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事可是他們先弄出來的。」 趙雲面色凝重,道:「府中的看守又嚴密了不少,今天我險些進不來了。看來他們有所查覺了。」 賈仁祿道:「甘寧無故了投了主公,他們懷疑我與外人互通消息,因此加強了防守。」 趙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軍師還要多加小心。」 賈仁祿道:「我雖處驚濤駭浪之間卻安如泰山,子龍不必擔心。如今府內過於凶險,子龍不必再來了。」 趙雲道:「嗯,軍師好好保重,外間之事我自會妥善處理。」 賈仁祿道:「有子龍在外忙活,我就放心多了,這飯也吃得下,覺也睡得香了,哈哈。」 趙雲苦笑道:「你呀。」說完便即告辭而出,復又消失到了黑暗之中。 五日後,孫翊議事回來,來至內堂對徐氏說道:「我明日欲宴請來會的諸縣令,你試為我卜一卦,看看是吉是凶。」 徐氏點了點頭,淨手焚香,誠心禱告,佔了一卦,低頭看了看案上的銅錢,蹙起眉頭,道:「此乃艮上坤下的剝卦,易彖曰:『剝,剝也,柔變剛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長也,順而止之,觀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虛,天行也。』此卦大為不吉,相公還是改日再請不遲。」 孫翊大老粗一名,顯然聽不懂愛妻在亂掉書包,皺起眉頭道:「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徐氏知他肚子的墨水有限,道:「此卦五陰在下,一陽在上,陰盛而陽衰,暗喻小人得勢,君子困頓,這宴會最好還是不要去的好。」 孫翊面有憂色,站起身來,走上兩圈,道:「諸縣令來此已久,當速速遣散回各縣料理政務,遲則各縣必生變亂。」 徐氏道:「照卦象來看明日宴會恐有小人為亂,還請相公三思。」 孫翊笑道:「哈哈,你也太小心了。我頗有武藝,等閒三五個人近不了我身,既便有小人,又能奈我何。再者在自家宴客,又不是出郊打獵,能有什麼大事。」 徐氏道:「還是小心些好,伯符之事不遠,當引以為戒。」 孫翊沉吟半晌,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那好吧,我明日令媯覽領親隨加意護衛,這你總該放心了吧。」 徐氏蹙起眉頭道:「這媯覽是盛憲的門客,最近他與戴員二人終日密議。說不定這卦象上所說的小人,便是他們兩個,相公不可讓他們領兵護衛。」 孫翊頗不以為然,擺了擺手,道:「這媯覽、戴員平日裡小心服侍,對我忠心耿耿,並無過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說他們別有用心……」說到此,走到案前,低了看了看案上的幾枚銅錢。長眉一軒,大袖一揮,一股勁風吹過,噹噹噹地幾聲輕響,案上那幾枚可憐銅錢被風吹出,落在了地上,四下亂滾。孫翊望向徐氏,怒道:「我看別有用心的是你,定是你欺我不懂易卦,藉著易卦來蒙騙於我,這卦根本就不准。你給我記住,婦人不得干預政事,下次再這樣胡說八道,妖言惑眾,別怪我不客氣!」說完不理氣得渾身發抖的徐氏,拂袖而出,跑到別院摟著小妾灌馬尿去了。 徐氏站起身來,看著屋門怔怔出神,過了半晌,頹然坐倒,眼圈一紅,淚珠滾滾而下,喃喃地道:「每次都是這樣。讓我給你卜卦,吉的就興高采烈,不吉就橫眉立目。一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就說是我卜卦給鬧得,非打即罵,還說我是妖人……」說到此,喉頭哽住,再也說不下去了。 哭了良久,徐氏站起身來,彎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銅錢,小心翼翼地藏於袖中,走出屋去,來到了幽禁賈仁祿小院。 其時賈仁祿正躺在榻上翹腳丫,手裡捧著一卷《易經》,上眼皮搭著下眼皮,凝神用功,呵欠連天,隨時都有往見周公的趨勢。 徐氏見到他手中的《易經》,氣便不打一處來,劈手奪過,擲於地上,抬腳便踹。賈仁祿見她珠淚滾滾而下,不明所以,道:「哈哈,踩得好!這裡面一會彖曰一會像曰的亂七八糟,老子看得是頭大如斗,幾欲睡著。老子早看這書不順眼了,你多踩兩腳,算是我踩的。我說啊,你這裡不是《論語》就是《周易》的,讀這些書能有什麼意思,有沒有春宮……嘿嘿,有就最好了……」 徐氏彎腰拾起地上的簡牘,用力一擲,嗔道:「你也不是好人!」啪地一聲,那簡牘正中賈仁祿的大腦殼。賈仁祿疼得一冽嘴,摀住額頭,道:「抽風啊!小心我告你虐待犯人!」 徐氏啐了他一口,頹然坐倒,伏在案上,不住哭泣。賈仁祿不明所以,翻身站起,拾起掉在地上的《易經》放於枕旁,問道:「出什麼事了?」 徐氏聞言不答,又哭了半晌,抬起頭來,已是淚流滿面,哽咽道:「明日叔弼要宴請各縣縣令,讓我占卜吉凶,我佔了個剝卦。照卦象上看君子道消,小人道長,隱有下克上之兆,我勸他改日再舉行宴會不遲,他竟說我是婦人干政……」說到此便又伏下頭來,哭個不停。 賈仁祿心道:「這個小妮子是有些鬼門道。這的的確確是下克上,她竟能卜的出來,這也太神了吧。好在孫翊那個大白癡不聽,不然老子可就真要被關成老黑臉,永無出頭之日了。」說道:「唉,你是知不道啊,世人都喜歡聽好話。下下籤要是能被你解成上上籤,他們便會打從屁眼裡笑出來,然後多給你錢,說你卦很靈,是在世神仙。你若實話實說,他們便會說不准騙人,這世道就是這樣的,又不是只有你相公一個人如此。」 徐氏抬起頭來,問道:「那你呢?」 賈仁祿道:「老子當然也喜歡聽好話。不過『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的道理老子還是知道的。再者,別人的話老子不一定聽,這老婆大人的話,那是句句都銘於五內,不敢有一時或忘。」心道:「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是不聽老婆大大的話,這搓板跪將起來,可就沒完沒了。」 徐氏凝望著賈仁祿,怔怔出神,過了半晌,歎了口氣,道:「哼,嘴上說說的吧,你夫人的話你真的會聽?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從不把我們女人當人看。」 賈仁祿歎道:「唉,封建主義害死人啊,你和孫翊也是包辦婚姻吧?」 徐氏莫名其妙,問道:「什麼是包辦婚姻?」 賈仁祿道:「就是父母親給指派的,自己不是很願意。」 徐氏一臉驚詫,問道:「這婚姻本來就是要父母之命,媒酌之言。沒有這些怎能成婚,那不是亂來麼。」 這封建主義的瘤毒深重,賈仁祿一時之間也沒法和她解釋清楚,況且就算是解釋了,也一定會被她當成瘋子,便道:「那倒是,唉,這小兩口哪有什麼隔夜仇。我想叔弼灌幾斤馬尿下去便氣消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像這種急性子之人的脾氣,賈仁祿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往往生氣之時若颱風暴發,洶湧澎湃,但過不了一頓飯的功夫便復又晴空萬里了,和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徐氏氣鼓鼓道:「是的,他是氣消了,可我呢。」 賈仁祿道:「這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小兩口之間的事,跑我這來抱怨做什麼。」心道:「這有什麼可抱怨的,明天你的老公就掛了,到時你就是想抱怨也沒有對象了。」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呵呵,不知怎的和你說說話,我就覺得十分的輕鬆。」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想哭你就哭吧,哭出來會好過些。」 徐氏取出錦帕擦拭淚水,道:「好過多了。我這心裡總有些放心不下,你說明天會不會有事呢。」 賈仁祿道:「周易我是半點不懂的,我可不敢妄加評論。一會要是說錯一句,你不是砸《易經》就是扔《論語》,老子可受不了。」 徐氏抿嘴一笑道:「呵呵,你最近不是天天都在看《易經》又怎會不懂?」 賈仁祿道:「你這裡除了《易經》就是《論語》要不就是《春秋》,老子無聊死了,除了讀讀這些還能做什麼啊。」 徐氏道:「這段時間著實是委屈你了,以後我多過來走走,陪你聊聊天,解解悶。」 賈仁祿搖頭道:「別,叔弼要是知道了,一定大大吃醋,老子哪能經得住他的一拳。」 徐氏側過頭去望向門外,歎了口氣道:「唉,我們一天裡也難得見上一面,他又怎會知道。」說這話時語氣頗為淒婉自傷。 賈仁祿在孫翊那當了一個月的苦力,知道孫翊廣有侍妾。正所謂妻不如妾,徐氏雖貌若天仙,孫翊和她處久了,便當她是黃臉婆了。最近時常不到她那裡歇宿,而是躲在別院裡同姬妾鬼混。徐氏時常青燈孤影,對月垂淚,卻也無可奈何。 賈仁祿不知該如何勸說,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不再說話。徐氏側過頭來,看了看他,道:「我好多了,不打擾了,告辭了。」 轉過天來,申時末刻,太守府正廳內大擺酒宴,諸位縣令畢集。諸位縣令見有馬尿可灌了,個個興高采烈,眉開眼笑,齊聲稱頌太守孫翊聖明無比。一時之間,馬屁與高帽齊飛,鑼鼓共法鑼同響。孫翊聽得是如癡如醉,心花怒放,連連舉起巨觥痛飲,過不多時便爛醉如泥。 酒宴持續時間甚長,席間絲竹悠揚,輕歌曼舞,百戲畢陳,孫翊為了籌備這場要了他的小命的酒宴卻也可說是不惜工本了。將近二更時分,酒酣宴罷。孫翊已是十分醉了,瞇著小眼,踉蹌而出。平素他出手時常手持利刃,是時他肚中儘是馬屁,腦中全是漿糊,一時之間竟忘了將刀帶出,空著雙手,送客出門。 由於他認定徐氏之卦是別有用心,也就不在留意,身邊隨從僅廖廖數人,領頭之人便是媯覽。媯覽同謀邊洪此時正好也在親隨隊中,見孫翊腳步虛浮,空手送客,心下大喜,目視媯覽。媯覽面有喜色,緩緩地點了點頭。 邊洪一咬牙緊跟孫翊而出,覷得一個破綻,忽地拔刀出鞘,猛力向孫翊右肩砍去。孫翊其時爛醉如泥,昏昏沉沉,渾不知有人在背後偷襲。邊洪之刀砍下之時,他竟不知閃避,波的一聲,鋼刀正中肩頭。孫翊張口狂呼,邊洪順勢向下一帶,那鋼刀乃是戴員花重金求來的,削鐵如泥,直切下去,在孫翊的背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立即摔倒。 這下變起俄頃,眾人驚得呆了,嘴張得老大,一時之間竟語不出話來。過了片刻,眾人齊聲高喊:「殺人了,太守被人殺死了!」四下逃竄。孫翊脾氣暴躁,好酒後鞭人,素來不得人心,因此大難臨頭各自飛,沒有人上前救護。 媯覽見邊洪一舉成功,大喜若狂,喝道:「邊洪擅殺太守,圖謀造反,來人啊,給我拿下!」右手一揮,身後親兵轟然應道:「是!」衝將上前,將邊洪摁倒在地,綁了個結實。 邊洪怒不可遏,喝道:「你……」剛說到此,嘴裡便被塞了一塊破布,再也說不話來了。 媯覽手一揮,獰笑道:「給我推出去斬了!」 過不多時,邊洪的人頭便獻到了媯覽面前。媯覽哈哈一笑,正欲下令將邊洪的人頭懸於城門之上示眾,忽聽腳步之聲雜沓,有大批人馬趕了過來。為首一人高聲叫道:「斬得好,造反者就該有這樣的下場!」 u優書猛 UUtxT.com 銓汶子扳閱牘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媯戴變亂 字數:5076 媯覽側頭一看,見是戴員,淚流滿面,道:「原來是戴郡丞,太守……」 戴員氣喘吁吁地道:「我聞聽太守遇刺,便立即趕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說完走到孫翊屍身前,跪了下來,淚珠滾滾而下,泣道:「孫太守,戴某救援來遲,當真罪該萬死。」說完便雙手捶胸,號啕大哭。 媯覽走至近前,陪著流了幾行眼淚,扶他站起,道:「人死不能復生,如今郡中群龍無首,還請郡丞以大局為重,暫理郡中事務。」 戴員握住他的雙手,泣道:「媯兄是丹陽督將,這郡中事務理應有媯兄暫理。」 當下二人你推我讓,過了良久,方始決定由二人共同打理郡中事務。孫翊死後,丹陽郡中就屬他倆個人官大,其餘大小官員聞得變亂,此時方始陸續趕到。見他二人手擁重兵,尚且謙讓,如何還敢上前搶這個代太守之位來坐,於是紛紛擁護,大拍馬屁,亂吹法螺。過了良久,才面帶戚容,圍著孫翊的屍體跪成一圈,號啕大哭,紛紛斥責自己救援來遲,致使太守遇害,當真是萬死莫贖。至於他們來時還抱怨車伕趕車趕得太快,這時一時悲傷,說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其後媯覽令人將孫翊的屍身搭入府中,交給徐氏,聽由徐氏舉哀發喪。媯覽戴員二人則立即召集眾文武議事,其間戴員搖頭晃腦,從容言道丹陽本就是朝廷之地,江東孫氏擅自割據,據為己有,百姓無不切齒痛恨,只是力不能及罷了。如今孫翊被歹人所殺,正可謂是天奪其魄,此郡當復歸朝廷,這樣才上應天意,下順民心。 戴員此言一噴,媯覽立即鼓掌叫好,大叫:「正合我意。」頓了頓,又道:「我欲請朝廷所置之揚州刺史劉馥來此主持大局,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郡中文武這才知道媯覽、戴員二人竟欲叛亂,將丹陽郡獻給曹操。不禁面面相覷,回頭瞥了一眼頂在自己背心處的亮晃晃槍頭,冷汗直冒,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若不答應下來,這大門看來是再出不去了,要也是橫著被人抬將出去。言念及此,便紛紛竄將出來拍胸脯,表決心,發誓要效忠朝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繼而落井下石,大罵江東孫權不是東西,不服王化,造反作亂,該當陵遲處死才是。眾人你一句,我一句,都說該投順朝廷,請劉馥前來主持大局。有的幡然悔悟,深刻檢討,痛責自己附逆以來做過的種種錯事,言道幸得媯、戴二人指點迷津,這才如同撥開雲霧見到青天一般。有的則主動請纓,聲稱願親往江北護送劉馥前來。有的則亂拍馬屁,盛讚媯、戴二人功德。 內中有一位官員是孫翊死黨、孫權的鐵桿粉絲,見眾人紛紛附逆。他義憤填膺,搶上前來痛罵媯、戴二人背主求榮,圖謀不軌,早晚不得好死。怎知話才說到一半,背後的長槍便捅了過來,噗的一聲,長槍刺入背心,從那官員的前胸穿了出來。那人哇了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撲地便倒,兩腿一挺,便死翹翹了。 郡中官員驚愕當場,心中暗叫好險。為了保住這條小命,他們也就不管是不是違心之言了,人人痛罵孫權,無中生有,盡力羅織,羅列了孫權的罪狀共計一萬餘條之多,當真是罪該萬死,十惡不赦。 媯覽、戴員見郡中官員個個擁護自己,痛斥孫權,心中甚喜,笑得個嘴歪歪,安撫了一番之後,便將他們放了回去。眾文武在鬼門關裡走了一圈,撿回了一條小命,無不暗暗地舒了一口氣,拔腿狂奔,如鳥獸散,霎時之間便跑得個無蹤無影。 眾官員走後,媯覽、戴員看了看洞開著的太守府大門,不約而同的搓了搓手,吞了口口水。二人互視一眼,微微一笑,戴員道:「這孫太守既然故世,他的家眷我們理應好好照看才是。」 媯覽嘴角上掛著一絲淫笑,道:「正是如此,府裡都是些孤兒寡婦,著實可憐。我們是應當好好照看,這才不負孫太守的知遇之恩。」其時孫翊剛死不到一個時辰,媯覽便尋思天氣嚴寒,讓他光著頭上路甚是不妥。打算給他做上一頂由綠寶石打制而成一品大綠帽,讓他帶著好擋擋地獄裡陰森寒氣。孫翊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頗為信任的媯覽、戴員二人就是如此報答自己的知遇之恩的話,估計也會含笑九泉的。 戴員點了點頭,伸出手來,道:「媯兄先請。」 媯覽道:「戴兄先請。」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裡流著哈拉子,出了一會神。驀地裡同時邁步,一猛子竄了出去,帶著手下親隨,衝進太守府中,將孫翊的私人財產、古玩字畫、姬妾婢女,統統的二一添作五,對半均分了。媯覽見太守府美輪美奐,比自己的狗窩不知要強上多少倍,樂不思蜀,實在不願離開,便道:「如今雖然大局底定,但人心難測,太守府乃是要地,不可無人坐鎮。兄弟身為丹陽督將,護衛太守府正是職責所在,便由我留守此間吧。」 戴員向他望了一眼,心想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滿臉堆笑道:「媯兄之言甚為有理,還請媯兄坐守此間,以防邊洪餘黨再來搗亂。」說完便大手一揮,屁顛屁顛地走出門去。他手下親兵押著數車金寶及數十位哭哭涕涕的孫翊姬妾婢女緊隨而出。 媯覽雙手叉腰,哈哈一笑,信步到了後堂來見徐氏。徐氏見他雙道色迷迷地目光不住的在自己的胸部上掃來掃去,氣塞胸臆,不過當此關鍵之時卻又不便發作。定了定神,泣道:「將軍來此可是為了祭拜叔弼?」 媯覽吞了吞流到了嘴邊上的饞涎,心道:「這個徐氏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他媽的,孫翊這小子哪來這麼好的福氣。」走上前來,支起了徐氏的下顎,仔細端詳她的容貌,見她雙目略腫,梨花帶雨,兩道長長的睫毛上兀自掛著幾滴晶瑩地淚珠,當真是說不出的明艷動人。 媯覽不禁慾火中燒,喉乾舌躁,頭腦中一陣暈眩,大手一揮,揮退了手下親衛。抓住了徐氏那雪白嬌嫩的右手,往裡一拉。徐氏啊地一聲驚呼,靠在了媯覽懷裡。媯覽右手攬著她的纖腰,只覺觸手溫軟,柔若無骨。色心大動,嘴帶獰笑,伸出左手,便欲解她的衣扣。 徐氏忙側身相避,怎奈纖腰被媯覽緊緊摟住閃避不得,不禁嚇得花容失色,推開他那祿山之爪,叫道:「還請將軍自重。」 媯覽低頭在徐氏的臉頰上吻了一口,讚道:「好香!」 徐氏羞憤欲死,側過頭去,不再看他。媯覽冷冷地道:「我為你相公報了大仇,便是你的恩人,你當有所報答吧?」 徐氏道:「相公的家財婢女都已歸於將軍,這樣的報答難道還不夠麼?」 媯覽笑道:「我可是幫你報了殺夫之仇,你認為這點財物就能報答麼?」 徐氏道:「將軍要我怎樣報答?」 媯覽冷冷道:「只要你肯從我,一切都好說,如若不然……」 徐氏心中氣苦,但表面上絲毫也不敢顯露出來,略一沉吟,柔聲道:「相公屍骨未寒,此時便從了將軍,我心中實在不忍。不若將軍耐心的等上幾日,待到晦日,祭祀完畢,我也算對相公盡到了一個妻子該盡之禮了,別人也就不好說閒話了。到那時我便除服同將軍成親如何?」 媯覽癡癡地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徐氏點了點頭,道:「請將軍耐心的等上幾日,到時妾身一定好好服侍將軍。」 媯覽摸了摸她的臉頰,道:「好,就依你。」說完便又低下頭去,吻了她一口揚長而去。 待他去後,徐氏呆若木雞,頹然坐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淚水一滴滴地滴了下來,喃喃地道:「相公啊,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聽我的。」 哭了半晌,徐氏取出錦帕拭乾淚水,喚了一個心腹丫環前來,命她密召孫高、傅嬰二人來府議事。 過了小半個時辰,那丫環氣喘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道:「不好了……不好了……」 徐氏心急如焚,道:「出了什麼事了?」 那丫環道:「孫將軍和傅將軍前些日子出城打獵,不慎墜馬,將大腿和手臂都給摔折了。如今臥病在床,形同殘廢,根本來不了。」 徐氏大吃一驚,只覺頭昏眼花,天旋地轉,幾欲暈去。她知道孫翊好酒後鞭人,很是不得人心,值得信賴的也就只有孫高、傅嬰二人而已。如今遭此大難,她便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兩個人的身上。沒想到二人早不骨折,晚不骨折,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摔斷了狗腿,當真是要了她的命了,尋思:「唉,如今孫高、傅嬰二人俱有身受重傷,不能前來相助。除了他們之外便都是媯覽、戴員的心腹了,這該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我屈從那個色鬼,那樣還不如一死了之呢。」轉念一想:「對了,我怎麼把他給忘了。他鬼點子素來很多,興許能有辦法。」想到此便精神一振,站起身來,來到了幽禁賈仁祿的小院。 邊江刺殺孫翊之時,小院之中的看守聞得變亂,也都四下亂竄,散了個乾淨。賈仁祿其時要想腳底抹油,可謂是輕而易舉,如今他因智珠在所握,反而不急於離開,依舊躺於榻上,翹著腳丫,嘴裡哼著流氓歌曲,聽得外間大呼小叫,樂得個嘴歪歪。媯覽佔了太守府之後,便急於漁色,在徐氏那被勾得滿腔慾火無處發洩,便跑到別院之中摟著美女洩慾去了,當然不會跑到他這個小院來,看著他那張老黑臉發呆的。賈仁祿因此撿到了一條小命,卻也可算是天大的造化了。 過不多時,徐氏來到小院內,見到了賈仁祿,問道:「府中大亂,你便可以趁亂逃走,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賈仁祿道:「外間發生什麼大事了,這一通亂。我怕冒冒然地衝將出去,一不小心給亂刀分屍了,便沒敢出去。」 徐氏眼圈一紅,淚珠一滴滴掉了下來,道:「那個卦靈驗了,叔弼……」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不會吧,這怎麼可能?」 徐氏道:「叔弼出門送客之時,被部將邊洪所殺。媯覽、戴員歸罪邊洪,將他斬了。二賊將我家資童婢盡皆分去,媯覽又欲強佔我,我……」說到此淚如雨下,喉頭哽住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賈仁祿道:「他媽的,媯覽、戴員簡直就是畜生。別著急,別著急,總會有辦法的。」心道:「娘的,老子等這天等了好久了,這兩個土匪總算是動手了。」翻身站起,來回走了兩圈,道:「你是怎麼和媯覽說的?」 徐氏道:「我騙他到晦日除服之後才好同他成親,他答應了。」 賈仁祿道:「那你找我做什麼,快去找你的心腹家將啊。到晦日之時,伏家將於幕後,誘媯覽前來,群起歐之,不就啥問題都解決了麼。」 徐氏歎道:「你的方法我也想到了,可是相公的心腹家將孫高、傅嬰二人前些日子打獵之時墜馬骨折,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想要相助也是有心無力了。」 賈仁祿大吃一驚,叫道:「不會吧,這麼倒霉!」心道:「趙大大就是趙大大,辦起事來當真十分的漂亮,搞得就像一起意外事故,任誰都以為孫、高二人出門沒看黃歷,晦日出去打獵,結果將狗腿給摔斷了,沒人會想到是老子在搗鬼,哈哈!」 徐氏道:「唉,這可能便是卦象上所示的小人道長,君子困頓吧。如今孫、高二人不能相助,我已毫無辦法,只有到你這裡來看看,不知你有什麼主意?」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老子也沒有什麼主意,本來伏兵於幕後殺人的主意很是不錯。可現在你沒有幫手,怎麼下手啊。」 徐氏望了他一眼,道:「怎麼沒有幫手,不是有你啊。」 賈仁祿白了她一眼,道:「且不說你把我關這個鬼地方一年多,害老子受了一年的洋罪,老子懶得幫你。既便是想幫你,老子刀都拿不穩,殺雞勉強湊合,殺人……老子還沒學會。等我去拜了一個武林高人為師,學全燃木刀法、六脈神劍等全掛子武藝之後,再來幫你找回這場子吧。」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我剛死了相公,你別再逗我笑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徐氏道:「我知道你有辦法幫我的,只要你能幫我除了媯覽、戴員這兩個惡賊,我為相公守完孝之後便嫁給你。」 賈仁祿聞言愕然,道:「你說什麼?」 憂U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阪月瀆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色誘媯覽 字數:5731 徐氏道:「呵呵,你沒聽見?」 賈仁祿道:「聽見了,你不會是說真的吧。」 徐氏道:「當然是真的,只要你能為我除了媯戴二賊,我便以身相許,絕不食言。」 賈仁祿道:「你剛在媯覽那裡施了色誘術,又跑到我這來使美人計,你真以為你是一個萬能人啊。」 徐氏斜了他一眼,道:「我這可是真心話,你怎麼會當成美人計呢。」 賈仁祿道:「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為。再者為了此事你嫁給我,也是心不甘情不願,我看還是算了吧。」 徐氏走上前來,握住了他的雙手,抬頭望著他,道:「若你也不肯幫我,我必將失身於媯戴二賊,受盡屈辱,你難道就忍心看到麼。」說到此,眼圈一紅,含淚欲滴。 賈仁祿心道:「他媽的,你還真會使美人計。」搖了搖頭,說道:「好了,好了,別再流眼油了,老子最見不得這個,老子幫你想辦法就是了。」 徐氏輕輕搖晃他的大手,道:「有什麼主意呢?」 賈仁祿心道:「本來叫趙雲前來解決媯覽綽綽有餘,不過那樣徐氏便會疑心是老子再暗中搗鬼了,看來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把趙大大給祭出來,這可是老子的王牌。」說道:「將二賊誘入府中除去,這個主意著實不錯,一時之間老子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徐氏淚如雨下,道:「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賈仁祿道:「別急,如今雖沒有人手,這個辦法變通一下,倒也可行。」 徐氏道:「怎麼變通?」 賈仁祿反問道:「你原先打算怎麼辦?」 徐氏道:「我原先打算待得晦日之後便即除服,香湯沐浴,言笑自若。讓媯覽以為我真得按事先說好的那樣準備和他成親,讓他失了防備。然後我再埋伏心腹於密室之中,請媯覽那廝入府飲酒,待得他醉後,再邀他入密室之中,便可招呼伏兵下手了。可現在……」眼圈一紅,淚珠復又滾滾而下。 賈仁祿取出錦帕遞給了她,道:「別動不動就哭啊!這主意咱改一改,不用啥幫手一下也能成事。」 徐氏接了過來,擦拭淚水,道:「怎麼改?」 賈仁祿道:「說不得你得學學潘金蓮了。」 徐氏莫名其妙道:「潘金蓮?那是什麼人?」 賈仁祿尷尬地道:「一位高人,不說這個了。你能不能搞到蒙汗藥?」心道:「潘金蓮可是淫婦的楷模,你動不動就施色誘術,看來也有往那方向發展的趨勢。」 徐氏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媯覽那廝頗為精明,怕不會輕易上當。」 賈仁祿道:「那有沒有一種喝下去能讓人手足無力又迷迷糊糊的藥?」 徐氏沉思半晌,雙眸一亮,道:「有的,而且那種藥只要事先喝下解藥便不會有事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你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徐氏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我一個人心裡沒底,到時你也來幫我吧。」 賈仁祿心道:「他媽的,你要謀殺姦夫,還要老子來幫忙……把老子當什麼人了?」皺起眉頭,低頭不語。 徐氏又輕搖著他的手,道:「幫幫我吧。」 賈仁祿頭大如斗,道:「好啦,好啦,老子答應你了,真是有夠煩的。」 徐氏抿嘴一笑,道:「這裡已不安全了,媯覽那廝可不像主公那樣愛惜人才,他要是見到了你,說不定會殺了你的。」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那老子躲到哪裡去?」 徐氏略了沉吟,歎了口氣,道:「如今媯覽那廝便住在府中,在相公的寵妾那裡歇宿,府內唯一安全的地方,怕只有我的屋裡了。」 賈仁祿道:「你不會是要我到你的屋裡去趴著吧。」 徐氏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你不把老子給孫太府做頂綠帽子戴上?」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是一個正人君子,不會趁人之危的。」 賈仁祿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手指在她那雪白的肌膚上來回撫摸,道:「有這麼大的便宜不佔那可當真是王八蛋了。」心道:「你要是早放了老子,老子說不定就將媯覽、戴員欲圖不軌的消息事先透露給你知曉,你也就可以不用當寡婦了。是你要傻傻的為孫大大盡忠,如今這樣可以說你自找的。」 徐氏悠怨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答應過你,等我為孫郎守滿了孝,便會嫁入賈府,這麼點時間你難道也等不急了麼?」 賈仁祿道:「這不是交易,老子從不拿感情來做交易。放心老子也就吃吃豆腐,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徐氏向他望了一眼,悠悠地歎了口氣,拉著他的手,道:「趁現在媯覽那廝還在胡來,快隨我來。」拉著他走出門外,在府中繞來繞去,一路之上連個行人都沒有,寂然無聲。其時府裡的婢女姬妾被戴員刮去了一大半,顯得十分的冷清。 過不多時,徐氏帶他來到自己屋中,關好門,上了門閂。賈仁祿心道:「這小妮子,不會是真想和我辦正事吧……」正胡思亂想之際,卻見徐氏來到神案前,右手掀開了案上掛著的一副太上老君的綿畫,左手伸了進去。只聽喀喇一聲輕響,神案左側一面石牆往裡凹了進去,現出一扇小門出來。 賈仁祿對這種大戶人家裡的機關倒也見怪不怪了,道:「原來這裡還有一間密室。」 徐氏點頭,道:「對的,快進來吧,萬一給媯覽那廝發現了可就糟了。」說完拿起盞宮燈當先而入。 賈仁祿點了點頭,緊隨著她步入室中,只見那石室只有一張長案,一張床榻,空無別物,心道:「這不會就是徐氏想用來殺媯覽的密室吧。」 徐氏放好了宮燈,待他走進室中,掀動機括,合上了石門,道:「這裡暫時來說是完全的,你便先在這裡歇宿吧。」 賈仁祿環顧左右,道:「這地方倒挺好,又不悶,是不是你相公造來辦那事的?」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沒正經,不理你了,我走了。今晚隔壁房間裡就我一個人……呵呵。」說完打開石門,輕擺柳腰,款款而出。 賈仁祿心道:「色誘術,又是色誘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彌陀佛。」想到此慾火稍抑,躺在床榻之中,雙眼一閉便一陣難聽的呼嚕聲之響了起來。 轉過天來,徐氏身著重孝,雙目紅腫,領了幾個親信婢女進了密室,將密室重新佈置了一番,添上了幾層厚厚的幕布,為他置上了一些起居所必備的用物,一切都佈置好了之後,她便一言不發,引著婢女又退了下去。 此後數日,賈仁祿便窩在這間小小的密室之內,一日三餐自有徐氏送來。每次來時,徐氏均是身著重孝,面帶戚容,一言不發,放下飯菜便走。賈仁祿知她心情難過,倒也不敢胡亂調笑。由於密室甚為封密,賈仁祿身處室內聽不到外界的聲音,晚間躺於床榻之上時,偶而想到徐氏便在隔壁屋中歇宿,不禁幻想著她身著內衣,橫陳榻上的慵懶樣子,慾念一起,便欲打開石門殺將出去。每當想到此處,他都會照著自己的臉頰上來上幾記大嘴巴,痛定思痛,慾念便消,漸漸地也就睡著了。 這日,賈仁祿挺起胸膛,端然正坐,手捧著《春秋》,凝神細看,照架式來說,確有幾分關公護嫂時的忠義氣概。過不多時,石門開了,一陣香風撲面而來,徐氏濃妝艷裹,走了進來,道:「今日便是晦日,我已除服了,這裡要收拾收拾,你躲到幕布後面去,到時我自會叫你出來。」 賈仁祿還是初次見她打扮得如此妖艷,不禁雙眼發直,呆若木雞,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徐氏抿嘴一笑,伸出右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道:「我好看還是尊夫人好看?」 賈仁祿癡癡地道:「都好看……」 徐氏道:「呵呵,別看了,快躲到幕布後面去吧。你若是喜歡,我以後天天打扮成這樣,讓你看個夠。」 賈仁祿早已是神飛天外,根本沒聽清她再在說些什麼,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應道:「嗯。」說完便呆呆傻傻地走到幃幕後面,藏了起來。 徐氏將幕布收拾齊整,退後幾步,上下一看,點了點頭,道:「呆在裡面別出來,一會我便差人來收拾收拾。」 賈仁祿應道:「好的。」 徐氏嫣然一笑,飄然而出。密室之中復又寂然無聲。那幕布頗為厚實,隔住了光線,賈仁祿只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他但心媯覽不久便會前來,若是被撞見那可就全玩完了,是以不敢掀開幕布偷窺。 四下寂然無聲,過不多時,一陣腳步聲響起,跟著便是一陣搬動物事所發出的輕微聲響了。響聲持續了良久,便又寂然無聲。 他在幃幕之內呆了近一個時辰,心裡頗不耐煩,正欲掀開幕布一角偷窺,忽聽喀喇之聲大作,像是石門被人打開了。只聽徐氏嬌聲道:「相公,快來嘛,這裡甚是僻靜,沒人會來打擾,我可以在這裡好好服侍相公,不會被人發現的。若是給人撞見了,一定會說長道短,以後我還怎麼出去見人嘛。」 賈仁祿聽完之後,汗毛直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道:「肉麻死了,還沒成親,便相公相公叫得這麼親熱,這小妮子演技真是一流,不出拍電影真是浪費人才了。」 只聽媯覽說道:「呵呵,小美人……不,該叫你娘子了。娘子!」 徐氏應道:「在,相公有什麼吩咐嗎?」 媯覽笑道:「哈哈,沒想到我也有這麼好的福氣。」 徐氏道:「能跟隨相公才是妾身的福氣呢,別……相公別這麼急,讓人看見了不好。」說話聲中夾雜著媯覽粗重地喘息聲及一陣悉悉索索的衣衫摩擦之聲,顯是媯覽已急不可耐,開始動手動腳了。 媯覽笑道:「怕什麼,如今我手握重兵,宛陵城裡誰還敢說我的閒話?」 徐氏嬌聲道:「進去嘛,孫翊那死鬼剛死,若是別人發現我和相公勾勾搭搭,傳了出去對相公的名聲也不好。我在密室之中好好服侍相公,這樣又能和相公做夫妻,又不怕外面的閒言閒語。等到守孝期滿,我便正式嫁入媯家,豈不是好?」 媯覽道:「還是你想得周到,好,就依你。」靴聲響起,媯覽走進密室。 徐氏緊隨而入,合上了石門,道:「相公我已命人準備好了酒菜,這密室是隔音的,不論發出多大的聲響,外面也是聽不到的,這裡就你我二人,我可以好好的服侍相公了。」 媯覽笑道:「好,這幾天一直不能碰你,可急死我了,讓來我親一口。」 徐氏呵呵一笑,道:「以後時間還長著呢,別這麼急嘛。這些菜都是我親手做的,要是涼了就怪可惜的,相公還是先吃飯吧,吃飯完相公想要妾身怎樣妾身便怎樣。」 媯覽道:「好,先吃飯。」來到案前,坐了下來。 徐氏走到他的對面便欲坐下,媯覽伸手一指邊上空位,獰笑道:「坐到這來。」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討厭。」說完便娜娜而來,坐到了他的邊上。媯覽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夾了一塊魚肉,湊到她的嘴邊上,道:「小美人,我來餵你。」 徐氏細嚼慢咽,道:「謝謝相公,我來為相公倒酒。」說完便舉起酒壺,斟了一爵酒,道:「相公快喝罷。」 媯覽端起酒爵,正欲暢飲,忽地瞥見徐氏嘴角邊上露出一絲狡獪的微笑,覺得不對勁,道:「你先喝。」 徐氏笑道:「相公真是多心。」接了過來,飲了一口,遞了回去,道:「妾身已決心追隨相公,做牛做馬,相公怎麼還不信任妾身。」說完小嘴一撅,扭過頭去,顯是十分生氣,後果十分嚴重。 媯覽暗怪自己疑心病太重,忙道:「別生氣嘛,我喝就是。」說完接過酒爵,一飲而盡,道:「香,夫人喝過的酒就是香。」 徐氏道:「酒被妾身喝過了就污了,有什麼好喝的。」 媯覽搖頭道:「夫人喝過的酒才香呢。」 徐氏道:「相公既喜歡喝妾身飲過的殘酒,那妾身便如此服侍相公吧。」說完又斟了一爵酒,飲了一口,遞了上去。 媯覽笑道:「好,好,好。」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賈仁祿伏於幕布之內,什麼也看不到,只聽得二人不住飲酒調情,一爵一爵的喝得甚歡。其間媯覽的手自然不會規矩,不住上下游移,勇闖禁地,弄得徐氏嬌喘連連,不時嬌嗔。賈仁祿聽得是喉乾舌躁,險些按耐不住,竄將出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媯覽說道:「我怎麼覺得四肢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看來是醉了,這酒不能再喝了。」 徐氏道:「相公海量,才喝了幾爵酒怎麼會醉?來再飲一爵。」說完又斟上一爵,飲了半爵,道:「呵呵,相公喝了多少,妾身就喝了多少。妾身都還沒醉,相公怎麼會醉呢?」說完便遞上酒爵。 媯覽接了過來,將酒灌下肚去,道:「夫人喝過的酒就是好……」說完只覺頭中一陣暈眩,雙手無力垂下,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徐氏搖了搖他,道:「相公。」其時媯覽已喝了大量加過佐料的徐氏洗腳水,睡得好死豬一般,半晌不見動靜。 優優書猛 uutXt。cOM 詮文吇阪粵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請君入甕 字數:5039 徐氏兀自放心不下,使勁搖晃了媯覽兩下,叫道:「相公!相公!」 媯覽其時神智仍未完全失去,迷迷糊糊之間覺得有人在搖他,只覺四肢酸軟無力,懶得說話,嘴裡輕輕的哼了兩聲,好似豬叫一般。 徐氏道:「相公,快起來,妾身服侍相公去睡吧。」 媯覽又哼了兩聲,不再說話。過了半晌,徐氏見他仍無動靜,低頭一看,只見媯覽雙眼緊閉,大嘴一張一翕,顯是睡得正香。 徐氏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掀開帷幕,取出一柄亮晃晃的鋼刀出來。此刀她早命人藏好,由於此間離賈仁祿藏身之處頗遠,是以賈仁祿並未查覺。徐氏舉著鋼刀,躡手躡腳的來到媯覽背後,見他睡得正香,酣聲打得山響,微微冷笑。心裡暗呼:「叔弼,我為你報仇了。」一咬牙,雙手緊握刀柄,猛地向媯覽的背心刺去。 徐氏自幼生於大戶人家,又不習武,只知拿著個龜殼卜周易,平素裡連雞都沒殺過,哪裡會殺人。她雖與媯覽仇深似海,但第一次殺人難免驚慌失措,雙腿抽筋。那鋼刀抵在媯覽背心之時,徐氏已驚得手腕發抖,手心裡滿是冷汗,手中鋼刀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心道:「我要不要殺他,將他綁起來,讓賈福來殺也是一樣的。」轉念又一想:「此人以卑鄙的手法暗害相公,又欲玷污於我,十惡不赦。我若不親手殺了他,怎能告慰相公的在天之靈。」想到此便即使力刺去,怎知關鍵之時,手腕微側,鋼刀略偏,嗤得一聲輕響,鋼刀已從媯覽的背後斜著透入。跟著一股鮮血噴湧而出,有幾滴濺到了徐氏臉上。徐氏啊地一聲驚呼,撒手棄刀,蹬蹬蹬地向後退了數步,站在那裡俏臉煞白,瞠目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顯然是給嚇呆了。 媯覽猛得驚醒,張口狂呼,右手向後揮動,欲拔出鋼刀。怎知他飲下的藥是徐氏重金求得,十分霸道,飲過之後,三五個時辰之內四肢綿軟無力,便是個三五歲的小孩也能輕而易舉地將其打倒。媯覽其時也是一般,右臂揮至半途,便無力垂了下來。他緩緩地轉過身來,道:「你……你……你……」說到此便哇了一聲,吐了一口鮮血,那鋼刀是孫翊隨身攜帶之物,鋒利異常。徐氏使的力雖不大,但寶刀鋒利,入肉甚深,已重傷媯覽的肺葉。他說了這幾個字,肺中吸不進氣,彎腰劇烈的咳嗽。 媯覽道:「你……你……在酒裡……下藥了……」 徐氏回過神來,冷冷地道:「對的,你害死我相公,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媯覽怒道:「下賤的娼婦,你居然敢謀殺親夫!」 徐氏嗔道:「是你強逼於我,非我自願,如何能算!再者你以卑鄙的方法害死相公,相公魂若有知,見到我這樣做,也會高興的。」說完眼圈一紅,淚珠一滴滴地滾了下來。 媯覽怒極,身子一抖,牽動了傷口,又是一陣劇烈咳嗽。過了半晌,媯覽道:「賤婦,我叉死你!」說完站起身來,使出最後一絲力氣舉起雙手,比了個叉人的手勢,緩緩地向徐氏走去。 徐氏見他額頭之上的青筋突起,面上的肌肉不住的扭動,說不出的猙獰可怕。一時之間竟忘了他已服食的烈性毒藥,渾身無力。嚇得面如白紙,呆呆在站在了那裡,叫道:「你別過來!啊!救命!」 媯覽嘿嘿一笑,道:「你說過的,這裡就你我兩人,密室又是隔音的,你便在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的。」說完艱難的邁著步伐一步一步向徐氏逼去。其時他的靴子也已被鮮血染紅,走過之後,石板上便留下了一個個帶血的足印,看起來十分的嚇人。 徐氏見他一步步的逼將過來,心下害怕,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過不多時,已靠到了一面牆上,再也無法後退了。 媯覽道:「賤婦,看你往哪跑,本來我還想憐香惜玉。現在說不得了,我先扒了你的衣衫,然後再叉死你。我自知命不久長,便是拼了最後一口氣,我在死之前,也要讓你先死。」 徐氏眼見媯覽大手越來越近,心如死灰,心道:「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我寧死也不能受辱,看來只有咬舌自盡了……」忽地瞥見賈仁祿從帷幕之後閃了出來,舉起一隻青銅香爐,悄悄地掩到了媯覽身後。徐氏心下大喜,叫道:「救命!」 媯覽道:「叫吧,叫吧。沒有人會來救命你的。」 賈仁祿搶了上來,叫道:「老子就是沒有人!」端起青銅香爐,對準媯覽後腦,奮力砸落。媯覽其時神智已亂,迷迷糊糊,心裡只是想著要叉死徐氏,這才好前往極樂世界一遊。絲毫也未查覺身後有人偷襲,不知閃避。砰得一聲,那香爐正中頭頂。媯覽頭骨當場碎裂,身子一晃,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徐氏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白了他一眼,嗔道:「怎麼這時才出來。」 賈仁祿也從未殺過人,嚇得呆了,雙手一鬆,噹的一聲,香爐掉到了地下。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三步,一沒站穩,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顫聲道:「我……我……殺了……人了……」 徐氏驚魂稍定,看了看他,道:「我也沒想到,殺人竟然這麼可怕,剛才可嚇死我了。」 賈仁祿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道:「可能……還沒死……」他各類電視劇看過許多,對恐怖片也常有涉獵,知道反角一般都不會輕易便死,每每會在關鍵時刻,突然竄將出來搞破壞,於是便冒出了這麼一句。 徐氏點了點頭,走上前去,運勁將插在媯覽背後的鋼刀向下一推。媯覽啊的一聲驚呼,雙足一挺,死翹翹了。 賈仁祿舒了口氣,道:「總算是大功告成了。」他知道徐氏想要嫁他不過是一時從權,根本不是真心實意,說不定其中還有什麼歹毒心思,因此下面那句「親個嘴兒」便被他及時的咽到了肚子裡,沒有噴將出來。 徐氏抬腳在媯覽的腰眼裡踹了兩腳,其時媯覽早已死透,也就不會反抗,要是會反抗,那徐氏就真該驚聲尖叫了。徐氏低頭看著媯覽屍身,良久不言,只是垂淚。驀地裡兩眼射出凶光,拔起鋼刀來回亂揮。轉瞬之間便斬了十七八刀,媯覽的屍身已是模糊一團,面目全非。 徐氏怒氣稍抑,右手一鬆,當地一聲,手中鋼刀掉落於地。她如行屍走肉一般地走上前去,將嚇得仍呆坐於地的賈仁祿扶了起來,道:「媯覽總算是死了,相公的仇也算報了一半了。」 賈仁祿驚魂甫定,點了點頭,道:「嗯,下面就剩下一個戴員了。」 徐氏道:「戴員也是一個好色之徒,如今就剩他一個,已不足懼。你我都受了一番驚嚇,也難以再殺他了,不如先休息一下,過一會我再差人去請他過來。」 賈仁祿道:「對的,老子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再想殺人也難了。」 徐氏笑道:「呵呵,我也是。」說到這指了指案上的酒菜,道:「先吃點東西吧,我來服侍你。」 賈仁祿腹中肌餓,見到那麼豐盛的酒菜,吞了吞口水,道:「好吧,我已經餓暈了。」 徐氏嫣然一笑,道:「這次多虧你搶了出來將媯覽那廝打暈,不然我就要受他的羞辱了。」 賈仁祿道:「這沒什麼好謝的。」說完走到案前,坐了下來。看著那壺酒,猛地醒起這酒裡被下了藥了,說不定這菜裡也被下過藥,吃將下去,可就大大不妙了。轉過頭來,對徐氏說道:「這酒菜都已加過料了,還怎麼吃啊。」 徐氏一拍腦門,道:「好險,我差點忘了。我當時不放心,這菜裡也下過藥了。」頓了頓,又道:「你等等,我再做頓酒菜送過來。」 賈仁祿道:「酒就免了,菜多做些就是了。」 徐氏知他不會喝酒,點了點頭,道:「好的。」說完打開石門,走了出去。過不多時,石門開啟,幾個僕役走了進來,兩名大漢將媯覽屍身搭了出去。其餘的大漢則用水沖洗地上、牆上的血漬。 過了良久,僕役們清洗了完畢,收拾了桌上碗碟,退了出去。又過不多時,徐氏笑盈盈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名婢女。徐氏命她們將飯菜擺好,便揮手令她們退下,道:「呵呵,這下你可以放心吃了。這些菜可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賈仁祿道:「你剛同媯覽那廝也是這麼說的,誰知道是不是你親自做的啊?」 徐氏白了他一眼,嗔道:「媯賊那份飯當然不是我做的。你和他不同,我又怎會一視同仁,這菜當然是我親自做的。」說著指了指額頭上的汗珠,道:「你看看,累得我滿頭是汗,你還不領情。哼,不理你了。」說著小嘴一撅,扭過頭去。 賈仁祿一臉鬱悶,說道:「好了,好了。是我說錯了,這飯菜是你親手做的,辛苦你了。」 徐氏笑靨如花,道:「實話給你說了吧,我最近已不常下廚了,相公都很久沒吃過我親自做的飯菜。」 賈仁祿笑道:「那我豈不是很有口福。」 徐氏道:「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賈仁祿低頭嗅了嗅,道:「好香,一定很好吃。」 徐氏笑道:「那就多吃些。」 賈仁祿舉起了筷子,夾了塊魚肉放盡嘴裡,只覺鮮嫩異常,讚道:「真得好吃。」 徐氏道:「我也餓壞了。」說完便坐到他對面吃了起來。 賈仁祿回頭望著地上那灘水跡,道:「一會殺戴員還在這裡?」 徐氏點頭道:「嗯,沒事這水過一會就干了,到時我再他進府來。」 賈仁祿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 徐氏俏臉一沉,嗔道:「吃飯的時候就不要講打打殺殺的事了,說得讓人倒味口。」 賈仁祿忙道:「不說了,不說了。咱吃菜,咱吃菜。」 徐氏笑道:「呵呵,這就對了。」 兩人絮絮煩煩,盡撿些沒要緊的事來說,不覺時候過得真快,似乎轉眼之間,桌上菜餚都被兩人一掃而盡,只剩下了盤子。 賈仁祿一口氣飲乾了徐氏為他盛的魚湯,打了個飽嗝,摸了摸了脹得圓滾滾的肚子,道:「呃……吃得好飽……」 徐氏道:「我的做的飯很難吃,沒想到你還吃了這麼多。」 賈仁祿道:「真的做的很好吃,我家裡的那個婆娘的手藝也沒你……你……好……」說到此只覺一陣暈眩襲來,四肢有些軟軟地,不由自主的晃了兩下頭。 徐氏問道:「你怎麼了?」 賈仁祿道:「沒什麼,身子軟軟地沒有什麼力道……估計是剛才殺人的時候嚇到了。」 徐氏向他望了一眼,道:「我也是,我嚇得全身發軟,一點力氣也提不上來。我看我們還是多休息一會吧,這戴員明日再請也是一樣的。」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對的,讓他多活一日,明日再取他的狗……命……不……不對,你……你……在……菜裡……下……下……」說到此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片白茫茫地一片,模模糊糊地什麼也看不清,驀地裡,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徐氏見他趴在了桌案之上,低聲道:「對不起……」站起身來,輕擊三掌,道:「孫將軍,你可以出來了。」 腳步聲響起,一位中年漢子從賈仁祿原藏身之處的對面的帷幕之內閃了出來,道:「夫人神機妙算,實令孫河佩服的五休投地。」 原來徐氏將賈仁祿送到密室之後的第二日,她在府中守靈,遇到正怒氣勃勃趕到府中欲痛斥媯覽、戴員的孫河。這孫河字伯海,本姓俞氏,曾從孫堅、孫策征討,屢立戰功,孫策十分信任,賜姓孫氏,官拜威寇中郎將,領兵鎮守京城。這次奉孫權之命,前來宛陵勸說賈仁祿投降。孫河來到城中,聽聞媯覽、戴員叛亂,十分的震怒,便急急忙忙的趕往太守府中祭拜,順道欲痛斥媯覽、戴員二賊。徐氏正愁沒有人手助已,便密召孫河商議,定下了這條先除媯覽,再迷暈賈仁祿,最後再誅除戴員的詭計。 優幽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板閱讀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奇峰突起 字數:5472 徐氏低頭看了看賈仁祿,道:「這主意是他出的,他太善良了,沒想到他救了我的命,我卻用他的方法,卻對他下毒……」 孫河道:「夫人為了江東基業,真可謂是用心良苦。我初來時只想痛罵二賊一番,圖個心裡痛快。多虧得夫人點醒,不然怕是早已死了多時了。」 徐氏悠悠地歎了口氣,道:「如此作法過於歹毒,不過為了相公,為了江東,也顧不得了。如今媯覽已除,賈福也跑不了了,形勢對我們大為有利。只是府中的大部分的家將都是媯覽那廝的心腹,若是造起反來,讓戴員收到了消息,後果不堪設想。」 孫河拍了拍胸脯,道:「夫人請放心,我曾隨兩任主公東征西討,什麼陣勢沒見過,若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真該一頭撞死了。」 徐氏跪了下去,拜了一拜,道:「有勞將軍了。」 孫河忙跪拜還禮,道:「不敢。夫人機智,不遜於男子,我十分的佩服。這點事是我應該做的,不敢勞夫人行此大禮。」 徐氏站起身來,道:「如今外間之事,就全看將軍的了,待將軍肅清府內媯覽餘黨,我便請戴員來此赴宴。」 孫河道:「請夫人放心。」說完行了一禮,轉身而出。徐氏回頭看了看賈仁祿,面有愧色,道:「先委屈你幾日,過幾日叛亂平定了,我一定親自向你賠罪。」說完便走了出去,令心腹下人帶了繩索進來,將賈仁祿綁了個四馬倒穿蹄,拎了出去,幽禁於另一間密室之中。 迷迷糊糊之間也不知過了多久,賈仁祿忽覺嘴裡被人灌了一些粉末狀的物事。清醒了過來,睜開雙眼一看,徐氏早已不知去向,眼前戳著的乃是英俊瀟灑的趙雲,不由大為納悶,伸手欲撓他的大腦殼,只覺右臂酸軟無力,舉到半途,便無力的垂了下去,道:「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子龍因何會在此?」 趙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是這樣的,我從軍師那裡出來之後,便差尤沖喬裝改扮,於太守府附近潛伏下來,打探變亂消息。那日我收到消息,趕了過來,卻發現軍師已不在原先被囚的小院。府中的房舍眾多,若一間間搜將過去,勢必被徐氏查覺……」 賈仁祿道:「於是你便盯緊徐氏,心想她總是要去見我的,你便知道了我的所在了,應該是這樣的吧?」 趙雲道:「正是如此。我得知了軍師被囚所在之後,本欲將軍師救出。但恐打亂了軍師的計劃,是以沒有出手,只是盯死徐氏,使她不至於亂來。」說到這裡,便向他講述徐氏如何同孫河密謀,如何定下詭計,如何下藥迷暈他,又如何將他綁到了這間密室之中,最後才講到自己是如何盜得解藥,如何跟著徐氏的心腹家將來到此間將他救醒的。 賈仁祿怒不可遏,道:「他媽的,老子給她出主意。她卻用老子的主意來對付老子,真不是個東西。」 趙雲道:「徐氏與軍師不屬於同一陣營,她的話軍師如何能信?人心叵測,還請軍師以後要多留個心眼。」 賈仁祿頗感尷尬,老臉一紅,咳嗽了兩聲,道:「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趙雲道:「現在孫河正在外間指揮徐氏的心腹家將削平媯覽餘黨,我們要怎麼做?」 賈仁祿覺得力氣漸復,伸手撓了撓頭,道:「老子從沒聽過這個孫河,不知是什麼來路?」他不讀《三國誌》當然不知道,這個孫河在孫翊死後曾來宛陵痛斥媯覽、戴員二人,結果被二人給喀嚓了。 趙雲道:「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他是來宛陵勸降軍師的。」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沒想到關鍵時候竟然跳出來個搗亂的。」 趙雲道:「要不要我出去除了他?」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宛陵的水看來很深,搞不好還會有什麼意外的情況發生,你最好不要暴露形蹤。」 趙雲道:「如今府內混亂之極,防守十分的鬆懈,我護送軍師逃出府去如何?」 賈仁祿道:「老子落在徐氏手上倒沒什麼,她最多不過是按照孫權的吩咐,將老子關成老黑臉而已。我暫時沒有危險,子龍你還是先到外面去查探。如今徐氏的注意力都在媯覽餘黨身上,老子這裡她暫時不會顧及到,我們隨時保持聯繫。」 趙雲皺眉道:「此時是逃出太守府的最佳時機,若此時不走,待徐氏誅除了戴員重新佈置,那時要走可就難多了。」 賈仁祿自認為是三國之中最善於裝神弄鬼的人了,沒想到卻三番五次的著了徐氏的道,心有不忿。此時他心裡盤算的竟是如何整治這個終日裡拿著個龜殼到處亂晃的小巫婆,根本沒有想過要逃走,聞言搖了搖頭,道:「如今戴員控制的宛陵城,他也怕孫權會來報復,城裡的防備定然十分嚴密,我們既便是逃出了太守府,也逃不出城去。」此話倒是不假,媯覽、戴員自奪了宛陵之後便加強了城守,各城門處的守衛均大為增加,許進不許出,要想混出城去,確可說是難於上青天矣。不過他前幾日終日窩在徐氏屋裡的密室之中,腦中意淫著和徐氏獨處的旖旎情景,根本就不知道外間的情況,此時不過信口胡扯,沒想到竟然蒙對了,確也可說得上了歪打正著,狗屎運著實不錯。 趙雲面有難色,緩緩地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 賈仁祿道:「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老子就在這裡趴著哪也不去了。」說完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頭,又道:「子龍,你可說是徐氏根本就料想不到的一支奇兵,千萬不可暴露形藏,那老子可真就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趙雲面色凝重,道:「軍師放心,孫河非是宿將,要想發現我,卻也沒那行容易。」 賈仁祿道:「子龍萬勿輕敵,孫河估計是個垃圾。這徐氏可是個萬能人兒,極會卜卦。孫翊之死,她事先便卜了個八九不離十,只不過孫翊這個傻瓜不聽她的罷了。她要閒著無聊拿著烏龜殼卜來卜去,卜出了你在老子身邊,那可就全完蛋了。」 趙雲頗不以為然,道:「不可能吧,這個小女子真的有這麼神?」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那可是真的,孫翊出事的前一天,她來到老子這裡,說孫翊要舉辦酒宴,讓她卜了一卦。她卜了一個什麼剝卦,言道照相上來看,小人道長,君子道消,隱有下克上之兆。結果孫翊給邊洪殺了,這不就是下克上麼。」 趙雲一臉驚詫,奇道:「這也太神奇了,看來她果然有些本事。」 賈仁祿道:「這個女子看來不能小瞧了,子龍你還是小心些好。」 趙雲點了點頭,道:「會的。我在此也呆得久了,軍師保重,我去也。」 賈仁祿靈機一動,道:「且慢,孫河你不能除,咱可以借刀殺人。」 趙雲喃喃地道:「借刀殺人……」沉思了片刻,道:「軍師的意思是讓戴員除了孫河?」 賈仁祿點了點頭,趙雲道:「我知道怎麼做了,軍師保重。」道了聲:「得罪」用繩子將他綁了個結實,打開石門,左右一張,一箭步竄了出去,隨手關了石門。賈仁祿被綁成了個粽子,身上說不出的難受,不過看著趙雲臨走時胸有成竹的表情,心裡說不出的舒暢,真可謂矛盾之極了。 此時徐氏正在自己的小屋之中走來走去,心神都集中在孫河的身上,心道:「這孫伯海為人忠直,據說極得伯符賞識,賜姓孫,列入孫氏族籍。伯符賞識的人應該不會有錯,可這媯覽餘黨勢力仍大,不知他能不能完全消滅,若是走了一個,那可就遭了。」 心中思如走馬,越想心裡越沒底,急得她如熱窩上的螞蟻來回亂走。小半時辰之後,四下裡寂靜異常,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徐氏心亂如麻,立到門口處,探頭張望,翹首祈盼孫河前來報捷。 正焦急間,忽見孫河面帶笑容,迎面而來。徐氏忙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孫河道:「媯覽那廝的親信全都被我殺了,不曾走了一個,如今太守府已完全控制在我們手中了。」 徐氏舒了口氣,道:「真是太好了,不知將軍是如何做到的?」 孫河道:「我抄襲的夫人的主意,假作媯覽之命,將他的親信騙到一起飲酒作樂,將他們盡數灌醉,然後盡數誅殺,一個不剩,他們死得糊里糊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哈哈。」 徐氏道:「辦得漂亮,處治的甚為穩妥。」說完便跪了下去,拜了一拜,道:「我代相公謝謝將軍的大恩大德,相公在天有靈,聽到這消息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孫河忙跪倒還禮道:「夫人不必如此。我受吳侯厚恩,無以為報,便是要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區區小事,又何足掛齒。」 徐氏站起身來,道:「將軍太謙。如今就剩戴員一人了,將軍可仍伏於密室幕後,待我去將那廝請來。」 孫河道:「夫人須當小心在意。」徐氏點了點頭,孫河邁步進屋,打開了暗門,走了進去。 徐氏陡聞喜訊心花怒放,在屋中又走了兩圈。定了定神,心道:「他也該醒了,該去看看了。」想到此便徑直來到了囚禁賈仁祿的密室之中,見賈仁祿仍被綁得嚴嚴實實,睜著一雙黑漆漆地大眼,直愣愣地盯著她,一句話也不說。徐氏頗感放心,道:「對不住了,暫時先委屈你了,待我除了戴員,便將你放出來。」 賈仁祿仍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一言不發。 徐氏心酸楚,跪了下去,向他拜了一拜,道:「這一拜是謝先生給我出了一個好主意。」 賈仁祿面含怒色,仍是一句話也不說。 徐氏又拜了一拜,道:「這一拜謝先生在關鍵之時不顧安危,挺身而出,幫我除了媯覽。」 賈仁祿歎了口氣,依舊不言不語。徐氏又拜了一拜,道:「這一拜是向先生賠罪,先生教我一個好主意,我卻用它來對付先生。」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徐氏抿嘴一笑,道:「你終於肯說話了。」 賈仁祿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徐氏笑道:「那日我為你也卜了一卦,你知道是什麼卦嗎?」 賈仁祿道:「剝卦。」 徐氏笑靨如花,道:「你猜迷的本事倒好。」 賈仁祿歎道:「唯小人與女子難……」 徐氏接口道:「養也!你怎麼來來回回地就這麼一句啊。」 賈仁祿道:「除了這句話,老子跟你已沒什麼好說的了。」 徐氏道:「我已磕頭賠罪了,且跪到現在都沒起來,你要我怎樣你才不生氣嘛。」 賈仁祿歎道:「彼此各位其主,我又怎會生氣。老子自負聰明,沒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你手上,真是沒臉見人了。」 徐氏道:「我是女子又是小人,先生是正人君子,當然不是我的對手,呵呵。」 賈仁祿道:「看來好人做不得。天色不早了,你再不去請戴員,可就來不及了。」 徐氏見他都綁成這樣了,還在為自己考慮,心中感激,點了點頭,道:「知道了,除了戴員,我就來放了先生。」說完又拜了一拜,站起身來。 賈仁祿道:「這一拜又是為了什麼啊?」 徐氏道:「這一拜當是我行的成婚之禮,等我放了你之後,你再還禮吧。」 賈仁祿怒道:「別再使美人計了,老子現在看你,怎麼看怎麼覺得噁心。」 徐氏笑靨如花,笑道:「呵呵。」轉過身去,打開石門,走了出去。 賈仁祿望著她的背影,心道:「你等吧,過不了半個時辰,你還要來求老子的,到時有你哭的時候。」 徐氏出得密室,喚來了一個心腹婢女,吩咐了幾句,令她速速了趕去戴府請戴員前來赴宴。徐氏便走到大門之處,迎接貴客上門送死。 過不多時,門前的街道來馳來兩匹駿馬。左首馬上一人徐氏認得正是戴員,右首馬上一人,身材頗為魁梧,英姿勃發。徐氏於江東名將也見過不少,卻從未見過如此人物,不禁暗暗叫遭。 兩騎來至府門前,二人翻身下馬,戴員牽馬來到徐氏面前,道:「有勞夫人親自出門迎接,在下何以克當。」 徐氏一擺手,兩個僕役走上前來,接過二人手中的駿馬,牽到馬廄去了。徐氏道:「戴郡丞太客氣了,妾身正在宴請媯督將。督將一定要請郡丞來樂樂了,我不敢怠慢,便親自出迎了。」頓了頓,問道:「這位壯士是?」 戴員微微一笑,道:「曹公手下名將張遼張文遠,夫人應當聽說過吧。他因私事正好來到丹陽,我聽說媯兄請我過去赴宴,我便邀他一同前來。」 徐氏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心道:「這下可難辦了,我聽說張文遠勇不可擋,不知伯海能不能對付得了?」 憂u書猛 UUTXt.COM 荃紋字板越鍍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機關算盡 字數:5420 張遼端詳了徐氏片刻,長揖到地,道:「孫太守驍勇果敢,頗有伯符之風。在下在河北之時,便聽聞他的大名,十分仰慕。沒想他年紀輕輕卻不幸被歹人所害,十分痛悼,特來祭拜。」 徐氏見到張遼之後,便覺色誘戴員之事難成,不禁愣在當場,呆若木雞,過了片刻,方回過神來,道:「今日媯督將在府內宴客,還請兩位先去,遲了他會生氣的。」 戴員道:「這個媯覽也是,人家剛死了丈夫,他卻開什麼酒宴,這不是對死者的大不敬麼。」 徐氏眼圈一紅,淚珠撲簌簌的掉了下來。戴員見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色心大動,便欲取出錦帕為她拭淚,好趁機吃吃豆腐。側頭瞥了一眼張遼,心裡咯登一下,只覺有大盆冷水當頭澆下,將他心中的慾火一下子給澆熄了。老臉一紅,咳嗽兩聲,道:「夫人領我們去吧,我說說他。」 徐氏心裡猶豫不決,六神無主,呆呆在站在那裡,良久不動。 戴員問道:「夫人,你怎麼了?」 徐氏回過神來,道:「沒……沒什麼,我這便領你們去。」說完便轉過身來,領著二人前往自己的小屋之中。 一路之上,她一直擔心孫河不是張遼的對手,心中好似有無數的芒刺在攢刺,心道:「早知如此,就不忙將仁祿給關起來了,有他在說不定在還關鍵時候能幫得上忙,現在可倒好,就只有伯海一人,也不知能不能成事。相公你在天有靈,一定要幫幫我……」心中求著那個險些被戴上特大綠帽往赴西方極樂世界一遊的孫翊,腳下走得越來越慢,好似烏龜在爬。 張遼、戴員見她越走越慢,互視一眼,微微一笑,放慢腳步,跟在她的後面,也不說話。 徐氏的小屋離大門不是很遠,既使走得再慢,也總有到的一刻。過不多久,徐氏便陪著二人來到了自己的屋中,打開暗門。戴員微微一笑,道:「媯覽還真會選地方,這樣的所在便是做些什麼事,也不會讓人查覺的,夫人,你說是不是啊?」 徐氏羞得滿臉通紅,難以啟齒,扭過頭去,不再理他。戴員道:「夫人帶我們進去吧。」 徐氏心道:「伯海,對手太強,你可無論如何也不要出來。」定了定神,走進密室。張遼、戴員隨即跟了進去。 戴員四下一看,長眉一軒,問道:「媯覽呢?」 徐氏原本早已想好了應答之詞,可此時心慌意亂,喉頭哽住,怎麼也說不出話來。戴員目視張遼,張遼環顧四周,微微一笑。四下巡查一番,看似很不經意的來到孫河藏身的幕布之前,上下打量一番。錚地一聲,拔劍出鞘,倏地向幕布刺去,只聽得幕內啊的一聲慘呼,一大股鮮血激射而出,登時將雪白的幕布染得鮮紅。 砰地一聲,孫河的屍身倒了下來,固定帷幕的細繩被大力拉斷,帷幕飄然落下,蓋在了那具冰冷屍身上。 張遼微微冷笑,反轉手腕,挺劍指住了徐氏的咽喉。徐氏嚇得花容失色,臉如死灰,顫聲道:「你……你……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戴員走到了孫河屍身面前,在屍身上踢了兩腳,道:「這就是夫人的待客之道?」 徐氏心道:「他們好像事先得到消息了,這怎麼可能。如今我落到了他們的手裡,一定會受盡屈辱,看來也只有咬舌自盡了……」說道:「既然被你們發現的,我也無話可說。我只恨老天瞎了眼了,居然讓你這種小人得勢!」 戴員聞言大怒,搶上前來,右掌一揚,啪地一聲,清脆之極的在她的左頰上打了一記耳光,粉嫩的臉頰登時高高腫起。 徐氏橫眉立目,呸地一聲,吐了口唾沫。戴員側頭閃過,反過手來,便欲往她的右頰上擊去。 張遼左手倏地揮出,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此間大事未了,郡丞還是先隨我到外間去主持大局。」 戴員當然不敢得罪張遼,心中暗叫可惜,心道:「有張遼在,這徐氏看來是得不到了,只有等他走後,再慢慢想辦法了。」皺起眉頭,道:「萬一這賤婦跑了怎麼辦?」 張遼道:「郡丞先出去指揮大軍掃清徐氏餘黨,這裡我自會處理。」 戴員看著他那好似醋缽般大小的拳頭,心中一寒,忙道:「如此甚好。」說完不敢再看徐氏,轉身而出。 張遼還劍如鞘,取出捆繩索來,道:「得罪。」將徐氏綁了個結結實實,又道:「夫人忠貞不二且智謀過人,張某十分的佩服。夫人請放心,有我在戴員不敢亂來的。」 徐氏道:「謝謝將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將軍是如何會到宛陵來的?」 張遼道:「和夫人說了也不打緊,主公早有心征討江東,命我領兵坐鎮壽春,以窺動靜。盛憲死後,其子盛匡投奔主公,主公便差他和我一同鎮守壽春。我們早就得知媯覽、戴員二人欲刺殺孫翊,此次聽聞孫權攻打黃祖,知悉他們一定會趁機下手,便即前來相助。」 徐氏道:「那將軍又是如何得知我欲對戴員不利的呢?」 張遼道:「晚間,我們收到一張絹條,不過沒有看到送信之人。信上言道你會在席間埋伏殺手暗害戴郡丞。我們剛收到這消息,正不知送信之人是敵是友,有何目的之時,你便遣人來邀請戴員赴宴。我雖不知送信之人意欲何為,但總知是宴無好宴,便護衛戴員前來。」 徐氏歎了口氣,道:「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相公已死,你們奪取宛陵的目的也達到了。相公的家眷是無罪的,還請將軍一力保全。若是將軍能答應這件事,便是要我做牛做馬也是在所不辭。」說完便欲施色誘術,可是她全身被綁了個結實,連扭動一下身子也是十分的困難,這色誘術便也施展不出來了。 張遼道:「夫人放心,主公軍紀嚴明,絕不會如此胡來。如今戴員已同意奉盛匡為主,便要聽我們的號令,少時我便會令他將強佔去的家眷財物全數奉還。」 徐氏道:「多謝將軍了。」 張遼道:「不敢當。夫人先委屈一下,待府中大事底定,我便會來放了夫人。」 徐氏心想這和剛才她綁賈仁祿的情景何其相似,只不過受害者變成自己罷了。不禁一臉鬱悶,垂首不語,深悔當初使詭計陷害賈仁祿,將他綁成粽子,現在連一個幫忙的都沒有。這或許就是算人者還被人算,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了。 張遼微微一笑,轉身而出,關上了暗門,走到外間,指揮早已埋伏在左近的城中守軍,攻擊太守府了。 徐氏呆在密室之中,看著邊上的孫河屍身,怔怔出神,淚珠滾滾而下。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石門開啟,外間閃進一個人來,拎起她便向外走去。徐氏大為驚憶,悄聲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噓,這裡不是說話的所在。」 徐氏側過頭去看著那人,只見他外表頗為英俊,一臉正氣,不像是歹人,稍感放心。不再多說什麼,任由他拎著自己在房頂上上竄下跳。過不多時,那人便帶著她來到了囚禁賈仁祿的屋子。徐氏更加的吃驚,心道:「這人到底是誰,怎麼會帶我來這。」 正胡思亂想間,那人已提著她來到了密室之內,狠狠地擲在了地上,痛得她大聲驚叫。賈仁祿定盯一看,見是趙雲將徐氏給拎了過來,心下大樂,道:「哈哈,死小妮子,沒想到你也有今天!」頓了頓,又道:「子龍,你怎麼動手了,萬一被孫河那傢伙發現了可就遭了。」 徐氏白了他一眼,嗔道:「伯海已經死了……」 賈仁祿大為驚詫,目視趙雲,道:「什麼,你將孫河給殺了?」 趙雲道:「不是我,是張文遠,戴員領著他進來的。此人武藝十分了得,似在公明之上。我與他旗鼓相當,既便能勝,也要數百合之後。如今你那套混水摸魚的詭計怕是不行了,趁現在府中大亂,我護送軍師逃出去,至於如何出城,再從長計議。」 徐氏瞪了賈仁祿一眼,嗔道:「原來都是你在搗鬼!」 賈仁祿尷尬地道:「嘿嘿,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咱們彼此彼此,現在又都被綁成粽子,同病相憐,你也別怪我,我也不去怪你了。」 徐氏道:「怪不得你不想逃出去,原來是有這麼厲害的一幫手。」 賈仁祿道:「我原本也沒有什麼非分的要求,只要你放我出城,我便會盡心盡力幫你。可你動不動就使美人計,叫我怎麼信任你呢?現在這樣可以說是你自找的。」 徐氏悠悠地歎了口氣,道:「對不起,當時是我錯了。現在你有子龍相助,定有辦法。你再助我奪回府邸,將戴員殺了,我一定親自送你出城。你若喜歡,我也可跟你……」 賈仁祿忙道:「打住,打住。你都被綁成這樣的,還在施美人計,老子不會再信你了。」 趙雲點頭道:「對的,這個女子忒也奸滑,她說的話不可信。再者此間是張文遠坐鎮,豈能輕易取勝,還是先撤出府中再處區處。」說完便走上前去,解開綁在他身上的繩索。 賈仁祿站起身來,揉了揉手腕,道:「張文遠怎麼會跑來的,看來宛陵真是有夠亂的。」 徐氏道:「張遼同盛憲之子盛匡共同鎮守壽春,得知了媯覽、戴員等人謀逆的消息,星夜兼程趕來相助。」 賈仁祿道:「得,各路神鬼畢集。連盛憲之子都冒了出來。這戴員原本就是盛憲的門客,這盛匡也算是他的主人了,如今宛陵城應當以他為主了吧。」 徐氏點了點頭,道:「對的。」 賈仁祿在密室之中走了兩圈,道:「這坐鎮之人是張遼都好辦了,他可是我的知交好友,就差拜把子,看來老子也該出去透透氣了。」 趙雲道:「軍師是打算去見見張遼?」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 趙雲略一沉吟,點頭道:「張遼既是軍師好友,必會網開一面,放我們出城,軍師之計甚善,我這就護衛軍師前去。」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文遠會如何對我還很難說,你最好不要露面。」 趙雲點了點頭,道:「我聽軍師的,不露面便是。」 賈仁祿側過頭去,望向徐氏,道:「先委屈夫人在這裡趴一會,我和張遼談完之後,便來放了你,哈哈。」 徐氏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是個弱女子,又不會武功,想逃也逃不遠的。」 賈仁祿道:「看你綁成這樣是怪讓人心疼的,好吧,帶上你了。」 趙雲道:「軍師這女子詭計多端,不能請易放了,還請軍師三思。」 賈仁祿望向徐氏,見她的目光之中滿是祈憐之意,心中一軟,歎了口氣,道:「算了,就這樣吧,子龍鬆綁。」 趙雲猶豫了片刻,一咬牙,來到徐氏面前,解開了她身上的綁縛。 徐氏站起身來,望向賈仁祿,目光裡滿是內容,只可惜賈仁祿這個大白癡讀不懂。徐氏活動活動手腕,道:「我領你去見張遼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趙雲斜了徐氏一眼,打開暗門,閃身出屋,飛身上了房頂。徐氏看著趙雲那迅捷無倫的身手,歎了口氣,領著賈仁祿走出屋去,道:「他是誰?我們江東的武將,除了太史慈,沒有一個有這麼好的身手。」 賈仁祿道:「他姓趙名雲字子龍,常山人士,使君手下大將。」 徐氏道:「使君手下能人真多,怪不得會暴興的如此之迅速。」 賈仁祿道:「江東武將雖然不多,但多儒將,光一個周郎天下間怕是沒有幾個人能敵得住。」 徐氏點頭道:「嗯,公謹是很厲害,江東人士都呼之為周郎。呵呵,你和他比哪個更厲害些?」 賈仁祿道:「我只會搞七搞八,對付一些垃圾勉強還能應付,連你都鬥不過,哪裡是他的對手。」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我已經向你磕頭賠罪了,你還在生氣,難不成要我在你面前自盡?」 賈仁祿忙道:「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 二人如此談談說說,不知不覺便行出了數十丈,正行走間,忽聽見方有人大聲喝道:「什麼人!」跟著便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四條大漢搶上前來,分佔四角,各挺兵器,將二人制住。 徐氏嚇的躲到了賈仁祿的身後,賈仁祿忙道:「我是張文遠的知交故友,相煩幾位老哥,去通報文遠一聲,就說他在許都之時的好友賈福有事要見他。」 一位青年大漢喝道:「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在府裡亂走,定是奸細,先綁了再說。」四條大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點了點頭,搶了上來,將二人綁了個結結實實。 賈仁祿心道:「得,又被綁了……」 U悠書猛 UuTxT。COm 詮文吇扳粵牘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英雄救美 字數:5387 那四條大漢兩人一組,押著二人,便向張遼臨時下榻的小屋走去。行不多時,忽聽邊上迴廊一個男子聲音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徐氏一聽那聲音便知是來人是戴員,心裡咯登一下,暗暗叫糟。 四人見戴員走了過來忙躬身行禮,其中一人說道:「稟報郡丞拿到了兩個奸細,一男一女。那個男的自稱是張將軍的知交好友,我們正要押他們去見張將軍。」 戴員走至近前,對賈仁祿視同不見,雙眼直愣愣地盯著徐氏,道:「原來是夫人啊。」便握住徐氏的右手,輕輕撫摸。徐氏柳眉一蹙,閃電般的縮回手去。 賈仁祿道:「我是張文遠的好友,有要事要面見他,還請戴郡丞帶我們前去。」 戴員側過頭來看看了賈仁祿,皺起眉頭,側過頭去,對徐氏說道:「這傢伙是你相好的?是他放了你的?」 徐氏聽他問的粗俗,面含薄怒,扭過頭去,一言不發。 戴員小眼一轉,嘿嘿一笑,對那四名兵士道:「這兩個是重要犯人,你們將他押到我的屋裡,我要親自審問。」 那四條大漢面面相覷,其中一名大漢陪著小心道:「大人,這怕是要讓張將軍先過問吧。」 戴員怒道:「怎麼你們敢不聽我號令,要造反?」 那四條大漢異口同聲道:「不敢。」 戴員道:「那還不趕緊的將人押到我屋裡去!」 那四條大漢應道:「是!」說完便押著二人轉了個方向,向左首小徑走去。戴員嘿嘿一笑,跟了上去,走到徐氏背後。看著她的肥臀一顫一顫地,淫念大起,伸手在她的肥臀上捏了一記。徐氏羞憤難當,眼圈一紅,淚水滾滾而下。 賈仁祿回頭一看,怒道:「戴員,你還是人不是!」 戴員也不理他,伸手在徐氏的臀部來回的撫摸揉捏,嘴角掛著笑容,顯是十分的陶醉。 徐氏雙頰暈紅,羞慚滿面,望向賈仁祿,目光裡滿是哀求之意。賈仁祿本就手無縛雞之力,如今雙手反綁,動彈不得,無計可施,只能破口大罵。他在現代之時本就非文明人士,各種各樣的方言粗口著實學了不少。這一罵開頭,之後便順禮成章,現代的罵人粗話,便如流水價似的滔滔不絕,將戴員的高祖母、曾祖母、以至祖母、母親、姐妹、外婆、姑母、老婆、丈母娘,人人都罵了個狗血淋頭,戴家的大小女性無一倖免。 戴員只聽得他說話滔滔不絕,其中的話語更是莫名其妙,茫然不解。不過聽他所說的,也不像什麼文明用語,皺起眉頭,心道:「你也沒多少時候好活的了,愛罵便罵吧,我犯不著和你計較。」依舊對他不理不採,繼續吃著徐氏的豆腐。 那四大漢見戴員如此施為,當然不敢出言阻止。邊走邊饒有興趣的看著,流著口水,心中幻想著同徐氏辦正事的旖旎情景,聊以慰藉。 徐氏見戴員膽子越來越大,祿山之爪漸漸上移,接近自己胸部,大為憤怒,嗔道:「還請郡丞自重,若是郡丞一意胡來,妾身便一頭撞死。」 戴員見她說的如此義烈,也怕真玩出什麼事來,縮回手去,對那四條大漢道:「慢慢吞吞的,還不快些走!」 那四條大漢一臉鬱悶,沒好氣地應道:「是!」押著二人飛也似的去了。 過不多時,眾人便到了戴員暫居的小院,此間原是孫翊一寵妾的居所,戴員佔了太守府貪此間清幽雅致,便命人收拾齊整,住了進來。眾人進得屋來,戴員一揮手,那四條大漢行了一禮,轉身退下。 戴員關上門,上上門閂。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賈仁祿一番,冷冷地道:「剛才你罵的很痛快麼!」 賈仁祿道:「他媽的,你做了不要臉的事,還不讓老子……」砰地一聲,小腹上吃了一拳,他啊的一聲驚呼,倒在了地上,蜷成一團,來回亂滾,顯是十分的疼痛。 徐氏見他倒地,大吃一驚,搶上前去,道:「仁祿,你怎麼了,疼麼?」語調似是頗為關切。 戴員伸出大手,抓住徐氏背後的繩節,用力一拽。啊地一聲驚叫,徐氏背靠在戴員懷裡,戴員雙手摟住她的腰枝,將她抱了個結實。徐氏嗔道:「還請郡丞自重,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戴員道:「看來你好像挺關心這小子的,說不定還做出什麼事來了。你這個蕩婦,明明不守貞節,在我面前還來扮清高。」說完右手上移,漸漸向她的雙峰逼近。徐氏拚命掙扎,卻哪裡掙脫得開,泣道:「你再亂來,我可要咬舌自盡了。」 戴員道:「你咬啊!我看你死了有什麼面目去見你那死鬼丈夫!要不要我殺了這小子,讓他到下面去陪你啊!」說著雙手不停地上下的移動。 徐氏啐道:「下流!」 戴員道:「我是下流,我本來就不是什麼上流人氏。是你那死鬼丈夫當我是個人才,親自跑到山中去請我出山的,哈哈!」頓了頓又道:「我說到做到,你要是自盡,我便殺了這小子去陪你,你要忍心看著他死,你便咬啊!」 徐氏嗔道:「你……」 賈仁祿仍是躺在地上,來回亂滾,大聲叫道:「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戴員低頭看了看他,微微冷笑,對徐氏說道:「怎麼樣,你要死便死,我不攔著你。其實這小子有什麼好的,瞧他那樣子,太也膿包,你若是從了我,我保管你下半輩子富貴榮華享之不盡。」說完雙手移至她那對高高墳起的椒乳,來回揉搓擠壓。 徐氏臉如死灰,呆若木雞,如土木人偶一般,仍由戴員玩弄,也不反抗,也不說話,只是兩行清淚沿著面頰直流下來。淚珠一滴滴地滴下,打在她的衣衫之上,霎時間她的胸前衣衫濕了老大一片。 戴員見她不再反抗,微微冷笑,道:「這樣就對了嘛。」說完便伸手解開她的綁縛,道:「小美人,乖乖地從了我,我便饒了這小子的性命。」 過不多時,繩索完全被解了開來,戴員將繩索向後一扔,拉著她轉過身來,低頭便往她的櫻唇吻去。吻了一口,道:「好香……啊!」 便在這時,賈仁祿滾到了他的腳邊上,張嘴便往他的腳踝上咬了下去。賈仁祿自被他打倒之後,便一直來回亂滾,亂喊亂叫,曾數次滾到過他的腳邊上,他以為賈仁祿是因為被他的神拳擊中疼痛難忍,才會如此來回亂滾,也就失了防備。賈仁祿看準時機,張口一咬,便咬了個正著。 賈仁祿猛地站起身來,彎腰猛向他的腰間撞去。其時戴員剛側過身來,不及閃避,賈仁祿大腦殼正好頂在他的腰上。砰地一聲,戴員仰面倒地。賈仁祿滿嘴是血,大叫道:「娘的,不活了,老子和你拼了!」說完合身撲上,壓將下去。 戴員悶哼一聲,雙手使力一推,將他推了開去,翻身騎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怒道:「我掐死你。」他是郡丞乃是文職人員,功夫雖較賈仁祿高明一些,卻也苦不甚高,因此打起架也沒有什麼架式、招數,直和市井之徒一般無異。 賈仁祿雙手被反綁,不得自由。見戴員雙手襲來,無法擋架,自得暗苦,任由他掐著自己的脖子。戴員看著他的老黑臉便怒氣上衝,使出吃奶的力氣,雙手漸漸箍緊。賈仁祿漸感氣悶,呼吸越來越困難,雙眼翻白,心道:「看來這次老子要歸位了……」 忽聽砰地一聲,戴員啊地一聲慘叫,雙手一鬆,雙眼一黑,暈了過去,倒在了賈仁祿的身上,他那小眼離賈仁祿的雙眼不過數寸,看上去頗為嚇人。 賈仁祿正納悶間,卻見戴員滾了開去。他定盯一看,只見徐氏端著個香爐,臉無血色,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顯是嚇得呆了。 賈仁祿喘了幾口粗氣,道:「咱倆算是扯直了,誰也不欠誰的了。」 徐氏放下香爐,搶上前來,伸手去解他的綁縛。可是繩索綁得頗緊,她力氣不大,怎麼也解不開,急道:「怎麼辦,怎麼辦。」 賈仁祿喝道:「嚇傻了啊,找把刀子割開啊。」 徐氏恍然大悟,忙站起身來,搶到櫃子邊上,打開櫃門,便欲取刀。 戴員漸感清醒,緩緩地站起身來,抬腳便向賈仁祿踢去。賈仁祿忙滾向一旁,大叫道:「小心!那老不死的醒了。」 戴員怒道:「美人我也不要了,我殺了你們!」說完舉起地上的香爐,緩緩地向徐氏走去。 其時徐氏剛取了把剪刀出來,轉過身來,背靠著櫃子,右手拿著剪刀,瑟瑟發抖,顫聲道:「你……你……別過來。」 戴員雙眼冒火,道:「蕩婦,你居然不從我,我殺了你!」大踏幾步,搶上前來,高舉香爐便欲砸落。 徐氏心知無幸,閉著眼,咬著牙,舉起剪刀便往戴員腰間刺去,盼著與他同歸於盡。 賈仁祿滾到了戴員邊上,翻身站起,用力一頂,將戴員頂了開去。便在這時,徐氏手中的剪刀剛好刺到,噗得一聲,刺進了賈仁祿的老腰。 賈仁祿大聲驚呼,道:「得,這回搞大了。」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徐氏聽到賈仁祿慘叫,睜開眼來一看,驚得呆了,失聲叫道:「怎麼會這樣……」 戴員踉蹌退了幾步,見賈仁祿吃了把剪刀倒在地上,徐氏嚇得呆了。他暗叫天助我也,端起香爐便又向徐氏奔去,舉起香爐便砸。 徐氏此時手裡沒了剪刀,連和戴員同歸於盡也不能夠了,只得閉目待死。 便在這時,砰地一聲,門閂被一股大力撞斷,兩扇屋門倒了下來,塵土飛揚。門口處立著一人,大聲喝道:「戴員,你在做什麼!」 戴員聞得這聲暴雷也似的大喝,心中一驚,抬頭一看,見門口那人正是張遼,不自由主地停了下來。 張遼一箭步搶上前去,劈手奪過香爐,向後一擲。那香爐倏地飛出數丈,嗆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戴員雙手舉著那香爐都覺得頗為沉重,此時見張遼單手舉著那香爐,輕輕一擲,香爐便飛出數丈,不禁為他的威勢所懾,向後退了數步,顫聲道:「沒……沒什麼,我在審犯人呢。」 張遼瞪大雙眼盯著他,道:「有端著香爐審犯人的麼?」 徐氏此時驚魂稍定,垂淚道:「他要強佔我的身子,多虧仁祿捨命相救。」低頭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賈仁祿,忙彎下腰去,拔出剪刀,一股鮮血噴出。賈仁祿啊地大叫一聲,醒了過來,睜眼一見徐氏,喝道:「他媽的,還不快跑,老子護住你!」 張遼低下頭去看了看賈仁祿,笑道:「等你護住,就什麼事都完了,哈哈!」頓了頓,又道:「仁祿,幾年沒見,別來無恙?」 賈仁祿被徐氏攙扶著站了起來,道:「他媽的,身上被插了把剪刀,能無恙麼?」 徐氏臉上微微一紅,輕聲道:「對不起……」 張遼斜著眼看了看戴員,搶上前去,將他提起,運勁一擲。呼地一聲,戴員飛出門外,跌在了石板小道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張遼冷冷地道:「曹公軍紀嚴明,最容不得就是姦淫婦女的邪徒。來人啊,將戴員給我綁了!」 其時正有四名親兵飛速趕來,聞言轟然應諾,搶上前去,將戴員綁了個結實。張遼走到戴員前面,道:「你罪大惡極,本當斬首。但念你獻城有功,估且免死。拖下去杖責一百!」 那四名親兵大聲應是,拎著戴員轉身退下,過不多時,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了起來,顯是戴員的屁屁已被打成了八瓣。 張遼轉過身去,來到賈仁祿面前。嗤嗤地幾聲輕響,賈仁祿身上的繩索斷為數截,紛紛飄落。張遼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徐氏,似笑非笑,道:「仁祿,我聽公明說他在夷陵附近同你失散的,你是怎麼到了宛陵城來的?」 賈仁祿喟然長歎,道:「一言難盡啊……」 張遼搖頭苦笑,道:「那就先到我的屋裡慢慢再說。」 三人緩步走到了張遼的屋中,賈仁祿便將過往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以張遼知曉,當然他為了偷窺二喬才跑到柴桑來的,這點他是說什麼也不會說的,只是含糊其辭的說到不識路徑,誤打誤撞走到了柴桑,正好碰到徐氏。 張遼出了一會神,道:「如今仁祿打算怎麼辦?」 賈仁祿道:「如今城池在你掌握之中,我跟這事也沒什麼關係,還請你放我出城。」 張遼點了點頭,道:「這沒問題,仁祿你也受了不少驚嚇,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一定奉上川資路費,親自送你……」 忽地一名親兵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道:「孫權聽聞宛陵變亂,已放棄攻打黃祖,率軍星夜回援,前鋒已到了蕪湖!」 uu書盟 uutXt.cOm 荃蚊字阪閱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詐為人質 字數:5564 徐氏聞言面有喜色,雙眸精光一亮,便即消逝。張遼側過頭去,瞥了她一眼,冷冷問道:「這應該是夫人的傑作吧。」 徐氏點了點頭,道:「相公剛故去不久,我便差心腹之人執相公的令牌,趕去通知吳侯。」 張遼面色凝重,來到案前,看著早已放在案上的大地圖,怔怔出神,喃喃地道:「如今孫權到了蕪湖。仁祿,你便過不了江了……」 賈仁祿走了過去,支著下顎,垂首看圖,過了良久,緩緩地點了點頭,道:「真是這樣。」回頭瞪了徐氏一眼,喝道:「他媽的,老子一次次的救你,你卻一次次的害老子,你到底想怎麼樣?」 徐氏歉然道:「我並沒有想過要害你,我很早就派人通知吳侯了。」頓了頓又道:「如今吳侯大軍壓境,你們是跑不了了,不如……」 賈仁祿怒道:「孫權給你洗過腦了咋地,你對他那麼忠心,動不動就來勸降。老子說什麼也不給孫老流氓賣命,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徐氏道:「我知道的。」說完淚珠滾滾而下。 張遼道:「我受曹公厚恩,豈能背之,還請夫人勿須再言。」側過頭去,對賈仁祿說道:「仁祿,你鬼點子最多,如今事情緊急,還請你拿個主意吧。」 賈仁祿道:「城裡有多少兵?」 張遼道:「不足一萬人,且都是孫翊所部。只因孫翊死了,這才不得以從了媯覽、戴員,若是孫權攻了過來,城內守軍怕是會立即倒戈助敵的。」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這戰看來是打不得,只有撤了。」 張遼伸手一指地圖,道:「宛陵雖然不大,但其北是秣陵、京城,其東是吳郡,東南是餘杭、會稽,西南是鄱陽。如此好的一個戰略位置,放棄了實在太可惜了。」 賈仁祿道:「你都知道這是極佳的戰略位置,孫權肯定知道。這便是他的命根子,定會全力搶奪的。如今曹公遠在鄴城,無暇顧及江東。搞搞破壞還可以,根本無法派大軍過來援助,再者隔著長江,你們不習水戰,也只能是望洋興歎,一點辦法也沒有。如此一來,這裡就是一座孤城,要來有什麼用?」 張遼道:「仁祿之言有理,難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賈仁祿道:「我是有些鬼主意,不過對付對付張任冷苞這類弱智還成。孫權手下可有的是能人,萬一給識破了,我們可就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再者這城得來的頗不光明正大,曹公即便是如此奪下了江東,也會遭世人唾罵的。」 張遼點頭道:「就依你,那現在該如何呢?」 賈仁祿道:「叫上盛匡收拾收拾,連夜出城,找個荒山野嶺趴上幾日,再看看能不能混過長江去。」 張遼道:「嗯,我這便趕回去收拾收拾。」說完便轉身出屋。 徐氏望向賈仁祿,道:「謝謝你。」 賈仁祿莫名其妙,道:「謝我什麼?」 徐氏道:「你一力勸說張遼放棄宛陵,為江東保住了一片領土,我當然要好好的謝謝你了。」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你呀,沒救了……」 徐氏抿嘴一笑,道:「你一心只想著輔助劉使君,不願投靠江東,不也是沒救了,呵呵。」她其時剛止住哭泣,長長的睫毛上兀自還掛著幾滴淚珠,在燈光照耀之下,晶瑩閃亮。 賈仁祿道:「看來咱們是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了。」 徐氏道:「你馬上就要走了,我去給你收拾收拾。」 賈仁祿道:「我來時啥也沒帶,有什麼好收拾的?」 徐氏瞧了瞧他,不再說話,行了一禮,轉身出屋。賈仁祿莫名其妙,撓了撓頭,走到案前坐好,凝神觀圖,手指比比劃劃,嘴裡唸唸有詞,擬定逃跑路線。這可是他的強項,經過了無數次血與火的洗禮,腳底抹油對他來說已成一種天賦了。霎時之間心中便已冒出十七八條狗屁主意,條條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逃之夭夭,當真是將第三十六計演化的淋漓盡致,即便是孫子復生,見到這些妙計,怕也只有亂豎大拇指的份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徐氏雙手捧著一個大包裹,走進屋來,道:「匆匆忙忙也準備不了太多,我只是撿了幾件身材和你差不多衣衫,還有些金銀細軟,讓你道上不至於窘迫。」 賈仁祿瞧了瞧那包裹,道:「看樣子就知道裡面裝了不少東東,謝謝你啦。我走後,你自己保重,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便,別過於悲傷。」 徐氏望了他一眼,歎了口氣,走上前來,將包裹遞到他手上,問道:「文遠還沒來?」 賈仁祿接過包裹,放在了案上,走到門前,遙望遠方,道:「沒有。」 徐氏走到他身旁,問道:「不會出什麼事吧?」 賈仁祿道:「應該不會吧。」 徐氏道:「估計是盛匡不同意放棄宛陵,文遠正同他爭執呢。」 賈仁祿道:「若文遠不肯閃,那老子可就要閃了。老子好話說盡,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徐氏抬頭望著天上的繁星,道:「四更天了,今天你也受了不少驚嚇,先去睡吧。一會文遠來了,我叫你。」 賈仁祿道:「睡不著。」抬頭望著深邃的夜空,只見群星璀璨,道:「天上的星星好美,我想在院中走走。」 徐氏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取了件披風來,為他披上。賈仁祿側過頭去瞧了瞧她,道:「你不會又在使美人計吧。」 徐氏瞧了他一眼,不再說話,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賈仁祿信步出屋,來到院中,抬頭抑望天上星斗,只覺遍體舒泰,意靜神閒。徐氏又來到了他的邊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斗,靜靜相陪。 二人靜立良久,忽聽有人輕微的咳嗽兩聲。賈仁祿側頭一看,見是張遼,忙問道:「怎麼樣盛匡同意麼。」 張遼長眉一軒,道:「盛匡一心想報殺父之仇,有心同孫權血戰到底,說什麼也不想離去。」 賈仁祿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同孫權為敵不旦報不了仇,反會送了一條性命。」 張遼道:「我也是這麼勸他的,他已回心轉意,同意暫時撤離,尋求良機再來報仇。不過如今天色已晚,還是等明日再走吧。」 賈仁祿點頭道:「也只得如此了。」 徐氏道:「我去為你收拾一間屋子去,你好好睡上一覺,明日才有精神逃跑,呵呵。」 賈仁祿道:「逃跑多難聽啊,咱這叫三十六計走為上……」 徐氏抿嘴一笑,轉身離去。張遼道:「時候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賈仁祿環顧左右,仍不見趙雲的影子,想來正躲在屋頂上偷窺,心道:「不會吧,趙大大,你也太能藏了吧,都這時候了還不現身。我要不要叫他出來?」轉念一想:「還是不要了,現在看似平靜異常,實則凶險萬分。留在趙大大在暗處,倒不是一件壞事。」言念及此,心頭一鬆,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一名美婢走了過來,道:「婢子帶先生前往下處。」賈仁祿點了點頭,隨著那婢女來到徐氏為他準備的下處。 進得屋來,見徐氏仍在上上下的忙活,道:「別這麼認真了,反正老子也就在這裡趴一晚。」 徐氏嗯地一聲,仍指揮婢女著手佈置。過了良久,徐氏左右一瞧,頗為滿意,道:「你好好休息吧。」行了一禮,領著眾婢女退了下去。 賈仁祿關上門,上上門閂,躺到了床榻之上,道:「總算可以好好睡一覺了。」說完兩眼一閉,呼嚕之聲隨之而來。 迷迷糊糊之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賈仁祿大吃一驚,一跳醒轉,道:「什麼!」 張遼道:「我。」 賈仁祿道:「出什麼事了?」 張遼道:「孫權已經進城了,快撤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賈仁祿大失驚色,道:「什麼,這怎麼可能。」說完披衣而起,打開屋門。 張遼道:「從水路到蕪湖的軍隊乃是疑兵,孫權自領一軍從陸路星夜趕來。戴員因被我打了一百軍棍,心有不忿。聽聞孫權前來,便令手下獻門投降了。如今孫權已進入城中,正平息城中內亂,不久便會趕過來。」 賈仁祿道:「娘的,又是戴員這個傢伙,當初就該殺了他。」 張遼拉著他的大手,把他拽出門來,道:「現在說什麼也晚了,還是先出得府去再作區處。」 忽地一位女子聲音說道:「沒用的,你們走不了。」 賈仁祿側過一看,只見徐氏正朝此走來,大聲說道:「如今吳侯已進城了,二位大賢應當識得時務,不要做無謂的抵抗。」話音猶未落,四下喊聲大振夾雜著兵刃互相斫擊的錚錚響聲,顯是孫權的軍隊已進入府中與張遼的親兵打得個不亦悅乎了。 賈仁祿怒道:「娘的,一定又是你這個婆娘在壞事!」 徐氏冷冷地道:「彼此各位其主,又有什麼可說的?」這話也是說得頗為大聲,像是有意讓外間之人聽到。 便在這時,小院的月洞門中竄進數十名兵士來,為首兩員武將,隔得遠了,看不清樣貌,其中一人賈仁祿依稀辯得,像是周泰。 只聽一名武將大聲叫道:「賈福、張遼,你們已被包圍了,速速投降!夫人那危險,不可過於靠近。」正是周泰的聲音。 賈仁祿暗暗叫遭,腦子裡飛快轉著主意,片刻之間狗屁主意是想出了十七八條,可是沒有一條的管用。 正焦急間,只聽徐氏說道:「沒事的,我和他們頗為熟稔,他們應該……」說到此突然啊的一聲驚呼,腳下似被什麼物事絆到,踉蹌踉蹌的前行數步,一沒站穩,倒在了賈仁祿的懷裡,袖出一柄匕首,塞到他的手裡,湊到他的耳邊悄聲道:「挾持我。」 這下變起俄頃,賈仁祿還來不及反應,下意識地道:「什麼。」好在聲音頗輕周泰等人離得遠了並未聽見。 徐氏悄聲道:「快挾持我,這樣你們才能出去。」這聲音細入蚊蚋,連邊上的張遼都聽得不甚分明,周泰等人自然也就聽不到了。 賈仁祿回過神來,遲疑道:「這……」他雖說是個流氓,齷齪之事無所不為,但讓他拿把刀子頂在美眉的背後,藉機逃生,這種事他卻是說什麼也做不出來的。 徐氏見他遲遲不肯動手,便轉過身來,叫道:「賈福,你要做什麼!挾持我是沒用的,我勸你還是乖乖投降,吳侯不會薄待你們的。」 周泰等人急急忙忙的趕來,來不及點起火把。其時月色無光,四下頗為黑暗。周泰根本沒有看清是怎麼一回事,他根本也不會料到憑著一己之力差點解決叛亂的徐氏會倒戈助敵,只道之是徐氏江湖經驗不足,勸降之時一不小心中了敵人詭計,落入敵手,不禁暗暗叫糟,喝道:「賈福,快快讓人,便饒你們不死,否則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徐氏叫道:「周將軍、蔣將軍,別管我,快下令放箭,別讓他們逃了。」此次奉孫權之命攻打太守府的乃是周泰和蔣欽,周泰曾和賈仁祿有數面之緣,他自然是知道的,這蔣欽從未和他朝過向,他又不會拿著龜殼卜周易,自然也就無從知曉了。 周泰遲疑半晌,猶豫不決,側過頭去悄聲對蔣欽說道:「如今夫人落入敵手,該如何是好?」 蔣欽望向徐氏,黑暗之中他也沒看清賈仁祿的手中匕首根本就沒頂在徐氏背上,只道是徐氏已被賈仁祿劫持了,皺起眉頭,道:「主公聽聞夫人與媯覽、戴員二賊周旋的事跡,十分佩服她的節烈和機智,大加讚賞。言道要親自為她題詞作匾,以表彰她的功跡,她可是萬萬傷損不得的。」 周泰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可這賈福、張遼分別是劉備、曹操手下的能臣,現在被圍府中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不趁此時解決了,若是放虎歸山可就後患無窮了。」 蔣欽道:「我們這裡和他們周旋,速差人去通知主公,讓他趕來處理此事。」 周泰道:「好的,這裡有我。公奕還是你親自去一趟和主公說清楚這裡的情況以及我們的難處。我怕其他人說不清楚,主公若怪罪下來,那可就糟了。」 蔣欽點頭道:「好的,我親自去一趟,這裡可都交給你了。」 周泰道:「放心吧,此間我來應付。」 蔣欽點了點頭,轉身離去。周泰大聲道:「賈福,有話好商量,千萬不可傷了夫人。」 徐氏悄聲道:「快點,一旦吳侯來了,你們真就插翅難飛了。」 張遼朗聲道:「我們只想出城,只要你們讓開道路,放我們出城,我們出城之後,便即放了夫人。」 周泰道:「你說的話我如何能信?」 忽地門外一人說道:「張文遠之言向來擲地有聲,怎會說了不算,放人!」 幽U書萌 UUtxT.coM 詮紋吇阪月瀆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逃出樊籠 字數:5401 周泰回頭一看,見是孫權,忙躬身行禮,道:「主公,這……」 周泰身後兵士向兩旁一分,讓出道路,孫權在親兵近衛的簇擁下緩步而入,道:「公奕都和我說過了,我已知道了。」下令道:「放人。」 賈仁祿道:「孫大大你可是一言九鼎,說過的話可不能不算。」 孫權道:「這是自然,我放你們出城,你們要保證不可傷害夫人。」 賈仁祿悄聲對徐氏說道:「沒想到你的小命還挺重要的。」 徐氏微一頷首,衝著孫權大聲喊道:「吳侯,不要管我。讓他們殺了我好了,這樣我便可以見到相公了。」說完眼圈一紅淚珠滾滾而下。 賈仁祿心道:「這小妮子真能演戲。」 孫權道:「夫人切莫如此。仁祿、文遠俱乃信人,只要放了他們,你便會沒事了。」右手一揮,身後兵士向兩旁一分,讓出道路。 張遼問道:「盛匡呢?」 孫權側頭目視蔣欽,蔣欽喝道:「帶盛匡。」兩名江東兵士推著一個青年出來,正是盛匡。他雙手反綁,頸中架著一柄明晃晃的鋼刀。 張遼道:「還請吳侯放了盛匡,讓他和我們一起出城。」 孫權微微一笑,道:「有何不可。」微一擺手,蔣欽右掌輕推,盛匡踉蹌而前,奔了幾步,這才站穩身形。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回想適起才失手被擒的情景,嚇得面如土色,霎時間只覺得血海深仇盡歸於塵土,這一生都不想再找孫權報仇了。他邁開大步,飛也似的跑到張遼身前,這才稍感放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嗤嗤的幾聲輕響,張遼扯斷了他身上的繩索,盛匡顫聲道:「外面……都是兵馬……黑壓壓的……一片,不知……有多少人,該如何……是好?」 張遼側頭瞧向賈仁祿,只見他右手瑟瑟發抖,手中匕首輕輕震顫,臉上陰睛不定,眉關緊鎖,顯是內心之中正在劇烈交戰。 張遼道:「別再猶豫了,事急從權,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徐氏悄聲道:「快些,再不走真就來不及了。」 賈仁祿一咬牙,手腕微側,匕首指住了徐氏的背後。他正欲向前走去,驀地裡想起一個人來,道:「劉景升的大公子劉琦好像在吳侯手上吧。」劉琦原先被張懌劫持,張懌投降孫權之後,這劉琦自然也就落在了孫權的手上。 孫權微微一怔,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道:「他跟我一樣,都蒙吳侯盛情款待了一年多,應該也是思鄉情切,還請吳侯放回,使他能回家與親人團聚。」 徐氏心道:「你自己走了就可以了,這當口還想著逞英雄充好漢。這劉琦可是個重要人物,吳侯能不能得到荊襄就全靠他了,怎能輕易便放。萬一吳侯忍下心來,不顧我的安危,你可真就走不了了。」 孫權長眉一軒,望向徐氏,眼光在徐氏的臉上掃了幾掃,躊躇半晌,方道:「好吧,放……」 忽然間門外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不可,主公萬萬不可。」話音猶未落,一個男子氣喘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賈仁祿一聽便知是張昭的聲音,心裡涼了半截。只聽得張昭說道:「主公,這劉琦可是我們取得荊州的關鍵。有他在手,劉表便易於就範,荊州唾手可得,若是放了,再取荊襄便困難許多。」 曹操連年攻鄴城不下,倒還有情可願,鄴城畢竟是袁紹的治所,經營多年,城高池深,糧草充足,加之審配深知兵法,攻之大是不易。若沒有袁氏兄弟內鬥,曹兵雖精,要想攻下鄴城,卻也可說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孫權屢攻夏口不下,就有些說不過去了,雖然孫權每次都能找到借口,但打了數次,城池仍然完好無損的立在那裡。他便是有一萬條理由,也無法掩蓋江東兵馬只善水戰,不善攻堅,打城時撒稀擺怠這鐵一般的事實。 雖說江東武將個個興致勃勃,江東的謀士卻漸已失去了信心,心想打一個小小夏口都如此耗時長久,將來打江陵、襄陽這樣的重鎮那不是要十年甚至數十年的時間,自己豈不要等到鬍子都白了,路也走不動了才能見到荊襄統一。再者十數年後天下形勢會變成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清楚,到時自己辛辛苦苦的攻城,累個半死,卻讓別人撿了個大便宜,那可真就虧大了。於是江東謀士個個都在考慮怎麼偷機取巧才省時省力,才能使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孫權在襄陽城劉表的府邸裡辦公。 劉琦恰好在此時落到了孫權手中,這可真是上天賜於他們奪取荊襄的鑰匙,怎能輕易便放。張昭聽聞太守府中發生變亂,急急忙忙的趕來給孫權出主意,走到院門之時卻聽見孫權要放劉琦,忙出言阻止。 孫權緩緩地點了點頭,沉思片刻,道:「先生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了吧。」 徐氏也顧不得孫權會否發現,悄聲道:「呆子,別再逞英雄了,快些走吧。」 張遼湊在他的耳邊悄聲道:「此地不可久留,劉琦之事還是待脫身之後再從長計議。」 賈仁祿沒理他們,哈哈大笑。孫權皺起眉頭,道:「先生因何發笑?」 賈仁祿道:「劉琦與劉琮不睦那是眾所周知的。劉琦在你們手裡,不過是一個階下囚,一點用都沒有,只有到了荊襄他的用處才會完全的顯現出來。曹公是怎麼奪得鄴城,你們應當知道吧。事例不遠,你們難道不懂得借鑒借鑒?」 孫權垂首沉思,在院中來回的走著,隔了半晌,方道:「先生的意思是讓我扶植劉琦與劉琮為敵,到時好趁機取利?」說到此側頭望向張昭,張昭緩緩地點了點頭。 孫權面色凝重,沉思良久,方道:「劉琦闇弱無能,怕是扶不起來吧。」 賈仁祿道:「袁譚不也是闇弱無能,連他弟弟都打不過,一而再再而三的裸奔。曹公不照樣扶得好好的,現在連鄴城都給佔了。」 張遼湊到他的耳邊悄聲,道:「如此良策仁祿怎能告訴孫權?他取了荊襄就難對付了。」 賈仁祿低聲道:「孫老流氓疑心病很重,顧慮良多,他不一定會放人,這個主意到時你就可以去獻給曹公,就省得我再浪費一遍口水了。再者如今十面埋伏,形勢緊急,我們怎麼能讓孫權從從容容的想辦法炮製我們。總要給他點難題,讓他想想,旨在令他的腦子沒空,這樣我們便可以逃出生天了。」 張遼點了點頭,賈仁祿望向孫權,大聲道:「這放了劉琦實對江東大大的有利,還請吳侯好好的考慮一下,我在這裡呆得久了,也想回家了。連日來承蒙徐氏照顧,無以為報,我想請她到江北走走,還請吳侯允准。」悄聲對徐氏說道:「好拉,走吧。」 徐氏聽見了他與張遼的對話,明白了他的心意,佩服他的機智,聞言悄聲應道:「是。」邁步向前便走,賈仁祿等人緊隨其後。 孫權正從全局的高度思索著放了劉琦是否對荊襄戰局有利,賈仁祿如此義助敵人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思索到緊要的關頭,忽然聽得這麼一句,微一愣神,下意識地道:「江北……」 賈仁祿邊走邊道:「吳侯一言九鼎,我還是信得過的。不過此間是吳侯轄地,出了城之後會發現什麼事情,誰也說不清楚。我著實放心不下,想拿徐氏做為人質,到時吳侯突然反悔,我只好拿徐氏開刀了,徐氏、賈福、張遼、盛匡,大家唏哩嘩啦,一塊去見閻王,陰世路上,一起談談說說,倒也熱鬧得緊。」 孫權皺起眉頭,心道:「且不說徐氏忠於其夫,貞節可嘉。她原先在柴桑之時,就深得大小二喬,國太的喜歡。若是她無端橫死,國太怪罪下來,我都吃罪不起。」他當機立斷,說道:「好,江北就江北。」對徐氏說道:「只好委屈夫人同仁祿到江北一行了。」 徐氏泣道:「吳侯別管我……」 賈仁祿悄聲道:「娘的,意思意思就成了,別這麼敬業嘛。」 孫權微一沉吟,道:「你們緊跟在我的後面,我送你們出城。倘若我言而無信,你們自然會在我的背上來上幾劍。文遠武功高強,諒我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張昭道:「主公,這……」 孫權一拂袖道:「我意已決,勿須再言。」 賈仁祿道:「好,吳侯做事果然爽快。」 孫權走到了賈仁祿跟前,轉過身來,同他並肩而行,張遼忙搶到了他的背後。 到得太守府門外,一眼望將出去,火把耀眼,東南西北全是密密層層的兵馬,不計其數。 賈仁祿讚道:「吳侯的兵馬可真不少啊,以此精銳之士一統荊襄真可謂是易如反掌。」 孫權對自己手下的精兵勁旅向來頗為自負,聞言面有德色,說道:「先生過譽了,我這些兵士自然不能和使君手下的百戰精兵相比。」 賈仁祿道:「主公手下的兵士個個五癆七傷,站在那裡死氣活樣的,沒法和吳侯的精銳之師比的。」心道:「看你喜氣洋洋的樣,就知你對手下這般子垃圾甚為滿意了,三國裡吳軍的戰鬥力可以說是最低的了。孫權曾領著十萬將士親攻合肥,張遼只用了八百人來回衝鋒陷陣,往來數次,無人能敵,硬將孫大大給迫退了。十萬人打八百人打不過,孫大大軍隊的戰鬥力低下由此可見一斑。老子要是領到了這種軍隊,立馬就去撞牆了,孫大大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孫權笑道:「先生說笑了。」他雖覺賈仁祿說得太過,但自認為自己的軍隊長期訓練,自然和劉備這樣新竄起的勢力不可同日而語的。 孫權、賈仁祿都上了馬,並騎而行。張遼假裝挾持著徐氏各自上了馬,緊跟在後。一路之上,孫權談笑自若,毫不慌亂,確有統領千軍萬馬的一代王者之象。賈仁祿眼見著黑壓壓的兵士如浪滔一般,緩緩地向兩旁分將開去,讓出道路來,不禁嚇得面如土色,腿肚子抽筋。 孫權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適才先生所言確也有理,不過我就是擔心劉琦過於懦弱,扶不起來。」 賈仁祿笑道:「劉琦放與不放全在吳侯,我只不過是說說自己的一些個人想法,也不是很成熟,吳侯當然要權衡利害自己拿主意了。」 孫權點了點頭,道:「就是先生不說,我也為此事煩心。本來子布等人的意見是將劉琦請來小住幾日,讓劉表有所顧忌。怎料他竟對自己兒子的生死漠不關心,也不派人前來追討,我們反覺難辦。殺又殺不得,放了卻又心有不甘。如今聽了先生之言,茅塞頓開。只不過……」 賈仁祿心道:「這可是攪得荊襄大亂的絕好良機,老子給你說了,也算是對你仁至意盡了,你要是不聽,老子也沒有辦法了。」說道:「劉表雖憐惜劉琦,但蔡氏與蔡瑁卻視之如仇敵。蔡氏終日在劉表的耳畔吹枕邊風,劉表不聽也得聽了。他們不派人來殺就已經很不錯了,又怎麼會將劉琦給迎回去,吳侯養著他算是浪費糧食了。既然是浪費糧食,我看倒不如放了他,為他在荊襄培植一定勢力,使他有同蔡氏一拼的實力。這樣吳侯便可坐壁上觀,等著坐收漁人之利,何樂而不為?再者劉琦懦弱,不能與吳侯為敵,吳侯也就不用怕他兩面三刀,脫離吳侯控制,自己上位了。」 孫權緩緩了點了點頭,道:「先生之言甚為有理,先生為何要說以我聽,使君若如此施為的話,不就可以得到荊襄了麼。」 賈仁祿心道:「娘的,好心你總是當成驢肝肺,懶得和你再說了。放你就放,不放拉倒。老子要不是看在劉琦曾同老子一路同行,吃了不少苦的份上,才懶得為他說好話。」說道:「飯要一口口地吃,如今使君攻打巴蜀,哪還有餘暇攻打荊襄。再者曹操取得鄴城,統一河北指日可待。鼎足三分之勢越來越明顯,吳侯可要未雨綢繆啊。」 孫權沉吟道:「鼎足三分……」 賈仁祿心道:「得,忘了張大大就在身後,說漏嘴了……」說道:「這個嘛,我胡說八道的,還請吳侯別往心裡去,哈哈!」 孫權側頭瞥了一眼張遼,微微一笑,道:「文遠,不知曹公對荊襄可有意麼?」 張遼微微一笑,道:「曹公是大漢丞相,對背反朝廷的惡徒自然不會手軟。袁紹篡奪玉璽妄圖稱帝,曹公這才發兵征討,如今河北已漸平復。劉表在荊襄作威作福,服器用度多所篡越,不臣之心已露,如何不討?」 孫權低垂下頭,默然無語。心想曹操已攻下鄴城,自己竟連一個夏口都沒打下來,看來軍隊素質不可同日而語,一想到日後要同曹操為敵,不禁心有餘悸。 過不多時,眾人出了北門。賈仁祿道:「吳侯親自遠送出城,客氣得緊。此番蒙吳侯厚待,無已為報,下次吳侯若來長安,定住到在下的狗窩裡,使在下可以一盡地主之誼。」 孫權哈哈大笑道:「那是一定要去府上聽教的。」兩人拱手而別。 浟優書猛 uUTXT.CoM 詮文吇阪月讀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改道夏口 字數:5070 孫權對徐氏說道:「夫人好好保重。」徐氏望向孫權,點了點頭,淚如雨下,也不說話。孫權以為她被劫持之後,心中害怕,故作此態,不該如何勸慰,索性不理,對張遼說道:「到得江北,行不多日便是合肥,還請將軍言而有信,放了夫人。」 張遼道:「吳侯儘管放心,張某豈是出而反爾之人。」 孫權點了點頭,帶兵回城。 賈仁祿回頭見身後大軍密密層層,終不放心,對張遼說道:「此間不可久留,先閃出幾百里再說。」眾人當即策馬狂奔,一口氣奔出了十餘里,見無追兵,這才緩轡徐行。 賈仁祿舒了口氣,對徐氏說道:「這次錯怪你了,要不是有你,我們怕就出不來了。」 徐氏回過頭去遙望遠方,默默垂淚,半晌無言。 賈仁祿歎道:「唉,以後的路困難重重,你也就不用跟著我活受罪了,還是回去吧。」 徐氏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臉面再見吳侯了。」 賈仁祿道:「孫權想將我關成老黑臉,這本來就是無禮取鬧。是一個亂得不能再亂的亂命了,這個命令你便是不執行,也不算不忠的,再說咱們做得天依無縫,孫權又怎會知道,你還是回去吧。」 徐氏瞧了瞧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看到我這個小人很是討厭,我送你到了江北自然就會回去的。」 賈仁祿道:「我是說過看到你覺得的噁心的話,不過那時是在氣頭上,你可別當真啊。」 徐氏笑道:「呵呵,我還是送你們到江北吧,我覺得吳侯不會就此善罷的。」 賈仁祿瞧了她一眼,點頭道:「好吧。」側頭問張遼道:「這裡去蕪湖還有多遠?」 張遼道:「近百里地。」 賈仁祿道:「那倒不是很遠,先趕到那,再覓船渡江。」 徐氏道:「如今吳侯的水軍就蕪湖,要僱船怕沒那麼容易。」 張遼道:「江岸甚長,江東水軍不可能全封了,只要出得起錢便能雇到船,只要到了合肥,那裡就是我的轄區了。」 賈仁祿回頭一張,見無追兵趕來,道:「孫權那個老流氓倒也守信用,不過這也靠不住,咱還是快閃吧。」 張遼點了點頭催馬上前,賈仁祿回過頭來,正欲揮鞭,忽聽不遠處蹄聲得得,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不好,孫權這個老流氓派兵追……子龍!」遠處兩騎奔來,當先一人正是趙雲,其後一人便是尤沖,二人都身著江東兵士的服色,想來是因此混出城來的。 趙雲見到賈仁祿大聲叫道:「蕪湖去不得了。」 賈仁祿問道:「那是為什麼?」 趙雲道:「孫權已差人操近路通知蕪湖的水軍將領呂蒙,令他封瑣江面。孫權則領軍從後追趕,欲對我們不利。」 賈仁祿瞧了瞧徐氏道:「這老流氓果然不肯就此善罷,他難道連徐氏的性命也不顧了嗎?」 趙雲道:「孫權決定讓幾員上將纏住文遠,然後伺機將徐氏救出,其餘各人一概格殺。我伏於暗處聽到這一消息,險些給孫權手下侍衛發現。生怕你不知情況還趕去蕪湖,因此殺了孫權派出的信差,藉著這個身份才混出城來的。」 張遼知道孫權身處的地方,守衛定是十分的嚴密,而趙雲竟能伏於暗處偷聽消息不為敵人發現,功夫實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道:「這位將軍是?」 賈仁祿道:「他是使君手下大將趙雲趙子龍。」 張遼對趙雲說道:「我曾聽公明提到過將軍,他對將軍可是讚不絕口。」 趙雲道:「公明謬讚了。如今形勢危急,還請軍師速拿主意。」 賈仁祿揮鞭指著左手邊的一帶山丘,道:「那裡林木蔥鬱,合適隱敝,先到那裡再作區處。」 眾人選了一處林木茂密處,隱身於一叢長草之後,藏好身形。賈仁祿見此處頗為荒涼,又不當道,不易被人發現,略感放心,道:「文遠,地圖你可曾帶來?」 張遼點了點頭,袖出地圖來,賈仁祿低頭一看,道:「我們肯定要過江的,如今江面被封,這該如何是好?」 徐氏道:「長江很長,吳侯不可能全都封的。」 賈仁祿略一沉吟,道:「如今孫權一定認為我會往長江邊上走,好找尋船支偷渡,我們就給他來個反其道而行之。」伸手一指地圖道:「我們往西南走,沿陸路一直到夏口,那裡便是劉表的轄地,孫權也奈何不了我們了。」 尤沖從包裹中取出四張人皮面具,道:「老爺想是忘了我的本事了吧,孫權一定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東西,哈哈。」 賈仁祿笑道:「哈哈,我還真給忘了,有了這個東東,我們更有把握逃出生天了。」說完撿了一張最英俊瀟灑的面具來帶上。 徐氏、張遼側過頭瞧著他的臉,瞠目結舌,嘴也合不攏了,半晌也說不話來。過了良久,徐氏方道:「你這裡的能人還真多。」 張遼隨手抽出一張面具,問明了用法,武裝上去,問趙雲道:「子龍,我的樣子變了麼?」 趙雲點頭道:「我都認不出來了,哈哈。」說完也撿了一張帶上。 徐氏蹙眉道:「要我扮男子,聲音上可能會露出破綻。」 尤沖攤開雙手道:「事先沒有想到夫人也會來,因此做得都是男子的面具……」 徐氏接過面具來帶上,道:「那我便做個啞巴吧。」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衫,蹙起眉頭,搶過賈仁祿包裹,道:「好在裡面還有一些身材和我差相彷彿的男子衣衫。」說完拎起包裹便往密林深處走去,回過頭來,瞧了賈仁祿一眼,說道:「不許偷看。」一扭一扭的沒入林中。 趙雲、張遼本就是正人君子,盛匡出身於書香世家自幼受過良好的教育,於非禮無視這點粗淺的禮儀法門還是知道的,自不屑為此下作之事。尤沖本來就是一個大太監,自也不會有雅性去偷窺美女換衣。賈仁祿本就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吞了吞口水,便欲以更衣為名,躲於暗處偷窺,剛站起身來,瞥見趙雲、張遼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忙原地走了兩圈,蹲了下來,道:「腿……腿酸了,站起來走走……」 趙雲、張遼心知肚明,卻也不好意思說破,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他,低下頭去,對著地圖出神。賈仁祿咳嗽兩聲,湊過身去,凝神細看,時不時同二人竅竅私語,詳細的擬定逃跑路線。 張遼道:「這走陸路雖說比較安全,但也不能大意。」 賈仁祿道:「如今我們樣貌大變,我就不信孫權能認得出來。」 張遼道:「雖說如此,還是小心些好。」 趙雲道:「我們可撿些荒僻小路來走,這樣不易為他人察覺,只要到了夏口,孫權便奈何我們不得了。」 張遼點頭道:「對的,從夏口過江之後,便離南陽不遠了,那裡便是使君的……。」 忽地林中傳來徐氏的驚聲尖叫,張遼、趙雲互視一眼,飛身站起,拔劍出鞘,身形一晃,搶進林中。賈仁祿心想美眉換衣居然也有人敢偷窺,把原本屬於自己的便宜給佔去了,這還了得。忙站起身來,活動活動雙腿,回頭對尤沖說道:「你在這裡盯著。」邁開大步,向喊聲傳來之處衝了過去。 甫出數步,卻聽見趙雲叫道:「劉琦!你在這裡做什麼?」賈仁祿沒想到偷窺美女之人竟是劉琦,不禁大為納悶,心道:「他不是被孫權給關了禁閉了麼,怎麼竟會到此。」腳下加緊,朝徐氏所在的方位奔了過去。 徐氏換衣之所離得也不甚遠,過不多時,便即奔到。賈仁祿定盯一看,只見趙雲用劍指住了劉琦的咽喉,劉琦身著一身女子裝束,嚇得呆了,站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遼站在他的對面,橫劍於胸,看著這位荊襄未來的繼承人,微微冷笑,也不說話。徐氏立於張遼身後,雙手舉著一件長衫擋在胸前,羞得滿臉通紅。 賈仁祿瞧了瞧劉琦,莫名其妙,道:「公子因何如此狼狽?」 他們都帶了人皮面具,形貌出入甚大,劉琦無法辯識,不過聽得賈仁祿的聲音竟有幾分熟悉,茫然不解,下意識的問道:「你是賈軍師?」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不知他為何會認不得自己,忽地想起了自己帶著人皮面具,一拍腦門,揭下面具。 劉琦瞪圓雙眼,來回打量,難以置信,過了良久,方道:「我要是有這物事,也就不會如此狼狽了。」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一直不知公子身在何處,要不然我就叫子龍先去助你脫困了,公子是如何逃出來的?」 劉琦四下瞧了瞧,默然無語,似是難以啟齒。賈仁祿道:「這裡都是自己人,公子但說不妨。」頓了頓,瞧著他的狼狽樣子,心想他逃出來的方法也是高明的有限,便道:「公子實在不想說,便算了吧。」 劉琦歎道:「當著先生的面,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長沙投降江東後不久,周瑜便到了長沙,將我轉移到了京城,幽於一所雅致的別院之中。在那我一住就是一年多,看守見我整日裡醉生夢死,胡天胡地,毫無逃跑的意思。看管的也就不那麼嚴了,我趁機無理取鬧,言道吳郡名妓名震天下,我僻處荊襄,從未見過大感遺憾,若是能一見吳郡名妓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孫權不好駁了我的請求,便請了一個吳郡的名妓前來。我便趁擊打暈了她,穿了她的衣衫。我先用我的聲音喊了一句:『吳郡的名妓也不過如此而已,你滾吧,我要睡覺了。』然後再逼緊嗓子學著那名妓的聲音應是告辭。其時天色昏暗,我又低著頭,守軍認為是我不滿意那個名妓,將她趕了出來,便不以為意,我就這麼跑了出來,於城門附近守到了天明,一開城門,我便混了出去。好在關我的守衛其時還沒察覺人已被掉包了,不然我可就真的完了。」 說到此仍覺得的那日的情景過於凶險,心有餘悸,連拍了自己心口七八下,這才略感放心。 賈仁祿心想能在孫權的嚴密看守下能逃出生天,已是很不容易。再者他用的方法雖說有些狼狽,但頗有韋公小寶為避阿珂之假扮妓女的遺風。能想出這個主意,也可說是江湖上難得人才了。不過以他的才情斷然是想不出如此的高明的主意,估計是狗急跳牆,情急智生緣故吧。說道:「公子就是穿著這身形頭逃出來的麼?」 劉琦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我出來之後,不敢改換男裝,便用隨身的玉珮等貴重之物換了一套女裝換上。我怕孫權追來,不敢走大路,也不敢去江邊僱船,便在山野小路裡亂走,打算先到一座荒山裡躲上一陣,風聲不那麼緊了,再想辦法逃出去。」 徐氏轉過身去,迅速披上了長衫,道:「那你為什麼躲在這裡偷看……偷看……」說到此羞得耳根子都紅了,下面的話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公子,我知道你風流自賞,不過非禮勿視這點點常識你不會不懂得吧,看到美眉換衣便當敬而遠之才對,怎能蹲在旁邊邊看邊流口水呢,這也太不禮貌。」其實蹲在邊上看美女換衣流口水,那是他的德性,他理所當然的認為天下登徒子都和他差不了多少,一看到美女都這德性了。 劉琦對著徐氏深深一揖,道:「在下正於此間躲避,沒想到卻撞上了夫人……,還請夫人恕罪。」 徐氏道:「好了,不說這個了……」 賈仁祿接口道:「公子既已脫困,不知打算如何逃回荊襄去?」 劉琦道:「我聽說江面已被封瑣,打算從陸路逃往夏口。」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我們算是不謀而合了,我們也正打算前往夏口。」 劉琦道:「夏口是黃祖的轄地,此人與蔡氏不睦,且手擁重兵,蔡氏也奈何他不得,我們去那裡正好。」 賈仁祿道:「如此甚好,那就這麼決定了,去夏口。」 優U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板月鍍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突遇子義 字數:5119 眾人來到原先藏身的草叢,賈仁祿將情況簡要的同尤沖說了一遍。尤沖聽罷面有難色,道:「原來就老爺和子龍二人,我怕道上面具有毀損,是以就多備了一張。一共也就四張。如今全部都分完了,沒有多餘的面具了,這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皺起眉頭問道:「做一張這玩意要多長時間?」 尤沖道:「最快也要一日的時間,如今材料不齊,怕是沒有那麼容易的了。」 趙雲揭下面具,道:「我從來就沒有露過面,目標不大,原也用不著,這張就給公子吧。」 劉琦也不推卻,接了過來,連連作揖稱謝,手忙腳亂的將面具武裝上去,稍感放心。徐氏蹙起眉頭,從賈仁祿的包裹裡取了件衣衫給他換上。 張遼取出地圖來看了片刻,辯明瞭方向,便領著眾人折向西南。眾人均知身處險地,當下加緊趕路,過城不入每日裡只在荒山野嶺裡風餐露宿。其間趙雲教了賈仁祿一些初淺的捕獸法門,賈仁祿照之而行,雖笑話百出,卻也不至於一無所獲,他總算是又學到了一樣身存技能了,不禁樂得個嘴歪歪。 不一日到了海昏。孫權得了長沙之後,便重新劃分郡縣,因豫章郡過大,管治不便叛亂頻繁,便將其一分為二置豫章和鄱陽二郡,海昏當兩郡交界之地,離豫章治所南昌,鄱陽治所鄱陽甚近,屬兵家必爭之地。孫權在此駐有重兵,由太史慈統領。眾人在路上打聽了這一消息,更加不敢進城,向路上打聽清楚道路。沿著荒僻小路,取路徑往艾縣而行。過了艾縣便屬江夏郡,孫權與黃祖連年爭戰其地犬牙交錯,要想混過邊境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當晚眾人在荒郊之中歇宿,三更時分,賈仁祿、徐氏、盛匡、尤沖各自靠在大樹之上,睡得正香,趙雲、張遼坐於火堆邊上,看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實則身觀六路、耳聽八方,留心四下的一舉一動。 忽地趙雲聽得遠處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似有人朝此地行來,全身一震,望向張遼,見他也正望向自己,點了點頭。來到賈仁祿邊上,搖了搖他的肩頭。 賈仁祿正做著美夢,迷迷糊糊地覺得有人搖他的肩頭,大吃一驚,睜開眼來,見是趙雲,叫道:「出什麼……」 趙雲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道:「噓,有人來了。通知其他人,先到後面的長草叢中躲避。」 其時張遼迅速撲滅了篝火,已將盛匡搖醒。賈仁祿點了點頭,便將其他人悄然喚醒。眾人伏於一片長草叢中,徐氏正欲問既知有人追來為什麼不迅速前行。忽聽邊上一個男子聲音說道:「噫,這裡有火種,有人在此歇過。」說話聲音極近,似乎就在身旁。徐氏暗叫好險,心想剛才若是向前逃竄,必被來人發現,想到此忙摀住了嘴,不敢再多說一句了。 只聽又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裡可通艾縣,想來是曾有路人在此宿過營。」徐氏聽說話之人竟是戴員,大吃一驚,嚇得小臉煞白,側頭瞧了蹲在邊上賈仁祿一眼,緊握住著他的大手,覺得一股暖意從掌心直湧到心頭,這才稍感放心。其實她的左手邊便是張遼,這才是可保證她安全的大英雄大丈夫,而她卻捨玉取瓦,卻也可說得上是有眼無珠了。 賈仁祿回過頭來,瞧了徐氏一眼,微微一笑,打了一個噤聲的手示,示意她別作聲。徐氏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這手卻也沒有縮將回去。 只聽戴員說道:「天色已晚,既然這裡有火種,我們便在這裡胡亂對付一宿吧。」 立於戴員邊上的六條大漢應道:「是。」聽語氣這些都像是他的他的心腹家將。 其中一條大漢道:「郡丞屬下來生火把。」 戴員道:「嗯!」跟著喟然長歎,道:「唉,如今我逃了出來,郡丞二字再也休提。」 一名長著絡腮鬍子的家將道:「江東孫權不知用人,老爺這般的人才,他卻不懂得用。」 戴員歎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我本想去投曹公,怎耐江面被封,只好先到夏口碰碰運氣了。」 原來戴員不忿張遼打了他一百棍,聽聞孫權到來的消息便令屬下獻城投降。其時他已完全掌握了宛陵的防務,守城將校俱是他和媯覽的親信。是以他得到消息最早,下達投降的命令時也沒人敢有異義,都是稟命而行,開城投降。戴員見到孫權之後,便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將這次叛亂的全部罪過都推到了媯覽和邊洪這兩個死人頭上,把自己說得十分無辜,說自己是給二賊用刀架住脖子,一時膽小怕事,這才不得已附逆的。跟著便沒口子的痛罵二賊,說他們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謀圖不軌,欲將丹陽獻給曹操,以圖顛覆孫氏江山。反正二人均已氣絕多時了,無法直指其非,他便有恃無恐,罵起人來毫無顧忌,唾沫橫飛,只因屁屁疼痛難忍,不能手舞足蹈,未免美中不足。 孫權雖然知道他所說的十句話裡只怕沒有兩句是真話,但若非他獻門投降,自己也無法如此順利的拿下宛陵。要於此時殺他,徒然惹來物議,對自己沒有半分好處,一時之間倒也不知該如何發付他,索性置之不理。戴員滿望能憑著這個功勞撈個丹陽太守幹幹,沒想到孫權只是象徵性的安慰幾句,便不再理他,並無任何封賞。戴員心中難免不忿,便又欲吃裡扒外,謀圖叛亂。可孫權親在城中,根本沒有機會下手,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題目可做。 正焦急間,忽地想到一事,眼珠一轉,便令人將他抬到孫權面前,大說徐氏壞話,言道徐氏已對賈仁祿那個老黑臉情根深種,此次被挾持極有可能是假。他本想通過這件事來邀功請賞,讓孫權封他個太守當當。沒想到孫權對徐氏的貞節烈行早已深信不疑,不信她會做這種吃裡扒外之事。因此便認定戴員所說的不過是滿嘴噴糞,惡意中傷,聽得煩了便大聲申斥幾句將他趕了出去。戴員沒想到拍馬屁拍到了馬蹄上了,頗感沒趣,又害怕孫權覺察出自己實是叛亂的主謀,秋後算帳,來取自己的小命。便趁孫權帶兵追殺賈仁祿的大好時機,逃出城去,此時他已是眾叛親離,只帶出了六員家將,其餘都已同他劃清界限,轉而向丹陽代太守周泰效忠了。 戴員逃出宛陵之後,便欲前往夏口投黃祖,心想若是在那混得不開心,再去投曹操。他擔心周泰差人來追,也不敢走大路,盡沿小路而行。沒想到竟和賈仁祿所走的道路一般無二,確也可說是湊巧之極矣。 過不多時,必必剝剝之聲響起,篝火重新燃了起來。那位滿是絡腮鬍子的家將說道:「老爺,我可聽說黃祖也是個不能用人之輩。老爺去哪怕也不受重用。」 戴員笑道:「我也沒打算在一棵樹上吊死,黃祖若是不成,便去投劉表。劉表不成,就去投曹操。盛憲盛孝章可是海內人望,當初孔融都上表求曹操將他征至朝廷任職,說如此名士放在江東,遲早要給孫氏殺了的。只可惜朝廷徵用盛憲表章才到半路,盛憲便被孫權殺了。我可是盛憲的門客,藉著這個死鬼的名頭在哪都不愁吃喝。當初我也是看中這一點,要不才懶得給他磕頭呢。」頓了頓又道:「你們幾個忠心耿耿,老爺我遭如此大難你都還跟隨左右,老爺我發達了,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那家將如此提醒戴員,也是因為不想同他一起到黃祖帳下受苦,聞言樂得嘴歪歪,忙道:「小人誓死追隨老爺,全憑老爺養活。」 賈仁祿心道:「他媽的,這個戴員怎麼和侯景差不多,看來下場也好不到哪去。本來他在宛陵的時候就該死了,是老子幫他撿了一條小命,沒想到他居然要殺老子,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侯景是南北朝時一個反覆無常,兩面三刀的小人,當時天下形勢和三國時差相彷彿,就三個王朝,分別是西魏、東魏、南梁。侯景竟全都投效過,不久又即背叛,最後他見南梁皇帝梁武帝懦弱無能,國家被整得腐敗不堪,便決定孤注一擲,起兵反梁。一路之上,他根本沒遇到對手,勢如破竹地攻克了建康,將梁武帝活活餓死,自立為帝。可皇帝還沒當上兩天,便敗在了陳霸先的手裡,逃亡之時被一個忠於他部下給割去了腦袋。 只聽戴員哈哈一笑,道:「好,只要你們好好跟著我,便富貴榮華享之不盡。」 徐氏湊於賈仁祿的耳邊悄聲道:「這個戴員好可惡,若沒你搞破壞,我早就將他給殺了。」 賈仁祿悄聲道:「我也好生後悔,不過這小子今天投這個明天投那個,總有一天會引起公憤,下場一定是慘不可言的。」 徐氏悄聲求肯道:「他是殺害相公的主謀,又曾污辱過我,我對他恨之入骨。如今他們人手不多,不如你讓子龍出手殺了他吧,求求你了。」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如今我們正在跑路,不宜再生是非,且由他們去吧,你的仇我不會忘記得,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他給你出氣。」 徐氏點了點頭,道:「是我多事了,此時的確不是……」 便在這時,忽聽戴員叫道:「不好,有人追來了,快跑!」語調之中滿中倉皇無主之意。 賈仁祿側過頭去,悄悄撥開長草,向外一張,只見遠處火把閃耀,顯是有不少人追將過來。 只聽一名家將說道:「來不及了,不如到邊上長草叢中藏身。」 戴員點了點頭,正欲下令,忽聽追兵之中為首的一員武將叫道:「戴員休走!」 戴員叫道:「被發現了,快跑。」正說話間那員武將身形連晃,幾個縱躍,已然欺到近前。 張遼、趙雲透過長草叢中向外張去,見那武將了得,互視一眼,攥起鐵拳,凝神戒備。 只聽那武將喝道:「戴員,你是宛陵叛亂的主謀,吳侯不殺你,已是天大的恩典,你因何又欲叛逃?」 戴員凝神一看,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你……你是……東萊太……太……史慈!」 太史慈冷冷地道:「既知我的名頭,還不過來受縛,難道還要我動手麼!」 戴員下意識地退了數步,躲到了六位家將之後,略感放心,不過兩腿仍是抖個不停。 太史慈厲聲道:「你挑撥離間,說了不少徐夫人的壞話,如今又背主出逃,實是大逆不道。主公特命我來捉拿你,快快過來受縛,便饒你一條狗命!」說到最後幾句聲,聲調提高,直似半空裡打來的一個霹靂。 戴員嚇得面如土色,雙膝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下。大史慈見身後兵士已漸漸趕到,有恃無恐,雙手插腰,哈哈大笑,聲若洪鐘,振著眾人雙耳嗡嗡直響。 劉琦只覺笑聲震耳欲聾,腦中一陣暈眩,心中煩亂,雙眼一黑,便欲暈倒。趙雲眼明手快,忙將他拉住,拉中帶捏,消去他心中的煩惡之感,使他不至於亂喊亂叫,壞了大事。 徐氏也感心煩意亂,險此要叫將出來,上齒咬著下唇,強忍住不敢發出聲來。她的手仍緊緊握住賈仁祿的大手,只覺觸手冰冷,顯是賈仁祿也怕得厲害,湊到他的耳邊悄聲道:「別慌,這裡有子龍、文遠足以同子義為敵,不會有事的。」 賈仁祿側頭瞧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那笑聲持續了近一頓飯的功夫,忽聽嗆啷啷地幾聲響,三名戴員家將大聲叫道:「別再笑了,我快受不了了。」棄了手中鋼刀,撇了主人逃命去了,這其中就有那個說要誓死追隨主人的長著滿臉絡腮鬍子的家將。 太史慈也不追趕,笑聲斗止,緩步向戴員走去。 戴員未及站起,雙手撐地,一步步的向後退,見仍有三員家將,高舉鋼刀,立在那裡瑟瑟發抖,喝道:「平日養你們有何用,還不快上!」 一位身形魁梧的大漢一咬牙,舉著鋼刀搶上前來,揮刀便往太史慈地肩頭劈去。 太史慈微微冷笑,右掌倏地揮出,掌緣如刀,正中那魁梧大漢的右腕。那大漢悶哼一聲,手中單刀脫手而出,飛向邊上的長草叢中。 太史慈手腕一轉,順勢一掌便向那大漢的頸中劈去,欲將他當場擊暈。忽聽一個女子啊地的一聲驚呼。跟著那柄單刀如閃電一般從長草中激射而出,直奔他的太陽穴而來。 太史慈回過掌來格飛單刀,大聲喝道:「什麼人!」他哪料到長草叢中竟伏得有人,好在他功夫了得,應付起來,倒不至於手忙腳亂。不過適才變起倉促,卻也著實讓他大吃一驚。 uU書萌 Uutxt。cOm 荃蚊自版月牘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暴露形蹤 字數:5027 張遼見形蹤已露,便站起身來,道:「將軍別多心,我們是并州晉陽的商人,欲到長沙做些生意。」伸手一指戴員,道:「道上突然遇到這位兄台,誤以為他是劫財的歹人,便隱身於長草之中躲避。」 太史慈聽他口音確是并州一帶的,還道真是商人,也就不以意,側頭瞧了他一眼,道:「原來是商人,請問剛才出手格飛單刀的是哪位?」剛說到此,那名不自量力的魁梧大漢回過神來,轉身便欲逃跑。 太史慈也不回頭,倏的一掌揮去,正中那大漢的後頸。那大漢痛哼一聲,撲地便倒。 戴員也沒料得長草中伏得有人,微一愣神,聽得那大漢的慘叫,回過神來。忙爬起身來,轉身沒命的向前奔去。 太史慈微微一笑,用腳勾起地上單刀,踢了出去。呼地一聲響,那單刀如離弦之箭,激飛而出。戴員聽得金刃破空之聲,要想閃避,已然不及。噗得一聲,那單刀正中戴員的背心。戴員啊地一聲,一時未死,仍向前爬了數步,雙足一挺,倒地而死。 原來孫權聽聞戴員手下降卒來報,戴員逃出宛陵欲投黃祖,大為光火。便令鎮守海昏的太史慈捕拿,死活不論。既然可以殺人,太史慈也就沒有必要費神活捉了,因此一刀便送他去見閻王了。戴員手下的家將,見狀則大聲驚呼,如鳥獸散,太史慈見首惡已誅,也不去追趕,走上前去割了戴員首級,交給一名親兵,側過對張遼說道:「適才我的問話,兄台還未回答。」 張遼道:「是在下格飛的。在下曾練過些三腳貓的功夫,讓將軍見笑了。」 太史慈心中歎服,道:「兄台功夫著實了得,請問高姓大名?」 張遼微微一笑,道:「在下姓王名一。」指著邊上諸人道:「這些都是我的隨從,同往長沙做些小買賣。」 太史慈道:「王兄隱於商人之中過於可惜了,吳侯廣納天下賢士,不知王兄有沒有興趣?」 賈仁祿瞧向徐氏,心道:「你們咋都這德性,見到個人物,就想往家裡拽,當是拉壯丁啊。」徐氏讀懂了他的心思,衝著他微微一笑,此時她已扮成一個面色焦黃的小伙子,如此一笑,難免有些古怪,看得賈仁祿汗毛亂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張遼道:「在下生性懶散,不喜做官為將,還請將軍見諒。」 太史慈道:「大丈夫當一刀一槍,殺敵建功,才是正途。如此追逐什一之利有什麼出息。」 張遼道:「人各有志,將軍豈可強求。」 太史慈歎了口氣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強求了。這帶山寇生發,還請王兄小心。若有什麼難處便可到前面的海昏城中來找我。」 張遼道:「多謝將軍關心,若有難事我定要去麻煩將軍了。」 太史慈道:「你我一見如故,再叫我將軍可就見外了,叫我子義吧。若不是我還有要事,定要請你到城中,痛飲三百觥。唉,著實可惜了。」 張遼道:「在下是商人,地位低賤,怎敢直呼將軍表字。」 太史慈道:「哈哈,這有什麼不可以的。你經商回來,若是到了海昏,一定要到城裡找我。」 張遼道:「一定,一定。我們可以走了吧。」 太史慈笑道:「當然可以。」說完便招呼人馬收隊閃人,這些兵士剛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有的氣都還沒喘上一口,便又收到命令要趕回城去。不禁心中暗罵戴員太也不堪一擊,害得他們不能戳在那裡看戲,還要來回奔命,累得半死。 賈仁祿等人鬆了一口氣,轉身便走。甫出數步,忽聽太史慈叫道:「等等。」 賈仁祿心裡咯登一下,停下腳步,心道:「完了,我們應該沒什麼破綻吧,怎麼就給發現了?」 張遼回頭問道:「將軍還有何吩咐?」 太史慈問道:「你們要去長沙?」 張遼道:「正是。」 太史慈道:「鎮守陸口的周公謹、魯子敬都是我的好友,你若有什麼難處可以去找他們。」 賈仁祿心道:「娘的,一驚一乍的,老子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周瑜也是我們這種見不的光的人能見的?老子剛在孫權那關了近兩年,可不想再在周瑜那再關兩年,那樣老子真就成老黑臉了。」 張遼道:「多謝將軍關照。將軍若無要事,我們便先行一步了。」 太史慈道:「好的。」說完轉身便走,心道:「王一左手邊的青年,英氣勃勃,雙目烔烔有神,看來也是一個身藏不露之輩,這夥人怎麼看也不像是經商的。再者我總覺得哪裡不對,怎麼一時就想不起來了。」點了點的腦門,忽地靈機一動,心想:「對了,剛才那聲驚叫,明明是一個女子發出的,而這些商人之中竟沒有一個女子,真是大大的怪事,這裡面一定有問題。主公在江邊遍尋賈福等人不著,難道他們竟到了這裡?」想到此便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喝道:「等等!」 賈仁祿心道:「你還有完沒完啊,這會又怎麼了?」 張遼悄聲對趙雲說道:「想來太史慈是發現了什麼了,一會形勢不對,我來阻止太史慈。你帶著其他人先走,我們到夏口會合。」 趙雲緩緩地點了點頭,張遼望向太史慈,道:「將軍有何吩咐?」 太史慈搶上前來,道:「你們是從哪裡來?」 張遼隨口敷衍,道:「吳郡,將軍因何問起此事?」 太史慈道:「沒什麼。你們在道上可曾見過四人結伴而行,其中一人臉長長的,面色黝黑。另一人是一個人女子,二十出頭年紀,端莊秀麗。另兩人一位作武將打扮,另一位是個書生。」說完目光向眾人臉上逐一掃去。 此言一出張遼等人心中都是一凜。張遼、趙雲臉上神色不露,暗暗凝神戒備,防止太史慈暴起發難。賈仁祿、徐氏、劉琦等人臉上變色,幸好有人皮面具擋著,太史慈卻也看不出來。 張遼道:「道上的行人成千上萬,四人同行的甚多。其中卻有幾起同將軍所述的差相彷彿,也不知是也不是。」 太史慈見他們臉色毫無變化,也道是自己大驚小怪了,心想:「看來剛才是聽錯了,估計是哪個男子的嗓音很像女子,唉,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男人。」他原本也是個把細之人,可這一來尤沖的人皮面具實在是巧奪天功,他根本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物事。二來他聽聞逃出宛陵的乃是賈福、張遼、盛匡加上一個被挾持的徐氏,不過四人而已。而這伙商人竟有七人之多,顯然不是賈福一行。一想到此,便連最後一點顧慮也給打消了,這才得出了這麼一個連自己都不怎麼信服的結論。微微一笑,道:「我說的有些含糊不清,你們也不一定能辯得出來。」手一揮,四名親兵搶了上來,各從懷中掏出一張絹布出來,展了開來,雙手各執著絹布一角,平平舉在胸前。太史慈道:「這就是那四人的容貌,你們可曾見過?」 賈仁祿瞧向那幾張絹帛,只覺那些寫真繪得甚為生動傳神,尤其是他那流氓無賴的模樣,更是惟妙惟肖,顯是出自某個雅擅丹青的大家手筆,說不定便是孫權一時心血來潮的佳作。心道:「這畫也繪得太像了吧,相片也就這效果。還好老子有人皮面具,不然鐵定走不出三五里便被抓去關禁閉了。」 張遼瞪大雙眼,仔細端詳了半晌,搖了搖頭,道:「沒見過。」側過問賈仁祿等人道:「我沒有留心,你們見過麼?」 賈仁祿怕自己那悅耳的嗓音被人認出來,不敢亂放聲音,只是搖了搖頭,以示沒見過。跟著徐氏、趙雲等人也都搖了搖頭,卻不說話,其中劉琦最與眾不同,不僅腦袋亂搖,雙腿也跟著亂晃,顯是十分肯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四個人。 張遼瞧了眾人一眼,轉頭對太史慈說道:「大家都沒有瞧見。這伙子是什麼人,難道是江洋大盜嗎?若是的話我們在道上就要小心些了。」 太史慈道:「這夥人是吳侯嚴加緝拿的要犯,他們劫持了畫中的女子逃亡。若是王兄在道上見到了,還請通報當地官府。」 張遼道:「那是自然,我在路上一定多加留意。」 太史慈笑道:「好的,還請王兄在道上多留心。呵呵,你的幾位隨從好像不大愛說話。」 張遼心中一凜,笑道:「他們都是鄉下人,沒見過將軍虎威,都嚇傻了,還請將軍別見怪。」回頭對眾人喝道:「這麼沒規沒矩,見到了將軍還不趕緊磕頭!」眾人跪倒在地,便欲磕頭行禮。 太史慈大手一揮,道:「罷了,王兄不可如此多禮。」說完上前相扶。 張遼站起身來,便欲告辭。太史慈正欲答應,忽地一拍腦門道:「對了,還有一個人也請王兄留心打聽一下。」 賈仁祿心道:「沒完沒了了,哪那麼多人啊,孫權這裡這麼多通緝犯,這治安一定好不到哪去。」 張遼皺起眉頭,道:「哦……」 太史慈手一揮,又一位親兵搶了上來,掏出一副絹畫,舉在胸前。劉琦無意間的瞥了一眼,只見絹布上繪的乃是他的大頭寫真,頗為神似。這一驚著實非同小可,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驀地裡覺得不對勁,忙摀住了嘴。 太史慈長眉一軒,瞧向劉琦,冷電般的目光霍地在他的臉上掃了幾掃,道:「這位小哥見過此人?」 劉琦與他的目光相觸便心生寒意,嚇得全身發抖,牙齒打架,格格直響,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徐氏暗暗叫糟,心道:「劉景升的大公子,怎麼這般沒用,看來我們都要毀在他的手上。」 張遼仔細瞧了瞧那畫像,道:「沒有見過。」側頭對劉琦說道:「你見過?見過就老實同將軍講明。」言下之意是要告訴劉琦,只要同太史慈講明在哪見過就屁事都沒有了。 劉琦明白了張遼的意思,定了定神,道:「見過……這是……荊州……劉景升……的大公子劉琦……我是荊州人,曾……有幸……見過公子……一面。」 張遼恍然大悟,道:「原來他就是劉表的長公子啊。你見過就見過,這有什麼,至於怕成這個樣子麼。」 太史慈心下恍然,心道:「原來如此,聽他的口音是荊州人氏,想來真見過劉琦。」說道:「這的的確確是劉景升的大公子劉琦,他在主公這裡作客時不慎走失。主公怕他路上遇到危險,便令我等尋訪,好加以保護。不知你們在道上可曾見到?」 張遼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們在道上沒有見過此人。」 太史慈見劉琦神色慌張,仍難以釋懷,問道:「這位小哥可曾見過?」 劉琦搖了搖頭,連聲叫道:「沒有,沒有。」 太史慈心中雖有懷疑,但各人形貌差別實在太大,除了徐氏之外他又都沒見過,哪裡能認得出來,便道:「還要麻煩王兄路上多打聽打聽。」 張遼道:「我們若遇到公子,一定送到城中,交由當地官府嚴家保護。」 太史慈微微一笑,道:「有勞王兄了。」 張遼道:「這幾個人的形貌在下已全記住了,一定會在道上多所留心的。」 太史慈點了點頭,當下二人拱手而別。賈仁祿等人無不鬆了一口氣,轉身便行。賈仁祿甫脫大難,心情激動,難免得意忘形,一腳踏到了戴員的屍身上,絆了一跤,站立不定,砰地一聲,腦袋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忍不住「啊喲」一聲叫了出來。徐氏其時就在他的邊上,忙彎下腰去,將其扶起。 太史慈陡聞「啊喲」一聲,不明所以,忙回頭去看,見是這麼回事,搖頭苦笑,正欲轉頭,一瞥眼間見徐氏衣袖褪下,露出小臂膚白勝雪,嫩滑如脂,疑心大起:「這個男子面色焦黃,肌膚怎會如此白嫩?」陡然轉身,身形一晃,欺到徐氏身後,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臂,將袍袖向上一捋,喝道:「你是一個女子!」 u優書盟 uUtXT.com 荃蚊自板粵讀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深山隱士 字數:5568 賈仁祿經常無緣無故的摔跤,張遼、趙雲早已領教過了,也都不以為意。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因賈仁祿的摔跤,反使徐氏露出了破綻,是以均失了提防。正欲上前阻止,太史慈已緊緊抓住了徐氏的右臂。 徐氏見太史慈抓住了自己的右臂,大感羞慚,暈紅上臉,反手一甩,卻沒甩脫,嬌嗔道:「你做什麼!」語音嬌柔清脆,明顯與她臉上的粗黃面皮大不相符,這樣一來,底細登時便露了。 太史慈曾與孫策戰得旗鼓相當,深得孫策賞識,在江東的地位也就與眾不同。他常出入吳侯府邸,與吳侯的幾個兄弟都有很深的交情。這孫翊性類孫策,自然也是太史慈的至交,是以太史慈曾與徐氏有數面之緣,見面的時間雖不長,卻也識得她的聲音。此時徒然在此間聽到,且竟是出自一個皮粗肉老的男子之口,只覺最奇怪莫明之事莫過於此,不禁一怔,下意識收回右手,後退了幾步,道:「得罪。」頓了頓,又道:「你……你是徐夫人?」這事太也匪夷所思,太史慈腦子本就沒有肌肉發達,自然是想得頭痛欲裂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是以這句問話也就中氣不足,滿是驚疑之意。 徐氏心想自己已然發出了女子聲音,要想在抵賴也是不能夠了,便點了點頭,道:「正是!」 太史慈瞧了瞧她的面貌,又低頭瞧了瞧她手上的肌膚,不明所了,敲了敲腦門,出了一會神,恍然大悟道:「你是化……」 忽聽錚地一聲,跟著劍光一閃,一柄冷森森的長劍徑向他的右頸削來。太史慈一瞥眼間見是張遼執劍來攻,不敢托大,向外躍了開去,拔出長劍,冷冷地道:「王兄的身手果然了得。」 張遼朗聲道:「我非是什麼王壹,乃張遼是也。」回頭對趙雲說道:「速護著仁祿等人退走。」心想賈仁祿素來撒稀擺怠,在平時沒事的時候兀自要惹出一些亂子出來,關鍵的時候心慌意亂,就更加的胡作亂為,荒涎不經了,是以就不囑咐他了,反正有常山趙子龍在,這個慣會搗亂的賈仁祿定當縛手縛腳,廢然長歎矣。 太史慈道:「果然是賈福等人!」手一揮,道:「拿下了!」身後眾將士轟然應道:「是!」各挺長槍大戟搶了上來。 趙雲喝道:「軍師快走。」說完拉著賈仁祿的手,提氣便奔,轉眼之間便已衝入西北角的山坡密林之中。劉琦見江東軍馬衝將過來,嚇得面如土色,一回頭不見了賈仁祿,顫聲道:「等等我!」沒命的眼著賈仁祿的屁屁後面亂跑,好似只有看到他大屁屁才感到安全一般。 徐氏正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應對太史慈,瞥見賈仁祿轉瞬之間便沒入林中,心中更是慌亂,下意識,叫道:「等等我!」轉身便欲向賈仁祿遁逃的方向奔去。 太史慈聽聞是賈福等人挾持徐氏逃遁,此時見徐氏的表情,怎麼看也不像是被挾迫的,倒像是自願跟隨,以之私奔一般。其時他已和張遼戰作一團,轉瞬之間便已拆了數合,不分勝敗。忽聽錚地一聲響,雙劍相擊,劍光霍霍,震聲不絕。太史慈一咬牙,運勁一推,迫得張遼退了一小步,忽瞥見徐氏轉身奔走,雖不明所以,卻也不暇細想,叫道:「夫人!」 徐氏大吃一驚,猛然間想起自己的身份,霎時之間心灰意冷,臉若死灰,呆若木雞地立在那裡,過了半晌,方回過神來,袖出匕首,反手頂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叫道:「住手!」 太史慈神色驚詫,叫道:「夫人不可如此!」格開張遼的來劍,手一揮,阻止手下的兵士繼續衝前,又道:「夫人這是何意?」 徐氏道:「吳侯如此對待賈福,確有些說不過去。還請子義高抬貴手,放他們過去。」 張遼見太史慈收劍不攻,也就不再攻擊,退到徐氏身前,橫劍於胸,將其護住。 太史慈向徐氏招了招手,道:「這是軍國大事,我們哪懂得這麼許多,只要奉命而行便可,哪去管他有沒有道理。夫人不可如此胡鬧,快快回來。」 徐氏淚珠沿著面頰滾了下來,道:「殊不聞命令有治命亂命之分,子義怎可屈從亂命?」 太史慈道:「我受吳侯大恩,只知忠心報主,可不管什麼治命、亂命!夫人快放下匕首,隨我到京城見吳侯,自夫人被挾持之後,國太、吳侯均是好生記掛。」 徐氏搖了搖頭,道:「你回去同吳侯說的,我送賈福等人平安的到了江北,便到京城去領死。這可是吳侯親口答應的,可不能說得不算。」 太史慈尋思:「若我一再逼迫,徐夫人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主公面上須不好交待。算了反正已知賈福形蹤,不若放他們一馬,通知主公差人前來捕拿。」說道:「好吧,夫人切莫輕生,我放你們過去便是了。」說完便走回陣中,過了片刻,舉著三十餘串銅錢轉了出來,塞到張遼手中,道:「這些你拿著,路上好生照顧夫人,不得怠慢。今日打得頗不盡興,日後戰場相見在領教文遠高招。」 張遼伸手接過,道:「子義若是有興,我自當奉陪到底。」 太史慈一拱手,道:「後會有期,異日戰場再見。」 張遼拱手道:「後會有期。」 太史慈望向徐氏,行了一禮道:「夫人保重,子義告辭了。」說完領著手下兵士返回海昏去了。 徐氏臉如死灰,呆立不動。嗆啷一聲,手中匕首掉到了地上。過了半晌,徐氏回過神來,拍了拍心口,驚魂略定,環顧左右,叫道:「仁祿呢?」 西北角林中一株大樹下轉出一個人來,道:「老子在這。」正是賈仁祿。原來他見徐氏久久也不跟來,放心不下,本著一個都不能少的精神,復又追了回去,藏身於一株大樹之後,窺探國際形勢。 徐氏道:「可嚇死我了。」說完便向他奔去,張開雙臂將他抱住,抬頭看著他,目光脈脈含情。 賈仁祿取出錦帕,擦著她睫毛上的淚珠,柔聲道:「傻瓜,老子值得你這樣麼,萬一刀子劃破皮了咋整。」 徐氏道:「誰叫你撇下我自己跑了,我……我……」說到此羞得滿臉通紅。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老子被趙雲那小子像拎小雞一樣給拎走了,身不由已啊。這不,老子又回來了麼。」 趙雲咳嗽了一聲道:「好了,好了,大難未脫,此地不可久留。」 眾人不敢久留,略加收拾,便邁步疾奔,沿著山僻小路亂走,當真是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如此奔了一夜,到了次日午時眾人過了艾縣,換了幾匹坐騎,買了些乾糧,問明了路徑,馬不停蹄,奔到了位於艾縣西北角的茫茫群山之中,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放緩了腳步。 賈仁祿舉目四望,見山中林中蔥鬱,溝谷縱橫,清風徐來,流水淙淙,當真是一處僻難泡妞的絕佳場所。當下也不浪費機會。搜腸刮肚,將他能想到的描寫山水的詩詞全都噴了出來,忽悠的徐氏熱情如火,連給他跳脫衣舞的心都有了。一路之上徐氏的小手時時緊握住他的大手,片刻不離,將頭歪在他的肩上,言笑晏晏。明曰逃難,實則是遊山玩水。賈仁祿只覺風光駘蕩,儘是醉人之意,回想起數日來的逃難之旅,迷迷惘惘,直如一場大夢一般。若不是邊上有數位不識趣的電燈泡時時搗亂,真要懷疑自己身在夢中了。 如此行了數日,賈仁祿也不見孫權追來,心想如此高山深谷,既使孫權知曉了他們的形蹤,要想搜到他們也須煞費時日,到那時他們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這日他們依舊在群山之中漫無目的地亂走,他們事先問過當地百姓,沿著東北方向走便能出山,過了山就是陽新。那裡雖離柴桑不遠,卻是劉表之地。 午時時分,眾人行得口乾舌躁,出發時準備的幾皮袋子水,早就被他們喝得一滴不剩。眾人正焦躁間,忽聽地淙淙流水之聲,大喜奔上,轉過了幾個山坳,眼前現出小溪一道。賈仁祿邁開大步,便奔了上去,抄起幾口水來便吃,只覺入口清冽,甘美異常,大聲叫道:「好水,這樣的水才是人喝的!」 徐氏坐在一塊突出的山石上,笑道:「呵呵,我也口渴了,拿點給我喝。」 賈仁祿見美人發話了,不敢怠慢,雙手捧著一掬清水,走到徐氏身邊,服侍徐氏喝水。徐氏喝光了他手中的水,道:「還要。」賈仁祿依言取水,如是者三,徐氏方才解喝。累得賈仁祿好似死狗一樣,坐在她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徐氏笑盈盈地看著他,取出錦帕為他擦汗。 眾人飲了溪水之後,心情舒暢,互相談談說說,嬉笑打鬧。正說得高興,忽聽趙雲說道:「噓,你們聽,好像有人在讀書。」 賈仁祿側耳靜聽,唯聞鳥叫,讀書聲卻半點也沒聽到,道:「哪有什麼聲音?子龍你也太多心了,這種地方,哪裡會有什麼人。」 張遼道:「我也聽到了,讀書離此地頗遠,不仔細聽很難聽到。」 賈仁祿知他們內力深堪,耳朵比常人好使數倍,聽到數里之外的鳥叫聲都不算什麼稀奇之事,便道:「還真有人在讀書?」 趙雲點了點頭,道:「像是在讀孫吳兵法。」 賈仁祿道:「不是吧,在這個風景絕佳之所,讀這種大煞風景的書,真叫人倒味口,要是我就讀金瓶……」 徐氏點了他腦門一下,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啊!」 張遼道:「此處風景清幽,想來有人在此隱居。」 賈仁祿心道:「三國的名人老子背都能背得出來,這一帶好像沒有什麼能人吧。再說孫吳兵法老子六歲的時候就能倒背如流了,這傢伙這時才讀,八成是一個弱智。」說道:「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個傢伙敢在山裡讀孫吳,說不定有兩把刷子。」 徐氏喃喃地重複,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說得真好。」 賈仁祿道:「哈哈,這樣的句子我能噴出一筐,你要想聽,我天天噴給你聽。」 徐氏嫣然一笑,道:「嗯。」遙望遠處淡淡的群山輪廓,歎了口氣。 賈仁祿道:「好好的歎什麼氣啊。」 徐氏笑了笑,道:「沒什麼,只是有點擔心吳侯會追來。」 賈仁祿道:「這裡山高谷深,我們在深山裡反反覆覆地繞了七八日,孫權哪裡能找到這來。」 徐氏道:「呵呵,是我多心了。」 趙雲道:「還是先去看看是誰在那裡讀書吧,說不定是個大賢,錯過了就可惜了。」 賈仁祿心道:「這裡能不什麼大賢。」點了點頭,道:「好的。」 張遼道:「若真是大賢,我們這裡兩撥人馬,倒也難辦。」 徐氏道:「不,是三方。」 賈仁祿白了徐氏一眼,道:「你就愛湊熱鬧,別忘了,你可是人質。這其實沒什麼難辦的,我們大家各使解數,盡力勸說便了,他愛投哪方,便投哪方吧。」心道:「戴員那廝好像也是隱在深山被人刨了出來,結果流毒無窮。搞不好這廝也是,老子可得留個心眼,一看是垃圾人就往徐氏、張遼那推,哈哈。」 張遼、徐氏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心裡尋思著各路說詞。徐氏除了用心譴詞造句之外,還盤算是如何搔首弄姿,施展色誘術,這也算是她的一技之長了。張遼則想著若實在勸不動大賢,說不得也只得繩捆索綁,生拉硬拽,將他拽到許昌去見曹操了。三人之中就屬賈仁祿最沒本事,手無縛雞之力,長得又對不起觀眾,唯一可算一技之長的便是流氓無賴,胡說八道,插科打諢而已,光憑這些能不能勸說大賢往投劉備,他心裡倒還真是沒底。 眾人各懷鬼胎,誰也不說話,涉過小溪,走上一道山坡,讀書聲越來越清晰,果然有一位男子在誦讀孫吳兵法。眾人腳下加緊,信步尋去,見山巖畔有草屋數間,讀書之聲自正中一間草屋內發出。草屋外一個小小庭院,以木柵圍住,柵欄正中有兩扇木門虛掩。 賈仁祿來到木門前,只聽得一陣清朗的讀書聲,悠悠從草屋之中傳來,霎時之間,只感遍體清涼,意靜神閒。雙眼微閉,劉禹錫的《陋室銘》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忽聽屋中讀書男子說道:「好詩!何人在外吟誦?」 賈仁祿心道:「還好你應了一聲,再下去老子也背不出來了。」揭下面具,說道:「劉使君帳下軍師賈福,偶經寶山,聽聞先生誦讀,特來一觀,事出冒昧,還請先生見諒。」 只見一個儀表非俗的青年書生推門而出,道:「原來是賈軍師,先生光降,蓬篳生輝。」 賈仁祿拱手道:「打擾先生誦讀了。」 那書生微笑道:「請進。」 賈仁祿推開柴扉,踏實著院中落葉,步入庭中,問道:「請問先生高姓大名?」 那書生道:「在下姓龐名統字士元。」 這聲音雖然不響,但在賈仁祿聽來,如一聲霹靂自耳畔炸響,登時一怔,瞠目結舌,過了良久,方回過神來,心道:「娘的,這個人說什麼也要撬走的,再說別人也撬他不動,他可是劉備的鐵桿粉絲,哈哈。」 UU書萌 uUtXT.COm 全紋自扳粵讀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鳳雛龐統 字數:5278 賈仁祿問道:「足下莫非就是鳳雛先生?」 龐統點頭道:「沒想到先生竟聽過在下的道號。」 賈仁祿搖頭晃腦,兩眼微閉,道:「臥龍、鳳雛,二人得一,可安天下。」 龐統此時還是名聲不顯,張遼、趙雲、徐氏甚至連生於荊襄長於荊襄的劉琦都沒有聽說過他的大名,聽聞賈仁祿此語,不禁大吃一驚。眾人均知賈仁祿雖愛胡說八道,但看人的眼光極準。他說是大才,那就一定是大才。何況他竟然說得到這個人便可安天下,那這個人的才學有多高便可想而知了,於是心裡各自盤算著如何招攬這個大賢了。 龐統微微一笑,伸手肅客,道:「這不過是水鏡先生的玩笑罷了,先生請進。」 賈仁祿跨步走進小屋,眾人緊隨其後,魚貫而入。行禮已畢,分賓主坐好。屋內並就不大,座位有限,沒有位置之人,便席地而坐。龐統獻上香茗,來到賈仁祿對面坐好。賈仁祿端起茶碗便大口大口的灌將進去,直如飲牛一般,叫道:「好茶。」其實他喝茶和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乾脆利索,什麼味道也嘗不出來,這聲好茶不過是隨口敷衍罷了。 龐統微笑道:「此間頗為荒僻,不知先生因何到此?」 賈仁祿道:「也沒有什麼好瞞先生的,我們幾個在江東栽了個大跟頭,狼狽逃竄自至,沒想到竟然遇到先生,也可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龐統道:「江東之事,我已有耳聞,孫權無故軟禁先生,確有些說不過去。」 徐氏面現薄怒,道:「主公此舉自有深意,還請先生不要妄加臆測。」 龐統微笑不語,賈仁祿道:「先生才華橫溢,不知為何僻居於此?」 龐統道:「因避禍亂僻居此間。」 徐氏道:「先生如此大賢,幽居於此,誠為可惜,還請先生出仕江東,我自當薦引。」 賈仁祿心道:「娘的,你這婆娘下手也忒快了吧。」 張遼道:「俗語有云:」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仕『我主曹公乃大漢丞相,求才若渴,廣納天下賢士。先生既欲出仕,便當首選曹公,也好為朝廷效力。「 賈仁祿心道:「得,老子又吊車尾了。」轉念又想:「若是老子也跟他們一樣,勸龐統投劉備,那就沒有什麼創意了。還是讓他們兩個先爭一頓,最好先打上一架,老子也好看看熱鬧……」言念及此便瞧向趙雲,見他正望向自己,便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示意他也不要勸說。 趙雲見徐氏、張遼搶了先機,心中暗急,正欲出言勸說,忽見賈仁祿搖頭,雖不明其中深意,卻也不敢違拗,不再說話。賈仁祿瞧向劉琦,見他躍躍欲試,嘴唇蠕蠕而動,顯是有一肚子話要說,卻又不敢出口,實在是矛盾之極。賈仁祿雙眸精芒暴亮,計上心來,當下也不再說話,雙眼微閉,好似老僧入定。 徐氏問道:「請問先生何方人氏?」 龐統道:「襄陽人。」 劉琦雙眸一閃,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他有心招攬這位大賢,好助自己一臂之力,共同抗衡蔡氏。可眼見招攬兩方,一方是孫權,一方是曹操,都是大勢力。而自己除了一個公子身份比較顯赫之外,什麼也沒有。既不能封官許願,又不能用錢往死裡砸。相比之下難免自慚形穢,是以幾次欲開口遊說,又怕龐統恥笑,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徐氏道:「襄陽乃江湘之地,同江東一樣,地屬南方,風俗相同。且先生避禍不居別處,就居此地,用意不也十分的明顯嘛。」 張遼道:「先生抱經世之才,豈能空老山林,必望一展所學。江東地方太小,不足先生施展。曹公正虎吞河北,那裡有四州之地,先生足以一展長才,到時先生封侯拜相,才不負十數年寒暑之功呢。」 徐氏道:「吳侯正用兵荊襄,先生也可一展所長。再者吳侯虛心聽教,好賢納諫。先生出仕東吳,吳侯自然不會薄待先生的。」 徐氏、張遼使出渾身解數,舞動三寸之舌,不住的勸說龐統。過不多時,二人已是口乾舌燥,好話都已說盡,後面都快成拍賣了,各自往上加著價錢,二人許下的銅錢已近千萬,對龐統這種小人物來說,實已是天文數字。而龐統面帶微笑,瞧著二人,始終一言不發。 徐氏見龐統對金錢誘惑無動於衷,對她的美色更是不理不睬,更加佩服他的為人,道:「先生因何一言不發?我二人也說了這許多,先生心裡作何想,還請言明。」 龐統望向賈仁祿,道:「先生因何一言不發?」 賈仁祿心道:「別理我,老子玩深沉呢。」微微一笑,問劉琦道:「公子好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為何一言不發?」 劉琦怔了一怔道:「這……」 賈仁祿道:「鳳雛先生可是等閒難得一見的人物,你有什麼疑難還不當面請教,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劉琦思索片刻,一咬牙,跪了下來,對著龐統拜了一拜,道:「先生救命。」淚珠滾滾而下。 賈仁祿心道:「這才對了嘛,拿出你三求諸葛大大的那股哭天抹淚、撞牆上吊的勁來,這龐士元說不定還真能給你挖過去。」 龐統問道:「公子何故如此?」 劉琦泣道:「先生既有經天緯地之才,想來知曉荊襄形勢,繼母蔡氏為讓其子繼承荊襄,無所不用其極,每每欲加害於我。我終日戰戰兢兢,度日如年,還請先生不吝賜教,救我性命。」 龐統道:「這可是公子的家事,我不便多所置喙了。」 劉琦道:「在下名微德薄,自然不能和吳侯、曹公相提並論。但我肯請先生出山之意出於至誠,還請先生不棄鄙賤,出山相助。在下當以先生為師,時時拱聽明晦。」 龐統微笑道:「三位求才之意甚誠,龐統心領了。不過在下閒居此間,自得其樂,懶於應世,不能奉命。」 徐氏、張遼面面相覷,不知他為何一方也不答應。賈仁祿心道:「這就有點怪了,龐統原也有心投東吳,只因周瑜死後,孫權愛拿才人和周瑜相比,龐統視周瑜如無物,不為孫權所喜,不受重用,這才棄了孫權投奔劉備。這次徐氏來招如同孫權親來一般,開出的條件也相當優厚了,他竟為何會無動於衷?」轉念一想:「會不會是看我們幾個都在這,他答應了哪一方,對另幾方都不好交待?有這可能,要是這樣的話,老子再找個適當的時機單獨前來,生拉硬拽,將其拽走便了,嘿嘿。」 他沒想到的是張遼、徐氏心中所想竟和他不謀而合,當下三人都不再說話。劉琦為了自己這條小命能多活幾年,那是求才若渴。當下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表情,淚流滿面,連連磕頭,哽咽道:「先生不肯相助,在下命不久矣。」說完這話時,他已磕了十餘個頭,每個頭均是重重叩下,咚咚有聲。霎時間額頭上紅印明顯,血跡斑斑。 龐統見其意甚誠,也不禁有些感動,道:「龐某懶於應世,還請公子見諒。」聲音上雖是推辭之意,但語氣上和緩不少。 劉琦直起身來,歎了口氣,道:「先生既不肯救我,在下早晚也要被繼母害死,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分別。」說完拔劍出鞘,橫劍便往脖子上抹去。 張遼眼明手快,右手倏地伸出,夾手將長劍奪了過來。龐統忙道:「既然公子不嫌在下才疏學淺,願效犬馬之勞。」 張遼、徐氏面面相覷,齊聲說道:「這……」他們來時未免各人為爭大賢大打出手,傷了和氣,曾有約定,眾人只出力勸說,至於大賢欲投了哪一方,憑其自決,其他各方不得橫加干預。 賈仁祿心道:「搞定,這樣蔡氏要害劉琦的小命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劉琦有了自己的班底,就有辦法同蔡氏抗衡了。荊襄就有好戲可是瞧了,老子等著看熱鬧吧,哈哈。」又想:「反正劉琦是一個扶不起的人,過不了幾年,他便會因酒色傷身而一命嗚呼,又沒有什麼後代留下,到時龐統便又是無主之人,老子再來拉他便了。」 劉琦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不過是想死纏爛打,盡人事聽天命而已,沒想到竟真能說得龐統投效,不禁大喜過望,道:「先生肯出山助我,實是我三生之幸。不過我來時太也匆忙,沒帶什麼大禮來,還請先生見諒。」 龐統道:「主公太可氣了。」望向賈仁祿,道:「先生為何不勸我投奔劉使君?」 賈仁祿道:「你是謀士,老子也是謀士。介紹你去投劉使君,不等於搶了老子的飯碗麼,老子又怎會這麼傻。」 龐統笑道:「哈哈,沒想到名滿天下的賈軍師居然是一個嫉賢妒能之人。」 趙雲怒道:「你怎敢如此說我家軍師?」 賈仁祿一擺手,道:「子龍,士元說得沒錯,老子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頓了頓,又道:「士元,如今你已輔佐公子,不知該如何幫他扭轉乾坤呢?」 劉琦對龐統說道:「還請先生教我。」 龐統道:「百善孝為先,公子但盡孝而已。」 劉琦瞧向賈仁祿,一臉鬱悶,道:「這……」心道:「你說得到鳳雛可安天下,我才死纏爛打。現在求是求來了,不過我看他好像也沒什麼本事,出得主意也高明的有限。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賈仁祿沉吟片刻,恍然有悟,一豎大拇指,道:「高,實在是高。比我的主意要高明得多。」 龐統道:「哦,先生也給公子出過主意?」 劉琦道:「對的,軍師曾言道,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勸我出外避禍。」心道:「這樣的主意才叫主意,勸我盡孝,不等於是讓我坐以待斃麼,這算什麼主意啊!」 龐統微微一笑,道:「看來我是班門弄斧了,這個主意很不錯的。」 賈仁祿道:「還是不及鳳雛先生高明。舜帝是與堯並稱的聖主,他年輕時遭遇甚為不幸,父親瞽叟,是個盲人,母親很早去世。瞽叟續娶,繼母生弟名象。舜生活在『父頑、母囂、象傲』的家境之中,父親心術不正,繼母兩面三刀,弟弟桀傲不馴,幾個人串通一氣,必欲置舜於死地而後快。然而舜對父母不失子道,十分孝順,與弟弟十分友善,多年如一日,沒有絲毫懈怠。舜在家裡人要加害於他的時候,及時逃避。稍有好轉,馬上回到他們身邊,盡可能給予幫助。」 「因為舜能對虐待、迫害他的父母堅守孝道,故他在青年時代即為人稱揚。受到了堯的賞識,妻以二女,並委以重任,舜將各形各色的任務都完成的十分出色,堯便大加封賞。舜得了封賞,他的家人啥也沒有,難免眼熱,於是乎一個殺人計劃便在暗中展開。瞽叟讓舜去修倉房屋頂,等舜爬將上去的時候,他和象卻抽掉了梯子,縱火燒倉,欲將他烤成鹵豬。舜情急智生,將兩隻斗笠當成羽翼,從房上跳了下來,倖免於難。其後瞽叟又讓舜去挖井,舜掘得很深的時候,瞽叟和象卻在上面填土,欲將舜活埋。好在舜早知他的父親和弟弟不是什麼好鳥,事先有了防備,預先挖了一條逃生用的地道。當下便從地道中鑽出,在外面躲了一段時間。二人以為舜已死翹翹了,大喜若狂,便衝到舜的家裡,將他的財產二一添作五,兩分均分了。像言道這個驚天地泣鬼神的主意是他想出來的,便多分到了一把琴和舜的兩個老婆。」 「這日正當像在舜的房間裡興高采烈地彈著琴泡著妞,舜卻突然從暗處竄將出來。像見到舜時大吃一驚,心中老大不高興。但正主來了,卻也沒話可說,只得言道他十分思念舜,說完之後便氣極敗壞的將吞沒的東西又給吐了出來,悶悶不樂的滾回自己的破屋裡去了。舜回家之後依然孝敬父母,友愛兄弟。堯經過這番測試之後,終於知道舜是一個人才,便任之與國政,最終禪位於他。倘若當初舜同自己兄弟父母大打出手的話,照道理來說也是無可厚非,不過他便做不成國君了,歷史上也就沒有鳥生魚湯這碗大大的好湯了。」 徐氏雖也知道舜帝之事,但還是喜歡聽他侃侃而談,正聽得眉飛色舞,忽到聽到「鳥生魚湯」這四個字,不明所以,蹙起眉頭,問道:「鳥生魚湯是什麼湯啊?」 賈仁祿尷尬地道:「咳,咳,鄉下人不知道什麼叫堯舜禹湯,含糊不輕的給念成了鳥生魚湯,我一時說順嘴了,就給噴出來了。」 徐氏笑靨如花,道:「你呀,真沒學問。」 劉琦聽完了賈仁祿的長篇大論,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鄭重其事的對著龐統拜了一拜,道:「我不知先生深意,竟懷疑先生學識,還請先生見諒。」 優憂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版月鍍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道遇黃祖 字數:5020 賈仁祿心道:「龐統這個主意是很高明,同賈詡為曹丕出的主意有異曲同功之妙。曹植七步成詩,立賦萬言,才華橫溢在歷史上都是出名的。曹操自然喜歡,心中已有廢立之意。賈詡聰明就聰明在不勸曹丕與曹植去爭,而勸他朝夕孜孜,不違子道。每當曹操出征時,諸子都要送別。曹植當然是發揮長項歌功頌德,大拍馬屁。曹丕原也想這樣做,但恐文采沒他弟弟的好,落於下風。便問計於賈詡,賈詡勸他哭。此後曹操每次出征,曹丕就眼淚嘩嘩地,曹操頗為感動,認為曹丕文采才幹雖不如曹植,但卻是有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江山交到他手裡,自己也頗為放心,自己的幾個兒子也就可以得到保全。曹操沒想到的是,曹丕不過是搞形式,走過場,根本就不是真心實意的痛哭,這根本就是賈詡的詭計。加上楊修替曹植出主意之事洩露被曹操借雞肋之事給殺了,曹操便不喜曹植而立曹丕為世子了。」 龐統走上前去,將其扶起,道:「主公萬勿如此。」 張遼、徐氏原本也認為龐統出的主意太也差勁,明顯與他的道號鳳雛不符,但聽了賈仁祿的一番解釋之後,恍然大悟,又對龐統重新認識,心中不禁暗叫可惜,心想這樣一個大賢卻屈身於劉琦之處,當真是明珠暗投。不過這乃是龐統自己的決定,二人礙著事前的約定,不能再行勸說,只能徒喚奈何矣。 劉琦撿到了寶,心情大佳,道:「先生久居此間,應有許多東西要收拾的,我們便在此留一日,待先生收拾好了再去夏口吧。」 賈仁祿目光在張遼、趙雲、徐氏等人的臉上掃上了一圈,只見眾人緩緩點了點頭,便道:「那就這樣吧。」 龐統問道:「你們要去夏口?」 劉琦點頭道:「正是,黃祖不與蔡氏相睦,我們欲先去投奔他,徐圖回轉襄陽。」 龐統道:「黃祖不是什麼善類,存心不良,我恐主公入城便回不了襄陽了。」 賈仁祿道:「有這可能,黃祖這傢伙不是什麼好鳥。那我們如今該往何處?」 龐統道:「你們從宛陵一路來此道上可曾遇到吳兵來追?」 賈仁祿將道上所遇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龐統沉吟半晌,道:「夏口看來去不得。」 賈仁祿道:「哦,那是為何?」 龐統道:「吳侯已知諸位的形蹤,卻一直未差人來追,你們不覺得的奇怪麼。」 賈仁祿道:「太史慈在海昏附近遇到我們,孫權其時遠在蕪湖,既便知道消息也不可能馬上趕……」說到此便站起身來,以手支頤,來回走著,過了片刻,又道:「我知道了,孫權在蕪湖尋不著我們,便會想到我們走的陸路。而我們卻遲遲都沒遇到追兵,這其中著實有些奇怪。」 趙雲、張遼互視一眼,同聲應道:「難道孫權要打夏口?」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看來當是如此了。這才符合兵法所云出奇不意,攻其不備。」 劉琦大吃一驚,道:「那該如何是好?」 龐統袖出一張地圖來,攤於案上,伸手一指地圖,道:「陸口附近駐有周瑜的水軍,以防荊襄水軍來援夏口,那裡看來也去不得。」 賈仁祿手指沿著長沙不住的向南比劃,道:「看來只有沿長沙南下經交州自南中再到江州了。南中我方才平定過,那裡都是我的舊交,一路之上有我照著你們,不會有事的。」一想到當日用古怪法門懾服南中群豪,便豪氣萬千,話語中滿是得意之情。 龐統目視地圖不置可否,張遼一路之上曾聽賈仁祿提到過南中風俗,長眉一軒,道:「若是這樣一來,路程迂遠,曠日持久不說。所經之處又都是蠻荒之地,怕不易行進。」 劉琦連連點頭,顫聲道:「走不得,走不得,這條路走不得。」頓了頓又道:「南中蠻人雖不會與軍師為敵。但長沙以南零陵、桂陽便有不少蠻方部落,那些部落都敵視漢人,到了交州,部落就更多了。這條路走不得,走不得。」 賈仁祿道:「這……」 劉琦道:「軍師同先生所言有理,但孫權當沒有如此的智慧能想到這一步,他說不定不會去打夏口。」 賈仁祿長歎一聲,道:「但願我是杞人憂天了。」 龐統瞧了劉琦一眼,道:「我也認為走南方太過危險,如今看來只能行險一博,先到長江邊上再作區處。事不宜遲,我們當迅速起行。」 劉琦忙道:「對的,事不宜遲,快些走吧。」 他原來還打算讓龐統收拾齊整,再從容上路。此時擔心小命不保,原形畢露,一疊連聲的催促,唯恐他收拾慢了,害得自己跑不成。 賈仁祿暗暗搖頭,心道:「讓龐統扶這小子看來也不是什麼好主意。唉,當時只是想借助鳳雛之智,搞亂荊襄形勢,使孫權、曹操不至於那麼快就得到荊襄,主公也就可以有一段喘息的時間。可這個劉琦也太孱弱了,也不知龐統能不能扶著他東排孫權,北抑曹操。」 正胡思亂想間,龐統匆匆收拾已畢,背著個包裹,從裡屋走了出來,走到他身邊時,悄聲道:「你算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了。」 賈仁祿聞言一怔,瞧了他一眼,神色驚詫。就這麼一愣神功夫,龐統已飄然出屋,眾人緊隨而去。劉琦見賈仁祿呆若木雞,便道:「軍師快走吧。」拉著他的手,向外便走。 龐統對這一帶的地形瞭若指掌,當下便領著他們走了一條小道,行不多時,便出了茫茫群山,到得午間,已到了陽新。眾人也不進城,繞過城池,取路直往夏口而去。 行走間,賈仁祿找了個機會,策馬來了龐統邊上,與之並騎而行,悄聲問道:「先生怎麼知道我的心思?」 龐統微微一笑,悄聲道:「先生非是嫉賢妒能之人,卻不勸我投奔劉備,意思還不夠明白麼。你可是想讓我扶劉琦為荊襄之主,阻止曹操、孫權奪取荊襄?」 賈仁祿一豎大拇指,悄聲道:「厲害,厲害,我就這麼點花花腸子先生都能猜到。」 龐統苦笑道:「你這點心思倒不難猜。」 賈仁祿問道:「看來先生有心輔佐使君囉?」 龐統道:「我收到元直來書,勸我到益州共扶使君。我那時還有些私事未了,便暫時隱居於此。」 賈仁祿歎道:「唉,我忘了你與三弟是密友,這下可倒好,我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龐統笑道:「元直信中沒少提到你,我常欲一見,今日總算是見到了。」 賈仁祿道:「一定是見面不如聞名了,哈哈。」 龐統道:「先生太謙。能看出鼎足三分形勢的天下怕沒有幾人,而先生竟能看透,的確非凡。既然先生給我出了個難題,我便盡力完成,至於荊州能有多少土地到使君手上,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賈仁祿大吃一驚,險些大聲的噫了出來,忙摀住了嘴,壓低聲音,道:「先生真神人也,這也能猜得到!」 龐統悄聲,道:「我觀劉琦形容削瘦,雙目黯然無光,年紀輕輕便如此,恐非佳兆。再者我聽聞他迷戀酒色,醉生夢死,如此旦旦而伐,又豈能久乎?」 賈仁祿道:「厲害。」 龐統道:「劉琦如此孱弱,本來我是不想輔佐的。不過看他求賢之意甚誠,我也深為感動,說不得就勉力一試吧。咱們話先說在前頭,劉琦在一日,便是我的主公,你若是打他的主意便要過我這一關。待到劉琦故去之後,我再投效使君吧。」 賈仁祿道:「那是自然,忠臣不仕二主,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我作繭自縛,這點苦頭,還是要吃的。我這次見到三弟一定會被他怪死的。」 龐統道:「哈哈,若真能助使君得到荊州,他又怎會怪你。」頓了頓又道:「不過幾年以後的事,難說的很。到時劉琦手下諸將若不允可,我孤掌難鳴,怕也沒法將領土獻上了。」 賈仁祿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以不成,我想主公都會感激先生的。如今只有先委屈先生數年了,只要先生能扶劉琦繼承荊襄之位,我便會勸主公同劉琦同盟,從外部給予先生援助的。」 龐統道:「要扶主公為荊襄之主怕是很難。只有我一個人,他的勢力仍是孤單。」 賈仁祿心道:「要拉人那是一定要問我的,荊襄這時的人才倒是不少,老子只要隨便噴幾個出來,劉琦的羽翼就豐了。」說道:「荊襄人才不缺,我剛才說的臥龍不就是一個麼。」 龐統搖了搖頭,微笑不語。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我也知道臥龍是不肯輕易出山的,他就算了。除此之外還有馬良、馬謖、蔣琬、黃忠,還有現仍在劉表陣營內的伊籍,有了這些人相助,還愁大事不成麼?」 龐統看了他一眼,問道:「仁祿何以對荊襄名士如此熟悉?」 賈仁祿心道:「老子遊戲玩多了,自然而然就熟悉了,這些人都是必拉的,不知道他們出現哪個角落,還玩屁啊!」說道:「既然身份謀士,對各地的名士,自然便要有些瞭解了。」 龐統道:「我便身在荊楚,有些人竟是從未聽過,看來真是孤漏寡聞了。」 賈仁祿心道:「得,看來又說早了,這時有些大大估計還沒長大,或是才剛剛成年……」說道:「這個……這個……我所知道的人才大概就這些,還請士元加意尋訪。這些人都對使君有好感,待到劉……」 便在這時,劉琦策馬上前,道:「兩位先生談什麼呢,談得如此投機?」 賈仁祿本想說「待到劉琦死後,士元獻上荊州,這些人便不會有異議了。」卻見劉琦竄了上來,嚇了一跳,忙改口道:「我們正談及荊楚的人才呢。」 劉琦道:「哦,荊楚還有哪些人才?」 賈仁祿道:「以後士元自然會對你說知的,現在耳目眾多,還是別亂噴的好,你別忘了前面還有兩個傢伙也正虎視耽耽呢。」 徐氏掉轉馬頭,來到近前,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能說給我聽聽麼?」 賈仁祿一擺手,道:「大老爺們正在暢談天下大事呢,婦道人家滾一邊去,別打……啊!」頭頂上被徐氏狠狠的鑿了一下。 邊上多了兩雙耳朵,這場有關荊襄形勢的密議便無法再進行下去了。於是賈仁祿轉換話題,和劉琦大聊吳越美女。其時吳越之地尚沒有今天這般發達,「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句也未流傳。不過江南風光卻是亙古不變,吳越美人秉承著山川靈氣,自是生得妖嬈明媚,婀娜水靈。這古代吳越美女賈仁祿還真沒見過,但他在電視上見過不少現代的江南美女,說出來倒也頭頭是道,聽得劉琦意亂情迷,口水亂流。 龐統飽讀詩書,學富五車,自然知道「萬惡淫為首,百善孝為先。」為人處事,也和孔老夫子一樣講求「肉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端的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正人君子,此時卻聽得賈仁祿、劉琦二人不停嘴的品評天下美女。對美女的人品道德做些評價倒也罷了,耳畔所聞竟是二人對美女品頭論足,三句話不離美女的豐胸肥臀。龐統這個正人君子聽得難免吹鬍子瞪眼,賈仁祿、劉琦則視而不見,自顧自的說得十分入港,惱得身旁的徐氏滿臉通紅,沒好氣的瞪了賈仁祿一眼,策馬上前,同張遼、趙雲並騎而行了。 談笑間,不知不覺已近夏口。張遼、趙雲耳聰目明,隔著老遠便感受到明媚秀麗的山川景色之中隱含著層層殺氣,面色凝重,暗自戒備。賈仁祿、劉琦兀自不悟,仍不停的胡說八道。又行了一程,已近長江,遠遠地已可聽見江水拍岸的嘩嘩之聲。 正行間,忽聞馬蹄身響。賈仁祿回頭一看,只見身後數騎奔來,為首馬上一員武將,低垂著頭,左臂、背後各插著一支羽箭,鮮血自患處一滴滴的滴下,頗為狼狽。 劉琦回頭一看,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黃祖!」 浟U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版粵牘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安抵江北 字數:5299 黃祖中了兩箭,奔行已久,失血過多,已有些神智昏迷,低垂著頭,兩腿夾緊,任由跨下坐騎亂走。忽聽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大驚抬頭,見是一個面色黝黑的青年男子,卻不識得,莫名其妙,叫道:「你是何人?怎麼知道我的名諱。」 劉琦忘了自己帶著人皮面具,道:「我是劉琦啊,你怎麼不認得我了?」 黃祖聽得聲音倒是劉琦的聲音,但樣貌差別甚大,敲了敲額角,道:「公子……」 劉琦一拍腦門,忙揭下面具道:「這下將軍該認得了吧。」 龐統正欲勸他身處險境,不可輕易表露身份,卻見他已揭下面具,不禁長歎一聲。 黃祖凝神一看,大失驚色道:「還真是公子。公子快走,孫權的大軍就在後面,此地不可久……」 他說到這裡,卻見劉琦凝視遠方,表情愕然。回頭一看,前面遠處塵頭大起,揚起十餘丈高,宛似黃雲鋪地湧來。黃祖揚鞭一指道:「不好,孫權追來了,快到江邊尋覓船隻過江。」話音猶未落,只見孫權的兵馬分作三路,蓋地而來。 趙雲揮鞭一指身後不遠處的一處小山坡,道:「先到那去,登高可望見江岸有無船隻。」 眾人依言而行,登上土坡,賈仁祿居高臨下望將出去,只見東、南、西南三面人頭湧湧,儘是江東兵馬,軍陣看不見盡頭。回頭遠望,唯見江水滔滔,岸邊並無船隻停靠。賈仁祿長歎一聲道:「真他媽的倒霉,本來走的好好的,沒想到竟遇到了孫權攻打夏口。」心道:「都是龐統烏鴉嘴,還真給他說中了。」 喊殺聲越來越大,軍陣越來越近,劉琦茫無計,一疊連聲地叫道:「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側頭瞧向龐統,問道:「先生有何妙計脫禍?」 龐統雖有通天徹地之能,當此絕境也是無計可施。低頭沉吟,正躊躇間。忽聽趙雲喝道:「快看,有船來了。」回頭一望,只見二十餘艘小船一字排開,朝江岸駛來。 趙雲道:「幸得有船來了,何不速下,到了對岸,再作區處。」 劉琦點頭道:「如此甚好。」說完也不謙讓,率先便奔,催馬向岸邊馳去,眾人搖頭苦笑,緊隨而去。 過不多時,來到岸邊。眾人著急忙慌的上了小船。徐氏不知怎地,按轡徐行,越走越慢,賈仁祿恐她有失,因此墜在最後,來到船邊時,眾人皆已上船。只聽劉琦連聲催促道:「敵軍來了,快快上船!」 賈仁祿拉著徐氏的小手,道:「木板濕滑,我扶著你上去。」其實這都不過是借口,他想趁機吃豆腐才是本意。 徐氏搖了搖頭,掙脫開來,道:「仁祿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賈仁祿莫名其妙,道:「這是為何?」伸手去拉,徐氏避了開去。便在這時身後塵頭大起,一彪軍馬已追了過來。 徐氏道:「我已為人婦,此生已屬孫氏。只恨我到現在才遇到你,我們今生無緣,等來生吧。」說到這裡,兩行淚水至面頰上流了下來。 賈仁祿聽得喊聲大起,心下焦急,喝道:「別胡鬧,你私自放了我們,孫權又豈能饒你。隨我到長安去,我雖是流氓,但也不會胡來的,你要給孫翊守寡,在那守也是一樣的。」說完又伸手去拉。 徐氏一閃身,向後退了數步,泣道:「我已對子義說過送走你們,便到吳侯那去領死……」回頭瞥見江東軍馬近前了十餘丈,忙道:「快走!」說完轉過身來,便往江東軍陣奔去。 劉琦見軍馬漸漸迫近,急地在甲板上來回亂走,叫道:「軍師快上來,快上來!」若他自己是主帥,早就下令開船了。此時他見張遼、趙雲威風凜凜地立在船頭,這聲令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口。 賈仁祿回頭喝道:「他媽的,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一個都不能少啊!」邁步疾奔,追將上去,欲將徐氏給拉回來。 龐統對趙雲說道:「一女子去留無足輕重,子龍快去將仁祿拉回來!」 趙雲不及應是,飛身下船,身形一晃,便已搶到了賈仁祿身後,大手一伸,抓住了他的右臂,向後一躍,二人在空中轉了個圈子,已然躍到了船上。趙雲將賈仁祿往甲板上狠狠一擲,喝道:「開船。」 船夫依言開船,小船掉轉船頭,飛也似的往江北而去。 賈仁祿重重的摔到了船上,只覺得四肢酸麻,動彈不得。過了良久,方站起身來,此時小船已駛離江岸,賈仁祿來到船尾,遙望著已成一個小黑點的徐氏身影,怔怔出神,淚珠滾滾而下。 正黯然魂銷之際,忽聽船艙之中有人長歎一聲,道:「二哥當以天下大事為重,切莫到處留情,徒增煩擾了。」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三弟,你怎麼來了?」說完便奔到船頭甲板處。 只見艙簾掀起,艙中走出一個人來,正是闊別已久的徐庶。 徐庶微微一笑,道:「那日興霸來投,主公詳細問明了二哥近況。擔心二哥有失,便令興霸同我領三千軍馬趕來接應。宛陵是江東腹地,我們不便深入,便化整為零隱於夏口,差人打探江東消息。那日得知你們逃出宛陵,我料你們不敢北投蕪湖,必從陸路來夏口,便候在此間接應。這本是守株待免,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沒想到竟真得遇到了你們。」 賈仁祿道:「還真有你的。那時老子聽得蕪湖有孫權水軍攔阻,便欲殺將上去,一掌黯然消魂掌劈將過去,便將他們的船都給打沉了。沒想到劉琦這廝頭搖的和撥浪鼓一般,說什麼也不敢去蕪湖了,老子拗不過他,只好到夏口來了。」言罷長歎一聲,好似沒讓孫權嘗到黯然消魂掌的味道甚為可惜。 徐庶笑道:「你呀,許久不見,還是這般。」側頭望向立於劉琦身後的龐統,面有喜色,道:「士元竟也在此,那日我給你的書信你可收到,怎麼許久也不得你的回音?」 龐統微微一笑,道:「此時我已輔佐劉公子,不能再為使郡效勞了,還請元直見諒。」 徐庶上下打量了劉琦一番,難以置信,道:「這……」 賈仁祿走上前去,湊到徐庶耳邊悄聲道:「我不知你給士元寫過書信。胡作亂弄,把你的事給攪黃了,真是不好意思。」 徐庶不明所以,問道:「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提高聲音,道:「是這樣的,劉琦公子求賢之意甚誠,龐士元感其知遇之恩,這才投效的。」 徐庶瞧了瞧龐統,看了看劉琦,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對龐統對說道:「荊州與使君同盟,士元輔佐公子也是一樣的。」 龐統瞧向徐庶,微笑不語,他們兩人已是莫逆,心照不宣,根本不必通過言語交流。此時江東兵馬已趕到岸邊,紛紛放箭,船已開得遠了。只聽得颼颼之聲響個不停,羽箭紛紛落入水中。領軍的蔣欽、陳武只好瞧著江面乾瞪眼,無計可施。 賈仁祿見弓箭射他不著,有恃無恐,雙手插腰,喝道:「回去告訴孫權那老流氓,老子感激他這一段時間的盛情款待,日後定當好好報答,叫他洗淨脖子等著吧,哈哈!」 眾人正行間,忽然江上鼓聲大震。賈仁祿極目遠望,只見遠處無數戰船朝這裡駛來。帥字旗下,孫權自領慣戰水軍,左有程普,右有呂蒙,勢若飛馬,急似流星。 賈仁祿道:「不會吧,追我們這二十隻小船,用不著這麼大的陣勢吧。」 徐庶微笑道:「我早已算定,孫權兵馬雖多又能奈我何!」說完傳令眾船速劃,急投北岸。 船小有船小的好處,在水面上往來如飛,勢若飄風。孫權的大船雖快,卻也趕它們不著。過不多時,眾船便劃到北岸。一行人棄了船支,飛身上馬,上岸而走。 孫權隨後趕到,便欲上岸追襲,張昭諫道:「江北還是劉表之地,主公不可輕身往追。」 孫權道:「夏口已破便當直搗西陵,奪了江夏。再者敗兵已然喪膽,如何不追?」說完不聽張昭言語,下了樓船,飛身上馬,領著兵士,銜尾直追。正趕間,忽聞道兩旁山坡上鼓聲陣陣,林木間擁出無數弓箭手,張弓搭箭,箭頭都對準了下方的江東兵士。孫權不意此處竟有埋伏,正驚疑間,前方塵頭揚起,一彪軍馬趕來,為首一員武將,正是甘寧。 孫權屢次攻打夏口,都是此人橫加搗亂,壞了他的好事,自然識得他的厲害,不禁舉止失措,臉若死灰。張昭道:「敵軍已有準備,我軍不宜深入。再者西陵懸隔江北,乃是一座孤城,防守不便,不如且回江東。劉表知我破了黃祖,必來報仇,我以逸待勞,必敗劉表。劉表敗後再乘勢攻之,荊襄可得也。」 孫權瞧了瞧蓄勢待發的甘寧,面有懼色,點了點頭,撥馬便走。甘寧微微冷笑,把槍一招,手下軍兵大聲呼喝,搶了上來。孫權大吃一驚,跑得更加得快了。正奔走著,左趙雲,右張遼,兩軍殺出。江東軍本就不善陸戰,哪當得這三隻大蟲的亂突,抵敵不住,大敗虧輸。孫權狼狽下船,命手下兵士棹船投夏口。便在此時,三路追兵齊齊趕到,於岸邊哈哈大笑,耀武揚威,齊聲大罵孫權是個短小鬼,沒啥本事,只會逃命,順帶將他的十七八代祖宗都給問候了一遍。 賈仁祿立於山坡之上,遙望孫權急走入船的狼狽樣,哈哈大笑,心道:「徐氏沒有跟來,不然就可以喊,孫權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了。」一想到徐氏不禁黯然神傷。 孫權聞言也不發怒,微微一笑,道:「敵人想引我上岸,看來是有準備。悔不聽子布之言,險些性命不保。」 張昭道:「主公萬金之軀,不可再輕身犯險了。」 孫權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過不多時,樓船靠在他的愛船「長安」之側,眾人上了「長安」卻見徐氏跪於船頭,淚流滿面。孫權大吃一驚,忙搶上前去將其扶起,道:「夫人這是為何?」 徐氏道:「我私自放了賈福,罪該萬死,特來請罪。」 孫權道:「他屢不投降,留著也是無用。如今劉備勢大,殺了他只會觸怒劉備,沒有什麼好處。我欲放之久矣,你放了他,正合我意,又有什麼罪?」 徐氏道:「我……我……」說到此羞紅滿面,再也說不下去了。 孫權已知其意,長眉一軒,道:「夫人為夫報仇,周旋於數方之間,平定宛陵之亂,貞節可嘉,厥功至偉,便是鬚眉男子比起你來也是遜色不少。夫人不能再受驚嚇了,隨我同到京城,我自會妥為照顧。」 徐氏黯然若失,淚珠滾滾,點了點頭。孫權微微一笑,命左右道:「駛往夏口。」 「長安」緩緩駛動,徐氏立於甲板之上,遙望北岸,怔怔出神。其時隆冬十月,江風凜冽,刮面如刀,徐氏卻恍若不覺,久久也不願離去。 賈仁祿在山坡上見江東水軍駛遠,笑道:「東吳兵馬果然不善陸戰,我們這就三千人,他居然嚇得尿褲子,沒命似的跑路了,哈哈。」 徐庶道:「孫權向來持重,不萬全不發,見我們有準備如何還敢硬闖。」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如今該去哪裡?」 徐庶道:「這裡離南陽不遠,我已令魏文長率兵接應,我們便投南陽去吧。」 賈仁祿回頭瞧了瞧劉琦,道:「公子如今有士元相助,萬無一失。我們要去南陽,你們要去襄陽,道路不同,就此別過。還望公子多多保重,後會有期。」 劉琦道:「先生一路行來,對我多為照顧。如今孫權已退,先生左右無事,不如隨我到襄陽一趟,也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賈仁祿心道:「襄陽也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雖說可以見到諸葛大大。不過老子才剛從孫權那裡出來,不想再在襄陽被關禁閉了。」搖了搖頭,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離家已久,家裡一定亂成一團了,我再不去平叛,家裡一定被她們搞得亂七八糟矣。」 劉琦道:「便留兩三日也好,那樣不耽誤先生回轉長安的。」 賈仁祿道:「如今襄陽形勢不明,公子也不能過份樂觀,我就不去給公子添亂了。」 劉琦道:「先生教訓的是。」 賈仁祿道:「公子當多聽士元之言,不違子道,韜光養晦,不結交外臣,如此公子可保無恙。」 劉琦道:「先生教晦劉琦自當銘記於心。」 當下二人拱手作別,徐庶收回軍馬,同趙雲、賈仁祿、張遼、盛匡、尤衝上了馬,辯明方向,取路直奔南陽而去。 u優書萌 UuTXt。COM 荃汶自阪月鍍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的盧妨主 字數:5567 不一日眾人來到湖陽,正行間忽見遠處塵頭大起,一彪軍馬奔來,為首一員武將,面如重棗,目如朗星,一見他們大喜迎上,道:「軍師好久不見了!」語調中滿是歡喜之情,正是魏延。 賈仁祿已有數年沒見過魏延,心情也是激動,道:「是好久沒見了,你和呂綺辦成正事了沒有啊!」 魏延哈哈大笑,道:「早就成婚了,兒子都生下了,哈哈!」 賈仁祿道:「恭喜恭喜,到城裡你可要擺上百來桌好好的請我搓一頓。」 魏延笑道:「那是自然。」 眾人奔至近前,合兵一處,逕往南陽城馳去。這裡是劉備轄地,賈仁祿這個軍師中郎將當然要關心民間疾苦,問道:「這裡可是兵家必爭之地,近來可還太平?」 魏延道:「太平得緊,我沒有戰打,悶得發慌,終日打獵為樂。」 賈仁祿苦笑道:「太平就好,太平就好。你們悶得發慌,老百姓可就高興得緊了,哈哈。」 魏延道:「那倒是,每次出城打獵之時看著老百姓進進出出,個個喜笑顏開,我的心裡也很高興。」 賈仁祿問道:「最近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魏延道:「倒沒什麼大事,曹公方攻下鄴城,正在休整,短期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動作。主公正攻雒縣,接了幾戰,連場大勝,我看雒縣應該不久便拿下來了。」頓了頓長歎一聲,道:「真想到蜀中去一顯身手,殺敵立功,那樣才叫痛快呢。」 賈仁祿道:「諸侯之爭方興未艾,這戰你還怕沒得打?」 魏延道:「看著翼德他們一刀一槍地殺得正歡,我卻在這裡無所事事,難免眼熱,嘿嘿。」 賈仁祿道:「都是革命工作嘛,怎能挑三揀四?這宛城可是長安門戶,無比重要,當初老子可是捨了多大的面子才給你求下這個地方。你不感激老子,還在這裡嫌七嫌八,真不是個東西。」 魏延笑道:「嘿嘿,軍師你再在主公面前美言幾句,讓我到益州去,哪怕是做個小卒子也行。」 賈仁祿苦笑道:「得,放著好好的南陽太守不當,居然想跑到益州去當小卒子,看來你真是瘋了。」 趙雲縱馬上前,道:「文長,你算是求錯人了,現在賈軍師正放大假呢。如今能在主公面前說上話的可是徐軍師。」 魏延滿臉堆笑,道:「徐軍師,你就答應了吧。這南陽太平無事,隨便換個人來守也就是了,我看子龍就成,哈哈。」 趙雲道:「當太守無拘無束的有多自在,你不想當,我還想當呢。可也不知徐軍師肯不肯。」 徐庶搖了搖頭,道:「這太守可是主公親自任命,豈能容你們說換就換,真是胡鬧。都是給二哥教壞了,哈哈。」 賈仁祿一臉無辜道:「這裡又有我什麼事。」 眾人談談說說,進了南陽城中,魏延領著眾人入住太守府。這太守府原是張繡故居,本就崇樓高閣,極盡園亭之勝。如今張繡升任涼州牧,跑到武威納福去了,也就不在這個小地方趴著了。魏延接任太守,也就老實不客氣的住了進來。賈仁祿故地重遊,回想當年逃難宛城時的情景,不勝唏噓。 當晚,魏延便在府中擺下酒宴,為賈仁祿等人接風,席間自是鶯歌燕舞,觥籌交錯,盡歡而散。魏延、趙雲、張遼、甘寧等武人於酒酣耳熱之際,便大說武藝,交情自然親密不少。轉過天來,張遼心懸壽春政事,徐庶關心益州戰局,都不敢多留,當即告辭。魏延多方挽留不果,只得親送出城。 賈仁祿念著家裡那幾口子娘們,也欲告辭離去。怎奈魏延說不什麼也不肯放,言道若他不好好的住上十餘日再走,便要用繩子將他綁起來。賈仁祿見他如此盛情,心中惶慄,也不敢再說要走,否則魏延說到做到,真會將他拴起來,那可就不好玩了。 這日,賈仁祿正在房裡翹著腳丫子,忽聽趙雲叫道:「軍師,大事不好了。」話音猶未畢,趙雲已推門而入,魏延緊隨而至。二人均是面色陰沉,愁眉緊瑣。 賈仁祿大吃一驚,跳下床來,道:「出了什麼大事?」 趙雲道:「主公分兩路攻打雒縣,主公取山南小路攻西門,翼德取山北大路攻東門。卻不防張任伏兵於小路,亂箭射死了姜冏。張任趁勢殺出,我軍大敗,損折極多。如今士卒不堪再戰,主公只得將了敗兵退回江陽暫作休整。」 賈仁祿氣得全身亂顫,淚珠滾滾而下,道:「張任這流氓,就他媽的會搞這手!」隔了半晌,怒火稍抑,又問道:「怎麼回事,姜冏功夫了得,怎會輕易便給射死?」心道:「歷史上姜冏好像就是在平定羌族叛亂時,中了埋伏,被亂箭射死。沒想到老子都把他整到蜀郡來了,他還逃不了這個噩運。」 趙雲恨恨地道:「都是那匹的盧惹得禍!徐軍師曾言道此馬會妨主,勸主公勿騎。主公卻說天命有定,豈是馬能妨得,便不聽軍師之言。沒想到張任見到的盧便知是主公親來,命亂箭攢射騎白馬者,當時山道狹窄,箭若飛蝗,無可躲處。姜冏拚死護衛,身中十數箭,這才保得主公安然無恙,退回大營。回到大營,他就因傷重不治而……而……」說到此喉頭哽住,再也說不下去了。 賈仁祿心道:「唉,這的盧看來還真騎不得,雖說它會妨主不一定有這麼回事。不過它是劉備的坐騎,眾所周知,目標太大,極易成為眾矢之的。看來以後若劉備要老子騎的盧的時候,老子說什麼也要推辭的。」轉念一想:「照這麼說姜冏豈不替龐統死了,那龐統豈不是不用死了,怎麼會是這樣……」 魏延來到案前,揮拳重重一擊,砰地一聲,震得賈仁祿雙耳嗡嗡直響。魏延怒道:「這個張任居然如此卑鄙,軍師讓我去益州吧,我拿到張任,定將那廝碎屍萬段,為姜冏報仇!」 賈仁祿心道:「魏大大雖然厲害,也不一定是張任的對手,還是別讓他去了。」說道:「宛城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主公不派別人來守,就派文長,那是對你的信任。你可要好好守住此城,不能辜負主公的一番心意。」 魏延道:「話雖如此,可南陽太平無事,沒我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賈仁祿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主公就是因為大意,才有雒縣之失,你可不能大意了。別看曹操遠在鄴城,他可是無時無刻不盯著南陽。若你擅離職守,南陽有失,長安可就沒有屏障了。」 魏延點頭道:「軍師所言甚是,魏延受教了。」 趙雲道:「文長好好鎮守此城,張任那廝就交給我吧!」 賈仁祿道:「我在益州逃難的時候,曾到過雒縣,雖沒走過小道,但老子走過大道,發現也和小道差不多,窄得要死。兩旁山巖聳立,若事先伏兵山坡上,亂箭射下,的確不易抵擋。老子當年就是這麼殺冷苞的,這張任是依葫蘆畫瓢,用老子的主意來對主公,真他媽不是東西。」頓了頓,又問道:「主公萬金之軀,怎麼會走出南小路,怎麼也沒人勸?」 趙雲長歎一聲,道:「主公連連大勝,有些得意了,認為張任易攻,便不以為意。他認為主攻小路可收出其不意之效,便輕身犯險。眾文武苦勸不聽,也只得這樣了。」 賈仁祿喟然長歎,心道:「劉備就是這樣的,攻東吳時他就因大意,中了陸遜的詭計,被燒得焦頭爛額,回來之後便死翹翹了。」趙雲見他低頭沉吟,便道:「軍師就不用操心了,徐庶已趕回益州了,現在說不定已經到了,有他主持大局應該沒事的。軍師好好在休息幾日便回長安享清福吧。」 賈仁祿若有所思,搖了搖頭,道:「老子放心不下,說不得要去看看得。就算老子出不了什麼主意,到拍拍主公馬屁,說說笑話給他解解悶也是好的。」 趙雲道:「軍師這段時間過於勞累,不宜再勞神了。再者軍師也許久未回家了,當回家去看看。」 賈仁祿道:「我在宛陵被關了一年多,閒得沒事幹,早就休息夠了。」頓了頓,提高聲音,叫道:「尤衝!」 過不多時,尤沖走了進來,問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你速回長安去,對那幾個婆娘說我很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揮拳能打南山猛虎,抬腳能踹北海蛟龍,叫她們不用擔心。老子有事要到益州一趟,去去就回,讓她們都別過來了。」 尤沖面有難色道:「這……」 賈仁祿道:「什麼這啊那啊的,你想說什麼?」 尤沖道:「這話還是老爺親自跟夫人說吧,夫人見不到老爺,一定會怪我辦事不利的。」心想若不將賈仁祿好好的帶回去,重罰立至。原先倒還好辦,如今添了一個祝融,善使南蠻怪刑,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那一百零八道酷刑挨個吃上一遍,這條小命非交待了不可。一想到此,不禁心中慄慄,背上額角上都是汗水,雙腿不由自主地顫了起來。 賈仁祿道:「你怕夫人難道不怕我?」 尤沖道:「這……」 賈仁祿道:「這什麼啊,還不快去。」 尤沖道:「說實話老爺是沒有夫人可怕,老爺還是饒了我吧。」 賈仁祿道:「瞧你這熊樣,不就是幾個婆娘麼,至於怕成這樣?虧你以前還在漢宮混過。」 尤沖道:「太……桂花也在府上,她要是知道了,也不會讓我好過的……」 賈仁祿喟然長歎,道:「那就算了吧,你既不敢去就別去了,隨我一起到益州去吧。」 趙雲道:「軍師若執意要去,還是先到長安一趟,見見諸位夫人,再去不遲。」 賈仁祿連連搖頭,道:「你知道個啥,去了就出不來了。」 賈仁祿懼內在長安都是出了名的,這年頭女子地位低下,被男子當成玩物貨品,在有些地方甚至不如豬狗。懼內的人實是鳳毛麟角,掰著指頭都能數得過來。趙雲自然知曉,聞言搖頭苦笑道:「這不讓眾位夫人知道總是不好吧。」 賈仁祿道:「子龍你這段時間東奔西走也很是辛苦,不如你回長安吧,見見意中之人,順便把婚事給辦了。」 趙雲道:「原先不是說好的要辦什麼集體婚禮麼,還是等到那時候吧。」 賈仁祿笑指魏延道:「還什麼集體婚禮啊,文長不是已經將婚禮給辦了麼,連娃娃都生下了。」 魏延原本也對集體婚禮這個新鮮事物頗感興趣,但一等經年,不見動靜。實在按耐不住,便將喜事給辦了,聞言頗感尷尬,傻笑兩聲,也不說話。 趙雲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大丈夫當志在四方,這種事情,晚上幾年也無所謂。」 賈仁祿道:「你無所謂,你那位也無所謂?還是去吧。老子在宛陵有休息過,你在江東尋訪我勞心勞力,也該休息一下了。」 趙雲一想到馬雲也不自黯然神傷,低頭沉吟,過了良久,方道:「如今益州戰局吃緊,我又怎能不去。」 賈仁祿道:「你也放心不下,還說……」 便在這時,一小卒氣喘吁吁的走了進來,道:「主公急召軍師與趙將軍前往江州商議軍情。」 賈仁祿目視趙雲一眼,道:「得,看來不去也不行了。」 魏延長歎一聲,道:「唉,還是沒我的份。這樣吧,我讓呂綺去長安和幾位夫人說一聲,叫她們不必懸掛。」 賈仁祿道:「如此甚好。我們這就收拾收拾,趕到江州去。」 魏延見他們行色匆匆,不便打擾,便行禮辭出。甫到門口,卻聽賈仁祿說道:「文長等等,有件事差點給忘了。」 魏延轉過身來,問道:「什麼事?」 賈仁祿道:「呂綺去的時候,順便同我那幾個婆娘說一聲,讓她們好好的照顧姜冏的……」瞥眼見尤沖已走出門去了,忙叫道:「尤衝回來!姜冏之妻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 尤沖道:「是位公子,叫姜維。夫人已將他們母子接到府裡來居住了。」 賈仁祿心道:「姜大大終於出世了,不過要等到他橫行天下的時候,老子說不定已經入土為安了。」對魏延說道:「你讓她們好好照顧姜維,別委屈了他,諸般用物,一應飲食,都要最好的,別怕花錢。這小子是姜冏之子,將來必不同凡響。」頓了頓,長歎一聲,又道:「姜冏曾數次救了我的性命,我卻連他妻子生男生女都不知道,娘的,這就叫忘恩負義!」 魏延頗為感動,點了點頭,道:「放心吧,這話我一定會帶到的。」 賈仁祿道:「唉,姜冏年紀輕輕就這麼走了,留下孤兒寡母,著實可憐,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說到此,雙眼一紅,熱淚盈眶。 趙雲道:「軍師切莫過於悲傷,這仇早晚要報的,我們還是先到益州再作區處。」 賈仁祿點了點頭,遙望門外,一陣寒風吹過,一片焦黃枯葉從一株大樹上飄然落下。賈仁祿眼光隨著落葉向下移動,心也漸漸沉了下去。過了半晌,哽咽道:「張任看來你的皮是癢,這次看老子怎麼扒了你的皮!」 優優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版閱讀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初顧草廬 字數:5703 聽聞姜冏噩耗之後,眾人心中悲痛萬分,都沒有心情談笑。趙雲、賈仁祿、尤沖各自回屋收拾行裝。轉過天來,三人辭別魏延,登程上路,尤沖經賈仁祿做了一晚政治思想工作,終於認識到自己不到長安去匯報工作實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向賈仁祿認罪悔過,並決定排除萬難,剋日前往長安。 三人出城之後,道了聲別,分道揚鑣。尤沖取道西北經武關而入長安。賈仁祿、趙雲則一路向南,首途前往江州。 不一日,二人過了漢水到了襄陽,這座三國名城,賈仁祿是嚮往已久,可是形格勢禁,小命要緊,他倒也不敢亂逛,連城也不敢進。武裝上尤沖為他準備的人皮面具,扮成客商,沿著小路繞城而行。他懲於前戒,這次選的臉譜極度大眾化,像這樣的人在道上比比皆是,他又以世無爭,別人也自然不會來惹他。間或有一兩個不知死活的小賊覬覦他的財物,也給趙雲輕鬆的打發了。 他在道上打聽清楚了,諸葛亮所居之隆中,在襄陽城西二十里,倒也不是很遠。他心裡一直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去,躊躇良久,策馬忽進忽退,在原地不停打轉。趙雲見他如此,不明所以,問道:「軍師這是怎麼了?」 賈仁祿沉吟道:「我想去見一個人,也不知該不該去,你說我是該去呢,還是不該去呢?」 趙雲心想昨晚他們吃的飯菜相同,自己事先又曾細細的檢查過沒人下毒,何以賈仁祿看來像是身中劇毒,心神迷亂,無藥可救一般,莫名其妙地道:「軍師你這是怎麼了?」 賈仁祿若有所思,道:「沒什麼,就是像去見一個人。」 趙雲問道:「那人住在何處?」 賈仁祿道:「你方才不是問我為何打聽隆中在哪裡麼?那人就住在那。」 趙雲道:「二十餘里路也不是很遠,軍師若是渴欲一見,便去見見無妨。」 賈仁祿猶豫片刻,道:「還是算了吧。這人我去見沒用,去那說不定連人都見不到,這閉門羹的滋味,我可不想嘗。」心道:「諸葛大大能掐會算,讓劉大大吃了兩次閉門羹。老子去的時候,一定也是這待遇,還是不要去討這個沒趣的好。」 趙雲道:「此人和士元一樣也是隱居山林的高人?」 賈仁祿點頭道:「那日我不是說了『臥龍、鳳雛二人得一可安天下』麼……」 趙雲接口道:「隱居隆中之人難道是臥龍!」 賈仁祿道:「正是。」 趙雲道:「這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啊,趕緊前去便是,晚了恐怕被人捷足先登了。」 賈仁祿笑了笑,道:「諸葛亮要是那麼容易被人挖走也就不叫諸葛亮了。」 趙雲道:「這個諸葛亮我曾聽軍師提過幾次,難道他便是臥龍?」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他可是出了名的難請,一定要人主親自前去,而且去一次肯定是不夠的。」 趙雲道:「才高之士有點架子倒也無可厚非。我們先去看看,說不定一見之後他便欣然投效也未可知。」 賈仁祿出了一會神,道:「好吧,就去看看。」 二人辯明方向,改道西北,行出二十餘里,來到隆中。賈仁祿心知此去必然無成,也就不甚著急,左張右望,名曰觀賞風景,實則偷窺有無美女。趙雲一心訪賢,舉目四望,正欲覓人打聽諸葛亮居處,忽見山畔數人,荷鋤耕於田間,只聽得其中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唱道:「蒼天如圓蓋,陸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來爭榮辱……」 《三國演義》裡臥龍出淵這段,賈仁祿看了有八百多遍,這首歌便是在夢中也能唱將出來。此時乍見此曲,受其感染,興奮異常,也就不顧場合。清了清嗓子,依者那中年漢子的調子,用他難聽無比的嗓音接著唱:「榮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陽有隱居,高眠臥不足!」 曲未唱畢,便驚起嘔吐聲一片,無數道鄙夷地目光向他射來。眾農夫上下打量著他,好似在看神經病一般。趙雲頗感尷尬,飛身下馬,牽馬來到近前,拱手問那中年漢子道:「請問此歌是何人所作?」 那農夫本欲說:「既然那人會唱,你便問他,何必問我。」見他溫文有禮,怒氣頓消,道:「乃是臥龍先生所作。」 趙雲又問:「臥龍先生現居何處?」 那農夫遙指山南,道:「自此山向南走,有一帶高岡,便是臥龍岡。岡前疏林內有一所茅廬,便諸葛先生高臥之處。」 趙雲道:「多謝大哥指點。」拱手而別。 二人依者農夫指點,望山南而行,不數里,便到臥龍崗。賈仁祿舉目四望,但見松林翠竹,小橋流水,雖是隆冬時節,週遭景致亦頗讓人流連忘返,心道:「諸葛大大還真會選地方。老子以後也當選個風水寶地棲隱,摟著美女看著美景,那才叫神仙過的日子。」下得馬來,踏著滿地落葉,步到莊前,輕叩柴門。 屋中一頗為稚嫩的聲音問道:「誰啊?」跟著腳步聲響起,吱呀一聲,柴扉輕啟,一八九歲孩童立於門前。 賈仁祿道:「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雍州牧、皇叔劉備帳下軍師中郎將賈福特來拜見先生。」心道:「諸葛大大就會雇童工。」 那孩童道:「我記不得這許多名字。」 賈仁祿心道:「老子還是將『德配天地,威震當世,古今無比』這些形容詞給去掉了,這你就嫌長了?」說道:「我知道你下面要說什麼。」 那孩童神色驚詫,道:「哦?」 賈仁祿道:「你一定是要說諸葛先生不在,蹤跡不定,歸期亦不定對不對?」 那孩童道:「咦!你怎麼知道。」 賈仁祿心道:「老子就知道是這麼回事。」他知道諸葛亮當初是有意讓劉備三顧,好試他的誠意,如今對自己居然也整這出,便有些氣不過,心中忿怒,衝著裡屋大聲喝道:「諸葛大大,老子是誠心來拜師的,你躲在屋裡不肯出來,派一個童工來搪塞,算什麼事嘛!要不是老子身有要事,便放把鳥火,將你燒將出來!」 趙雲本欲阻止,但想到諸葛亮躲將起來,不肯見他們,也很是氣憤,不再阻止,任由賈仁祿滿嘴亂噴了。 那孩童白了他一眼,道:「既是來拜師的,如何說話這般無理?先生的確不在。你若不信,進屋看看便知。」說完伸手肅客。 賈仁祿道:「進就進,老子還怕你不成。」說完邁步欲入。 趙雲一把將其拉住,道:「軍師不可魯莽,許是臥龍先生真的不在。」 賈仁祿道:「這傢伙矯情呢,一定窩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裡偷著樂,要不就是裝睡,然後噴出一句:『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之類的屁詩出來……」 那孩童側眼斜倪,道:「我家主人最近方做的詩,你怎會知曉?」 賈仁祿道:「老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晚上說什麼夢話,老子掐指一算,便知道得一清二楚,又豈止這一首詩。」 那孩童斜了他一眼,意示不信,道:「你既有如此本事,還來拜什麼師啊。再者我家先生的確不在,他常常出外遊歷,或觀泉於石樑之上,或吟詩於江海之中,或撫琴於高山之顛。行止不定,歸期當然也就不定,此事眾人皆知,你會掐算難道連這也算不出來。」 賈仁祿被他這麼一搶白,大為光火,卻又無言以對,老臉脹得通紅,道:「這……」 忽聽身後一人大聲叫道:「此乃臥龍先生高臥之所,何人膽敢在此放肆?」 賈仁祿聞言一怔,心道:「怪不得諸葛大大要躲起來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回頭對那人說道:「是鳳雛先生啊,好久不見,最近可好?」只見迎面走來三人,自左自右分別龐統和劉琦,最右首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年介六旬,面色紅潤,雙目烔烔,神采奕奕,看上去竟比正當壯年的劉琦還要精神。 龐統微微一笑,道:「原來是賈軍師啊,既來恭請臥龍先生出山,為何卻不以真面目示人?」 賈仁祿揭下面具,道:「哈哈,你不說我倒忘了。」 柴門內那孩童跟隨諸葛亮有些年頭了,稀奇古怪的玩意著實見過不少,卻從未見過人皮面具,不禁大吃一驚,噫地叫出聲來。 賈仁祿回頭一看,拿著面具在他面前晃了晃,面有德色,道:「咋樣,沒見過吧?」 那孩童一撅小嘴,道:「沒見過就沒見過,好稀罕麼!瞧你的長得這麼難看,是要拿張面具擋起來。」 賈仁祿怒不可遏,左手叉腰,右手一指那孩童,道:「你……」 三人走到近前,龐統道:「仁祿啊,你多大了,還和孩子一般見識。」問道孩童道:「孔明先生今天可在?」 那孩童尚未回答,賈仁祿搶先道:「士元算是又白來一趟,孫明先生不在,蹤跡不定,歸期亦不定,不知道啥時回來。」 龐統像是早知會是如此一般,微笑不答。劉琦長歎一聲,失望之情見於顏色。賈仁祿回過頭來,目光掃向那老者,道:「這位應該就是荊襄名將黃漢升吧。」 龐統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心道:「劉琦也忒不是個東西,有了鳳雛,又有了五虎上將之一的黃忠,居然還想著拉諸葛大大,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對龐統說道:「借一步說話。」龐統目視劉琦,劉琦點了點頭。 賈仁祿牽著龐統的手,走入松林之中。二人對坐於林間石上。趙雲、劉琦、黃忠知二人不欲旁人聽到對話,遠遠的避了開去。賈仁祿悄聲道:「不是吧,你想讓臥龍出來輔佐劉琦,這也太搞笑了吧。」 龐統微笑道:「有何不可?」 賈仁祿道:「這倒沒什麼不可,不過臥龍先生高期自許,怕不會為劉琦賣命吧。豈不聞『鳳翱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處於一方兮,非主不依。』孔明要出山是要看人的,一般人便是死纏爛打,那也是沒用的。」 龐統道:「這是孔明之作沒想到仁祿竟也知道,先生學問真是淵博。」頓了頓,長歎一聲,道:「這其實也怨你。」 賈仁祿莫名其妙,撓了撓頭,道:「這裡有我什麼事?」 龐統道:「你那日說過:『臥龍、鳳雛二人得一可安天下』主公知道我是鳳雛,便問臥龍是誰。主公詢問,我能不回答麼,只好如實相告了。」 賈仁祿恍然大悟,道:「於是劉琦便拉著你來請臥龍?」 龐統歎了口氣道:「我也知道要臥龍出來輔佐主公,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於是便先寫了一封信將情況詳細告訴孔明,讓他自決。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一聽說主公要來,便遠遠地避了開去。」 賈仁祿心道:「假如劉琦三顧、四顧甚至五顧草廬,諸葛大大會不會出山?難說的很。這種死纏爛打的事,劉琦做得出來,要是這樣,那可就糟了。如今的劉琦同歷史上劉備如出一轍,諸葛孔明為他出得主意,應該也和歷史上差不多,讓他先取荊州為家,再圖益州為基本,那裡可是老子費了不少力氣才搞定的地盤,哪容他就這麼奪去了?」問道:「這……劉琦若是一直死纏下去,孔明會不會為他的誠心所動?」 龐統瞧了他一眼,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說孔明出山要看人的麼,一般人便是死纏爛打,那也是沒用的。」 賈仁祿尷尬地道:「我想想又覺得心裡沒底。」 龐統笑道:「仁祿儘管放心,既便孔明出山輔佐劉琦,也不可能會去奪益州的。」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你怎麼又知道我的心思?」 龐統微微一笑,道:「來看看如今天下形勢,曹操已克鄴郡,河北已在掌中。取得河北之後,他便擁有百萬之眾,挾天子以令諸侯,其鋒不可當。孫權據有江東,已歷三世,國險而民附,這也是不易圖取的。劉使君已有三州之地、益州之半,休養年餘,民心已定。雖新遭喪敗,實力卻未大損,益州早晚必為其所克。劉琦現今還只是個公子,無有寸土,要接掌荊襄,最短也需幾年時光。到那時鼎足三分之勢已成,劉琦夾在三大勢力之間,若不擇一而從,又能存活多久?這些不過是我的粗鄙之見,孔明見識勝我十倍,又如何看不清天下形勢,你說他還會去投劉琦麼?」 賈仁祿連連點頭,心道:「鳳雛就是鳳雛,老子也才剛想到這些。如今形勢大不相同,老子竟然把劉備當成劉璋了,真是弱智。」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賈某受教了。」 龐統道:「先生太謙,這些你也是想得到了,只不過身在局中,關心則亂而已。」頓了頓,又道:「先生來此也是為請孔明出山?」 賈仁祿苦笑道:「我當然知道孔明有多難請,本來不想來的。子龍硬拉我來,我只好來碰碰運氣了。」 龐統道:「那日元直前往益州,道經襄陽,曾來我這作客。對我說他曾數度書信與孔明,勸他輔助劉使君,孔明回信之時卻一字也不提出仕之意。他為何如此,我也不知其故了。」 賈仁祿心道:「這便是諸葛大大的矯情的地方了,不過以他的才華,擺擺譜倒也無可厚非。大賢都是不輕易出仕的,若不小心投到一個暗主,不為他出謀劃策是為不忠,出了主意對方不聽,那就索然無味了。孫明本就是一個謹小慎微之人,要邁出這關係到他一生的一步,自然要考慮周詳、一試再試了。」 Uu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板月鍍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江夏太守 字數:5386 二人絮煩已久,賈仁祿估計林外諸人已等得不耐煩了,便同龐統步出松林,來見劉琦等人。劉琦道:「先生來到襄陽,怎麼也不進城來打個招呼?俾使我能一進地主之誼。」 賈仁祿道:「因有要事欲往江州,急於趕路,不然定要到府上打擾的。」 劉琦向他瞧了一眼,道:「先生來此何為?」 賈仁祿道:「在下久聞臥龍先生大名,特來拜師學藝。順道向他請教一些疑難,僅此而已,公子不必多慮。」 劉琦怕賈仁祿和他搶諸葛亮,聞言鬆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頓了頓又歎道:「唉,真可惜,我來了兩次了都沒有見到臥龍先生。」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公子回到襄陽也不過就十來日便來此兩次,也太心急了吧,殊不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劉琦笑了笑,道:「我是太心急了。」 諸葛亮既沒訪到,眾人也只能徒喚奈何,頹然而返。一行人上得馬來,按轡徐行。賈仁祿道:「公子到襄陽也有些日子了,蔡氏那婆娘沒來加害吧?」 劉琦道:「多虧了龐先生神算。我按他所說,躬行孝道,對蔡氏盡禮,對弟弟友善。家父見我回來之後性情大變,還道是我在路上久經困苦,恍然有悟所致,很是高興。蔡氏屢次欲行加害,也都被龐先生事先看破,提前預防,他們也就沒有佔到半點便宜。」 賈仁祿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有士元輔佐,便萬無一失了。我在這裡提前恭祝你成為荊襄之主了。」說完帶上面具,抱拳拱手,道:「在下身有要事,就此告辭了。」 劉琦道:「先生難得來一趟,為何不多住兩日再走?」 賈仁祿道:「益州之事,公子想必也聽說了吧。主公急召我去江州商議軍情,耽誤不得。」 劉琦長歎一聲,惋惜之情見於顏色,道:「既是先生身有要事,我也就不挽留了,下次先生若有機會來襄陽時,可一定要到我家裡來,我也好跪領教益。」 賈仁祿道:「那還用說,到時一定要去你的府裡蹭飯吃的,就怕你到時嫌我太能吃,哈哈!」 劉琦笑道:「先生真會說笑。」 賈仁祿正色道:「如今有士元、漢升輔佐,公子可說是安如泰山了。我到江州去後,再勸使君在外部支持你,一定要讓保公子成為荊襄之主。到那時還望公子看在使君曾盡綿薄之力的分上,同使君交好,同抗強敵。」 劉琦淚珠滾落,滾鞍下馬,跪拜於地,道:「先生大恩大德,劉琦一定銘記於心,沒世不敢忘懷。」 賈仁祿忙下馬將其扶起,道:「公子切莫行此大禮,我這樣做也是有私心的。」 劉琦問道:「哦?」 賈仁祿道:「蔡氏心向曹操,若是讓他們得到荊襄,一定會北投曹操。荊襄可是你父親辛辛苦苦一手打下來的,如此拱手送與曹操,你難道就能坐視嗎?我之所以一心助你,便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曹操勢力坐大,難以取勝。」 劉琦顯然沒有透視眼,不能透過歷史的沙塵,看到十數年乃至數十年的形勢,聞言一臉迷茫,回頭瞧了瞧龐統,龐統緩緩的點了點頭,以示此事確有可能發生。 劉琦回過頭來,道:「若真如先生所言,劉琦便是拼得性命,也要與蔡氏周旋到底,不使他們的奸謀得逞!」 賈仁祿道:「如今令尊頑疾纏身,時好時壞,恐不久於人世。蔡氏蓄謀已久,兵權在手,羽翼已成。曹操、孫權則在外虎視眈眈,如此內外交迫,公子形勢不容樂觀。還望公子以荊襄大局為重,多加小心,保重身體。醉生夢死,固可韜光養晦,但是大傷本元,還請公子以後不可過度縱慾,稍微意思一下,裝裝樣子,也就是了。」心道:「老子看在曾一同共過患難的份上,好意提醒於你,聽不聽可就在你了。你自己要做短命鬼,老子也沒有辦法。」 劉琦初時日昇歌夜御女,飽飲醇酒,醉如死人,確是為了韜光養晦。可數年浸潤下來,已行成一種習慣了,如今一日不喝酒泡妞,便渾身不自在,鼻涕眼淚齊流,當真和戒毒一樣難受。聞言頗不以為然,心想我天天如此,身體仍是好好的,沒病沒災,能有什麼事,說道:「受教了。」 賈仁祿聽他言不由衷,顯是把自已的良言當成了耳畔東風了,不禁喟然長歎,也不想在說什麼了,飛身上馬,道:「公子保重,在下告辭……」 剛說到此,忽見遠處數騎奔至,為首乃是一個文弱書生。那書生瞧了劉琦一眼,淡淡地道:「我們遍尋公子不著,原來公子在此遊山玩水。」 劉琦道:「我聽人說此間風景秀麗,特來此間一遊。蒯異度尋我有何要事?」 那姓蒯的書生道:「黃祖身受箭傷,一病不起,不能再前往江夏上任了。江夏重鎮,不可無人防守。公子乃主公長子,主公素所信任,我便諫公子為江夏太守。主公已允可了,特令我來告知公子,公子還是趕緊回去收拾收拾,早去江夏上任吧。」 劉琦道:「多謝蒯異度從中斡旋,還請一同到舍下,我好設宴款待。」 那書生道:「這些都在下應該做的,公子何必如此客氣。公子遠行在際,在下就不打擾了。」說完行了一禮,掉轉馬頭,絕塵而去。 賈仁祿望著那書的背景問道:「這廝什麼來歷?好像不是公子這頭的。」 劉琦道:「此人姓蒯名越字異度,頗有智計,家父素來信任。此人和蔡瑁來往甚密,當然和我不是一路了。」頓了頓,又問:「這蒯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居然會諫我為江夏太守?」 賈仁祿道:「這八成就是令尊自己的主意,估計他看你性情大變,孺子可教,便打算給你些重擔讓你挑挑,日後好傳江山予你。這蒯越則純粹是貪天之功為己有,他在令尊面前搬弄事非不成,便跑到你這來對你說是他諫得你,好邀功請賞。像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除了會做這種事,還會做什麼?」 劉琦點了點頭,道:「有這可能。」 龐統搖了搖頭,道:「怕沒有這麼簡單。」 劉琦道:「哦,龐先生是怎麼看的?」 龐統道:「這蒯越素富智計,這次我看就是他諫的你。這樣於蔡氏可是有很大的好處。」 劉琦頭腦頗為簡單,四肢也不發達,實可謂是一無是處,廢才一名。像這種難題他是想破腦瓜也想不出來的,聞言敲了敲額頭,道:「我為江夏太守,便手擁重兵,羽翼豐滿,蔡氏就奈何不了我了,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賈仁祿恍然大悟,一拍腦門,道:「老子明白了。這樣做是對蔡氏大大的有利。其一,他們讓你當江夏太守,便把你遠遠的支了開去。你見不到令尊,如何盡孝?感情自然而然就疏遠了。而劉琮則終日和令尊在一起,這感情自然就親密,在加上蔡氏在枕邊吹風,你說令尊百年之後會立誰?」 劉琦聞言動容,望向龐統,龐統點了點頭,劉琦道:「其二呢?」 賈仁祿道:「其二,令尊多病,怕是不久於人世。一旦他老人家仙去,你遠在江夏,急切難已趕到。而他們就在襄陽,只要秘不發喪,騰出一兩日來,便可扶劉琮接位。等到你趕來了,他們說不定已投了曹操了。那時你還爭個屁啊,能活著跑出來,我看都要感謝你老子的在天之靈了。」心道:「歷史上就是這樣的。諸葛亮出的這個主意,其實也是高明的有限。只不過他出這個主意根本不是在幫劉琦,而是在幫劉備。他早就算到新野守不住,不幫劉琦搞到江夏。新野丟了,劉備連家都沒有了,豈不要一敗塗地,還談什麼鼎足三分。」 劉琦緩緩地點了點頭,臉色十分難看。賈仁祿道:「其三,江夏臨近江東,常常要遭到孫權攻打。他們把你發配到那裡去,也有借刀殺人的意思,想藉著孫權之刀,要了你的小命。」 劉琦氣得臉呈青紫之色,怒道:「他媽……蔡瑁真不是東西!」頓了頓,問道:「如今該當如何是好?」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哭!」 劉琦奇道:「哭?」 龐統道:「對的,你速回城去見劉荊州,哭求令尊收回成命。」 劉琦道:「父親已決定的事,怕是不會輕易改變,這樣做有用麼?」 賈仁祿道:「你就說你一去江夏便很難再見到他了,然後啥也別說了就哭,哭得眼淚嘩嘩地,令尊一感動,說不定就收回成命了。再者你也可表現的很孱弱,說江夏是地近東吳,是個重鎮,你文才武功一無是處,怕有負重望。萬一丟了城池,那不就貽笑大方了麼,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兒戲不得。令尊想想你素來的言行,也怕江夏毀在你手上,許就不讓你去了,然後你就薦人自代。」 劉琦道:「薦人自代……薦誰?」 賈仁祿道:「蔡瑁。」 劉琦大吃一驚,道:「蔡瑁!」 龐統笑了一笑,對賈仁祿說道:「你也太鬼了。」 劉琦莫名其妙,瞧向賈仁祿,盼他解答。賈仁祿道:「蔡瑁薦你,你便薦他。這樣一來可顯得你大度,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二來也可把這個皮球踢還給他。蔡氏的奸謀都要通過他來執行,他如何能夠離開襄陽,到時一定會找出各種借口來推辭。你不去還可說是有自知之明,怕壞了你父親的基業。他文武全才,不去可就說不過去了。令尊又不是傻子,當然便能看出這裡面的門道的。」 劉琦點了點頭,道:「我不去,蔡瑁也不去,江夏不就無人防守了麼?」 賈仁祿道:「江夏可是個肥缺,說什麼也不便宜給蔡瑁的,還是要拿到自己手裡。」 劉琦道:「可我不去當太守,如何能拿到江夏?」 賈仁祿指著黃忠,笑道:「公子手下有這麼一個猛將還怕什麼?」 劉琦回頭瞧向黃忠,眉開眼笑,道:「對的,對的。那我何必薦蔡瑁,直接薦黃老將軍不就得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那樣你老子就會懷疑你圖謀不軌了,也很容易給蔡氏抓到話柄。你當然還是要薦蔡瑁,這樣蔡氏還能說什麼,只好打落門牙往肚裡嚥了。至於黃將軍如何當上江夏太守,這就要好好籌劃了,你最好不要親自出面去說……」 龐統微微一笑,道:「這事包在我身上,我保管漢升當上江夏太守。」 賈仁祿笑道:「哈哈,有士元在我還瞎操什麼心啊,真是白白浪費腦細胞了。」頓了頓,又道:「時候不早了,公子速去遊說令尊,老子也該閃人了。」 劉琦驚悉了蔡瑁的陰謀,怕自己小命不保,也就不再挽留賈仁祿了。當下二人拱手作別,劉琦帶著龐統、黃忠二人,策馬回城。 賈仁祿、趙雲二人撥馬向西南而行,走入茫茫群山,於林間小路中穿行,迤邐向巴東而去。 趙雲道:「黃漢升年介六旬仍能手開硬弓,百步穿楊,的確老當益壯,沒想到荊襄還有此等人物。」 賈仁祿心道:「他可是和你齊名的人物,同為劉備手下五虎上將,本事能差到哪裡去。不過如今他歸了劉琦,劉備手下五虎將的名頭,怕是要改了。我認為張郃、龐德都比黃忠厲害,這五虎上將估計要叫『關、張、趙、馬、張』或是『關、張、趙、馬、龐』了,哈哈!」說道:「劉琦手裡有了這幾個能人,這條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趙雲道:「那日文遠、徐氏、劉琦他們立勸士元,軍師卻一言不發,不知何意?」 賈仁祿環顧左右,見此地是山僻小路,絕無行人,略感放心,道:「還不是想要荊州唄。」 趙雲莫名其妙,問道:「拉攏鳳雛和得到荊州有什麼關係?」 賈仁祿道:「劉琦若沒人扶助必死,他死了荊州不是屬曹操,就是屬孫權,總之沒有主公什麼事。如今我給劉琦拉到強援,再教他求存之道,保住他這條小命。他接掌荊襄之時,便會感激老子的恩德。到那時他不投主公,又投誰去?他手下這些文武,到時還不都是使君的麼?」 趙雲深服其論,點了點頭,催馬趕路。不一日,二人已近江州,這裡已是劉備地盤,不怕洩露形蹤,賈仁祿、趙雲早已去了面具。這日正行間,迎面馳來一小隊騎兵,趙雲催馬上前,同騎兵隊長說了幾句話。那騎兵隊長一聲號令,眾騎兵一齊躍下馬來,拜伏於地。賈仁祿揮了揮手,道:「不必多禮。」心道:「下次別磕頭了,給錢就行,一人五百文,老子也能發筆小財……」那隊長率著騎兵當先開路。鐵蹄錚錚,向大道上馳去。賈仁祿出了江州之後,一路之上竟是單身逃難,孤形止影。如入土之龜,縮頭縮尾。如今復返江州,浩浩蕩蕩,前呼後擁,如出崗之鳳,翱翔千仞,真可謂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優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版越牘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借兵南蠻 字數:5169 將近午時,一行人離江州城約有三十里之遙,迎面塵頭大起,成千名騎兵列隊馳來,數面白色大旗迎風招展,其上都鑲著一個黑色大字:「劉」 賈仁祿叫道:「主公親自出迎了。」 趙雲點了點頭,滾鞍下馬,讓在道旁。賈仁祿心中罵道:「古代的狗屁規矩就是多。」也下了馬,牽馬閃到一旁。 片刻間對面騎兵馳近,劉備騎著一匹大白馬迎面奔來。到得近前,下了馬,握住賈仁祿的雙手,望著他,也不說話,兩行熱淚滾滾而下。隔了半晌,說道:「若非姜冏,我便見不到你了。」 賈仁祿熱淚盈眶,道:「主公切莫悲傷,如今不是輕彈淚珠之時。」 劉備正色道:「正是。聽說你才剛到南陽,便又被我召了回來。唉,沒讓你閤家團聚,我實在過意不去。」 賈仁祿道:「主公快別這麼說,我聽聞噩耗本就想來了。」 劉備心中感激,拍了拍他的肩頭,跟著從腰間解下長劍,將劍一橫,遞了上去,道:「此劍是姜冏遺物,聽聞是仁祿之物。姜冏臨終時曾言道要將此劍交到你手上,如今我親自把它交給你,也算是不負所托了。」說到此淚珠又滾了下來。 賈仁祿低頭一看,那劍正是那柄來之莫明的湛瀘寶劍。回想起當年在梓潼客棧之中指腹為婚,贈劍定親之事。心頭一酸,淚珠滾滾而下,搖了搖頭,哽咽道:「這劍是當年指腹為婚之時我的文定之禮。如今我家那口子生得正是女兒,姜冏夫人生的得是公子,正好成婚,這劍我不能要。」 劉備道:「哦,指腹為婚?」 賈仁祿便將當日指腹為婚之事向劉備細細說了。指腹為婚在當時甚是平常,劉備也不以為異,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既是文定之禮,便當歸於姜家。不過姜冏臨終時曾有遺言……」 賈仁祿連連搖頭,道:「這劍我說什麼也不能要,還是差人送到長安交給姜維吧。」心道:「紅粉配佳人,寶劍贈英雄。這湛瀘劍在老子手上屁用沒有,給姜大大才能發揮作用。」 劉備啞然失笑,道:「姜維如今方才兩歲,要劍來何用?」頓了頓,又道:「這可是古劍湛瀘,甚是貴重。若是差人送到長安,千里迢迢,極易失竊。這樣吧,先放在你這裡,由你暫且保管。待姜伯約長大了,同令愛千金成婚之時,你再交到他手上,豈不是好?」 賈仁祿點頭道:「就依主公。」接過長劍,佩於腰間。 劉備捋了捋長鬚,道:「到那時若我還在世的話,一定親自為他們主婚,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賈仁祿忙拍馬屁道:「主公千秋萬歲,我重孫子的婚禮還要有勞主公親自主持呢。」 劉備大意失荊州,損兵折將,近來連連自責,心情頗為鬱悶。此時聽聞賈仁祿馬屁,不禁心情愉悅,道:「哈哈,自古以為哪有人能活到一萬歲,能過百齡已屬罕見了。再者萬歲只有皇上才能用,我怎敢當,仁祿失言了。」話雖如此說,嘴角還是露出微笑,顯然十分高興。 賈仁祿心道:「你老人家就是皇帝,老子只不過是提早叫了而已。」 眾人上了馬,劉備與賈仁祿並騎入城,眾文武緊隨其後,同至太守府中。 劉備道:「前次大敗折了威風,如今該當如何,還請諸位教我。」 張飛搶先出班,道:「那個張任膽敢設伏害人,真是不知死活。這次不勞大哥出馬,只要給我五千兵馬,定將張任那廝的人頭獻於帳下!」 劉備對他的大言不慚已習以為常了,不再生氣,微微一笑,揮手令他退下,問道:「諸位還有何高見?」 徐庶道:「如今新遭喪敗,士氣沮喪,元氣未復,不宜出兵,還是等到來年再作打算。」此言一出,便有不少文武附和。張飛一聽沒戰可打,氣就不打一處來,攥起鐵拳,當時便要發作。卻見劉備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忙又坐好,咬牙切齒,瞪圓雙眼,盯著徐庶,心裡大罵他的祖宗十八代。 賈仁祿問道:「上次出的五萬兵都是何方人馬?」 劉備道:「均是從巴、巴東、涪陵這三郡徵集而來。」 賈仁祿又問:「如今還有多少兵馬?」 劉備道:「三萬餘人。」 賈仁祿道:「張任手下有多少兵?」 劉備道:「張任屢次大敗已剩二萬餘人。不過雒縣地形複雜,易守難攻,一時之間倒也難以攻取。」 賈仁祿沉吟半晌,道:「姜冏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仇如何能等到明年再報,我決定還是應當出兵再攻雒縣。」 張飛叫道:「太好了,你這話真是說到俺老張心裡去了。」 徐庶道:「仁祿,如今銳氣已挫,不宜再進。」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單只現在這三萬兵馬,當然不宜再進,咱們可以請援兵嘛。」 徐庶道:「如今關中雖已安定,兵糧充足。但關山重重,中間又有張魯為梗,一時間怕是難以到達。」 賈仁祿道:「不用動用關中一兵一卒,我頃刻間便能召來十萬精兵!」 此言一出,眾文武一片嘩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後同時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賈仁祿瘋了。有的同賈仁祿關係不是很容洽的文武,料想他已病入膏肓,心裡盤算者如何為他辦喪事了。 劉備道:「軍中無戲言,仁祿可要三思啊。」 徐庶沉吟道:「當時湊這五萬軍馬,著實費了些力氣。三郡都已被抽空,實已無法再征出一兵一卒了,如何能……」說到此,精芒一閃,一臉興奮道:「對的,是有精兵十萬!我怎麼沒想到!」 劉備一頭霧水,輕敲額頭,道:「三郡已不能再徵募兵士,再征就要激起民變了,哪來的十萬精兵。」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南中群蠻!」心道:「老子當初之所以不殺孟獲,就是為了等今天。」 劉備一拍腦門,道:「對的,那裡酋豪眾多,不下數十,大者萬餘,小者數千。若是全聚到一起何止十萬之數。可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南中雖經仁祿綏靖,百蠻畢服。但他們久居化外,難以駕馭,因此這次徵兵之時,我們並沒有徵集南中之兵。」 賈仁祿道:「那些蠻人恥於以漢人同伍,是很難駕馭,能不用最好不用。不過如今也是沒有辦法了,說不得也只好用一次了。」 劉備沉吟良久,道:「也好,就這麼辦吧。仁祿已去過南中一次,九死一生,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去冒險了。有誰願意去南中聯絡諸部的?」 眾人均知南中之人久在化外,雖說對賈仁祿死心塌地的心服,但是骨子仍是極其痛恨漢人。自己前去,若是一句話說得不對,拍馬屁拍到馬腳上,觸怒了那些蠻人,說不定便會被把去餵老蛇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聞言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面有懼色,紛紛搖頭,顯然沒有人願意做這出頭之鳥。 賈仁祿環顧左右,也知他們心裡怎麼想的,道:「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 劉備眼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長歎一聲,道:「就這……」 徐庶微微一笑,道:「糾集兵馬這類的小事,如何要勞動仁祿親往,我薦一人可當此任。」 劉備道:「哦,是誰?」 徐庶道:「德昂便可。」 劉備一拍腦門,道:「若非元直提醒,我倒忘了。他正在南中,辦這件事正合適。」 賈仁祿接口道:「可差人去長安請祝融前來,她本就是南中酋豪,由她前往南中更加事半功倍。」 劉備見兵員有了著落,心情轉佳,愁眉舒展,臉上露出笑容,道:「好就這麼辦吧。」 議事已畢,賈仁祿回轉自己位於江州的府邸,便來到馬廄看他的愛馬盧柴棒。原來他離開江州之時,曾想到還會再回來,盧柴棒運來運去,大是麻煩,便沒有帶上,留在府中,由彭允照看。 賈仁祿對這個白毛男很不放心,生怕他將盧柴棒喂得和他一樣營養不良,黑馬變成白馬,那可就糟了,是以一回來哪也不去,先奔馬廄。來到馬廄,但見廄中空空如也,盧柴棒已不知去向,不禁大為光火,氣極敗壞的問正在邊上打掃馬廄的僕役道:「老子的愛馬哪去了?被人偷了?」 那僕役道:「彭管家十分愛護老爺的坐騎,他聽人說這馬要多多跑動才能長得越發健壯,便每日一大早便出去跑馬了。他不知老爺今天會來,便照例出去跑馬了,還沒回來。」 賈仁祿抬頭瞧瞧天空,道:「不是吧都啥時候了,就算是繞地球跑一圈也該回來了。」 那僕役道:「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 賈仁祿頗為鬱悶,一擺手道:「好了,你忙吧。」拂袖而去。 江州這所府邸不過賈仁祿的臨時居所,各色陳設自是遠不如他在長安的狗窩,婢僕也少得可憐,原先還有梅、蘭二花服侍,如今她們也已到了長安。鄀大的一座宅邸,卻沒有多少人居住,顯得十分的冷清。賈仁祿本就喜愛生發熱鬧,進得屋來,見沒得搞七搞八,頓覺索然無味。便欲到劉澤屋中,和他聊聊天,順帶一近劉玉秀香澤,惹得鶯啼燕叱,以打發無聊時光。 甫出屋門,正欲向東行去,忽聽得蹄聲隱隱,夾雜著男女嬉笑之聲,自大門外直響進來。那蹄聲賈仁祿便是在夢中也不會聽錯,正是愛馬盧柴棒的聲音。他忙提步急奔,來到大門處一看,只見一青年男子滿頭白髮,牽著盧柴棒,緩步入內,邊走邊同邊上一位容貌秀美的女子談笑,正是彭允、劉玉秀二人。 彭允一見賈仁祿,側頭瞧了瞧劉玉秀,臉上微微一紅,道:「老……老爺,你來了。」 劉玉秀紅雲撲面,雙頰好似火燒,側過頭去,嘴湊到他的耳邊悄聲說道:「你……你快跟老爺說說。」 彭允臉上又是一紅,點了點頭,剛欲說話,卻聽賈仁祿說道:「出去做什麼了?」 彭允囁嚅道:「騮……騮馬。」 賈仁祿瞧著他們倆,似笑非笑地道:「真是去騮馬?」 彭允點了點頭,跟著又搖了搖頭,羞得滿臉通紅,默然無語。賈仁祿側頭看了看盧柴棒,長歎一聲,道:「唉,這馬怎麼給你整成這樣了?」 彭允汗水涔涔而下,忙跪伏於地,道:「老爺這馬小人一直用心餵養,不敢怠慢。」 賈仁祿道:「老子這馬本來叫盧柴棒,現在越來越壯實了,豈不是名不符實了?哈哈!」 彭允這才知道賈仁祿在和他開玩笑,舒了口氣,嘿嘿地笑了兩聲。賈仁祿擺了擺手,道:「好了,老子知道發生了什麼屁事了,你們兩個下去吧。姜冏方才物故,老子沒心情搞七搞八。等到老子為姜冏報了仇,再來為你們操辦婚禮大典吧。」心道:「這白毛男還真有一手,藉著出城跑馬的良機,把劉玉秀給泡到手了。劉玉秀居然不嫌他滿頭白毛,這眼光也著實有些問題。」 彭允忙拜伏在地,道:「多謝老爺成全!」 劉玉秀臉上一紅,道:「我出來的久了,爺爺一定很掛念,我也該回去了。」說完便轉過身去,掩面急走,霎時不見。 賈仁祿扶起彭允,在他的胸口上捶了一拳,道:「好小子,這馬喂得不錯,妞也給你泡到手了,你還真是兩不耽誤啊。」 彭允無言以對,唯有傻笑。 此後彭允依舊藉著跑馬之名,帶著劉玉秀遊山玩水。賈仁祿見如此一輛名貴跑車,被他開將出去泡馬子,著實有些肉疼,便考慮適當向他收取一定的租金,以便自己也能跟著發筆小財。 這日未時,彭允仍不在府中。賈仁祿用罷午飯,獨自一人坐在屋裡看春宮圖,正意亂情迷之際,忽聽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自大門外響了進來,過不多時已到了門外。只聽一位女子喝道:「賈福,你到了南陽也不回家一趟,諸位夫人很是生氣,後果很是嚴重。特差我前來問罪,你還不快給我死出來!」說話之人正是祝融。 賈仁祿打了個寒噤,心道:「這下死定了。」 uU書萌 UUTXt.COm 全蚊子版月牘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姊弟重逢 字數:5488 正胡思亂想間,只聽砰地一聲,屋門被祝融踹開。颼地一聲,一柄飛刀激射而出,自賈仁祿的耳畔擦過,插入身後板壁之中,直至沒柄。 賈仁祿嚇得面如土色,雙膝一軟,跪了下去,道:「祝融大大,饒命啊。」 祝融格格嬌笑,道:「呵呵,看你以後再敢過家門而不入。」 賈仁祿亂搖其頭,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下次一定先回家,向老婆大人請示審核,等眾位老婆大人合議一番,批准通過之後,我再出來。」 祝融笑道:「看你這麼老實的份上,饒了你了,起來吧。」 賈仁祿舒了一口氣,伸手一摸額頭,低頭一看,手上汗珠瑩然,心道:「這婆娘的飛刀越來越怕人了,早晚會給她嚇死。」站起身來,道:「你收到了老子的家書了?」 祝融點頭道:「對的,那叫什麼家書啊,上面的字和蚯蚓似的,彎彎曲曲的。若不是甄姐姐學識淵博,險些沒人能看得懂。」 賈仁祿尷尬地道:「家書嘛就有些肉麻話要說,哪能找人代筆。又不是傳世之作,只要有人看得懂便成,寫那麼好做什麼。」 祝融嬌笑不矣,花枝亂顫。過了半晌,回頭對立於身後的諸位婢女,道:「你們下去吧,將這宅子的裡裡外外都好好的收拾收拾。」她原也是南中一酋豪,說話之間至也有一股威嚴。 紅袖應道:「是。」領著一眾婢女轉身退下。 過不多時,梅花、蘭花走進屋來,獻上香茗,轉身退下。賈仁祿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家裡都還好吧。」 祝融點頭道:「嗯,都好,就是想你得緊。」 賈仁祿望向庭外天空,長歎一聲,出神半晌,道:「這次怎麼就你一個,她們沒有跟來?」 祝融道:「她們都在照顧你那寶貝女兒,說這個娃娃比你這個臭爹好多了。」 賈仁祿苦笑了笑,道:「難為她們了。」頓了頓,又道:「姜冏之子薑維,你們有沒有好好照料?」 祝融道:「姜冏之事我也聽說了,真的很可憐。你放心吧,貂嬋姐姐親自關照他們,一應器物都是最好的。」 賈仁祿道:「那指腹為婚的事,曹靜那小妮子知道了嗎?」 祝融點頭道:「知道了,她生了兩個晚上的悶氣,說你這個臭爹居然胡亂定親,一點也不講求門當戶對,她不同意。」 賈仁祿拍了拍胸口,道:「還好老子沒去,不然一定會給打死的。」心道:「婦道人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她哪裡知道姜大大後來的門戶有多大。」一拍桌案,震得茶碗乒乓亂響,喝道:「反了她了,這家老子說的算!」 祝融瞧著他,似笑非笑,道:「呵呵,你說的算?」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當然,不過這博采眾長,聽取各方面意見也是必要的……」 祝融道:「瞧你那膽小怕事的樣,我們都勸過了,曹姐姐已經不生氣了。」 賈仁祿環顧左右,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千餘年後的人?」心想祝融一去長安,他那幾個婆娘一定會將那個天大的秘密噴將出來的。 祝融點了點頭,道:「她們都跟我說過了。」 賈仁祿道:「這個姜維前途不可限量,到時封侯拜相亦未可知。不可拘泥於一時的門戶,就把人給看扁了,你們可要好好的照顧他。」 祝融道:「甄姐姐果然沒有說錯,她說你看人的眼光從沒錯過,姜維這娃娃將來一定有大出息。」 賈仁祿道:「這小妮子有點見識,是這樣的。」頓了頓,又道:「如今使君兵力不濟,需要南中諸部支持,這次可就看你的了。」 祝融扭過頭去,撅起小嘴,嗔道:「你在信上說因想我而茶飯不思,形容削瘦,看看待死。我心急如焚,這才從長安趕了過來,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回事,哼,大騙子!」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老子最近當然天天想你了,瞧老子都皮包骨了,還不叫形容削瘦啊……」 說到這裡,忽聽嗆啷一聲響,跟著便是啊地一聲驚呼。賈仁祿聽那驚呼是紅袖所發,叫聲中充滿了又驚又喜之意,不明所以,剛欲申斥,只聽得紅袖叫道:「弟弟!」 賈仁祿自言自語道:「弟弟?她的弟弟怎麼跑到老子府裡來了?這是怎麼回事?」邁步奔了出去,來至庭院之中,向大門外一張,只見彭允剛跑馬回來,左手牽著盧柴棒右手挽著劉玉秀的小手。紅袖立於二人對面丈許處,嬌軀輕顫。三人中間有一大灘水漬,一隻銅盆倒扣在地上,顯然最先地一聲嗆啷之聲便是銅盆掉地時所發。 彭允表情錯愕,眼神複雜難明,難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紅袖半晌,顫聲道:「姐姐,你……你還沒死!」衝上前去,張開雙臂一把將她抱住,眼光又在她的臉上掃了幾掃,喜道:「真的是你,姐姐,你沒死,真是太好了。」眼中珠淚瑩然。 紅袖恍若不聞,出神半晌,撫摸著他的頭髮,柔聲問道:「你的頭髮怎麼都白了?」眼圈一紅,淚珠滾滾而下。 賈仁祿猛然間想起那日在密林之中聽得彭允敘述身世,曾言道他有一個姐姐,不堪受辱,捨命逃跑,途中不慎掉崖摔死了。沒想到他姐姐竟然就是紅袖,可見地球真的很小,人生何處不相逢。 忽聽身後腳步聲響,賈仁祿回過頭來一看,只見祝融面帶戚容,熱淚盈眶,顯是為姐弟重逢的動人情景所感。祝融走上前來,問道:「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便將彭允的身世細細說出,祝融聽得怔怔出神,面有怒色。 彭允眼見紅袖素手不住在自己頭頂上摩挲,終於相信了這並非一場春夢,這一喜尤其如顛如狂。他全身發抖,道:「姐姐被人強搶。我當時認定這事均為李二所為,便去找李二理論,哪知一時失手,竟將他給打死了。我害怕官府緝拿,便躲於深山之中,終日苦思殺死龐老賊之策,竟將頭髮給愁白了!唉!」 紅袖泣道:「可苦你了。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彭允道:「那日老爺避難於深山之中,正巧遇到了我。我便追隨老爺,跟他到了江州城中。」頓了頓,問道:「姐姐,你不是掉下懸崖了麼,怎麼竟到了這裡?」 紅袖道:「說來也巧,那崖下竟是一個很大的湖泊,我跌進湖裡,只是暈了過去,被一歌舞姬團所救。我那時認為你已給李二迫害致死,便絕了回去的念頭,在歌舞姬團裡呆了下來,成了一名舞姬。其後我被劉璋買了去,老爺解成都之圍時,劉璋褒獎老爺之功,便將我送給他了。」 彭允道:「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我們都在老爺手下,這才能夠重會,否則人海茫茫又上哪找去?」 紅袖點頭道:「定是這樣的,可能上天不忍我們姐弟天各一方,這才有此安排。」 劉玉秀見姐弟倆抱頭痛哭,心中酸楚,便走上前來,勸道:「你們姐弟重逢,應該高興才是。」 紅袖上下打量劉玉秀一番,瞧向彭允,眉開眼笑,問道:「這位姑娘是?」 彭允瞧了瞧劉玉秀,有些不好意思,囁嚅道:「這位姑娘叫劉玉秀,是我的心上人,老爺已同意我們……我們的婚事了。」 紅袖轉過身來,跪伏於地,道:「老爺,你對我們的姐弟的大恩大德,我們今生今世都無法報答。來世定當為牛為馬,再來服侍老爺。」 賈仁祿忙將她扶起,道:「能看到你們姐弟重聚,我就很高興了。我對你們又哪有什麼恩了,只不過是狗屎運好些,分別遇到你們姐弟倆罷了。其實我還要感謝你們兩個,你們都曾助我逃脫大難,而我卻從未好好的補報過,真他媽的忘恩負義!在我手下當個奴才太委屈你們了,你們先在這裡委屈一陣吧,等我克了巴西,一定為你們主持公道,還你們田宅,將龐羲大卸八塊。」 彭允、紅袖互視一眼,心意相通,並肩站好,跪了下去,拜了三拜,道:「多謝老爺。」他們心裡同時想到,若是賈仁祿真能為他主持公道,那這一生他們便哪也不去了,就在賈府為奴為婢侍候他一輩子。至於下輩子還能不能接著侍候,那就要聽從老天爺的安排,他們也是無能為力了。 賈仁祿靈光一閃,雙眸精光暴亮,道:「他媽的,擺宴!一來為一眾娘子軍接風洗塵,二來慶祝彭允、紅袖姐弟團圓。三來機會難得,他們姐弟的沉冤能不能得雪,就看今朝了。今天除了老子之外,不喝得趴到地上,都別回去!」 祝融拉著他的耳朵,道:「為什麼是除了你之外?」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我酒精過敏,一喝酒就全身起紅斑,你就饒了我吧。」 祝融在他的面頰上狠狠地扭了一記,道:「你呀,就會胡說八道。今天你要不喝得趴到地上,看我怎麼收拾你。」 賈仁祿心道:「得,這回死定了。」 當晚賈府大開筵席。賈仁祿親自出馬,將劉備、徐庶、趙雲等一干文武都請了來。眾人聽聞請客原因只不過是為了慶祝兩個僕役姐弟重逢,本不願去。但知他慣於小題大做,又覺得不去對不起那滿案酒肉,便欣然前往,開懷痛飲。 彭允、紅袖身份微賤,當此隆重場合,本沒有資格與宴,因他們是此次宴會的主角,這才網開一面,屈於末席。席間賈仁祿瞥見劉備眉目舒展,頗為高興。便讓二人當著劉備的面,現身說法,傾述已冤。自己則嫌他們說的過於平淡,不能引起共鳴,時不時插上兩句,添點佐料,有點助他們告御狀的味道。 眾人聽著紅袖語帶哭音,如泣如訴,感同身受,心中本就淒苦萬狀。又見彭允年紀輕輕便已白髮蒼蒼,無不憤概,破口大罵龐羲。張飛本就是個火暴脾氣,十餘觥酒下肚之後,更是連北都找不到了。竄將出來,便向劉備討令要踏平巴西,將龐羲揪出來,生吞活剝。劉備其時雖也灌了不少馬尿,卻仍保持著三分清醒,知道何謂輕重緩急,當場便將這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提案給否決了。惱得張飛咬牙切齒,卻又不敢發作,只得大口大口的灌著美酒,沒口子的問候龐羲的祖宗,心裡稍覺痛快。 這場酒宴直鬧到半夜,果然人人都趴到了地上。賈仁祿被祝融脅迫灌了幾爵酒,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連自己怎麼到的屋裡的都不知道了。 次日他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探頭向窗外張去,發現已是日上三竿,摸了摸昏沉沉的腦瓜,正欲起身。一位少女托著一隻托盤,走到床邊,正是梅花。兩年不見,只見佳人芙蓉作面,秋水為神,出落了十分標緻了。梅花走到近前,說道:「老爺醒了,喝碗參湯吧。」 賈仁祿端起茶碗來,咕嘟咕嘟得喝個精光,歎道:「唉,時光匆匆,白駒過隙,轉眼間你都長這麼大了,老子卻老了……」腦海中想像著自己變成老黑臉的模樣,心中淒苦,語音中充滿了愁悵。 梅花道:「老爺才沒有老了,你還和從前一樣的難看,一點也看不出老來。」 賈仁祿心中鬱悶,道:「嘟,有你這麼說話的麼。」頓了頓,又道:「祝融呢?」 梅花道:「夫人一大早便起程去南中了。」 賈仁祿道:「怎麼不叫醒我,也好讓我送她一程。」 梅花道:「她怕吵醒老爺,是以讓我們不得驚動,悄悄上路了。」 賈仁祿喟然長歎,道:「都是馬尿惹得禍!老子本來就不想喝,是她硬要我喝,結果喝得人事不知,唉……對了,主公他們昨晚好像個個都喝得人事不知,城中宵禁,他們應該回不去了,現在都在哪裡?」 梅花道:「府中房舍眾多,盡住得下,紅袖已安排他們分住各間客房了。」 賈仁祿點頭道:「這就好。」 便在這時,蘭花走了進來,同梅花一起服侍賈仁祿穿衣著鞋、梳頭洗臉。賈仁祿立在那裡不言不動,看著兩個長得一般俊俏的孿生姐妹細心服侍,心中大樂,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正在得意忘形之時,忽聽劉備說道:「你倒挺會過日子的,家裡的丫環一個賽一個的漂亮。」腳步聲響起,劉備走進屋來。梅、蘭二婢其時方為賈仁祿換好衣衫,朝劉備行了一禮,退了出去。劉備目不轉睛地注視二婢,過了良久,方才轉過頭來,瞧向賈仁祿。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嘿嘿,都是些黃臉婆,那能和主公手下的婢女相提並論。」 劉備哈哈一笑,道:「你呀。」頓了頓,又道:「你小子是夠鬼的,昨天怕不只是請我們來吃吃喝喝這麼簡單吧。」 賈仁祿道:「主公聖明燭照,什麼都瞞不過您。」 劉備捋了捋鬍須,道:「你少拍馬屁。沒想到這巴西太守居然如此可惡。不過,如今當務之急是攻破雒縣進取成都。這龐羲就只能先放一放了。再者……」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副絹書來,道:「這事也湊巧,我方收到龐羲來書,你便請我來赴宴了。書信我正好帶著,你也看看吧。」說著將信遞了上去。 uu書萌 UUTxT.com 荃紋子板越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孟達到訪 字數:5051 賈仁祿展開信來,低頭一瞧。見那信果然是龐羲寫給劉備的書信,信中文辭卑躬屈膝,極盡謙抑,自罵過去依附劉璋,一切所作所為均是不得已而為之,實是萬惡不赦,聲稱自今而後,定當痛改前非,務懇劉備寬宏大量,既往不咎,收錄為下屬,俾為攻打劉璋的馬前先行。 賈仁祿匆匆覽畢,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他……這個龐羲也忒不是東西了,他一句痛改前非,就把以前的罪過給抹得一乾二淨了,天下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劉備長眉一軒,道:「巴西地遠山險,極難攻取。如今龐羲來投那就是天賜良機,我剛同元直商量過,他也認為不宜在此時清算龐羲的罪惡。」 賈仁祿望向庭院,見紅袖正朝這裡走來,忙將書信藏於袖中,問道:「有什麼事嗎?」 紅袖道:「子龍他們都告辭回府了,讓我來同老爺說一聲。」 賈仁祿見她俏臉紅撲撲地,頗為興奮,顯是因昨日與弟弟重會,又兼告狀成功,以為大仇得報,心情高興。不禁心下惻然,擺了擺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紅袖見他愁眉緊鎖,微感奇怪,但見劉備在旁,不敢多問,應道:「是!」轉身退下。 賈仁祿望著她背影,歎了口氣,道:「可這龐羲作惡多端,在巴西民怨極大。若是主公既往不咎,收為屬下。此例一開,天下宵小便會認為只要改投門戶,便可免罪脫禍,從頭再來。必當紛紛傚尤,這世道不就亂套了麼。」 劉備捋了捋鬚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可現如今我軍新遭喪敗,不應再樹強敵,對龐羲只能安撫。此事若處理不當,龐羲大怒來攻,我軍腹背受敵,處境就更加不妙了。」 賈仁祿低頭沉吟半晌,道:「唉,我是一時意氣用事了,看來也只能允了龐羲投降了。」 劉備拍拍他的肩頭,道:「現今也只能如此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既打算痛改前非,我們便不該再多加追究了。」 賈仁祿心道:「娘的,白白得到一個郡,你當然樂得屁顛屁顛了。至於他侵奪良田,殘害良民,逼良為娼這點小小罪過,相較獻城之功,便不值一提,可以忽略不計了,你哪會放在心上?」說道:「哼,我就不信他會痛改前非,他一定還會再為非作歹。那時主公再辦他,他可就沒話可說了吧。」 劉備點頭道:「嗯,元直也是這個意思。那時他若再作惡,我們便可以新帳老帳一起和他好好算算了。」頓了頓,道:「不過彭允姐弟二人也很是可憐,這樣我親自寫一封書信委婉的告知龐羲,讓他將侵奪的田宅,還與姐弟二人。我想這個要求龐羲還是會聽的。」 賈仁祿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來回走著,沉思良久,又道:「剛才那封書信的語氣極其謙抑,不像是龐羲在我們打敗仗之後寫的。川中路險難行,我想這封信應該是在主公連連大勝,龐羲怕您老人家攻下雒縣時來找他的麻煩,嚇得尿褲子的時候寫的。如今想來龐羲已經知道了主公大敗的消息了,此時他心裡怎麼想的,我就不知道了,是以最好不要派遣使者同龐羲接洽,以免被他扣壓。」 劉備緩緩點頭道:「言之有理,本來我還想派鄧伯苗前往巴西招降龐羲,經你這麼一提醒,此議作罷,等克了雒縣再說吧。」 賈仁祿道:「像龐羲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還是不能不防的。就怕他見我軍形勢不利,將這封信換個名字,原樣寄給劉璋,到時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那可就遭了。」 劉備眉關緊鎖,面有憂色,道:「的確不能不防,這事便在明日議事之時與眾文武一塊商議吧。」 賈仁祿道:「祝融已去南中了,有她和德昂二人,這兵準能借來。有了蠻人相助,我軍聲勢大振,誅殺張任指日可待,姜冏在天有靈,也足以安慰了。」說到此語調轉悲,黯然神傷。 劉備點了點頭,道:「我同張任交鋒過幾次,發現此人武勇出眾,甚是喜歡。人才難得,張任能不殺最好還是不殺吧。」 賈仁祿心道:「能拉的人老子當然會為你拉了。像甘寧、張郃、龐德這些人原本都不在你帳下趴著的。老子費盡心神,搞七搞八,生拉硬拽,硬生生的給你拽了來。這可張任對劉璋忠心耿耿,心如鐵石。要想拉他,那是老鼠拉烏龜沒有下嘴的地方。殊不知齊田橫有死士五百人,劉璋雖說做人不咋地,人緣極差,但他好歹是一方諸侯,總也有兩三個鐵桿粉絲吧。這張任就是其中最鐵桿的一個,這種人就和關公一樣,那是根本不會投降的。留著他也沒什麼用,還不如殺了他給姜冏報仇。」說道:「主公說的是。」 劉備笑道:「如今尚未攻下雒縣,談這些都為時尚早,呵呵。就這樣吧,昨晚酒喝得太多了,頭到現在還有些暈暈的。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賈仁祿忙行了一禮,便欲送他出門。劉備一拂袖,道:「咱們之間就不要搞這套了,我看你也宿酒未消,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說完飄然而出。 賈仁祿袖出那信,怔怔出神,一時不知該如何同紅袖、彭允二人去說。思過片刻,心煩意亂,信步而出,在庭院中隨意閒逛,時而隨手摘下兩三片樹葉,捏在手裡,來回揉搓。不知不覺間,又來到馬廄,卻見愛馬仙蹤難覓,想來彭允又藉著跑馬之名,騎將出去泡妹去了。 悄立馬廄良久,瞧著空空地食槽良久,出了一會神。隔了半晌,將雙手反在背後,仰望天空,唉地一聲長歎,歎息之中滿是悲涼之意。長聲歎道:「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 忽聽身後一女子說道:「老爺,你怎麼了?」正是紅袖。 賈仁祿轉過身來,從袖中取出那封信,遞給她,道:「你自己看看吧。」 紅袖莫名其妙,接了過來,未覽及半,淚水便涔涔而下。待到瀏覽已畢,已是淚流滿面。淚水一滴滴地滴在了帛書上,霎時間那封信上淚漬斑斑,字跡模糊。紅袖出了一會神,哽咽道:「這麼說這仇是不能報了?」 賈仁祿點頭,道:「龐羲知道自己作惡多端,早晚不得好死。便傍了主公這棵大樹,他搶在頭裡,主公也不好為難他。」頓了頓,道:「主公會親自寫信讓他還你們田宅,我想你們過幾日便能回到故居,重新去當黃世仁了。至於大仇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還年輕……唉。」 紅袖泣道:「我知道了。」說完將書信塞回他的手裡,淚珠撲簌簌的落了下去,回過頭去,掩面急走。行不數步,忽然一男子迎面而來,砰地一聲,兩人撞了個滿懷。紅袖啊地一聲,仰天便倒,那男子忙伸出手來,將其扶住,定盯一看,微微一怔,道:「對不……起。」 紅袖俏臉一紅,正欲將他的大手推開。抬頭向那男子瞧去,登時呆了,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 賈仁祿走了過來,見那人正是孟達,雖說自己很討厭這個傢伙,但來者是客,總不能過於怠慢,便對紅袖喝道:「怎麼這麼毛手毛腳的,還不快下去。」心中卻道:「撞得好,老子早就看這小子不順眼了。」 紅袖臉上一紅,向孟達瞥了一眼,應道:「是。」邁步便走。 賈仁祿道:「子敬來此有何要事?」 孟達回過頭去,癡癡地瞧著紅袖的背影,聞言心中一震,回過頭來,道:「也沒什麼大事,軍師來了這麼久了,我還沒到府上拜訪,聆聽教益,實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子敬太客氣了,我大草包一個,能有什麼教益。這裡不是說話所在,且到前廳奉茶。」說完便頭前引路。 二人邊走邊說,孟達道:「剛才那女子是府上的婢……婢女?」 賈仁祿點頭,道:「她叫紅袖,在成都時劉璋送與我的。怎麼子敬識得此女?」 孟達眼珠一轉,搖了搖頭,道:「不識得。只是見她慌慌張張,好似發生什麼事了,因此問問。」 賈仁祿道:「她遇到些不開心的事情,才會如此慌亂,還請子敬別見怪。」 說話間,二人來到前廳,分賓主坐好。梅、蘭二婢奉上香茗。孟達正襟危坐,莫敢直視,溫文有禮。賈仁祿沒想到他居然有柳下惠的潛質,暗暗稱奇。眼見梅花在他面前似有意似無意的施展色誘術,也就不敢亂流口水,擺出一正人君子的樣子,身子坐的筆直,目不斜視,端的具有孔老夫子三分神髓。 二婢退後,賈仁祿問道:「子敬最近都在哪發財啊,怎麼沒見到你?」 孟達道:「主公委我為巴郡太守,我就在江州,只因官卑職小,不能上殿議事,是以軍師沒有見到。」 賈仁祿心道:「這麼快就做到巴郡太守了,你居然還嫌官卑職小,真他媽不是個東西。」說道:「唉,孟達在本城為官,我居然還不知道。唉,昨天請同僚樂樂的時候,也沒請到你,真是罪過。這樣吧,今天我再擺一桌,當是賠罪了,子敬可要賞光啊。」 孟達道:「軍師太客氣了。」 賈仁祿道:「哪裡。我常聽孝直提到你,說你文武全才,懷抱濟世匡民之術。這樣的能人,我能請你吃頓飯,那是我的榮幸,還請子敬不要推卻才是。」 孟達聽他言語謙和,又稱讚自己學問,十分的受用,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賈仁祿輕擊三掌,梅花走了進來,道:「老爺有什麼吩咐。」 賈仁祿道:「今晚子敬要在咱家吃飯,你去告訴廚房裡的那伙子,叫他們多準備幾個好菜,整席滿漢全席,別把平時糊弄老子那套搬上來。」 梅花忍住笑,應道:「是!」轉身退下。賈仁祿瞧向孟達,道:「不好意思,我去更衣一下。」 孟達道:「軍師請便。」 賈仁祿走出屋去,往尋梅花,卻見她貓在牆角邊上,笑得個花枝亂顫。不禁搖頭苦笑,道:「有什麼好笑的。」 梅花忙轉過身來,道:「老爺還有什麼吩咐?」 賈仁祿也不說話,邁步竟去,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梅花隨即會意,緊隨而去。二人來到一個僻靜所在,賈仁祿環顧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一會那傢伙的所使一應器物都給老子用新的。」 梅花問道:「那是為什麼?」 賈仁祿冷冷地道:「他吃完之後,凡是他用過的器物,全給老子砸了。」 梅花頗為驚臆,啊地一聲叫出聲來,心知失態,忙按住了嘴,道:「老爺看來不喜歡這個孟子敬,那還請他做什麼?」 賈仁祿道:「這傢伙投靠主公不到兩年便坐上了巴郡太守,看來很會拍馬屁。咱可惹不起,請還是要請的。不過他用過的東東,老子看了就噁心,全給我扔了,這叫眼不見為淨。」 梅花臉上閃過一絲狡獪的笑容,點頭道:「好的。要不要吩咐廚子做點手腳……」 賈仁祿擺手,道:「別,若是被他發現了,老子無可解釋,只好打你屁屁,以推卸責任了,你想不想這樣呢?」 梅花一聽要打屁屁,嚇得花容失色,忙道:「那還是不要了。老爺放心,我一定照老爺的吩咐去辦的。」 賈仁祿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道:「那就去辦吧。」 梅花應是,退了下去。賈仁祿心想借口更衣,不更衣一下,太也說不過去。便去更衣一番,一身輕鬆,哼著流氓小曲,邁步轉回前廳。 離大廳尚有百來步的距離,遠遠望見紅袖自大廳內急奔而出,孟達在後緊追而至。賈仁祿見二人出來,忙縮身到一面石牆之後,探出頭來偷窺。只見孟達拉著紅袖的小手。紅袖腳步踉蹌,突然足下一軟,靠在了孟達的懷裡。孟達伸手摟住了她的腰。紅袖掙扎兩下,掙脫不開,便將頭歪在了他的肩頭。二人囁嚅囁嚅,似乎說了不少話語,離得遠了,也聽不清楚。賈仁祿心道:「孟達這小子說話跟放屁一樣,原來這兩人早就認識。他媽的,跑到老子府上幽會來了,當老子是電燈泡啊,真不是個東西!」 幽憂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板粵讀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私窺幽會 字數:5275 過了良久,二人仍在庭院中竊竊私語,驀地裡孟達俯下頭去,伸嘴欲吻紅袖的櫻唇,紅袖宛轉相就,四唇正欲親密接觸。忽然間幾個婢女自東首迴廊走過。二人遠遠聽見了腳步聲,心頭一震,閃電般的各自躍開。紅袖立在原地,羞慚滿面,低垂著頭,右手玩弄著衣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孟達則快步走入廳中。那幾位婢女顯是沒有見到這頗為精彩的一幕,兀自行色匆匆,沿著迴廊穿過庭院,逕自去了。 這些整日裡無所事事,竟在打聽八卦新聞的婢女,明察秋毫之際卻不見輿薪。於自家大院之中發生的特大八卦新聞竟然視若無睹,事後她們要是知道了,估計連腸子都要悔青了。賈仁祿剛才藉故離去,本想著吩咐梅花將孟達用過的碗碟單獨處理,沒想到居然撞上了這一幕,這狗屎運可謂是出奇的好了,心道:「真沒想到這兩人原是一對,好在老子沒對紅袖動手動腳,不然就真的說不清楚了。」猛地想起那日自己要動手動腳之時,紅袖曾把自己當做心上人,嘴裡不住的念到「子敬」這個名字,一想到此,恍然大悟,又想:「這紅袖的眼光也是有夠爛的,被孟達那好似繡花枕頭的外表迷得暈乎乎的,連自己姓都忘了,也就沒看出他是個特大號反骨仔。這傢伙對主公都不能始終如一,對女人又如何能真心實意?我看八成是孟達最不如意之時遇到了紅袖,那時她還是大家閨秀,又美若天仙。他當此近水樓台,哪有不亂套近乎之理?如今二人卻被上天無情地挪移乾坤,正好調了個個。孟達貴為巴郡太守,權勢熏天,而紅袖卻淪為歌姬,身份下賤。孟達如何還能正眼看她,從他剛才對老子言道不識得此女,便可見一斑了。看來紅袖這場相思,終無了局。若當初沒有她提醒老子,老子早就給劉璋亂刀分屍。她可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老子無論如何也是幫她的。」 一想到此,復又探頭向外張去,院中已空無一人。但聽得寒風呼嘯,吹得院中的落葉沙沙直響。 便在此時,有人悄沒聲息地欺到他身後,用手指在他的肩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賈仁祿正在做賊,當然心虛,這一驚著實非同小可。猛一回頭,卻見梅花站在身後,笑盈盈地看著他。他鬆了口氣,拍拍胸口,悄聲道:「娘的,走路跟鬼一樣,沒半點聲響,想嚇死老子啊!」 梅花白了他一眼,道:「老爺你在這裡鬼鬼祟祟地做什麼啊?」 賈仁祿臉色鄭重,道:「老子在捉姦呢!」 梅花神色驚詫,道:「捉姦?」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想不想看啊?」 梅花心下好奇,連連點頭,賈仁祿道:「隨我來,一會你什麼話不別說,好好看看老子是怎麼捉姦的。老子一掌降龍十八掌下去,保證姦夫連渣都沒有了。」 梅花應道:「我聽老爺的。」跟著小聲說道:「吹牛。」這話說得細如蚊鳴,賈仁祿耳朵本就有點背,也就聽不見了。 二人沿著卵石鋪成的小路,向前廳走去。離大門口沿有數步,賈仁祿突然咳嗽數聲,沙啞地道:「有點感冒了。」梅花抿嘴直笑,緊隨其後。 來到前廳,只見孟達依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似乎從始自終他都保持著這個姿式,恭敬地等待著賈仁祿回來一般。紅袖則滿臉通紅的站在一旁,十分忸怩尷尬。 梅花雖然年幼,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然而女孩子向來比男子早知人事。她一瞥眼間便已知道個大概,嘴角上掛著一絲狡獪地微笑,一對水汪汪的秀眸滴溜溜的轉個不停,心中已在盤算著如何添油加醋地將這條花邊新聞噴地地球人都知道了。 賈仁祿則面色如常,對孟達說道:「我昨夜偶感風寒,今日有些傷風咳嗽。我剛才去交待下去,將我的飲食器具都用沸水煮過,不和你們的混在一起,以免感冒傳給你們。」 孟達道:「軍師真是細心啊,連這點小事都考慮到了。」 賈仁祿笑了笑,道:「子敬是貴客,怎可怠慢。」側過瞥了紅袖一眼,喝道:「傻戳在這裡做什麼,子敬的茶都涼了,還不去換一碗來。」 紅袖一見賈仁祿便覺尷尬,恨不得找條地縫鑽將進去,聞言忙應道:「是!」端起案前的茶碗轉身退下。 賈仁祿回頭對梅花說道:「最近紅袖老是神不守懾的,想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情,讓她多休息休息吧,就不用來前頭侍候了,一會你將茶送來吧。」 孟達讚道:「軍師真是體貼下人啊!不瞞你說,我都想到軍師府上當個下人,可以為您端茶遞水,還可以時時的叩領教益,這可有多好啊!」 賈仁祿心道:「他媽的,說得有多好聽,我看當下人是假,來泡妞才是真的吧,再說你肯捨卻巴郡太守不當,來老子這當個下人,打死老子也是不信。再者老子要有你這樣的下人那可真叫前世不修。說不准過幾天就被你擠將出門,滾到大街上當乞丐了。」說道:「子敬真會說笑,我若是用了你做下人,主公要是知道我如此對待人才,還不扒了我的皮啊!」 孟達呵呵一笑道:「可怎能是說笑呢。我可是真心誠意的,能在軍師手下做個人才那可是我的榮幸。」 賈仁祿心道:「別再說了,再說老子雞皮疙瘩都要起一身了。」 當晚酒宴盡歡而散,賈仁祿借口感冒,自是涓滴未喝,孟達則被他灌得爛醉如泥。賈仁祿怕他事後查覺,不敢套問有關紅袖之事,白白錯過如此良機,著實覺得可惜,便想到兩害相權取其輕,也就不敢胡作非為了,命人將縮作一團,好似死狗的孟達搭了出去,塞進馬車裡,送回他的狗窩。 當晚三更,賈仁祿輾轉難眠,披衣而起,走到庭院之中,一陣冷風吹過,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襟,剛欲轉身回屋。一瞥眼見,但見紅袖屋內燈火通明,顯是佳人還未睡下。賈仁祿歎了口氣,走上前去,輕叩屋門。咚咚兩聲響過,只聽紅袖在屋裡叫道:「誰?」話語中帶有嗚咽之意,顯是佳人正在哭泣。 賈仁祿心頭一痛,眼中淚珠瑩然,應道:「我。」 屋內沉寂片時,但見人影一晃,吱呀一聲,屋門開了,紅袖赫然出現在門首,面頰上淚痕猶在,問道:「老爺有什麼吩咐?」 賈仁祿道:「沒什麼,睡不著,見你還沒睡下,過來坐坐。」 紅袖點了點頭,將他讓到屋裡。賈仁祿來到案前坐好,舉起一隻茶杯,來回把玩。 紅袖道:「我為老爺沏茶去。」 賈仁祿放下茶杯,擺手道:「不用了,坐下咱說會話。」 紅袖似乎猜到了賈仁祿此行的目的,扎煞著雙手,羞慚滿面,道:「婢子是下人,不能和老爺同坐。」 賈仁祿不耐煩的道:「在老子這啥屁規矩也不用守,讓你坐你就坐。」 紅袖見躲不過去,只得應道:「是!」來到對面坐好。 賈仁祿問道:「你來我這多久了。」 紅袖道:「有兩年了。」 賈仁祿瞧著宮燈上那一點點閃爍不定的火苗,呆呆出神,喃喃地道:「兩年了……這兩年老子都在東吳做牢。老子不在的時候,家裡的那些婆娘可曾虧待於你?」 紅袖搖了搖頭,道:「夫人們待我很好,不當下人看待。她們說我早晚……早晚……」說到這裡,臉上微微一紅,原來那日貂嬋曾對她說道:「別老叫我夫人,叫我姐姐便成。你生得這般俊俏,又救過相公性命,他一定喜歡你得緊,咱們早晚是一家人。」她原以為今生都無法再見到孟達了,當日初聽這話時嘴上雖不住辯解,心中實是歡喜無限。可今天重遇孟達,往日裡的一幕幕又在腦海中重現,心裡便滿是他的影子,怎也揮之不去。想起這話時,心中已毫無喜悅之意,心想賈仁祿雖是個好人,人品地位無不是上上之選,可自己怎麼也不能嫁給他,那樣便太對不起他了。 賈仁祿目光呆滯,怔怔出神,似未查覺她神態有異,道:「你救過我的命,可我從來沒有報答過你……」 紅袖說道:「老爺說得哪裡話,老你待我們姐弟恩重如山,我便是死上一萬次也難報答報答老爺恩德之萬一。些許小事,又何足掛齒。」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老子的命在你來說是小事,可對老子來說,那可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了。你們的大仇人龐羲,老子也沒能幫你們除了,我一直覺得心裡有愧。」 紅袖道:「是我們讓老爺為難了,這仇我們不報了,老爺不可為此事過於勞神。龐羲老賊一定還會作惡的,他終有惡貫滿盈之日,我們等著就是了。若不是老爺我現在還是歌姬,說歌姬還是好聽的,實際上就是妓……妓女,淪落風塵,終日受盡臭男人的凌辱。弟弟若不是遇到了老爺,現在還在深山老林裡當野人呢,如何能能再見天日?又如何能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說到這裡聲音哽咽,淚珠滾滾而下。 賈仁祿苦笑道:「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既然你們到了老子府上,老子就有義務讓你們開開心心的活著。如今我倒想起一件事,或能報你的救命大恩。」 紅袖莫名其妙,問道:「什麼事?」 賈仁祿問道:「你認識孟達孟子敬麼?就是今天和你撞個滿懷的那個人。」說著瞧向紅袖。 紅袖聞言一怔,淚珠撲簌簌地至面頰直滾下來,點了點頭,道:「認識,我本來早就想老爺說了,可一直沒有機會說,還請老爺見諒。」說著便將她同孟達相識經過細細道出。原來孟達未出仕前,曾在紅袖家裡做過一段時間教書先生,教導彭允讀書。他和紅袖自是朝夕相處,日久情生。正當紅袖讓他向父親提親之際,孟達卻言道自己出生寒門,門不當戶不對,既便是提親也必遭反對。好男兒志在四方,當趁年輕之時出外闖蕩,博取一番功名,光宗耀祖,那時再來提親就不會有人反對了。紅袖見他志向遠大,也很是高興,便將自己偷偷攢得私房錢傾囊相贈,送到他了成都,之後二人便再也沒見過面了。 賈仁祿心道:「這個回答還像點話,一點不像孟達那廝當面扯蛋,真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簡直是個畜生。」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你們正在熱戀,卻被無情的拆散了,著實可憐,這樣吧,明日我親自上門為你們提親。孟達現在是巴郡太守,地位顯赫,也算功成名就了。是到了履行諾言來迎娶你的時候了。你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況且之前就是戀人,他一定會對你好的,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紅袖嬌軀一震,眼中射擊感激的光芒,道:「這……」 賈仁祿道:「這什麼這,你喜不喜歡?」 紅袖出神良久,緩緩點了點頭。只見她臉現紅暈,嘴角含笑,眼波盈盈,櫻唇細顫。一時愁容盡去,滿室皆是嬌媚。怎奈好景總是不長,只有美好的東西來之不易,才顯得彌足珍貴,這可能便是上天定下的鐵律。過了片時,忽有一抹愁雲自她那秀美絕倫的面龐上掠過,雙眸頓失光彩。她歎了口氣道:「我曾淪落風塵,如今又是婢女,身份卑賤。而他卻是達官顯貴,又如何能配?」 賈仁祿道:「娘的,若連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又有誰能瞧得起你?俗語說得好:『宰相家奴三品官。』老子好歹也是首席軍師,進城時和主公並騎入城,這在滿朝文武之中也是獨一份,老子家裡的下人好歹也能算得三品官吧。怕啥,咱身份顯赫,一點也不辱沒了他。這傢伙要是有眼無珠,咱還不嫁他了。老子貼個徵婚啟示,包準前來追你的帥小伙子能繞地球排一圈。」 紅袖並沒有笑,珠淚一點點地滴了下來,道:「可我畢竟淪落過風塵。」 賈仁祿道:「咱不也是身不由已嘛,那時你身遭大難。他是你的心上人,便該挺身而出,為保護你同龐羲老兒玩命,可他不知躲到哪裡快活去了,害得你變成這樣。你一個弱女子飄泊江湖,憑什麼養活自己,不風塵吃啥?那還不得活活餓死,你們倆又如何能再見面?明天去,他要爽爽快快答應還則罷了,若是嫌七嫌八,推三阻四,老子滅了他!」 紅袖見他臉上肌肉扭動,咬牙切齒,眼中迸出吃人的精光,嚇得花容失色,不禁為孟達擔心起來,道:「別這樣,我遭難之時他已到了成都,不知此事,不怪他的。」 賈仁祿苦笑道:「到底是你的心上人,自然是向著他說話。他若真關心你,雖遠在成都也會時時打聽你的近況,焉能不知此事。一旦知道此事,雖千萬里也要趕來,何況成都離閬中也不是很遠……」說到此,向她瞧了一眼,見她面色不愉,顯是不喜聽別人說心上人的壞話,歎道:「唉,冤孽。好吧,不怪他,我明天同他好好說。」 紅袖暈生雙頰,羞澀地點了點頭。賈仁祿道:「好吧,就這樣吧,再聊就通宵了。 uu書猛 UUTXT.CoM 銓紋自板閱牘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上門提親 字數:4575 紅袖聽他說話語氣,覺得他相助自己之意實是出於至誠。像這種深更半夜和美人同處一室,不立即撲上動手動腳,寬衣解帶,卻主動幫他去別人府上的提親的人,她從來就沒遇到過,心中不禁感激,哽咽道:「此恩此德,紅袖今生今世都無法報答……」 賈仁祿聽到一半便知她要說些「來生為牛為馬,結草啣環」之類的屁話,頗不耐煩,擺手道:「別說這些沒用,你和孟達成其好事的時候,別忘了我這個中介人,把點中介費來,也就是了。放心,我收費一向明碼實價,公平合理,童叟無欺。這費用當然不會定得太高,也就黃金五萬兩。以孟達現在的身家,拔出這點錢來還不跟玩似的。」哈哈一笑,飄然而出。 次日賈仁祿一大早起來,便到劉備那去應卯。他昨晚同紅袖聊了大半夜,將近四更才睡下,精神當然不濟,腦子裡一團漿糊,也就發表不出什麼高明的論斷出來。索性裝聾作啞,一言不發,把劉備聚集文武議事的莊嚴場所,當成了自家臥室,上眼皮搭著下眼皮,打著瞌睡,只是不能鼾聲如雷,難免美中不足。好在其時沒什麼大事發生,劉備見他在廟堂上偷懶打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已司空見慣。心想他長期在江東軟禁,久曠之下,慾火難耐,昨晚定然竄將出去胡作非為,倒行逆施了。倒也不敢打擾他,唯有搖頭苦笑,裝作沒看見。 好不容易捱到議事結束,賈仁祿便來到位於江州西北角的孟達府邸。客套一番後,孟達問道:「軍師來此有何要事?」心道:「他昨日看我的眼神有異,似是對我識得紅袖之事有所查覺。今日前來怕另有深意,他要是勸我娶紅袖那該如何是好?我如今是巴郡太守,聲望日隆,主公對我也很是賞識,指日高昇,封妻蔭子也是指日可待。我和紅袖雖說兩情相悅,但她畢竟曾淪落風塵,如今又是個身份低賤的婢女,這樣的女子如何能報將上去接受冊封?」轉念一想:「世上哪裡有如此好人,放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不要,跑上門來為她提親。我看他一定是自己想娶紅袖,嫌我礙著他的事了,上門來勸說勸說。如今他可是主公跟前的大紅人,得罪不得。紅袖美則美矣,其身已污,我如何還能再要。他若想要,給他便是,日後還能通過這條門路,撈到點好處。嗯,就是這個意思。」 賈仁祿道:「昨日在舍下和你撞個滿懷的女子你可還有映像?」 孟達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說到正題上了。」微微一笑,道:「當然,怎麼了?」 賈仁祿道:「昨日聽子敬言道根本不識得紅袖,怎料她卻說子敬同她傾心相戀,已有白頭之約。我想她一個小小的婢女,如何同子敬相識相戀,這不是扯蛋麼。」 孟達雖早料到此事,但乍聞之下,還是大吃一驚,臉色微變,道:「這個叫紅袖的婢女,我同她也只是初會,確實不識,不知她為何會如此說?」 賈仁祿心道:「他媽的,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死不承認,當真有當陳世美的潛質。」說道:「她對我言道她原是閬中一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而子敬曾在她家做過一段時間的教書先生,教導她弟弟讀書。你和她便是在那時相識、相戀、相親、相愛……」 只聽砰地一聲響,孟達右拳重重擊在了桌案上。賈仁祿大吃一驚,身子發抖,顫聲道:「怎麼了?我說的不對麼?」 孟達怒不可遏,叫道:「一派胡言!」自覺失態,面色稍和,道:「對不起,我不是在說軍師。那婢女所言盡屬虛妄,我是去過閬中不假,不過從未落魄到在大戶人家裡當什麼教書先生,又如何識得她?」 賈仁祿深以為然,道:「我就說嘛,子敬貴為巴郡太守,如何識得她這個低三下四的小丫頭。老……我本來也是不信,怎奈那小妮子說的有鼻子有眼,年月日俱詳,各種細節絲絲入扣,若合符節,叫人無法辯駁,不得不信了。現在聽子敬這麼一說,我算是明白了,這小妮子一定是想攀龍附鳳,想傍著子敬這個大樹了。他媽的,居然敢當著老子的面扯蛋,看老子回去不好好的扒她的皮!」他說這幾句話時,眼光向孟達身上射去,好像最後這幾句話是在說他的一般。 孟達畢竟做賊心虛,和他的眼光一觸,心生寒意,臉上一紅,避開他的目光,望向院外,道:「這種勢利小人所在多有,軍師犯不著為她生氣。」 賈仁祿歎道:「就是說嘛,這世道小人太多了。」 孟達聽他言外之意好像在說自己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又似不像,實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頗感尷尬,沉吟道:「我同紅袖雖只見過幾面,卻覺得她不像是宵小之輩,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隱情,她的身世軍師可曾知曉?難道真如她所說是原是一個大家閨秀?」 賈仁祿道:「她是和我這麼說的,可閬中是龐羲地盤,不屬主公管轄。我也無法派個人前去查察是否屬實,可以說是死無對證了。」心道:「還好紅袖剛欲同孟達說起姐弟重逢之事時,老子便趕到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孟達現在還不知此事,應當認為紅袖全家都死光光,就剩她一個獨苗了。因此他便有恃無恐,滿嘴噴糞,盡跟老子扯蛋。哼,老子要不是答應了紅袖要好好說因緣,一定在你這小子的老白臉上來幾記黯然銷魂掌,幫你這門面好好地裝修裝修,裝修費就不收你的,算是便宜你這小子了。」 孟達道:「這就有些奇怪了,她既是大家閨秀,因何會到府上做婢女?」 賈仁祿道:「她說她家受龐羲迫害,良田美宅被其侵奪,父母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一命嗚呼了。而她被歹人強搶,逃跑途中,不慎下懸崖,跌入湖中,昏暈過去,被一歌舞姬團所救,淪為舞姬……」說到此側眼斜倪,見孟達眉關緊鎖,面色凝重,意示不悅,心下瞭然,微微一笑,接著道:「其後她被劉璋買去,我解成都之圍時,劉璋心存感激,將她送給我了。」 孟達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喟然長歎道:「照這麼說來,她也著實可憐。」頓了頓,道:「軍師難得到寒舍一趟,一來便開門見山的同我說起這個婢女,不知有何用意?還請明示。」 賈仁祿本想說:「老子是來提親的。」但想到他連人都不認,這門親事他又如何會同意,說了也是浪費口水,看來只能智取,不可強攻。再者聽他語氣中帶有三分質疑,顯然是懷疑自己此番上門的目的了。他寧可得罪君子,也不願得罪小人,那樣便有無窮無盡的禍患。當下心念急轉,尋思辯解之詞。正焦急間,忽地靈機一動,眼珠一轉,嘿嘿一笑,道:「當著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見紅袖長得楚楚動人,風姿綽約,當真是我見猶憐。心中早已盤算納她做小,只是我被孫權盛情請到江東做了一年多的客,一直未能如願。如今總算是有功夫,可卻聽她這麼說。心想她既是子敬的心上人,我又怎敢奪人所愛?因此上門來問問,若果有此事,那我也只得忍疼割愛,八抬大轎,將人抬到府上了。如今看來這不過是她在胡說八道,推三阻四。哼,老子雖說不如子敬一般地位顯赫,但好歹也是個戰場總清掃,平時也能為主公說說笑話,出出狗屁主意,總也算是個人物吧。老子能看上她,那是她的上輩子敲爛十七八隻大木魚,翻爛二三十本《四十二章經》修來的,她卻推三阻四,看老子回去不好好修理她!」 這樣的解釋才符合三國時的國情,易於讓人接受。孟達早有此念,聞言當然深信不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神色和緩,憂慮盡消,嘴角洋溢著喜悅的笑容,道:「軍師真會說笑話,您可是主公跟前的大紅人,這主公下來就是您了,我一個小小的太守,哪能和您比。您若看上紅袖,當真是她前世修來的。這可是天大美事,照理說她應該十分樂意才是。想是軍師過於急燥,言語間略有些過激,她是一個女孩子家一時怕羞,這才出言推辭。軍師多勸勸她也就是了,切莫動粗。再者紅袖本就是劉璋送與軍師的,已經是軍師的人,何必還要多此一舉,軍師體恤下人,面面俱道,真是我輩凱模啊。」頓了頓又道:「到時你和紅袖成親之時,可別忘了請我喝杯喜酒啊。」 賈仁祿聽他如此大言炎炎,十分鄙薄其為人,心道:「娘的,聽老子說要娶你的心上人,你居然臉不紅氣不喘,篤定泰山,還說要來喝喜酒。這份涵養,老子一輩子也學不會的,看來你還真是個東西。」笑了笑,說道:「那時你肯定逃不掉的,不喝得趴到地上,不准走,哈哈!」 紅袖與孟達那是曾經海誓山盟,到了要提親的程度了。若非如此紅袖大家閨秀出身,自也不敢在庭院之中與之接吻。孟達曾於一年中秋之時,月圓之夜,偷約紅袖會於她家後園假山後的一個頗為陰暗的角落。二人雙手互握,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心情激動。孟達本就是情場高人,風流浪子,當然不會錯過如此大好良機,便指著好似玉盤的明月,搖頭晃腦,吟著那篇當時燴炙人口的情詩《上邪》:「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此詩一噴,紅袖涉世未深,自然意亂情迷,獻上香吻。孟達自也不會再裝君子,同她啃到一起,雖說沒有辦成正事,卻也著實吃了一些豆腐。 此時孟達不知怎的又回想起當初的情影,心頭閃動一陣悸痛,一陣悔意,一陣歉疚,但自咎之情一晃即泯,隨即怪起紅袖來,心道:「她若是有心信守當日之誓,便當守身如玉,苦苦等我回來,我看她如此誠心的份上,還會考慮考慮。如今她自甘下流,淪為舞姬,身子以污,還有什麼好說的。哼,見我地位顯赫了,又想起我來了,這種卑鄙小人,著實可惡。孔老夫人言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聖人書法,垂誡後人,果然大有道理。「說道:」哈哈,到時不醉不歸!「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見他一副死不改悔的樣子,心知除非立時破臉,要不和他已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便起身告辭。孟達為了巴結他這個上官,自是慇勤備至,親送出門。 賈仁祿飛身上了盧柴棒,雙腿一夾,策馬便行。他趁人不注意,催馬繞到院牆一角,左右一窺,四下無人。呸的一聲,一口濃痰激飛而出,即準且勁,掛在了雪白的牆上,看上去像是一個驚歎號。賈仁祿對自己的神功頗為滿意,側頭欣賞一陣,笑得嘴歪歪。撥轉馬頭,向自己的狗窩馳去。 三國時的江州即現今的重慶市,自也是一個大城,街上熙來攘往好不熱鬧。賈仁祿兩眼自然也就不會閒著,左張右望,偷窺著街上的美女。如此一來,心不在焉,盧柴棒便無人駕馭了,好在這輛跑車甚是名貴,初具自動架駛功能。行得又不快,時速總控制在每小時十來公里之內,倒也不至於撞到人。 正行間,忽聽前方有人叫道:「軍師!」 賈仁祿色迷迷的目光在一位美女的肥臀上掃來掃去,聽得叫聲,以為東窗事發,大吃一驚,抬起頭來,一看是法正,舒了一口氣,道:「原來是孝直啊!鬼叫鬼叫的,嚇得我老大一跳!」 法正順著他的目光回頭一瞥,搖頭苦笑,道:「沒想到竟在此遇到軍師,還真是巧啊!軍師這是要去哪?」 賈仁祿道:「剛從子敬府上回來,欲回自家狗窩裡睡覺。」 法正道:「哦,軍師剛去過子敬府上?他可曾和你說過提親之事?」 賈仁祿奇道:「什麼!提親!他要向誰提親?」 憂憂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阪閱瀆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孟達求親 字數:5385 法正見他竟然不知,微覺奇怪,道:「那是巴郡世家大族張家之女,其祖曾在朝為官,地位顯赫,海內人望,連主公都對張家禮敬有加。子敬雖為巴郡太守,但畢竟出身寒門,且非巴蜀本地人氏,是以不為張家所喜。子敬正為此事犯愁,這幾日不斷到各大豪門中走動,求人上門提親。軍師竟然不知?」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竟有此事?我委實不知。想來他覺得我也是一個外來戶,名聲不顯,聲望不夠,因此便不浪費口水,求我上門去提親了。」心想:「那廝昨日急匆匆前來,八成就是為了此事,結果遇到紅袖之事,心神一亂,便把此事拋諸腦後了。這傢伙怎麼求到老子頭上?估計這小子四處碰壁,只好病急亂投醫了。老子祖上八代貧農,這軀殼原來的主人賈福祖上也是八代貧農,加在一起便是一十六代貧農了,真可謂是根紅苗正了。老子的嘴裡噴出話,那些講求門戶的地主老爺能聽得進去?估計沒說三句,他們便吹鬍子瞪眼,端茶送客了。」 法正微微一笑,道:「軍師說笑了,如今軍師地位超然,主公對你言聽計從。這些江州大族當然想在此地長久的生活下去,如何會去得罪官府,你說的話他們多半還是要聽的。」 賈仁祿道:「那就奇怪了,他確實沒和我提起過此事。我看你行色匆匆,難道也是為了此事?」 法正點頭道:「正是,我剛從張家出來。」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不會吧,堂堂的法孝直居然給人當起媒婆來了,哈哈!」心道:「唉,其實老子也和他一個德性,只不過所求的人不同罷了!」 法正道:「這子敬是我的好友,當然希望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賈仁祿微微冷笑,道:「怎麼樣?以孝直的三寸之舌,這門親事一定是成了羅?」 法正愁眉一鎖,搖了搖頭,歎道:「這樣的世家都是看重門弟的,再者他們就這麼一個女兒,視為掌上明珠,當然要好好的為女兒將來籌劃了,如何輕易便允。我好話說了不少,還是被他們婉言謝絕了。」 賈仁祿道:「那姓張的女子曾同子敬見過面?」 法正點頭道:「有過幾面之緣。」 賈仁祿道:「那女子自己的想法呢?」 法正道:「據子敬說,她倒是願意的。可是婚姻向來講求父母之命,那女子既便是千肯萬肯也是沒用的。」 賈仁祿心道:「怎麼沒用?只要那女子撞牆上吊,尋死覓活,叫著嚷著非孟達不嫁,否則便跳樓自殺,她父母還敢有二話?這樣高明的主意,老子就不噴出來了,若是助孟達成了事,紅袖可就要上吊了。」世家大族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禮,自不同於市井悍婦。既便是賈仁祿出了這個主意,那女子也不屑如此施為的。賈仁祿這種市井小人,當然也就不知道這點了。 法正急於到孟達府上商議對策,哪有心思同他磨牙,見他沉吟不答,便道:「我急著到子敬府上商議,改日再到軍師府上拜訪,就此告辭了。」說完拱了拱手,策馬便行。 賈仁祿道:「好的,就不打擾了,改日我定去孝直府上坐坐。」 法正點了點頭,雙腿一夾。他的坐騎也甚是神駿,轉瞬之間已在數丈之外。賈仁祿正欲打道回府,猛地想起一事,回過頭來,大聲叫道:「孝直,且慢些走,我有話說!」說完撥轉馬頭,追將上去。 盧柴棒這幾年受到彭允的悉心照料,狀態頗佳,不片時便追上了法正。法正勒住了馬,問道:「軍師有何要事?」 賈仁祿道:「彭允姐弟重逢之事,還請孝直暫且保密,切勿說與子敬知曉。」心道:「這廝正在求婚的緊要關頭,若是他與紅袖過往的情事漏了出去,這婚事肯定是要黃的。那時他惱羞成怒,那是會殺人的。這彭允、紅袖都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老子可不能讓他們有事。」 法正不明所以,問道:「這是為何?」 賈仁祿道:「此事說來話長,一時之間也解釋不清楚。還請孝直照做便是,改日我親自登門,詳加奉告。」 法正心急如焚,也沒空聽他扯蛋,點頭道:「好的,我不說便是。」 二人告辭之後,各自離去。賈仁祿便到了那日與宴的諸位大大府上一一拜訪,囑咐他們不可將此事洩漏出去,眾人雖覺奇怪,但知他向來莫名其妙,莫測高深,也就不以為奇,紛紛應諾。賈仁祿頗覺放心,這才斯斯然的打道回府。 回到自己的狗窩之中,甫進大門,便見紅袖立在門首,翹首祈盼。賈仁祿歎了口氣,剛欲說話,卻聽紅袖說道:「我知道了。」眼圈一紅,淚珠滾滾而下。轉過身來,邁步疾奔,向她的下處奔去。 賈仁祿將馬韁交給了迎面而來的一個僕役,道:「去叫彭允,讓他別泡妞了,叫上劉玉秀趕緊到他姐姐房裡去!」 那僕役應道:「是!」前往找尋彭允去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來到紅袖的房舍,一推屋門,裡間門閂上住了,推之不開。他長眉一軒,輕叩屋門,道:「紅袖,快開門,老子來了!」 裡間寂然無聲,無論賈仁祿如何敲門,如何鬼叫,紅袖也不開門。 過了良久,賈仁祿不辭辛勞,仍是咚咚咚的敲個不停,好似老僧在敲木魚一般。正感到不耐煩之際,忽聽紅袖哽咽道:「老爺,求求你了,讓我靜靜一吧!」 賈仁祿叫道:「讓你靜靜可以,不過你可別想不開,找根繩子上吊玩啊!」 只聽裡間嗯了一聲,便又悄然無聲了。 賈仁祿立於門外片刻,也聽不見有何動靜,心想紅袖若是上吊撞牆,總會有聲音發出,絕不可能如現時這般無聲無息,略感放心,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屋內仍無半點聲息,賈仁祿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向自己屋中走去。 甫出數步,便見彭允、劉玉秀氣喘吁吁地奔了過來。彭允見賈仁祿面色凝重,知是出了大事了,擔心他姐姐的安危,忙問道:「姐姐她怎麼了?」 賈仁祿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玉秀,你先進屋勸勸紅袖,若是進不得屋,便在外面看著,不能讓她做傻事。」 彭允聽他說得如此嚴重,心下大急,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叫道:「她到底怎麼了?」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到我屋裡去說。」瞧向劉玉秀,嘴朝著紅袖所住的小屋一努。 劉玉秀會意點了點頭,走到紅袖屋前叫門。 賈仁祿回頭瞧向劉玉秀,見她也沒有叫開門,心中一痛,歎道:「去我屋裡吧。」 二人來到賈仁祿所住的狗窩,賈仁祿問道:「昨天發生的事,你姐姐有沒有同你說起過?」 彭允茫然不解,搖了搖頭。他和劉玉秀正在熱戀當中,兩方雖有海誓山盟,白頭之約。但畢竟未結絲蘿,難免患得患失。是以彭允最近日日用功,終日和她廝守在一起,寸步不離,生恐稍離半步,心上人便就此飛走,不再回來了。此時便是天塌下來,他也不去理會,又如何會去理會他姐姐昨日發生了什麼事情,俗語有云:「有異性沒人性。」估計便是在說他這號人吧。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道:「最近別花那麼多時間泡妞了,多關心關心你姐姐。還好你在老子這裡,終日無所事事,可以有大把時間泡妞。要是在別人那裡,不停的差你去幹這幹那,累都累死你,看你還有什麼時間泡妞?」 彭允早把自己當成老爺了,不用幹活,又有妞泡,便是老爺也沒有這麼爽。聞言如一盆冰水當頭澆下,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嘿嘿傻笑兩聲,道:「小人知錯了,以後不會了。我姐姐到底怎麼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平常時你該泡妞就泡妞,老子也不會去管你,還會給你創造機會。可最近你姐姐的正有煩心之事,你在世上就剩這麼一個親人了,可要多關心她些。」 彭允面色鄭重,緩緩點了點頭。賈仁祿便將紅袖與孟達重逢之事,及今日自己上門提親之事細細的說了一遍。 彭允越聽越紅,臉脹得通紅,額角上青筋突起。砰地一聲,一拳砸在了牆壁上,喝道:「怎麼會是這樣?先生從前一直教導我讀書,教會我許多做人的道理,沒想到他卻是這樣的人!」 賈仁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要不是親耳聽見了他的回答也不想信他會是這樣的人。」 彭允道:「姐姐和先生相好的事,我雖從未聽她提起過,但從她的言行舉止之間也猜到個大概。姐姐確是真心愛著先生,可是……」說到此聲音哽咽,眼中淚光瑩瑩。 賈仁祿歎道:「我雖不知他們之間的感情怎麼樣,但子敬這麼做的確有些過份了。」 彭允氣得渾身發抖,道:「我找他去!問他那些聖賢之書都讀到哪裡去了!」提氣向外奔去。 賈仁祿大踏步搶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右臂,叫道:「找死啊!還不給我回來!」 彭允反手一掙,掙脫開來,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衝去。 賈仁祿心知自己功夫有限,再抓也只是丟人現眼,當下揚長避短,冷冷地道:「你要去死,老子不攔著你。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姐姐怎麼辦,你那位嬌滴滴心上人怎麼辦?你自己輕身孟浪,欲效博浪一擊不打緊,卻害得關心著你的兩個人活受罪,你於心何忍?」 彭允心頭一震,腳下一頓,停了下來,轉過身來,跪了下去,道:「老爺。」 賈仁祿走上前去,將他扶起,道:「你失手打死李二之事還不足以借鑒麼,你若是再出了什麼亂子,一跑了之,老子也救不了你,到時你就只有在山裡當一輩子白毛男了。」 彭允提起手掌,重重在自己左右臉頰上各打一掌,一絲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溢了出來,道:「我知錯了,請老爺責罰。」 賈仁祿道:「你嫉惡如仇,乃是性情中人,又有什麼錯了。怎麼對付孟達的事,你就別管了,你好好的照顧你姐姐,別讓她做傻事。」 彭允點了點頭,應道:「是!「轉身向他姐姐屋裡走去。 賈仁祿瞧著他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道:「老子也很想給孟達來一刀子,可這樣又有什麼用?」轉身走進屋去。 甫一坐好,正欲沉思對策,忽聽一陣腳步聲從庭院外響了進來,賈仁祿都不用探頭去看,便知來人是梅花,只聽梅花說道:「法孝直來了,正在前廳等候,請老爺前去會客。」說完走進屋來,替他整理整理衣衫。 賈仁祿點了點頭,隨著梅花來到前廳。法正道:「我和子敬商量了半晌也不得要領,子敬讓我來請軍師拿個主意。」 賈仁祿問道:「子敬怎麼不來?」 法正道:「子敬去元直府上了求教了。」 賈仁祿冷笑道:「看來他是玩真的了。」 法正見他面色冷峭,似有譏諷之色,微感奇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子敬如今是巴郡太守,也算功成名就,又到了成婚之齡,怎能不著急此事?」 賈仁祿沉吟片刻,道:「孝直說得是,不過既是女方父母反對,我也沒有什麼主意。」心道:「有主意老子也是不說的,何況確實沒有,再者老子也不想為此事浪費腦細胞。」 法正瞧著他,道:「軍師好似對子敬頗有成見?」 賈仁祿心頭一震,向法正瞧去,道:「孝直何出此言?」 法正道:「那日子敬欲投主公之時,軍師便舉棋不定,猶豫不絕。我當時便覺得有些奇怪,軍師不是嫉賢妒能之人,對鄧伯苗、李德昂等人還有區區在下都相待以禮,卻對孟子敬頗為冷淡。是何原因,我一直不得其解,還請軍師指教。」 賈仁祿道:「我若是說了,孝直能保密麼?」 法正略有些氣憤,道:「軍師若是信不過在下,還是不要說了吧。」 賈仁祿道:「不是我信不過孝直,只是此事滋事體大,若是洩露出去,便有人會有性命之憂。只因孝直是子敬密友,我不得不確認一下,還請孝直別見怪。」 法正聽他這幾句話發自肺腑,言辭懇切,也相信他不是信不過自己,問道:「哦,什麼事這麼嚴重?」 賈仁祿望向廳外,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且隨我來。」側頭對立於邊上的梅花,道:「若有外人來,便一概擋駕,就對他們說老子昨晚玩通宵,今天累了,已經睡下了。」 梅花應道:「是!」退了出去。 賈仁祿引著法正來到一間頗為清幽的小室,將孟達與紅袖相識之事細細向他說了。 法正大吃一驚,意示不信,叫道:「竟有此事!」 Uu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阪越鍍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彭允尋仇 字數:5043 賈仁祿苦笑道:「我就知道孝直會不信,不過這也怪不得你,若不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也不信。」說著便將自己那日在庭院之中偷窺二人幽會之事說了一遍,接著道:「這是我無意之中看見的,二人均不知道,他們兩人都到了在庭院之中品嚐親嘴的滋味的地步了,這關係還能一般麼?」 法正知他對朋友向來不說謊,聽得此言大失驚色,雖是隆冬時節,卻有許多細細的汗珠自額角上滲出。他出神良久,回想孟達往日的一言一行,始終難以置信,遲疑道:「這……」 賈仁祿在屋內來回走著,歎道:「我知孝直是子敬同鄉,同年入蜀,又同在劉璋手下為官,交情自是非比尋常。我若沒有憑據,自然不敢在你面前亂說子敬壞話。再說他官比我小,又沒礙著我什麼事,若是為了美色,我還巴不得他娶不上紅袖呢,說這些壞話對我又有什麼好處?俗語說的好『損人利己』這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又有誰去做?」 法正心頭一震,不得不認為賈仁祿此言頗有道理,因為世上的確沒有人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除非是個瘋子,面色陰鬱,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可仁祿所說與我平日所識的子敬判若兩人,確有些難以置信。」 賈仁祿雙眉一挺,道:「哼,這小子也忒能裝了,要不他怎麼能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就做上了巴郡太守這個位置。孝直且稍待。」走出屋去,喚來梅花,道:「去把彭允叫來。」 梅花應道:「是!」退了下去。 賈仁祿回頭對法正說道:「這彭允孝直在那晚酒宴上應該見過吧?」 法正點了點頭,道:「對的,他的身世我在那日酒宴之上聽紅袖說起過,著實可憐。紅袖說得催人淚下,所言應當不虛。再者我冷眼旁觀覺得他們姐弟倆都不像是滿嘴胡說八道的宵小之徒,可這……」走到門口,望著院中一株樹葉落光,只剩枝叉的大樹發呆,喃喃道:「子敬雖同我一道入蜀,但半路上卻分道揚鑣,他往巴西投龐羲,我往成都投劉璋,相約苟富貴勿相忘……」說到此神采飛揚,雙眸神光炯烔,接著道:「他在閬中之事我事後曾聽他說起過,他言道他一到巴西便受龐羲賞識,在龐羲手下任一要職,只不過他覺得龐羲志大才疏,久之必敗,這才來成都投得我。這其中隻字也未提及他曾在大戶人家裡做過教書先生這一節。」說到這裡,神色黯然,歎了口氣。他這番與其說是說給賈仁祿聽,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便在這時,彭允走進屋來,道:「老爺,你找我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這位是法正法孝直,子敬的同鄉。他欲向你詢問有關子敬在閬中之事,你當俱實回答,不得有所隱瞞,當然也不許添油加醋。若是你所言不盡不實,老子便將你大卸八塊,把去餵盧柴棒!」至於盧柴棒為了身體健康計,從小到大都戒口茹素,不食葷腥,賈仁祿一時心情激動,卻也給忘記了。 彭允應道:「但憑法大人詢問,小人不敢有絲毫隱瞞。」 法正細細詢問有關孟達在閬中的所作所為,彭允側眼斜倪,見賈仁祿面色鄭重,知道這場詢問關乎自己報仇雪恨的大計,哪還敢有所隱瞞,當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五一十,盡將實情說了。 法正反反覆覆套問了足有一個時辰,見彭允言辭始終如一,若合符節,毫無作偽之處,不禁長眉一軒,道:「照這麼說子敬從未到龐羲手下做過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心道:「假造履歷又不是什麼大事,這其中懸妙還不好猜,一定是孟達這廝為了抬高自己,胡吹大氣。他若狼狽不堪的跑到成都對法正說自己混了半天,只混了個教書先生,那豈不是一點面子都沒有,以後還怎能抬起頭來做人?」眼光向彭允射去,喝道:「子敬身為巴郡太守,如何會說謊話。一定是你小子說得不盡不實!你居然敢在老子面前扯蛋,氣煞我也,來人啊,將這小子切成八塊,把去餵……」 法正一揮手,道:「軍師且息雷霆之怒,我覺得彭允不像在說謊。這麼說就是子敬所言……所言……唉!」定了定神,又道:「想來他覺得自己一事無成,不好意思在我面前提及此事,便編了個謊言。其實……其實他便實話實說,又有什麼,我們之間相交莫逆,都言道苟富貴勿相忘了,幫他都來不及,難道還會去取笑他?」 賈仁祿道:「想來子敬是個極要面子之人,這麼說也是無可厚非的。」 法正向彭允瞧去,問道:「紅袖與子敬相識之事,你說的甚是含糊,卻是為何?難道是事關你姐姐清譽,你不想多言?」 賈仁祿怒道:「這當口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咱又不是想聽黃色小說,你關鍵地方來點碼也就是了。可急死我了,還不快給老子從實招來!」 彭允哭喪著臉,一臉無奈,道:「不是小人不想說,實是不知其中的原委。家姐與子敬往來甚密,我也只是憑著些蛛絲馬跡,猜得個大概,哪能知道其中實情?」 賈仁祿心道:「封建主義害死人啊,這時代男女談個戀愛要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見不得光。這下可倒好,連她的親弟弟對兩人的戀愛記錄都不甚瞭然,只要孟達矢口否認,紅袖便是有一萬張嘴,估計也說不清楚,再說這種曖昧之事,她又怎能說出口?」 法正歎道:「這也怪你不得,他們如此來往,有違禮制,大傷名節,自是不欲旁人知曉了。」 賈仁祿心道:「這有什麼,不就談個情說個愛麼,怎麼就有違禮制,大傷名節了。你是沒見過現代那些小年青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胡啃亂親,你要是見了,估計當場就駕鶴西遊了。」 彭允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還有什麼要問的麼?姐姐始終不肯開門讓我們進去,我很是擔心,想過去看看。」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算你小子矇混過關了,滾吧!」 彭允如遇大赦,高興地險些叫出聲來,轉過身去,狼狽逃竄,霎時不見。 法正走到案前坐好,低頭不語,賈仁祿回過身來,問道:「犯人也審完了,孝直是怎麼看的?」 法正低頭望著桌案出了一會神,雙眉一挺,一拍桌案,道:「他瞞得我好苦!」眼中淚光瑩瑩。 賈仁祿雙手反在背後,歎道:「看來孝直是信了。」 法正點頭道:「彭允與龐羲有仇,正有求於我們,如何還會來造謠中傷子敬,這樣做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禍害無窮。再者我反反覆覆的問了半晌,他所言前後如一,不似作偽,這些事應該就是真的。」頓了頓,面色不愉,道:「哼,子敬即與紅袖有白頭之約,便不該始亂終棄,轉而向張家小姐求婚,這樣做簡直……簡直……唉!」他本想說:「這樣做簡直豬狗不如」但孟達畢竟是他的同鄉,兩人原為總角之交,感情自是非同一般,是以這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孝直明白我為何一直對子敬冷淡了吧。子敬去向張家提親之事,我是愛莫能助,還請……」 忽然之間,只聽砰地一聲大響,似是有人在屋外鑿牆玩。賈仁祿大吃一驚,喝道:「誰在外面,給我死進來!」 腳步聲響了起來,一人走進屋來,淚流滿面。賈仁祿定盯一看見是彭允,大吃一驚,道:「死小子,不去照顧你姐姐,居然跑來偷聽!」 彭允顫聲道:「孟達那廝要向什麼張家提親?」 賈仁祿緩緩地點了點頭,歎道:「這事本來不想讓你們姐弟知道的。」 彭允沒想到一向淳淳教導,循循善誘,誨人不倦的孟先生,居然是這麼一個人,氣得手足冰冷,咬牙切齒地道:「不活了,就算是當一輩子白毛男,我也認了!」轉身向屋外奔去。 法正急道:「快攔住他!不然要出大亂子!」起身追去。 賈仁祿蹬蹬蹬地搶上前去,伸出手去,抓向彭允衣袖。只聽嗤地一聲響,彭允衣袖給他撕下一大片,人卻沒有抓到。彭允頭也不回,邁開大步,向大門處奔去。 這條壯士斷袖之計,賈仁祿還是始料未及的,瞧著手中那片斷袖,怔了一怔。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彭允已然奔出了數丈,拐上一條小道,向小院的月洞門跑去。 法正雖覺孟達的所做所為有些過分,但畢竟與之情好甚篤,還是擔心彭允傷了孟達,叫道:「彭兄切莫急躁,事情尚未到無可解決的地步,我們坐下來好好商量,再做區處。」說話時腳下不停,疾追而上。 彭允怒道:「你是孟達那狗賊的同鄉,自然為他說話。哼,今天我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在那廝身上戳個透明窟窿!」 賈仁祿瞧著彭允以奔到月洞門附近,心下大急,大聲叫道:「老子是你老爺,叫你不要去尋仇,你居然敢不聽,還不給我滾回來!」發足向彭允追去。 彭允道:「小人父母俱亡,就剩下姐姐這麼一個親人了,她便等同我的父母一般。如今姐姐遭小人拋棄,萬念俱灰。此仇不報,誓不為人!這次只好不聽老爺吩咐了,還請老爺見諒!」 彭允畢竟做過一段時間白毛男,輕身功夫實是一流,口中說著話,跑起來猶似足不點地一般。賈仁祿、法正奔了一陣,卻見彭允離自己越來越遠,看看追趕不上。兩人互視了一眼,搖頭苦笑,腳下加緊,發足奔了上去。 又奔了一陣,賈仁祿見彭允離大門不過數丈,焦急更甚,大叫道:「來人啊,將大門給我把住了,切莫將彭允放出去!」 忽聽一女子冷冷地說道:「讓他去!他死了,我在世上也就沒了牽掛,可以安安心心的去了。」說話之人正是紅袖。 彭允只覺頭上好似有一盆冷水當頭淋下,心中原是怒火萬丈,霎時間諸般火頭一齊燒熄。他冷靜下來,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瞧向紅袖,哽咽道:「姐姐……」 紅袖走上前來,兩道冰冷地眼光向他射去,淡淡地道:「怎麼又不去了?是不是沒有刀子,來我給你!」袖出一把匕首,倒轉劍柄,遞了上去。 彭允和她目光一觸,遍體生寒,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道:「姐姐,我知錯了!我聽孟達那廝要向張家提親,一時氣不過……」說到此猛得想起紅袖還不知道此事,說出來只能更令紅袖傷心,忙按住了嘴。 紅袖笑了笑,道:「那很好啊,他是巴郡太守,自然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我不過是一個婢女,一個下賤的舞姬,又怎能配得上他,自不會再要他娶我,免得污了他的名頭。」 便在此時賈仁祿氣喘吁吁地奔了上來,拍了拍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半晌,看著紅袖手中那柄青光閃爍的匕首,嚇了一跳,伸出手去,夾手奪了過來,略感放心,道:「這怎麼成!你切莫傷心,我一定想辦法,讓孟達那廝用八抬大轎迎你過門。」 紅袖向賈仁祿瞧去,臉上柔情無限,眼波盈盈,眼中淚光瑩然,道:「這一切都是我命苦,我不怪任何人,自然也不會怪他。老爺有多少大事要辦,不用為此事空費心神了。那日劉璋將我送與老爺,我便是老爺的人,今生今世,我哪也不去了,就在府中服侍老爺一輩子。」說到這裡,眼淚流了下來,臉上神采飛揚,又是害羞,又是歡喜。 彭允道:「我也是,我也一輩子服侍老爺,哪也不去了。」 賈仁祿扶起彭允,道:「你們這又何必呢,我不過是行了針鼻大的一點好,不值得你們這樣做。紅袖,一段感情來之不易,要好好珍惜,這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咱們慢慢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紅袖垂淚道:「老爺這麼說是不肯要我了,一定要將我趕出門去?」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希望你們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 紅袖泣道:「我知道我身份下賤,連老爺也瞧不起。既是老爺不喜歡見到我,不用你費神把我嫁出去,我自己有腳會走。」邁步向大門走去。 賈仁祿只覺頭大如斗,忙搶上前去,張開雙臂,將其攔住,側頭對法正說道:「好了,好了!孟達那廝愛娶誰便娶誰,老子不管了,瞧這通亂!」 優U書盟 uUtxt。CoM 詮汶字阪月讀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新笑舊哭 字數:5478 紅袖一番作為看似無理取鬧,其實卻大有深意,這樣做一來迫使賈仁祿就犯,使得他不再為孟達之事勞神,免得他在與孟達的爭鬥過程中,萬一不慎受了傷損,或了中了詭計。二來孟達少了賈仁祿這個勁敵的阻撓,也可以如願以償地娶到張家小姐,可謂是一舉兩得,兩蒙其利。 法正側頭瞧了瞧紅袖,長歎一聲,顯是在說孟達竟然只因身份地位便拋棄了這麼一位品貌俱佳的女子,實是有眼無珠。他情商頗高,又身處局外,不似賈仁祿一般當局者迷,實已看出紅袖對孟達已心灰意冷,完全失望,而對賈仁祿這個不遺餘力,誠心相幫的傻小子情深一片。若非如此他內主尚虛,頗想娶了這個秀外慧中的俏佳人。 賈仁祿側頭瞧向紅袖,道:「你放著好好的太守夫人不當,偏偏想在老子這裡為牛為馬,這不是犯賤麼?」 紅袖撅起小嘴,扭過頭去,不再理他。法正嘴角似笑非笑,對賈仁祿說道:「人各有志,豈可強求?軍師這裡的僕婢如此忠心不二,真是叫人羨慕啊。」 賈仁祿苦笑道:「唉,你是知不道啊,這些下人的鬼心眼多著呢,哪一招沒拆好,都夠老子喝一壺的,這不眼下這個小妮子就夠讓人頭痛的。」對紅袖說道:「好了,孟達的事老子不管了,這下你可滿意了?」 紅袖破涕為笑,道:「老爺昨晚操勞政務,很晚才入睡,如今一定很累了吧?」賈仁祿昨晚先是同孟達喝酒長談,後同紅袖磨牙聊天,諸般作為和操勞政務半點也扯不上關係。紅袖如此說,不過是不想他在法正面前下不來台,硬往他臉上貼金罷了。 賈仁祿昨晚幾乎整晚未睡,實是疲累異常,只因今日大小事情不斷,這才不感到疲倦。經她這麼一提醒,困意頓生,打了呵欠,道:「你不說我倒給忘了,咳……咳,昨晚處理政務到了快四更,真是困死了。」 法正獻上馬屁,道:「軍師勤勞國事,夜以繼日,真是在下學習的榜樣啊!既是軍師想休息了,在下就不打擾了,這便告辭了。」 賈仁祿道:「孟達的事我是不管了,也不會幫他出什麼主意,還請孝直回去之後婉轉地為我分說。」 法正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告辭離去。 紅袖道:「老爺一定很累了,我便服侍老爺更衣休息吧。」 忽地兩位少女走了上來,同時哼了一聲,道:「服侍老爺休息一向是我們姐妹的活計,又有你什麼事了?」 賈仁祿凝神一看,卻是梅、蘭雙姝,不禁頭昏腦脹,幾欲暈去。心中暗暗告誡自己日後行走江湖之時,寧可招惹小人,也千萬不能再招惹美女了,否則便後患無窮,甩不開,揮不掉,當真是頭痛之極矣! 這一場由姐弟相認所引發的風波,就此告一段落,一切又歸於平靜。接連幾日太平無事,賈仁祿這個喜歡生發的熱鬧的市井小人,卻終日無所事事,難免無聊。只是紅袖新遭情變,鬱鬱不歡,他倒也不敢胡亂招惹。梅、蘭二花不知怎的,像是吃錯藥一般,對他愛理不理的,搞得他頭大如斗,不明所以,也就不敢胡作非為,倒行逆施了。正當百無聊籟之際,忽地心血來潮,便想到要和彭允一起出城跑馬。可彭允是以跑馬為名行泡妞之事,當然不會歡迎他這個大電燈泡前來攪局了。只不過他身份顯赫,地位超然,彭允當然不敢正面拒絕,拐彎抹角地同他講了個把時辰,終於使他認清錯誤所在,痛改前非,賭咒發誓從今而後再也不當電燈泡了。 連電燈泡都沒得當,這生活便顯得更加無聊,賈仁祿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重操舊業,躲在屋裡看春宮圖,以打發無聊時光。這日正看得心神俱醉之際,忽地一隻小手伸來,將他手中的春宮圖一把奪了過去,跟著一陣女子的聲音叱道:「別看了!真不知道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看的。法孝直又來了,還不趕緊的去見他。」來人正是梅花。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沒大沒小,怎麼和老爺我說話呢。你們幾個泡妞的泡妞,失戀的失戀,生氣的生氣。一個個都不理老子,老子不看這個,還有什麼事可幹啊!」其實若要打發時光,或可像關公那樣讀讀《春秋》,或可像趙雲那樣練練功夫,或可像徐庶那樣約約友人出外踏青,吟詩作賦,可干之事甚多,也不一定非得要看春宮圖。賈仁祿這個大流氓,被抓到現形無可辯解,只得強辭奪理了。 梅花將春宮圖往袖子裡一揣,哼地一聲,不再理他,轉身出屋。賈仁祿大聲叫道:「別沒收啊,老子可是你的老爺,你可別這麼心黑手狠,快還給老子。」 梅花嗔道:「再叫就一把火燒了,讓你沒得看。」 賈仁祿瞪了她一眼,嘀咕道:「不叫就不叫,有什麼了不起。再說你要燒便燒,我還有,嘿嘿。」 他這聲嘀咕頗為小聲,梅花卻像是聽到了一般,道:「你那些爛圖藏在哪裡,我都知道,別惹的我不開心,不然統統給你燒了。」 賈仁祿默然無語,心道:「這小妮子最近是吃錯藥了啊!唉,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來到前廳,見到法正,寒暄幾句之後,賈仁祿挖苦道:「孝直可是很少到我的狗窩裡來走動,今天是刮得什麼風啊?」 法正苦笑道:「軍師才思敏捷,不論多大的事片時便決,不虛多耗時光。我頭腦笨拙,處理事情頗慢,哪能像這般軍師這般悠然自得,只好將勤補拙,多耗時光了,這樣一來便沒有什麼時間來軍師這走動了,還請軍師見諒。」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真有你的,沒想到孝直也這麼會拍馬屁,哈哈。」 法正笑了笑,道:「呵呵,軍師怪責的是,我以後便多來軍師府上走動便是,到時軍師可不要嫌我太煩人。」 賈仁祿道:「孝直說得哪裡話,最近無聊死了,我還巴不得孝直天天來呢。」頓了頓,又問道:「我看孝直也不像是來我府上聊天磨牙的,一定是有什麼事吧。」 法正微微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只不過是替子敬來送請柬的。」 賈仁祿大聲叫道:「不會吧,子敬的婚事搞定了?」 法正點了點頭,道:「定於下月十一,還請軍師介時賞光。」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下月十一,好像有些迫促吧。子敬這小子難道是想早生貴子,等不急了嗎?哈哈!」頓了頓,又道:「那時老子說不定已經領兵出征了。」心道:「不知怎的,老子一見這小子就想吐,這婚禮能推就推,還是不參加的好。」 法正搖頭道:「南中各族散居各地,道路不一,或遠或近,聚集起來,頗耗時光,非是一日之功。加之主公這裡要準備軍糧兵器,也需一段時間。如今十月將盡,還未有南中方面的消息,這場戰今年看來是打不成了。我料下月十一這日軍師一定在江州,哈哈!」 賈仁祿沉吟片刻,道:「孝直說的沒錯。既便兵馬能短期內集結完畢,從南中到江州的道路崎嶇,不利大兵團行進,兵馬往來頗不容易,估計最快也要一個月的時間。那日我急於報仇,竟未考慮到這一點。唉!看來姜冏這仇今年是報不了了,只有等明年了。」說到此腦海中不禁浮現渾身浴血的姜冏正咬切切齒的指責自己不盡快為他報仇的情景,心頭一痛,淚水盈眶。 法正道:「姜將軍拚死護主,不幸殞命。我們大家都十分痛惜,又有哪個不想為他報仇?可這出兵報仇滋事體大,千頭萬緒,稍一不慎,萬劫不復,須當從長計議。有道是:『欲速則不達。』還請軍師切莫過於心急,以至重蹈覆轍。」 賈仁祿正色道:「孝直教訓得是,我是過於心急了。我常告誡他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沒想到我也是這副德性。」心道:「法正果然有兩把刷子,怪不得劉備征討東吳大敗虧輸,裸奔到白帝城時,諸葛大大曾喟然長歎曰:『法孝直若在,則能制主上,令不東行;就復東行,必不傾危矣。』現在看來,還真是這麼回事。」 「當時劉備手下那些群臣個個草包,連諸葛大大竟也有些昏聵了。勸劉備時一個勁的說什麼伐魏乃公義,伐吳是私仇,這是不當眾指責劉備為了兄弟不顧江山社稷麼。劉備剛死了結拜兄弟,如斷手足,痛不欲生,本就鳥火亂冒,如何還能聽得進責備之言,不將那些勸諫的喀嚓了,已是涵養很不錯了。當時便該以親情入手,假意答應,卻令劉備從長計議,將出兵時間慢慢往後拖,這樣一來令劉備氣消,二來可以騰出時間來,再下說詞,讓劉備逐步認識到伐吳的嚴重後果,從而收回成命。」 「這樣的手法便是秦國時說客茅焦勸秦始皇不可將自己的母親幽於冷宮的時的手法。在茅焦之前,已有二十七個說客去遊說,全被秦始皇喀嚓了,屍體就扔在宮殿之外。只因他們都是說秦始皇這樣做十分不孝,於義不合。其時秦始皇初平嫪毐之亂,深恨其母與嫪毐私通,穢亂宮庭。正在氣頭上,如何還能聽得進這些責備的言語,大手一揮,那些草包便個個身首異處,駕鶴西遊了。而茅焦這廝很是聰明,首先緩步入殿,讓過秦始皇的氣頭,入說時也不講母子恩禮,而是從存亡之道入手,讓秦始皇明白此舉於統一天下有礙,秦始皇其時日夜想的便是如何一統天下,聞言哪有不欣然接受的道理。是以茅焦不但保住了項上人頭,還令秦始皇將其母迎回宮去奉養,又將闕下的二十七具屍身一一收葬,實可謂是一舉三得。」 「可見勸人也是要講求方式方法的,不可以一味死諫,否則便死得輕於鴻毛了。法正看來便深得其中三味,只可惜死得太早了,這廝好像是病死的,那是閻王要他三更死,誰能留他到五更?我也愛莫能助了,唉,不然定當勸他趨吉避凶,不過歷史好像不好改,姜冏都被我整到蜀中來了,還是難逃一死,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非人力所能強行改變的。」 法正見他沉吟半晌,一言不發,哪知道他正想著如何挽救自己的小命,還道是正是思索如何為姜冏報仇,道:「軍師不必為姜冏之事過於煩心,我們大家都欲為其報仇。一人計短,眾人計長,此事我看還是等到議事時與眾位文武共同會商為好。」 賈仁祿點頭道:「孝直說得是。」頓了頓,道:「對了,子敬這婚事是如何談成的?我想一定是孝直從中斡旋的結果了。」心道:「法正這張嘴還真是來得,他提出的意見讓人很難拒絕,看來比諸葛大大還合適做說客。」 法正向他瞧了一眼,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搖了搖頭,道:「我的遊說功夫要是有軍師的一半,也就不會四處碰壁了。自那日我知道子敬的所做所為之後,這事我也不大想管了。此番之所以能成,全是主公親自出面之故。」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不會吧,主公親自去說,子敬的面子還真是有夠大的。」 法正笑了笑,道:「那是元直的面子大,子敬為這事前前後後到了元直府上三次,禮也送了不少。雖然元直一次都沒收,但還是感其意誠,去和主公說項,讓主公出馬了。」 賈仁祿心道:「劉備本來就是一個大演員,演技那是呱呱叫,由他出馬還有什麼事搞不定。只不過徐庶居然能讓劉備去當媒婆,這嘴皮子也是有夠厲害的。」苦笑道:「不會吧,老子是他二哥,這事居然一點也不知道。唉!老子之前說過不管此事了,要不然定給他攪黃了。」 法正道:「子敬對紅袖是有些過分了,我想他心中也一定很懊悔。這婚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這樣一來,子敬便心滿意足,或可認識自己的錯誤,痛改前非。若是一味從中挑撥,阻其成事,便會使其惱羞成怒,那樣是要出亂子的。」 賈仁祿覺得他的話中大有為孟達開脫之意,不過說的也頗有幾分道理,點頭道:「我是懶得管這種閒事了,現在他身為太守,美眉也有了,應該躊躇滿志了吧。他只要不來惹紅袖、彭允姐弟倆,老子也犯不著去招惹他。」 時光飛逝,十一月十一這日很快便來臨了。賈仁祿雖多方推委,還是沒能逃過厄運,被孟達硬拉去架了秧子。他雖不喜見到孟達那小人奸相,但低頭見到了滿案的佳餚還是心花怒放。當下不再理孟達,低頭猛吃,大快朵頤。這邊新郎方才敬了幾桌酒,他那邊已是盤干碗淨了,就如同一頭餓了三天的野狗突然之間被放將出來一般。好在孟達貴為巴郡太守,女方家世殷富,對這場婚禮都很是看重,準備自然也就十分充分,似他這般胡啃亂吃,倒也應付得來。他這邊剛吃完,都不用孟達吩咐,各色佳餚便又流水價的上了上來。只不過今日與宴之士無一不出自豪門大戶,素來彬彬有禮,頗有紳士風度,哪曾見過這般文雅的吃相,無不瞠目結舌,驚得話都說不出來。賈仁祿卻視若無睹,張牙舞爪,自顧自的吃得個嘴歪歪。他本不願來,被強拽而來不說,還要送上一份大禮為賀,心中著實有些肉疼,不狠狠地吃他一頓,那樣豈不當真虧大了,這番市井小民心思,那些地主老財們又哪裡醒得。 正當孟達宿願得償,縱情歡笑,慇勤勸酒之際,賈府的一間小屋內,燭光搖曳。在閃爍不定的燭光映照之下,但見一位佳人濃妝艷裹,坐於妝台之前,對著銅鏡怔怔出神,那日孟達吟頌的那首《上邪》似在耳邊縈繞,其人正是紅袖。只見她表情陶醉,心馳神往,淚珠一點點地滴下,打在了衣襟上。此情此景正應杜甫那首《佳人》之詩中的幾句:「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雲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夫婿輕薄兒,新人美如玉……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UU書盟 UuTxT.coM 全汶字阪越讀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再攻雒縣 字數:5757 這一場婚宴鬧得很晚,席間賈仁祿被強灌了三五爵酒,只覺面紅耳熱,頭重腳輕,熏熏欲醉,自知這狀態能走著回狗窩已經很不錯了,也就不跟著大夥一起去鬧洞房,早早地便告辭離去。雖說沒有見到新娘子的樣子,著實有些可惜,不過卻使得他能直立地走回府邸,不至於手足並用,爬將回去,也可說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他貴為首席軍師,當然不是浪得虛名,自也有幾分本事。來時掐指一算,料得今晚必將被人強灌馬尿,便不敢騎馬前來,以免因酒後駕馬被人告上法庭。這來時是憑著兩條腿,去時也只好一二一。過了小半個時辰,他踉蹌地走回府邸,步上台階。忽地酒意上湧,哇得一聲,吐了起來。吐過之後,稍覺輕鬆,瞧著兩扇大門發呆半晌,顫巍巍地走上前去,抬起手來,正欲敲門。 便在此時,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個女子邁步走了出來,卻是劉玉秀,一見賈仁祿大吃一驚,道:「噫!怎麼是老爺!」上前相攙。 賈仁祿沒好氣地道:「不是老子還能是誰?」 劉玉秀扶著他走進府內,道:「我還以為是彭允哥呢。老爺去後他也出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我不放心便一直在門口等候,適才聽見有人在外嘔吐,還以為是他呢。」 賈仁祿道:「呃……那小子出去……幹什麼?難道也想去鬧……孟達那廝……的洞房……呃!」 劉玉秀面有憂色,道:「我就怕他這樣,老爺方才在孟達府上喝喜酒時有沒有看到他?」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沒看到……呃!他是何等樣人?衣衫不整……如何能進得了……太守府,也就根本別想靠近……洞房五尺之內了。孟達這廝……虧心事做多了,做賊心虛,也怕有人……暗算,是以防衛甚嚴,我想那小子……應該不會……去那吧。」 劉玉秀道:「他呀,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來不計後果,我就怕他拿把刀子去找那個孟達算賬。」 賈仁祿昏昏沉沉,幾欲睡著,也就想不出什麼有建設性的主意來,晃了晃腦袋,道:「頭疼死了……算了別想了……派些人出去……找找吧。」抬起頭來,卻見梅花迎面而來,便道:「叫上些人,出去找找……彭允,若是那小子……拿把刀子……在太守府前……游弋,就把他拎回來……打屁屁,打到老子……酒醒了為止。若他只是……逛逛夜市,那就算了,對他說劉玉秀著實……想念他,讓他趕緊的……死回來!」 劉玉秀初時聽說賈仁祿要打彭允的屁屁,還要打到他酒醒時為止,那還不把人給活活打死,嚇得花容失色,剛欲張嘴勸說,卻聽到後半句話,不禁心中一陣害羞,雙頰好似火燒。 梅花抿嘴一笑,走上前來,攙扶賈仁祿,對劉玉秀說道:「玉秀姐姐,我來吧。你快去喊人找你的彭允哥哥吧。」頓了頓,又道:「我看他此時一定在太守府左近,嗯,回來一定要打屁股了,呵呵,又有熱鬧可以看了。」 劉玉秀一跺腳,嗔道:「哼,小妮子,人還沒長大,就這麼油嘴滑舌,看我不撕爛你這張嘴!」 便在這時,忽聽彭彭地敲門聲響起,但只響過兩聲,便復又沉寂下來。劉玉秀雙眸射出喜悅的光芒,道:「一定是他回來了。」發足向大門奔去。 梅花道:「我看一定是彭允被孟達抓了,孟達那廝來前來興師問罪了。」 劉玉秀回頭瞪了她一眼,一扭頭,便又向前奔去。賈仁祿大聲叫道:「閉上你個烏鴉嘴!呃……孟達來了便怎樣,老子怕他個球!」 梅花白了他一眼,扶著他繼續向裡走去。賈仁祿擺了擺手,道:「扶我到前面看看去。」 梅花應道:「是!」攙著他轉身走向大門處。 便在這時,劉玉秀打開了大門,低頭一看,啊地一聲驚呼,道:「你怎麼喝這麼多酒?」忙將蜷在地下的一個男子扶起,正是已醉得好似一攤爛泥的彭允。 只聽彭允斷斷續續地道:「呃,孟……孟達……你這廝別跑……吃我……我三百拳……呃!」 賈仁祿本就喝得不多,受冷風一吹,略感清醒,隔著老遠便聞到一股刺鼻的酒氣,長眉一軒,道:「得,這小子喝得比我還多,看來是花錢買醉去了,這樣惹不了事了,倒也挺好。」頓了頓,又道:「都趴地上了,還想著打人,打屁啊!劉玉秀扶著彭允這廝到他房裡去,至於下面你們愛幹什麼便幹什麼,就不用向老子匯報了。梅花,扶老子回狗窩。」 冬去春來,建安九年在不知不覺間便匆匆而過。建安十年三月間,春暖花開。這日,賈府庭院內花團錦簇,暗香浮動。賈仁祿坐於一塊山石上,身子斜靠在一株柏樹上,看著紅袖、梅花等婢女擺弄著院中的花花草草,怡然自得。間或瞎指揮兩句,弄得眾婢手忙腳亂,無所適從,倒也其樂融融。 忽地一道人影自屋頂上疾躍而下,人影一晃,欺至近前。白光一閃,一柄飛刀疾飛而至,插在了賈仁祿身後的大柏樹上,刀鋒離賈仁祿的髮髻不逾一寸,可以說是險到了極處。眾婢聽得身後有動靜,忙回頭去看,嚇得心中大跳,嘴也合不攏了。但見一女子笑盈盈的立於賈仁祿面前,正是祝融,微笑道:「有沒有想我啊?」 賈仁祿老臉變形,驚的呆了,過了良久,忙扮朝思暮想狀,道:「想!天天想,夜夜想,連做夢的時候都在想!」心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若是答的不盡如祝融夫人之意,飛刀偏下一點,那就什麼也想不了了。」 眾婢這才回過神來,忙上前行禮。 祝融揮了揮手,令她們繼續侍弄花草,向賈仁祿瞧了一眼,對他那驚惶萬狀的表情頗為滿意,笑靨如花,道:「哼,你的話我最多也就信個一兩成,不過看在你答的還算令人滿意的份上,就饒你了。」 賈仁祿道:「去時不打招呼也就罷了,來了怎麼也不通知一聲,我好出城去接你。」心道:「來無影去無蹤,這小妮子很有做女飛賊的潛質。」 祝融笑道:「呵呵,你會這麼好心?只怕是怕我手中的刀子吧。」自腰間抽出一柄飛刀,來回撫弄。 賈仁祿眉頭大皺,道:「看在我天天想你的份上,你就別在我的面前玩刀子了吧,我怕怕。」 祝融笑了笑,將飛刀插回腰際,拍了拍手,道:「哼,嘴上說的好聽,誰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哼,你這傢伙太也不老實,我若通知了你,堂而皇之的從大門進來,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賈仁祿扮老實狀,道:「我可是老實人,平時規規矩矩地,歡迎夫人隨時突擊檢查,夫人這次檢查可還滿意麼?」心道:「還好今天心血來潮指導紅袖她們幹活,若是在看春宮圖時被這小妮子發現,估計小命不保……」 祝融笑道:「算你矇混過關了。」頓了頓,眉頭一蹙,道:「我還沒和你成親呢,別夫人夫人的亂叫。」 賈仁祿道:「正事都辦了,還有什麼不能叫的,嘿嘿。」 祝融白了他一眼,回頭對紅袖說道:「你弟弟是怎麼當管家的?府內的守衛太也鬆懈,我在屋頂上穿來鑽去,竟然沒人發現。白天尚且如此,這一到天黑那就更加發現不了了。若是歹人前來行刺,也沒人事先示警,那還了得。」 紅袖心知彭允最近只想著如何討劉玉秀歡心,無心府中之事。祝融說得這個疏忽,的確足以制命,不是她有意刁難。十分驚惶,右手一鬆,當地一聲,手中的花剪掉在地上。她伏地拜倒,道:「弟弟年輕識淺,一時顧慮不周。我代他向夫人賠罪了,還請夫人饒了他這一次吧。」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紅袖起來吧。這些是我的主意,不怪彭允。這小子正當泡妞的緊要關頭,我放他大假,專心泡妞。如今府裡的老爺和管家都是我一肩挑,我又不懂得怎麼佈置守衛,就胡亂的佈置了一番,讓夫人見笑了。再者夫人神功無敵,既便是皇宮內院夫人也能來去自如,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咱家這小院子,就算守衛再嚴密百倍,夫人要想竄將進來突擊檢查,也是不費吹灰之力,又怎會被人發現?」 紅袖見賈仁祿主動替彭允背黑鍋,心中感激,妙目流盼,向他瞧了一眼,目光裡滿是柔情。 祝融回頭白了賈仁祿一眼,伸指點了他的額頭,道:「你呀,沒見過像你這麼當老爺的,對下人這麼松,怪不得人人都敢騎到你的頭上。」頓了頓,又道:「你也太會拍馬屁了,可拍來拍去,也沒見你陞官,還是個小小的軍師中郎將。」 賈仁祿道:「你懂個啥,老子的官當到頭了,除非主公陞官,老子的官才能升。」 祝融道:「呵呵,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我還以為你沒什麼本事,一直升不了官呢。」 賈仁祿問道:「你這次去南中,事辦得怎麼樣了?」 祝融微笑道:「幸不辱命,我和德昂一共徵集了十五萬兵馬,我帶著五萬人先趕到了江州,我將兵馬送到了校場,心想著給你個驚喜,便悄悄地溜進府中。」 賈仁祿心情激動,竟將她當成男人,拍了拍她的肩頭,道:「好樣的!比預期還多招了五萬人。你怎麼就帶五萬人來,剩下那十萬人呢?」心道:「是給了我們一個驚喜,我們驚你喜。」 祝融道:「另五萬人由德昂統率,駐於南中與成都交界處,只要主公自江州出兵,德昂便逕取成都,以為聲援。剩下五萬人由於道路遙遠,還在路上,我等不及了,便留孟獲在銀坑洞中接應那五萬人兵馬。」 賈仁祿走回屋內,取出一張地圖來放在案上,低頭觀看,沉吟半晌,喜道:「李德昂果是個大才,劉璋這小子一點也不會用人,白白便宜了老子。其實都不用攻打成都,只要打下南安,威逼犍為,就能嚇得劉璋屁滾尿流。調兵防守南境。這樣一來他的力量便分散了,我們攻打張任就十拿九穩了。」 祝融笑了笑,道:「德昂就是這個主意,跟你說的竟然一般無二。只不過孟獲不在軍中,他那裡沒有大將。」 賈仁祿道:「要大將還不容易,咱這多的和大米一樣,別說子龍、翼德、興霸這樣的牛人。就是龐德、馬岱也夠劉璋喝一壺的了。」站起身來,急匆匆地向大門口奔去,道:「快備馬,老子要去主公那商議要事!」 紅袖臉上一紅,尷尬地道:「老爺,盧柴棒與被弟弟騎走了,你先騎別的吧。」 賈仁祿急道:「有什麼就騎什麼吧,實在不行,牽頭驢來也成。快!快!」說話間已奔出了數丈。 過不多時,賈仁祿騎馬來到劉備府上。劉備聽他說知李恢那裡缺少統兵上將,忙召集眾文武議事,劉備道:「如今德昂領五萬兵駐於朱提,那裡缺少一員統兵的武將,不知誰願前去?」 甘寧道:「我自投效以來未立寸功,還請主公讓我前去。」 劉備微笑道:「興霸前去正合我……」 賈仁祿眼珠一轉,道:「功勞有的是,興霸切莫心急。」 甘寧微微一怔,向他瞧了一眼。二人目光相觸,霎時間交流了千言萬語。甘寧心領神會,心想賈仁祿一定是有一個更大的功勞要送給他,心中一喜,不過話既已說出去了,不好收回,難免焦急萬狀。 劉備莫名其妙,道:「興霸沉著冷靜,武功卓絕,正是前去朱提的最佳人選,仁祿為何不讓他前去?」 賈仁祿道:「朱提這一路,只是側應,佯攻成都……」 張飛根本不知道朱提在哪,只道是南中小城,無足輕重。聽說要派人去那,也就提不起勁去爭。聞言大吃一驚,叫道:「攻成都!我去!」 劉備長眉一軒,揮了揮手,道:「少聽了一個字,是佯攻成都,用你不著,休得亂言。」心道:「要真派你去了,佯攻肯定變成實攻,那樣損失可就大了。」 賈仁祿道:「翼德要去,也無不可。不過佯攻成都,實攻南安,殺雞焉用牛刀,還讓小將們建功吧。」頓了頓,問張飛道:「翼德還想不想去了?」 張飛嘿嘿一笑,道:「既是殺雞焉用牛刀,那我就不去了。」 劉備瞥了他一眼,道:「你又是什麼牛刀了?竟會胡鬧。」目光在眾人臉上掃去,道:「還有哪位願去?」 馬岱、龐德本就想去,卻被甘寧搶了先,此時同聲應道:「末將願往!」 劉備道:「好!那就你們兩人同去。」目光向徐庶瞧去,道:「雖是佯攻,但稍一不慎,損折頗重,還請元直不辭辛苦,前往運籌。」 徐庶應道:「是!」 十日後,劉備經過充分準備,留巴郡太守孟達守江州,親率大軍八萬人誓師出發,再攻雒縣。不一日,兵馬俱到,列營於城東南三十里處。轉過天來,張任施了一條詐敗誘敵的詭計,欲引劉備進入包圍圈,聚而殲之。怎料此計事先就被法正看破,令劉備防備。劉備依計而行,大敗張任,生擒蜀將吳懿。 吳懿感當日賈仁祿知人善任之恩,當即投降。劉備撿到了個小寶,心中大喜,親解其縛,令人擺酒為其壓驚。席間賈仁祿問道:「城中有幾人防守?」 吳懿道:「有劉季玉之子劉循,輔將劉瑰、張任。劉瑰不打緊;張任乃蜀郡人,極有膽略,不可輕敵。」 賈仁祿心道:「台詞好熟,好麼諸葛大大要捉張任時這廝也是這麼說的,歷史又回來了,看來張任這次是死定了。」說道:「先捉張任,然後取雒城。」頓了頓,問道:「城東這座橋名為何橋?」 吳懿道:「金雁橋。」 賈仁祿心道:「哈哈,一模一樣,看來該在那橋上掛個牌子,上書張任死於此橋下了。」微笑道:「擒殺張任便在此處!」 劉備心中大喜,忙問道:「軍師有何妙計?」 U憂書猛 UUtxt.coM 全蚊自板閱讀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橋頭較射 字數:5372 賈仁祿尷尬地道:「還沒看過地形,等到看了地形再來商議。」 劉備沒想到還他居然連地形都沒看過,便大言不慚的說張任當敗於金雁橋,這不是當面扯蛋麼。聞言愕然,隔了半晌,搖了搖頭,道:「你呀。」 賈仁祿同劉備並騎出營,趙雲領五百親兵在後護衛,一行人來到金雁橋邊,繞河看了一圈。賈仁祿遙望橋南,見兩岸儘是蘆葦蒹葭,微笑不語。劉備側頭向他瞧了一眼,見他胸有成竹,便道:「你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麼主意快說吧。」 賈仁祿道:「破張任之計已在我胸中,此地不是說話所在,回營在說。」 一行人復又轉回大帳,賈仁祿微笑道:「我已有計在此,不過張任驍勇異常,不易對付,我看還是速找人到關中將雲長替回來,方保萬全。」 劉備手捋長鬚,微微一笑,眼光向張飛射去,靜待他的回答。 張飛果然按耐不住,衝將出來,叫道:「咋動不動就要請二哥!當此間的將領都是酒囊飯袋啊!」 劉備怒道:「翼德不可亂言,軍師說的有理,張任有勇有謀,是不易對付,我也認為當請人去長安替回雲長。」 張飛怒道:「俺就不信了,這張任還有三頭六臂不成?今番不用他人相幫,俺定當活剝了這廝,將頭獻於帳下!」 賈仁祿微笑道:「軍中無戲言,翼德這話可算數?」 張飛道:「當然,我這就挑戰去,讓張任那廝出來吃我一矛!」 賈仁祿道:「倒也不用如此著急,我有一緊要所在要你守把,或能碰到張任,你可敢去?」 張飛道:「去就去,有什麼不敢的!」 賈仁祿道:「這次是殿後埋伏而不是當先衝陣,也不知你願不願意?」 張飛問道:「真的能遇到張任?」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或許吧。」 張飛向他瞧了一眼,一咬牙,道:「請軍師下令吧,俺老張聽憑差遣!」 賈仁祿道:「好!」瞧向劉備,劉備點了點頭,道:「你就下令吧,連我也聽你差遣。」 賈仁祿正色道:「不敢。」頓了頓,道:「離金雁橋南五六里,兩岸都是蘆葦蒹葭,可以埋伏。李嚴引一千槍手伏於左,單戳馬上將。張翼領引一千刀手伏於右,單砍坐下馬。殺散敵軍,張任必投山東小路而來。翼德!」 張飛應道:「在!」 賈仁祿道:「你就埋伏在那,網我給你布好了,能不能建功就看你的了。」 張飛一拍胸脯,道:「軍師放心,保證矛起頭落,為姜兄弟報仇!」 劉備忙擺手道:「張任極有勇略,我很是喜歡,最好不要殺,能生擒就生擒。」 張飛道:「既是大哥這麼說,我便不壞他的性命,若是殺了他,我給他抵命便了。」 劉備微微一笑,道:「還不快去佈置。」 張飛應道:「是!」興沖沖地退出帳去。 賈仁祿望著張飛背影,微微一笑,長袖一拂,道:「散帳!」捧起一冊《春秋》,凝神細看。 劉備等人魚貫而出,趙雲、甘寧對望一眼,面色凝重,坐於原地,一動不也動。 過不多時,一小卒端來碗茶恭敬地放在案上,倒退三步,轉身出帳。 賈仁祿放下書卷,端起茶來,飲上一口,抬頭一見趙、甘二將,奇道:「噫,兩位將軍為什麼還不走?想喝茶?來人啊……」 趙雲道:「末將多蒙見用,隨軍師出生入死,已有多次。不知這次大戰軍師因何竟不委用?」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腦瓜,忘得死死地,是有一樣重要任務要派給子龍,剛才一時忘了,還請子龍別見怪。」 趙雲知他一向神神叨叨,不禁搖頭苦笑,道:「軍師說的哪裡話,請下令吧。」 賈仁祿道:「待我引張任過橋,你便將橋拆斷,卻勒兵於橋北,遙為之勢,使張任不敢望北走,退投南去,卻好中計。」 趙雲心想這算是什麼重要任務了,只不過是拆斷木橋,虛張聲勢,連戰也沒得打。轉念一想,雖說不是什麼緊要差事,卻總好過沒有,若是推三阻四,說不定連這個任務都沒有了,只好在營中呆看。忙應道:「是!」站起身來,向帳外走去。 賈仁祿淡淡地道:「我想為姜冏報仇,不知子龍肯不肯幫?」 趙雲愕然停步,轉過身來,道:「我也是想為其報仇,可主公……」 賈仁祿向他瞧去,道:「只說你想不想幫?」 趙雲沉吟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賈仁祿微微一笑,瞧向甘寧道:「你上次要去朱提,我出言阻止,這次卻又不給你任務,我想你一定很莫名其妙,說不定現在心裡就在罵我。」 甘寧確實正在心中問候著賈仁祿的十七八代祖宗,聞言一怔,道:「不敢,任憑軍師差遣。」 賈仁祿道:「我有一個天大功勞要送給你,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去拿了。」 甘寧見他說的鄭重,知是天大的功勞,心中大喜,道:「還請軍師言明,不論有多大的困難,末將都盡力去做。」 賈仁祿咬牙切齒道:「我要你取了張任的項上人頭!」眼中淚光瑩然。 趙雲、甘寧同時啊地一聲驚呼,甘寧雙眸神光炯炯射向賈仁祿,道:「請軍師下令吧!」 三人在帳中密議一陣,趙雲、甘寧退出營帳,出帳時均神采飛揚,面有喜色。賈仁祿微微一笑,飲了一口茶,捧起《春秋》。只看得片時,便趴於案上,呼嚕聲隨之響起。 這日賈仁祿引一隊不整不齊軍,來至城下,大聲叫道:「叫張任這只縮頭烏龜出來打話。」 過不多時,張任來到城牆邊上,扶著城磚,低下頭來,雙道冷電的目光射向賈仁祿,道:「好久不見,軍師手下的兵將,怎麼還是如此不長進啊。」 賈仁祿道:「那還不是拜你小子所賜,上次你躲在黑暗角落裡放冷箭,殺得我們大敗虧輸。我們又沒有什麼兵員補充,這姜冏的仇又不能不報,只好把傷兵糾集起來,纏上繃帶,拎將上來湊個數。」心道:「到目前為止我們都還沒把蠻兵派上來,一會一定給你一個驚喜!當然你驚我喜,嘿嘿。」 張任冷冷地道:「既然知道我的厲害,還敢來挑戰,當真是不知死活。」 賈仁祿回頭看了看身後將士,只見他們個個長得歪瓜裂棗,面有菜色,微微一笑,道:「上次我沒來,讓你這隻猴子在山裡稱霸王了。如今我來了,那就不一樣了。上次在那個小村子裡,我的本事你是見過的,今天我又來了,你敢出城來同我一決雌雄麼?」 張任冷笑道:「有何不敢?」回頭大聲叫道:「點齊軍馬,出城!」 過不多時,張任將著一支兵馬,齊齊整整地列在離城門口不到五十步處。賈仁祿凝目一看,只見人人抖擻,個個精神,刀劍勝雪,長戟如雲。心想張任敗了數次,手下的將士竟然還如此勇猛,看來他並非浪得虛名,還真點鬼門道。微微一笑,道:「張將軍的兵士果然是訓練有素,我的兵士也不是吃素的。」大聲叫道:「弟兄們打起精神來,讓張任好好看看,惹到老子的下場!」身後兵士有氣無力地連聲喊道:「殺!殺!殺!」喊聲頗不整齊,也不甚響,就好似人人都飢餓不堪,三四天沒吃飯似的。 張任哈哈一笑,道:「軍師的兵士也不錯啊!」右手向下一揮,身後的蜀軍將士,高聲喊道:「殺!」聲音齊整嘹亮,宛似半空響起了一個大大的霹靂。 賈仁祿嚇得心驚肉跳,面如土色,顫聲道:「不和你多說了,老子先去更衣,一會再來和你廢話。」撥轉馬頭,帶著那支雜牌軍倉皇后撤。 張任面色一沉,冷笑道:「你這廝又在戲弄我!」手中銀槍一舞,身後喊聲大起,將士們發足狂奔,追將上去。 賈仁祿領著敗軍一路狂奔,迤邐過了金雁橋。張任軍從背後趕將上來,跟著過了橋。 追出里許,忽見前方塵頭大起,揚起數丈。無數兵馬從道兩旁山林之中竄了出來。張任大吃一驚,拿眼一掃,只見劉備軍在左,郭淮軍在右。手下將士,個個身披獸皮,頭插鳥毛,鬼頭鬼臉,手中兵器也是五花八門,青光閃爍,晃得人兩眼直花。嘴裡怪聲怪叫,語言大異中土。 張任驚得呆了,失聲叫道:「劉備竟能招來南中蠻兵,這怎麼可能。」但聽得啊啊啊地慘叫聲接二連三的傳來,劉備軍已衝入陣中,轉瞬間已有百餘名張任兵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張任心知中計,暗暗叫遭,急忙叫道:「中計,快撤!」率著敗兵後撤。慘叫聲中,又有數百兵士被殺人不眨眼的蠻方魔頭給殺了。 張任沒想到蠻兵如此厲害,他身經百戰,連番被劉備殺敗卻也從未驚慌失措過,至此臉上始微現土色。他急急忙忙地領著兵士撤到了金雁橋邊,卻見橋已被人拆斷,這一驚著實非同小可,臉色一變,叫道:「不好!」極目望去,只見橋北隱隱有一軍隔岸擺開,數面旌旗臨風飄揚,其上書著一個大大的「趙」字。為首一員武將,手提亮銀槍,正是趙雲。 張任知道趙雲的厲害,不敢以抗,正欲繞河南走。忽見對岸軍中閃出一個小校,立於河口,大聲叫道:「請張任出陣打話。」 張任怔了一怔,下意識地道:「我便是張任,你有何話要說?」 那小校伸手一指橋水流水,道:「河闊如此,弓箭如何能及?我聽聞將軍善射,百步穿楊,箭不虛發,這才能射死姜冏。我也學過幾天弓箭之技,心中不服,願與將軍一較高下,我們可立於斷橋之上,各射三箭,死生聽由天命!」古時軍中原有鬥將之說,兩軍將領出陣單挑也屬尋常。倘若一方叫陣,另一方不應,那便顯得那方將領膽小怕事,傳將出去,名聲著實不好聽。 張任向來自負弓箭之技無雙無對,沒想到趙雲軍中的一個小校竟要以之較藝,冷笑道:「你是何人?」 那小校道:「我是軍中一小校,賤名不足掛齒。我久仰將軍神箭絕藝,一時技癢,想與將軍比射,還請將軍允准。」 張任斜了他一眼,一臉蔑視,道:「我手下不殺無名之輩,你父母養你不易,快快逃命去吧。」 那小校冷笑道:「將軍是浪得虛名,不敢比試,還是因我籍籍無名,不屑較量呢。」 張任雙眉一挺,道:「諒你有何本事,敢在這裡誇誇其談,我不和你計較,早早退走吧。」 那小校雙手叉腰,哈哈大笑,道:「原來將軍是浪得虛名,不敢比試!好,只要將軍在岸前大叫三聲:『我是徒有虛名,怕了這小校了。』我便退回陣中,不再與將軍糾纏。」 那小校身後的趙雲軍將士,聞言哈哈大笑,紛紛叫道:「張任孬種,連箭都不敢比!」「沒本事還敢出來現眼,躲回家抱孩子去吧。」「張任一點本事沒有,就會偷放冷箭,哪敢同我們較射!」「怕了,就快些滾回去吧,少在這裡礙眼了!」 張任怒不可遏,氣得臉皮紫脹,心道:「這傢伙自己要來找死,需怪不得別人。也好,我一箭射死了他,說不定可驚退趙雲,這樣便可以趁機過河了。」微微一笑,道:「你既要同我比箭,可敢讓我先射三箭麼?」 那小校冷笑道:「別說三箭,就算是三百箭,我也不怕,躲閃的不是好漢。」 張任笑了笑道:「好,就是這句話。」飛身下馬,自有小校走上前來,牽馬走向一旁。張任走上斷橋,從背上取下長弓,拽了下弓弦,錚錚有聲,微微一笑,叫道:「來吧!」 那小校也從背上取下長弓,走上了斷橋,兩人分南北站好。張任從箭壺中取了只羽箭,搭在了弓弦上,箭頭對準了那小校的眉心,喝道:「著!」右手一鬆,颼地一聲,箭似流星,疾飛而出。 那小校面不改色,微微冷笑,待那箭飛至近前,弓梢一撥。那箭一歪,落在了水中。那小校連聲叫道:「再來,再來。」 張任暗暗心驚,道:「我這一箭何等凌厲,這人竟能輕描淡寫地將之撥開,看來著實有些本事。」狂傲之心登收,又從箭壺裡取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仍是對準他的眉心,颼地發來。 那小校聞得破空之聲響起,猛地一蹲身,那箭便從他的頭頂上飛過。 張任微微冷笑,道:「你說過不許躲閃,為何蹲身躲箭,如此是好漢行徑麼?」 那小校朗聲道:「你還有一箭,這次我不躲了。你若還射不中,就該我了。」 浟U書盟 uutXT。Com 荃蚊字版月牘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百步穿揚 字數:5181 便在這時,張任身後塵頭滾滾,劉備、郭淮合兵一處,掩殺過來。劉備見張任竟不再逃跑,而是手執長弓立於橋頭,不明所以。右手一舉,手下的蠻兵倒也聽話,立即停下腳步。 劉備向郭淮招了招手,郭淮提韁縱馬上前,劉備問道:「張任這廝在弄什麼玄虛?」 郭淮茫然不解,手搭涼棚,極目遠眺,卻見甘寧立於橋對岸,手中亦執著長弓,登時心下瞭然,道:「好像是甘將軍正在同張任較射。」 劉備大吃一驚,叫道:「什麼!」手搭涼棚,極目望去,果是如此,急道:「興霸想要建功,也不必如此心急。軍師已經算定,擒拿張任十拿九穩,為何還要多此一舉,萬一有個閃失,該如何是好?」 郭淮道:「想是興霸初來投效,主公便封他顯官。他心中有愧,急於建功,以報……」 只見張任拉得弓弦好似滿月,對著對岸比了片刻,突然之間,大喝一聲:「著!」右手陡鬆,羽箭倏得飛出,直往對岸射去。 甘寧雙腳站定,並不轉動,目不轉睛的瞧著急速飛來的羽箭,微微冷笑。那羽箭迅捷無倫,挾著破空之勢,轉瞬之間便到了他的唇邊。 劉備見形勢危急,嚇得一顆心都要從腔子裡跳了出來,忍不住啊地一聲驚呼,閉上眼不敢再看。 忽聽郭淮舌綻春雷,喝采道:「興霸好樣的!」 劉備忙睜眼一看,只見那羽箭被甘寧緊緊地咬在嘴裡,不禁搖頭苦笑,連聲道:「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原來那羽箭飛至甘寧唇邊時,甘寧張口急咬,硬生生地將箭頭咬住,只震得滿口牙齒生疼,立足不穩,倒退了一步。從口中取出羽箭,呸地一聲,吐了口鮮血,道:「將軍果然好箭法,竟讓我退了一步。現在將軍射過三箭,便該我射了。」 張任見三箭都不中,心中一慌,但大丈夫出言在前,不好失信,便道:「讓你也射三箭,若射不著,還該我射。」 甘寧冷笑道:「若要三箭才射中你,那便是初學的了,我只要一箭,保證射你個透明!」 張任心道:「我在這把弓上也浸潤十數寒暑,無論多疾的箭我都避得過去,哪能一箭便中?定是他在胡吹大氣,且讓他射去,若一箭不中,我便喝住他。另取箭將他射死,也好震震我軍威,讓劉備這廝好好看看。」說道:「好,那你便快快射吧。」甘寧自投效劉備之後,便被劉備差去接應賈仁祿脫險,從未在蜀中戰場上出現過,是以張任不識,還當他是個普通小校。 甘寧將張任那支箭捏在手中,叫道:「小心,箭來了。」裝模作樣,張弓搭箭,虛拽了一下弓弦,張任聽得弓弦響,只當是羽箭飛來,急忙向左一閃。 甘寧舉起右手,將手中的羽箭晃了晃,道:「箭還在我手上,講過:『射閃的不算好漢』你為何還躲?」 張任道:「怕人躲閃的,也不算是會射箭的吧。」心道:「我是何等身份,有多少大事要幹,如何似你這般不愛惜性命?」 甘寧微笑道:「將軍之言甚是,箭來了。」又拽響弓弦。 張任忙向右一避,已此同時,甘寧倏地張弓搭箭,一氣呵成,大叫一聲:「著!」右手一鬆,那羽箭激飛而出。此時張任正在趨避,勢道極急,與無法另行變招閃避了。但聽噗地一聲,那羽箭從張任的眉心穿入,從他的後腦穿出,登時將他的腦瓜射了個透明。張任善長放冷箭,沒想到今日卻死於弓箭之下。古人言道:「長於技者死於技」果然有幾分道理。 河北岸趙雲軍、河南岸的張任軍,以及在遠處觀鬥的劉備軍都沒想到了世上竟有如此箭法,驚得呆了,隔了半晌,四下裡彩聲如雷,越來越是響亮。震天價地彩聲之中,但聽得嗆啷嗆啷之聲大作,張任軍紛紛放下手中兵器,或是抱頭鼠竄,或是跪地投降。 劉備原以為甘寧箭法再精,也無法一箭射死張任,只要射傷他便可生擒活捉,怎料竟真的給他一箭射死了。不由大吃一驚,心想張任人才難得,竟如此橫死,著實可惜。正欲發怒,轉念一想:「甘興霸竟具如此箭法,其才勝過張任十倍。有如此人才相助,我竟尚不知足,還要張任輔助,當真是貪心之極矣,哈哈!興霸急於建功,射死張任,倒也怪他不得。」 張任一死,余皆不堪一擊,戰鬥便也算是結束了。半個時辰之後,甘寧涉水過河,來到劉備跟前,伏地拜倒,道:「末將急於建功,擅違軍師將令,詐作小校,約張任比箭,將其射殺,還請主公治罪。」 劉備忙將其扶起道:「快快請起,興霸神藝驚人,一箭擊斃敵帥張任,厥功至偉,又有何罪?」解下身上所穿黃金鎖子甲,披在他身上,道:「此甲甚為堅固,刀箭不入,已隨我多年。興霸常要衝鋒陷陣,親冒矢石,穿上此甲,可保無恙。」 甘寧眼中淚珠瑩然,重又拜倒,道:「末將未立寸功,哪敢蒙此厚賜。」 劉備將其扶起,道:「將軍神技驚人,原也不需要堅甲相護,不過這是我的一番心意,還請將軍不要推卻為是。」 賈仁祿其時正戳在劉備身後,心道:「劉大大就是劉大大,用一件穿了多年,破爛不堪的垃圾甲,就換來了甘大大死心塌地,這買賣也太划得來了。我看這甲八成他也嫌穿得久了,正不想要了……」 便在這時,兩小校抬著一副擔架來劉備面前,道:「張任屍身在此,請問主公該如何處置?」 劉備低頭一看,心中傷痛,雙行淚水至面頰上流了下來,連聲歎道:「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就將他厚葬在金雁橋側吧。」 兩小校應道:「是!」轉身退下,依言將張任屍身厚葬在金雁橋側。 劉備取出錦帕來拭乾淚水,攜著甘寧的手,共回大營,傳令擺宴為甘寧慶功。少時酒宴擺上,諸將盡歡,不住向甘寧敬酒。唯張飛見啜手可得的頭功竟被人奪了去,悶悶不樂,瞪著甘寧,一言不發,大觥大觥的馬尿往肚裡灌去。酒入愁腸,更加易醉,不片時竟有微有醉意。雙道冷電似的目光一轉,向賈仁祿臉上射去,喝道:「軍師,你不是說了在東邊小道上埋伏可以等到張任這廝麼,害得俺老張在那裡傻等了半個時辰,頭功都等沒了,這筆賬你說該怎麼算?」 賈仁祿道:「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按我原先的謀劃,張任一定會投東邊小道,那時翼德便能奪得首功,這頭功本來就是要給你老人家的。可我又不是神仙,怎能料到興霸急於建功,竟詐做小校,跑去同張任比箭,還一箭將他射死了。天下不如意之事十居七八,還請翼德息怒,往後的戰事還多著呢,功勞有的是,也不必因為一時的失意而耿耿於懷。」心道:「老子那日在江中蘆葦叢中曾偷窺到甘寧射死凌操,射傷凌統。他的箭法怎麼樣,老子自然心中有數,不派他去派誰去,難道派你這個只會使矛的黑大個?他原為截江賊,這弓藝可是在江中練出來的。江中戰船搖晃不定,他的對手也不可能像木頭一樣,傻戳在那裡讓著他來射,一定會進退趨避,如此一來移動軌跡就十分難以捉摸,這樣惡劣的條件下還能百發百中,那可就不叫『百步穿楊』,而是『百步穿揚』了。雖只一字只差,卻有天淵之別。」 「我記得曾看過一個傳說,說以前一條江中曾有水怪現形殘害鄉里,一奇男子發誓要射殺水怪為鄉里除害,於是遍訪名山大川,找尋名師學習弓箭之藝。那名師是位道人,見他用心甚善,便將其所學傾囊相授,並告誡他一定要練到百步穿揚,方可下山除害。那男子刻苦用功,不多久便能在百步開外準確射中楊柳小枝,自以為箭技大成,便辭了師父回到家中,準備痛宰水怪,把來當飯吃。他妻子見他師父給他留的字條上書『百步穿揚功自成。』不明其理,便問那男子。那男子一看,便說是師父寫錯字了,因為向來只有『百步穿楊』,哪有『百步穿揚』的,至於師父為什麼會寫錯字,估計是天天習武,文筆上不大來得,倒也不足為怪。那日水怪復又現身,那男子十分高興,竄將出去,神威凜凜地立於岸邊,張弓搭箭,颼颼連發,連珠八箭,勢不可擋。怎奈那水怪既然敢出來混,倒也不是浪得虛名,身子連晃,箭箭避過。那男子見箭箭落空,心中慌亂,驚得呆了。那水怪趁他一愣神的功夫,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將他吞了進去。唉,一位躊躇滿志的大好青年,只因沒想明白那個錯別字的含義,就這麼成了水怪的午餐了。其後他妻子將肚子的遺腹子生了下來,勤加教育,用他父親用命換來教訓告誡於他。那小子刻苦用功,最終練成了能在百步之外射中任何移動的靶子,這才一箭射死水怪,為其父報了仇。這甘大大看來也有這本事,只可惜他不是北方人。不然定能彎弓射大雕,一點也不比匈奴那些蠻子差。」 劉備道:「仁祿之言甚是,你的功勞也不小了,怎能所有功勞都由你一人獨得?我們都向興霸敬過酒了,你怎麼不敬,太不成話。快快上去敬酒。」 張飛向甘寧瞧去,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道:「也不知道這廝有沒有本事,配不配我給他敬酒。」 劉備怒道:「興霸一箭射死張任,有目共睹,如何還能說沒本事?」 張飛見甘寧搶了他的頭功,心中不忿,怒道:「哼,說不定是偶然蒙中的。甘寧,敢不敢同你張爺爺較量較量?」 劉備正欲阻止,忽然想到:「便讓翼德試試,看看興霸還有何絕藝也好。」捋了捋鬚,微笑不語。 甘寧道:「末將何德何能,哪敢同將軍比試?」 張飛道:「這麼說是不敢比了?」 甘寧淡淡地道:「不知將軍要比什麼?」 張飛身形一晃,欺到近前,鐵拳倏得伸出,往甘寧面門擊去。甘寧微微冷笑,伸手一格。兩股大力一交,兩人身子輕微一顫,各自退了一小步,不禁心下暗服對方了得。 張飛自負若論拳腳功夫,不拆到三四百合是分不出勝負的,一股惺惺相惜之意油然而生,不過就這麼罷手,倒也不甘,道:「你自負弓箭之技了得,我在別的地方勝了你,諒你也不服,咱們就比射箭如何?」 甘寧道:「不知怎麼個比法?」 張飛回頭對劉備說道:「軍中飲酒無以為樂,請大哥在百步開外設一箭靶,看誰能射中紅心,射不中的罰酒一杯,以為笑樂。」斜眼一瞧甘寧道:「敢比麼?」 甘寧微笑道:「如將軍命。」 賈仁祿心道:「這場景好熟,好像似曾相識……對了,曹操大宴銅雀台時就搞過這出,這麼好的戲,就兩個人比豈不是沒有什麼熱鬧可看。」說道:「翼德的提議很有建設性,不過就是時機不對。」 張飛驀然回首,兩道神光如電在他那臉上掃了一掃,喝道:「什麼,你敢說我提的時機不對!那依你而言該是什麼時候?」 賈仁祿道:「如今張任雖死,雒縣未奪。待得取了雒縣,這場比試再進行不遲,到時子龍等人皆可參與,大家一起樂樂豈不是好?」 張飛尚未置答,劉備先道:「此言有理,待攻下雒縣再比不遲。」 張飛眼珠一轉,回頭對甘寧說道:「軍師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這個還是等到取得雒縣以後再說。不過我另有一樣比試不知你敢比麼?」 甘寧道:「將軍請講。」 張飛道:「明日我們各逞本事,誰先拿下雒縣,便算誰勝,你看怎樣。」 甘寧道:「這事還是得聽主公、軍師的吩咐。」 張飛對劉備說道:「大哥,你看怎樣?」 劉備苦笑道:「這裡將領如雲,個個摩拳擦掌,你怎麼知道這城就一定是你先拿下來。再者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可見這攻城乃是不得已而為之之事,能不攻最好還是不攻。」 賈仁祿獻上馬屁,道:「主公不忍生靈塗炭,將士損折,果是仁義之主啊!」 劉備微笑道:「翼德就會胡鬧,你就會拍馬屁,我遇到你們兩個就頭大,哈哈。」 賈仁祿道:「嘿嘿,這可是實話實說。這樣吧,明日我們先禮後兵,先去勸降,若守將冥頑不靈,這城還是得強攻了,至於誰能奮勇先登,那就要看各人的本事和造化了。」心道:「歷史上張任死後,劉備攻打雒縣時是張翼殺死守將舉城投降了,如今張翼在我們手上,這城看來就只能硬打了。」 張飛一拍胸脯,叫道:「這功勞一定是俺老張的。」 Uu書盟 Uutxt.coM 荃汶字扳月牘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攻取雒縣 字數:5093 次日,睛空如洗,雒縣城下,黑壓壓地列著劉備的八萬大軍,但見人頭湧湧,將城池圍了個水洩不通。劉備雖說對張飛大加斥責,心裡還是頗向著這位義弟,滿望他能克建殊勳,那樣便可以委以方面了,是以有意讓他打頭陣,以便他可以率先登城。 張飛照例扒光了上身,飛馬趕到城下,抬頭遠望城樓,大聲叫道:「張任已死,你們還敢負隅頑抗?早早開門投降,免得一城生靈受苦!」來時劉備千叮萬囑,一定要先禮後兵,既便明知敵人不會投降,這話也要先行喊將出去,這樣才能叫做仁義之師。他雖說不敢茍同,不過是大哥的命令,倒也不敢不喊,於是一到城下便先亂喊亂叫一番。不過到底是心不甘情不願,喊起來頗為言不由衷。 劉瑰也是劉璋的鐵桿的粉絲,當然不會輕易便降。其時他正立於城樓上,聽得張飛的勸降言語,怒不可遏。破口大罵張飛祖宗一十八代。張飛氣得臉皮紫脹,額頭上青筋根根突起,大叫道:「讓你罵!一會我讓你罵個夠!「一揮手中蛇矛,策馬上前,手下兵士扛著雲梯緊隨其後。 劉瑰弓箭上的造詣雖說不如張任,卻也還能夠指哪打哪。見張飛竟然光著上身,指揮兵士攻城,不禁微微冷笑,從一名守城小將官手中接過鐵弓長箭,躲在一個頗為黑暗的角落,拉滿了弦,搭上羽箭,箭頭對準張飛那滿是胸毛、肌肉虯盤糾結的胸脯,大聲喝道:「著!」 忽聽蹄聲陣陣,一騎馳到城下,正是甘寧,高聲叫道:「敵將安敢如此!」 便在這時,劉瑰右手一鬆,羽箭離弦,向張飛激飛而去。 甘寧急忙從背上取下長弓,猿臂伸屈,長箭飛出,對準劉瑰發來的那箭射去,半空中雙箭相交,將劉瑰來箭劈為兩截。劉瑰呆了一呆,突然疾風勁急,錚地一聲響,手中的鐵弓從中斷折。劉瑰沒想到對方的羽箭竟如此迅捷,說來便來,快得異忽尋常。又是一怔,眼光不由自主地向手中捏著的斷弓瞧去。便在這時,只聽破空之聲響起,羽箭又來。噗得一聲,那箭貫入劉瑰腦中。劉瑰啊地一聲慘叫,栽下城去,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頭破血流,登時氣絕。 張飛愕然回首,向甘寧瞧去,一豎大拇指,道:「如此箭法,俺老張便是再練十年也是趕不上的,這箭不用比了,俺老張服了。」 甘寧道:「將軍說得哪裡話來,將軍武藝驚人,一支蛇矛使得出神如化,甘某才是十分佩服。」 忽聽砰地一聲大響,張飛回頭看去,只見吊橋已放了下來,城門大開,城上守軍跪倒一片,顯是他們懾於甘寧的威勢,開城投降了。 小半時辰之後,劉備策騎入城,百姓自是香花寶燭,迎接大軍。劉備來到太守府中正堂高坐,擺宴慶功,諸將畢賀,自然是馬屁如潮,聽得劉備飄飄然,熏熏然,好似灌了八九斤馬尿一般。 過了良久,眾人已拍不出新鮮花樣了,這才停了下來。劉備道:「張任被興霸射死,此番取雒縣又是興霸首功。我欲賞錢五百萬,蜀錦百匹,眾將沒有什麼異議吧。」 甘寧之功有目共睹,受此賞賜,確實是實至名歸,眾將當然沒有異議,紛紛向其敬酒。張飛雖然很有異議,卻也不敢亂放聲音,靜靜地躲在一邊灌馬尿,不敢再提比箭之事了。 甘寧伏地拜謝,感激涕零。劉備向張飛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仁祿薦賢有功,又提議借兵南蠻,我們方能再攻雒縣。此番他運籌帷幄,也是出了不少力。就此論來,功勞又在興霸之上,賞錢一千萬,蜀錦兩百匹。」 賈仁祿忙跪拜稱謝,心裡樂得個嘴歪歪,心道:「老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就給這麼點實在是太勾門了吧。」 接著劉備重賞諸將,除了張飛繃著個哭喪臉之外,眾文武無不踴躍。 賈仁祿道:「雒縣已破,成都已在目前。不過成都乃劉璋巢穴,經營已久,不易攻取。因此我認為當先安撫外圍州郡,再攻成都不遲。」 劉備點了點頭,道:「當如何安撫?」 賈仁祿道:「如今元直等人已攻下南安,可令其北上安撫犍為等處郡縣,勒兵逼近成都南界;令趙雲安撫梓潼以北郡縣,直至劍閣,以防張魯來援;還有就是巴西……」 劉備道:「你是怕龐羲兩面三刀、陽奉陰違?」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如此,如今我軍大勝,這廝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不過這也靠不住。」 劉備沉吟道:「那該如何是好?」 法正道:「主公勿憂,可遣一舌辯之士前去招安。再遣一上將前往鎮撫,如此一來龐羲便不敢輕取妄動了。」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捋了捋鬚,道:「招安之人非鄧伯苗莫屬,就由伯苗前去吧。」 鄧芝應道:「是!」 劉備向張飛瞧去,道:「誰願前去巴西鎮撫?」 張飛心想一去巴西,那就打不了成都,別說首功,連尾功也沒有自己什麼事了,那還了得。當下繃起臉來,一言不發。怎料諸將也是這般心思,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誰也不敢應聲。 劉備道:「既是你們都如此謙讓,那我便點名了,翼德就你去。」 張飛急得跳了起來,道:「大哥,這……」 劉備微笑道:「這什麼這,你也是時候獨當一面了。」 張飛道:「可是成都……」 劉備其實有些醉了,心裡所想脫口而出:「往後戰還多著呢,還怕沒你打的?雲長獨當方面,治理的有聲有色。你性子魯莽,好酒誤事,我一直放心不下,這才不讓你出去坐鎮一方。可我也不能一輩子把你拴在身邊,現在看來是時候讓你出去鍛練鍛練了。你先管理巴西看看,若是治理的好,再當個州牧就有點樣子了。」上下打量張飛一番,點了點頭,頗為欣慰。 賈仁祿心道:「劉備為了這個義弟可謂是費盡心血了,估計以後這益州牧八成就是張飛了。」 張飛兀自沒有明白劉備的一番苦心,心道:「這巴西窮山僻壤,有什麼好的,這不是把我流放出去了麼。他媽的,一定是哪個小人在後面進饞言了,說不定就是賈福那廝。」想到此狠狠地瞪了賈仁祿一眼,對劉備說道:「我還是願意在大哥身邊,同大哥並肩作戰。再說打成都一定困難重重,沒我怎麼成。」 劉備擺了擺手,道:「你在我身邊,竟給我添亂,我煩也煩死了。我意已決,你勿須多言。再者巴西地近張魯,實是重鎮,龐羲兩面三刀,對付他不比打成都容易多少。我內憂外患,焦頭爛額。就這麼點憂你也不打算幫我分擔麼,那我還指望誰去?」說到此聲音哽咽,眼中淚光瑩然。 張飛跪倒在地道:「大哥,我知錯了,別說只是去巴西,便是大哥叫我上刀山我也去!」 劉備走下階來,將其扶起道:「你我兄弟同心,又有什麼好說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常貪杯誤事,如今出鎮方面非比尋常,這酒可要少飲。」 張飛道:「我聽大哥的。」 劉備道:「我差伯苗助你,凡事要多和他商量,不可自作主張。」 張飛點頭道:「知道了。」 劉備道:「好,就這麼定了,翼德你與伯苗領兵一萬,前往巴西招安龐羲。」 張飛、鄧芝齊聲應道:「是!」 劉備道:「如今已克雒縣,成都唾手可得,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法正道:「雒城既破,蜀中危矣。主公欲以仁義服眾,且勿進兵。某作一書上劉璋,陳說利害,璋自然降矣。」 賈仁祿道:「成都就如同鄴城,實不易攻。曹操為攻一鄴城,費盡心思,無所不用極其,還是耗了數年時間方始攻下。如今攻成都最好不用攻城,而是示以強盛之形,嚇得劉璋尿褲子,主動投降,這才是上上之策,孝直之言甚善。」 劉備道:「好,那就有勞孝直了。」 法正應道:「是!」 劉備舉起酒爵,又敬了眾將一爵酒,道:「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這……」 賈仁祿道:「昨日翼德的提議很有建設性,趁著大伙高興,不如一起熱鬧熱鬧吧。」 劉備笑道:「你呀,也竟愛胡鬧,這次又有什麼鬼點子了?」 賈仁祿正欲將曹操大宴銅雀台的方略給噴將出來,忽地心念一閃,微笑道:「也不知成不成,先搞個試點,看看效果。若是可行,日後到了長安,可集眾將搞一個比武大會,技壓群雄者可受上賞。這樣一來可使眾將有競爭之心,用功不綴,不至於武藝荒廢。二來也便於主公考較軍中諸將的實力。」 劉備從未想過要在軍中搞什麼比武大會,初聞大道,確有些不勝之喜,點頭道:「如此甚好,不知怎麼個比法?」 賈仁祿道:「翼德昨日和興霸約比箭,咱們就比箭。若是主公允准,我這就去佈置,少時請主公會同諸將移駕較場。」 劉備微笑道:「且去看看你弄什麼玄虛,哈哈!」 半個時辰之後,劉備同眾將一齊來到校場,高台之上早就設好坐位,案上陳著酒饌。劉備來至正中坐好,向台下望去,卻見遠處的一株楊樹小枝上掛著蜀錦戰袍一領,廣場北角一前一後豎著兩隻大木架,架上各有一排木桶,其上有粗索相連,似可拉動。劉備不明其意,側頭對賈仁祿說道:「你也別賣關子,怎麼比法快說吧。」 賈仁祿微笑道:「一會木桶拉動,以百步為界,有能射中靶子紅心者,便以錦袍賜之,射不中的罰水一杯。」 張飛聞言一怔,叫道:「怎麼是罰水啊!」 劉備道:「你酷愛飲酒,給你酒能叫罰麼。此言有理,射不中的罰水一杯。」 賈仁祿一揮手,立於木架兩旁的壯漢拽動長繩,前排木桶向左,後排木桶向右,交錯著緩緩移動。只見賈仁祿口中所說的靶子,乃是位於後一木架正中的一隻木桶,其上一點紅心,陽光照射下,顯得十分的醒目。 若說是射死靶,百步之外射中紅心,那在場諸將閉著眼怕都能中。如今這靶子變幻不定,時不時的還會被前一排木桶擋著,時機稍縱即逝,稍一不慎,便射不中了。若是平時在自家後院練習倒也罷了,現在台上無數雙眼睛盯著,又有主公親臨。一旦射不中,滿場倒彩喝將起來,這丑可就出大了。眾將心中都是這個心思,面面相覷,都甚持重,誰也不敢先上。 劉備瞧向張飛,道:「昨天你不嚷著要比箭嘛,你先上。」 張飛一根蛇矛揮舞,出神入化,端的能在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可這弓箭之技卻是平平,昨天不過是酒勁上湧一時氣不過,這才口出大言,叫嚷著要和甘寧比箭。如今一見這陣勢,心裡也是沒底,不過話已放出去了,不由得他不上。只好硬著頭皮站起身來,道:「上就上,取我弓箭來。」 手下親弓躬身奉上鐵弓羽箭,張飛接過,正要上前。卻聽賈仁祿說道:「慢來,我不怕出醜,就由我第一個來吧。」從邊上親兵手中接過弓箭。 劉備心想若是要自己去射的話,也沒有把握。沒想到他竟然身先士卒,看來是身藏不露,微笑道:「正要一睹先生神技。」 賈仁祿傻笑道:「嘿嘿,神技是沒有的,不過是拋磚引玉,插科打諢罷了。」走下高台,來至界口,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拉弓弦,卻也只拽了個半滿。只見他老臉脹得通紅,額頭上汗珠涔涔而下,搭上弓箭,覷得親切,大喝一聲:「不著!」颼地一聲,長箭飛出。 忽聽蹄聲得得,邊上一騎馳至,馬上一女子倏地從腰際拔出一柄飛刀,右手一揚,手中飛刀激射而出,穿過前排木桶,正中後排木桶的紅心。以此同時,賈仁祿那只長箭失了勢子,插到了地上,離前排木桶尚有數十步的距離。 賈仁祿本就沒指望能射中,因此射箭之時,兩眼緊閉,剛欲叫邊上兵士拿水來。忽聽身後彩聲震天價的響起,莫名其妙,道:「不會吧,我射中了?難道老子不再打哪指哪,而會指哪打哪了?」 U幽書盟 UuTxt.com 銓蚊自版越鍍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張松之死 字數:5647 睜開眼來一看,只見右首邊上立的正是愛馬盧柴,馬上高踞著一位女子,笑靨如花,卻是祝融。賈仁祿心下恍然,道:「說好了比箭,你卻玩刀子,竟給老子添亂!若沒你搗亂,老子這箭鐵定是射中了。」這次出征他本不願讓祝融前來,只因害怕祝融的飛刀神技,這才不得不屈從於她的淫威,帶她前來,讓她做了自己的親兵頭子。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笨蛋,看看你的箭在哪?我在幫你忙呢,哼,你還不領情。」 賈仁祿手搭涼棚,凝目一望,老臉一紅,道:「老子本來是要射中的,定是給你的刀子撥到了一邊去了。」 祝融從腰際又拔出一柄飛刀,捏於手中來回撫弄,兩道清冷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掃來掃去,也不說話。 賈仁祿心想祝融這是生氣了,後果一定很嚴重,打了一個寒噤,忙道:「我知錯了,夫人確實是在幫我的忙,我這裡有禮了。」長揖到地。 劉備在高台上看得分明,拍手叫道:「好!如此神技,可得錦……」 張飛叫道:「這可是有人從中搗亂,不算!」 劉備道:「他們本就一家人,錦袍給誰不都一樣,怎能不算?」 張飛叫道:「本來說好了比試箭法,她卻用的得刀子,如何能算?」 劉備面色一沉,道:「你若不服,那便下去射來我看。」 張飛道:「去就去。」緩步走下高台,來至界口,張弓搭箭,覷定紅心,颼地一箭射去。箭到時紅心已左移,前排一隻木桶恰在此時移了過來。噗地一聲,那箭便射入了木桶之中。木桶一破,桶裡的水一點點地滲了出來。 張飛臉皮紫脹,但聽得身後噓聲一片,更是羞慚萬分。劉備一指張飛,笑道:「哈哈,取碗水來與翼德飲用。」 邊上一小校依言取了碗清水,躬身獻上。張飛接了過來,一仰脖,咕嚕咕嚕的灌入口中,右手向下一擲,啪地一聲,瓷碗摔在地下,裂成了幾片。張飛惡狠狠地瞪了賈仁祿一眼,氣鼓鼓地走上高台。 賈仁祿道:「我是插科打諢,逗大家笑的,本來也就沒有打算射中,這不算的,拿水來。」接過碗水來,一飲而盡,斯斯然回到台上。他剛得了一千萬錢,心花怒放,這樣的雞蟲得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再者他本就酷愛飲水,罰他喝水正是求之不得。 劉備捋了捋鬚,道:「可祝融確是射中了,不能不賞。來啊,去樹上取來錦袍……」 甘寧道:「且慢,我來試試看。」取過長弓雕翎,走下台去,來到馬旁,飛身上馬,提韁縱馬,不片時便來到界口,拽滿弓弦,搭上羽箭,覷得親切,一箭射去,正中紅心,身後立時響起暴雷也似的彩聲。 甘寧微微一笑,道:「此箭可得錦袍麼?」 台上一將急趨至台下,飛身上馬,縱馬而前,正是趙雲,高聲叫道:「你的箭法不足為奇,看我射來。」飛馬翻身,背射一箭,也中紅心,道:「興霸獲賜已豐,這錦袍還是讓給我吧。」 甘寧道:「背射不足為奇,且看我的。」從箭壺取了三支羽箭,張弓搭箭,兩眸凝神木桶半晌,驀地裡連珠箭發。三箭雖看似射在了空處,實則甘寧已算準了木桶移動軌跡,這三支箭全射在了紅心必經的之處,時機又拿捏地恰到好處。但聽得颼颼颼三下輕響,兩支羽箭射中紅心,第三支箭卻因計算有誤,射在了前排的一隻木桶上。 雖說有一箭不中,但還是技驚四座,一時間彩聲如雷,金鼓亂鳴。劉備笑了笑,正欲命人將錦袍取來送與甘寧,忽見一小將身形一晃,欺到台下,飛身上馬,叫道:「待我射來。」卻是郭淮。劉備心道:「興霸之技實可說是匪夷所思,這伯濟居然還敢下場,然道他竟有更驚人的藝業?」 只見郭淮縱馬來到界口,拽滿弓弦,喝道:「著!」一箭射去,將柳條射成兩斷,掛在其上的錦袍隨風飄落。郭淮兩腿一夾,縱馬上前,飛取錦袍,披於身上,勒馬回至台前,大聲叫道:「謝主公賜袍!」 原來郭淮眼見著甘寧、趙雲的箭法精湛,自己頗有不及,若是也依樣劃葫蘆的去射紅心,一來不一定能中,二來卻也顯不出什麼本事。他素來詭計多端,雙眼骨碌碌的亂轉,突然之間瞥見那錦袍迎風招展,心念一動,便不射紅心,單取錦袍。這一樣便大出眾人料外,待他取袍回到台下,眾人方回過神來。 賈仁祿道:「哈哈,還是你小子鬼,我掛那袍子在樹上,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人去射柳枝,沒想到你這小子還真敢去射,哈哈!」 劉備笑道:「伯濟雖說有些取巧,卻取到了錦袍。錦袍既然披在了他的身上,也只好賞給他了,哈哈。」 郭淮見劉備不斥責,反加讚賞,心想偷機取巧成功了,眉開眼笑,飛身下馬,方欲回座位,卻見台上一將搶了上來,大聲喝道:「你居然耍詐,這樣取到錦袍,我不服!快把錦袍留下!」正是張飛。 張飛身形一晃,已欺到郭淮近前,一把揪住郭淮,便去奪那領錦袍。郭淮忙伸手相格,張飛反手一掌便向郭淮左頰劈去,郭淮仰頭避過。張飛手臂暴長,又向錦袍抓去。霎時間,兩人拳來腿往,打成一團。劉備大吃一驚,忙派人上去解勸,待得將二人拉開時,好好地一領大紅戰袍,早已被扯成數塊,散落在地。張飛咬牙切齒,郭淮橫眉立目,各執著一塊布片,似有相鬥之意。 劉備啞然失笑道:「不就是一領錦袍麼,至於這樣爭奪麼。今日能讓我看到諸位的神技,大慰平生,一領錦袍何足道哉!」頓了頓道:「興霸箭技出眾,伯濟智謀超群,各賜蜀錦五匹,其餘各賜蜀錦一匹。翼德射箭不中,又拔拳打人,太也胡鬧,就不賞了,哈哈!」除張飛外,眾將各上前稱謝。張飛白出了半天力,啥也沒有,心中鬱悶,卻又不敢發作,瞪了郭淮一眼,怏怏歸位。 劉備微笑道:「眾將以騎射為樂,各位文學佳士,不妨也做做文章,一共樂樂,豈不是好?」 賈仁祿心道:「得,要出事,又要老子盜詩。可這些詩都不知被老子扔到哪個黑暗角落裡了,平時偶然想想,說不定能妙手偶得,一時之間叫我想,又怎能想得出來……」 便在這時,法正等文學之士,飽學宿儒,已開始在搖頭晃腦,吟詩作賦,詩中當然是極其溜鬚拍馬之能事,盛稱劉備功德巍巍,仁義素著。劉備聽得飄飄欲仙,一瞥眼見,卻見賈仁祿正低頭吃得正歡,笑了笑,道:「仁祿素來妙語成章,今天因何一言不發?」 賈仁祿心道:「怕什麼來什麼。」說道:「眾人都作得好極了,我哪敢班門弄斧,獻醜不如藏拙吧。」 劉備道:「仁祿就是太謙,快快作來,不然罰酒三杯。」 賈仁祿心道:「那三杯酒灌下去,還不死翹翹啊。」忙道:「我作,我作,待我想想。」當下搜腸刮肚,腦中飛快的想著有哪首前人之作可盜,過了半晌,仍是一首應情應景的詩也找不出來。 正焦急間,忽見一小校急匆匆走上高台,道:「啟稟主公,有一個叫花子硬闖太守府,說有要事要見主公。我們見他樣貌頗奇,恐是世外高人,不敢怠慢,特來報知主公。」 賈仁祿臉正脹得通紅,啥狗屁詩也想不起來,聞言吁了一口氣,道:「一般的叫花子哪敢硬闖太守府,那不是找死嗎?說不定真是高人,是要去看看。」心道:「這個叫花子來的真是時候,解了老子的圍,一會一定要好好賞他兩口飯吃哈哈!」 法正問道:「那人樣貌如何?」 那小校道:「那人身長八尺,形貌甚偉。可他頭髮截短,披於頸上,衣服也不甚齊整,破破爛爛,看上去就像個叫花子一般。」 法正大吃一驚道:「難道是彭永言?」 劉備道:「這彭永言是何人?」 法正道:「也不知是也不是,還是去看看。」 劉備點了點頭,對那小校道:「速回府去,好好款待那位先生,不得怠慢。」 一行人回轉太守府,來到前廳,見那叫花正在前廳高坐,大口大口的吃著僕役送上來的酒食,嘴裡仍不停的嫌七嫌八,神色甚是倨傲。趙雲等人盡皆不悅,張飛攥緊鐵拳,瞪眼環眼,只待劉備一聲令下,便欲上前毆人。 法正上下打量那叫花一番,拍手叫道:「真是彭永言!」對劉備說道:「此公乃廣漢人,姓彭,名羕,字永言,乃是蜀中豪傑。因直言觸忤劉璋,被璋髡鉗為徒隸,因此短髮。」 劉備長長一揖,道:「不知彭先生遠來有何見教?」 彭羕道:「特來相告成都軍情。」 劉備問道:「成都有何軍情?」 彭羕道:「明公誅殺張任的消息已傳到成都。劉璋素倚張任為長城,張任一去,劉璋大失驚色,認定雒縣不保,忙集文武商議,從事鄭度獻策曰:『今劉備雖破張任,但兵不甚多,士眾未附,野谷是資,軍無輜重。不如盡驅巴西梓潼之民,過涪水以西。其倉廩野谷,盡皆燒除,深溝高壘,靜以待之。彼至請戰,勿許。久無所資,不過百日,彼兵自走。我乘虛擊之,劉備可擒也。』……」 劉備大吃一驚,道:「如此一來,我軍危矣!」 法正道:「主公勿憂,劉璋優柔寡斷,必不肯如此施為。」 彭羕道:「孝直之言甚是,劉璋言道:『不然。吾聞拒敵以安民,未聞動民以備敵也。此言非保全之計。』沒有採納鄭度之言。」 劉備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如此甚好。」 彭羕道:「益州太守董和勸劉璋往漢中向張魯求援,劉璋採納了此項建議,如今使者已發,不日張魯必有動靜,還請明公早做預備。」 劉備道:「先生此來實是來救我性命的,請受我一拜。」伏地拜倒。 彭羕忙拜倒還禮,劉備道:「還請先生不棄鄙賤,助我成事。」 彭羕忙道:「敢不甘效犬馬。」 法正問道:「成都還有何消息?」 彭羕仰天長歎,道:「張公張永年為了側應主公,欲獻成都城門,迎接主公大軍到來。怎奈事出不密,為劉璋查覺,已被滿門操斬了。」 法正聞言一怔,兩眼一黑,暈倒在地。 劉備忙將其扶起,過了半晌法正悠悠醒轉,淚水撲簌簌的滾了下來,道:「怎麼會這樣?」 彭羕道:「永年正寫密信與主公,約定獻門日期,才剛寫畢。可巧其兄張肅到訪。永年急將書信藏於袖內,設酒宴招待其兄。忽然之間那封書信竟從袖中飄落,永年卻不知覺,反被張肅從人拾得。張肅見信後大吃一驚,立即報與劉璋知曉。劉璋大怒,立即捉拿永年全家老小,盡斬於市,張肅因出首有功,這才免死。」 劉備長歎一聲道:「唉,書信竟會從袖中突然飄落,難道是上天不欲我取益州麼?」 賈仁祿心道:「一定是張松那廝做賊心虛,見他老哥突然到來,嚇得全身亂抖。那封信不給抖將出來,才叫有鬼呢!」 法正哭了半晌,道:「沒有張永年,我不能出仕劉璋,也不能遇到主公。如今我身居高位,永年卻……卻……」說到此喉頭哽住了,再也說不下去了。 劉備道:「放心,我一定為你報仇。」 張飛叫道:「劉璋欺人太甚,不趁此時殺到成都去更待何時?」 劉備道:「你竟胡鬧,還不趕緊回去收拾收拾,去巴西上任去!」 張飛忙道:「大哥!」 劉備一拂袖,道:「快去!」 張飛歎道:「唉!」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去了。 劉備道:「如今劉璋向張魯求援,一旦張魯來援,我軍將腹背受敵,後果大是不妙。如何禦敵,諸位有何高見?」 趙雲道:「張魯是劉璋之仇,如何肯來助他?」 法正搖了搖頭,道:「張魯欲得蜀中久矣,只因無隙可乘,如今他趁亂來攻,正可坐收漁人之利。」 劉備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張魯在益州之北,互為唇齒,唇亡則齒寒。劉璋一定會對張魯說以利害,張魯多半會聽。」 賈仁祿心道:「歷史上劉璋向張魯求援,張魯答應出兵,卻派馬超引他的馬家軍前來送死。結果馬超被逼得走投無路,投降劉備了。馬超投降後,領著馬家軍在成都城下繞了兩圈,劉璋就嚇得尿了褲子,開城投降了。如今情況與歷史上的大相逕庭了,我怎麼還是覺得很熟。」沉吟半晌,忽然想到:「對了,和唐初李世民李大大打東都的形勢有點相似,當時東都洛陽由王世充鎮守,可以說的上是天下間最難打的城池了。瓦崗寨的李密本最有望一統天下,可就是敗在打洛陽上。他曾會集秦瓊、程咬金、徐世績、魏征這些牛人,傾全國之力去打,竟然失敗了。李世民去打時,外圍幾場戰鬥都十分順利,連連大勝,可是一到圍城時還是損失慘重,連攻不下。最後王世充擔心城池不保,向竇建德求援。竇建德傾全國之兵,出兵三十萬來援。李大大就是李大大,只帶了五千人不到的兵馬扼守虎牢天險,阻此竇建德東進。就這點兵,他居然敢主動出擊,反而大敗竇建德,並將其給生擒了。其後李世民將竇建德綁了個結實,拉到洛陽城下游城示眾,王世充一看便嚇得屁滾尿流,開城投降了……」想到此雙眸精光暴亮,道:「就怕劉璋不請張魯來援,這可是天賜良機啊!」 uu書盟 Uutxt.COm 詮文子版越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張飛掛帥 字數:5561 劉備回過身來,一臉迷茫,向他瞧去,問道:「如何是天賜良機?」 賈仁祿道:「張魯不出來還則罷了,只要這小子敢死出來,那樣我們便可在一朝之內盡得益州漢中。」 此言一出,群情聳動。劉備雖知他素愛胡說八道,但在拿主意之時還是很老實的,有一說有一,有二說二。他既敢說能在一朝之內拿下益州漢中,那一定是他經過深思熟慮的,當有幾分把握。受他感染,也禁有些興奮,搓著雙手,道:「有什麼主意快說吧。」 賈仁祿令人取來一張地圖,擺在案上,目視劉備,卻不說話。劉備會意,點了幾個心腹文武的名字,揮手令其他人退下。眾人圍著桌案站成一圈,劉備道:「這些人都信得過,你可以暢所欲言了。」 賈仁祿伸手一指劍閣,道:「張魯南來必經劍閣,我們只要先扼守那裡,便可阻其前進之路。我軍可以逸待勞,待其軍隊疲憊,再縱兵擊之,便可生擒張魯。擒得張魯之後只要將他拉到成都城下,劉璋一定會被嚇得半死,乖乖開城投降。」 劉備以手支頤,沉吟道:「張魯是一方諸侯,如何輕易便出?」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很簡單,張魯手下有一個小人叫楊松,是張魯心腹。張魯對其極是信任,言聽計從。可這廝極其貪財,俗話說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用金銀將這小子給餵飽了,不愁張魯不親征。」這種賄賂小人而謀亡人國的詭計在三國時很少見,但在戰國時甚是平常。秦始皇曾差人用黃金一萬斤賄賂趙王心腹郭開謀圖趙國,結果那人只用了其中三千斤便收買了郭開。其後趙王在臨陣時換下大將李牧,自毀長城,以至於國破家亡,全都是出自郭開這個奸邪小人的手筆。 法正點頭,道:「此計甚妙。不過關中在我手中,張魯有此後顧之憂,既便有楊松之言,怕也不會輕易出兵。」 賈仁祿道:「這就要看賈文和的了,讓他在關中放些煙霧,令張魯以為關中混亂不堪,自顧不暇,無力出兵。如此一來,張魯疑心盡去,便會聽從楊松之言了。」 劉備面色凝重,問道:「這個楊松真的極貪賄賂?」 賈仁祿心道:「《三國演義》裡是這麼說的,是不是這麼回事,老子咋知道?」 法正點頭道:「確是如此。」 劉備面有喜色,吁了口氣,道:「只要他肯貪錢就好辦了。」 趙雲道:「讓張魯親征,將其誘入我軍埋伏,等若通敵賣國,楊松不一定會答應吧。既便楊松肯做,所要的錢財也一定十分巨大。」他是一個武將,向來喜歡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與敵人放對,既便不敵,那也是技不如人之故,沒什麼好說的。可這種賄賂小人以求勝利之事,大違他的本性,是以有此一言。 賈仁祿道:「如今我們強,張魯弱,楊松這種勢利小人,如何認不清形勢?至於這錢嘛,少了肯定是不成了,不過張魯滅亡之後,楊松這種小人肯定是不能留的,隨便找個罪過把他喀嚓了,這錢不就又回來了麼?嘿嘿。」 劉備笑了笑,道:「你呀,真夠滑頭的。」頓了頓,道:「此計甚善,這賄賂楊松之人嘛……」 法正道:「若是主公信得過我,便由我去吧。」 劉備笑道:「有孝直前去,我無憂矣,我給你三千萬錢任你使用,多買珍寶去賄賂楊松。其後你再去趟長安,同文和說明此事,他自會妥善應對的。」 法正應道:「是!」 賈仁祿道:「在這之前,我們還要先把準備工作做好。」 劉備問道:「什麼準備工作?」 賈仁祿道:「我說的安撫外圍郡縣之事當速速去辦,我們一定要比張魯先搶到劍閣。安撫好外圍郡縣之後,便勒兵進圍成都,圍而不打,給劉璋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嚇得他尿褲子。這樣只要張魯一被我們拿來,劉璋便會心膽俱裂,跪地投降,如此一來便可兵不血刃的拿下成都和漢中這兩座大城了。」 劉備道:「成都和漢中均甚為難打,若是強攻,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仁祿此計真可謂是妙之極矣。」 賈仁祿獻上馬屁道:「主公仁德素著,愛惜生命。我經常跟著主公屁屁後面混,多少也沾染了些主公的仁義之氣,這都是主公教育的好。」心道:「在古代,飯可以不吃,這馬屁可不能不拍啊。」 劉備捋了捋長鬚,道:「你也太會拍馬屁了。哈哈,就按早先仁祿所說的先去執行,迅速安撫外圍郡縣,將成都圍成一座孤城!」 接下來的幾日無甚大事,去北方安撫各路郡縣的人進行的十分順利,五日後趙雲差人來報,梓潼太守開城出降,半個月後趙雲便已佔了劍閣,親自領兵鎮守,以防張魯來攻,差人前往雒縣報捷。 龐羲得知劉備大敗的消息後,果然深悔當初寫了那封投降書信。正當他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要另寫書信向劉璋表忠心之際,忽聞張任戰死,雒縣被奪。當時便嚇得渾身亂抖,汗流浹背,尿水險些跟著滴了出來。是以鄧芝前往閬中招安之時,龐羲親自出城效迎,慇勤接待,不敢有絲毫怠慢。鄧芝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招安龐羲。龐羲沒口子的叫道願降,當即便把大印獻了上去。 鄧芝來時逆料龐羲老兒必不會爽快答應,準備了三五套說詞預備著,沒曾想到竟出奇的容易,便召張飛入城。龐羲一見到五大三粗,肌肉虯結的張飛,嚇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抖,牙齒交擊,格格亂響,目光竟不敢直視。有了鄧芝相助,張飛管起巴西來得心應手,頭頭是道。不到三日,龐羲雖還是巴西太守,但權利已被徹底架空了。這樣的結果是龐羲始料未及的,他一生都在追名逐利,到頭來卻啥也沒有了,心中難免鬱悶。便又想著吃裡扒外,謀反作亂,將城獻給張魯。怎奈鄧芝智謀出眾,張飛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傻大個,好歹還粗中有細,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龐羲孤掌難鳴,又無隙可尋,只得徒喚奈何。 不到半個月,益州北部的汶山、陰平、梓潼、巴西四郡盡皆歸附,這些絕好的消息,像雪片一樣堆到了劉備的案頭,樂得劉備差點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北方出奇的順利,可南方卻遲遲沒有消息,徐庶領兵攻下南安之後不久便即北攻犍為,頓兵城下已有十數日,卻仍未有消息送來,劉備狂喜之餘,偶思及此,難免心中泛起一絲隱憂。 這日劉備念及此事,心中鬱悶,便請賈仁祿到府商議。劉備道:「元直攻打犍為有些日子,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我著實有些擔心。」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最近幾日我也在為此事煩心,雖說犍為是成都南方門戶,劉璋必派重兵防守。但此次出征是元直親自掛帥,又有龐德、馬岱等猛將兄輔佐,按理來說也該輕鬆搞定了,不至於會拖了這麼久。子龍都拿下劍閣了,他們那邊居然還沒有動靜,真是怪事。」 劉備點頭道:「就是,就是。還有就是孝直去了漢中也有些日子,也是沒有消息。」 賈仁祿道:「主公不必擔心,孝直辦事幹練不會有事的,蜀中道路艱險,估計現在還在路上呢。」 劉備低頭沉吟,不再說話。賈仁祿站起身來,來回走著,過了老半晌,還不見劉備應答,頗不耐煩,便欲告辭離去,回府同祝融胡鬧。忽見一小卒邁步而入,躬身道:「報!徐軍師所部在犍為遭蜀將嚴顏頑強阻擊,前進不得。徐軍師多次用計攻城都被嚴顏識破,因此雙方相峙不下。如今徐軍師打算待大雨來臨之時決水灌城,恐誤了主公攻打成都計劃,特差我來報知主公,請主公定奪。」 劉備面色凝重,長眉深蹙,哦了一聲,便低頭不再說話。 賈仁祿心道:「老子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是遇到難題了,嚴顏是蜀中老將,老成持重,身經百戰,當比張任還厲害,豈同范范?只過不劉璋向來不會用人,一直將其投置閒散,如今迫不得已了,只好把他給祭了出來。有這廝守犍為,是不好打,老子親自去,八成也是沒轍……對了,老子去不成,張飛去準成,歷史上,就是張飛義釋嚴顏的。看來這次也得他出馬了,嘿嘿。」說道:「如今雖當盛夏,但不知大雨何時會來。既便大雨來了,決水灌城殺傷當復不少。如此一來百姓塗炭,如此豈是主公所望?」 劉備抬起頭來,兩道目光向他臉上射去,問道:「仁祿有主意了?」 賈仁祿微笑道:「此事非張翼德不能了賬。」 劉備連連搖頭,道:「我沒聽錯吧,他貪杯誤事如何能去?」 賈仁祿笑了笑,道:「主公同翼備結拜了這麼久了,怎能不知他粗中有細,只要激他一激,他便會做出一些讓人意想不到之事來。再者我們派了徐元直,嚴顏知道他厲害,當然小心防備,不會輕易上當。若我們差了翼德,嚴顏素知他有勇無謀,傻大個一名,就不會提防他用計了。」 劉備苦笑道:「他那些叫什麼計啊,就會喝酒打人。我看還是你親自去一趟吧。」 賈仁祿搖了搖手,道:「這種計有時更讓人防不勝防。徐元直和我一樣慣施詭計,我們一出現,不論有何動作,像嚴顏這樣老成持重的人就會提防,考慮我們真實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如何會輕易上當?翼德去就完全不同了,他很少用計,向來是蠻打亂挑型的,若是他突然用起計來,還有誰能防?」 劉備沉吟道:「這樣能行?我還是不放心。嚴顏既然能看破元直之計,翼德那點連計都算不上的花樣,嚴顏能看不破?」 賈仁祿微笑道:「說不准還真就看不破,若是主公信得過我的話,就讓翼德出陣,我保主公不出半個月便能取得犍為。」 劉備以手支頤,出了一會神,方道:「我要是信不過你,還信誰去?好吧,就讓翼德前去,讓元直輔佐……」 賈仁祿搖頭道:「不能讓元直輔佐,將元直、德昂、龐德全部調回來,就留馬岱一人就可以了。」 劉備大吃一驚,道:「什麼,這不是讓他獨當一面麼,萬一他喝酒誤起來了,那可就遭了。上次我出征袁術,讓他獨守徐州,那是多大的信任?可他卻貪杯誤事,酒後鞭打曹豹,致使曹豹心中不忿,獻門投了呂布。害得我進退失據,險些性命不保,從那之後我便不再讓他獨當一面了。」劉備三讓徐州,做足了戲碼,好不容易名利雙收,志滿意得。張飛卻給他唱了這麼一出,又將他打回原形,最後不得不依了曹操,寄人籬下。這事他深以為恨,他素知張飛脾氣向來如此,江山易改凜性難移,勸也無用。表面上雖不再提起此事,但心裡難免耿耿於懷。 賈仁祿微笑道:「軍前恐無好酒,雒縣佳釀頗醇。翼德來時,讓他順帶扛走百來甕,以免他肚子裡的酒蟲鬧意見,不給老……主公好好辦事。」 劉備臉色一變,幾欲暈倒,道:「仁祿,你今天是生病了麼,怎麼說話如此顛三倒四的。給翼德喝酒,那不是等於讓大軍全軍覆沒麼?」 賈仁祿笑道:「世事難料,焉知他這次濫飲不能拿下犍為?」 劉備啞然失笑,道:「你呀,肚子裡鬼點子實在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了?好!就依你讓他獨當一面,我再給他一百甕美酒,讓他喝個夠。這次攻犍為的軍兵,大多是你集來的蠻兵,你不心痛,我又何必著急,哈哈!」 賈仁祿道:「嘿嘿,主公說笑了,既是主公首肯了,那便如此辦理吧。」 劉備點頭,道:「嗯,讓李嚴、郭淮去接替翼德守巴西。」 賈仁祿道:「待他拿下犍為後,迅速讓馬岱接管軍權,命他火速回轉覆命,以免他心情激動,衝到成都城下找劉璋單挑,那可就真的壞事了。」 劉備笑道:「哈哈,這事他還真做得出來。就依你。」 雒縣到閬中的道路頗不易行,半個月後,張飛才得到命令,興沖沖的趕了過來。劉備面色陰沉,道:「元直在犍為受老將嚴顏所阻,不得前進。仁祿向我大力推薦你,你向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也不怎麼信。不過仁祿不惜以身家性命擔保,我也不好駁他的面子,就勉為其難的用你吧,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張飛大聲叫道:「大哥怎麼老門縫裡看人把人都看扁了,我又什麼時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當年失卻徐州之事,張飛當然不會怪自己好酒誤事,將賬全算在了呂布的頭上,說他是三姓家奴,卑鄙小人。如今呂布已成白骨,他提起此事,兀自恨恨不矣,咒罵不停。是以他始終認為都是呂布不好,不在他精神的時候和他光明正在的大戰三百回合,而是趁他喝醉了,再來取城。因此怎麼也不將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賬算到自己頭上了。 劉備笑了笑,道:「對,你辦事沉穩,最不愛惹事。這次我讓你獨自掛帥,領五萬軍兵去打犍為,將元直等人全都召回就留一個馬岱助你,聽由你差遣。」 張飛叫道:「這可太好了!還是大哥信的過我。」 劉備道:「我可信不過你,這些都是仁祿意見。一會你要到他府上好好地謝謝他,若不是他一力擔保,我是不會讓你到軍前發瘋的。」 張飛啊地一聲驚呼,怔怔出神,默然無語。 劉備道:「我知你好飲,特準備了百甕美酒,你要去的時候,順道帶去吧。」 張飛笑得嘴歪歪,眉開眼笑,道:「大哥這是真的麼,我不是在做夢麼?」 u優書盟 UUtxt.coM 銓汶自板粵鍍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義釋嚴顏 字數:5544 劉備笑道:「這次我讓你喝個夠,這城你可要給我好好打了。」 張飛嘿嘿傻笑道:「放心吧,大哥!這次一定成,俺願立軍令狀!」 當下張飛立了軍令狀,領了領兵的令符。他急於立功,片刻不停,屁顛屁顛地押著一百甕美酒,迤邐往犍為軍中去了。劉備曾千叮萬囑讓他去賈府上拜謝舉薦之德,他一時心情激動便給忘諸腦後了。 不一日張飛來到犍為軍前,徐庶拜領了劉備軍令,驗過令符,滿含深意地瞧了張飛一眼,笑了笑。交接完軍務,便領著龐德、李恢二人乘馬出營,取道東南,首途前往雒縣而去。 犍為城下劉備軍臨陣易帥的消息不逕而走,傳到了嚴顏耳朵裡。嚴顏集眾將議事,微微一笑,道:「城外劉備軍中易帥之事,大伙都聽說了吧。」 眾文武一齊點頭,嚴顏道:「據報劉備已將智謀出眾的軍師徐庶、李恢等人調了回去。派其義弟張飛前來,這張飛據說有萬夫不當之勇,極是厲害,不知諸位有何破敵良策?」 坐於左首第一排的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道:「前番徐庶前來打城時,我曾獻計深溝高壘,堅守不出,待敵軍無糧,不用一月,敵軍便會自退,到時再銜尾追之,便可大獲全勝。此計幸得將軍採納,為今之計仍當如此。再者我聽聞張飛性如烈火,專愛鞭撻士卒。如不與戰,必然大怒,怒則必以暴厲之氣,待其軍士。軍心一變,乘勢擊之,張飛可擒。」 嚴顏連連點頭,道:「所言有理,就這麼辦……」 便在這時,一個小卒走將進來,報道:「報!張飛遣一軍士前來勸降!」 嚴顏一擺手,道:「轟出……」 適才進言的那青年道:「且慢,讓他進來。」 嚴顏向他瞧了一眼,道:「徐庶曾差了十餘兵士前來勸說,連面都沒見,就被我趕了出去,怎麼張飛差來的人反倒要見。」 那青年道:「張飛易怒,折辱這個兵士,便可激怒張飛。」 嚴顏捋鬚微笑,道:「宣來人上殿。」 過不多時,張飛差來的兵卒走上殿來,見到嚴顏也不行禮,叉手而立,兩眼看天,神色頗為傲慢。 嚴顏顏色甚是和藹,微笑道:「張飛差你前來有何言語要對我說?」 那小卒道:「我家將軍說了,讓你們早早投降,饒你滿城百姓性命。若不歸順,即日踏平城郭,老幼不留!」 嚴顏涵養雖好,聽此言語也不禁勃然大怒,罵道:「匹夫竟敢如此無禮!回去說給張飛那廝聽著,嚴顏豈是降賊之輩,叫他早早滾回去,免得到時被我擒住,小命不保。」 那小卒道:「這麼說將軍是不降了?」 嚴顏微笑道:「當然不降。」 那小卒道:「那我便告辭了。」也不行禮,轉身便出。 嚴顏道:「來時容易,去時可就難了,來人啊!」 那小卒跟隨張飛混得久了,頗得他的幾分真傳,一般的桀驁不馴,不過張飛好歹還會禮賢下士,可他就只會為虎作倀。來時他認定張飛所向無敵,心想他一到嚴顏必當嚇得屁流尿流,跪地投降,此時聽得嚴顏喊人,猛醒到這裡不是自己的地盤,不能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臉色一變,大聲喊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嚴顏冷笑,道:「當然不會斬你,斬了你你還怎麼回去同張飛說?」頓了頓,下令道:「將這個不知禮義的傢伙拖出去重打一百,再在他臉上刺幾個字,放將回去,羞辱張飛一番。哈哈!」 在嚴顏手下諸將的大笑聲中,那個可憐的小卒被兩名五大三粗的兵士橫拉倒拽,拖出殿去。 小半時辰之後,那小卒捂著被打鮮血淋漓地屁屁,一瘸一拐地走回大帳,來見張飛。一見張飛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自己慘重經歷,之後便痛斥嚴顏那慘無人道,虐待來使的醜惡行徑,實是傷天害理,罪不容赦。 張飛向他瞧了一眼,只見他臉上赫然被人刺了四個大字:「無恥之徒。」心想這四字多半是在罵自己,不禁怒氣衝天,雙眉倒豎,兩眼一瞪,目光瞧向帳外,直向城樓上射去,眼中似要噴出火來,道:「氣死我了,嚴顏老匹夫竟敢如此辱我!」走上兩步,衝著營外大聲喊道:「點齊五百騎兵出營,找嚴顏老匹夫算帳去!」 張飛飛身上馬,提起蛇矛,兩腿一夾,縱馬出營。五百騎兵亂喊亂叫,跟了出去。 不多時,張飛來至城下,城上軍民早已嚴陣以待,一見張飛,便齊聲大罵他的十八代祖宗。張飛抬頭遙望城樓,臉上肌肉扭動,怒髮衝冠。一聲不吭,蛇矛一揮,便領著五百精騎衝了上去。城頭上亂箭如雨,慘叫聲中,張飛軍兵士紛紛落下馬來。 張飛舞起蛇矛,形成光幕,蚊蠅尚不能入,區區弓箭自然奈何他不得。怎奈手下騎兵越死越多,看看將盡,而他幾次到衝到吊橋邊上,均被亂箭射回。無奈之下,長歎一聲,朝著城頭上狠狠地瞪了一眼,憤然回寨。 次日一早,張飛又領軍到城下搦戰,揚言要找嚴顏單挑。他橫矛立馬,罵得正爽,忽聽破空之聲甚疾,知是箭來,忙挺矛去撥,已是不及。嗤地一聲輕響,一隻羽箭從他的頭盔上劃過,將盔上斗大的紅纓射了下來。 張飛猛地抬頭,兩道怨毒的目光向城樓上射去,卻見嚴顏面帶微笑,舉著長弓,來回直晃,意甚輕蔑。 張飛怒不可遏,戟指罵道:「老匹夫早晚我當生食你肉!」縱馬攻到城下,城上又是一陣亂箭射來。 一連三日,不論張飛如何叫罵,嚴顏只是不出。張飛罵得口乾舌燥,正焦急間,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次日他便又去大罵,罵了半晌,令騎兵下馬,步兵坐在地上,裝著疲憊不堪,欲誘嚴顏出城。張飛不知道的是,這計徐庶也曾用過,且用的比他高明百倍,令人不易察覺。嚴顏當時兀自沒有理會,如今張飛擺的這初淺至極的迷魂陣,他又怎會上當,仍是堅守不出。 張飛見嚴顏只是不出,惱怒萬分,卻又無計可施,這日又怏怏回營,灌了一個晚上的馬尿,忽地靈光一閃。轉過天來,叫了三五十個兵士到寨外亂罵,自己則同剩餘的兵馬躲在了營中,摩拳擦掌,只待嚴顏忍受不住,便殺將出去。哪知嚴顏雖不如司馬大大那樣敢當眾武裝上諸葛大大送來的女人衣衫,對他的羞辱置之肚外。耐心卻也甚好,一連三日,不論張飛的罵手如何罵,全然不出。 張飛是徹底沒轍了,想起那日立得軍令狀,頭皮發麻,額頭上、背上汗水涔涔而下。當晚,他便窩在中軍大帳,一碗一碗地吸著美酒,轉瞬之間,已有數只大酒罈見了底。張飛抬起一隻大酒罈,斟了一大碗酒,端起酒碗,放於唇邊,剛張口欲吸。驀地裡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轉過天來,張飛便差了數十人四散砍柴割草,打探樵采小道,也不再去搦戰了。嚴顏見一貫風風火火的張大大居然不出來挑戰了,心生疑惑,便差數十心腹,潛出城去,扮作張飛軍兵士,混在砍柴隊伍之中,打探消息。 這日,諸路探路大軍回到寨中,張飛穩坐中軍大帳,接見諸人。端起酒碗,喝道:「嚴顏老賊,連日龜縮不出。似如此何日方可到得成都城下,這頭功不就被人給搶走了?真是氣死我了!」張開血盆大口,將那碗酒吸入腹中,涓滴不剩。 一名小卒走上兩步,躬身稟道:「將軍不須憂慮,我們已打探到一條小路,可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犍為,直取成都。劉璋定以為我們正在以嚴顏相峙,想不到我們會從天而降,定可攻他一個措手不及,這頭功還不就是將軍的。」 張飛哈哈大笑,大聲叫道:「似此重要的消息,因何不早報來!」 那小卒道:「我們今天方始探得明白,不敢耽擱,立時便來回報。」 張飛大叫道:「好樣的,下去領賞!」小卒連日探不出路徑,已不知吃了多少鞭子了。聞言不禁心花怒放,應是之後,施施然退了下去,真可謂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張飛拍手大笑,灌下三五碗烈酒之後,心情更加舒暢,高聲叫道:「事不宜遲,今夜二更造飯,趁三更明月,拔寨都起,人銜枚,馬去鈴,悄悄而行。偷過犍為,殺到成都,攻劉璋個措手不及,趁早將這頭功搶到手裡!」 混入張飛軍中的嚴顏細作聽聞此等消息,心中暗喜,覓了個機會偷偷溜出營去,來到城中,將自己所聽到消息對嚴顏細細說了。嚴顏心道:「聽聞這廝性如烈火,好勇鬥狠,貪功冒進,果然不錯。這才幾天便忍不住了,想要偷過犍為,突襲成都,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下令道:「今夜二更造飯,三更出城,伏於樹木叢雜去處。只等張飛從小路過去,車仗來時,只聽鼓響,一齊殺出。」眾將齊聲應諾,聲若轟雷。 當晚一輪圓月掛於樹梢上,林中烏鴉亂叫,頗有幾分淒涼之感。嚴顏令兵士四散伏好,只聽鼓響便一齊殺出。三更將盡,嚴顏正等得不耐煩,忽聽蹄聲隱隱自遠處直響過來,忙撥開長草,探頭張望,只見張飛橫矛縱馬,領著軍馬在小路上悄悄行進。轉瞬間隊伍便行出了三四里,後繼的糧草輜重漸漸地移了過來。 嚴顏瞅準時機,一聲令下,數十面皮鼓一齊敲響,震得眾人兩聲嗡嗡直響。四下伏兵齊起,殺將上前,來搶糧車。 忽聽背後一聲鑼響,一支軍馬突然掩至,為首一員武將大聲叫道:「老賊,俺在此等你多時矣,納命來吧!」 嚴顏驀然回首,只見那員大將豹頭環眼,燕頜虎鬚,使丈八矛,騎深烏馬,正是張飛。便在這時,四下裡鑼聲大震,張飛軍從四面八方一齊殺出,將嚴顏軍包了餃子。嚴顏驀地裡見到張飛,大吃一驚,手足無措。戰不十合,張飛賣了個破綻,引嚴顏一刀砍來。張飛閃身讓過,倏地伸出大手,抓住嚴顏勒甲絛,生擒過來,擲於地上,眾軍搶上前來,將其綁了個結實。 數日後,雒縣城中,劉備正與賈仁祿、徐庶等人議論犍為軍情。劉備面有憂色,道:「翼德到了犍為已有十數日仍沒有消息,真是急死我了。」 徐庶微笑道:「主公勿急,我料不數日必有捷報到來。」 劉備道:「怎麼連元直也如此有把握?」 徐庶道:「翼德勇而無謀,眾所周知,偶一用計,嚴顏必不提防,十九可能著道。」 劉備道:「仁祿也是這麼說,如此一來,我便放心不少。」 賈仁祿道:「我和徐元直,詭計多端,在敵人那裡都是掛了號的。我們到了哪裡,敵人一定會提防詭計。翼德好勇鬥狠,在敵人那裡也是掛了號的。他到了哪裡,敵人只會提防他的長矛,不會提防他的詭計,哈哈。」 徐庶笑道:「先別把話說得這麼滿,這好消息還沒來呢,哈哈。」 賈仁祿道:「那就是早晚的事。」心道:「義釋嚴顏可是《三國演義》很出名的一段,這樣的好機會不讓張大大好好演演,日後他怎能做上益州牧?」 忽然之間,一名小卒走了進來,報道:「報!犍為大捷!張將軍在犍為小道生擒嚴顏,佔了犍為。如今嚴老將感張將軍義釋之恩,已歸降我方了。」 劉備站起身來,來回走著,搓著雙手,興奮地道:「太好了,太好了。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啊。」 徐庶對賈仁祿說道:「我當時只想著怎麼打城,沒想到要換上一個讓嚴顏不提防的將領前來,你居然連這都想到了,選將得人,真是服了你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瞎貓碰到死耗子,一時之間蒙中的。」 劉備雙眸如電瞧向那小卒道:「如今翼德身在何處?」 那小卒支吾半晌,方道:「張將軍言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肯回轉雒縣覆命,如今仍在營中。」 劉備長眉一挺,一拍桌案,喝道:「胡鬧!」頓了頓,長歎一聲,道:「看來只有我親自去一趟,才能把他抓回來了。」 徐庶歎道:「唉,仁祿全盤計劃我已知曉,實是好計,確可一舉覆滅兩家。若是翼德貪功輕進,一不小心挫敗了,包圍圈一破,劉璋極有可能反敗為勝,這個計劃可就全盤落空了。」 劉備急得在案前來回直走,道:「唉,當初要是留元直在就好了,翼德還會聽他的,如今馬岱在那,翼德如何肯聽?」 徐庶道:「這也怪仁祿不得,那時我若在營中,嚴顏必然提防,這城也不一定能拿得下來。」 賈仁祿沉吟道:「成都最好圍而不打,一旦開戰,後果殊然預料。如今成都城中卻實沒什麼猛將,不過智謀之士仍是不少。好像黃權便在成都,有此公在,翼德定然討不過好……」 劉備道:「仁祿之言有理,翼德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極易中人埋伏,若是一不小心大敗虧輸,我們的一番心血可就全都白費了。事不宜遲,我親自去一趟。」說著向外走去。 賈仁祿靈機一動,一揮手,道:「且慢。」 便在這時,祝融扶著一個身受重傷的少女踉蹌而入,只見她左臂、胸前、背後各被砍了一刀,深可見骨,身上衣衫已被鮮血染紅大半。 賈仁祿臉上變色,叫道:「梅花!」 優浟書盟 uUTxt.com 荃文子板粵讀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江州變亂 字數:5331 劉備其時已走出數步,見狀忙搶上前去,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急道:「人傷的這麼厲害,不讓她好好趴著,扛到這來做什麼?」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是她執意要來的,說有重要的事要向使君和你稟告。」 梅花強撐著一口氣,從江州逃到了雒縣,其時已是奄奄一息,神智不清。隱約聽得耳畔有人在說話,略感清醒,睜開眼來,悠悠地道:「不關夫人的事,是我硬要來的……使君快想辦法吧,孟達反了……」說到此一口氣沒喘順,又暈了過去。 劉備心頭一震,臉色一變,抓住她的手,使力搖晃,叫道:「什麼,這怎麼可能!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梅花受傷甚重,不論劉備如何搖晃,卻是不醒,只是輕輕地哼了幾聲。 徐庶道:「快請大夫前來診治。」 劉備忙令祝融將梅花搭至內室,喚人延請當地名醫前來診治。過不多時,大夫便即前來,一見梅花受傷如此嚴重,面色凝重,將劉備等人趕了出去,只留祝融一人照拂。 劉備在前廳來回走著,喃喃地道:「孟達怎麼可能會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徐庶沉吟半晌,不明其理,歎道:「如今只有等梅花醒來才能說的清楚了。」 賈仁祿心道:「孟達是反骨仔不假,但好像還沒有瘋到在劉備手下便造反的地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備道:「看來梅花一時也醒不過來,前因我們先不去管它,既是孟達反了,我們便該商量一個對策出來。」 徐庶沉吟道:「如今情況不明,孟達是不是真反還不得而知。若是草率行事,迫得孟達真反,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劉備道:「江州地當要衝,孟達若是真反,便截斷了我們的歸路,我軍將被斷成一南一北兩截,進退失據,那樣可是要大敗虧輸的。」 賈仁祿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我早看孟達不順眼,但也料不到他會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竟會在這節骨眼上造反。」 徐庶向他瞧了一眼,道:「我曾聽孝直提起說你對這個孟達好像很有成見,問他原因時他卻支支吾吾地不肯說明。當時我認為說不定是你們兩人意見相左,致有誤會,也就沒放在心上,現在看來其中好像大有關連,你就別有所隱瞞了,快說吧。」 賈仁祿心想:「這關係到紅袖的隱私,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弄得地球人都知道,那紅袖還怎麼做人啊。」遲疑道:「這個……」轉念又想:「不對,只跑出一個梅花出來,其他人難道都遇害了?不會吧,若真是如此,孟達!孟達!老子一定活剝了你。」想到此淚水盈眶,心中激動,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劉備走了兩圈,見賈仁祿遲遲不答,急道:「這當口便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也都說出來吧。」 賈仁祿沉吟片刻,一咬牙,便將孟達如何與紅袖相識相戀,又如何嫌棄紅袖地位低下,看上出身名門的張家小姐,始亂終棄之事細細對二人說了。 劉備、徐庶聽完一怔,出神半晌,互視一眼,齊聲道:「沒想到他是這麼一個人。」 賈仁祿道:「這事事關紅袖名節,所以我不便多說,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她難堪,是以除了那日讓孝直知道了之外,我沒對他人說起此事。」 徐庶點了點頭,道:「你這樣做是沒錯的。這事你可確定清楚,真的果有其事?」 賈仁祿道:「對的,我那日曾無意中撞見二人在我家庭院之中幽會,二人關係親密,舉止親暱,根本不似孟達口中說的那般兩人毫不相識。」 劉備道:「早知如此,當初便不給他提親了。」 徐庶道:「當初我感其意誠,這才決定搓合此事,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回事。唉,悔之晚矣!」 賈仁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也怪你不得。我想孟達對女子尚且如此,對主公可能也……」 劉備搖頭道:「女子怎好與主公相提並論,孟達飽讀詩書,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應該不會把持不定吧。」 徐庶道:「仁祿所言倒也有些道理,由一斑可窺全豹,若孟達與紅袖之事屬實,孟達便是一個天性晾薄之人,這等事他應該做得出來。不過如今造反不是最佳的時機,孟達頗有智謀,當不會選在這個時候,要也是選在我們與張魯、劉璋交戰正劇,首尾不能相顧之時。他為何會如此作,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來內中有人挑撥。」 賈仁祿點頭道:「該是如此。」回頭看向內室,叫道:「這個大夫到底會不會看病啊,進去了這麼久,還沒將人給醫好,真是個庸醫。」 便在這時,祝融面帶喜色的走了出來,道:「梅花醒了,大夫說可以問她話了,不過最好不要讓她情緒過於激動。」 賈仁祿眉開眼笑,道:「這位名醫果然有些本事,妙手回春,藥到病除,哈哈!」說著便跟在劉備之後走進內室。 四人走進內室,賈仁祿一看,只見梅花臉無血色,精神委頓,不禁心中一痛,眼中淚水瑩然。 梅花一見他們到來,便道:「孟達反了。妹妹和紅袖、劉玉秀她們都被孟達抓去了。彭允被打成重傷,動也動不了了。主公,老爺,快去救他們吧,快去……」說到此,便又兩眼一黑,暈了過去。那位不知是庸醫還是名醫的大夫忙施金針將其救醒。 劉備柔聲道:「慢慢說,不用著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花道:「我也不太清楚,老爺走後,府中開始太平無事。可是過了幾日,孟達便常常借口關照我等,上門拜訪,其實是為了和紅袖姐姐那個……那個……幽會……」 啪地一響,賈仁祿右拳狠狠砸在自己的左掌上,喝道:「這不要臉的東西都有老婆了,還敢搞外遇。要搞你也到別人家裡搞去,居然搞到老子府上來了,他……」說到此猛然想起劉備正在跟前,忙將「媽的」兩字給咽到嘴裡,脹得老臉通紅。 劉備擺了擺手,道:「仁祿別打岔。」對梅花說道:「你接著說。」 只聽梅花接著說道:「紅袖姐姐當然不肯,每次同他見面時都叫彭允陪著。孟達見討不到好,惱羞成怒,竟趁彭允出城跑馬的時候,令人將他給打成重傷……」 徐庶問道:「此事可有證據?」 梅花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道:「沒有,只是紅袖姐姐說一定是孟達做的。因為彭允哥哥從來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加之他以前經常出去跑馬,都沒有事情,怎麼會直到如今才平白無故的被人打傷?」 賈仁祿氣得手足冰冷,顫聲道:「這畜生八成是瘋了,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他竟然一點也不把老子放在眼裡,居然敢如此胡作非為。」頓了頓,怒氣稍抑,問道:「雖說喜新厭舊是男人的天性,但孟達新婚燕爾,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出來勾三搭四,他家那隻母老虎難道也不管?」 梅花道:「這事我還是聽到一些,我曾聽人家說起孟達娶的這位夫人在做小姐之時,便橫蠻潑辣,又極得她父母寵愛。是以她做事無法無天,蠻不講理。府中的丫環、僕役大半都受過她的欺負,卻又沒人敢吭聲。嫁給孟達之後,她的小姐脾氣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弄得孟達大是頭痛,拿她一點半法也沒有。是以深悔當初的決定,不再喜歡張家小姐了。」她在賈府可算是享福了,賈仁祿向來憐香惜玉,對這等童工更是頗為照顧。平常活計本就不多,閒暇之時便到處打聽家長裡短,八卦新聞,以為笑樂。虧得如此,這次才能提供出這條至關重要的線索,可見八卦新聞也不都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柯南道爾筆下的神探福爾摩斯,便素愛打聽這路新聞,常化裝易容,窩在陰暗角落裡,聽大媽大嬸嚼舌根。因為這路新聞雖然經過不少人添加佐料,難免失實。但只要用心分析,將那些人為的佐料去了,得到的往往就是最真實的情況。 賈仁祿道:「當初為了能娶到張家小姐,孟達下了多大力氣?到處找人上門提親,光元直的府上就去了三次,都快成拉壯丁的了。如今他算是如願以償了,不管貨色如何,都要接受下來。這可是他自己挑的,既便是挑到一個爛柿子,也怨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倒霉。他可倒好,紅袖比那女的要好上百倍,他當初只因地位身份,便棄如敝履。如今受不了家裡那隻母老虎的欺負,便又跑來勾勾搭搭,這叫什麼人嘛。」 劉備搖頭苦笑,道:「沒想到孟達竟是這種人,當初我見他頗值信任,這才委任為巴郡太守。唉,沒想到啊,沒想到啊。我錯識孟達在前,沒料到翼德的本事在後,看來我這看人的眼光真的很有問題。」 賈仁祿道:「主公也不必過於自責,主要是孟達這廝太能裝了。」 徐庶道:「這樣也不至於抓人啊,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了?」 梅花道:「後來不知怎地孟夫人知道了這個消息,親自跑到府上來鬧,揪住紅袖姐姐亂扭亂打,眾人死勸不住,直到孟達趕來時,她才放手。」說到此有些累了,頓了頓又道:「我們見紅袖姐姐被打的鼻青目腫,甚是嚴重。心中氣不過,便勸她寫封書信將此事告訴老爺,求老爺作主。紅袖卻說老爺正在前線作戰,勞心勞力,不該再拿這樣的小事煩他了。她還說孟夫人出過氣了,想來不會再來無理取鬧了」 「之後幾日果然太平無事,我們均想這事可能就這麼過去了。哪曾想到那日早上我們起來時發現紅袖姐姐竟已不在府中。我們急得跟什麼似得,在城中到處找尋,也沒有發現她的蹤跡。玉秀姐姐猜想說人一定是被孟太守擄去的,於是我們便去找孟達要人,哪知他竟矢口否認,說根本不知此事。我們一時心急同他吵了兩句,跑了出來。心想有可能孟達真的不知道,便又在城中繼續尋訪。當晚我們回府時卻發現府中已然大亂,地上屍體橫七豎八,鮮血淋漓,好可怕,好可怕……」說到此面容扭曲,臉色蒼白如紙,似在回想當時的可怖情景。 賈仁祿怒道:「孟達這廝居然敢血洗我的府邸,這不是反了是什麼。」 徐庶道:「仁祿先冷靜些,是不是孟達所為還不清楚。」 梅花急道:「是的,是的,就是孟達干的,是太守府上的差役兵卒沒有錯。他們一見到我們便追了出來,我們嚇得沒命的逃跑。妹妹先被鋼刀劈中,摔倒在地。我剛要去拉,玉秀姐姐也不知哪來的力道將我抱了起來,竄了出去。一路之上,孟達的兵士一直緊追不放,我躲避時一個不小心,被一名兵士砍了幾刀,若不是玉秀姐姐拚死相護,我可能就已經死了。我們一直跑到了一條小河邊,沒了去路。就在我們一愣神的功夫,前面已湧來數不清的兵卒,將我們圍了起來。玉秀姐姐伸手一推我的後背,將我推入水中,自己卻衝了上去,之後發生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好在我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常在江裡游泳,頗識水性,我便從水裡遁走,逃出城來,趕到這裡來報信。老爺,快去救救她們,快去……」說到這裡再也支持不住,又暈了過去。 賈仁祿眼中似要噴出火來,怒道:「他媽的,宰了這兔崽子去!」此時他憤怒異常,便是天王老子也敢罵,何況只是在劉備面前罵一句「他媽的。」 徐庶道:「二哥切莫心急,梅花所知之事甚為有限,這其中有些事情我們還沒有弄清楚,不可冒冒然便去。」 劉備兩眼瞪得溜圓,臉皮紫脹,身軀輕顫,道:「搶人殺人,居然還敢血洗軍師府邸,這還不清楚,那什麼才算是清楚?」 徐庶道:「主公且息雷霆之怒,這事沒有表面上的那麼簡單,須當從長計議。再者如今江州被孟達掌控,我軍進退失據,若起大軍回奪江州,劉璋勢必捲土重來,我們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劉備沉吟半晌,如夢初醒,定了定神,道:「對的,元直之言有理,此事該當如何?」 徐庶道:「先差個人到江州打探清楚情況再作區處。」 賈仁祿搖頭道:「如此一來一回,那些娘們估計個個都到極樂世界去了,不行,這主意不行。」 徐庶道:「二哥,如今大事為重,這裡可有數萬將士。你難道為了這幾個女子的死活,就忍心看著此間的幾萬將士死於非命?」 賈仁祿道:「這……」沉吟半晌,又道:「好在尤沖臨去長安時給我的那張人皮面具我還帶著,孟達沒見過這東東,認我不出,我親自去江州一趟,打探清楚情況,還請主公許我便宜行事。」 劉備點頭道:「好的。」轉身出屋,不多時提了柄長劍來,將劍一橫,遞了上去,道:「這是我的隨身佩劍,你執此劍去江州,凡事可便宜行事,不必報我!」 賈仁祿心想:「這可就是上方寶劍了。」伏地拜倒,雙手接過。 U幽書萌 uUtXt。com 銓紋自阪月讀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驚悉陰謀 字數:5676 徐庶道:「二哥親去,那是再好沒有了。我料江州的形勢不容樂觀,這水估計很深,還請二哥多加小心。」 賈仁祿雙眉一挺,道:「長江水那麼深都淹不死老子,江州這窪淺水又能把老子怎麼樣了?」 劉備道:「還是小心為上,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我選三五個勇將護衛你前去。」 賈仁祿心道:「最好的保鑣就是趙大大,有他在比穿一百件防彈衣都管用。可是這小子被老子差到劍閣去了,這當口也叫不回來。接下來就是甘寧,不過劉璋這小子知道了孟達造反的消息,一定會來搗亂的,這邊沒有一兩根柱子撐著,劉備就要死翹翹了。」道:「主公這邊也須人手,這樣吧,就祝融這小妮子便成。一來她在江州逗留的時間不長,沒和孟達朝過向,孟達不識得她。二來,她身手了得,曾在大白天闖入我那裡三層外三層,把守的密不透風的狗窩裡進行突擊檢查如入無人之境。三來,她那飛刀神技百發百中,那日校場的表現有目共睹,主公也是親見。」 劉備點頭道:「嗯,她那一手飛刀的確驚世駭俗,我再差五百親兵供你趨策。這些人都追隨我有些年頭了,忠心不二,且身手了得,有他們隨你同去,當保無虞。」 賈仁祿道:「多謝主公關心。」 劉備淡淡一笑,道:「你我二人親如兄弟,又何必如此客套。」 賈仁祿道:「犍為那裡不需主公親往,只需元直前去便可,有元直在翼德不敢亂來。主公這邊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只要守住雒縣,我盡快處理好江州之事便趕回來。」 劉備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好就依你之言,你深入龍潭虎穴可要多加小心。」 徐庶道:「若是江州局面惡劣,二哥處理不了,不必勉強,還是趕回來,集思廣益,總會有應對之策的。」 賈仁祿點了點頭,他心急江州那一眾娘子軍的安危,不再多說,當即告辭離去。次日一大早,他同祝融並騎而出,領著護衛劉備的五百近衛,驟馬出城,向江州奔去。 不一日眾人來到江州城下,賈仁祿不即進城,手搭涼棚,極目望去,只見東北角一帶都是亂山。賈仁祿一揮手中皮鞭,指向一座頗高的山峰,道:「那裡風景頗佳。娘子,我們到那裡看看山景,說說悄悄話豈不爽哉?」 祝融扭頭望去,嗔道:「我是看不出什麼好來,再者跟你有什麼悄悄話好說?」 賈仁祿橫了她一眼,道:「像你這種大老粗,就會玩玩刀子,身上沒半根雅骨,哪能看出什麼好來?」 祝融拔出一柄飛刀,笑吟吟地道:「呵呵,我就會玩刀子,你要不要試試?」 賈仁祿忙縱馬閃向一旁,連連求饒,姿式滑稽,好似跳樑小丑一般,逗得祝融格格嬌笑,花枝亂顫。 過了小半個時辰,眾人轉過一個山坳,登上那座山峰。賈仁祿令五百親兵四散警戒,與祝融立於坡上向下望去,城中一應佈置,盡收眼底,一覽無餘。賈仁祿看了半晌,長眉深瑣,喃喃地道:「旗幟變色,改弦更張,看來孟達真的反了。」 祝融點頭道:「嗯,守衛比原來嚴密了數倍,還有不少暗哨,要打探消息看來很不容易。」 賈仁祿面有憂色,道:「看來那些娘們凶多吉少。」 祝融亦頗為賈府的那些婢女擔心,道:「你不是經常暗夜打城麼,我們偷偷溜進城去,候到半夜四下放火。孟達不明所以,以為大軍真得到來,說不定就開城逃遁了。」 賈仁祿搖頭道:「孟達不是張任,不會輕易上當的。我玩這招都是看人的,像孟達這樣的名人,我是不會輕易試的。我們的家底本就不多,稍一不慎,人沒救出,我們自己倒全都折進去,那可就全他媽完蛋了。」 祝融道:「呵呵,我還以為你一開始便會衝到太守府裡找孟達算帳呢,沒想到你居然會找座山峰,居高臨下探看敵情。」 賈仁祿橫了她一眼,道:「當我是張飛啊!如今敵眾我寡,不弄清敵情,冒冒然地衝將進去,肯定死翹翹,還報個屁仇啊。」頓了頓,問道:「讓你去太守府探聽敵情有幾分把握?」 祝融向下望了一眼,道:「你看,老百姓可以進城,只不過要搜查而已。一會我混進城去,到了晚間在悄悄地潛進太守府裡探查應該沒有問題。」 賈仁祿道:「孟達做賊心虛,這府中防衛一定十分嚴密。你進城後先在府外查察一番,看看情況,若是十分困難,不可勉強,回來我們再另想辦法。」 祝融點頭道:「嗯,我知道了。」 賈仁祿走上前來,揭下面具,為她帶好,細細整理一番,側頭看了看,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你的皮膚黑了巴嘰的,哪像個中原女子?進城時還不一眼就被人認出來。帶著這個,別人就會以為你是一個傻大個,哈哈!」 祝融悠怨地橫了他一眼,潛進樹林,換了套男裝,結束停當。來到他面前,問道:「那你呢?」 賈仁祿道:「老子就躲在山下山坳邊的密林中靜候佳音,你來時可到那裡找我。」 祝融點了點頭,賈仁祿道:「記住,千萬別過於心急,探不到消息也是一樣的。你若陷進去了,老子可真要殺將進去,同孟達玩命了。」 祝融張開雙臂緊緊摟住他,伸過嘴去,在他唇上吻了一口。扭過身子,向山下飛奔而去。 賈仁祿望著她的背影,出了一會神,招呼五百親兵聚攏過來,命其中身手尤為了得五十人化整為零潛進城去,接應祝融。自己則帶著其餘眾人來到坡下山坳之中潛伏起來。 時光如浩浩白水,飛速流過,轉眼間夜幕降臨,一輪圓月掛上了樹梢。這一夜可謂是他平生所過的最長一夜,他但心祝融安危,提心掉膽,一宿沒睡,若不是怕被人發現,早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轉個不停了。他心中好似有無數芒刺在攢刺,心想若是再多幾日,他八成和彭允一樣,愁白了少年頭,去當個白毛男了。好容易挨到次日一早,太陽在群山邊上露出一弧,金光萬道,射入了他隱身的樹林之中。他撥開長草,探出頭來,望向山坳前的空地,呆呆出神,祈望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早點出現在眼前。 可直到太陽緩緩地落下,只剩下一弧時,仍不見祝融的身影。過不多時,太陽落山,四下裡一片漆黑。伏在賈仁祿邊上的一位親兵悄聲道:「軍師,你還是吃點東西吧,從昨天到現在你什麼也沒吃,這怎麼成?」 賈仁祿呆呆地望著前方,喃喃地道:「不可能啊,都一整天了,她怎麼還不來?難道是出什麼事了?」 那親兵見他對自己的話語充耳不聞,搖頭苦笑,從懷中掏出一張餅,遞了上去,道:「軍師還是吃點吧。」 賈仁祿一擺手,不耐煩地道:「老子不餓……」 突然之間,那親兵倏地伸出手來,按住了他的嘴。賈仁祿大為惱怒,回頭向他瞧去,剛欲罵娘,卻見他比了個噤聲的手示,示意有人到來,忙硬生生地將「他媽的」三個字咽到肚子裡。 山後傳來腳步聲響,有人走近。賈仁祿喜上眉梢,張嘴欲呼,卻見那人轉進山坳,身影頗為熟悉,像是在哪見過,卻和祝融太為不同。他不禁大吃一驚,硬生生地將已到嘴邊的「祝融」兩字吞進肚裡。過不多時,那人來到了離他們隱身之處不過數丈的一個高巖之上坐好,不住左張右望,翹首祈盼,好似在等什麼人。 賈仁祿向那人望去,四下裡光線雖弱,但還是讓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登時一張嘴張的老大,怎麼也合不攏了。驀地裡他好像很什麼都明白了,卻又似是而非。眼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被他用計揭露身份,原形畢露,險些小命不保的劉蒙。 賈仁祿心道:「他怎麼會在這裡,看來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搗鬼。娘的,當初就不該一念之仁,饒了這傢伙的狗命。桂花說的沒錯果然是一日縱敵,萬世之患。」又想:「這傢伙好像在等什麼人,難道是孟達?不可能,他要找孟達直接到太守府便成,不用到這個鬼地方來喝西北風。除了孟達,他還會等誰?」 「我聽劉備說他在去西域的路上用計殺死守衛,逃了出來,逃到羌氐部落之中,勾結氐王千萬攻打天水,卻被元直用計逼退。這傢伙一計不成,這次竟然來策反孟達。看來他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南牆不死心。哼,這次遇到了你賈爺爺我,就算你前世不修,待會老子好好的給你上課。看在都是老熟人的份上,學會就不收你的了,算便宜你這小子了。」 忽聽邊上的親兵悄聲問道:「軍師,這人你認識?」 賈仁祿道:「對的,他和江州之事大有關連。」 那親兵道:「他已在我們的包圍之中,要不要拿來拷問?」 賈仁祿道:「先等等,這傢伙好像在和什麼人幽會。說不定是約了哪個大家閨秀來此過二人世界,等他們脫褲子辦正事時,老子再殺將出去,那時才叫帶勁呢!」 那親兵嘴角邊浮起淫笑,點了點頭,不再多說。眾人伏於林木間等了良久,忽見黑影一晃,一道黑影閃進了山坳,來到了劉蒙面前。賈仁祿待那人停了下來,方才看清,只見那人身材瘦高,身著黑衣,臉上黑巾蒙面,看不清樣貌。 只聽劉蒙淡淡地道:「你總算來了。」 那黑衣人道:「這件事你辦得不錯,主公很高興。他言道事成之後定有重賞,要你好好幹。」 劉蒙感激涕零,站起身來,長揖到地,道:「多謝主公賞識,敢不甘效犬馬,哪裡還敢望什麼賞賜?」 那黑衣人點頭道:「如今孟達既已造反,便可趁勢攻下江陽,截斷劉備歸路,使他們進退失據,這樣我們才好坐收漁利。」 賈仁祿悄聲道:「劉蒙這廝幾時投劉璋了?」 邊上的親兵附在他耳邊悄聲道:「聽那黑衣人的口音不像是蜀郡這帶的,倒像是漢中那帶的。我是關中人,早先也去過漢中,所以懂得那帶的口音。」 賈仁祿心道:「這廝難道是投了張魯了?對了,該是如此,羌氐之境離武都漢中不遠,那小子估計是因攻打天水失敗,不受當地酋豪歡迎,被掃地出門,就順道跑去投張魯了。張魯這廝望之不像人君,連守門犬戶都不算。這因各大勢力都沒空理他,他才在那裡胡亂蹦達的,這樣的人劉蒙居然還去投效,真是有病。」 只聽劉蒙說道:「還請你上稟主公,如今孟達手中兵士不多,攻打江陽恐怕沒什麼把握,還請主公多給些時日,我們這邊準備充分了,便好下手了。」 那黑衣人哼了一聲,道:「如今主公正欲興兵伐蜀,時機稍縱即逝,如何等得?我也知道現在就要你們攻下江陽有些勉強,不過這是主公交下的任務,你可要用心完成。要是辦砸了,你應該知道後果吧。」 劉蒙臉色一變,忙道:「會的,會的,我一定盡力去辦。我回去後再和孟達商量商量,盡早定下計謀,出兵攻打江陽。」 那黑衣人點了點頭,道:「主公出兵攻打劍閣之時,你和孟達便在江陽策應。如此一來劉備前有劉璋後有我們,裡外夾擊,非敗不可。劉備敗後,我軍便可趁勢奪取他在益州的勢力,劉璋便不足為慮了,早晚成都也必將被我們奪下。到時我們便擁有西蜀、漢中,勢不可擋,趁勢再拿下關中,滅了劉備。到那時主公便一呼百應,號召天下群雄攻滅曹操,登基稱帝,你我便是開國功臣,進爵封侯指日可待。哈哈!」 劉蒙陪著他乾笑兩聲,道:「我在長安一不小心中了賈福那廝的詭計,險些性命不保,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主公攻下長安之時,只要主公答應將賈福一家交由我處置,我便別無所求,哪還敢期望進爵封侯?」 那黑衣人道:「這容易,主公拿下長安之後,賈福一家還不是手到擒來,那時你隨你怎麼處置都行。這個賈福慣會行使詭計,既不肯為我所用,便不能留了,你不妨順手除去。他家裡的哪些夫人嘛,嘿嘿,據說個個貌如天仙,殺了怪可惜的,哈哈!」 劉蒙嘴角邊上掛著一絲淫笑,道:「到時這些夫人一定是主公的了,我哪敢獨佔?我炮製了賈福之後定將她們獻與主公。」 賈仁祿心道:「娘的,這條計謀也是有夠毒的,要不是老子事先探聽到了,一定會鬧得個手忙腳亂,搞不好還真就吃不了兜著走。哼,現在就不同了,你們還想著分老子的美媚,那可是連劉備、曹操府裡都沒有的高級貨色,你們有這艷福麼?等老子哪天打下漢中,一定要將你們的老婆揪將出來,扒了衣衫打屁屁!真是氣死我了!」 接下來劉蒙與那黑衣人都在談論日後攻下長安之後當如何如何,其中涉及最多的便是賈仁祿的那些夫人當如何處置。賈仁祿聽得邪火亂冒,數次險些命令手下親兵殺將出去,將二人亂刀分屍,扔去餵狼,但一想到小不忍則亂大謀,便強行忍住了。二人聊了良久,那黑衣人便悄然離去。 賈仁祿邊上的親兵悄聲道:「這廝真不是個東西,他一定知道不少內情,讓我去將他拿來。」 賈仁祿道:「別,他好像仍在等什麼人,看看在說。」 又過了足有半個多時辰,只見劉蒙時而抬頭看天,時而左張右望,似在焦急等待著什麼人。賈仁祿等人不明所以,難免大眼瞪小眼。正焦急間,忽聽車輪滾滾直山外直響進來,一輛馬車駛近。突然之間,車輪聲頓歇,四下一片寂然,跟著一個女子聲音嬌叱道:「退到兩百步開外,無我命令不得靠近!」 那車伕應道:「是!」掉轉馬車,絕塵而去。 悠u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板月讀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山坳私會 字數:5056 過不多時一個女子走進山坳,劉蒙一見他大喜迎上,張臂將她摟住,道:「你怎麼才來,可想死我了。」 那女子橫了他一眼,道:「你不是約我這時候來的麼。再者孟達那廝一直在府中處理政務,我怎敢出來。哼,等他去會那只騷狐狸了,我才好出來的。」 劉蒙笑了笑,道:「嘿嘿,他去會那只騷狐狸不正好麼,你便可以是來會我了。」低下頭去吻了她一口。 良久唇分,嚶地一聲,那女子嬌軀一軟,偎在他的懷裡,伸手摟住他的脖頸,妙目流盼,向他望去,道:「哼,要不是孟達說一定不能傷害那只騷狐狸,要不我早把她的臉蛋劃花了。」語調間充滿了怨毒,賈仁祿聽到此不禁打了個寒噤,心道:「這個女的什麼路道,好像和孟達住在一起。難道便是他千中挑萬中選,費盡心機才搞到手的那只爛柿子?該是如此,她應該便是孟夫人了,所謂的那只騷狐狸,應該便是紅袖。照這麼說,紅袖應該沒事,這我便放心了。」 劉蒙笑道:「你還吃那只騷狐狸的乾醋,這麼說你對孟達這廝有意思,難道不怕我吃醋麼?」說完便向她的櫻唇吻去。孟夫人唔地一聲,宛轉相就。兩人緊緊相擁,啃在一起,一陣熱烈地忙。 忽地有人悄沒聲息地欺到了賈仁祿的背後,雙手倏地伸出,按住他的雙眼。跟著伸過嘴來,湊在他的耳邊悄聲道:「不許你想那只騷狐狸,只許想我!」雙手隨即放開,正是祝融。 賈仁祿心中狂喜,險些叫出聲來,側頭向她瞧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你怎麼才來,可想死我了。」 祝融橫了他一眼,道:「這是那個臭男人說過的,你怎麼跟著他學。」 賈仁祿道:「嘿嘿,先不說這個了。那女的是什麼路道?」 祝融道:「她就是孟達名媒正娶的夫人,我見她半夜出城,料想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便藏身於馬車底下,混出城來。沒想她竟會來這裡,倒也省了我們不少麻煩。」 賈仁祿道:「這還真叫瞎貓撞到死耗子,不過這都能撞到,老子狗屎運還真不是一點點的好。」 祝融向山坳中的二人瞧了一眼,悄聲道:「他們那些爛事做完了,快別說了,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賈仁祿點了點頭,側耳細聽。只聽劉蒙問道:「你我之間的事,孟達的可曾有疑心?」 孟夫人柳眉一蹙,道:「嗯,他開始在懷疑我了,不過怕他做什麼,他能把我怎麼樣?他現在心裡只有那只騷狐狸,別的什麼也不放在心上。可是那賤人卻不睬他,哈哈!活該,就該這麼折磨他。」 劉蒙道:「你不會對孟達有意思了吧。」 孟夫人白了他一眼,道:「哪能呢,我對你的情意你難道不知道麼?只是我氣不過他對我愛搭不理的樣子的,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樣對我!哼,總有一天,我要讓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劉蒙笑道:「他不理你,那不正好麼,咱倆做一對夫妻。」說著雙手沿著她的脊背向下游移,摸向她的雙臀。 孟夫人左手伸去撫摸他的面頰,啐道:「誰和你做夫妻了?」話雖如此說,話語中滿是柔情蜜意,顯是千肯萬肯。 賈仁祿看地慾火大盛,捏著祝融的小手,伸嘴在她的耳朵悄聲道:「咱也做一對夫妻吧,嘿嘿。」 祝融悄聲嗔道:「滾!誰和你做夫妻了?再不老實,我要飛刀子了!」 賈仁祿打了一個寒噤,不敢再多說了,不然飛刀可就真要來了。忙繼續傾聽劉蒙與孟夫人的對話,只聽劉蒙說道:「呵呵,我可是把心都掏給你了,你還不答應,看來我只有死……」 孟夫人伸手按著他的嘴,道:「別!別說這個字,不吉利。」長歎一聲,道:「唉,我也想我們兩人能長相廝守。你的主意這麼多,還不快想個主意,讓我們兩人可以在一起,這樣的偷偷摸摸日子我一天也不想過了。」 劉蒙沉吟半晌,歎了口氣,道:「難,實在是很難。我想破頭皮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看來我們只能如此偷偷摸摸的。唉,雖然這樣有點美中不足,卻也沒有辦法,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天地尚不完美,又何況我們呢。」 孟夫人向他望去,一跺腳,嗔道:「哼,一看你就是不用心!我們的事你一點都不放在心上,是不是又看上別的女子了?你的這些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就會勾三搭四!當初可是你千哄百騙,硬要我嫁給孟達的。若不是我在家裡哭得死去活來,絕食絕水。別說是劉備親來,便是皇上親來,父母也不會答應這門婚事的。哼!你一開始就沒安著好心,我跟你說,你要是朝三暮四,我把這些事都抖出來,我活不成,你也不得好死!」 劉蒙連連叫道:「好妹子,別,千萬別。這樣我可就真得死定了,你不心疼麼?」 孟夫人道:「哼,都抖了出來,我也活不成。總之,要死我也要拉上你一起死。」 劉蒙笑道:「呵呵,能和妹子一起死,那才真叫求之不得呢!」 孟夫人笑靨如花,啐道:「哼,美死你!」又道:「還不趕緊想辦法……」突然間胸口一陣煩惡,哇的一聲,扶著他的肩頭大吐起來,喉頭不住作嘔,卻只吐出些清水。 劉蒙輕輕拍她脊背,柔聲安慰道:「怎麼?你吃到了什麼不乾淨……」忽地聲調轉高,道:「你……你……你……」至於「你」字下面該說什麼,他一時心如亂麻,再也說不下去了。 孟夫人又嘔了兩下,忽地反過手掌,拍的一聲,重重打了他一個耳光,罵道:「我是什麼我!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這樣叫我以後怎麼出去見人!」雙拳在他胸口不住捶打。 劉蒙驚得呆了,隔了半晌,方道:「是我的麼?」 孟夫人臉上一紅,右手一揚,拍的一聲,又重重地打了他一記耳光,罵道:「不是你的還是誰的。孟達從洞房那日之後便再也沒有碰過我!」頓了頓,厲聲道:「快點想辦法,再下去可就遭了!」 劉蒙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道:「都嫁人了你的脾氣還是沒變,別動不動就打人啊。先別著急,我慢慢想辦法,慢慢想辦法。」說著來回走著,低頭沉思,過了半響,停下腳步,道:「有了,看來只有這個辦法了。」 孟夫人道:「什麼辦法,快說,快說,你可急死我了。」 劉蒙道:「讓他出兵攻打江陽,這樣把他支開了,我們不就可以長相廝守了麼?」 賈仁祿心道:「夠鬼的,這主意早就在他心裡裝著呢。一開始卻不說出來,怕顯得別有用心。等到輕憐蜜愛的一大套之後,孟夫人毫不疑心了,這才裝著迫不得已的樣子噴了出來。這小子真他媽的有夠黑的,孟夫人遇到他算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 孟夫人道:「怕沒有這麼容易了。」 劉蒙問道:「上次那樣的主意不能再用一次了麼?」 孟夫人搖了搖頭,道:「不行了。上次你讓我在酒中下藥,將其迷暈,騙得他在你事先寫好的手令上簽名用印,使得我們可以調動城中兵馬圍攻賈福的府邸,最終迫得他不得不造反。如今他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再也不吃我送去的飯菜了。」 劉蒙道:「他如今三心二意了?」 孟夫人點頭道:「嗯,他曾有一次喝得醉熏熏地罵我是艷若桃李,心如蛇蠍,說他好生後悔娶我上門,後悔被我拉下水做這種滅族的事。哼,男子漢大丈夫哪個不想割據一方,稱王稱霸,他居然後悔了,真是沒用。」 劉蒙道:「就是,就是。咱不去理他。現在他貪污受賄,稱兵造反,擅自血洗軍師府這些罪狀都在我們手裡,那可都有文書有證。有這些如山鐵證,他便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不怕他不就犯。明天你跟他好好說說,讓他認清形勢,這開弓哪有回頭箭,只要打下江陽,扳倒劉備,他便是益州之主,這可是天賜良機啊。」 孟夫人道:「真的是這樣麼,那不是太便宜他了麼?」 劉蒙微微一笑,道:「你當然要和他這麼說,若不誘之利,他怕滅族,估計就不敢做了。」 孟夫人道:「哼,我的話他敢不聽麼,再說讓他成為一方諸侯,又不是害了他。」 劉蒙道:「你就去這麼勸他,不行就用紅袖……」 孟夫人嗔道:「別提那個賤人的名字,我聽了就噁心。」 劉蒙忙改口道:「就用那個賤人去威脅,他現在好像很喜歡那個賤人。」 孟夫人道:「嗯,如今那賤人在我手裡,要不是他執意要求,我連面都不會讓他見的。」 劉蒙道:「你這麼放心讓他們倆單獨見面,不怕孟達將人給救出去?」 孟夫人道:「那個小院裡裡外外都是我們的人,又有你的心腹衛士在暗中監視。他知道他要是帶大批軍馬去救人,就只能見到那賤人屍體了,因此他不敢亂來,每次都是一個人前去。」 劉蒙道:「還是小心些為好,以後最好讓他們少見面,這賤人可是我們手裡的寶貝。」 孟夫人道:「嗯,那些證據你都藏好了麼?孟達就是因為在我這始終找不到那些證據,才不敢把我怎麼樣的。」 劉蒙一拍胸脯道:「放心,我都藏在一個隱密的所在了,只要他敢亂來,這些證據很快就會傳到劉備的桌案之上,這樣就算他能保住小命,這官肯定也是當不成了。」 孟夫人嗔道:「沒得當官那可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賈仁祿心道:「原來劉蒙利用孟夫人收集或捏造了一些孟達非為做歹、貪污受賄的證據,以此來要脅於他,一步一步將他迫反,這廝為了報復我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唉也怪劉大大對孟達過於信任,留他一個人守城,也沒派一個人分他的權。這時的太守上馬管兵,下馬治民,權力大的嚇死人,要造起反來,也是容易得緊。」 只聽劉蒙說道:「嗯,你明天就去逼他,無論如何將他給逼到江陽去,這樣我們便可以長相廝守了。」 孟夫人道:「想個辦法殺了他不成麼,那樣我們便可永遠在一起了。」 劉蒙搖頭道:「還不到時候,城中兵權大半還不在我們手裡。他要是死了,江州必然大亂,到時我們什麼好處也得不到,還有可能滿盤皆輸。」說著望向她,見她面色不豫,便笑了笑,道:「放心,他肯定是要死的,等到我們掌握了軍權,那時他在江陽,要殺他就很容易了,只要做得恰到好處,便可製造出一個孟太守孤注一擲稱兵造反率兵猛攻江陽,中箭身死的假象。別人就算知道此事,也只會說他是惡貫滿盈,天奪其魄,沒人會懷疑到我們頭上的。哈哈!」 孟夫人笑靨如花,啐道:「你真是壞死了。」 劉蒙道:「好了,正事也說完了,我有點等不急了。」伸手去解她的衣衫。 孟夫人唔地一聲,半推半就,只是略加撐拒,道:「別在這裡,還是到城裡吧。」 劉蒙環顧四周道:「怕什麼,這裡甚是僻靜,絕少人來。」 兩人正在熱戀當中,久不見面,情慾如火,欲令智昏,竟未查察週遭形勢,便幕天席地,做起那調調兒來。正纏綿悱惻,相互穿衣解帶之時,猛聽得喊聲大震,山坳兩旁的山林間湧出了無數英雄好漢,將他們圍了個結實。 只見西北角上人群向兩旁一分,一男一女手牽著手緩步而入,正是賈仁祿與祝融兩人,賈仁祿笑吟吟地看著二人,道:「劉兄,好久不見了。不意今日竟然在此相會,又觀賞到你們兩個可人兒聯袂出演的毛片,幸何如之!」 劉蒙不意週遭竟伏地有人,眼見著轉瞬之間便被圍得個水洩不通,嚇得面如土色,忙彎腰去拾地上衣袍。慌亂之中,隨手亂抓,竟將孟夫人的貼體汗衫給拾了起來,遮在胸前,看上去著實有些不倫不類。他定盯一看,只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死敵賈福,這一驚更加非同小可,愣了半晌,方道:「你……你……你是賈福!」 幽悠書猛 uUTxt.CoM 銓紋自阪閱讀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君子可欺 字數:5232 祝融對賈仁祿與劉蒙之間的恩恩怨怨不甚瞭然,聞言頗有些驚詫,叫道:「你們竟然認識?」 劉蒙冷冷地道:「我原先家資上億,如今這般潦倒落魄全是派他所賜,又怎能不認識?」說著低頭一看,卻見自己正舉著孟夫人的內衫護在緊要位置上,不禁羞得滿臉通紅。 賈仁祿冷笑道:「想從商人變成政界領袖的古往今來還少麼,可又有幾個成功的?你的前輩呂不韋同志可以說是做的最好的了,他以商人的敏銳眼光,將秦公子異人當成了一樣貨物,散盡家財,疊施權謀,助異人登上秦國王位。他因此從一個沒階沒品、地位低下的商人逐步往上爬,最終獲封文信侯,食邑洛陽十萬戶,封邑可以算是古往今來最多的一個。留侯張良助高祖一統天下,不過也就封了三萬戶,張良還不敢要。像洛陽這種重鎮,自秦以後更是從不拿來封的。相比之下呂不韋可以說是富貴無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咸陽作威作福,隻手遮天,長達十數年之久。可這又能怎麼樣,到頭來他的親生兒子秦始皇嬴政不認他,賜給他一杯毒酒,讓他自盡了。被自己親生兒子害死,那種滋味有多難受,非常人可以相像。這樣教訓你老人家還不吸取?你放著好好的商人不當,放著成堆成山的金珠財寶不去享用,自己往槍口上撞,這不是找死麼,又能怪得了誰?」 劉蒙歎了口氣,道:「呂不韋便是顧念父子親情,不忍心對他兒子下手,不然他早就是天下霸主了。他舔犢情深,不忍下手,沒想到到頭來,竟會反遭了自己親骨肉的毒手。弱肉強食,殘忍少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世道本就如此。成者王侯敗者賊,又有什麼好說的。」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拿著上億的家資謀圖割據,竟不惜騙一個同兒子失散多年,痛苦不堪的母親,以此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失敗之後你居然仍不知悔改,還在這裡大言不慚。唉,真是無藥可救了。」 劉蒙雙眼一瞪,道:「成功了我便是全天下之主,九五至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到時你們的小命都捏在我手裡,我想怎麼殺你們就怎麼殺你們!」他說這幾句話時字字鏗鏘,抑揚頓挫。顯是志得意滿,好似他劉蒙已身登大寶,穩坐龍庭一般。其時他心情著實激動,雙手亂顫,手中的女人內衫跟著不往搖晃。 祝融伸手在面頰上輕輕刮了兩下,道:「沒羞啊沒羞,拿著女子內衫當遮羞布,不找個地縫躲起來,居然還敢胡吹大氣。連我都替你害臊呢!」 劉蒙吃了一驚,如從萬仞高山之上突然跌下,又摔回現實之中,臉如死灰,歎了口氣,問道:「這次我也快要成功了,沒想到又是你壞我好事,你怎麼竟會在此間突然出現?」 賈仁祿笑了笑,道:「老子膽小怕事,不敢進城,便找個山坳貓起來,沒想到居然撞到了老兄在此幽會。我們倆同時相中了一個地方,看來我們的審美眼光相差無幾,一般的獨一無二,天下無雙,哈哈!」 祝融白了他一眼,嗔道:「就會吹牛。」 劉蒙道:「如今既被你們抓住,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要殺便殺,我不受你這個卑鄙小人的奚落。」 孟夫人猛見許多人從暗處竄了出來,白晃晃地鋼刀指著自己的咽喉,嚇得花枝亂顫,幾欲暈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聽著劉蒙與賈仁祿的對話,漸漸冷靜下來,考慮這件怪事的前因後果。雖說二人的對話大半她都不知所云,但隱隱地覺得自己上了劉蒙的當了。原來劉蒙和面前這個黑大個竟有血海一般地深仇。且他所謀者大,如此施為,自是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想到此,心裡涼了半截,手足冰冷,又想往日他的那些甜言蜜語估計也是偽者居多,口不對心,敷衍之詞,實則心中根本就不是如此想的。而自己竟全都信以為真,傻乎乎地迷戀上他,還懷了他的孩子。 言念及此,怒不可遏,也就不顧場合,大聲叫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從前對我的說過話是不是真的?」 劉蒙沒想她在這個節骨眼上竟會讓自己表白情意,臉上脹得通紅,道:「這個……這個……」 孟夫人顧不得刀劍指喉,雙拳不住地在他胸口上捶打,道:「快說,快說。你對我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別有用心?」 賈仁祿笑道:「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全都當電燈泡了,哈哈!」頓了頓,又道:「這小子連皇親都敢冒認,連太后都敢騙,對你還能有什麼真情實意?孟夫人,我看你這般真情是用錯地方了。唉苦海無邊,我看你還是盡早回頭……」 孟夫人出身名門,父母就她這麼一個掌上明珠,當真是愛若珍寶。她從小到大沒受過一絲委屈,端的是被人寵壞了。聞言怒不可遏,也不顧著賈仁祿週遭護衛森嚴,搶了上去,右手一揚,啪地一響,賈仁祿臉上火辣辣地吃了一記耳光,面頰登時腫起老高。邊上親兵見她跑動便知她毫無功夫,心想若是她暴起傷人,臨時阻攔卻也來得及,是以沒人上前攔阻。人人臉上掛著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都想看到賈大軍師被人痛扁的可笑情景。 孟夫人嗔道:「我又沒問你,要你多嘴!」回到原地,轉頭對劉蒙嗔道:「快說,快說!」 賈仁祿輕輕撫摸著高腫的面頰,心道:「梅花說得一點也沒錯,橫蠻潑辣,莫為此甚!唉,老子管什麼閒事啊,白白挨了一記耳光……」 祝融拔出飛刀,捏於右手。右手一抬,對準了孟夫人的胸脯,嗔道:「你這個賤女人,在這裡做見不得人的事,不趕緊自殺,居然還敢打人,我殺了你!」 賈仁祿右手一橫,將其攔住,道:「別!這兩個活寶留著可有老大用處。」對劉蒙道:「你們之間的那些爛事,以後再說不遲。我來問你,孟達造反作亂的證據,你都藏哪了?」 劉蒙道:「我若都交出來,你能饒我一命麼?」 賈仁祿冷冷地道:「上次饒了你,你給老子捅了多大的漏子。這次再放了你,讓你在外面接著給老子添亂?」 劉蒙道:「既是如此,我便無話可說了。」 賈仁祿笑了笑,道:「你們的對話我已經聽得清清楚楚,孟達本不是真心造反,是給你們設下圈套一步步的逼到這個份上的。我們這裡有幾百號人可都聽見了,這樣的人證難道還不做數?」回頭對身後眾親兵說道:「剛才這對狗男女的對話你們都聽清楚了沒有?」 眾親兵轟然應道:「聽清了!」 賈仁祿笑道:「你的那些所謂證據我看大多都是偽造的,要不就是亂使花花腸子騙來的,都不作數。老子讓你交出證據,那可是給你一個機會。你雖說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但還是可以選擇死法的。你說是一刀下去無痛無苦,直接去見閻王好呢?」接著拖長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還是被人拿一把很鈍的刀子一片一片的將肉割下,直至割到三千六百刀之後,再用刀捅向心臟,要了你的狗命好呢?」說著眼光向劉蒙掃去。 劉蒙打了一個寒噤,額頭上汗珠一滴滴地淌了下來。 賈仁祿緩緩地說道:「我聽說這種可怕的刑法在行刑時,犯人至始至終都是保持清醒的,眼睜睜地看著行刑獪子一刀一刀的割著自己的肉。傳說中圍觀的百姓還會搶上前來,將犯人的肉拿去蘸點佐料,生生地吞下肚去。行刑過程中自然有金牌御醫在邊上照應著,一旦犯人昏暈,保證針到就醒。這麼精彩的鏡頭,要是錯過了其中任何一段,都是十分可惜的,你說是不是啊?」心道:「唉,一代忠臣,明末干城袁崇煥就是慘死在這種酷刑之下。行刑之日,北京百姓都以為他是特大號賣國賊,爭而分食其肉,當真是千古奇冤啊。」 劉蒙嚇得身子一抖,腦袋不住搖晃,好似在搖撥浪鼓一般。 賈仁祿仍是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道:「這種刑法叫什麼來著?我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哪位好心人給提個醒?」 邊上一個親兵斜眼看著場中兩人的醜態,朗聲道:「啟稟軍師,這叫凌遲!」說到「凌遲」兩字時,故意提調音調,聲若轟雷。 劉蒙身似電震,雙膝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孟夫人哇地一聲,吐了起來。 賈仁祿道:「你冒認皇親在前,迫反孟達在後,論罪狀是可以享受到這種待遇了。孟夫人你好像也可以了。」 孟夫人大叫道:「我不要,我不要!饒了我吧,我不要這樣子死。」嚇得渾身發抖,牙關交擊,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祝融冷冷地道:「想不想這樣死,就要看你們乖不乖了。那些證據到底在哪?我不想再問第二遍!」 劉蒙猶豫片刻,突然之間,全身一抖,叫道:「我說,我說,我全說!」 賈仁祿微笑道:「這就對了。劉兄可謂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劉蒙哆哆嗦嗦地將證據所藏之處,一五一十地對賈仁祿等人說了。他為了防止孟達搜查,將那些證據分別藏在城外的幾個隱敝的所在。由於都在城外,不用混進城去取,倒也省了賈仁祿不少麻煩。當下賈仁祿便命五名親兵分頭去取,過不多時,諸般證據一一取到。 賈仁祿隨手取了一副白帛,低頭細看,長眉一軒,道:「厲害,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搞到的?關憑我手中這份證據,就夠拿孟達這小子去開刀問斬了。劉兄,我對你的敬仰真是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啊!」心道:「這傢伙生錯時代了,他要是生在武則天時期,說不定比周興,來俊臣都要厲害。」 劉蒙傻笑兩聲,道:「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軍師,我一個不情之請,還請軍師答應。」 賈仁祿橫了他一眼,道:「有什麼屁話就說,老子能答應就答應,不能答應就不答應。不過要我饒了你的性命,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了。能讓你選擇死法,就已經是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了。」說著大手一揮,邊上一位兵士雙手捧著一柄長劍,躬身遞上。 賈仁祿恭敬接過,高舉長劍,面有得色,賊忒嘻嘻,對劉蒙說道:「知道這叫什麼不?」他雖也是面色黝黑,但腦門上少了個月牙,也就同電視裡那個手持上方劍,威風凜凜的包公大相逕庭,不可同日而語了。 劉蒙茫然不解,搖了搖頭,賈仁祿洋洋得意地道:「這叫上方寶劍!主公來時許我便宜行事,不必上報。老子說將你凌遲處死那就真的切你三千六百刀,保證一刀都不少!」 劉蒙嚇得心驚肉跳,顫聲道:「我是死有餘辜,還請軍師饒了孟……孟夫人吧。她是無辜的,一切都是我逼她這麼做的。」 賈仁祿怔了一怔,道:「什麼!」 孟夫人眼圈一紅,眼淚流了下來,道:「不要,我不要你饒!」回頭對賈仁祿說道:「這些都是我的主意,你們要將我凌遲我也認為,還請你們饒了他吧。」 賈仁祿雙眼發直,呆若木雞,喃喃地重複道:「什麼!」 劉蒙向孟夫人瞧去,道:「我以前對你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的,全是在騙你的,我根本就沒有喜歡過你。只不過看到孟達那廝追求於你,我覺得有利可圖。便趁機欺上門去,用盡花樣,耍盡手段欺騙於你,我那都是在利用你的。哈哈,你這傻瓜居然全然蒙在鼓裡,真是有夠笨的!」 孟夫人泣道:「不,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的,我不能離開你,我們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劉蒙怒道:「臭婆娘,你別自做多情了。我原來身家過億什麼樣美貌動人的女子沒有見過,哪能看得上你這麼一個橫蠻潑辣的臭女人?我以前的所做所為都是在利用你,那些甜言蜜言是假的,海誓山盟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孟夫人搖頭道:「不,不!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相信的。」 賈仁祿一擺手,厲聲喝道:「當我們都是空氣啊!都給我打住!」瞧向劉蒙,問道:「我來問你,若是你們兩個我只饒了一個,你說饒誰?」 劉蒙、孟夫人同時伸手指向對方,叫道:「她!」「他!」 賈仁祿雙道冷電似的目光在劉蒙臉上掃了幾掃,只見他表情甚是堅決,顯是打算犧牲自己一命去換愛侶一命,心道:「這小子雖說心術不正,卻還算是個癡情的種子。看來他的本質倒也不壞,只不過是見到了桂花的玉珮一時之間被豬油蒙了心,行差踏錯。不算是真正十惡不赦,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言念及此,長歎一聲,揮手道:「放了他們倆個吧。」 劉蒙嘴角邊上閃過一絲狡獪的微笑,一晃即過。當時眾人徒聞賈仁祿的亂命大出料外,驚得呆了,誰也沒有留心。 祝融大吃一驚,叫道:「什麼?」 u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字阪越瀆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身入虎穴 字數:5737 賈仁祿道:「放了他們吧。」 祝融道:「不可以,這次若不是他認定穩操勝券,過於托大,我們也不可能得知如此重要的信息。他的陰謀詭計太厲害了,令人防不勝防,放了他早晚還會惹事。」 賈仁祿道:「他的詭計厲害,老子的詭計也不是吃素的。就這樣吧,這倆個人都甘心為對方去死,這年頭江河日下,人心不古。這樣的癡情之人越來越少見了,當真是萬中無一,殺了怪可惜的。」 祝融向他瞧了一眼,悠悠地道:「你在南中放了孟獲,在這裡又放過他。唉,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賈仁祿道:「劉蒙雖說是心懷叵測在前,但到後來還是真心喜歡孟夫人了,如此說來倒也不失為是一條鐵錚錚地漢子。相比之下孟達天性涼薄,那才叫卑鄙小人呢。就這樣吧。」對劉蒙說道:「你們兩個找個地方隱居去吧,如今證據盡在我手,你們別再回江州了。否則孟達這小子賠了夫人折了兵,人財兩空,定然不會放過你們的,哈哈。」 劉蒙難以置信地瞧了他一眼,道:「你是說真的麼,不是在耍我吧?」 賈仁祿道:「老子有多少大事要做,哪有空跟你們倆人瞎扯蛋!這年頭婦女失貞罪過很大,好像要進豬籠的。你們自己多加小心吧,能不能逃出封建主義的魔爪就看你們的造化了。我在這裡提前恭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哈哈。」 劉蒙心中激動,淚珠瑩然,道:「謝謝你。」 賈仁祿道:「別謝了,只要你不再害我,就阿彌陀佛了。現在你美人也有了,孩子也有了,該心滿意足了。坐皇帝是要看命的,你家祖墳上沒冒那股子青煙,你想強出頭,只能是撞地頭破血流,什麼也得不到。好好帶上孟夫人,找個僻靜的鄉下躲起來,養養雞種種菜,那才叫人過的日子。說實話這種日子老子也很想過,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說到此,話語中充滿了惆悵,在他的心中一萬戶、兩萬戶的封地,還不如一畦菜地,或是一頭小雞。 劉蒙伸袖子擦擦淚水,點頭道:「嗯,我會的。」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袍,攙著孟夫人沒入了林中。 祝融笑靨如花,道:「沒想到我們的賈大軍師居然會喜歡過老百姓的苦日子,呵呵,你會種地嗎?」 賈仁祿大眼瞪小眼,道:「這還不簡單,老子閉著眼睛都能種。」 祝融笑地更加燦爛,道:「真的?」 賈仁祿道:「嗯,實在不行,老子派你去種!」 祝融道:「我也不會,我只會耍耍刀子。」拔出一柄飛刀,不住在他面晃動。 賈仁祿心道:「得,差這小妮子幹活會有性命之憂。」 祝融又道:「現在人被你放跑了,我們該怎麼辦啊?」 賈仁祿道:「找孟達去,他不過是受人所迫。如今真相大白了,他也該撥亂反正重歸主公麾下了。」 祝融秀眉雙蹙,道:「怕沒有這麼簡單吧。」 賈仁祿道:「孟達這廝雖說不地道,但還有腦子,懂得認清形勢。不像某人,只會舞刀弄槍,一點用也沒有。」 祝融笑吟吟地瞧著他,問道:「你是在說誰呀?」 賈仁祿見她右手向後腰摸去,嚇得打了一個寒噤,道:「張飛!我在說張飛張翼德呢。」好在當時身具萬夫不當之勇的張飛正窩在犍為城裡苦思如何攻打成都激膽小怕事的劉璋出來單挑呢,要不然這些話若是被他聽到了,定然要用小刀子在賈仁祿的身上割個三千六百刀,將賈仁祿零切碎剮了。 祝融道:「原來你是在說翼德啊,呵呵,下次我見到他時學給他聽。」 賈仁祿長揖到地,道:「好夫人,你就饒了我吧。」 祝融嫣然一笑,道:「說正經的,你不怕孟達真的造反麼?」 賈仁祿道:「他應該是被劉蒙逼迫不得已而為之,如今實在不是造反的最佳時機。再者城中的兵馬不足萬人,再加上上次雒縣大敗時的一部分重傷號,湊在一起也不過就是一萬五六千人。這點兵守城都很勉強,哪還有餘力去搞七搞八,混水摸魚?就算他孤注一擲,不守城池,將這些兵都拉了上去。在主公面前也是不足一哂,不到半分鐘就能將他殺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哈哈!」 祝融道:「就這樣去見孟達,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如今你有夫人,也有孩子了,不能老是不愛惜性命。」 賈仁祿點頭道:「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低頭在祝融耳邊悄聲吩咐幾句。 半個時辰之後,賈仁祿領著五名親兵來到江州城下。他雙腿一夾,縱馬上前,來到距城門一百五十步處停下馬來,高舉著劉備佩劍,大聲叫道:「我是賈福,奉主公之命前來查察江州軍事,請孟太守前來打話。」 城上守軍見暗夜之中有人在城外叫門,登起戒備之心。不片時城樓上點起無數的火把,照得城牆內外亮如白晝。一名守城兵士低頭向下一望,認出賈仁祿來,嚇得一哆嗦,轉身跑去稟告孟達。 孟達其時正在囚禁紅袖的小院裡逗引紅袖說話,而紅袖卻始終繃著面,愛搭不理。過了半晌方說上一句,話語中也滿是譏嘲之意。孟達正掃興間,忽聞賈仁祿夤夜叫城,臉色一變匆匆離去。過不多時,孟達全副武裝,走上城樓,向下望去,見賈仁祿只帶了五個人來,稍覺放心,問道:「軍師想是聽到了些消息,前來問罪的吧。」 賈仁祿微笑道:「若是前來問罪,我又怎會只帶五個人?」 孟達道:「那軍師來此何為?」 賈仁祿道:「我知子敬忠義,在主公面前力言子敬不反。如今真相已然大白,子敬完全是被冤枉的。我特執主公欽賜佩劍來此,助子敬掃平城中叛匪餘黨。」 孟達莫名其妙,撓了撓頭皮,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軍師如何得知其中真相?」 賈仁祿抬頭向孟達瞧去,道:「整件事過於複雜,且事關機密,不好在這種場合隨便亂噴吧。」 孟達右手一揮,大聲叫道:「開城門!」 只聽吱呀之聲連響,吊橋緩緩地放了下來。塵頭卷處,孟達領著五名親衛縱騎來到賈仁祿面前,握著他的雙手,道:「軍師來了,真的太好了。外間都說我反,可我實在是逼不得已。唉,只有軍師明白我對主公實是忠心不二,在主公面前一力為我分說,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賈仁祿心道:「忠心不二?是有賊心沒賊膽吧。你這小白臉不知老子對你瞭若指掌,連你小時候墊什麼尿片老子都一清二楚。哼,居然還敢在老子面前瞎扯蛋,這不是作死嗎?」說道:「這裡沒我什麼事,都是主公慧眼識人。主公當真是聖明燭照,明鏡萬里。他說子敬必不會造反,定是有小人從中作梗,派我前來查察此事。我到了之後明察暗訪,出了不少力,費了不少事,流了不少汗,累的幾日幾夜都沒合眼。終於察清了事情真相,竟和主公所料一般無二,真是有小人從中搗亂。也是我這人太笨,主公說的話還能有假?唉,我一時糊塗,胡亂查察,你說這不是白費力氣麼?」 孟達忙道:「感謝主公對我的信任,我便是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頓了頓,又道:「當然若沒有軍師出生入死,甘冒奇險,親入匪巢查清事實真相,我這不白之冤終究無法洗清。這裡不是說話所在,還請軍師隨我到城中去,我略備薄酒,為軍師接風。」 賈仁祿不過是狗屎運好極,無意之中撞到了劉蒙與孟夫人私會,知悉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哪有半點「出生入死,甘冒奇險,親入匪巢」之事?但孟達既這麼說,賈仁祿聽在耳朵裡,當真是說不出的受用。眉花眼笑,心花怒放,胸脯挺得老高,施施然地隨孟達入城。一路之上沒口子的胡吹大氣,將自己身入虎穴,勇探敵情光輝事跡說得是天花亂墜。 孟達自是諛詞潮湧,說賈軍師英雄虎膽,智變無雙,武藝絕倫,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這麼一吹一拍,時光飛逝,不片時,二人便來到太守府。來到前廳,孟達命人擺下酒宴,屏退左右,詢問詳情。 賈仁祿遂將前事和盤托出,不過其中自不免添油加醋。將山坳私會之事來了個乾坤顛倒,說劉蒙如何人多勢力,戒備森嚴,而自己卻僅有五個親衛相隨。自己一路之上怎樣施展絕頂輕功,繞過了層層封瑣。敵人如何突施暗算,自己又怎樣化解。最後如何隱身於一株大松樹之上,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得知了證據所在。這件事本來無甚驚險,但在他口中說來,自是險象環生,驚心動魄,自已的英勇機智那更是足尺加五。只聽得孟達捏了一把汗,連說:「好險,好險!也只有軍師這般人物才能立此殊殞,要是我早就嚇得呆了。」又道:「如今那些偽造的證據都取到了麼?」 賈仁祿心道:「怕也不全是偽造的吧。」點頭道:「嗯,都已取到了,東西太多不便攜帶,我藏在了城外的一個秘密所在,一會子敬差人去取來便是。」 孟達吁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被這些證據制得動彈不動,不得不跟著附逆。話雖如此說,我也算參與其事,罪在不赦,軍師既是代主公處分江州之事,就如同主公親臨一般。」說完跪地拜倒,道:「還請軍師重重治罪。」 賈仁祿將其扶起道:「子敬也是有苦難言,我想主公也不會追究此事的。如今證據已然到手,劉蒙已無法再要挾子敬了,我們便可一鼓作氣掃平叛亂。」 孟達點了點頭,道:「軍師且請稍候。」說著轉身出廳,過不多時,只見他雙手捧著一隻印盒來至近前,重又跪好,高舉印盒過頂,恭敬遞上,道:「下官不知防患,致使小人從中作亂,害得江州險些落入人手。下官無能,實在不配再當這個太守了,還請軍師暫時保管此印,以便主公日後另擇賢能。」 賈仁祿將其扶起道:「子敬這是說的哪裡話來,你一時不慎中了宵小詭計,實是有情可原。下次注意些也就是了,別動不動就撂挑子嘛。」 孟達感激不盡,淚水盈眶,哽咽道:「軍師如此信任下官,下官……下官……」 賈仁祿道:「這一時失意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人誰無過?有過能改,善莫大焉。這太守你還是要好好的做下去,不要辜負主公對你的一片信任啊。」說到此拍了拍他的肩頭,表面上語重心長,心中卻直感噁心想吐。 孟達道:「主公對我當真是恩同再造,可是下官無能,怕將主公交下來的事給……」 賈仁祿道:「別可是啦,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掃清城中叛黨,捉拿劉蒙!其餘的事慢慢再說不遲。」 孟達正色道:「軍師教訓的是,我這就佈置下去。城中的亂黨不多,當很快便可肅清,軍師且在此寬坐靜候佳音。」說著輕擊三掌,絲竹之聲飄然而起,一隊舞姬走入前廳。 賈仁祿瞧著這些舞姬,猛地想起紅袖,問道:「我聽說紅袖仍在亂黨手中,不知被囚於何處?」 孟達一拍腦門,道:「軍師不提我差點給忘了,紅袖被亂黨幽於一座僻靜的小院之中,週遭守衛森嚴,不易解救。」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麼?」 孟達道:「那賤婦給守衛下了死命令,只要一發現可疑情況,立時將紅袖殺死。我投鼠忌器,一直不敢動手。」頓了頓又道:「那賤婦呢?」 賈仁祿道:「唉,她正和劉蒙在一起。」 孟達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呆了半晌,砰地一拳,重重地擊在桌案之上,喝道:「這賤人,早晚我要將她碎屍萬段!」 賈仁祿心道:「她和劉蒙早就跑沒影了,你們上哪找去哈哈?」說道:「她們現在估計還在山坳之中,子敬可差人前去捕拿,拿到之後,便可讓夫人將小院的守衛撤了,這樣不就可以救出紅袖了麼。」 孟達道:「好的,我這就去辦。」喚來一個心腹家將,令他領著兩千精兵迅速趕到賈仁祿所說的山坳之中擒拿劉蒙與孟夫人。那家將一拍胸脯,轟然應諾,轉身退下,點齊兵馬,殺奔山坳而去。 那家將去後,孟達與賈仁祿品著美酒,吃著佳餚,看著歌舞,哼著小調,靜候好音。過了約一個時辰,那家將一臉迷茫的走進廳來,道:「稟報大人,那山坳裡一個人也沒有,末將在山坳中搜查半晌什麼也沒有發現。」 賈仁祿大聲叫道:「怎麼可能,明明就是那裡的!」 孟達道:「估計賊人收到風聲先行遁去了。」 賈仁祿道:「這可如何是好?」 孟達問那家將道:「城中的賊黨可有動靜?」 那家將搖頭道:「沒有。」 孟達一揮手命那家將退下,對賈仁祿說道:「看來他們知悉軍師前來,嚇得望風而遁。如今亂黨群龍無首,不久比當平滅,這可都是軍師的功勞啊。」 賈仁祿心道:「你也太會拍馬屁了吧。」說道:「可如此一來,紅袖那邊可就難辦了。」 孟達道:「劉蒙既已遁去,城中亂黨還能有什麼作為,我派人前去曉喻一番,他們便會投降放人的。」 賈仁祿說道:「就怕他們鋌而走險……對了,你速遣人挖一條地道,打通到紅袖所住之處,跟著你便差人在外間製造混亂,掩護地道內諸人伺機救人。」他的腦瓜飛速的轉著,這如何救人,一時之間卻也是無計可施。正焦燥間,忽地想到群豪救喬峰時就是用地道,大理三公救段譽時也是用地道,明教諸人救少林寺方丈還是用地道。總而言之,要想救人先得挖條地道,這點看來是確然無疑的了。 孟達怔了一怔,拍手叫道:「妙計!」 u憂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阪越鍍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爭風吃醋 字數:5375 賈仁祿道:「事不宜遲,還請子敬令人開挖地道。不過這動靜可不能搞得太大,若是被亂黨發現了那可就遭了。」 孟達道:「軍中都有一支兵馬負責挖掘地道,以便攻城或劫寨時挖地道通到城中或敵營之中,這如何開掘才不使敵人發現,自是他們的拿手絕活。」說著便令人前去開挖地道。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忽聽西北角上綁子聲,救火聲,慘叫聲響作一片。賈仁祿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大踏步走到庭院之後,手搭涼棚,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見遠處火光沖天而起,顯然囚禁紅袖的小院便在那裡。他擔心紅袖的安危,心亂如麻,腦中一團漿糊,啥主意也沒有了,來回走著,連聲叫道:「紅袖應該沒事吧?」 孟達道:「軍師放心,我事先已安排妥當,應該不會有事的。」 賈仁祿向孟達瞧了一眼,心道:「娘的,她好歹也是你的心上人,如今她面臨險境,生死未卜,你居然還能篤定泰山,都不知道你的心是用什麼東東做的。」說道:「子敬好整以暇,不像我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真是大才啊。」 孟達道:「軍師太謙了,軍師對下人一視同仁,關心及之,實是令人好生佩服。」 賈仁祿心道:「遲早有一天老子這個馬屁大王的頭銜要被你小子搶去,真是太會拍了,老子是望塵莫及啊!」 突然間,大門外蹄聲隱隱,車輪滾滾。過不多時,吱呀一聲,大門開了,煙塵揚起,一個女子發足狂奔,衝了過來,尖聲叫道:「老爺!」撲將上前,張開雙臂,將他緊緊抱住,淚珠沿著面頰滾了下來,正是紅袖。 孟達見紅袖一來便先撲向賈仁祿,對自己竟連瞥都不瞥一眼,不禁心中火起,向賈仁祿望了一眼,眼中殺機一閃即逝。 賈仁祿伸袖子擦拭紅袖眼中的淚水,道:「你受委屈了……」 忽聽前方一女子說道:「還有我們呢,老爺只關心紅袖,對我們問都不問一聲。哼!以後都不理你了!」說著小嘴一撅,側過螓首,正是蘭花。 賈仁祿順著蘭花的聲音望去,只見蘭花、劉玉秀扶著彭允緩緩而來,喜道:「你們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孟達道:「這些人都是被那賤婦擄去,彭管家也是那賤婦命人打傷的。我疏於防患,致使軍師府遭人血洗,真是萬分過意不去,我已令人將軍師府重新收拾齊整,還請軍師前去安歇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同孟達客套之句,帶著紅袖等人,告辭離去。孟達趁著賈仁祿詢問彭允傷勢之時,悄悄來到紅袖身邊,在她耳邊悄聲道:「你還是留下來吧,我不能沒有你了。」 紅袖向他瞧去,冷冷地道:「要我留下也可以,這夫人便要由我來做!」 孟達隨口敷衍道:「先留下來吧,這事慢慢再商量。夫人不過是個稱呼而已,如今那賤人跑了,你不就是夫人了麼?」 紅袖冷笑道:「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說得多好啊。我在你心中其實也不過如此而已。我已決定在軍師府上做一個低三下四的小丫頭,服侍他一輩子。你這巴郡太守府門坎太高,我是高攀不上的。」 孟達拉著她的手,道:「你再考慮考慮,我對你可是真心的。」 紅袖瞪了他一眼,右手一甩,掙脫開來,高聲道:「太守大人請自重。」 眾人聞言紛紛轉頭向孟達望去,孟達臉上一紅,側頭避過眾人目光,裝著欣賞邊上的花木,以掩尷尬。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子敬對紅袖好像有些意思?」 紅袖向孟達看去,孟達脹得滿臉通紅,道:「我剛才多喝了兩杯酒,一時失態了,還請軍師別誤會。」 賈仁祿只等孟達開口承認,便即將紅袖留下,哪知等到的卻是這麼一句回答,心想狗改不了吃屎,此人天性如此,強求不得。胸口一酸,歎了口氣,轉頭自去。紅袖哼了一聲,跟著賈仁祿走出府去。 一行人回到軍師府邸,只見房舍廳堂已重新整飭,煥然一新。大路小徑被洗得片塵不染,哪還能找到半點血漬。庭院之中依舊花團錦簇,暗香浮動,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一眾僕婢見他們前來,滿臉堆笑,擁了上來,老爺長,老爺短地叫得不亦悅乎。 賈仁祿眼光在眾人臉上逐一掃去,發現盡皆不識,已然人面全非。心中一痛,長歎一聲,道:「扶彭管家到他的房間裡好生休養。明日一早請個大夫人給他好好診治。」 紅袖應道:「是!」 蘭花道:「老爺,天色已晚,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其他事情我們自去處理好的,不勞你操心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信步而行,向臥房走去。蘭花腳下加緊,跟了上來,道:「我姐姐她還好吧?」 賈仁祿道:「她如今在雒縣有名醫照料,不會有事的。」 蘭花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賈仁祿回過身來,輕輕摸著她的頭,道:「別哭了,再哭老子也要跟你流眼油。本來不想讓你遭罪,才沒把你們帶上,沒想到反而讓你們遭更大的罪。你們沒怪我吧。」 蘭花舉起袖子擦拭淚水,道:「老爺體恤我們,我們感激都還來不及呢,哪會怪你。」 賈仁祿道:「這幾日可苦了你們了。」 蘭花道:「那臭婆娘待我們可壞了,不給我們治傷不說,還一會要砍手,一會要砍腳的,可把我們嚇個半死。後來孟達一再言道不可對我們無禮,那臭婆娘才不敢亂來,對我們也好了不少,還請大夫來給我們療傷。」 賈仁祿笑了笑,道:「哈哈,孟達這廝倒也聰明,還曉得抱老子的粗腿。」 蘭花白了他一眼,道:「就愛吹牛,才不是呢!那都是紅袖姐姐叫他這麼做的。紅袖姐姐說若是我們有個三長兩短,她便一輩子不再見孟達了,便是見面了也不說一句話。孟達一聽怕得跟什麼似的,馬上叫那個臭婆娘不要亂來。」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原來這裡沒我什麼事啊。」 蘭花笑靨如花,道:「當然沒你什麼事,你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誰會買你的面子?呵呵,別在說了,我服侍你休息吧。」 賈仁祿道:「得,自尊心受到打擊了。老子自尊心受打擊的時候就比較健忘,下個月工資若是沒你的份,可能就是老子一不小心給忘記了,你可別怪老子啊。」 當晚他翻來覆去,折騰了一夜。直到卯時,他仍是瞪著屋頂兩眼發直,眼見著天色微明,索性披衣而起,來到院中耍一套賈氏太極戲耍。正手舞足蹈間忽聽得邊上傳來格格笑聲,側頭瞧去,卻見紅袖手執銅盆,立於邊上,笑個不停。 賈仁祿自知自己的玄功太也精妙,已臻武學之中的絕詣,一般人自是看不明白,難免發笑。當下不去理她,一腳虛,一腳實,雙手亂比,煞有介事的左一圈,右一圈地亂劃圈圈,邊打邊道:「這麼早就起來啦?」 紅袖笑道:「還早呢?我們可不像老爺可以睡到快午時。我們一早起來就有不少事要做的,想起晚點都不成。」 賈仁祿道:「又不是沒有下人,以後那些屁事叫她們去做便成。」 紅袖道:「呵呵,那些下人新來服侍老爺,我怕他們侍候不周,因此要指劃指劃。」 賈仁祿道:「老子又不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沒那麼精貴,只要有一日三餐,讓老子肚子不至於咕咕亂叫,就大功告成了。」頓了頓,又道:「到我屋裡來,我有話跟你說。」說著打完收功,轉身進屋。 紅袖點了點頭,將銅盆放回屋裡,跟著走到他的房間,道:「老爺有什麼事嗎?」 賈仁祿指著案前,道:「坐。」 紅袖坐了下來,賈仁祿道:「這幾日孟達常到你那裡去看你?」 紅袖點了點頭,賈仁祿道:「他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紅袖冷冷道:「還有什麼,不就是什麼想我啦,想和我在一起之類的無聊話語。」 賈仁祿道:「看來他心裡依然愛著你,有沒有考慮……」 紅袖問道:「潑出去水還能在收回嗎?」 賈仁祿歎道:「孟達聽你話不加害蘭花她們,就證明他心裡有你,你也別太死心眼。」 紅袖道:「那日我就說過了,若老爺看我不順眼,想趕我出去。不用費神把我嫁出去,我有腳自己會走!」站起身來,轉身欲出。 賈仁祿忙道:「好了,好了。坐下來,有話好好說嘛,別動不動就要走。」 紅袖重新坐好,賈仁祿瞧著她,出了一會神,長歎一聲,道:「你想在我這裡當個丫環,老子偏不讓你如願。從今以後你不再是府中的婢女,你跟著老子一樣,是這裡府裡的主人。想使喚誰,就使喚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當然也就沒有工資領了,哈哈!」 紅袖臉上一紅,垂下頭去,不敢看他,道:「我身子已污難道你不嫌棄我麼?」聲音越來越小,幾至不可聽聞。 賈仁祿心道:「娘的,有歧義,這話讓她誤會了。」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忽地白光一閃,一柄飛刀飛了進來,插在了桌案之上。只聽屋頂上一女子嬌聲叱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紅袖忙站起身來,轉向門外叫道:「夫人。」 黑影一晃,一位身著黑衣的女子從屋頂上躍下,閃了進來,瞪了她一眼,兩眼一轉,兩道冷電似的目光向賈仁祿射去,道:「說!你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賈仁祿撓撓頭皮道:「她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讓她做下人太委屈她了。老子想讓她享受主人的待遇,受下人侍候,別再幹活了,沒別的意思。」 祝融道:「真沒別的意思?」 賈仁祿向紅袖瞧去,見她滿是柔情的目光正瞧向自己,老臉一紅,道:「真沒別的……意思,彭允也是一樣。他們姐弟倆都是我的恩人,又為我吃了這麼多苦,我不想虧待他們。」 祝融向紅袖瞧去,只見她神間頗有些黯然若失,格格嬌笑,道:「逗你玩的,就算真的有意思也沒什麼的。」走到紅袖面前,向她上下瞧了一眼,道:「呵呵,看來過幾天我就要叫你姐姐了。」紅袖羞得滿面通紅,兩眼呆呆地瞧著地板,不敢抬頭。 賈仁祿心想自己的美媚已然夠多了,眼前這麼一大攤亂攤子還未擺平,再加進一個紅袖,那可真就是天下大亂,郡雌混戰,自己那狗窩的形勢估計也不比天下間的形勢好多少。自己處身其間,肯定是頭痛欲裂,不出三日便要去精神病院裡掛號了。再者他頗覺得紅袖有些可憐,有心搓合她已孟達成其好事。他原來想認紅袖為義妹,尋思孟達不過就是嫌她的身份地位,若是紅袖成了賈軍師的義妹,這身份就大為不同了,孟達這個勢利小人還不屁顛屁顛地往上湊?可是他已有數位結拜兄弟,未和他們打聲招呼,亂認義妹也於理不合。是以他先不說明,而是她的身份先提上去,再修書去與諸位兄弟商量最後再作定論。也怪他急了些,一想到這個狗屁主意,不假思索便噴了出來,結果引起眾人的誤會。 他頗感尷尬不知該如何解釋,老臉一紅,岔開話題,對祝融說道:「嘟,一來就胡鬧。你去做暗夜女賊的成果如何,還不速速報來!」 祝融杏眼圓瞪,臉現怒色,道:「孟達果然是個大壞蛋!他惱恨紅袖姐姐只理你而不理他,決定今晚三更之時派人假作亂黨再次血洗軍師府。」 砰地一響,賈仁祿一拳砸在了牆壁之上。跟著啊地一聲,收回鐵拳,左手在右拳上不住摩挲,道:「下次不能砸牆了,疼死我了。孟達也忒可惡了吧!」 紅袖眼圈一紅,眼淚流了下來,道:「都是我不好,連累老爺了。」 賈仁祿擺手道:「這不關你的事,這人的本性便是如此。」對祝融說道:「那些證據還在我們手上,他難道不怕我們都給他抖出去?」 祝融道:「他過一會便要來向你套問那些證據在哪。哼,還好我們先防著他一手,不然定然著了他的道,這證據說什麼也不能給他。」 賈仁祿問道:「城中的亂黨平定了沒有?」 祝融點頭道:「劉蒙大老遠的從漢中趕來,帶來的心腹本來就不多,臨時湊起的亂黨又都是烏合之眾,沒多久就被孟達給掃平了。」 賈仁祿又問道:「那些證據可都藏好了?」 祝融道:「嗯,我藏在城外的一個隱密所在,又留了一百名親衛嚴加把守,不會有事……」 忽聽腳步聲細碎,蘭花急匆匆地走來,道:「孟達來了,正在前廳等候。」 優憂書萌 uuTXt。coM 荃紋子阪月讀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封官許願 字數:4800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來的好快。」對蘭花說道:「你是怎麼和他說的?」 蘭花道:「哼,我看他就不是好人,是以沒說實話。說老爺昨晚睡得很遲,現在還未醒來,請他過午再來。可他說有要事,執意要等老爺睡醒。我也沒有辦法,只能將他讓到前廳了。」 賈仁祿道:「你做的很好。你現在馬上到前廳去照應,就說我醒了,正在洗漱更衣,讓他稍等片刻。」 蘭花應道:「是!」 賈仁祿正色道:「不可怠慢,要好好侍侯,顏色間不可流露絲毫不滿。」 蘭花應道:「嗯,我會注意的。」倒退三步,轉身而出。 賈仁祿對祝融說道:「不能讓他發現你在這裡,你趕緊閃吧。把藏證據的所在告訴我。」 祝融在耳邊低聲將收藏證據的地點說了,賈仁祿道:「你去通知那裡的守衛,讓他們迅速撤離。我一會就讓孟達差人去取,要是給撞到就不好了。」 祝融大吃一驚,道:「你說什……」 賈仁祿忙按住了她的嘴,道:「噓,小點聲,你想讓全江州的人都聽到啊?」 祝融壓低了聲音,道:「不可以,有了這些才能讓孟達有所顧忌。一旦他得到了證據,立時便會下毒手。」 賈仁祿道:「如今他做賊心虛,極易生疑。他若向我討要證據,我若推三阻四,他便知道我對他產生懷疑了。如此一來他便有所防備,我們再要搞七搞八,可就難了。再說那些證據大多都是劉蒙偽造的,他若在主公面前痛器流涕,巧言令色,主公多半便會信了他的鬼話。加之江州現在在他掌中,他發動兵卒,滿世界亂翻,那些東東早晚也是要給翻出來的。」 紅袖泣道:「我去和孟達說去,只要他敢動老爺一根汗毛,我便一頭撞死。」轉身向前廳奔去。 祝融忙搶上前去攔住,賈仁祿道:「別做傻事。老子要那麼容易被人算計,現在也就不會活蹦亂跳地站在你們面前了。老子玩陰謀的時候,孟達這小子還在穿開檔褲呢,想涮老子沒那麼容易。」頓了頓,又道:「祝融你先閃,一切按原計劃行事。」 祝融點了點頭,躍上了屋頂。賈仁祿對紅袖說道:「紅袖快服侍老子更衣,再過一會,孟達就要起疑了。」 紅袖點了點頭,走上前來,服侍他換衣,道:「老爺這是在做什麼?」 賈仁祿道:「我已佈置好了一切,只要孟達那廝不起疑,我們便可以逃出城去。一旦孟達那廝心生戒備,那就死翹翹了。」 紅袖道:「原來老爺早已籌劃已定了,也不早說,害得我白白擔心一場。」 賈仁祿道:「呵呵,計謀說破了那就不靈了。」 紅袖道:「都是我不好,害得老爺說出來了。」 賈仁祿微笑道:「哈哈,你當然不同,和你說不打緊的。」 紅袖心中喜滋滋地,暈紅滿面,神態忸怩,不好意思再瞧他,低垂著頭,默默為他換衣。 過不多時,賈仁祿換好衣衫,來到前廳,只見孟達端起茶碗正欲飲用,見到他來忙將茶杯放回案上,道:「打擾軍師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客氣,子敬來此有何要事?」 孟達道:「城中亂黨已基本肅清,不過仍有一部分餘黨逃了出去,我已加派人手四處緝拿。」 賈仁祿道:「很好,很好。我聽說城中的叛匪有五千之巨,子敬竟以五百親衛便將他們一舉蕩平,這份功勞實是驚天地泣鬼神啊!我回到雒縣自會向主公稟明的,主公一定會大加封賞,看來子敬不久之後就要做州牧了,我在這裡提前恭喜了。」 其實城中的劉蒙叛黨不過五百來人,盡皆烏合,加之群龍無首,士氣低靡,根本不堪一擊。孟達軍一到,便即投降,幾乎連戰都沒打。守城軍中投靠劉蒙的將官,見大勢以去,紛紛向孟達投降。他們為了保住小命,紛紛跪地求饒,破口大罵劉蒙無恥下流,捏造了一些子虛烏有的證據來要脅他們,他們是迫不得已,這才附逆的。孟達不願再起波瀾,一一撫慰,言明既往不咎,眾將感恩戴德,群情聳動,紛紛宣誓效忠,馬屁如潮水一般湧將過來,幾欲將孟達淹死在其中。如此一場如火如荼地叛亂在孟太守的英明領導之下不到半個時辰之內便即平定了。 賈仁祿所說的五千賊黨云云,未免多了十倍,純屬子虛烏有。至於孟達僅帶五百親兵平叛,那更是胡說八道,睜著眼睛說瞎話。孟達聽他這麼說雖明知是假,仍是心花怒放,心想:「若賈福真的如此上報,主公多半會信,那麼我的封賞當真是少不了,當個州牧也是指日可待。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若是巴結上賈福,由他時時在主公面前為我美言,那我還不是指日高昇,飛黃騰達啊。相反若是為了一個女子,將他給殺了,實是有些可惜。那樣我在朝中就要另尋靠山了,著實有些麻煩。再說殺了他雖說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將罪則全部推給劉蒙身上。不過主公極其寵信賈福,倚為腹心,一旦得知他身死的消息,必然雷霆大怒,親自徹查,萬一被他發現了蛛絲馬跡,那時就只能造反了。可是造反的成功把握真的不是很大,雖說張魯來攻,主公腹背受敵,極有可能失敗。不過我兵少糧寡,無論如何也當不住張魯或是劉璋的攻擊的,到時仍要投降。照此看來,這賈福還是先不忙殺,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一個女子,鬧得身死族滅實在是大大的划不來。」 言念及此便道:「若沒有軍師的指劃,卑職也不能成此大功,此功當以軍師居首。」 賈仁祿沒有讀心術,也就不知道他在此時實已撿回了一條小命。他擺了擺手,微笑道:「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好好同主公分說此事的,這份功勞,你當然是第一,我叨光也是個第二。我本來就沒有參與其事,能跟在你屁屁後面喝到點湯,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哪還敢指望首功?」 孟達聽他說要分潤功勞,心想他也是一個大貪官,只要他肯貪就好辦了。有他在朝中進言,自己的仕途當真是一片光明,前程似錦。心中喜不自勝,不殺賈仁祿之意更堅,忙道:「當然是軍師第一,卑職能有個第二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見他神情喜悅,忽地明白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呵呵,我的官已經當到頭了,便是有天大的功勞也升不了官發不了財了。你我一見如故,我當然是向著你說話了。前些日子主公攻下雒縣,眼見成都在望,益州指日便平,便問我益州牧的人選。巴蜀山高皇帝遠,又金城湯池,沃野千里,當真是一個大大的肥差。說實話老子事先還真就看上了這塊風水寶地,向主公討令要我當這個益州牧。可主公說我是個人物,時時能給他出個主意,死活不肯放我到外任去。唉!」言罷喟然長歎,黯然神傷。其實劉備心中早已定了益州牧的人選,非關公既張飛,哪還會去問賈仁祿。他說此亂說,只不過是為了脫身隨口胡說而已。 孟達道:「軍師智謀出眾,謀無不中,主公當然是倚若長城,十分信任,又怎麼捨得把你放到外任去?」 賈仁祿長歎一聲,道:「唉,好好的一個肥差便這麼飛走了,真可惜啊。不過主公當日有提到子敬,他說若是子敬來當這個益州牧倒是有點樣子。」心道:「益州牧這麼重要的位置,不是親戚如何能當?連老子我都沒份,還說你?不過,劉大大啊劉大大,老子為了活命,只好順嘴胡說了,你以後若是知道了,可別怪我啊!」 孟達心中一喜,問道:「主公竟有提到我?」 賈仁祿道:「那是自然,不過他說你功殞不著,年紀太輕,恐難以服眾,是以只是提了一提,便又擱下了。」 孟達聽他說的信誓旦旦,信了個七成,心想只要劉備有提上一提,那便是心中有他這麼一個人,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若是賈仁祿再從中使把勁,自己當這個益州牧就是八九成的把握了。如今此事關係他的遠大前程,便是給他一萬條理由,他也不會再殺賈福了,想到此處,臉上登時現出了笑容,道:「沒想到主公竟然會提起卑職,當真是卑職的榮幸。不過這益州牧轄下巴蜀十數郡數十縣,非德高望重之人不能勝任,卑職才疏學淺,說什麼也是幹不來的。」 賈仁祿道:「這年頭做官哪能都憑本事?再說這本事誰從娘胎裡就帶出來了,還不是慢慢學的。我看你就能成,只不過是欠些功勞,眼前之事,不正是一個天大的功勞麼?不是我吹牛,我說的話,主公九成九是言聽計從的。如今子敬掃平江州之亂,解了主公的後顧之憂這是多大的功勞?其實都不用我說什麼,子敬當這益州牧也是十拿九穩的,我再饒舌幾句,也不過就是錦上添花罷了,嘿嘿,只要不是畫蛇添足就好,你說是不是呢?」他此時只求活命脫身,哪還管什麼君子之道,小人之道,對方不論有什麼要求,他都一口答應下來,何況封益州牧又不要他一兩銀子的本錢,何樂而不為?當下便順著嘴胡說八道,沒想到竟說得孟達心花怒放,卻也是始料未及。 孟達對一切都看得極淡,卻極熱衷權勢,能當上益州牧可以說上他這一生夢寐以求的願望,賈仁祿這一番當真句句都打在他的心坎上。他向賈仁祿上下瞧去,怎麼看怎麼覺得順眼,渾然忘了一個時辰之前還曾咬牙切齒,破口大罵,叫著嚷著非殺了他不可。 賈仁祿側眼斜倪,見孟達眉開眼笑,知他砰然心動,大喜過望,想不到一番胡言亂語,居然打動了這個反骨仔的心,不禁暗暗吁了一口氣。孟達出了一會神,道:「若軍師能替下官美言,不論成以不成,下官都感激不盡,定有後報。」 賈仁祿一擺手,道:「這子敬就太見外了,實話同你說,別人就是給我黃金萬兩,讓我去說項,我也不會去說的。可子敬就不同了,你我一見如故,還提什麼錢,那不就生分了麼?只要子敬當我是朋友,我便去同主公說項,包在我身上一定讓子敬當上這個益州牧。」 孟達心生感激,道:「軍師若能助下官當上此官,下官一輩子都感激軍師的栽培之德。」 賈仁祿心道:「娘的,雖然原定計劃全盤落空,但總算是逃過一劫了,這也可以稱得上是喜出望外了吧,哈哈!」說道:「不過這益州牧如今還是劉璋,我們還言之過早,還請子敬助主公守好江州。只要主公後方無事,我看不出一年,益州便是主公的。這益州牧嘛,一定是子敬的了,到時你可要請我喝上一杯哦。」 孟達笑得嘴也合不攏了,一疊連聲叫道:「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道:「子敬一定想知道那些證據放在哪裡吧?」 孟達此番來此便是想問清證據說在,沒想到被賈仁祿的一番胡言亂語,給帶到了爪哇國去了。聞言怔了一怔,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賈仁祿微微一笑,輕擊三掌,一名親兵走了進來,問道:「軍師有何吩咐?」 賈仁祿走上前去,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那親兵點了點頭。賈仁祿回頭對孟達說道:「你命人跟著他去取吧。」 孟達心中的感激難以言表,眼圈略紅,淚光瑩然,道:「軍師對下官恩同再造,下官這一輩子都不知該如何報答。」跪了下去,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 一個時辰之後,諸般證據取到,賈仁祿道:「放在小院內。」手下親兵依言將盛放證據的箱子搭到了院內一空曠之處。賈仁祿右手一伸,一名親兵躬身遞上火炬。賈仁祿接過遞給孟達,道:「我只看過其中一份,其餘都沒看過。這些都是偽證,看來又有什麼用?就請子敬親自將它燒了吧。」 Uu書盟 uUtxt.coM 銓汶吇版粵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突遇伏擊 字數:5025 孟達雙道感激地目光在賈仁祿地臉上轉了幾轉,出神半晌,方接過火把,右手一揚,將火把擲了過去。木箱上事先已被塗了硫磺、膏油,遇火即燃。只聽劈啪一聲暴響,一股火苗竄了起來,簡牘帛絹等本就是易燃之物,霎時之間但聞得必必剝剝之聲大作,滿箱證據轉眼間便被燒成了一堆灰燼。 賈仁祿笑了笑,道:「娘的,痛快,真他媽的痛快。擺宴為子敬慶功!」 孟達本不想錯過同賈仁祿結交的大好良機,但一想到可能會因此遇此紅袖,不禁心中一慟,道:「軍師為了指劃平叛大事,徹夜未眠,一定很累了,卑職就不打擾了,晚間請軍師光降寒舍,讓卑職設宴款待。」 賈仁祿本不願和這種卑鄙小人多所朝向,但為了不使他生疑,便道:「今晚我一定上門打擾,到時不醉不歸!」 孟達道:「一言為定,到時不醉不歸,哈哈!」說著告辭離去。 紅袖立於賈仁祿臥房門口,翹首以待,一見賈仁祿回轉,心中一喜,迎上前去,問道:「我一直怕孟達突施暗算,加害老爺。現在見到老爺沒事,真是太好了。」 賈仁祿笑了笑道:「孟達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有啥好怕的。他那點花花腸子,老子沒兩三下就把給他捋直了。」 紅袖茫然問道:「捋直了?」 賈仁祿道:「你應該知道孟達最喜歡什麼吧?」 紅袖冷冷地道:「還能有什麼?當然最喜歡當官。」 賈仁祿道:「對的。這小子最喜歡當官,老子說要保他作益州牧,他巴結我還來不及,又哪會殺我?」 紅袖柳眉一蹙,道:「怕沒有這麼簡單,這人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我怕他隨口敷衍,等到晚間再來暗算,像這種小人不得不防,老爺還是要小心些。」 賈仁祿搖頭道:「你沒做過官,自是不曉得這其中的門道。他知道我是主公駕前的第一大紅人,主公對我是言聽計從。他原和我並無仇怨,不過是有一些誤會。倘若將我殺了,不過是出了心中一口惡氣。然而從此以後你估計也不會再理他了,對他來說無甚利益,相反將我留著,倒十分實惠,好處甚多。你說他還會殺我麼?」 紅袖緩緩地點了點頭,望向院外燦爛盛開的鮮花,低聲吟哦:「你死了,我豈此是不再理他而已。」這一句話細如蚊蚋,賈仁祿根本沒有聽見。 賈仁祿見她看著鮮花怔怔出神,當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道:「孟達一心想當益州牧,便要巴結老子,不會再對你們怎麼樣了,也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了,你若真的不想嫁給孟達,現在便可以放心了,他應該不會再來纏著你了。」 紅袖問道:「老爺真要保他為益州牧麼?」 賈仁祿四下一瞧,在她耳邊悄聲道:「逗他玩的,這益州牧的人選早就內定了,我哪有什麼辦法保他?」 紅袖左右巡視一番,拉他走近臥房,悄聲道:「你真是壞死了,你又是怎麼知道益州牧已經內定了?」 賈仁祿道:「益州地遠山險,卻又金城千里,實是個大糧倉,關中的後勤保障可全看它的了。若是所托非人,一旦造起反來,那要想再平定可就難了。你說若不是主公極其信任之人,敢讓他當益州牧麼?」 紅袖笑了笑,道:「你和我講政治,我是半點也不懂的。不過我的家就在益州,當然希望能有一個好的州牧,若是這州牧讓孟達當上,益州百姓可有苦頭吃了。你就是使君十分信任的人,你怎麼不求求使君,讓你做這個益州牧?」她心裡實是想報父母大仇,只是龐羲現已投降,沒有題目可作。若是賈仁祿能當上益州牧,龐羲便屬他該管,要報起仇來,那就容易的很了。 賈仁祿道:「我就是求了主公也不會答應的。」 紅袖道:「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你是軍師常為使君主謀劃策,他離你不得?」 賈仁祿搖頭道:「當然不是,是因為我幫他從一個有名無實的豫州牧變成一個割據一方,實力不下於曹操的大諸侯。」 紅袖一臉迷茫,道:「這不是你的大功勞麼?他怎麼會因為這個不答應你當州牧?」 賈仁祿道:「這是功勞,可這功勞太可怕了。我鋒芒太露,在他心中或多或少長生了恐懼之感。他心裡清楚一旦我造反,那是無論如何也制不住。所以他是不會放心將我放到外任去的,特別是益州這麼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紅袖道:「你對使君忠心不二,又怎麼會造反。其實既便是造反了也沒什麼,男子漢哪個不喜歡割據一方?」 賈仁祿伸手按住她的嘴道:「找死啊,說這話是要滅族的!」縮回手掌,道:「老子不喜歡當皇帝,雖說當皇帝可以有三宮六院,艷福齊天。可是每天都有一堆屁事要處理,稍一不慎,不是大臣彈劾,就是百姓造反,煩也煩死了。老子只想找個靠山,當個閒官,摟著美女,好好享受生活,哈哈!」 紅袖白了他一眼,嗔道:「真沒出息!」 賈仁祿正欲答話,忽見門首處人影一晃,一女子俏盈盈地立門前,正是祝融,說道:「你們再說什麼悄悄話呢?」 賈仁祿回頭橫了她一眼,道:「整日裡像鬼一樣,進來也不知道敲個門,一點禮貌都沒有。原計劃取消了,孟達這廝不會再殺老子了。」 祝融笑靨如花道:「呵呵,我都聽到了,你真會胡說八道。」 賈仁祿道:「別人跟老子說實話,老子也跟他說實話。若是他跟老子瞎扯蛋,老子也只好跟他瞎扯蛋了。這才叫禮尚往來,哈哈!」 祝融笑了一會,秀眉微蹙,道:「孟達真不會亂來麼?我還是有一些不放心。」 賈仁祿道:「在他心目中老子比他的命還重要,他保護我都還來不及,哪還會殺我?」又道:「不過這也說不準,兵馬暫時不動,原地待命。一旦孟達兩面三刀,咱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祝融點了點頭,賈仁祿道:「如今江州平定,我擔心前線情況,明日一早便要返回雒縣。祝融你辛苦一趟,趕到城南去,通知埋伏在荒山之中的兵馬趕回來,暗中護衛。」 祝融一臉驚詫,叫道:「明天一早?會不會他倉促了些,難道你不怕你走後孟達造反?」 賈仁祿沉吟道:「孟達想要當益州牧,便要為主公保住江州,否則他連江州太守都沒得當,還當什麼狗屁益州牧啊?這麼淺顯的道理他應該知道的。」 祝融道:「若是他跟別的勢力勾結,對方也封他做益州牧呢?」 賈仁祿道:「有這種可能,不過如今主公取得益州十拿九穩,勝利就在眼前,他可以很快就如願以償了。若是他與別的勢力勾結,搞七搞八,那樣時間就拖得久了,且變數太多,他也不一定就是能如願,說不定還要搭上小命。我想只要他不是呆子,就不會出此下策,這叫『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頓了頓,又道:「就這麼決定了,這一把老子賭了,是贏是輸,就看今晚了。」 當晚酉時,賈仁祿仍只帶五名親兵,昂然赴會。紅袖等一眾丫環窩在賈府裡焦急等待,團團直轉。由於賈仁祿的胡說八道已完全的打中了孟達的心坎,孟達自是著意巴結,曲意逢迎,馬屁拍到了十足十,宴會氣氛十分容洽。席間賈仁祿提出明日要告辭離去,孟達也是多方挽留。幾次努力失敗之後,孟達便不再強求,揮退左右,雙手獻上一副絹帛,賈仁祿攤開來一看,竟是長安一處極美田宅的地契,他本就不是正人君子,當然不會如懸魚太守一般清廉自守。當下也不推辭,眉開眼笑的收了下來,手腳麻利的揣進袖裡,生怕孟達反悔來搶。跟著胸脯亂拍,沒口子的胡吹大氣,揚言一定助他當上益州牧。孟達完全信以為真,樂得不知身處何方。酒酣宴罷,孟達親送賈仁祿出府,卑躬屈膝,恭敬程度一點都不亞於在送他的親爹,一些細微之處竟還猶有過之。 賈仁祿不但無恙歸來,而且還賺到了豪宅一處,當真喜不自勝。府裡的那一眾娘子軍見他平安回轉,也是歇絲底裡。一時之間,賈府好似瘋人院一般,鬼叫聲一片,吵得街訪四鄰不得安睡。 次日一早,賈仁祿帶著五名親兵登程上路。紅袖等人苦求一夜未果,不得隨行,送出三十里外,灑淚而別。 他擔心雒懸戰局,不想多在道上多耽擱時間,來時便以決定走小路,經墊江,過資中,而到雒縣。在馬上沉吟一會,辯明方向,帶著親隨,向東北方向馳去。 轉眼間一行人行出了十數里,只見前面黑壓壓一片大樹林,這裡便是賈仁祿事先與祝融約好的會面所在。賈仁祿勒住馬來,手搭涼棚,四下巡視一番,皺起眉頭,道:「一個人都沒有,怎麼回事?」說著一揮手,五名親兵飛身下馬,沒入林中。 過不多時,五名親兵紛紛回轉,攤開雙手,道:「沒看到我們的人。」 賈仁祿大叫道:「怪事,她昨晚便去約集眾人來此集合了,不應該到現在還有沒到啊,難道是出了什麼事了?」沉吟片刻,道:「還是回去看看。」撥轉馬頭,向南馳去。原來他初進城時擔心孟達兩面三刀,在城內和城南荒郊都伏有兵馬,以便一旦有起事來,可以製造混亂,混出城去,逃到城南密林之中,籍著伏兵嚇退追兵。 巳牌時分,眾人趕到了一眾親兵埋伏之處,按事先約好的暗號,傻叫了半晌,卻無人應答,但聞山谷回聲縈繞耳邊。 賈仁祿頗為鬱悶,道:「五百人一下子就消失了,搞什麼啊,演《蒸發密令》啊!」 一名親兵道:「會不會是孟達發現了他們?」 賈仁祿沉吟道:「林中可有打鬥痕跡?」 那親兵搖頭,道:「沒有,屬下覺得奇怪。我們都是主公親衛,個個身手了得,機警異常,不可能不經打鬥便被人生擒活捉的。」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八成是這婆娘耳背了,將集合地點聽錯了。不管了,先趕回雒縣再說,說不定在路上就遇到了。」 五百親兵同時消失的無蹤無影,眾人盡皆莫名其妙,卻也提不出高明的主意來,只得重又北返。一路之上眾人左張右望,四下找尋祝融及五百親兵的蹤跡,卻是一無所獲。賈仁祿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卻也無計可施。心中愁思難遣,也就沒有心情同手下親兵打屁聊天,只是緊鎖眉頭,默默趕路。 過午後他們在一家小店之中打尖休息,用罷麵條,繼續登程。行至申牌時分,來到一處山谷,兩旁皆是山坡密林,中間有一條小道穿過。眾人提韁縱馬,沿著小道而行,迤邐向墊江馳去。 正行間,忽聽一聲鑼響,道兩旁密林之中,擁出無數弓箭手來。巴蜀形複雜,險山深谷所在多有,甚是平常,賈仁祿等人也就不以為意,放心而入,哪曾料到這山谷之中竟會有伏兵。賈仁祿見伏兵竟是自家軍馬,大吃一驚,叫道:「不好,是孟達這小子在搞鬼,快撤!」 話猶未畢,道旁伏兵紛紛放箭。一時之間,箭如驟雨,四面射來。好在追隨賈仁祿的這五名親兵是祝融從一眾親兵之中精心挑選出來的,武藝驚人。當下各挺手中兵器,護在四周,或撥或挑,擋格來箭。 賈仁祿也就只會在自家的後院裡打打太極拳,如今遇到這種大場面,哪敢賣弄武藝,只嚇得牙關互擊,格格亂響。剛欲撥轉馬頭,掉頭逃命。忽見前方塵頭揚起,一支軍馬當先殺來,為首一將身著劉備軍將校服色,臉削身瘦,卻不認得。那將身後馬上一人,便是化成灰他也識得,正是劉蒙。只見劉蒙一抬手,山坡上的弓箭手便即停止放箭,四下一片寂然,當真落葉可聞。 賈仁祿霎時之間便明白一切,心道:「那日窺得劉蒙與一個黑衣人在林中私會,之後那黑衣人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也是我太意了,策反孟達是多大的事,張魯如何可能只派劉蒙一人前來,若是劉蒙半途反水,那他不是白忙活一場?那黑衣人手裡肯定還有一支軍隊,一來可以側應劉蒙,二來可以防止他兩面三刀,這一點老子早就應該想到了,唉,這次看來是死翹翹了。」 優幽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阪閱瀆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選擇死法 字數:5846 劉蒙哈哈一笑,道:「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再見面吧,哈哈!」 賈仁祿苦笑道:「老子自認為奸似鬼,沒想到還是喝了你的洗腳水。」 劉蒙淡淡地道:「你也太婦人之仁了,成大事者必須殘忍寡恩。」 賈仁祿環顧四周,見四下均是張魯兵士,心中驚慄,臉上卻不動聲色,淡淡地道:「看來老子今天是死定了。」 劉蒙道:「那是自然,別想我會饒你。不過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會盡所知以告,不然你死的不明不白,心裡一定不服,哈哈!」 賈仁祿心道:「這裡面的門道,還不好猜麼?不過順嘴胡說,拖拖時間也好。」說道:「這其中之事,我委實不解,還請你詳加奉告。如此我便死也瞑目了。」 劉蒙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這裡已被我們包圍了,你便是插翅也難飛出。再說你的那些親兵都已被我們殺了,沒有人會來救你了,你想拖時間就拖時間,便是拖到明天這時候,也沒有人來救你,哈哈!」 賈仁祿大吃一驚,臉色一變,手指劉蒙,怒道:「你說什麼!我的人都被你們殺了?」 劉蒙好整以暇,道:「那是自然,這一路之上,你有看到他們麼?」 賈仁祿心痛如絞,食指如戟,指著劉蒙,咬牙切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劉蒙見他如此狼狽,心中說不出地喜悅,雙手叉腰,哈哈大笑。 賈仁祿睜回兩眼,瞪著劉蒙,眼中似要冒出火來,怒道:「他媽的,老子今天就是拼著老命不要了,也要把你碎屍萬段!」 位於他左首親兵悄聲說道:「軍師且息怒,劉蒙在騙你的。夫人的功夫卓絕,那五百弟兄又都是以一當百的好手,既便是突遇埋伏也不可能全軍覆沒的。」 這一言當真點醒了夢中人。賈仁祿心中一凜,道:「對的,那婆娘的武藝如何,老子可是親眼見過的,她那飛刀扔將出去,當真是百發百中,能擋得住的也就趙雲之流,當真是曲指可數。既便是局面惡劣,只求脫身,應當可以做到了,不至於被人殺死的。」想到此,略感放心,定了定神。 劉蒙滿心沉浸在戲弄賈仁祿的喜悅之中,一點也沒發現他的神態有異,又大笑一陣,方道:「你憑什麼將我碎屍萬段?」 賈仁祿咬牙切齒,道:「老子豁出命不要了,也要跟你拚個你死我活。」 劉蒙之前的那員武將冷冷地道:「死到臨頭了,還大言不慚。」 賈仁祿悄聲對左首的那親兵道:「西南方的敵兵較少,一會我大呼小叫之時,你們便護著我殺奔西南角去。」那親兵微一頷首,賈仁祿問劉蒙道:「這位是?」 劉蒙道:「這位是主公手下大將楊任。」 賈仁祿淡淡地道:「原來是楊任啊,你在我家主公這也就只能算得上三流角色。沒想到在張魯那裡居然可以算是大將了,可見張魯那真得沒什麼人才!」 楊任心頭火起,怒道:「我殺了你!」挺著手中大刀,便要上前廝並。 劉蒙道:「將軍且息怒,如今賈福已在網中,安然施其變化?」 楊任道:「和他囉嗦什麼,一刀殺了不就結了。」 劉蒙道:「我以前受盡他的奚落,好不容易遇到了這麼一個機會,不好好的戲耍他一下怎麼成。來時軍師言道你一切都需聽我吩咐,我也算為主公出了大力了,就只是想好好炮製賈福,連這點小要求,你也不答應麼?」 楊任瞪了他一眼,道:「好吧,都依你,反正這小子是死定了,也不怕他飛到天上去。」 劉蒙笑了笑,對賈仁祿說道:「你不是想知道這其中的奧妙麼,我來告訴你。你拿到證據之後,我便無法要脅孟達了。當然便不敢在城中多呆了。於是我便將城中的所有人手都撤了出來,城中的叛亂如此迅速的便平定了,你難道沒有疑心麼?」 賈仁祿道:「我還以為你的手下都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呢。」 劉蒙冷笑道:「我混進城中已近兩年,私下積聚了多少力量,怎麼可能會如些不堪一擊?在城中的那五百餘人不過是新近招募來的,為的就是讓你們以為城中叛黨少的可憐,且不堪一擊。」說到此這哈哈大笑,一想到終於戲弄了自已的宿敵,讓他摸不著頭腦,便覺得說不出的開心。笑了一陣,又道:「你擔心雒縣有失一定不會多留,叛亂平定之後不久,便會回轉。從江州到雒縣的路一共也就兩條,你定然嫌大路過於迂遠,耽誤時日,一定會走小路。這一切的一切我都已料定了。我故意在城中佈置少量人馬,讓你認定叛亂已平,跟著你便急於回轉,而走小路。我便設伏小路之上,守株待兔,怎麼樣,我的所料不差吧。賈福啊賈福,沒想到你也有今天,你也有棋差一著的時候。」冷哼一聲,又道:「現在知道得罪我的下場了吧。」 賈仁祿道:「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恨我,事情本來就是你自己做出來的,我不過是被迫應戰,這難道也得罪你了?再說我放過你兩次,好歹對你有恩。你不念此情,居然如此相逼,為了殺我無所不用其極,你自己說說你還是人不是?」 劉蒙道:「若沒有你從中使壞,我此時早就擁有關中了,說不定已經稱帝了。也怪我那時太大意,一著棋錯,滿盤皆輸。自從長安總號被封了之後,其他地方的分號也都改旗易幟,不服我的號令了,我落到了這步田地還不是拜你所賜?你說這筆帳我不找你算,找誰算去?當初老天讓我得到了那塊玉珮,便要讓我登基稱帝,而你卻強行逆天,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賈仁祿道:「都和你說過了,你家祖墳上沒有冒那股子青煙,你也就沒那種命,當然當不了皇帝。要怪就要怪你家祖宗臨死前沒選塊風水寶地,帝王之穴,怪我作甚?」 劉蒙哈哈大笑道:「沒想到你居然還如此搶辭奪理。今天的情景與那晚何其相似,只不過顛倒過來罷了。那晚的情景你還記得麼?你旨高氣昂的說我難逃死亡的命運,不過可以選一個死法。還拿凌遲來嚇唬我,若非我急中生智,只怕已是身首異處了。」 賈仁祿冷笑,道:「靠欺騙女人的感情來逃命,這也叫急中生智?也對你原先就是騙得太后團團轉,認定你是她兒子,看來欺騙女人是你的拿手好戲。」 劉蒙道:「成者王侯,敗者賊。這世道向來只論成敗,不論其餘。哪個帝王成功不是靠玩弄權術?為了成帝成王,父可殺,兄可弒,相比之下我這一點點手段又算得了什麼?」笑了笑,又道:「現在你落入了我的手中,那是死定了。不過若我不讓你選一個死法,你肯定不服。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也讓你選擇死法。想怎麼死,你就快說吧,不論是火燒、水淹、繩勒、刀砍,我都滿足你的要求,哈哈!」 賈仁祿環顧四周,見自己已被團團圍住。敵人約有千人之眾,要想解圍,唯有作困獸之鬥,以蓋世神功,正面撲擊,迅雷不及掩耳的將劉蒙或楊任制住。可他毫無武功,打狗棒法只是在電視裡見過,降龍十八掌更是在夢裡才會。要衝將上去,擒賊擒王,卻又哪裡能夠?眼珠一轉,說道:「你真的讓我選一種死法?」 劉蒙點頭道:「那是自然,難道你也想被人用一把很鈍的刀子割上三千六百刀?」 賈仁祿笑了笑,道:「我這粗皮老肉的,又不是全聚德的烤鴨,一片一片片來吃,肯定是不好吃的,就不讓你們倒味口了。哈哈!」頓了頓道:「曾有一個算命瞎子,拿著烏龜殼給我算了一卦,說我活不過三十五歲,在那年上,一定會遭逢大難,掉到江河裡淹死!他媽的,老子今年正好三十五歲,你說邪不邪?」 劉蒙將信將疑,道:「哦?那算命的說你會被淹死?」 賈仁祿道:「那神棍就是這麼說的。當時他噴出來的時候,老子氣往上衝,一拳下去,便將他送到月球上觀光去了。唉沒想到這在傢伙還真是在世活神仙啊。」 劉蒙沉吟,道:「淹死……這個主意倒也不錯,這麼說,你是想被淹死了?」 賈仁祿攤開雙手,道:「那老瞎子是這麼說的。既然老子被逼到不得不死的份上了,那就還是應了那老傢伙的話好些,所以老子決定了選掉在河裡淹死!」 劉蒙笑了笑,道:「好我成全你。」 賈仁祿邊上的親兵齊聲喊道道:「軍師不可如此!我等誓死護衛軍師殺出重圍!」 劉蒙道:「就憑你們幾個也想殺出重圍?」 賈仁祿側頭對手下親兵說道:「你們也不看看這邊上有多少弓箭手了?一陣亂箭下來,還能有幾個活著的?還不快給我閉嘴,竟給我添亂!」對劉蒙說道:「要我死可以,不過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你答應。」 劉蒙道:「有什麼屁話就說,老子能答應就答應,不能答應就不答應。這話可是你說的,你應該沒忘吧,哈哈!」 賈仁祿笑道:「呵呵,這眼前報倒是來得挺快的。我認栽了,求你看在我放你兩次的份上,饒過我手下的這些親兵,放他們一條生路。」 劉蒙道:「這個我不可能答應。」 賈仁祿道:「為什麼?老子好歹也放過你兩次,難道連這點面子你也不給?」 劉蒙道:「你應該知道為什麼,這人肯定是不能放的。」 賈仁祿冷笑道:「哼,你們是想將殺人的罪名,嫁禍到孟達的頭上,這樣他反也死,不反也死,你們還真是夠鬼的!」 劉蒙哈哈一笑,道:「不愧是賈軍師啊!就是如此。」 賈仁祿沉吟道:「既然他們也難逃一死,不若和老子一樣淹死吧!」側頭對手下親兵說道:「怎麼樣,你們沒意見吧?」 眾親兵齊聲答道:「能和軍師同死是我們的榮幸。」 劉蒙向他們瞧了一眼,微微冷笑,道:「好吧,我就成全你們。」 賈仁祿躍下馬來,跪倒在地,向著西北方向拜了三拜,煞有介事地道:「主公,我不能在侍候你了,你自己多保重吧。記得下次回長安時一定要告訴我家那些婆娘,讓她們每年都來這裡給我做一頓滿漢全席助祭!」說著站起身來,對劉蒙說道:「好了,你動手吧。」四下一瞧,面有喜色,又道:「這裡附近好像沒有河流,你要想把我淹死,卻也有點困難。」 劉蒙笑了笑,道:「早知你會如此說,你這人忒也奸滑!你以為我們若找不到河流,便不能把你淹死,那麼你也就逃過一劫了,是不是啊?」 賈仁祿道:「難道不是麼?我可是說過要掉在河裡淹死的,別以為你隨便找個大水缸就能應付過去。那樣老子死也不服,定會化作厲鬼來找你算賬。」心道:「老子沒說非要掉入長江裡淹死,那已經是給你面子了。不過我若真說出來,劉蒙就會知道我想去江州求援,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劉蒙道:「哈哈!原來你真是這番心思,看來我若找條小溪來,你也一定不服了?」 賈仁祿道:「你倒挺會舉一反三的,正是如此。若你實在找不到一條大河或大江,那就趁早放了我們吧,哈哈!」 楊任向賈仁祿瞧去,只見他賊忒兮兮,洋洋自得,不禁氣往上湧,一挺手中大刀,叫道:「這廝忒也奸詐,別跟他廢話,殺了他!」四下裡的張魯伏兵紛紛應和:「殺了他!」「殺了他!」但聽得群山響應,四周山峰都傳來:「殺了他……殺了他……」 賈仁祿冷笑道:「劉蒙你可是說過讓我選擇死法的,不按我說的死法殺了我,就是不守信約,我便是死也不服!」 劉蒙揮了揮手,四下喊聲頓止,說道:「哼,要讓你死的心服口服還不容易?」伸手向西南方一指,道:「我事先早以探好左近地形,不然怎會答應讓你如此而死?方纔我看你盯著西南方向時怔了一怔,定是認為那裡兵少,欲圖從那裡逃生,哼我算計已定哪能讓你如此輕易便逃出去。實話告訴你吧,沿那個方向走,過不多遠便一面斷崖,崖下就是滔滔江水。那江水乃是涪水、閬水、宕渠水三江交匯而成,流至江州,匯入長江,可是算是一條大江了吧。我看過了那裡風景甚是不錯,讓你死在那裡,也不算冤枉你了。」 賈仁祿皺緊雙眉,心道:「這傢伙忒也奸滑,好在沒向那個方向走,不然真上當了。唉,反正到到最後都是要跳崖,上不上當都無所謂了。」歎道:「唉,沒想到這附近居然不真有大江啊,看來老子這次是在劫難逃了。」這幾句話說的有氣無力,心灰意懶,顯然失望之情已到了極點。 劉蒙屢次三番的敗在賈仁祿手上,心中憤怒以極。就是想看到他這副走投無路,灰心絕望的表情,覺得比親手殺了他更加開心。不禁抬起頭,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看到你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比當皇帝更讓人覺得痛快!」頓了頓,又道:「若是你跪在地上叩一百頭,叫我一百聲爺爺,我或許可以饒你一命。不過以後你見到我時都要下跪磕頭,然後避道而行,哈哈!」 賈仁祿道:「魯仲連不肯讓秦王稱帝,曾有言道寧可蹈東海而死,也不肯當秦國的百姓。要讓老子向你這個小人下跪,老子寧可跳到江中淹死!」 劉蒙冷哼一聲,道:「既然你那麼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右手一揮,四方軍馬圍攏上來。人群中搶出數十條大漢,將賈仁祿等人綁了個結實。 約摸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劉蒙令人押著賈仁祿等人來到斷崖邊上,他走到崖邊向下望去,只見懸崖頗高,其下一條白帶蜿蜒而過,心想這麼高摔入水中,不摔死也得給淹死,微微一笑,道:「怎麼樣,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賈仁祿道:「給你磕頭,老子以後還怎麼在道上混?要殺你就殺吧,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劉蒙冷笑道:「死到臨頭了,還嘴硬!」衝著立於賈仁祿身後的一名小卒使了個眼色,那小卒會意,臉現獰笑,雙手猛地一推,砰地一聲,正中賈仁祿的後背。賈仁祿啊地一聲驚呼,身子飛起,摔下了懸崖。 憂U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阪粵牘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江邊漂母 字數:5070 殺豬般驚呼聲猶未畢,賈仁祿已下墜了十數丈。呼呼風聲夾雜著劉蒙地哈哈笑聲遠遠傳來。賈仁祿聽他笑聲充滿了歡愉之情,不禁心中氣苦。他雖也有過跳崖的經歷,不過那次是他失足墜崖,手足均可以活動。而如今是被人蓄意謀殺,雙手被人反綁於背後,如何動彈?既便有一株想當五大夫或六大夫的松樹好心托他一托,他也無法再攀附樹枝來逃得性命。 正自苦悶間,身子受萬有引力的支配,又下落了十數丈,便在這時忽聽遠處傳來一女子撕心裂肺叫聲:「仁祿,你怎麼了?」 賈仁祿一聽竟是祝融的聲音,大喜如狂,一顆心似要從腔子中飛了出來,大聲叫道:「祝融救命,老子要被淹……」話未說完,但聽砰地一聲,賈仁祿跌入水中,身子筆直墜將下去。江水從他張開的口裡灌了進去,那句話也就無論如何也接不下去了。他從百餘丈高處被人推將下來,衝力是何等的猛烈,也不知沉入水中有多深,便只感天旋地轉,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便在這時,下墜的勢道盡了,他身上那件滕甲背心的功用便顯了出來,將他托上水面。此時賈仁祿早已人事不知,昏迷不醒,隨著浩浩逝水向下流衝去。他當初之所以會選擇掉入江中淹死,便是想到了身上有一件入水不沉地滕甲寶衣,一想到此便決定行險一搏,好過坐以待斃。至於什麼算命瞎子的預言,則全是胡說八道。果然劉蒙不知他有如此寶貝,以為他雙手被綁,不能動彈,跌入水中必死無疑。也就不疑有它,如他所願將他推下了懸崖,哪想到他有寶衣救命,掉入水中居然還能浮得上來。這件寶衣雖然沒為賈仁祿擋過幾次刀劍,卻數度在江中救了他的性命,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覺身子飄行之勢止歇,像是被流水沖到了岸上。突然間邊上傳來一聲啊地驚呼,聽聲音是個女子的聲音,卻又頗為蒼老,像是一個老婦人。跟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有人朝他走來。 賈仁祿緩緩睜開眼來,只見自己果是躺在河岸邊上,江水嘩嘩地從他腳下流過。轉頭只見一白髮蒼蒼地老婦,衣衫破舊,蹲在他的邊上,低頭正看著他,目光之中滿是慈祥憐憫之意。賈仁祿和她目光一觸,頓覺平安喜樂,胸中鬱悶不知何往。 那老婦人向他上下打量一番,問道:「你怎麼了?」 賈仁祿道:「我遇到了歹人,東西被搶,人卻被他們綁了,推入河中。」 那老婦道:「唉,真是可憐。」扶著他緩緩站起,伸手卻解他身上的綁縛,卻解之不開,又道:「你在這裡等等。」轉身向不遠處的茅屋中走去。 賈仁祿環顧四周,只見不遠處放著一隻大木盆,盆裡有幾件衣衫。木盆邊上是一柄搗衣杵,看來老婦正在河邊漿洗衣衫。 過了許久,那老婦手提著一個竹籃,緩緩走近。將竹籃放於地下,從中取出一柄剪刀,將他身上繩索絞斷。 賈仁祿揉揉手腕,那老婦道:「我看你一定餓了,來吃飯吧。」說著端起一隻瓷碗,碗內盛著大半碗稀粥,遞給了他。 賈仁祿不知怎地便想起他的母親,眼圈一紅,淚珠在眼中轉來轉去,險些流了出來。忙克制住,道了聲謝,端過碗來,咕嘟咕嘟的將那半碗粥給喝得個精光。 那老婦笑了笑,道:「吃飽了沒有,要不要再來一碗?」言語之中也頗蓄深情。 賈仁祿曾因落難到過劉澤家裡,險些吃上野菜,是以知道三國時老百姓生活還不富裕,有稀粥吃的估計已經算得上是小康了。雖然這碗湯水填進他那已咕咕亂叫的肚子裡一點感覺都沒有,但他也知道這碗粥八成是這老婦人的午餐,有的吃就不錯了,如何還敢再要?擺了擺手,對那老婦人說道:「吃飽了,謝謝您。」說著將瓷碗遞了上去,便在這時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顯是在說餓死了,快給我飯吃。 那老婦微微一笑,從籃中取過一隻瓷壺來,在他的碗裡又倒了小半碗粥,道:「快吃吧。」 賈仁祿摸著肚子,心中暗罵,道:「叫屁叫,再叫老子……」他的肚子顯然不知道他心裡所想,仍是咕咕地叫個不停。賈仁祿歎了口氣,一仰脖又將那碗粥灌入腹中。 那老婦道:「還要麼?」 賈仁祿心道:「不是能再吃了,再吃老子就要遭天遣了。」說道:「真的吃飽了。」好在此時他飢火稍抑,肚子也就不再叫了。 那老婦點了點頭,收起碗壺,拎著籃子走向茅屋。過不多時,她復又走出屋來,來到江邊繼續浣衣。 賈仁祿上下打量著那老婦,心裡不知怎的,竟想起一副對聯來:「生死一知己,存亡兩婦人。」這可以說是淮陰侯韓信一生的寫照。上聯的那一知已指的是蕭何,當年韓信投劉邦時不遇,心灰意懶之下,棄劉邦而去,多虧蕭何披星戴月,將他追將回來舉薦給劉邦,他才能夠平步青雲,功成名就。然而就在韓信密謀造反時,卻也是這個蕭何從中搗蛋,獻計誘韓信入宮,將他斬首。這便是所謂的生死一知己。下聯的兩婦人便是漂母和呂後。當年韓信落魄之時,幸得河邊一洗衣婦人接濟他飯食,不然他早就餓死溝渠了,哪還能領兵打戰?其後他飛黃騰達之時,卻是死在呂後手上,真可謂是存亡兩婦人。 賈仁祿一想到這對聯,心中一凜,心道:「老子今天也算遇到漂母了。若沒有她,老子估計也得餓死。照這麼說老子豈不和韓信有點像?和這廝有點像肯定不對頭。看來老子日後要處處提防,別倒在婦人的手裡……」 那老婦年紀有些大了,手腳頗不靈便,搗了幾下,便要停下來喘口氣才接著搗。賈仁祿看在眼裡,疼在心上,走上前去,伸袖子替那老婦抹汗,道:「老人家你怎麼一個人搗衣?家裡還有別人嗎?」 那老婦心中傷感,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哽咽道:「都死了,就剩下老婆子一個人了。」 賈仁祿歉然道:「不好意思,我讓您傷心了。」 那老婦搖頭道:「沒什麼,我老伴早年間病逝了,家裡就一個小子,我好不容易將他拉扯大。劉使君攻劉璋時將他徵入伍中,在打雒縣時走小道被亂箭射死了。」說到此淚水便又止不往的流將出來。 賈仁祿長歎一聲,道:「從這裡到江州遠麼?」 那老婦伸手一指東南方道:「不遠,沿著東南方向走不出五十里便到。」 賈仁祿四下瞧了一眼,心中默記週遭景物,道:「大恩不言謝,在下身有要事,就不多打擾了。」長揖到地,邁步向東南方走去。 那老婦側頭向他瞧了一眼,問道:「你要去江州?」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 那老婦面有憂色,道:「我勸你還是別去的好。」 賈仁祿茫然不解,問道:「卻是為何?」 那老婦道:「江州被一夥蠻兵攻下了,見人就殺,如今城中一片混亂,你去不是找死麼?」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蠻兵?這怎麼可能?」 那老婦道:「我是聽道上逃難之人說的,應該不會有假吧。那伙蠻兵刀槍不入,還有怪獸助陣,甚是厲害,無人能擋,不到一個時辰城池便被攻下了。」 賈仁祿沉吟道:「刀槍不入……怪獸……」心道:「得,一定是籐甲兵和象兵,八成就是因道遠而不及趕來的五萬援兵,他們怎麼會攻打江州?」 那老婦見他面有難色,不住來回走著,便問道:「你到江州有要事麼?」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那伙蠻兵怎麼會攻打我們漢家的城池?」 那老婦道:「我聽逃難的人說,像是為了得到一樣東西。」放下衣杵,手指輕輕敲著腦門,又道:「好像叫是什麼絲的,那人趕著逃命說的含糊,老婆子也就沒聽清楚。」 賈仁祿叫道:「軍師?」 那老婦雙眸一亮,道:「對的,就這個絲。老婆子當時就不懂了,那是什麼絲啊,也不知能做出什麼樣的衣衫來,這般重要,蠻兵居然為它攻打江州。」 賈仁祿心道:「得,老子成布料了……」其時他心亂如麻,也就無心同那老婦扯蛋,長長一揖,道:「多謝老婆婆提醒,在下急著去辦事,告辭了。」發足便行。 那老婦道:「你還去江州,不要命了?」 賈仁祿說道:「我手上有那伙蠻兵要的絲,到江州把絲交給他們,他們就不會亂殺人了。」頭也不回地向東南方向走去。 那老婦望著賈仁祿的背影,喃喃地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沒想到你手裡就有蠻兵要的什麼絲,看來江州有救了。」 五十里地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賈仁祿身上的錢早在被擒時就被搶得個一乾二淨,身無分文,無錢買馬,只能憑著兩條腿一二一。走不數里,那些稀粥便化作幾泡尿被他給拉了出來,肚子復又嘰哩咕嚕的亂叫喚,他走得就更加的慢了。好在此時他已非吳下阿蒙,野外生存能力極強,竄到道旁林中採了數十枚野果來吃,飢火稍抑,繼續趕路。 如此半饑半飽,到了次日傍晚方到得江州城下,只見城中火光沖天,喊殺、慘叫之聲隱隱傳來,顯是屠殺仍在繼續。 賈仁祿氣血上湧,大步奔到城下,大聲叫道:「叫孟獲出來打話!」 城上一名兵士向一看,見是一個衣衫襤褸地乞丐,戒備之心登時化為輕蔑之意,道:「快滾開,你是什麼樣的人,也配見孟大王?」 賈仁祿雙手叉腰,道:「孟獲什麼時候成大王了?讓他滾出來見老子!」 那名蠻兵叫道:「該死的乞丐,還不快滾,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從背上取下長弓,彎弓搭箭,颼地一聲,長箭應聲飛出,射中賈仁祿的胸口,不知怎地卻彈了開去,掉在了地上。 城上的蠻兵都是籐甲兵,見那個漢人蠻子居然也能刀槍不入,都驚得呆了,一時說不出話來。賈仁祿扯著嗓子,暴雷也似地叫道:「他媽的,孟獲老小子給老子聽著,老子是賈福,快快給我死出來!」 那蠻兵意示不信道:「胡說,賈軍師已掉崖摔死了,祝融洞主親眼得見,你怎敢胡亂冒……」 便在這時一員蠻將走上城來,聽得城下有人喧嘩,頗為詫異,便道:「何人在此喧嘩?」 賈仁祿一聽竟是兀突骨的聲音,心下大喜,道:「兀突骨快快開門,是我啊!」 兀突骨聽城下之人的聲音頗為熟悉,一時想不起來是誰?撓了撓頭,道:「你是誰?」 先前那蠻兵說道:「這小子居然冒充賈軍師,這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兀突骨向城下望去,火光之下看得明白,正是賈仁祿,大吃一驚,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道:「我不會是見到鬼了吧?」眨了眨眼,仔細一瞧,只見他身後托了一道淡淡的影子,顯然不是厲鬼,登時大喜過望,右手一揚,啪地一響,重重地打了那蠻兵一記耳光,怒道:「他還要冒充,他就是賈軍師,還不快開城門!」 那小卒一臉鬱悶,按著高高腫起的腮幫子,應道:「是」跑去放吊橋,開城門了。 過不多時,城門大開,兀突骨縱馬出城,來至近前,上下打量了賈福一番,喜道:「真是軍師,我們聽說你被孟達這廝殺死了,氣得牙癢癢地,立時便打破了江州城,為你報仇。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賈仁祿想想也知道是這麼回事,搖頭苦笑,道:「中計了,中計了,你們都中計了!」 兀突骨撓了撓頭,道:「中計?中什麼計?我們這不都好好的麼。」他認定凡是陰謀詭計,必定對自己有害,可如今自己仍好端端地騎在馬上,一點事都沒有,是以不知道自己居然已中了別人的詭計。 賈仁祿道:「祝融呢?叫她出來見我,你們不知道情況也就罷了,她到過現場居然也如此胡說八道,看來是欠教育了,得好好地打屁屁了。」 忽聽城門處一女子嬌聲叱道:「說誰呢!」提韁縱馬,急馳而來,正是祝融。 憂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扳月鍍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張魯親征 字數:5918 賈仁祿循聲望去,只見祝融、孟獲並騎而來,其時他心中焦急,不急數落祝融,對孟獲說道:「城內的屠殺還在繼續?」 孟獲點頭道:「我聽說那些漢人蠻子居然敢殺軍師,那還了得,當即便下令屠城。」 賈仁祿長歎一聲道:「作孽啊,你們這不是存心損老子的壽麼,老子要少泡多少妞啊!還不快給老子我停下來!」他原本打算活到老,泡到老,生命不息,泡妞不止。一想到可能會少泡十年的妞,便覺痛不欲生,眼淚險些流了出來。 孟獲回身對身後一名蠻將下令道:「傳我將令,不許再妄殺無辜了,出榜安民。」 那蠻將應道:「是!」撥轉馬頭,進城傳令。 賈仁祿道:「現在才出榜安民,有什麼用啊,人估計都被你們殺得差不多了。作孽啊,作孽啊!也別出榜安民了,找幾個高僧辦個水陸道場超度亡魂吧。」 孟獲顯然不知道高僧為何物,水陸道場是什麼東西,聞言茫然不解,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賈仁祿側頭對祝融說道:「那天我摔下懸崖之時聽到你的聲音,你應該去過那裡,知道情況,怎還會如此胡說八道,說我是被孟達害死的?」 祝融小嘴一撅,道:「人家以為你死了,這幾日哭得眼睛都腫了,你一來不來安慰人家,盡罵人,哼,以後都不再理你了!」 賈仁祿見她眼中淚珠瑩然,雙目紅腫,知她悲痛欲絕,不禁心生憐惜,定了定神,柔聲道:「我剛才正在氣頭上,一時之間言語過激,你就別生氣了。不過此事事關重大,我不得不問,那天你沒見到劉蒙?」 祝融躍下馬背,搖頭道:「沒有啊,劉蒙不是和孟夫人一起私奔了麼?」 賈仁祿道:「一定是他聽到你的聲音跑去躲起來了,這傢伙真不個東西。為了一已私利,居然不惜挑起南中部族對孟達的仇恨,這一場屠殺下去,要死多少人啊!真不知道他的心是用什麼做的。」 祝融見過屠殺的慘烈,心中也頗感後悔,喃喃地道:「劉蒙……劉蒙……我真沒有見到他,我見那些兵士都是江州軍馬,打著孟達的旗號,便以為是他差人幹的了。」 賈仁祿握著她的手,道:「你呀,被別人當刀子使了,居然還蒙在鼓裡。不過他這次是處心積慮同老子作對,謀定而後動,的確不易提防。」 祝融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賈仁祿道:「我們遇到的是根本不是孟達的軍馬,而是張魯的軍兵,他們扮著孟達軍馬來加害我,就是想迫孟達造反,搞得我們內部內鬥不止,他們好從中取利。唉,結果你們信以為真,引兵屠了江州,這不是幫了他們的大忙了麼?」 祝融呆若木雞,雙眼發直,道:「怎麼會是這樣?」 賈仁祿道:「孟達呢?給你們殺了?」 祝融搖頭道:「沒有,那日我們趁夜掩襲江州,殺了孟達一個措手不及,那小子也忒沒用了,一看形勢不對,便帶著幾名親信向東逃了。」 賈仁祿道:「這小子始亂終棄,倒有可殺之道,就這麼跑了,也太便宜他了。」 孟獲長歎一聲,道:「沒想到漢人蠻子一個個都如此奸詐,還好我沒有用兵中原,不然定當大敗虧輸。」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微笑道:「現在知道了吧,老子算是漢人裡面最老實的一個了,你們都打不過,還敢到中原來混?不出三天,我看你們便會給打回老家去的。」 祝融笑道:「你還老實啊?」 賈仁祿扮老實狀,道:「老子這樣的老實人,這世道可不多見了,當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祝融白了他一眼,嗔道:「就會吹牛。」 賈仁祿道:「都別在這戳著了,進城說吧。」 孟獲一揮手,身後一名蠻將躍下馬背,牽過馬來,賈仁祿飛身上馬,同祝融、孟獲、兀突骨三人並肩入城。路上賈仁祿問祝融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到事先約好的地點怎麼沒看到你們?」 祝融道:「孟獲等到了剩下的那五萬援兵,便領著他們趕赴江州,道上聽說孟達造反,他不明就裡,便親率三千軍馬奔到城南查察。說來也巧,他也相中了我們埋伏的那片山林,想要帶兵潛伏在那裡,差人入城打探情況。結果我們便在那裡遇上了,孟獲問明情況之後,知道叛亂已平,便不以為意,邀我們同去大營之中飲酒,欲待眾軍馬一起趕到,才同往江州。我差了兩個人,到約定的地方通知你,你沒看到麼?」 賈仁祿道:「沒看到啊?那林中一個人都沒有,你派去的那兩個人呢?」 祝融道:「沒有回來,我後來就是因為遲遲也沒有收到你的消息,放心不下,這才帶著三千籐甲兵沿路找尋的。沒想到在那山谷中看到你被人推下山谷,當時可嚇死我了,恨不得跟你一起跳下去。現在看你活蹦亂跳的,還會吹牛,我就放心了,你是怎麼死裡逃生的?」 賈仁祿道:「那兩個傢伙八成是在路上睡著了,耽誤了時辰,害怕軍法處治,不敢回去覆命便跑路了,要不就是被劉蒙給害死了。總而言之,我們誰也沒遇上誰,這誤會就搞大了。」頓了頓,又道:「不過,那些張魯兵士你們沒有抓回一兩個活口?一審不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麼?」 祝融道:「那時我認為你已經遇難了,氣得熱血翻湧,哪還會去想留什麼活口,除了少數逃跑的以外,全都給殺了。」 賈仁祿長歎一聲,不再說話。 祝融道:「都是這個劉蒙,真不知道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饒了他,下次再遇到說什麼也不能饒了。」 賈仁祿道:「都怪我。第一次拿住他時,他畢竟曾對我們有恩,那樣便殺了他,我心裡確實有些過意不去。第二次,我看他做人不咋地,對美眉倒是情深一片。老子是個花心大蘿蔔,很欽佩他用情專一,自愧不如,是以便又放了他。沒想到這廝原來是在使詐,唉,真是悔之晚矣。」 祝融笑道:「呵呵,你也知道你是一個花心大蘿蔔啊?」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這廝太也狡滑,說什麼也不能饒了。下次抓住他時,老子再也不和他朝向,就由你來處理吧,省得老子再面對他時,一個於心不忍又將他給放了。」 祝融道:「哼,若是下次再抓住他,我一定要讓他嘗嘗南中的諸般怪刑,弄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慢慢的折磨死他。」 賈仁祿心道:「這會劉蒙有難了,老子明明給你兩次活命機會,可你偏偏還要和老子作對。老子從西域到如今,疊遇大難,週而復始的跑路,跑得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但是每次都能化險為夷,看來老子也同韋公小寶一樣,是一員大大的福將。劉蒙不識天命,居然敢同老子放對,那不是作死麼?」 「老子一路之上好像也經過了九九八十一難了吧,咋還沒災消難滿呢?難道是天將降大任於我,必先苦我心志,勞我筋骨,餓我體膚,空乏我身,行拂亂我所為?這些老子都嘗過了,大任咋還不來?」其實他已是一個軍師中郎將了,富貴已極,他兀自還不滿足,上天聽了這番話,說不定會勃然大怒,立即將給予他的狗屎運收回。 正胡思亂想間,只聽孟獲道:「這個蠻子太也可惡,下次你們捉到他,不如就發到我這裡來,讓我慢慢泡製他!」 賈仁祿笑道:「他肚子裡的花花腸子可多了,小心你經不住他三言兩語,就生了惻隱之心饒了他了。」 孟獲笑道:「我不和他朝向,叫一個不識漢話的巫師去和他糾纏,他雖會花言巧語,也得先教會那人說漢話再說,哈哈!」 祝融道:「只怕他還沒教會,就已經不能說話了。」 孟獲道:「哈哈,就是如此,那些巫師最善用蠱用毒,只要將諸般奇蠱在他身上一試,保證他生不如死!」 賈仁祿道:「到時我們克取漢中,拿到這廝時,一定交給你處治,別那麼快就治死了,要不就不好玩了,哈哈!」頓了頓,又問道:「紅袖她們沒事吧?」 不知不覺中眾人已來到軍師府,這裡可以說是江州城唯一沒有遭到破壞的地方,府門大開,紅袖等婢女立於門前,一見他們來到,大喜迎上。 蘭花聽得賈仁祿如此說,秀眉微蹙道:「又是等到這個時候才想起我們」說著冷哼一聲,側過頭去,也不去扶他下馬。 紅袖向他瞧了一眼,幽幽地道:「老爺有多少大事要處理,哪能時時記著我們這些小丫環?」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老子肚子餓死了,都傻戳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開飯!」 眾婢女紛紛應是,各自退下準備,如鳥獸散。 轉過天來,孟獲的命令已遍及全城,屠殺漸漸止歇,大火也得到了抑制,城門口已貼上了簽有賈仁祿狗爬大字的安民告示。但賈仁祿來時業已太晚,城中店肆關門,商舖停業,道上絕無行人,看上去像座死城。五日之後,四方難民方漸漸遷回城中,見城中蠻兵不知怎地轉了性子,不再屠殺,而是與民秋毫無犯。時不時地還會呲著牙裂著呲,衝著他們嘿嘿傻笑,雖說比哭還難看,但料無歹意,於是難民們便大著膽子住了下來。一連幾日無甚大事,便又故態復萌,鬥雞的鬥雞,做生意做生意,酒肆中ど五喝六之聲又響了起來,一切又都恢復正常。 賈仁祿擔心蠻兵不受約束,胡亂殺人,便留了下來,讓紅袖代筆寫了一封冗長的公文,將江州發生的一切大事如實上報,其中自然是大肆吹牛,說自己如何地識破劉蒙之謀,如何挽救江州於危難之中,如何拯救黎民於水火之間。這裡面本來也沒他什麼事,他卻貪天功為己有,將諸般功績一一添油加醋,諸般醜事一一隱瞞不報。如此一來,他說得自是手舞足蹈,唾沫亂飛,搞得自己好像拯救世界的超人一般。一旁的紅袖稟筆直書,耳聽這些不盡不實的言語,不禁秀眉亂蹙,一時難以動筆。不過賈仁祿是她的意中人,難免寬打幾分,任他胡鬧,一咬牙,一一寫畢,遞過筆去,讓賈仁祿塗上簽名,一份報功的折子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賈仁祿差人將信送往雒縣之後,便在江州城一連住了十日,無甚大事。這日他於軍師府中召集諸將,商議應援雒縣之事,道:「如今江州秩序恢復,一切又都井井有條,我們也該前往雒縣了。」 祝融道:「劉蒙這廝可能還沒有走,還是要提防他的。」 賈仁祿歎道:「唉,那天寫報告的時候竟吹牛了,忘了給主公說一聲,讓他用錢賄賂楊松,將劉蒙這小子召回去給打成殘廢。」心道:「歷史上劉備得到馬超,曹操得到龐德全是用錢買通楊松,讓他設計陷害。老子要是給錢讓他將劉蒙的狗腿打斷,那還不跟玩似的。」 祝融笑靨如花道:「你也知道你就會吹牛啊!這個主意不錯,還不趕快再寫封信過去?」 賈仁祿低頭沉吟,道:「孟達呢?他現在在哪?」 祝融道:「這人也不是個好人,你提他做什麼?」 賈仁祿道:「一碼歸一碼,他始亂終棄的賬慢慢在和他算不遲,這次守城他沒有太大過失。把他召回來,正好可以將功折罪。以他的智力,足以同劉蒙抗衡。」 祝融道:「他被劉蒙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不自知,看來是個大笨蛋,這樣的人跑了就跑了,還有什麼用?」 賈仁祿道:「那時劉蒙在暗,他在明,的確不意防備。如今就不同了,劉蒙的奸謀已全盤暴露,孟達肯定會用心提防的,再說劉蒙一再加害孟達,孟達自然是恨之如骨,一定會跟他鬥個你死我活的。這股子氣勢,咱們不好好利用,不是浪費了麼?」 祝融道:「呵呵,你真是壞死了,不過很可惜,孟達已不能為我們效力了。」 賈仁祿問道:「這傢伙死了?」 祝融道:「不是的,他已投靠劉琦去了,劉琦手下的那個軍師龐統來信替他解釋前因後果,以免使君怪他胡亂投靠他人。信我剛收到,正要交給你。」從懷中取出信來,遞給了他。 賈仁祿接了過來,低頭一看,沉吟道:「得,他投劉琦了。這也好,劉琦那裡人才凋零。孟達這傢伙人品不行,但好歹是個人才,放在主公這裡,老子看著他就討厭。放在劉琦那裡好歹也能發揮餘熱,哈哈!」 正說話間,廳口進來一個人,正是李恢。賈仁祿大喜,起身迎上,笑道:「德昂咱們可有日子沒見了,是什麼風把你老人家吹來了?」 李恢繃著臉:「好膽,你居然在江州闖了這麼大的禍,主公很生氣,說叫你趕緊回去,還要打你屁股!」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不會吧,要打多少啊?」 李恢面色和緩,開懷一笑,道:「哈哈,和你說笑呢。江州之事主公知道了,孝直剛回來,一聽劉蒙如此可惡,便又趕去漢中賄賂楊松,讓他好好的懲戒一下劉蒙,爭取將其害死。」 賈仁祿心道:「看來法正和老子想到一塊去了,劉蒙在劫難逃,這下老子就放心了。」說道:「要害死劉蒙這樣的人可很難做到,楊松肯做麼?」 李恢道:「據孝直講,劉蒙投張魯後和張魯手下的另一大謀士閻圃走的很近,而楊松和閻圃素不對付。因此劉蒙也不為楊松所喜,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如今孝直送上大禮要楊松暗中除去劉蒙,正中他的下懷,哪還有不成的?」 賈仁祿道:「這樣就好,老子這次是栽在劉蒙手裡的,這面子可丟大了。」問道:「怎麼樣,孝直前往漢中的情況如何?」 李恢笑道:「三千萬錢豈是小數目?孝直將那成堆地金寶往楊松那一送,他當時就傻眼了,兩眼發直,呆若木雞,連口水都流了出來。過了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忙不疊地表示要為主公效勞,一定勸說張魯親征。如今張魯已決定親征,留其弟張衛守陽平關,防關中兵馬來援。他自己則盡起漢中、上庸、武都三郡兵馬共計十萬人,殺奔劍閣,來與主公爭益州。」 賈仁祿大聲叫道:「來得好,來得妙,來得呱呱叫!」 優憂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阪月讀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誠邀大賢 字數:5294 李恢道:「明公說這主意既是你出的,你就不能躲一邊享清福,叫你趕緊回去,江州這邊的防務就交給我了。」 賈仁祿道:「我正愁無人坐鎮江州呢,你來了我便放心了。對了,張魯出兵的日期知道了沒有?」 李恢道:「楊松差來的人說,如今正在準備,估計九月底便會出兵。」 賈仁祿道:「現在才六月,還有三個月啊,這張魯準備的也太慢了吧?」 李恢道:「張魯可是起傾國之兵來伐,這準備自然要充分些,這九月份能出得了兵應該來說就是快的了。再說我們這裡也需作好應對準備,不然劉璋與張魯兩面加擊,稍是應付不好,後果不堪設想。」 賈仁祿道:「我明天就過去。」轉頭對孟獲等人說道:「如今張魯還未出兵,就劉璋一路,主公還應付得過來。諸位遠來勞苦,還是先作預備隊,在江州休整。」 孟獲等人聞言大嘩,孟獲道:「我們大老遠趕來幫你打架,你卻讓我作預備隊,這怎麼成!」 兀突骨叫道:「對的,不成。我們要上前線去,讓劉璋見識我們籐甲兵的厲害!」 賈仁祿道:「諸位稍安勿燥,聽我說!」眾人紛紛安靜下來,賈仁祿道:「這裡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用瞞你們。我們的計劃是圍住劉璋引張魯來攻,好一箭雙鵰。若現在就把你們差上前線的,這成都九成九會被攻下,那樣張魯可就不會再出兵來援了。再說攻城之時,殺傷甚巨,大傷天和,能兵不血刃,最好兵不血刃……嗯,如今讓你們做預備隊,一來如今只是圍困劉璋,無戰可打,正好讓你的休息休息。二來好鋼要用在刀刃上,籐甲兵的威力無窮,當然要用在最關鍵的地方了,叫你們扛把雲梯去攻城,實在太浪費了。一旦大石頭砸將下來,我看你們的腦瓜也得開花吧。」 兀突骨當然知道籐甲兵雖刀槍不入,不過巨石砸將下來,籐甲再堅卻也抵抗不住,一樣的腦漿迸裂,想到此不禁老臉一紅,嘿嘿一笑,不再說話。 賈仁祿道:「諸位且耐心等待,戰一定有你們打的。」對孟獲說道:「你不會是把大象也拉過來了吧?」 孟獲點頭道:「和上次一樣,戰象千頭,這次就是象兵行得慢了,不然我們早到了,也不至於讓劉蒙這廝得逞。」 賈仁祿皺眉道:「嘟,這勞什子你拉來做什麼?記得下次打戰時,你讓這勞什子離老子遠遠的,老子可不想被踩成肉醬!」 孟獲笑道:「哈哈,軍師見多識廣,居然事先就知道大象,破象陣的方法也十分古怪,那些漢人蠻……連大象都沒見過,哪裡知道如何去破?上次軍師大破象兵,哀牢王十分佩服,這次聽聞軍師向南中借兵,欣然借兵助戰,這份情意我們可不好推吧。」 賈仁祿道:「老子心裡還是有些毛毛的,這些傢伙皮糙肉厚,攻擊威力是大得嚇人,不過反噬起來,也是嚇死個人……嗯,關鍵是看用的時候,這點你們就別管了,我來安排吧。放心你們人人有戰打,明公攻下益州之後,一定不會忘了你們的功勞定有重謝。」 孟獲道:「我們聽說軍師的好兄弟被劉璋手下給射死了,都氣不打一處來。這軍師的仇人,便是我們的仇人。我們不是為了錢來的,都是來幫軍師報仇的!」 眾蠻將紛紛叫道:「對的,我們都是來幫軍師報仇的!」 賈仁祿拍了拍孟獲的肩膀道:「多餘的話兄弟就不多說了,今天晚上擺上幾桌,咱兄弟幾個好好喝喝。」 當晚太守府內大張筵席,一來為代太守李恢接風,二來為賈仁祿送行。席間自是絲竹齊奏,輕歌曼舞,當然最吸引眾人眼球的便是紅袖、祝融的舞蹈。一個婀娜嫵媚,頗具中土之風,一個狂野妖嬈,滿含南蠻之情。看得在場的眾位大老爺兒兩眼發直,神馳目眩,魂飛魄散,不知身處何方矣。賈仁祿從未見過兩位女子同台獻藝,更看得是眼淚與鼻涕齊流,口水並鼻血亂滴,那副色中惡鬼的模樣卻也難與用言語表達。 平常一讓賈仁祿喝酒,他便推三阻四,不是喊頭疼就是叫肚痛。耍盡手段,使盡心機,這酒能賴就賴,說什麼也不肯喝的。這次他竟一反常態,到口便吞,不片時便喝得面紅耳赤,零丁大醉,被人抬了回去。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他才施施然的爬起床來,洗漱一畢,用罷早餐。拽上祝融,領著五百親衛,與紅袖等姝灑淚而別,登程上路。一路太平無事,不一日眾人來到雒縣,往見劉備。賈仁祿一見劉備便跪地請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將南蠻兵屠江州的罪責全攬到自己身上,肯請劉備或削他官職,或扣他薪水,或打他的屁屁,總而言之,只要不是殺頭,諸般責罰他一力領受。 劉備對他倚若長城,便是有天大的罪過也都饒了。何況這次蠻兵屠城純屬誤會,幕後的始作俑者乃是劉蒙,與他無虞,哪能真得怪他。當下便將他扶起,安慰幾句,客套一番。之後劉備問起孟達去向,賈仁祿說了,劉備長歎一聲,道:「子敬雖說有些小毛病,但是一位可造之才,多磨練幾年,能堪大用。就這麼走了,著實有些可惜。這樣我修書一封與劉琦,再將他要回來。」 賈仁祿道:「劉琦之事我已稟明主公,如今曹操雖用兵河北,但爭奪荊襄之心一日未息,將來能以荊襄與曹操抗衡的也就劉琦了。我們最好扶起劉琦,使之東排孫權,北抗曹操。一旦我們取得益州,佔有漢中,那便是要與曹操為敵了,有了劉琦這個臂助對我們大大的有利。」 「劉琦為人雖懦弱,但也有一樣好處,肯聽人言。只要多士為輔,他還是能成事的。孟達既然去投奔了他,那是再好也沒有的了。主公與修書一封與孟達,言道既往不咎,讓他先在劉琦那裡好好效力,這江州太守的官咱還給他留著,俸祿照給,如此一來,他還能不感激主公的恩德?」 劉備道:「他既已投效劉琦還能拿我們的俸祿?嗯,我寫一封書信好好的勸慰一番也就是了,他若肯再來投效,我還封他做太守,絕不食言。」 賈仁祿心道:「這拿雙薪在現代又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怎麼到了古代就不能了?唉,封建主義害死人啊。不過孟達也是命好,都這樣了,劉備居然還不怪他,居然還讓他當太守,看來他平時極會拍馬屁。」 只聽劉備接著道:「這龐統果不愧鳳雛之名,他投效劉琦不過短短半年時間,劉琦的處境便大為改觀。如今荊襄群士交口稱頌大公子劉琦仁孝愛人,都願以之交遊,劉琦又禮賢下士,如此一來他便得到荊襄名士之心,羽翼漸豐,聲望日隆。連劉景升都不得不重新考慮廢立之事,看來這荊襄之地早晚要屬劉琦了。」抬起頭來,望向廳外,長歎一聲,道:「人才難得啊!」 賈仁祿心道:「你也夠貪心的了,手下有徐庶、賈詡、法正這些謀臣居然還嫌不足。老子既然為你賣命,就要為你著想,不然那一千萬錢拿著也不好意思花,如今也是時候讓臥龍出淵了。」微笑道:「明公是為得不到鳳雛而感到惋惜?」 劉備向他瞧去,點了點頭,道:「鳳雛如此人才卻屈於劉琦之下,實在是太可惜了。」 賈仁祿問道:「明公可曾聽過:『臥龍、鳳雛二人得一可安天下』?」 劉備搖頭道:「沒有,從未聽人提起過。」雙眸精光暴亮,道:「這鳳雛應該是龐統,名不虛傳,的確得之可安天下。這臥龍竟還在鳳雛之前,不知是何方神聖,竟然如此了得?」 賈仁祿心道:「哪裡能不了得,要不然你老人家會屁顛屁顛地去請了三次?」說道:「臥龍複姓諸葛,名亮,字孔明,乃漢司隸校尉諸葛豐之後。其父名珪,字子貢,為泰山郡丞,早卒,亮從其叔玄。玄與荊州劉景升有舊,因往依之,遂家於襄陽。後玄卒,亮與弟諸葛均躬耕於南陽。嘗好為《梁父吟》。所居之地有一岡,名臥龍岡,因自號為『臥龍先生』。」 「他與博陵崔州平、穎川石廣元、汝南孟公威與徐元直四人為密友。此四人務於精純,惟孔明獨觀其大略。嘗抱膝長吟,而指四人曰:「公等仕進可至刺史、郡守。眾問孔明之志若何,孔明但笑而不答。每常自比管仲、樂毅,其才不可量也。」 劉備低頭沉吟道:「他與元直是密友,為何元直從未向我提起過?」 賈仁祿道:「此人可是出了名的難請,元直曾去過數封書信,勸孔明投效,都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元直可能認為時機還未到,所以沒向主公提起。」 劉備道:「這人我似乎聽你提起過幾次,他居然自管仲、樂毅,會不會太過?」 賈仁祿雙眼半垂半閉,微笑道:「以我觀之,不當比此二人,我欲另以二人比之。」 劉備茫然不解,問道:「哪二人?」 賈仁祿拖長聲音,道:「可比興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漢四百年之張子房也。」 劉備雙目一張,陡然間精光四射,在他的臉上轉了幾轉,道:「如此大賢,仁祿你既知曉,因何不早對我說?」此時賈仁祿已非在許都之時,說出來的話沒人聽。如今他可以說比司馬徽還合適推薦諸葛亮,這話若由司馬徽說出來,劉備定會驚愕。由賈仁祿說出來,劉備必然信之不疑,因為劉備與他相處與久,知其推薦人才時從不胡說八道,他推薦的幾個人才都已功勳卓著,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如今他居然說臥龍可比呂尚、張良,那這個人的才學定然可以二人相提並論。劉備一向求賢若渴,聽到竟有如此大賢,怎能不心潮澎湃,激動萬分? 賈仁祿攤開雙手,道:「不是我有意瞞著主公,實在是時機未到。」 劉備皺眉道:「時機未到?」 賈仁祿道:「嗯,臥龍才學既高,架子必然比別人大一些。人主不親自去請,他是不會出山的。」 劉備笑道:「架子是大了些,不過卻也無可厚非。昔齊桓公欲見東郭野人,五反而方得一面。一山野農夫尚且如此,何況是大賢?」頓了頓,又問道:「你說的時機是指?」 賈仁祿道:「主公要請諸葛亮,必當親往,我們如今正在用兵西蜀,無暇它顧,如何有空有去請?再說要請諸葛亮,去一次兩次肯定是不夠的,必須長住襄陽。襄陽可是劉景升的地盤,蔡氏又對主公懷有成見,主公去時容易,想出來恐怕就難了,所以這時機還未到。」 劉備問道:「那什麼時候才算時機成熟?」 賈仁祿道:「等到攻下西蜀之後,主公可親往襄陽同劉表商議共同抗曹之事,藉機去請諸葛亮便了。」 劉備問道:「也怪我那日灑後糊塗,一時多嘴,令蔡氏生忌。我們取得西蜀之後,就算不請孔明先生,也是要去襄陽與劉景升好好議議抗曹之事,我怕那時蔡氏仍會加害。」 賈仁祿道:「如今主公腹背受敵,他們正好加害。到那時主公可是擁有四州之地,百萬之眾。有如此威勢,任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一旦他們加害主公,我們便會與曹操同盟,共攻荊襄,那可是雷霆萬鈞之勢,蔡氏連投降都不能,只有等死了。再說主公麾下猛將如雲,何患無人護衛?別人就不提了,到時只須關雲長一人護衛主公前去,我敢保證蔡瑁必不敢亂來矣!」心道:「有關公在連周瑜都不敢害劉備,何況是蔡瑁?」 劉備連連點頭,道:「雲長有萬夫不擋之勇,且處變不驚,足以護我周全。不過我去襄陽,雲長鬚當替我打理政務,怕不能去。嗯,到時便叫子龍與興霸護衛當保無恙。」 賈仁祿道:「如今張魯已入我彀中,劉璋被圍的只剩蜀郡一個郡了,益州指日便平。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接下來的事情便是消滅曹操,明公也要好好考慮了。」 劉備道:「這事我也有思及,不過曹操太過強大,文有郭嘉,程昱、荀彧、荀攸等士,武有張遼、徐晃、曹仁、夏侯惇等將。我們雖佔盡形勝,要想取勝卻也十分的困難。」 賈仁祿心道:「三國啥最重要?人才!到後期實際上就是拼得人才,西蜀失敗固因國小民弱,姜維窮兵贖武,但人才凋零也是主因之一。到後來老將都死光了,居然連廖化都能當大將。反觀曹魏,鍾會、鄧艾、郝昭、郭淮、孫禮、王濬、杜預、羊祜等人才輩出。諸葛大大、姜大大再牛,指揮一堆垃圾同這些牛人作戰也是難以取勝,只能徒喚奈何了。」道:「如今最關鍵的就是諸葛亮,這人當真是經世大才,千萬不能錯過。我聽說劉琦也在千方百計的拉他,若是給他搶到了先機,那可就真要抱頭痛哭了。」 劉備聽他說得鄭重,便道:「如今我是不能親往,不過我修書一封,誠意邀請,既便孔明不來,投石問路也好。」 賈仁祿道:「好的,我令人修書給三弟,讓他也修書去請。咱就像泡妞時寫情書一樣,一天一封,就算請他不動,煩也煩也要把他給煩來!」 優U書猛 UuTXT.com 全紋字阪越讀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計誘張魯 字數:5551 劉備苦笑道:「你呀,哪有這麼請人才的?這樣孔明先生肯定被你嚇跑了,如何肯來?」 賈仁祿道:「這樣不是顯得誠心麼。」 劉備道:「唉,像你這樣把死皮賴臉當誠心的人還真不多見。」 賈仁祿脹得老臉通紅,無言以對,嘿嘿傻笑,劉備向他瞧了一眼,知他性格如此,說也無用,道:「如今張魯,劉璋都不足為慮,所患者曹操耳。難得今天有空,我們也來議議北爭中原的大事。」 賈仁祿皺眉道:「當曹操之世要想爭中原,那是難上加難。曹操之智不遜於奉孝等人,只不過他好大喜功,容易自滿意得,常被豬油蒙了心志。我們趁著這一點開始之時或能佔到些便宜,一到後面曹操認真起來,那肯定是討不過好去的。再者許都、陳留、鄴、濮陽、下邳都是大城,守將也不像劉璋、張魯那樣都是傻瓜,肯定難以攻取。」 劉備心知有理,抬頭望向庭外花木,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曹操春秋正盛,離他故世一定大有年頭。如今皇上遭難,度日如年,我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就衝到許都去,將其營救出來。」說到這裡,淚珠在眼中滾來滾去,險些要流了出來。 賈仁祿心道:「假話,這話肯定是假話,老子就不信你不想當皇帝?」看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悄聲道:「如今皇上無能,不能振興國家,眾人皆知。一旦明公統一天下,皇上卻安享皇位,那些跟著明公出生入死文臣武將一定不服,不如明公應天順人……」 劉備猛得側過頭去,兩道冷電似的目光在他的臉上轉上幾轉,驀地裡一拂袖,厲聲道:「你想陷我於不忠不義?」 賈仁祿見他聲音俱厲,嚇了一大跳,搞不清楚這個馬屁怎麼會拍到馬腳上了,忙跪倒在地,道:「小子說話口不擇言,一時糊言亂語,還請明公原諒。」背上冷汗滲將出來,衣衫登時濕了老大一片。 劉備低頭向他瞧了兩眼,面色稍和,道:「若不是看在你往日功勞的份上,定斬不饒!」將他扶起,又道:「切記以後不可再如此胡說了。」 賈仁祿嚇得打了個寒襟,身子一顫,心道:「靠,你明明想當皇帝,又怕名不正言不順,也怪老子提得太早了,起碼等到他當上王了再說就有點譜了。唉,伴君如伴虎啊!」說道:「不敢再亂說了,下次一定不會再說了。」 劉備滿含深意的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這如何攻打曹操之事,千頭萬緒,過於複雜,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不過這倒也不是很急,你留個心就是了,等到了掃平益州之後,我自會在議事的時候提出來。你遠來勞苦,先下去休息吧。」 賈仁祿忙行禮告辭,哆哆嗦嗦地走出廳來,回到下處,同祝融胡說八道一番,頃刻間便將剛才的煩擾忘到了九宵雲外。 忽忽數月轉瞬既過,其間劉備雖然沒按賈仁祿所說一天一封信的煩死諸葛亮,但這數月之間已寫了十來封信差人送去,卻都如石沉大海,一點回音都沒有,劉備倒也契而不捨,持之以恆,每隔十日寫上一封,希望用自己火一般的熱心將諸葛亮這個大冰山給熔化了,久而久之竟已成習慣。在此期間,劉備的文辭和書法都有長足的進步,卻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轉眼已是十月,張魯仍無動靜。劉備頗為焦燥,這日一大早,他便又集眾人前來議事,道:「如今已十月初了,張魯還沒有動靜,不知諸位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賈仁祿道:「不是說好九月間的麼,難道又有什麼變故不成?」 劉備皺眉道:「孝直去探聽消息已有一段時日了,還沒有消息,我們也無法知曉張魯那邊的情況到底如何。」從案旁取出一副帛書來,道:「這是三弟的書信,他那已經急得暴跳如雷了,信上言道我們若再不攻打成都,他便要先領南路軍殺到成都城下,你們說這不是胡鬧麼?」頓了頓,道:「這信還是元直代筆,元直居然和他一起胡鬧,真是想不明白。」 賈仁祿大奇道:「這信是元直寫的?」 劉備道:「對的,是他的手筆。」 賈仁祿拊掌叫道:「妙計!」 劉備一臉茫然,道:「妙計?」 賈仁祿道:「我想張魯可能是因在江州搞七稿八失敗,認為我方無隙可趁,不敢冒然行事,便打退堂鼓了。如今要想誘張魯出來,鑽進我們的陷阱,就必須對劉璋施壓,將這傢伙給逼急了,他便會不停地去煩張魯,不愁張魯這條老狗不從狗窩裡鑽出來。」 劉備沉吟半晌,道:「嗯,若是成都一破,劉璋一滅,我們就擁有益州,張魯再要興兵來攻,可就真的沒有機會了。果然是一條好計,不過這如何施壓還有待商榷,難道真的要領兵硬攻成都。」他知道成都城防堅固,人口眾多,一點都不下於鄴城。心想以曹兵之精,野戰無敵,攻打鄴城還是用了數年時間,自己要想一鼓作氣的拿下成都,無異於癡人說夢。他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十分害怕強攻城池的,那樣的變數實在太大,稍一不慎,便會全軍覆沒。 賈仁祿向他望了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思,道:「攻城損傷太大,還是不攻的好。成都東北有城名郫縣,正南有城名廣都,西南有城名江原,只要攻下此三縣,便可以『品』字形的結構將成都圍在當間。如此強大的威勢,劉璋還能不嚇的靈魂出竅,跑去求援?」 劉備精神一振,伸手取出一副地圖,攤開來細看,隔了半晌,拍手叫道:「好!此三縣誰人敢取?」 甘寧應道:「末將願往!」 劉備愁雲散盡,開懷大笑,道:「好,好!興霸領兵兩萬去打郫縣。令明領兵兩萬去打江原,廣都就交給翼德了,哈哈!」 甘寧、龐德應道:「是!」 賈仁祿微笑道:「我軍已三四個月沒有動作了,劉璋必然掉以輕心,二位將軍可先稍待片時。我們這裡先修書以翼德通好氣,到時統一行動,擇一月黑風高殺人之夜,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三路同出,一鼓作氣,攻下三城。劉璋現在手裡也就四五座城,一夜之間丟了三座,我看他還能不能坐得住。哈哈!」 便在這時,廳外走來一位男子,正是法正,高聲叫道:「仁祿之言有理。」 劉備笑道:「就是笑聲太難聽了點,哈哈。孝直,張魯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法正走進廳來,向劉備行了一禮,退入班末坐好,道:「我已問過楊鬆了,張魯遲遲不出兵,都是閻圃在從中作梗,他勸諫張魯,說在江州搞亂我方既已失敗,我方便有了防備,無隙可趁,此時便不宜有大的動作。張魯惑其言,心懷觀望,是以遲遲不肯發兵。」 劉備苦笑道:「果然是這麼回事。」 賈仁祿問道:「你不會收到這個消息就趕回來了吧,一定有對楊松交待如何應對吧?」 法正笑道:「知我者軍師也。我也想到了要對劉璋施與一定壓力,讓劉璋感到事態緊急,逼張魯來援。因此便對楊松說道若是聽到了成都吃緊的消息之後,便立即去向張魯說項,以利害說之,就說若是成都不保,劉璋滅亡,則唇亡齒寒,張魯也勢必不免於難。再說如今主公頓兵於堅城之下,必然無暇北顧,此時出兵正可坐收漁人之利,若是遷延日月,等到我們平了成都,張魯要想再出兵可真就無隙可乘了。」 劉備問道:「楊松怎麼說?」 法正冷笑道:「他還能說什麼,當然是拍著胸脯保證這事包在他身上,管教我們乘心如意。」 賈仁祿問道:「有沒有劉蒙這小子的消息?」 法正道:「我讓楊鬆去陷害劉蒙,這廝倒也挺鬼,也閻圃一併害上了。此次江州之事都是閻圃在暗中主持,楊松便趁機搬弄是非,在張魯面前說了閻圃不少壞話,說他辦事不利,有妨大事,罪不容赦。張魯勃然大怒,將其降兩級留用,以觀後效,若不是看他在往日功勞的份上,當時便要斬了。劉蒙忒也奸滑,一看形勢不利,不等張魯差人去抓,便掛了官印,溜出城去,不知所蹤了。」 賈仁祿道:「還是讓他給跑了,唉,一日縱敵萬世之患啊。」 劉備道:「此人巧舌如簧,心機頗深,的確不易對付,我在那種情況之下,也會放人的,仁祿不必過於自責的。」頓了頓,又道:「他從漢中出逃,不是到北方去投曹操,就是要到荊襄去投劉表,要就是跑到益州來投劉璋,他不論從哪走都要經過我們的地方。我立即下令轄下的各關隘郡縣張懸海捕文書,有拿到劉蒙者賞錢百萬!」 賈仁祿心道:「得,劉蒙這小子的命倒也有些值錢。」 法正道:「張魯轄下的漢中、上庸、武都三郡也已張榜通緝了,料他身無分文,又帶著個大肚女子,能跑到哪去?」 賈仁祿道:「孟夫人還跟著他?」 法正道:「對的,我聽楊松說起過。」 賈仁祿長歎一聲,道:「這廝倒還真得有些情義。」 法正冷笑道:「這人勾搭士女,傷風敗俗,害得子敬兵敗身竄,便是萬死也難贖其罪,這次若再抓住,軍師可不能再放了。」 賈仁祿苦笑道:「我已和祝融講過了,下次若再抓到,我不和他朝向,直接將他發到南蠻去,孟獲那裡有一百零八道酷刑在等著他呢。」 劉備道:「人都還沒抓到,你便已考慮了這麼多了,不是在做白日夢麼,哈哈!」頓了頓,又道:「這劉蒙逃了也就逃了,暫時無關輕重。如今主要是成都,我立即就此修書與翼德,約定時間,三路同時進攻。」 賈仁祿道:「孟獲那支預備隊是時候出場了,可令兀突骨領三萬籐甲兵趕赴雒縣,孟獲領兩萬象兵趕赴犍為。翼德不是想攻城麼,大象可是攻城利器,全部交給翼德,讓他好好的表現表現,哈哈!」心道:「張大大有萬夫不擋之勇,一旦大象暴動起來,張大大親說因緣,或能扭轉乾坤,讓眾象認清形勢,棄暗投明,也未可知。反正這勞什子,笨得要死,又極易受驚,老子肯定是不帶的……」 劉備捋了捋鬚,道:「南蠻戰像我只聞其名,從未見過,當真很厲害?」 賈仁祿道:「厲害是十分厲害,衝擊時威力驚人,可以說是無人可擋。不過懼怕火攻,極易受驚,一旦反噬起來,卻也無人可制。」 劉備略感失望,道:「如此說來倒也沒什麼用。」 賈仁祿微笑道:「只要用的時機恰好,還是可以收到奇兵之效的。」一想到張飛控制不住大象,愁眉苦臉,抓耳撓腮的樣子,嘴角上便浮起了笑容。 劉備見他滿臉笑,哪知他心裡的齷齪心思,還道是他成竹在胸,便道:「有如此神奇之物助陣,不用也是可惜,元直在那,就有他去安排吧。」頓了頓,又問道:「這籐甲兵當真刀槍不入麼?」他曾聽賈仁祿講過制服籐甲兵之事,不過聽到籐甲刀槍不入一節時總是難以置信,認為賈仁祿是在胡吹大氣。 賈仁祿微微一笑,霍地站起,拍了拍右胸,對甘寧說道:「興霸,來對這砍上一劍。」 劉備大吃一驚,一揮手,道:「不可,你這不是亂來麼。興霸武藝深堪,一下下去,你還有命在?」 賈仁祿笑道:「明公不是想看看籐甲是不是刀槍不入麼?」 甘寧瞧瞧劉備,請他示下,是否應該上前。劉備雙道眼光在賈仁祿臉上掃了幾掃,只他一臉坦然,料想他敢出此言,必定不懼刀劍。眼光一轉,向甘寧瞧去,緩緩地點了點頭。 甘寧緩緩地拔劍出鞘,叫了聲得罪。人影一晃,倏地上前,右手一揮,撲的一聲,長劍劈在他胸口。 甘寧能拉開硬弓在百步之外準備命中目標,手上勁力是何等巨大?雖說手下留情,只使了一成力,這一劍的勁力仍是極大,賈仁祿胸口劇痛,立足不穩,踉蹌地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甘寧忙搶上前去,將其拉起。 眾人見他胸前衣衫破了一道大口子,身上竟無鮮血流出,群情聳動,若非有劉備在場,必將亂喊亂叫起來。 劉備大為驚臆,起身走下台階,來至近前,端詳片刻,摸了摸他的胸口,問道:「你身上也著有籐甲?」 賈仁祿除下外袍,露出籐甲寶衣來,道:「對的,這件內衫便是和籐甲一樣的山籐所制。」 此言一出,眾人目光立即向賈仁祿身上射去。劉備伸手摸了摸寶衣,道:「看不出來如此平平無奇的衣衫,竟能刀槍不入。」 賈仁祿道:「明公身繫天下蒼生,萬金之軀,這內衫還請明公穿上吧。」心道:「給他看到了,不上交怕是不成了。」 劉備一擺手道:「我半生戎馬倥傯,大小百餘戰,何懼刀劍?你可是我的手足,焉能有失?這衣衫還是你穿著吧,當是你敬獻與我,我又賜還給你的,哈哈!」 賈仁祿道:「這……」心道:「這叫什麼事嘛,這寶衣原本就是老子的,現在可倒好,成他賜給我的了……」 劉備微笑道:「就這麼定了。」賈仁祿忙跪地謝恩,劉備擺手令他平身,道:「好!好!好!有此無敵籐甲,別說張魯、劉璋不足為懼,便是縱橫天下,又有誰人能當?」高舉雙手,仰天長笑。 眾文武隨即跪倒,馬屁之聲響徹天空。 憂u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板越讀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互通有無 字數:5101 馬屁拍完,賈仁祿站起身來,道:「明公且莫大意,籐甲雖是刀槍不入,卻有極大弱點。」 劉備心想若能大量採購籐甲武裝全軍連曹操都不足為懼,正大喜若狂之際,忽聞此言,好似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興志頓無,收斂笑容,問道:「哦,那是什麼?」 賈仁祿目視左右,劉備道:「這些人都信得過。」 賈仁祿心道:「老子身上就穿著籐甲,這可關係到老子的小命,一旦有那個不開眼的傢伙將這個秘密洩露出去,讓地球人都知道了,那老子說不准就要被人拿去點天燈了。」沉吟片刻,一咬牙,說道:「籐甲由油反覆浸泡而成,極易點燃。一旦遭遇火攻,那可就玉石俱焚了。」 劉備道:「這個倒也容易,我們這裡謀士眾多,對方若用火攻,必被事先看破。再說籐甲兵還是首次現身中土,敵人如何知其弱點?」頓了頓,又道:「這次同作戰時先看看籐甲的威力,若果然好用,可試著向兀……兀……」說著伸指敲了敲額頭,努力回想兀突骨的名字。 賈仁祿道:「兀突骨。」 劉備道:「對的,可試著向他採購一批籐甲來,增強我軍實力。」 賈仁祿心道:「籐甲兵看著拉風,實際上也沒什麼用處,就是不用火攻,老子也有幾百種方法炮製他們,保證讓他們痛不欲生,後悔披著籐甲出來混。」說道:「攻打張魯時用用籐甲兵還行。若是與曹操、孫權對敵時,籐甲兵就沒什麼用處了。此二人詭計多端,一見籐甲兵有如此厲害,焉能不思索破解之道,一旦被他們知曉了火攻之法,那損失可就大了。」又想:「曹操也就罷,他雖然詭計多端,但也就是反間、埋伏、水淹之類的。打起戰來倒也老實,多半是憑真本事同對手硬碰硬,是以他勝戰雖多,卻也常吃敗仗。孫權則老流氓就不同了,這傢伙最善玩火。周瑜火攻赤壁,陸遜火燒連營,這兩場關係到東吳存亡的大戰,全是以火攻取勝。要是劉備領著籐甲兵浩浩蕩蕩地殺奔東吳時,一個不小心,一把鳥火燒將起來,可就全他媽完蛋了。劉備估計連逃都逃不回來,直接就成烤豬了。」 法正道:「仁祿之言甚是,曹操、孫權足智多謀,用起火攻來叫人不易提防,籐甲又極其怕火,一旦燒將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劉備點頭道:「嗯,既然二位都這麼說,此議作罷。」 賈仁祿道:「烏戈國的山籐畢竟有限,且籐甲製作流程十分複雜,因此產量不多,勉強供給他們本部兵士使用,要多怕是沒有,是以無法供給幾萬人的大兵團使用。這樣,我們可試著向他們購買少量籐甲,用以武裝主公的隨身衛士,如此一來可確保明公的安全。」 此言一出,文武大臣齊聲附和,這種馬屁要是不拍,這項上人頭只怕不保,因此當真是人人奮勇,個個爭先。 劉備捋鬚笑道:「哈哈,你也太會拍馬屁了,不過倒也有理,好就這樣吧。你和兀突骨有些交情,就由你去和他聯絡,問問他一年可產出多少具籐甲,除了補充他們本部族所需之外,讓他出個價錢,只要不是獅子大開口,我全都要了。」 賈仁祿心道:「得,造籐甲還成了兀突骨的支柱產業了,竟能可以賺到外匯,倒也划算,哈哈!老子要好好的幫他參謀參謀,劉備這頭大肥羊,要是不好好的宰上一刀,那可真就說不過去了,哈哈!到時兀突骨賺得個盆滿缽滿自是不在話下,老子也能跟著分潤些好處,豈不花差花差?」想到此忙應道:「是!兀突骨來的時候,我去同他說說」 這次議事既解決了張魯龜縮不出的問題,又為劉備的隨身親衛搞到了能夠刀槍不入的籐甲,真可謂是獲益良多。劉備心中大石一去,笑得十分舒暢,隔了半晌,一揮手道:「就這樣吧,今天就到這裡。」眾人行禮告辭,劉備轉入內堂。 半個月後,兀突骨領著三萬籐甲兵飛也似的趕到雒縣,劉備親率眾文武迎出三十里外。賈仁祿想先一步同兀突骨通好氣,讓他漫天要價,狠狠地殺劉備一筆,自己也跟著花差花差的計劃,算是徹底的泡湯了。 劉備渴欲一見籐甲兵實力,不及將兀突骨迎入賓館,先讓他領軍前往校場,操演兵士。只見籐甲兵各挺刀劍,相互砍劈,行若無事。眾人無不大驚,劉備親眼得見,更是對籐甲心嚮往之。當晚劉備於府中大張筵席,款待兀突骨及其手下蠻將。劉備親自把盞,敬酒道:「請!」一仰脖,飲盡爵中之酒。 兀突骨舉起酒爵,一而飲盡。劉備道:「痛快,素聞籐甲兵刀槍不入,縱橫無敵,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兀突骨向賈仁祿瞧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連連擺手,對劉備說道:「明公可別這麼說,我原以為籐甲兵放眼天下都是無人能敵的,沒想到甫一出戰便敗在了軍師之手,且敗得心服口服。籐甲兵根本就不是無敵的。」回想當日盤蛇谷中奇癢難耐的情景,不禁心有餘悸,身子又不自禁的抖了起來。 劉備舉起灑爵道:「仁祿的詭計多端,是讓人不易提防。不過貴我雙方因此化敵為友,也可說是一件難得的喜事,來,我再敬大王一杯。」 二人飲畢,兀突骨道:「如今我國願永世臣屬於明公,不論明公有任何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敢有異心,天誅地滅!」 劉備捋了捋鬚,道:「大王既欲臣服,便當臣服於朝廷。我不過是代皇上牧守一方,綏靖南蠻是我的職責所在。若是大王因此臣服於我,那便於理不合了。明日我便上表一道,具表大王臣服之心,大王可遣人向朝廷貢獻方物,以表恭順。」 兀突骨道:「這個容易,我馬上就去準備。不過既便是投順朝廷,我也只聽明公的吩咐,其他的人話,便是殺了我的頭,也不會聽的。」 劉備向賈仁祿瞧了一眼,微微一笑,以示感激他收服了這麼一個強有力的部族來為自己所用。卻見他正低頭猛吃,嘴裡塞得滿滿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不禁啞然失笑,不去理他,對兀突骨說道:「大王之言劉備感激萬分,不過貴國離中原懸隔千里,往來不易,我哪敢時時勞動大王呢?聽聞貴國籐甲產量有限,不知可有其事?」 兀突骨道:「對的,籐甲製造起來頗為麻煩,是以產量不是很高,不過供給自己部族還是夠用的,明公因何問及此事?」 賈仁祿停下筷子,將口中的食物嚥了下去,側耳細聽二人對話。只聽劉備說道:「我見貴國籐甲十分堅固,竟能刀槍不入,十分喜歡,想向貴國購買一些來,不知大王是否同意?」 兀突骨叫道:「些許籐甲值得什麼,還用買!明公想要,我送幾千具來便了。」 賈仁祿乍聽之下,險些將剛嚥下去的食物又給噴了出來,雙眼亂眨,向兀突骨連使眼色,可兀突骨正面向劉備,眼角餘光也未向他瞥去,是以沒有看見。 劉備雖知籐甲懼怕火攻,但轉念一想火攻也不是什麼難防的詭計,只要小心提防,便不會有事,於是便將賈仁祿、法正之言當成了耳旁風。他想要的用籐甲來武裝全軍,既便無法武裝全軍,武裝一支三五萬人的部隊,也是必要的,聽得兀突骨願獻上幾千具籐甲,心中雖是感激,但不免覺得有些少了,不過一想到這估計也是他們所能給出的極限,卻也無可奈何。正暗自長吁短歎,忽地心念一動,計上心頭,於是說道:「這幾千具籐甲,怕是大王庫中所藏,大王傾其所有相贈,我可真不敢要了。大王可是第一次前來中原?」 兀突骨應道:「是的!以前只是聽人講起中原如何如何,還真有些不信。如今親眼得見,果是繁華無比,不同凡響。」 劉備捋鬚笑道:「雒縣只不過是廣漢郡的治所,還不算是大城,比不上成都,更加比不上長安。如今我正對益州用兵,脫不開身,等哪日我攻取成都,定然親自領著大王好好逛逛這兩座大城。我保你大開眼界,覺得不虛此行。」 兀突骨大為高興,臉上洋溢著笑容,道:「好,好,好!不過明公日理萬機,政務繁忙,我怎麼好意思打擾明公呢?」 劉備道:「你我一見如故,我當你是朋友,你可別跟我說這些見外的話,我政務雖忙,卻還是有時間逛街的。哈哈!大王也到過江州、雒縣,中原物產之豐富,大王應該親眼見到過吧?」 兀突骨叫道:「對的,對的。我們一來到中原,看什麼都新鮮,像什麼蜀錦、茶葉、絲綢,我們那裡連見都沒見過的。」 劉備微笑道:「這些在中原都是再平常不過的物事,不過各國風俗不同,所產之物各異,也是不足為奇。我有一個提議,不知大王能否應允?」 兀突骨道:「明公請講。」 劉備道:「我打算在益州南部新設一個庲降都督,總督南中各郡,增開關市,維護治安,與各部族之間秋毫無犯,互通有無。這樣中原的絲綢茶葉等物便能流入南中,南中的風土特產也能流入中原,如此豈不是好?」開設關市與少數民族互利互惠,其實不是什麼新鮮事,漢朝就曾與匈奴之間開設關市,劉備能想到此法,倒也不足為奇。 賈仁祿心道:「還是劉備鬼,如此一來,他都不用花什麼錢,只用些絲綢茶葉便將籐甲及南蠻其他古怪物事源源不斷的騙到手,這一手也太黑了吧。」 兀突骨叫道:「太好了,我們其實也盼著這一天,只不過以往的漢族官吏,太過嚴苛,我們不堪壓迫,這才反叛的。明公若能如此,南中百姓都感恩戴德,豈獨我部?」 劉備拍手叫道:「好!如今諸文武都在,這事就不用拖到明日議事的時候了。孝直這庲降都尉的職則權限,及關市如何交通,都由你去設施。」 法正應道:「是!」 劉備道:「至於這首任庲降都督嘛,諸位誰願前去?」說著眼光往眾人臉上掃去。 眾文武一聽要去南中,紛紛暗自搖頭,心想既便是官做的再高,也等若是充軍發配。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隔了好半晌仍是廳中仍是寂然無聲,忽聽一人高聲應道:「末將願往!」正是張翼,他左張右望,見無人敢應,一時頭腦發昏,便竄將出來,自告奮勇。 劉備微笑道:「初生牛犢不怕虎!好就由你去吧,我封你為庲降都督,綏南中郎將,前往南中鎮守。不過醜話我可說在前頭,若是你搞得南中烏煙瘴氣,怨聲載道,我立時召你回來,將你斬首,以慰南中百姓。」 張翼追隨劉備日淺,位於諸將之末,平時都無緣參與議事,只因今日款待遠客,不同往常才破例讓他入席。沒想到竟一躍之間成了中郎將,當真是心花怒放,暗自慶幸這一把賭對了,便道:「明公儘管放心,若是如此,不用明公斬我,我自己便即自殺!」 灑酣宴罷,眾人離散。五日後晚間,陰雲密佈,星月無光。甘寧,龐德,張飛各領大軍分成三路,趁著夜色做掩護,同時襲擊郫縣、江原、廣都三縣。其時劉備大軍久已不出,守城的士兵盡皆不以為意,趴在城頭睡得正歡,渾不知數萬大軍已悄然掩至。三更時分,三城城下數百面皮鼓同時擂響,喊聲四起,震天動地。將士們架起雲梯,四面八方的爬上城頭。其中攻打廣都的張飛憋悶許久,窩著一肚子火,無處渲洩,如今總算是找到了發洩的地方。他上身脫得赤條條的,身先士卒,率先登上城樓。凡是不跪地求饒者,一手一個提將起來,扔下城去,跌得個頭破血流。城上守軍見他如此威勢,嚇得渾身發抖,哪裡還敢反抗,不是抱頭奔竄,就是跪地投降。 那三城的縣令其時都正摟著嬌妻睡得正香,哪料到大軍從天而降,耳聽著各城門的敗報流水價的報來,嚇得頭上冷汗亂冒,口中白沫亂噴。三人雖分處三方,互不相識,竟然也心有靈犀,幾乎同時做了一個決定,那便是開城投降。 以此同時,成都城中劉璋也正摟著美人,睡得香甜。他見劉備大軍許久不出,料想他得知了張魯欲攻劍閣的消息,正在煩心焦慮,苦思對策,無暇圍打成都。想到此便不以為意,他起初終日會集眾將議事,早已焦頭爛額,此時心頭一鬆,困意便盛,一躺上床,便打起鼾來。 三更時分,睡得正香,忽聞東北、西南、南三方遠遠傳來猶如悶雷般的聲音,一陣跟著一陣,轟轟不絕,只是隔得遠了,響聲卻是極輕,接著地面也似微微震動。他大吃一驚,一跳醒轉,大聲叫道:「怎麼回事,劉備軍攻城了?」伸手一額頭,移至眼前一看,手上已滿是汗水。 UU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版越瀆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黃權求救 字數:5319 便在這時,一人急匆匆地走進門來,大聲叫道:「主公不好了,劉備軍突如其來,正在攻打郫縣、江原、廣都。」 劉璋抬頭向那人瞧去,見是董和,便道:「什麼,此三城以成都互為犄角,乃是成都的屏障,三城若失,成都豈不變成一座孤城?」一躍下床,在床前來回亂走,嘴裡不停的念叨:「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 董和沉吟道:「劉備自攻下犍為之後,便再無動靜,不知怎地竟會突然襲擊?」 劉璋急道:「速叫眾文武於南城城樓之上議事,讓他們也好好聽聽這戰鼓聲,敵人都打到家門口了。他們居然還有心思睡覺,通通給我叫醒!」 董和應道:「是!」倒退三步,轉身退下。 劉璋身後的美人披衣而走,為劉璋更衣洗漱,趁機拍馬屁道:「相公不必擔心,上次趙韙也曾攻下三縣,合圍成都,還不一樣被主公打敗了,如今劉備來了也注定要失敗的。」 劉璋脹得滿臉通紅,怒道:「你懂個什麼!上次解成都之圍的正是劉備手下的軍師賈福,有他運籌帷幄,哪還有我的活路!」長歎一聲,道:「唉,我悔不該聽了張任之言與賈福為敵,如今悔之晚矣!」 那美人見劉璋臉上好似罩了一層嚴霜,知道他悔恨萬分,心情鬱悶,此時不宜獻媚拍馬,一旦拍的不好,拍到了馬蹄上,那是要被喀嚓的。當下也不敢多言,默默的為他換衣洗漱。須臾諸事皆畢,劉璋一拂袖,走出府門,來到豪華馬車前,回頭瞥了一眼那金碧輝煌的大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不知還能在這裡住多久。」走上馬車,坐了下來,一揮手。車伕一揚鞭,打馬遠去。 轉眼間便到了南門,劉璋登上城樓,見諸文武正躬身肅立,恭迎他的到來。他也不理諸人,走到城牆邊上,手扶城磚,極目望去,但見四下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清楚。這時遠處戰鼓聲仍不斷隱隱傳來,只是隔得遠了,聽來模糊鬱悶。 劉璋望著遠方,出了一會神,道:「如今劉備攻打三縣,諸位有何高見?」 黃權道:「劉備欺我軍掉以輕心,突然來襲,謀定後動,必有準備,不可輕易出戰。唯今之計,只有激勵城中軍民晝夜上城,嚴防死守。城中尚有精兵三萬餘人,錢帛糧草可支一年,劉備持強硬攻,一時也是難以攻下,且他野谷是資,兵糧難以為繼,不過一個月,必然退走。」 劉璋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你們還有何妙策?」 董和道:「可速差人去漢中請張魯來援。」 劉璋道:「張魯都以答應救援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須知救兵如救火,這裡都火燒眉毛了,他那裡還全無動靜,可急死我了。」 黃權道:「三縣已失,成都被圍,要想越過封瑣,到漢中求援怕是不易,說不得我親自去一趟。」 劉璋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城中這十數萬百姓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你身上了,你這次說什麼也要求來援兵啊!」 黃權正色道:「主公放心,昔申包胥為復楚國只身前往秦國借兵,秦國國君不肯發兵應援,申包胥露立於秦庭七日七夜,粒米未進,終日號哭,終於感動秦君,借來兵馬,復了楚國。我雖不才,好歹也要學上一學,此次只要能借得來兵,便是要我死了,也是在所不惜。」 劉璋心中激動,眼中淚光瑩然,道:「卿之忠誠我到今日方知,唉,先前薄帶你了。」 黃權道:「我受主公大恩,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事不宜遲,趁著劉備還未拿下三縣,形成合圍,我這便出城前往漢中。」 劉璋點頭道:「嗯,一路多加小心,取酒來!」不多時一小校端過一隻托盤,劉璋舉起一爵酒,遞給黃權道:「這杯酒祝你一路順風,借來兵馬,以解合城之難。」 黃權淚水盈眶,一仰脖,一飲而盡,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走下城樓。 其時他所過之地,早已是劉備的地盤,黃權料想必遇到重重阻礙,沒想到竟然出奇的順利,一連數日竟未遇到任何攔截,心中破為納悶。不過轉念一想可能是因他熟悉地形,所行儘是樵采小道。劉備初來乍道,新委的守令不識路徑,疏於防守小道,這才讓他撿了個大便宜。一想到此精神一振,腳下加緊,取道巴西,經小道徑往漢中而去。 在途非止一日,這日來到漢中,見到張魯。黃權道:「劉備冒名皇叔,實無信義。我主乃是同宗兄弟,竟也急急相逼,可見其貪得無厭,心似蛇蠍。一旦他滅了益州,其次必及漢中。所謂唇亡齒寒,正是此意。還請明公發兵以解危難,我主定然生生世世感君恩德,時時貢獻,並上表朝廷,保公為漢寧王。」 張魯道:「公衡之言確是有理,不過最近我偶染小恙,一時行動不便,不能出師。請公衡寬待幾日,待我病癒後才行商議。」說著假意咳嗽兩聲。 黃權見他面色紅潤,精神健旺,說話時中氣連貫,知道所謂的偶染小恙不過是胡說八道,隨口敷衍,便又道:「如今劉備晝夜攻城,連日不息,成都已岌岌可危,如何還能稍待數日?還請明公速速發兵。」 張魯向他瞧了一眼,問道:「劉益州不過是個州牧,如何是保我為漢寧王?」 黃權道:「春秋末世晉君衰弱,四家亂政。智氏恃強合韓魏二家攻圍趙襄子於晉陽,決水灌城,水不浸城者三版,可見城中危急。趙襄子差人出城遊說韓魏,反合其兵共滅智氏,三分其地,其後三家共滅晉國,各自立國,便是戰國的三個大國趙、魏、韓了。」 張魯打了個呵欠,道:「公衡說此典故不知是何用意?」 黃權道:「如今成都之勢,已急如晉陽,劉備心神皆集中於成都,必不料明公會突襲其後。到時內外夾擊,劉備必破。劉備一破,北為明公所阻,南為我主所夾,無路可走,勢必被擒。如此一來,劉備勢力便即滅亡,我主與明公平分其地,那時明公北有雍、涼、司三州,南有漢中,勢力大增,便是自立為王,又有誰敢有異議?再加我主保奏,皇上能不答應麼?既便皇上不答應,明公也可自立為漢寧王,到時若有人敢反對,我主必出兵相助。」 張魯早有心自欲為王,黃權這番話算是說到他的心裡去了,他微微一笑,道:「這麼說劉璋是要盡取益州之地了?」 黃權道:「益州本就為我主故地,為劉備強行搶奪,我主理應收回。若夾擊成功,漢中以北之地,任明公襲取,我主決不干預,還會出兵相助。」 張魯微微冷笑,道:「到時難道你們還想越過漢中來和我爭關中麼?如此一來,我辛辛苦苦的出兵同劉備打個你死我活,卻一點好處也沒有得到,反讓你們坐收漁人之利。」 黃權道:「漢中以北的三州之地,難道大不過益州麼?」 張魯淡淡地道:「若是夾擊成功,劉備滅亡,這些土地都是我應得的,與你們何干?」 黃權道:「關中為劉備義弟關雲長守把,此人曾斬顏良,誅文丑,驍勇難敵。若劉備一死,他必繼承劉備之志為關中之主。明公捫心自問,若無我主相助,以明公之力能拿下關中麼?」 張魯沉吟道:「這……」 黃權道:「貴我兩家互為唇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我主滅亡,明公自問能擋得住關中和益州兩路劉備大軍的夾擊麼?」 張魯心裡想著劉璋滅亡之後的漢中形勢,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默然無語,隔了半晌,方道:「這……」 黃權道:「若明公仗義相救,剪滅劉備,我主必感明公存亡之德,天下諸侯也必高明公之義。到時在我主的相助下,明公定可攻取關中,天下諸侯必當望風景從。明公以關中為基,有我主為後方保障,又有諸侯相助,何愁不能縱橫天下?」 張魯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出兵可是大事,我再好好考慮考慮,你先回館驛休息,我們這商議妥當之後,自會告知先生。」說著擺了擺手,示意他暫且退下。 黃權應道:「是!」長長一揖,轉身退出。 黃權退出後,張魯眼光在眾文武的臉上掃來掃去,像是在找答案,道:「剛才公衡所言諸位也都聽到,不知你們是怎麼看的?」 閻圃道:「劉璋危在旦夕之間,當然會遣舌辯之士前來遊說,好挑起我們與劉備相鬥,他們好坐觀成敗,此言不可信。」 張魯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些道理……」 楊松道:「不然。且不論黃公衡之言是否可信,就以目前的形勢論之。主公當然知道若是劉璋滅亡,益州和關中皆有劉備所有。這兩地卻正好被我們截斷,一分為二,互相不能聯繫。劉備豈能容如此形勢長期下去?勢必出兵來爭漢中。到時劉備可有四州之地,百萬之眾,我們只有三郡之地,如何當得百萬之眾的兩面夾擊?」 張魯身子一顫,點了點頭。楊松道:「如今成都被圍,劉璋走投無路,若是我們再不答應救援的話,他念在與劉備同宗的份上,必會投降,到那時明公再要後悔,卻也晚了。」 張魯道:「正是。」 楊松道:「如今劉璋岌岌可危,若主公提兵相救,劉璋感主公便深,必然會傾心歸附。我們有了劉璋之助,便無後顧之憂,正可全力爭奪天下。」 張魯愁眉緊瑣,道:「可我們出兵同劉備打生打死,卻幫劉璋收復益州,這也太不划算了。」 楊松微微一笑,道:「若我們攻入劍閣,同劉璋裡應外合剿滅了劉備,我們奪下的益州之地,劉璋好意思叫我們吐出來麼?既便劉璋讓我們歸還,我們不歸還,他又能奈我何?難道他還想再打一場?若真是如此,劉璋便為天下諸侯所不恥,沒人再肯幫他了。而我們有存亡繼絕之德,必為各路諸侯所敬。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便是如此,明公與劉璋之間的爭戰還未開始,便可以預知勝利所在了。」 張魯大笑道:「好,好,好!你的話說到我的心裡去了,就這麼……」 閻圃道:「楊松之言雖然有理,卻未全盤考慮清楚。關中就在我們之北,若我們傾全力攻打益州,一旦關羽自關中來攻,我們的根本必將不保,到那時我們可就進退失據了。」 張魯向閻圃瞧了一眼,面有憂色,默然不語。楊松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關中先經大旱後經民變,雖休養年餘,元氣卻未盡復,糧草不敷,如何還有能力舉兵來襲?再說關中最近又出了些亂子,轄下郡縣時常暴動,難民都湧到漢中來了,你不會不知道吧?當如此形勢,關中還可能出兵麼?」 張魯早已聽聞關中百姓暴動,大批難民湧入漢中之事,聽得楊松之言,面色和緩不少,臉上出現了笑容。 閻圃道:「既是關中民變,那便有機可乘。以其強攻劍閣,不若攻打關中,逕取子午谷小道直指長安,趁夜襲城,關羽不意我軍猝至,必然慌亂,長安可一舉而定。長安一克,關隴震動,劉備必然驚惶退兵,成都之圍不解自解,此圍魏救趙之計也,望主公採納。」 張魯正要答話,楊松搶先道:「閻圃之言不可聽。關羽雖說力敵萬人,卻也非一勇之夫,加之賈文和為之羽翼。此二人總鎮關中,如何想不到我軍會偷襲子午谷?子午谷地形十分狹窄,只要關羽在那埋伏五千人馬,我們便是有十萬人,也別想過去。到那時可真叫昆山失火,玉石俱焚了。」 閻圃默然無語,他沒料到楊松今日的詞鋒竟變得如此厲害,所說的頭頭是道,條條有理,根本找不到一絲可辯之處。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法正早就將閻圃所能想到的各種情況都事先考慮好,將各路應答之詞,悉數教給楊松。松雖然愛財如命,卻也並非灑囊飯袋,不然他就沒法陷害馬超、龐德了。法正點頭,他便知尾,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楊松見閻圃半晌不語,微微一笑,道:「除了子午谷之外要取關中,便要出祁山,平取隴右,經斜谷而到關中,如此一來,曠日持久不說。只要關羽分兵守住險要,我們便無法越過。加之一路地形險峻,糧草轉運十分困難,不出一個月我們必因糧盡而退兵,那時我看劉璋也已滅亡了。」 「如今上策莫若攻打劍閣,以劉璋裡應外合,攻打劉備。關中百姓暴動,關羽自顧不暇,無法出兵。既便出兵來打,我軍只要穩守陽平關,關羽便是出兵百萬也是不懼。」 楊松說一句,張魯便點一下頭,待到楊松說完,張魯已如同小雞食米般的連點了十來下頭,只覺得脖頸酸痛,扭了扭脖子,道:「我意已決,出兵十萬攻打劍閣,相助劉璋!」 楊松心中一喜,道:「此役乃是大役,諸將皆不能任其事,非主公親征不可。」 張魯點頭道:「好!」 優憂書萌 UutxT。COm 詮紋字版閱鍍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張魯興兵 字數:5541 閻圃雖覺得這裡面似有不妥,卻也無從辯駁,只得點了點頭,道:「黃公衡說成都日夜被劉備圍攻,我們又未親見,卻也不足為信。劉備初圍成都,必然未盡全力,於此時攻打劉備未見其利。」 張魯道:「嗯,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閻圃道:「為今之計,宜許劉璋以必救,以安其心。劉璋知我們欲來救援,必悉力防守,劉備也必全力進攻。成都城防堅固,支撐個一到兩年應當都是沒有問題的,我們且在漢中坐以待劉備疲弊,再徐引兵往爭劍閣。到時劉備大部分軍馬都被拖在成都城下,劍閣守兵必然空虛,我趁此良機,攻打疲弊的劉備而存衰危的劉璋,用力少而見功多,此乃上策。」 張魯點頭道:「言之有理。」 楊松心想:「這個主意很是不錯,若我再橫加阻撓,說不定會被主公看出我與劉備私相勾連,那可就划不來了。」想到此,便滿臉堆笑,道:「閻圃之言甚善,主公可依計而行。」 張魯一揮手,道:「好,宣黃公衡上殿。」 不多時,黃權走進殿來,張魯道:「我已決定出兵十萬攻打劍閣,與貴方聯手攻打劉備。」 黃權心中一喜,問道:「不知明公何日出兵,我們也好配合。」 張魯道:「十萬大軍不是個小數目,糧草什麼的都要好生安排,一個月時間總是要的。現今是十月初,我爭取在年內攻打劍閣,你看如何?」 黃權心知張魯所說的也是實情,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張魯道:「益州道路險峻難行,大軍在路上會耽誤不少時間,還請公衡回去告訴劉璋好生防守城池,在此期間切莫讓劉備將成都給攻下了。」 黃權道:「好的,救急如救火,還請明公看在成都百姓正遭受塗炭的份上盡早往援。」 張魯道:「嗯,我會的。」一揮手,道:「你遠來辛苦,先去好好休息吧。」 黃權行禮辭出,張魯處理了半晌國事,正自頭昏腦脹,急於回到內室找個美人按摩按摩。見黃權退走,便令眾人退下,迫不及待的走進內堂,往尋美人去了。 楊松從張魯處出來,回轉府中,立即寫密信一封,將此次議事結果詳細寫上,嚴加封固,交給一心腹,令他立即出城,送往雒縣交與劉備。有道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楊松既收了劉備的大批金寶,當然就要為他好好辦事,這也是無可厚非的。 那心腹星夜兼程,沿路之上所經各關隘都是暢通無阻,盡皆放行。各路把關守將早就收到命令,對他也是多加照拂,撥給最好的馬匹,使其可以最快速度趕至雒縣。那心腹一路急馳,馬不停蹄,黃權尚在閬中梓潼之間,他已安抵雒縣了。 劉備收到密信,展開一看,長眉一軒,命人立即請賈仁祿、法正二人來府議事,將書信二人觀看,道:「一切都如你們所料,張魯已決定出兵,不過這個閻圃太也狡猾,居然出了這麼一個主意,若不是楊松將此計洩露出來,我們定然上他算計。」 賈仁祿匆匆覽畢,冷笑道:「這是孫臏圍魏救趙的樣板主意,又能高明到哪去?」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喜道:「你有何妙策?」 賈仁祿道:「如今網已經完全灑下去了,張魯已被我們四面罩定。他只要肯出就行,管他是遲出還是早出。反正他是早出早死,晚出晚死,不出也一樣是死,總而言一句話,他是死定了,哈哈!」頓了頓,又道:「我上次留著翼德在南線,不即將他召回就是防著這一手。如今可將計就計,翼德不是愛打成都麼,讓他打!不過要讓元直多看著他些。我們老圍著成都而沒有什麼動作,連張魯也要起疑的,再說悶圍乃是兵家大忌。反正成都一時半會也打不下來,就讓翼德好好表現表現吧,也好讓劉璋著急上火,一天一封信的去催張魯。」 劉備道:「有道理,我這就修書與三弟。」 賈仁祿道:「如今正當隆冬,不宜用兵,我看張魯今年是不會出來了,明年年初我們便將劍閣守軍減至三千人,通過楊松將這個好消息洩露給張魯知曉。咱扔給他這麼好的一根骨頭,他這條老狗還能不巴巴的趕過來啃?」 劉備面有憂色,道:「如此是能把張魯引來,不過劍閣守兵空虛,怕當不住張魯十萬大軍攻打,一旦劍閣陷落,張魯長驅入蜀,我們可就腹背受敵了。」 賈仁祿道:「哼,我扔的陷餅裡都是下過七步斷腸散的,他要是敢來吃,必然讓他片甲不回。」 劉備笑道:「你又有什麼鬼主意了?」 賈仁祿道:「主公不是想看看籐甲兵的實力麼,現在是時候了。」 劉備怔了一怔,道:「你是說……哈哈,這下我就放心了。」 賈仁祿道:「再說劍閣守將可是一身是膽的常山趙子龍,張魯這老小子一輩子窩在山區裡哪見過中原人物?這次讓他好好認識一下子龍,我要讓他以後夢到子龍時都會嚇得醒過來,跟著尿了炕,哈哈!」心道:「長阪坡之事看來是不會發生了,趙雲最大功勞不是就沒了?這怎麼成,咱要讓他在劍閣好好表現一番,多少是一個補充,哈哈!」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呀,聽了你這一席話,我也睡得著覺了。滾你的吧,我要睡覺了,哈哈!」 賈仁祿道:「關中那裡準備好了麼?」 劉備一臉輕鬆,道:「文和早已來信言道,他那裡與完全準備完畢,只等我們這裡了。關中經兩年休整,已今非昔比,五六十萬大軍都能輕易集到,如今文和只是動用三十萬人,攻打空虛的漢中,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三十萬,乖乖,這次真搞大了。咱這裡也不能輕易的就輸給文和了,功勞人人有份,咱給他演一出入漢中數士爭功,哈哈!」 劉備啞然失笑道:「你呀,自己人之間有什麼好爭的。」 賈仁祿道:「爭一爭才有意思嘛。可令人去郫縣替回興霸,我有用處。」 劉備點頭道:「好吧,就讓王淩去替他。」 三人又商議一陣,賈仁祿、法正二人行禮辭出,劉備自到後堂去了,他已數日未眠,現在聽到這麼好的消息,總算是可以睡一個好覺矣。賈仁祿這個流氓,當然與他不同,他雖然不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卻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飯照吃,覺照睡,妞照泡,這也可算是一件常人不及的本事了。 此後劉備便依賈仁祿的平蜀戰略而行,一切進行的井井有條。關中在賈詡的精心佈置下,看似混亂一團,實則井然有序。各路大軍都已集結到指定地點,只待張魯殺奔劍閣,便即動手。益州這邊,賈仁祿也已全盤算定,各路大軍也已調撥完畢,真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這次是賈仁祿第一次從戰略的高度,統觀全局,指揮三四線大軍、數十萬人馬作戰。好在他以前戰爭片看了不少,加之指揮了幾場戰役,有些經驗,又貫於別出心裁,搞七搞八。各路軍情雖然千頭萬緒,五花八門,卻也難他不倒,一一順利解決。其實他也就動動嘴皮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嘰哩咕嚕一大套,便完事了,剩下就靠各路統兵將領用心領會精神,貫徹落實,沒他什麼事了。當然他難免會心情激動,頭腦發燒,說出來的話也就不全都是正確無誤的,這也要靠各路將領去粗取精,去偽存真了。好在各路將領除了張飛之外,儘是文韜武略,經驗豐富,自己心裡有桿秤,不會跟著他發瘋矣。 自建安十年冬十月至建安十一年春三月,張魯皆無動靜。劉備為堅張魯之信,令圍城軍三攻成都,每次都持續十餘日。前兩次打城都是經過精心策劃,看著波瀾壯闊,聲勢浩大,實則不過是裝裝樣子,嚇嚇人而已,損折也就不是太大。這一切十之八九都是出自圍城軍軍師徐庶的運籌規劃,賈仁祿名曰各路戰場總軍師,整日裡卻躲在府中同祝融聊天胡侃,啥屁事也沒做。 第三次攻城時正好是在正月初一,正當劉璋忙裡偷閒準備慶祝自己又混過一年時,劉備軍分南北兩路,南路軍由張飛統帥,北路軍由龐德統帥,於黎明時分對成都各城門發動攻擊。城頭上矢下如雨,石落似雹,攻城軍則架起雲梯,蟻附登城。雙方攻拒惡鬥,當真是寸土必爭。 徐庶擺出一副不拿下成都誓不罷休的架式,連戰象都派上用場。他首先發大力氣猛攻東北角,將守城軍主力吸引到了那裡,然後將一千頭戰象集中於南面突擊城門,若非黃權事先看破這條偽擊轉殺的詭計,令守城軍民拚死頂住,南門險些便被象兵砸將開來。 劉璋根本就不敢上城頭指揮戰鬥,嚇得躲在府中瑟瑟發抖,令一美人按摩前胸,一美人按摩後背。哨探兵士地流水價將各種各樣驚心動魄的戰報報將上來,劉璋翻著白眼,吐著白沫,只是問:「大年下的劉備軍怎麼還來打城?張魯不是說年內便來救援麼,怎麼到這時候了還沒動靜?」 這一場大戰足足打了五六個時辰,劉備軍方才無功而返。四下裡斷槍折矛,死屍山積。此役劉備軍損折了兩萬餘人,成都守軍也死傷近萬。劉備三次攻打成都,以此仗最為慘烈。雙方除了張飛一人喜上眉梢,大呼過癮之外,其他人看著戰友慘死沙場,無不愁雲慘淡,眼眶濕潤。 這日劉備召賈仁祿單獨到府議事,笑道:「聽說你最近挺悠閒的?」 賈仁祿老臉一紅,默然無語。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我就是看中了你這點,好整以暇,你一悠閒下來,敵人就要倒霉了。」頓了頓道:「我們正月裡發動攻圍成都之役的消息已傳到了漢中,據楊松差人來報,張魯見我軍全力攻城,已砰然心動,準備出動了。」 賈仁祿怒道:「他……這老小子也太能忍了吧,為了誘他出來,我們前前後後也損傷了三萬餘人,真是心痛啊!」 劉備長歎一聲,道:「成都果然不易攻取,以元直之能,翼德之勇,蠻兵之精,攻了三次竟然徒勞無功。我現在終於知道曹操為什麼攻一座鄴城攻了這麼久了。」 賈仁祿道:「攻城本就是不得已而為之之事,好在我們打城只是為了誘敵,元直事先已經籌劃妥當,不然我們的損失將更加地慘。」 劉備道:「若真的打城,這種戰鬥打上十來次,我們的兵力也就耗光了,非敗不可。曹操能攻下鄴城,大多憑著真本事。唉,我軍什麼時候才能像他的軍隊那樣無堅不催,無敵不破呢?」 賈仁祿最近除了關心自家的一些緊急軍情之外,便是同祝融聊些八卦新聞,天下大事那是全不關心的。此時聽劉備兩次提到曹操,頗為納悶,便問道:「是不是又有曹操的消息了?」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道:「看來你也是不關心國事的,我同你講講吧,就當是放鬆放鬆心情了。」端起碗茶來,抿上一口,又道:「曹操攻下鄴城不久,袁譚便即背叛,去年正月,曹操攻打袁譚連連大勝,進圍南皮。袁譚率眾出戰,曹兵多死。曹操見進兵不利,欲緩其攻。曹純認為懸師深入,難以持久,勸曹操拚死一戰。曹操深以為然,便親執枹鼓,激勵士氣,最終大敗袁譚,袁譚也被曹洪斬於陣中。」 「幽州這邊趙犢、霍奴等將領攻殺曹操所立幽州刺史,背叛曹操。秋八月,曹操北攻幽州,斬殺趙犢等人,遂定幽州。此時三郡烏桓也趁機攻打幽州,曹操發兵攻打,烏桓敗走出塞。」 賈仁祿心道:「郭大大要死了……唉!他好像也是病死的,不然老子也要提醒他一下。」 只聽劉備接著說道:「冬十月,并州刺史高幹聽聞曹操欲北擊烏桓,趁機背叛,率兵防守壺關天險。今年春正月,也就在我們打成都的時候,曹操便出兵攻打高幹,圍壺關,三月間壺關降,高幹敗走,逃到平陽來投奔我們,這事我們也要議議了。」 賈仁祿道:「高幹來投便來投,有什麼好議的?」 劉備道:「如今我們正同曹操交好,若收降他的叛臣,是會給曹操以口實的。我已書信一封,讓文和妥善處置,我今天請你來,主要也是想說這事。」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如今我們應付劉璋與張魯兩路,已有些手忙腳亂,不能再出亂子了。這個高幹本是袁紹之甥,看袁氏日薄西山,便投了曹操,一看曹操有隙可趁,又想著背叛,看來也是個反覆無常之人。既然收留他會得罪曹操,不如將他遣送回去,交個曹操處置,反正這種垃圾留著也沒什麼用。」 劉備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你的義弟平陽太守賈逵卻收留了他。他是你的義弟,這事你最好親自出面,寫一封信同梁道闡明厲害,讓他將高幹送還曹操。」 賈仁祿雙眸精芒一閃,道:「哦,梁道收留了高幹?」 劉備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哈哈一笑,劉備莫名其妙,問道:「仁祿為何發笑?」 賈仁祿道:「明公放心,我想過不了幾天便會有高幹被殺的消息傳來。」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心領神會,微笑道:「你們呀!」 次日,劉備大張旗地下令將劍閣的兵馬撤往成都,只留三千軍馬守關。這個消息很快便通過楊松傳到了張魯的耳朵裡,張魯料想劉備以為他不會再出兵了,便撤了劍閣兵馬,往攻成都。心中大喜,忙令點齊軍馬,十日後他便領著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奔劍閣而來。 UU書猛 UUTXt.com 銓蚊子版越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以逸待勞 字數:5130 這日劉備收到了張魯出兵的消息,忙召賈仁祿前來議事,指著放在案上的兩份帛書,道:「這兩份書信,幾乎同時送來,真可算是十分湊巧了。」 賈仁祿道:「哦,兩封書信?其中一封應該是楊松送來的,通知我們張魯這條老狗已經鑽出狗窩了,另一封是啥信?」 劉備微笑道:「另一封是梁道送來的,他已將高幹殺了,將首級送與了曹操。」 賈仁祿雖說早已料到,但還是大吃一驚,大聲叫道:「不會吧,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敢幹?」 劉備道:「他在信上詳細闡明了收留高幹的原因,並向我請專擅之罪。原來高幹來投時,他十分鄙薄其為人,本欲閉門不納。但想到高幹在他這投靠不成,還會到別處,若是別處收留了他,曹操怪罪下來,那可就糟。再者其時高幹所率敗兵仍有數千,一旦鬧起事來,後果也是不堪設想。於是他便假意收留,日日設宴款待,使其不防。最後趁其不備將其擒而斬之,那伙敗兵見主帥已死便即歸降了。」 賈仁祿道:「梁道這手辦得著實有些漂亮。」 劉備微笑道:「這梁道可是來請專擅之罪了,你是他兄長,你怎麼看?」 賈仁祿道:「明公已經有主意了,還讓我表態,這不是讓我難堪麼?」 劉備笑道:「你呀,真是個猾頭。這梁道守著平陽也有些年頭了,政績卓著。平陽邊胡又北與袁紹之地相接,百姓擔心袁紹來攻,又常受胡騎侵擾,爭相逃亡,十室九空,一派蕭條景象。梁道到任之後,明斥候,繕甲兵,為守戰之備,胡騎竟不敢來犯。於是他便外修軍旅,內治民事,嚴懲犯法長吏,興修水利,引河汾之水灌田,百姓無不稱頌。如今平陽不但盡復舊觀,還更勝往昔,一派繁華,商旅往來不絕。看來他還真是個治國理民的大才,夠資格當個刺史了。其實不只是他,司馬朗、司馬孚兩兄弟的政績也都十分卓著,也夠格做刺史了,可是我現在手裡也就三個州,州刺史都有人了,看來沒法升他們的官了,只好讓他們再委屈一陣了,哈哈。」頓了頓,又道:「不過也不能太委屈他們了,我正欲修書讓文和佈告境內,治理州郡當以平陽為法。賞賜梁道錢三百萬,司馬兩兄弟每人錢各一百萬。」 賈仁祿道:「明公英明神武,遠勝堯舜禹湯,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劉備笑道:「你拍馬屁的本事當真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一笑,劉備長眉一軒,道:「這事就說到這。張魯已出兵了,不日便當抵達劍閣,守關兵士只有三千人,會不會太少了點?」 賈仁祿微笑道:「可令孝直再領兵馬兩千前去應援。」 劉備道:「五千?張魯可是有十萬兵啊!」 賈仁祿道:「子龍一人便可當三五萬兵,再加上老……我的錦囊妙計,就能當十萬兵了。再者據孝直言道張魯的兵馬久不操練,戰鬥力低下,實可說是不堪一擊,兵馬再多也是垃圾。」 劉備苦笑道:「你又有什麼錦囊妙計了?」 賈仁祿道:「還請明公借紙筆一用。」 劉備來到案前,將兩封書信收到一邊。在一方古硯中加上清水,取過一錠上等香墨,安腕運指,屏息凝神,磨了一硯濃墨。鋪開一副空白絹帛,再從筆筒裡取過一枝極品羊毫筆,笑吟吟地遞給了他。 賈仁祿老臉微微一紅,掌成虎爪之形,指運擒拿之力,一把抓起筆桿,飽飽地蘸上了墨,忽地拍的一聲輕響,一大滴墨汁從筆尖上掉將下來,落在帛上,登時將好好一塊白帛玷污了。 劉備不明所以,問道:「你這是要做畫麼?」 賈仁祿脹得滿臉通紅,額頭上汗水滲將出來,道:「咳……咳……可以算是吧」說著在那一點的左側畫了一條彎彎曲曲的樹幹。 劉備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納悶間,卻見他筆走龍蛇,歪七扭八,轉瞬之間便塗了四個大字:「以逸待勞」。他在三國已有些年頭了,這幾個字已完全按照當時的寫法來寫,由於他平時勤加練習,這四個字寫得彎彎曲曲,以達書法造詣之絕旨,書法大家畢生所盼望達到的玄妙境界在此大作之中體現無遺。望之像畫不似畫,像字不似字,不是書法造詣達到一定境界的人根本寫不出如此高水準的書法大作來,當然不是書法造詣達到一定水平的人也是看不懂他這苦心孤詣的傑作了。劉備費了老大勁,才算看清他究竟寫了什麼妙計,不禁啞然失笑,道:「你呀,我手下堂堂的首席軍師,竟然寫出如此佳妙的書法作品來,說出去怕沒幾個人信,哈哈!」 賈仁祿羞得無地自容,唯有嘿嘿傻笑。 劉備待那副墨寶完全干了之後,珍而重之的折好,放於錦囊之中,道:「計是妙計,可這字嘛……這錦囊我就交給孝直了。」頓了頓,又道:「我還是認為五千軍馬少了點,我們還有一支兩萬人的預備隊沒用上,不如……」 賈仁祿在屋中來回走了兩圈,道:「這兩萬人是我們從益州各郡縣的降兵中精挑出來的,以備不時之需,最好不要動用,萬一有起緊急情況,我們也可憑此保命。明公放心,孝直智計出眾,子龍驍勇過人,又有我的錦囊妙計,一定不會有事的。」他雖說是以李世民的虎牢之戰為藍本來指揮整場戰役的,李世民的確是以不到五千之眾破了竇建德的三十萬大軍。但李世民畢竟是百年才出其一的奇人,其他人自然是難以望其項背。法正加上趙雲能不能頂上李世民還難說的很,既便是加上他這個臭皮匠,估計還是和李世民差了老大一截,想到此節,他心裡也有些猶豫不決,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將用來應急的兩萬的預備隊調往劍閣。是以他嘴上雖說不動用預備隊,心裡不免有些七上八下,這幾話說出來,也就疲軟無力,言不由衷。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我相信你。好,預備隊不動,我這就令孝直領兩千籐甲兵馳援劍閣。」 賈仁祿熱淚盈眶,瞧著劉備,良久不語。 轉過天來,法正領著兩千籐甲兵趕往劍閣,不一日,眾軍抵達,趙雲出迎,將眾軍接入關內。法正問道:「張魯的軍隊到了何處?」 趙雲道:「離此已不足兩百里,不數日便可到達。」 法正吁了口氣,道:「還好趕得及時。」 趙雲道:「若換在平常張魯便是出兵百萬我也不懼,可是此役關乎整個益州戰局,不容有失,孝直就帶了兩千兵馬來援,未免過於兒戲。」 法正取出那個錦囊,道:「軍師已有妙計封於錦囊之內,囑我賊到乃開。」 趙雲愁眉舒展,道:「這我就放心多了。」 三日後,張魯軍趕至城下,逼關而陣。次日天甫黎明,便聽得城外鼓角雷鳴,張魯大軍來攻。趙雲、法正即刻登上城樓,極目望去,但見張魯軍馬漫山遍野,不見盡頭。 趙雲遙望軍陣,過了半晌,道:「張魯果然不會統兵,將令不肅,隊伍不齊,兵士有輕敵之心。如此軍馬便是百萬又有何懼?」 法正道:「劍閣天險,冒然攻關,敵軍損失必大。我料張魯必不會出此下策,一定會前來挑戰,誘我出關決戰。我軍宜堅守不出,待其倦怠無備,再出關痛擊,以逸待勞,可操必勝。」 趙雲點頭道:「孝直之言甚是,軍師不是有錦囊麼,如今張魯已到,可拆來看看。」 法正點了點頭,取過錦囊,拆開封固,取出帛書,展開一看,長眉一軒,辯識半晌方看得明白,叫道:「軍師之意竟與我暗合。」將帛書遞給趙雲。 趙雲同賈仁祿混久了,對他那出神如化的書法已是見怪不怪,接過一看,沉吟道:「以逸待勞。好,就這麼辦。」下令道:「傳我將令,眾軍各就各位,嚴守關隘,敢擅自出戰者,斬!」 過不多時,張魯便差楊任領軍五千近抵關下辱罵挑亂。趙雲昂首立於城樓之上,任其辱罵,微微冷笑,只是不出。楊任罵了一個時辰,口乾舌燥,嗓子冒煙,實在是罵不下去了,頹然而返。張魯見趙雲不出,怒不可遏,欲強行攻關,又怕損失慘重,折了威風,於攻打益州不利,於是強壓心頭怒火,令楊昂再領五千軍馬前去挑戰。 如此這般,輪番罵陣,從卯時一直罵到了午時將盡,趙雲仍是不出。其時已是四月,天氣炎熱,正午時分,陽光從頭頂上直射下來,張魯軍將士只覺身處蒸爐之中,揮汗如雨,嘴唇乾裂,急欲喝水。 張魯雖說是親臨前線,卻躲在陣勢最後,坐於胡床之上,令兵士打著扇子,喝著小卒獻上的清茶,連聲叫道:「熱死了,熱死了,趙雲怎麼還不出兵啊,這小子八成是怕了我們了。」 便在這時,軍陣之中大部分兵士受不了太陽酷曬,騎兵紛紛下馬坐地,步兵則解衣卸甲,拿著長袍當扇子,不住扇風。更有不少膽大的兵士,不顧軍紀,偷偷溜出陣去,竄到小溪、山泉之旁取水來飲。統兵將領自然也是看到了,不過心想守關軍馬肯定是害怕了,不敢出戰,便爭一隻眼,閉一隻眼,反叫那些兵士多取些水來,給自己飲用。 法正低頭望去,見張魯軍銳氣盡墮,疲倦已極,隊伍紊亂,微微一笑,道:「將軍可出矣,此萬世一時之功,就看將軍的了。」 趙雲點了點頭,手提銀槍,飛奔下城,一躍上馬,把槍一招,大聲叫道:「開城門,與張魯決一死戰!」手下三千籐甲兵被罵了半天,本就不忿,雖聽不懂趙雲言語,但一見他上馬揮槍,便知要出戰,熱血沸騰,紛紛亂叫道:「決一死戰!」 法正微微一笑,手一揮,關上戰鼓齊鳴,震天動地。關門開處,趙雲軍兩眼冒火,如潮水湧出,著地捲將過去,好似三千頭惡了三四天沒吃東西的惡狼陡然間見到一群肥羊出現在眼前一般。 張魯軍不意趙雲軍馬驟出,大失驚色,紛紛站起身來,穿好衣甲,拿起兵器,倉促應敵。不少兵士用眼角餘光亂瞥,找尋路徑,準備跑路,趙雲遠遠望見張魯軍陣散亂,心中大喜,長槍舞動,一馬當先,率先馳入陣中,見人便挑。銀槍到處,所向披靡,眨眼間便有十餘人喪生於他的銀槍之下。三千籐甲兵半生窩於南蠻,哪曾見過如此英勇異常,如天神一般的統帥?受其感染,大聲呼喝,狂奔而前,衝入敵陣之中舉刀奮斫,轉瞬之間,劍閣前血花四濺,數百人連衣甲尚未及著好,便莫名其妙的往生極樂了。 張魯自從得了漢中之後,便從未出兵向外擴張,手下軍馬極少作戰,經驗不豐,從未遇到如此驍悍異常,如狼似虎的軍隊。再者已方的刀劍劈在對方身上,竟若隔靴搔癢,毫無用處,而對方的大刀片子劈將下來,便鮮血長流,肢斷頭飛。張魯軍被烈日暴曬半日,本就疲憊異常,毫無鬥志,再經眼前這根本就不知該如何對敵的古怪兵士一衝,更加無心戀戰,紛紛放下兵器,四下亂竄,軍陣登時亂作一團。 趙雲往來衝突,如入無人之境,轉眼間便衝出了數百步,正行間,忽聽一將大聲喝道:「賊將休得猖狂,楊任在此!」提韁縱馬上前,舉刀便劈。 趙雲舉槍一格,順勢一槍刺去,楊任忙回刀擋架。十餘合後,趙雲越打越快,手中銀槍如狂風驟雨一般,逕向楊任刺去。楊任唯見漫天槍影,此來彼去,實不知真槍到底在哪。一愣神間,手下略慢,右臂早著,悶哼一聲,摔下馬來。 趙雲正欲上前擒拿楊任,忽地瞥見遠處一面杏黃大纛臨風飄揚,心想大纛之下必是張魯所在,敗將無用之物,若是擒得張魯,敵軍軍心動搖,豈不穩勝?一想到此,也不去理會張魯所在護衛必然嚴密,雙眉一挺,一聲斷喝,舞開銀槍,縱馬向大纛奔去。 楊任翻身落馬,自負必死,閉目以待,哪料趙雲卻向前奔出,自己因此撿回小命一條。忙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見十餘名籐甲兵正向這裡狂奔而來,不敢戀戰,迅速撕下一片衣襟裹住傷口,轉身向陣後奔去。 趙雲一心要擒賊擒王,逕往大纛所在奔去,所行之處,軍陣越來越厚。張魯軍兵挺刀舉戟上前攔截,趙雲一路衝殺,銀槍到處,當者立斃,頃刻間便刺死了無數兵士,殺了十餘員戰將。張魯軍一陣驚亂,趙雲已透陣而過。眼見大纛越來越近,原本模模糊糊,現在已然清晰可見。回顧身後仍有五百勇士不離不棄,緊跟而至,心中一喜。用槍一指杏黃大纛,叫道:「想要建立不世之功的隨我來!」 悠幽書萌 UUtxT.CoM 荃紋吇阪越牘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數士爭功 字數:5304 那五百蠻兵才學說漢話,時日尚淺,也就能聽懂些「你好」,「吃飯了嗎?」之類的日常用語,如此高深的話語,他們自然是聽不明白,不過見趙雲指著大纛也知他要勇闖敵營,血氣上湧,登時天不怕地不怕起來,大聲亂叫,向前奔去。趙雲微微一笑,縱馬上前。 正行間,一紅袍小將手提鐵槍,引數十騎躍馬而來,趙雲也不打話,挺馬便刺,交馬只一合,便將那將刺倒,手下從騎驚散。趙雲把槍一招,領著五百籐甲兵透入陣中。 這一下突襲,當真迅雷不及掩耳,張魯大軍在關下屯軍十萬眾,但趙雲奔馬而前,便如催枯拉朽般破堅直入,一口氣衝到了張魯的大纛之前。 張魯護衛親兵捨命上前攔阻,執戟衛士橫衝直撞過來,遮在張魯之前。一員武將大聲喝道:「休傷我主,我來會你!」縱馬迎上。 趙雲一見來將旗號,知是大將楊昂,不敢怠慢,挺槍來鬥,眼角餘光一瞥,周圍一名已無一名自家兵士,原來已被張魯兵士隔斷。籐甲兵雖然無堅不催,但畢竟人數太少,猶如一道小流,衝入汪洋大海一般,轉瞬之間便被截成數斷,各自為戰。 趙雲向張魯望去,只見他臉有驚惶之色,拉過馬頭正要退走。趙雲心中一急,猛地刺出數槍,逼退楊昂。撥轉馬頭,向張魯追去。 便在這時,只聽呼一聲響,身後破空之聲勁急,一支羽箭向他的背心飛來。趙雲暗叫:「罷了!」回槍將箭撥開,就這麼一阻擋的功夫,楊昂復又衝上,與趙雲纏鬥。發箭之人卻是大將楊任,他退入陣中之後,見趙雲直向大纛殺去,便徵用了一匹馬,隨後趕來護主。此時他見楊昂戰趙雲不下,將弓收在背後,挺刀助戰。 趙雲以一敵二,兀自攻勢凌厲,二將抵敵不住。張魯軍兵士挺戈揮劍,大聲納喊,一齊擁上。趙雲見張魯越走越遠,看看追趕不上,正自焦急,忽見前方張魯軍陣驚亂,紛紛向旁退卻。一彪軍馬殺至,趙雲一看,只見那五百被隔斷的籐甲兵復又搶進陣來,心中一喜,長槍舞將開來更是威不可擋,迫得楊任、楊昂二將連連後退。 趙雲遙望遠方,見張魯已變成一個小黑點,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眼見到手的頭功便這麼沒了,不由一陣氣悶,抬頭望見那面杏黃大纛,正迎風招展,似在嘲弄於他。 趙雲怒從心起,眼珠一轉,銀槍一晃又向楊昂、楊任逼去,槍芒暴長,瞬息之間便將二將迫地手忙腳亂,各挺兵器,嚴守門戶。二將唯恐小命不保,哪裡還敢反擊?所謂哀兵必勝,此時二將哀則哀矣,必勝卻是毫無可能的,能不敗就已經很不錯了。 趙雲手下加緊,連使數招,對著手下五百蠻兵大聲叫道:「形勢不利,先撤回關上再作區處!」說著撥轉馬頭,向來路奔回。 手下五百蠻兵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兀自狂砍亂殺。楊任、楊昂被趙雲殺得心生寒意,眼見著這個魔頭自己退走,當真是老天保佑,哪裡還敢上前追擊? 趙雲退了數十步,驀地裡掛好銀槍,取下長弓,倏地從箭壺中取過一隻羽箭,搭上弓弦,回身一箭向大纛射去。 這大纛迎風招展,在千軍萬馬之中顯得十分的威武,猛地裡一箭射來,旗索斷絕,張魯的黃旗立時滑了下來,關上關下的兩軍又是齊聲發喊。 楊昂、楊任眼見著趙雲退走,哪想到他會去射大纛。趙雲離大纛距離約有一百六七十步左右,二人料想他根本射不著,沒想到長箭到處,大纛應聲飄落。這大纛可是萬軍表率,大纛前,大軍便向前,大纛後,大軍便退後,豈容有失?大纛一落,張魯軍好不容易攢起的一點點士氣頓沮,軍陣迅速崩潰,四下裡都是逃命的兵士,自相踐踏,自已人反將自己人踩死了。 被隔成數段的籐甲兵士眼見敵軍混亂,有機可趁,便突出重圍,合成一股,殺入陣中和趙雲匯合。 楊昂、楊任見大纛射落,知軍心已沮,不能再戰,撥馬後退,往尋張魯去了。 原先張魯中軍聚集之地守衛十分森嚴,此時他們見張魯逃亡,大纛飄落,爭相逃竄。趙雲打馬回頭,挺槍衝入旗桿處,從籐甲兵手中接過一捆長繩,迅速將桿上斷繩換過,再取過一面自己的旗號升了起來。 過不多時,鑲有「常山趙雲」四字的大旗冉冉升起,迎風招展。關山的趙雲軍馬遠遠望見高聲吶喊,以助其威。關下的張魯軍兵眼前著中軍之地竟升起了敵方的大旗,均以為中軍重地已失,有人甚至懷疑張魯已被擒殺,嚇得心驚肉跳,哪裡還敢再生反抗之念?於是拋下兵刃跪地投降的有之,抱頭狂奔亂竄的有之。 趙雲升起大旗之後,望見剩餘的籐甲軍趕了過來,便留下五百兵馬守衛大旗,自己則率餘部往追張魯。 兵敗如山倒,十萬人的軍馬不片時便或逃或降,一敗塗地了。趙雲銜尾緊追,轉瞬間追出了三十里,遠遠望見張魯正策馬急奔,時不時回過頭來眺望,便大聲喝道:「張魯休走,納下命來!」 張魯回頭一看,只見趙雲已然追來,嚇得打了一個寒噤,險些摔下馬來,連聲叫道:「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 楊任在旁喝道:「主公勿憂,我來斷後。」 張魯微一點頭策馬便奔,楊任挺起大刀當道而立,以攔阻趙雲追擊。趙雲見楊任又來壞事,大怒衝前,戰不數合,手起槍落,噗得一聲,楊任右臂再著,滾下馬來。邊上籐甲兵一擁而上,繩捆索綁,將他綁了個結實。 就這麼一攔阻的功夫,張魯已去得遠了,趙雲怒氣上衝,一聲輕嘯,雙腿一夾,策馬追上。直到晚間,趙雲追出近百里地,斬獲頗豐,復又擒得楊昂,張魯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正欲再追之時,忽然間身後一騎馳來,大聲叫道:「主公有令,窮寇莫追,命將軍速速回關獻功。」 趙雲一怔,心道:「主公之令,難道主公親臨?」問道:「主公親臨劍閣?」 那人道:「正是,主公方才到達。見將軍親自往追,恐將軍有失,特令我前來喚回。」 趙雲遙望遠方,長歎一聲,撥轉馬頭,領著軍兵回轉。離關門約有十餘里之遙,便見劉備、賈仁祿當先而立,身後三千騎兵怒馬騰躍,鐵甲鏘鏘,軍容極壯。趙雲忙躍下馬背,讓在道旁。 劉備馳道近處,勒馬四顧,隔了良久,道:「山前山後如此險峻,若非親眼得見,實不敢相信人力竟能成此大功。」 趙雲道:「此皆籐甲兵不懼刀劍之功。」 劉備道:「你也別太謙了,我都聽說了,若非你撞入張魯中軍,射落帥纛,懸起自家旗號,這十萬敵軍也不可能敗得如此之快。」 趙雲長歎一聲,道:「只可惜讓張魯逃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放心,逃不了。這小子已經無家可歸了,又能逃到哪裡去?」 趙雲一臉茫然,道:「無家可歸?」 劉備微笑道:「仁祿早就算好了。張魯還未出兵時,雲長便已準備妥當。一收到他出兵的消息,雲長領二十萬大軍經大路直攻陽平關,張郃領兵五萬經子午谷小路直插漢中,魏延領五萬兵從南陽直取上庸。我們這也命興霸領三萬兵馬經巴西小路,直取漢中。再者所謂逃往漢中的難民一大部分都是我們的軍馬所扮,如此一來,內有奸細,外有大軍,漢中城中的軍馬本就不多,哪裡還能守得住?」 趙雲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軍師啊,原來你早就算好了,害得我白擔心一場,怕把你擒拿張魯以迫劉璋投降的計劃給搞砸了。」頓了頓,又道:「你也是的,我們好歹出生入死過,擒拿張魯這麼大的功勞,你居然不留我,反而留給興霸。」 劉備搖頭苦笑道:「都是自己人,誰得了功勞還不都一樣?」 賈仁祿道:「他……以三千人破十萬人,這可是讓你揚名千古的功勞,老……我要不是看在你幾次救過我小命的份上,哪會給你?再說攻打漢中可有好幾路兵馬,天才曉得擒拿張魯的功勞會是誰的。」 正說話間,趙雲手下蠻兵來至近前,解上楊任,楊昂獻功。 劉備躍下馬來,親解其縛,道:「你可願降?」 楊任、楊昂本就佩服趙雲身手,再見劉備親解其縛,心中感激,跪伏於地,道:「既已被捉,羞見故主,不降何待?今後甘為明公效犬馬之勞。」 劉備笑道:「好,都別在這站著了,同到劍閣去,那裡慶功酒宴都已擺好了。」 眾人一齊上馬,談談說說,往劍閣馳去。 正當劉備等人在劍閣城中興高彩烈,把酒言歡之時,張魯卻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迤邐向漢中奔去,一路之上絲毫不敢停留,奔到定軍山時,身旁僅有護衛百餘人,其餘人馬都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正行間,忽見塵頭揚起,前方一彪軍馬掩至。張魯見有軍馬殺來,嚇得險些摔下馬來,忙扶穩馬鬃坐好,正欲掉頭逃命,卻見為首一將正是弟弟張衛,大為納悶,道:「你怎麼來了?」 張衛正低頭走路,猛聽得張魯聲音大吃一驚,抬頭一看,叫道:「大哥,快撤!馬超從後面殺過來了!」 張魯嚇了一大跳,辯明方向,掉轉馬頭,向南鄭奔去,跑了一陣,不見有軍馬追來,大感放心,按轡徐行,問張衛道:「陽平關丟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衛道:「我也不太清楚,大哥出兵打劍閣之不久,關羽、馬超便領著大軍來攻陽平關。我率兵死守,哪料關中奸細竟伏於難民之中,到了半夜一齊發作,同城外大軍裡應外合。我抵敵不住,只得棄關而走。關羽佔了陽平關,便令馬超銜尾追來。哥哥怎麼竟也如此狼狽?」 張魯長歎一聲,道:「別提了,守劍閣的趙雲十分驍勇,幾乎孤身一人竟撞入了由數萬兵馬層層防守的中軍重地,射落了帥纛,大軍一見帥纛飄落,便散了個乾淨……」 便在這時,身後塵頭大起,一支軍馬追趕過來,為首一員大將面如冠玉,正是西涼錦馬超。馬超見張衛和張魯居然扎堆聚齊,心下大喜,心道:「這次據說有四五路軍馬同爭漢中,沒想到這頭功竟然是我的。」大喝道:「張魯哪裡走!」把槍一招,身後西涼精騎大聲呼喝,縱馬馳驟,急追而上。 張衛同馬超交過手,險些被他挑死,知道他的厲害,嚇了一大跳,大聲叫道:「哥哥快走!」不顧兄弟義氣,也不殿後,揚鞭打馬,絕塵而去。 張魯心中暗罵:「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叫什麼兄弟啊!」雙腿一夾,策馬緊隨其後。 前兩年關中雖是劫難重重,西涼卻是風調雨順,又未發生民變,沒有受到多大損失,到了如今涼州鐵騎聲勢更盛於昔年馬超攻打關中之時。此次攻打漢中的大軍大半皆是西涼軍隊,馬超帶起這支隊伍來,更加得心應手。西涼鐵騎縱馬馳驟,如風似電,迅捷異常,張魯的騎術本不甚佳,如何能逃得掉?行出數里,便被趕上了三四十丈,張魯聽得身後喊殺聲越來越響,嚇得汗流浹背,一顆心快要從腔子裡跳了出來。 敗兵沿著漢水南岸一路急奔,離漢中治所南鄭城已不足百里,張魯不知城池早已被張郃拿下了,兀自幻想著躲得城中,摟著美女得過且過。正行走間,忽地前方煙塵滾滾,喊聲大震,一彪軍馬掩來,旌旗飄揚,上書四個大字:「河間張郃」 張衛正當先疾奔,一見張郃,嚇得心中大跳,他雖不是張郃是何許人也,但見他橫眉立目,肌肉虯結,一望便知是個狠角色,哪裡還敢反抗?撥轉馬頭,向南馳去,心想:「漢中之南多有山巒,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便是有十萬兵也不易找到,待風頭一過,便可潛往南鄉經西城而到上庸,上庸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劉備一時之間也難以拿下。」 言念及此,心中一喜,膽怯之意稍卻,提韁縱馬,催馬上前急奔。正奔走間,斜刺裡殺出一彪軍馬,為首一員戰將更不打話,縱馬上前,倏地一伸大手,便像拎小雞似的將他提了起來,那武將正是甘寧。 甘寧為了爭功帶領兵馬抄小路,星夜急行,此時剛好行到此間,見有一人落荒而走,只道是張魯,催馬上前,只一合便將張衛給擒了過來,心中狂喜,大聲叫道:「沒想到這頭功居然是我的!張魯你在漢中作威作福許多年了,沒想到有今天吧。」 張衛雙手亂舞,雙腳猛踢,卻哪裡能掙扎得開?只得大聲叫道:「這位老兄認錯人了,張魯是我哥哥,我是張衛。」 甘寧雙眉一挺,道:「什麼,拿錯人了!」極目望去,見遠處塵頭揚起,兩路已方兵馬正在追趕一夥敗兵,料想張魯必在其中,錯過了這頭功就是別人的了,一想到此將張衛狠狠地往地上一擲,下令道:「綁了!」不等手下親隨答應,打馬向張魯所在方向追去。 幽u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扳越讀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兵臨城下 字數:5881 張魯眼見前有張郃後有馬超,再也忍受不住,一股白沫從嘴裡噴將出來。正焦躁間,卻見張衛撥馬向南去了,立時便明白他的用意,心頭一喜,有樣學樣,跟著撥轉馬頭,向南馳去。 張郃、馬超合兵一處,殺散張魯隨行兵馬,卻見張魯匹馬投南去了,齊聲叫道:「張魯休走!」二人提韁縱馬,向南追去。 張郃側頭對馬超說道:「你好歹還打過天水,我天天守著洛陽,都快悶死了,這功你就讓給我吧。」 馬超道:「天水之戰未交一戰,敵軍便退,一點意思也沒有。你再說打下漢中已是大功,這擒拿張魯的功勞你還讓給兄弟吧。」 張郃微笑道:「既是孟起不讓,那便各顯本事,看誰先擒拿這廝如何?」 馬超叫道:「好吧,咱就比比!」說著雙腿一緊,跨下白馬頗為神駿,忽律律的一聲長嘶,幾個起落便已奔出了十數丈,將張郃甩在了後頭。 張郃縱馬緊追,卻越追越遠。他騎術雖精,卻是不及馬超。跨下的那頭畜生更是與他的相差十萬八千里,就好似馬超開著法拉利在前面跑,張郃開著拖拉機在後面追一般,就算兩人車技相當,那也是追趕不上的。 張郃追了一陣,眼見著馬超離張魯只有兩三百步遠近,看看便要追上,不禁心中大急,正眼珠亂轉,籌思良策之際。忽見斜刺時竄出一員戰將,正是甘寧,彎弓搭箭,颼地一箭向張魯射去。 只聽啊地一聲驚呼,張魯右足中箭,滾下馬背。甘寧將弓一扔,縱馬搶上前來,猿臂伸屈便向張魯背心抓去。 眼見張魯便要到手,正得意間,猛聽得呼呼風響,一柄銀槍直指他的手腕。甘寧大吃一驚,倏地縮回手來,則頭一看,只見馬上之人是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心道:「據傳西涼錦馬超瀟灑俊雅,英雄無敵,難道是他?」 那人正是馬超,他見張郃追趕不上,認定這份功勞非他莫屬,怎料到變起俄頃,甘寧突然閃了出來,橫加搗亂。眼見著甘寧將要擒下張魯,忙挺槍虛指,逼退甘寧,跟著便伸手向張魯抓去。 甘寧知道捉到張魯便可迫使劉璋投降,這可是不世奇功,哪容馬超搶去?再者他只聞馬超之名,從未以他交過手,有心要試試他的身手,是以一見馬超伸手,便即揮手去擋,心道:「張魯右腿中箭,便是逃跑,也跑不了多遠,先和馬超較量較量再說。」 二人手掌翻飛,轉瞬間便已交數合。張魯回頭瞥見敵人竟然自己打了起來,莫名其妙,不過身臨險境,卻也不敢多想,忍著疼痛,手足並用,沒命似的向前爬行。 頃刻間他已爬出了十數丈,回頭一看,只見馬超、甘寧正自打成一團,張郃勒馬在旁解勸,心中一喜,心道:「趁他們三人正在糾纏,我便可以逃得性命,只要一進群山,他們便擒我不著。等我到了上庸,盡起那裡的兵馬再奪漢中,與劉備一決雌……」 便在這時,忽聽蹄聲響亮,一騎奔近。張魯大吃一驚,正要回頭去瞧,忽覺身子一輕,已然被人提起。 只聽馬上一人大聲問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張魯見來將身著劉備軍將領服色,長歎一聲,道:「只我便是張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那人心中一喜,哈哈大笑道:「沒想到我離得最遠,這頭功居然還是我的。」 馬超、甘寧瞥見張魯被擒,心中一驚,不由自主地停止內鬥,向那人望去,只見那人面如重棗,目若朗星,齊聲叫道:「原來是文長啊,你小子不在南陽好好呆著,跑這來搗什麼亂啊?」 魏延道:「我可是奉了軍師將令來取上庸的……」 張魯急道:「什麼,上庸也被劉備拿下了?」 魏延向他瞧了一眼,冷笑道:「這當口也沒有什麼好瞞你的了,從你決定出兵攻打劍閣起,就落入了我家軍師的圈套了,現在武都、漢中、上庸三郡都是落入我主之手,你已經無家可歸了,哈哈!」 張魯長歎一聲,垂首不語。 馬超奔上前來,道:「軍師讓你打上庸,也沒讓你到漢中來啊,你這不是存心搗亂麼,哈哈!」 魏延回頭瞥見手下親兵氣喘吁吁的跑上前來,將張魯向後擲出,喝道:「綁了!」回頭對馬超說道:「嘿嘿,這不是在南陽憋得久了麼,好不容易才逮到一個機會,哪能輕易放過?」 甘寧笑道:「你呀,我一箭將張魯射了下來,沒想到這個便宜讓你小子撿去了。」 魏延道:「你的功勞也夠多的了,我等這場戰都等了兩年了,這功你小子還不讓給我?」 馬超向甘寧瞧了一眼,暗自佩服,問道:「這位可是在雒縣射殺張任的甘興霸?」 甘寧點頭道:「正是,將軍便是天下聞名的馬孟起吧。在下久仰將軍大名,今日方得一見,幸何如之。」 馬超哈哈一笑,道:「我們還真是不打不相識啊!」又道:「都別在這說了,到城裡去,如今俊乂管著漢中,讓他好好款待我們。」 張郃面色不悅,道:「白白跑了一趟,功勞都沒有了,哪有心思款待你們,哈哈!」 四將解著張魯、張衛趕到南鄭,張郃將張魯往大牢裡一扔,鳩佔鵲巢,在張魯的府邸裡大張筵席,款待遠客。正觥籌交錯,談天說地之際,關公安撫陽平關已畢,趕往南鄭,來到張魯府邸。眾人忙出府親迎,讓關公入內。 關公一一慰勞,來到魏延面前之時,稱揚之句,跟著臥蠶眉一軒,道:「雖說你拿了張魯,不過太也胡鬧,上庸怎可無人防守?」幾句話微含責備之意,便辭語頗為親切,猶似兄長教訓幼弟一般。 魏延老臉一紅,道:「末將知錯了,末將這就回去鎮守。」 關公微笑道:「那倒不忙,俊乂已準備好了酒宴了,不好好吃他一頓怎麼能行?哈哈!」他平常一臉嚴肅,斷然不會如此說笑,不過他許久未打戰,也是憋悶許久,心情鬱悶,今日一舉拿下漢中三郡,心情自是大大不同矣,頓了頓,端起酒爵,道:「仰仗明公洪福,軍師運籌,我們大家方能成此大功。我們幾個平時分守各地,難得一見,今日因緣際會,實是難得,如此機會怎能白白錯過,當共謀一醉,今日大家開懷暢飲,不醉不歸!」一仰脖,一飲而盡。 眾人同時舉起酒爵,道:「不醉不歸!」飲盡爵中之酒。 關公道:「我來時文和曾有言道若是擒下張魯,便可差人領二十萬軍押解張魯前往成都,逼劉璋投降。這差事本來雖我莫屬,但如今曹操攻滅并州,平定河北,虎視眈眈,我不能擅離。」說到此長歎一聲,道:「這功勞便只能讓給你們了,有哪位願去?」 諸將不假思索,同聲應道:「末將願往!」 關公手捋長鬚,微微一笑,道:「主公知道你們一定互不相讓,早已分派定了。」說著取出一副帛書來,念道:「令孟起領西涼精銳十萬押解張魯前往成都,俊乂、文長速回轉洛陽、南陽鎮守以防曹操來襲,興霸暫代漢中太守之職總鎮漢中三郡,掃平張魯餘黨。」念罷點頭道:「佈置十分妥當,不愧是大哥。」他哪知道這狗屁主意大半是賈仁祿出的,只不過賈仁祿怕自己的墨寶震驚四座,才不好意思獻醜,讓劉備代筆而已。歷史上馬超投降劉備領軍殺成都城下,劉璋即降。賈仁祿如此設施,不過就是想討這個采頭,籍著馬超的威名,嚇得劉璋屁滾尿流而已。 諸將一聽劉備分派已定,哪裡還敢再有異議。除了馬超樂得嘴歪歪,連聲大叫主公英明之外,其餘諸將,皆是一臉鬱悶,不過主命難為,也只得勉強應是了。 當晚酒宴盡歡而散,人人喝得零丁大醉。轉過天來,諸猛將才得聚首卻又要各奔東西,不免有些傷感,關公、甘寧親送出城,酒淚而別。張郃往洛陽、魏延往南陽,而馬超則將張魯塞於囚車之中,領著十萬涼州健兒,浩浩蕩蕩的趕赴雒縣。 張魯原為漢寧太守,若不是他有賊心沒賊膽,早就已經是漢寧王了,出入之時自然是駟馬高車,前擁後衛,何等威風?可如今雖說也是前呼後擁,但卻坐在囚車之內,搖搖晃晃地看著兩旁五大三粗,執戟守衛的關西大漢,長吁短歎,回想過去種種事,霎時間全都明白了,心中暗罵楊松卑鄙無恥,賣主求榮。 不一日馬超來到劍閣,劉備其時正在劍閣等待漢中消息,聞訊大喜,親自迎出三十里外。他一見張魯坐於囚車之內大吃一驚,一躍下馬,道:「公祺好歹也是一方諸侯,你們怎可如此無禮?」叱令手下打開囚車。 枷鐐除去,張魯活動活動早已酸麻地手足,顫巍巍地走下囚車,劉備上前去扶,道:「公祺受委屈了,手下人竟如此無禮,我一定嚴加管教。」 張魯向劉備瞧了一眼,長歎一聲,默然無語。 劉備手一揮,一名親兵牽過一匹駿馬來到張魯面前,請他騎乘。張魯又是一聲長歎,卻不接鞭。劉備道:「關內已擺好酒宴為公祺壓驚,還請公祺隨我一同前去。」 張魯上下端詳劉備半晌,道:「人言玄德公乃忠厚長者,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張魯不過是一介草寇,兵敗國破,身陷囹圄,明公善且如此寬待,若明公不嫌我粗鄙無用,今後甘為明公效犬馬之勞。」說著跪伏於地。 劉備忙將其扶起道:「公祺這是說的哪裡話來,我才疏學淺,難當大任。朝廷卻寄以重托,我終日戰戰兢兢,唯恐行差踏錯,公祺肯來助我,那是再好也沒有了。」說著從親兵手中接過馬鞭,遞給了他。 張魯眼中淚光瑩然,接過馬鞭,飛身上馬,同劉備並騎入關。 轉過天來,劉備親自領著十萬大軍殺到成都城下,圍城將帥聽聞劉備親臨前敵,迎出三十里外。徐庶等人遙遙望見劉備的大纛,一齊翻身下馬,伏在道旁。 劉備馳到近處,飛身下馬,令諸人平身,極目遠望,隔了良久,道:「成都城果是難攻,諸位都辛苦了。」 徐庶等躬身請罪道:「我等頓兵城下,久而無功,墜了我軍軍威,還請主公責罰。」 劉備回頭瞥了一眼張魯,微微一笑,道:「城高池深非戰之罪,你們又有什麼罪了?」又道:「如今孟起已領十萬軍馬前來助戰,我軍聲勢大振,如何破敵,還請諸位暢所欲言。」 馬超道:「我親到城下喚劉璋出來投降,若他不出,我便領涼州軍馬踏平成都!」 張魯道:「我同孟起將軍一同前去勸說劉璋出降。」 賈仁祿立於劉備之後,一直一言不發,聽聞張魯應聲,微微一笑,心道:「劉大大真會演戲,一路之上不停做作,就是等你說這句話呢!其實找條繩子將他一拴,拎到城下不就得了,至於這麼費勁麼?」 只聽劉備說道:「公祺前去我就放心了,這樣,孟起你陣兵城下,讓劉璋看看我軍軍威,跟著你二人再去勁說。」 馬超應道:「是!」 一個時辰之後,十萬精兵齊齊整整的列於成都城下,黑壓壓地一片,看不見盡頭,馬超躍馬橫槍,大聲叫道:「請劉季玉出來打話!」聲若轟雷,震得眾人兩耳翁翁直響。 過不多時,劉璋顫巍巍地來到城樓上,向下望去,見無數面大旗迎見招展,上書四個大字:「西涼馬超」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全身一震,險些坐倒在地,忙扶穩城磚,心道:「馬超怎麼來了,難道漢中已被攻下了?」顫聲道:「孟起有何話說?」 馬超道:「我主劉皇叔,仁德佈於海內,實是千載難逢的明主。公可納土拜降,免得生靈受若,若再執迷,我便率兵攻城了!」 劉璋雖明知馬超能來,漢中必落入劉備之手,還是忍不住問道:「孟達遠在關中,隔著漢中,應何能到此間?」 馬超微微冷笑,尚未答話,張魯從後策馬而前,抬頭向上望去,道:「季玉,我是誰,你該知道吧?」 劉璋與張魯乃仇敵,怎能不識?按理來說仇人相見該當分外眼紅才是,可他一見張魯卻充滿恐懼,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出了一會神,方道:「公祺因何來此?」 張魯朗道:「我不合聽信楊松之言,起傾國之兵來救你,結果慘敗於劍閣,連漢中也丟了。唉,天意!季玉我勸你一句,你非皇叔之敵,盡早投降吧。」 劉璋嚇了一大跳,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地道:「這該如何是好?看來我這個益州牧是當到頭了。」 董和道:「城中兵馬還有兩萬餘人,糧草充足,軍民皆願死戰,明公如何出此洩氣之語?」 劉璋道:「我之不明,悔之無及!成都已是一座孤城,憑什麼和已南北連成一片的劉備相抗。再說我們所恃的不過是張魯之救,如今張魯都滅亡了,不降何待?」 董和道:「主公……」 劉璋一擺手,道:「我父子在蜀近二十年,無恩德加於百姓,攻戰三年,血肉捐於草野,皆我之罪也!我心何安?再說你們背地裡都說我用人不明,闇弱無能,什麼事都做不了主,我又豈能不知?好吧,今天我便做一會主,開城投降!」 劉璋身後一人忽然說道:「主公之言,正合天意。」 劉璋回頭一看,卻是譙周,只聽他接著說道:「某夜觀乾象,見群星聚於蜀郡,其大星光如皓月,此乃帝王之象也,皇叔入蜀與應於天象,不可逆也!」 黃權怒道:「譙周必與劉備私相勾結,這才假托天道,惑亂軍心。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拔劍出鞘,搶上前去,便要揮劍斬落。 劉璋忙將其攔住,正要說話,忽聽一小卒來報:「報!蜀郡太守許靖已逾城出降矣!」 劉璋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雙手高舉,仰面朝天,大叫三聲:「天啊!」手一擺,道:「開城……!」 又一名小卒飛奔而來,道:「報,益州從事王累,自用繩索倒吊於城門上,聲稱若主公執意出降,他便割斷繩索,撞死於地!」 UU書盟 UuTxT.cOm 全汶吇板閱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加官進爵 字數:6097 劉璋聞言大怒道:「胡鬧!」來到小卒所說的城門向一看,王累果然倒吊在城門之上,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來人,快將王累拉上來。」 王累大聲叫道:「主公若是叫人來救,我便揮劍割繩了!」說著提起手中寶劍,對準長繩,便要割下。 劉璋忙道:「別,別!你何苦如此?」 王累道:「先公辛苦經營數載方有現今基業,主公承其遺志為益州之主,便該奮發有為,光大益州。怎能稍經挫折,便即投降?」 劉璋道:「如今張魯都降了,我還憑什麼與劉備相爭?」 王累朗聲道:「成都雖是孤城,卻甚為堅固,且糧草充足,將士用命,劉備便是有百萬大軍又有何懼?」 馬超、張魯聽得手下兵士來報有一人不知何故自懸於城門之上,忙趕過來察查。王累這幾句話說得十分響亮,馬超聽得一清二楚,怒氣上衝,從背上取出長弓,拉開弓弦,搭上羽箭,心道:「你這個老不死的自己掛在城門之上找死,我不在身上射出個透明窟窿來就不叫馬超!」箭頭對準了王累的腦瓜正要鬆手放箭,卻聽得張魯說道:「且慢!」 馬超一臉茫然,問道:「你為何阻我?」 張魯道:「王累一會便要死了,何勞將軍費神?」 馬超道:「哦。」 張魯微微一笑,道:「王累對劉璋可是死心踏地,一見劉璋不同意他之諫言,必然斬斷繩索自盡。」 馬超道:「萬一劉璋聽了這小子的胡說八道竟而不降,那就遭了。」 張魯笑道:「劉璋是我的死敵,他的脾氣我自然一清二楚,他雖柔弱無能,卻極愛惜百姓性命,如今大戰一交,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死於非命,他如何捨得?」 馬超點頭道:「且聽劉璋是何言語。」 只聽得劉璋說道:「沒用得,如今關中已和益州連成一片,成都已四面被圍,如何能當得劉備大軍源源不斷來攻?今日不降,他日城破之時便是要降亦不可得矣!再者一場戰下來,白骨成山,血流成河,不知又要死上多少人,本來我罪過已經夠大了,怎還能再罪上加罪?」 王累大聲叫道:「竊聞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主公可要三思而行啊!」 劉璋向他瞧了一眼,一擺手道:「我意已決,開城投降!」 王累回頭望向劉璋,大聲叫道:「劉備殘毒寡恩,我寧可摔死,也不忍為之民!」揮劍切斷繩索,呼地一聲,摔落在地,腦漿迸裂,立時斃命。 劉璋向下望了一眼,淚水流了下來,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便在這時,城門大開,劉璋又向王累的屍身望了一眼,拂袖下城,命人取來印綬文籍,乘上駟馬高車,來到馬超面前,道:「將軍不必攻城,劉璋願降矣!」 馬超道:「我主現在三十里外大寨之中,由我護衛季玉前去。」 劉璋面容憔悴,轉瞬間像老了十來年一般,點了點頭,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馬超令人先期飛報大寨,自領五百小校,護著劉璋,前往大寨。距大寨約有十餘里,遠遠望見劉備大纛迎風招展,忙迎了上前,下馬讓在道旁。劉璋走下馬車,步行來至劉備馬前,微一躬身,雙手捧著印盒過頂。 劉備大吃一驚,忙勒住馬,一躍而下,來到劉璋之前,向他瞧了一眼,淚水順著面頰流下,道:「我非不仁不義,奈何勢不得已!」 劉璋泣道:「當日一時不明,聽信饞言,得罪軍師,致有此禍。劉璋一命不足惜,還請使君善待益州百萬生靈。」 劉備哽咽道:「季玉何出此言,你我同為漢中山靖王之後,血濃於水,我又有怎會加害?」 劉璋道:「我無德無能,治民無方,用人不明,該死久矣!使君用人唯才,仁德素布,真益州之主也,我將這大任交於使君,實感萬分心慰。」說著雙手將印盒遞給劉備。 劉備雙手接過,道:「季玉教晦善待百姓之言,定當謹記,不敢一時或忘。」 賈仁祿原本以為劉璋投降,自是轟動一時的大事,定然是波瀾壯闊,聲勢浩大,沒想到整個過程十分枯燥無聊,囉哩囉唆的儀式一大套,劉備劉璋自是廢話連篇,賈仁祿立於劉備之後自也是呵欠連天,腦海中回想著中學時各大慶典時校長那冗長無聊的廢話,上眼皮搭著下眼皮,險些睡著了。過了良久,印綬文籍總算是一一交接完畢,劉備、劉璋並馬入城,百姓一團勢利,香花寶燭,迎門而接,爭道:「我主英雄!漢室復興!」馬屁之聲震耳欲聾,聽得劉備熏熏然如在天上。 劉備到了公廳,升堂坐定,郡內諸官齊齊整整拜於堂下,惟黃權與兩年前新投劉璋的劉巴閉門不出。馬超大怒,道:「明公接見益州眾官是何等大事,這兩個宵小居然敢不來,氣煞我也,我當親往殺之!」 劉備忙道:「孟起不可無禮,此二人皆為名士,我當親自往請。」親自登門,延請二人出仕,二人感劉備恩禮,這才竄將出來。 當晚劉備擺宴慶賀,新舊諸將盡歡而散。次日劉備集眾文武商議善後安撫之事,徐庶道:「今益州、漢中皆已平定,有道是:『一山不容兩虎』張魯、劉璋都不能再在原籍住了,應將兩家老小盡皆遷往長安安置。」 劉備沉思片刻,點頭道:「季玉和我乃是同宗,我正想和他多多親近,此議甚善,就這樣吧。」 徐庶又道:「明公克定益州,聲威日盛,左將軍名號已不足以彰顯威德。如今曹操專權,百姓無主。主公仁義佈於天下,撫有司、雍、涼、益州四州之地,當應天順人,即皇帝位,名正言順,以討國賊。事不宜遲,便請擇吉。」 賈仁祿心道:「他媽的,這次老子是應還是不應啊?還是先看看風往哪刮,咱這株牆頭草再決定往哪邊倒,這馬屁可不是亂拍的,一拍到馬蹄上了,那可是要喀嚓的。」一想到要喀嚓,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閉口不言。 劉備全身一震,一跳站起,道:「元直如何也口出這等悖亂之言?我雖是漢室宗親,不過畢竟是臣子,登基即位,那是大逆不道之舉,如何能為?」 徐庶道:「方今天下分崩,英雄並起,各霸一方,四海才德之士,之所以捨死亡生事其上,都是想要攀龍附鳳,建立功名。如今主公避嫌守義,恐失眾人之望。願主公熟思之。」說著回頭望向身後諸人,只見眾人緩緩地點了點頭,以示贊同。 其實徐庶並非無的放矢。劉備在賈仁祿這個瘋子軍師的輔佐下風生水起,聲望日隆。眾將都有推尊他為帝之心,好混個開國功臣幹幹,封妻蔭子,祭祀的時候也好向祖宗吹吹牛。可是眾將不知劉備心思,不敢逕啟,他們知道賈仁祿雖是個馬屁大王,不過辦起事來毛毛燥燥,說不準會將事情搞砸,於是俱來稟告徐庶,徐庶也正有此意,一拍即合。於是他便趁著益州初定,劉備「龍」心大悅之時,噴了出來。 劉備搖頭道:「要我僭居尊位,便是殺了我,也是不幹,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諸將齊道:「主公若是一直推卻,我們可真是心灰意冷了。」 賈仁祿左張右望,見眾人皆曰,自己一個人緘口不言,太也鶴立雞群,忙跟著曰。如此一來聲音便顯得參差不齊,好在劉備心情激動,並未太在意。不過眾將一聽便覺聲音有異,一齊向他望來,賈仁祿脹得老臉通紅,當時便想找條地縫鑽將進去。 劉備道:「眾位不過是想加官進爵,這個十分容易,何必要我為此大逆不道之事?」 徐庶道:「如今各將追隨主公日久,已頗立戰功,但所封官職太小,不足彰顯其功,長此已往,各將怎能不心灰意懶,離心離德?而主公自己不過是左將軍,如何能封左將軍以上諸官與人?」 劉備低頭沉吟道:「這……」 徐庶道:「主公既為仁義為主,未肯便稱尊號,今已有司、雍、涼、益四州之地,可暫為秦王。」古時稱王稱帝大多依所有之地命名。像曹操之所以稱為魏王,便是因他始封之地在鄴,而鄴郡古時屬魏,魏國也是一個大國,立國垂百餘年,因此稱魏王享國也可久長,這不過是討個綵頭罷了。就像世人隨口恭祝「恭喜發財」一般,一般人這四個字一生之中也不知要聽到多少遍,卻有幾個人真正發財的?孫權稱吳王之後建立吳國,自然也是一個道理。當時獻帝還在,劉備又不肯稱帝,當然不能再稱漢王。而他的治所在長安,長安古時屬秦,是以徐庶勸劉備稱秦王,卻也無可厚非。 劉備搖頭,道:「方今英雄並起,諸侯紛亂,還沒有一人敢稱王,我何德何能,如何敢稱?」 張飛大叫道:「異姓之人,皆欲為君,何況哥哥乃漢朝宗派!莫說是秦王,就算是當皇帝,又有何不可!」 劉備橫了他一眼,喝道:「休得亂言,再亂叫,亂棍打將出去!」 張飛忙緘口不言,賈仁祿暗叫:「好險,還好沒跟著瞎起哄。」 徐庶道:「主公一推再推,怕會叫諸將心冷。」 諸將齊聲道:「正是!」 賈仁祿這次眼明嘴快,總算沒再鬧笑話。 劉備眼光向眾人臉上逐一掃去,一擺手道:「還是不妥,稱王太駭人聽聞,待他人稱了,我再稱可也!」 徐庶道:「既是如此,明公可自領大司馬、秦公兼司、雍、涼、益四州牧。」 劉備道:「曹操克定河北,擁有翼、青、幽、並、徐、兗、豫七州之地尚且未稱公稱王,我只有司、雍、涼、益四州,怎敢便稱公爵,如此天下之士豈不認為我急於爵位,如何還會再來投效?這稱大司馬倒還是可以的,我若一再推辭,也拂了你們之意。這樣吧,我便領大司馬兼司、雍、涼、益四州牧,這公爵嘛還是算了。不過這自領大司馬,未得朝廷明詔,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徐庶道:「主公一再謙讓真乃仁義之主也。事急從權,主公可先進位大司馬,再表奏天子。我們雖只有四州但所領之地已和曹操不相上下,甚至猶有過之。曹操必不敢拂主公之意,再者他也知既便他不同意,主公也會自稱,這個順水人情,他還是願意做的。」 劉備長歎一聲,道:「你們呀,串通一氣欲陷我於不仁不義,我若再推,你們怕就都要不高興了。好吧,就這樣吧。」 徐庶等忙跪伏於地,道:「明公英明。」 劉備忙命諸人平身,賈仁祿直起腰來,心道:「古代的官真不是人當的,動不動就要卑躬屈膝,腰少彎一下都不行。老子的腰肌已然老損了,再多彎幾下怕是直不起來了……」說道:「主公我有一事不明,不知當不當問?」 劉備笑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問的,快快道來。」 賈仁祿問道:「我昨觀地圖,曹操之地根本沒有我們大,卻分了七個州。我們所佔之地幅員遼闊,居然只分了四個州。特別是益州,這一州之地估計能頂上中原三四個州了,還有荊州,揚州也是如此。這古代劃州之人不是瞎胡鬧麼,真搞不懂為什麼。」 劉備啞然失笑,道:「你呀,說你聰明嘛,又好像什麼也不知道,說你傻嘛,各種典故你是一清二楚,鬼主意一個接一個,讓人能防不勝防。這個道理頗為淺顯,你如何不明白?」 賈仁祿道:「真的不明白,還請主公賜教。」 徐庶笑道:「益、荊、揚三州大多是未開化的不毛之地,人口稀少因此便不需分的那麼細,中原人口眾多,不多分些州郡管理不易。再者如此設施也體現了居重馭輕,舉中原之兵以臨四方之意。」 賈仁祿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我還是想說,我們轄下的州太少,地盤太大,管理起來只怕也是很不容易,就拿雍州來說吧,一共有九個郡,最遠的隴西郡,竟與長安相隔千里,分成兩個州那就像點樣子了。若是早分的話,上次劉蒙的叛亂便發動不起來了,既便發動損失也不會這麼大。」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徐庶沉吟道:「仁祿說的確也有些道理,如今這些州郡人口越來越多,特別是益州由於地遠山險,未經戰亂,人口更是倍增,若不詳加拆分,只怕管理起來著實不易。」 劉備心裡卻是另一番心思,心想:「從漢中郡以南直至永昌郡都屬益州,地方數千里,守牧若所托非人,造反起來將無人可制。若是拆成兩州則可互相制衡,既便是有人造反,那為害也就不太大了。」想到此便道:「仁祿之言有理,不過拆分郡縣我還能做得了主,拆分州動靜太大,沒有朝廷之命怕不合適。」 徐庶道:「主公也不一味顧忌朝廷,只要認為事情可行,便當施行,然後再上奏天子不遲。」 劉備道:「好,這事就由你來施行。對了,各官的封賞之事也由你來擬定。」 徐庶應道:「是!」向賈仁祿瞧了一眼,好似在說他只是動動嘴皮子出出主意,而自己又要有好幾個晚上沒法睡覺了。 五日後,徐庶籌劃已定,睜著兩個大大的熊貓眼來到劉備府上,將結果呈遞上去。劉備看後很是滿意,撫慰兩句,放他三天大假,跟著施施然地召集眾將,迫不及待將結果噴了出來,好似這些都是自己的功勞一般。 事關眾人前途,他們當然是豎起耳朵,聽得十分仔細。只聽劉備雙手捧著一長條絹帛,搖頭晃腦的念道:「拆分雍州為雍、秦二州,其中金城、隴西、南安、天水、略陽、武都、陰平等郡屬秦州,治所在天水郡,以司馬朗為刺史。安定、扶風、北地、馮翊、新平、京兆等郡屬雍州,治所在長安,刺史為張既。益州也拆分為二州。其中漢中、上庸、巴、巴西、巴東、涪陵郡為梁州,治所在南鄭,以賈逵為刺史。其餘州郡屬益州,刺史為法正。」 「封嚴顏為前將軍,董和為掌軍中郎將,許靖為左將軍長史,龐義為營中司馬,劉巴為左將軍,黃權為右將軍。賈仁祿、徐元直為軍師將軍,關雲長為蕩寇將軍,張飛為征虜將軍趙雲為鎮遠將軍,甘寧為征西將軍,魏延為揚武將軍,馬超為平西將軍、張郃為征東將軍……」 這可是徐庶五日五夜不眠不休,窮心竭智的結果,可謂是面面俱道,不但蜀中新降諸將並皆擢用,連一向跟著劉備屁屁後面混飯吃的各大小官員也皆為升賞。還遣使繼黃金五百斤、白銀一千斤、錢五千萬、蜀錦一千匹,賜與關將。其餘官將,給賞有差。殺牛宰馬,大餉士卒,開倉賑濟百姓,民心大悅,統統稱讚劉備是百世難逢的明主,這一切的策劃者徐庶,自然被人們忘到腦後了。 u幽書萌 uUTxt.COm 荃蚊自扳越瀆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初得食邑 字數:5569 古時那些將領將腦袋別在褲腰袋裡玩命干,還不就是為了這幾個字的官職爵位。眾人聽到這份面面俱道的封賞自然是心花怒放,眉開眼笑,議事一畢,向劉備拍了一大通馬屁之後,屁顛屁顛地揚長而去。賈仁祿原先是軍師中郎將,現下換成軍師將軍,對他來說也就是官職多一字少一字而已。他可不知道就這一兩字之差,一般人估計得混上十到二十年,亂拍馬屁,方能奏功。他反倒覺得軍師將軍名稱太短,噴將出來不如何拉風,心中頗為鬱悶。 議事完畢,他正轉身要走,卻聽劉備說道:「仁祿、元直且留下。」 二人忙回轉原位坐好,劉備笑道:「此次若無仁祿出此奇計,我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拿下成都、漢中,再加上以前之功,你的功勞大的無以復加,可我卻沒有好好的酬謝你,心裡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賈仁祿忙跪伏於地,道:「卑職哪有什麼功勞,不過是上嘴唇碰碰下嘴唇,亂出些狗屁主意而已,真正執行的都是下面的統兵將領,這功勞該是他們的。明公肯聽我胡說八道,我已經很高興了。明公剛才賞給我黃金五百斤、白銀一千斤、錢五千萬、蜀錦一千匹,我只不過是一跳樑小丑,明公居然也關心及之,給我的賞賜同雲長、翼德、還有元直他們一樣。我不學無術,功微德薄,卻拿了如此多的賞賜,真是令我覺得萬般慚愧,無地自容啊,再說那些錢我這輩子怕也是發不完的。」心道:「老子肯定是花不完的,不過那些婆娘就很難說了,以她們那近乎瘋狂的採購速度,估計不用幾個月幾千萬錢就打水漂了。」 劉備笑道:「你常出謀獻策,元直則總理政務,你們兩人便是我的張良蕭何,厥功至偉,我不好好酬謝,那怎麼成?以你們二人的功績早就該有封邑了。我決定封你富平之田三千戶,元直頻陽之田三千戶,翼德略陽之田三千戶,雲長臨涇之田五千戶。」 賈仁祿一聽笑得個嘴歪歪,心道:「娘的,老子先是從無產階級墮落成為資產階級,現在又從資產階級墮落成為地主階級,越活越回去了。哈哈,照這個速度下去,過不了多久,老子豈不是要扛根木棍竄到山裡去當山頂洞人?」跪地拜道:「謝主隆恩!」 劉備哈哈一笑,道:「成都方才平定,人心不穩,我打算坐鎮此間安撫百姓,處理善後,暫且不回長安。你們最近也很累了,我放你們三個月假,好好休息去吧。」 賈仁祿磕頭如搗蒜,只是道:「謝主隆恩!」 劉備笑道:「好了,沒什麼事了,你們先下去吧。」 徐庶剛要推辭,卻聽他十分爽快的便謝恩了,搖頭苦笑,不好再說什麼了,辭了劉備,走出殿來,對他說道:「上次我們勸進之時,你比別人慢半拍,險些鬧出亂子,如今搶著謝恩,你到挺快,真不知道該說你很麼好。」 賈仁祿怒道:「你不提我還忘了找你算帳了。上次勸進那麼大的事,你居然不事先和我通個氣,讓我也好準備準備,好好想想這馬屁該怎麼拍,害得老子當殿鬧笑話。」 徐庶苦笑道:「這事還要通氣麼?你看當時形勢,也知該如何應付了。」 賈仁祿道:「你是不知道啊,上次我也勸明公稱帝來著……」 徐庶道:「哦,怪不得上次主公說我也出此悖亂之言,當時我就在納悶,是誰搶在我的前頭,沒想到是你,說說結果如何?」 賈仁祿道:「唉,別提了。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碰了個大釘子。主公放話了,說我再胡說八道,就要拿我去……」右掌成刀,橫於頸邊,向下虛劈,比了個殺頭的手示。 徐庶笑道:「所以你就嚇得不敢再說了?」 賈仁祿道:「那可不,喀嚓可不是鬧著玩的。」 徐庶笑道:「主公和你說笑呢,你可是他的張良,他怎麼捨得殺你?」 賈仁祿四下一望,壓低聲音道:「伴君如伴虎啊,天曉得會出什麼事情。」 徐庶心中一凜,緩緩地點了點頭,喃喃地道:「狡免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賈仁祿悄聲問道:「元直也聽過這句話?」 徐庶點頭道:「嗯,勾踐滅吳時范蠡對文種說的。」 賈仁祿左右一望,不再說話。二人心情沉重,默默而行,出得府門,賈仁祿騎上盧柴棒,對徐庶說道:「咱哥倆也有日子沒聚聚了,到我那坐坐去。」 徐庶點了點頭,辯明方向,揚鞭朝賈仁祿在成都的臨時府邸馳去。 這府邸便是當年賈仁祿解成都之圍時,劉璋撥給賈仁祿的。如今府邸依舊,劉璋卻已被趕到長安去了。過不多時,二人走進府來,奉茶之後,賈仁祿屏退左右,伸嘴湊到徐庶耳邊悄聲道:「你說主公會不會是勾踐?」 徐庶搖了搖頭,道:「不好說,這話可不是亂說的。二哥功勞太大,平時要深自收斂,不可太過張揚。」 賈仁祿道:「我平常時一再插科打諢,胡說八道,扮跳樑小丑,就是為此。主公看我像個小丑弄臣一般,也就不會瞎疑心了。」 徐庶笑道:「韜光養晦。不過二哥同諸將往來過密,這也是要小心的,最好是像我這樣門絕私謁,不與其他文武私下來往。」 賈仁祿道:「那可不是要悶死我嗎?」 徐庶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道:「二哥府裡有幾位夫人了?又怎會氣悶?」 賈仁祿拔拳上前,作勢要打,道:「看我不揍死你。」 徐庶忙大聲求饒,二人鬧了半晌,賈仁祿道:「如今狡免還未死盡,咱這幾頭傻狗還有些用處,一旦天下一統,咱就要好好學學留侯了。」 徐庶道:「我有此心久矣,不知二哥要去何方隱居?小弟我也一道去。」 賈仁祿道:「老子要好好摟著美眉看風景,你去不是瞎搗亂麼?」向徐庶望去,見他一臉鬱悶,哈哈一笑,道:「和你說笑呢,三弟肯同我一道去,我正求之不得。不過我還沒想好該去啥狗屁地方呢。」他挑隱居之地的頗為嚴苛,風景一定要絕好,人又要多,因為那樣才熱鬧,不至於悶死人矣。可人多的地方,風景不一定好,風景好的地方人不一定多,他選來選去,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 徐庶長歎一聲,道:「如今曹操未除,這些都還言之過早,到時再說吧。二哥,你們我們能打得贏曹操麼?」 賈仁祿道:「不好說,我覺得沒可能。」 徐庶笑道:「兄長智計出眾,這次更是以一計翻覆兩家,居然也說出如此喪氣話。」 賈仁祿道:「曹操不是張魯、劉璋,如何會輕易中計?再者他手下謀士眾多,老子用的那些騙小孩的爛計一定會被他們看破的。」 徐庶點頭道:「嗯,到時形勢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賈仁祿道:「主公可是給我佈置作業了,讓我好好想想如何破曹,我想了幾個晚上,頭都快想大了,屁主意也沒有想出來。你來的正好,幫我拿拿主意。」 徐庶啞然失笑,道:「你都沒主意,我一樣也沒主意。戰場之事變化萬端,如何可能一策穩勝,惟有隨機應變了。」 賈仁祿點頭道:「理是這個理,可這作業……」 徐庶沉吟道:「同曹操為敵不是易事,關鍵是要找準機會。可如今曹操已平定河北,無隙可趁,我想這戰一時半會也打不起來,計策可以慢慢想,等主公問起時,你先胡說八道一番應付過去,這個你不是最拿手麼?哈哈!」 賈仁祿心念一轉,叫道:「有機會!」 徐庶忙問道:「哦,什麼機會?」 賈仁祿道:「如今曹操在北方還有一個大隱患,此患不除,他根本無法用兵中原。」 徐庶微微一笑,道:「二哥可是在說三郡烏桓?」 賈仁祿道:「正是,如今袁熙、袁尚逃往遼東,挑動烏桓為亂,侵擾幽州。烏桓不平,曹操根本無法南下。」心道:「歷史上就是這樣,郭嘉臨死前一條妙計,曹操懸師千里,輕兵兼道而進,出其不意大敗烏桓,陣斬其首領蹋頓。嚇得遼東公孫康當時便尿了褲子,殺了袁尚、袁熙跑去投降了。」 徐庶道:「的確是一個絕好機會,不過如今我們方平益州,仍須安撫,短期之內無法出兵。」 賈仁祿站起身來,來回走著,道:「曹操也才平定并州之亂,以他那點家底,短期之內應該也無法再出兵了。」又道:「不知曹操那裡是怎麼回事,每次出師都會鬧糧食問題,不過這倒幫了我們大忙,哈哈!」 徐庶微笑道:「中原兵起連年,倉夷未復,田土荒蕪,是以曹操那裡常鬧糧荒。我們本來也是如此,如今拿下巴蜀,局面便大為改觀了」頓了頓,又道:「曹操那也不是十分太平,除了烏桓之外,還有海賊管承於海邊為亂,佔據臨海郡縣,鬧得很凶,我想曹操也不會袖手不理的。」 賈仁祿道:「如此一來,他今年便不可能征討烏桓了,我們當有足夠時間準備。」 徐庶點頭道:「對的,到時只要他一出兵烏桓,我們便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攻打許都,迎回天子。」 賈仁祿向徐庶望了一眼,微笑道:「三弟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徐庶迎向他的目光,與之對視,微微一笑,道:「知我者二哥也!我是……」 賈仁祿擺手,道:「心照不宣。好了,老子這份作業算是有著落了。」打了個呵欠,道:「最近天天想著怎麼交這份作業,累死了,想睡覺了,你快滾蛋吧!不滾,老子轟你出去,哈哈!」 徐庶苦笑道:「卸磨殺驢,真沒見過你這樣的!」 賈仁祿道:「老子還不都是跟劉璋學的。」長歎一聲,四下巡視一圈,道:「這裡的佈置同我上次來時一模一樣,可劉璋老兒已垂頭喪氣地去了長安。唉,這就是命啊,今天你也許還是億萬富翁,萬戶公侯,明天你就有可能身無分文,沿街乞食。」 徐庶歎道:「劉璋好歹也做過許久益州牧,現下雖說寄人籬下,也可說值了。他就是因為心慈手軟方才失了這份基業,二哥可不能學他,對敵人心軟只能是害了自己。」 賈仁祿搖頭苦笑,依著《心太軟》的腔調唱道:「我總是心太軟……」 徐庶奇道:「這曲調十分動聽,我從未聽過,二哥是從哪裡聽來的?」 賈仁祿險些脫口而出:「MP3」忙強自忍耐,道:「這是我一時心血來潮,突發靈感,即興所做,怎麼樣還行吧?」 徐庶道:「行是行,不過從你的嘴裡唱將出來著實難聽,哈哈!」 賈仁祿道:「嘟,快滾!再不滾,老子將你亂棍打出!」 徐庶笑道:「好了,不打擾你了。」打了個呵欠,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說要拆分州郡,害得我近五個晚上沒睡,真是困死了,我也要回去睡覺了。」 賈仁祿道:「不會吧,聽起來也沒兩分……一盞茶的功夫就念完了,你怎麼要想這麼久?」 徐庶道:「那有這麼容易,這中間涉及到多少官員調動,牽一髮而動全身,怎麼不慎之又慎。再說我料想主公嫌益州尾大不掉,特地將之一分為三,一部分屬秦州,一部分屬梁州,一部分屬益州,這樣三州便互相制衡,不會因一人權力過大而獨霸一方了。」其實賈仁祿不知道的是,三國一統後,西晉政權便是如此拆分州郡的,沒想到他這麼一異想天開,竟將這段歷史生生提前了近百年。 賈仁祿道:「若是有起事來,三州刺史互不相讓,事事掣肘,那可也遭糕。」 徐庶道:「我早考慮到了,要不然怎麼會一連想了五個晚上?我已有妥善安排。再者到時還可以任命一都督,總督數州,權力又在刺史之上,各州刺史怎敢亂來?」 賈仁祿點頭道:「算你辛苦了,你可以滾……對了,還有一個問題,老聽人說封幾千戶侯,這幾千戶到底有啥用啊,不會叫老子自己去種地收租吧?」 徐庶苦笑道:「真不知道你師從何人,古怪之事就懂得一堆,正經之事竟一點也不懂。所謂封幾千戶便是指那你可以食城中那幾千戶人家之租稅。封邑小者食鄉、亭,大者食縣,如今主公讓我們就食一縣,那可是極大的恩典了。」賈仁祿不知道的是,他最崇拜的諸葛大大不過才是武鄉侯,就食一鄉,還是在劉備死後,劉禪給封的。劉備感激賈仁祿為他佔了長安、洛陽、南鄭、成都四座大都,後兩座倒也罷了,前兩座曾是漢朝帝都,舉足輕重,出了名的難攻。於是他一時頭腦發熱,口出亂命,讓他和徐庶二人就食一縣,事後回想起來,指不定有多後悔呢。 賈仁祿道:「主公之德,老子這輩子便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馬屁拍完,又道:「照這麼說來,老子豈不成了大地主了,哈哈!」 徐庶笑道:「地主怎能和列侯相提並論?只不過主公現在還未有封爵,不敢隨意任免侯爵,他一定是想先給我們封地,到時到賜給名號。」 賈仁祿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忽聽門外一女子叫道:「老爺。」 賈仁祿喜道:「紅袖,你怎麼來了?」 優優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扳粵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滅門血案 字數:5184 徐庶回頭向紅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也該走了,按你的話來說,好像叫不能當電……電燈什麼的,真不知道你嘴裡的古怪名詞怎麼這麼多,哈哈!」大袖輕擺,揚長而出。 賈仁祿心道:「你也知道不能當電燈泡啊!」說道:「你自己滾吧,我就不送你了!」 徐庶頭也不回道:「不用,不用,我自己知道怎麼走,你好好忙你的吧,哈哈!」 賈仁祿向他的背影瞧去,喃喃地道:「平時看上去挺嚴肅的,沒想到也會油嘴滑舌。」回頭對紅袖說道:「你們不好好在江州趴著,來這裡做什麼?」 紅袖白了他一眼,幽幽地道:「老爺進了成都也不通知我們一聲,我們還是聽德昂提起才知道的,特地趕來侍候老爺。」 賈仁祿道:「老子進城也才幾天時間。我本來打算待諸事安定了,便將你們直接送到長安去,沒想到你們卻自己跑來了。」 紅袖道:「我們來時幾位夫人千叮萬囑,要我們照顧好老爺,我們怎麼能撇下老爺自己回去呢?再說蘭花、玉秀她們從來沒到過成都也想過來看看。」 賈仁祿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這好辦。主公剛放了老子三個月大假,老子便天天領著你們逛成都。一路之上你們看上什麼便買什麼,千萬別給老子省錢。明公剛賞了老子五百斤黃金,一千斤白銀,五千萬錢,這錢老子一個人怎麼也是花不完的,你們幫我花花!哈哈!」 紅袖笑靨如花,道:「呵呵,恭喜老爺,明公一下子賞老爺這麼多啊?那有沒有升老爺的官呢?」 賈仁祿道:「升了,現在叫什麼軍師將軍了,總覺得沒已前那個軍師中郎將說出來順口。主公還封了我封邑,讓我就食富平縣三千戶的租稅,老子現在應該算是個大地主了吧。」 紅袖道:「三千戶!一年的租稅可是老大一筆進項呢。」 賈仁祿微笑道:「老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是主公給的,不要白不要。你們姐弟倆相依為命挺不容易,你們在巴西的那些田產要不回來也就罷了,老子在富平縣中劃出三五百戶出來給你們,還不跟玩似的。」 紅袖眼淚流了下來,哽咽道:「老爺對我們實在太好了。」 賈仁祿搖頭,道:「好好的,咋又流眼油呢?若你們實在想奪回祖業,報仇血恨,也不是沒有辦法……」 紅袖眼波流動,喜道:「真的!」頓了頓,神色黯然,道:「若是太為難那就算了,我們現在只想著好好報答老爺恩德,不想再報什麼仇了。」 賈仁祿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保護之感油然而生,一拍胸脯,道:「以前倒挺難辦,現在來說倒不是什麼大事。如今巴西屬梁州,刺史不是別人,正是老子的結義兄弟賈逵。這小子嫉惡如仇,只因看不慣高幹反覆無常,不稟明主公便將他喀嚓了。老子要是寫一封長信,好好地將你們之冤,龐老兒之無賴說與他知曉,這小子玩起命來,還不將他給喀嚓了。老子這也可以算得上是借刀殺人了吧,哈哈!」 紅袖向賈仁祿拜了一拜道:「謝謝老爺。」多餘的話她也不想再說了,她知道賈仁祿一旦幫他們完成這個心願,自己和弟弟這兩條命,就都是他的了,當真是要其生就生,要其死就死,決無二話。 賈仁祿伸手相扶,道:「先別謝,等到了龐羲被喀嚓的時候再謝不遲。」沉吟道:「梁州刺史不是別人,偏偏是賈逵。現在想來,還是元直在暗中幫咱們,他也知道我現在奈何龐羲不得,一定很鬱悶。又聽聞梁道之政績,知他敢於殺戮犯法長吏,便委了他梁州刺史,讓他來懲治這廝,這傢伙還真是想到老子心裡去了,哈哈!」 紅袖道:「那老爺可要好好的謝謝他。」 賈仁祿道:「不用去謝,也不能去謝,心照不宣就行了。」長歎一聲道:「他和大哥都做的很好,他們自認為策謀深長,恐見猜嫌,闔門自守,退無私交。不像老子見天邀些狐朋狗友飲酒聊天,打打麻將。唉,這樣很容易遭人猜忌啊。」 紅袖道:「老爺現在的官已經當的很大了,怎麼看起來反而更不開心了。」 賈仁祿道:「官當得越大,越不開心。我的功勞很大了,主公表面不說,心裡一定很怕我。」 紅袖不知該如何勸慰,默然無語,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好了,老子剛升了官,別說不開心的事情,你們累不累?」 紅袖搖了搖頭,道:「不累,我這就侍侯老爺更衣休息。」 賈仁祿擺手道:「不用了,老子根本就不累。去叫上祝融、梅花這般子娘們,殺將出去,搶東西去者!」 紅袖笑道:「老爺真沒正經。」 賈仁祿一行出了府門,信步而行,沿著成都幾條主要幹道閒逛。賈仁祿懲於每次隨同美眉出行都要服苦役,這次學了個乖,叫了六名五大三粗的關西大漢跟在後面,名曰護衛,實則負責扛抬東西。一路之上,梅、蘭雙姝、祝融等一眾娘了軍們唧唧喳喳,談談說說,每到沽售錦緞成衣之店舖必竄將進去,挑挑揀揀便是小半個時辰,方大包小包的滿載而歸。 賈仁祿等得頗不耐煩,不住嘀咕:「別說祝融了,就是這幾個小丫環的衣服也都塞了好幾隻大木箱子,多得根本穿不完,白白放在那裡長毛。挑,挑,挑!買了又不穿,還買屁啊!」祝融拎著幾隻大包走到他面前,白了他一眼道:「嘀咕什麼呢,還不快付錢!」將包裹往身後一名壯漢手中一塞,那壯漢一臉鬱悶,伸手接過。 賈仁祿向她瞧了一眼,道:「多少錢啊?」 祝融道:「不多,這麼多人,總共只花了三千錢。」 賈仁祿心中一陣肉疼,臉上肌肉不自禁的抖了起來,道:「一家小店就三千,這一路逛將下來,不得個幾萬,十幾萬?」手一揮,身後一名壯漢跑到櫃檯付帳了。 眾女還真沒打算幫賈仁祿省錢,一路逛將下來,銅錢像流水一樣花了出去,六名壯漢手裡的包裹也越來越多,漸漸地堆到了賈仁祿的手裡。賈仁祿其實也不怎麼心疼錢,反正有個幾千萬一時之間也花之不盡。不過手上的東東都越堆越多,難免怨聲載道,頗後悔口出亂命,帶同這些娘們出來逛街。 正當賈仁祿雙手酸痛,叫著嚷著要回去之時,一行人來到一條大街之上,正行走間,忽見前方一處宅院前圍了一圈人,指指點點,竅竅私語,像是出了事情。只聽一名漢子問道:「出了什麼事了?」另一人道:「出了人命案了!死了好多人。」先一人道:「哦,怎麼一下子死了這許多人?」那人道:「不知道,今天一早有一小販發現的,一家數十口人全被殺死了,官差正查著呢。」 賈仁祿心中一凜,道:「上前看看去。」 梅花、蘭花膽小怕鬼,一聽說死了幾十人,嚇得花容失色,說什麼也不敢上前,搖了搖頭,道:「老爺,殺人自有官府處理,我們便不用去了吧。」 賈仁祿沉吟道:「如今主公剛拿下成都,便出了這麼大事,稍一處理不好是要出亂子的。」說完走上前去,滿臉堆笑,問前面一老者道:「請問裡面出了什麼事了?」 那老者回過頭來道:「殺人了,一下子死了好幾十口呢。」他見賈仁祿手上滿是東西,而他身後的一眾女子人人空手,衣飾富麗堂皇,令人目為之眩,料定賈仁祿是這些貴婦人的跟班,上前來代主子打聽八卦新聞的,也就不以為意,實話實說。哪想到事實剛好相反,眼前這個衣著樸實無華的醜漢正是那些貴婦人的頂頭上司。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死了幾十人……」隨口問道:「這是哪家人家?」 那老者道:「張老爺家,聽說他還是個作官的,沒想到這年頭連作官都不安全。」 賈仁祿喃喃地道:「張家……作官的……」猛地想起一個人來,問道:「這家人家的主人可是姓張名肅?」 那老者道:「噫,你怎麼知道?」 賈仁祿左張右望,遠遠望見法正正在院中走來走去,同邊上的一位青年談談說說,像是在查察案情,忙大聲叫道:「孝直!我是賈福,讓我也進去看看!」 邊上一名差役叫道:「大人正在辦案,不可大聲喧嘩!」 法正聽得呼喊,回過頭來,只見黑壓壓地儘是圍觀之人,實不知賈仁祿身處何處,長眉一軒,走出院來,分開人群,一見賈仁祿大喜迎上,道:「軍師怎麼到這裡來了?」 賈仁祿道:「主公放我大假,正陪著美眉逛街呢。」 法正見他手上大包小包,而身後一眾關西大漢個個面如苦瓜,不禁搖頭苦笑。賈仁祿問道:「出了人命案了?」法正點了點頭,一言不發。賈仁祿將手中之物交與手下兵士,對祝融說道:「我在這裡同孝直說幾句話,你們先回去吧。」 祝融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我想看看孝直是怎麼破案的,讓她們先回去吧。」 賈仁祿會意,微笑道:「紅袖你們先回去吧。」 紅袖應道:「是」領著其餘人眾回府去了。 賈仁祿回頭對法正說道:「我也有興趣看看孝直大人是如何解決迷案的,不知可以麼?」 法正遲疑片刻,緩緩地點頭,道:「正要是向軍師請教。」 賈仁祿走進院中,沿府中大路逛了一圈,一步步四下察看,但見東一個,西一個,裡裡外外一共死了數十人,當真是屍橫遍體,血染莊院,偌大的一座張家大宅,竟未留下一個活口。賈仁祿久經戰陣,血肉橫飛的情景已見過不少,但驀地裡見到這等殺滅滿門的情影,禁不住心下怦怦亂跳,只見自已映在牆上的影子不住的抖動,長歎一聲,拉著法正來到一處僻靜所在,四下一望,見祝融正朝此走來,忙揮手令她迴避,悄聲道:「孝直,我來問你,你我交情如何?」 祝融會意拔出飛刀四下巡警,以防有人靠近。 法正道:「我一直以軍師為師,又有什麼可說的。」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道:「那你便實話實說的了吧。」 法正身子一震,道:「我有什麼可……說的?」 賈仁祿冷笑道:「這殺死張肅全家的兇手是誰估且不論,這幕後主謀是誰,孝直應該看出端倪了吧。」 法正心中怦怦亂跳,不敢看他那冷如鋼刀的目光,道:「我也才剛到此間,未加細察,未發現有何蛛絲馬跡,連兇手是誰都不清楚,怎能知道主謀是誰?不知軍師有何發現」汗水從額頭上一滴滴地滲出來。 賈仁祿道:「張肅和現任左將軍長史許靖一樣是最早出降的數人之一,主公厚加安撫,已封顯官。這樣一朝中大員怎麼會好端端地在自已家裡被人滿門誅盡?」 法正身子微微抖動,道:「城中盡有劉璋餘黨,想是不忿張肅率先出降,便誅殺他滿門。」 賈仁祿微微冷笑道:「真是這麼回事麼?」 法正道:「依著軍師之見該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道:「若是依著孝直之言,那許靖是逾城出降的,肯定早就被大卸八塊了,怎麼還好端端地在府上趴著?」 法正道:「這……」 賈仁祿道:「我當孝直是朋友,才和孝直說了這麼多。若孝直不當我是朋友,那我便不再多說一句,直接去見主公,將我之所見如實稟告。」說著向外便走。 法正張開雙臂,將其攔住,賈仁祿瞧著他,微微冷笑,朗聲道:「怎麼孝直要動手麼!」 祝融正在警戒,聽得賈仁祿叫喊,兩道冷電似地目光向法正射去,下意識的握緊手中飛刀。 法正回頭一瞥,只見祝融手中那柄飛刀在陽光的映照下青光閃爍,他曾見過祝融的飛刀絕技,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對賈仁祿說道:「軍師發現什麼了?」 賈仁祿向祝融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所見之端倪,一會見到主公自會稟明。」 法正一咬牙,向前踏了一步,賈仁祿嚇得向後一躍,身子頂在牆上,渾身發抖,好似篩糠,道:「你……你……要做什麼?」 法正眼光在賈仁祿臉上掃了幾掃,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張肅是我指使人殺的,軍師這就抓我去見主公吧!」 優憂書萌 UuTxt.COM 荃紋吇板閱鍍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千金報德 字數:5852 賈仁祿雖明知此事,還是大吃一驚,道:「你這不是胡鬧麼!」 法正問道:「軍師之婢女紅袖父母俱被龐羲所害,田宅被奪,不知可有此事?」 賈仁祿道:「是的,老子一提起他就恨地牙齒癢癢地,可他已投降主公了,我又能拿他怎麼樣?」 法正向後一望,回頭悄聲道:「這我就和軍師不同了,平生只要某人對我有恩,我一定厚加圖報,若是什麼人與我有仇,哼,我也一定會好好報答的。」 這幾句話說得平平淡淡,賈仁祿卻覺得一股寒意直往上冒,頭皮發麻,身子不自禁地抖了起來,道:「張肅出首害死永年,你殺他一個人也就是了,何必要將其全家誅盡?」 法正道:「他執密信出首,害得永年全家滿門被斬,只殺他一人如何洩我心頭之恨?」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心道:「素聞法正一餐之德,睚毗之怨,無不報復,果不其然。好在老子平日裡沒有得罪他,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說道:「唉!永年一門也因此盡絕,若是永年泉下有知,真不知是該感激你還是該恨你?」 法正心中一凜,道:「這個……」 賈仁祿朗聲道:「好了,案情已經很清楚了。城中盜賊覬覦張家財物,趁著成都易主,頗為混亂之際,夜入張家,搶劫財物,並滅其滿門。敢做如此大案的一定是伙慣犯,像這種犯罪集團十分出名,在局子裡都是掛了號的,並不難找,我想不數日孝直一定破此大案的。」說著拍了拍他的肩頭。 法正向他望了一眼,目光裡滿是感激,低聲道:「我……」 賈仁祿悄聲道:「一切都不用提了,孝直好好管理益州,不要讓主公失望。」 法正緩緩地點了點頭,淚水瑩眶。 賈仁祿走向大門,對那伙圍觀群眾,好事之徒道:「老子是劉使君手下軍師中……將軍賈福,據老子親自查察發現,張肅一家系死於盜匪搶劫!像這種慣犯洗了一家,一定不會罷休,說不準過一段時間便又去而復返,你們大伙都要小心啊!」 此言一出,底下喔聲一片,眾人一聽他自報家門,竟然便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賈軍師,群情聳動,好在當時沒有要簽名的傳統,不然賈仁祿一定會被圍得水洩不通。眾人聽他言之鑿鑿,說張肅系死於盜賊圖財害命,哪能不信?立時大院門前議論紛紛,亂成一鍋粥,都說張肅滿門都是被盜賊殘害而死。更有甚者加油添醋,將那盜賊說得有三頭六臂一般,講到那盜賊是如何從大門殺起自至後院而止,口沫橫飛,有聲有色,似一切都是他親眼所見,別人都沒有他知道的明白詳盡。過了良久,喧嘩聲止歇,眾人如鳥獸散,各自回家小心提防,嚴加盜賊去者。 眾人散去之後,賈仁祿微微一笑,與祝融並馬而出,往見劉備。 劉備已收到消息,大為驚愕,正欲親往查察,面授機宜,指陳大略,卻見賈仁祿走進殿來,便問道:「張肅之事你可知曉?」 賈仁祿點頭道:「我剛從那裡來,正要稟告明公。」 劉備笑道:「原來你都去過了,那我就放心了,說說都發現了什麼?」 賈仁祿道:「我與孝直查察良久,一致認為,張肅滅門系盜匪所為。如今主公甫入成都,城中秩序還比較紊亂,致使盜匪有機可趁,做出如此慘絕人寰之事。」 劉備向他望了一眼,眼珠一轉,面露笑容,道:「城中盜匪忒也可惡,居然敢謀殺命官,這還了得!如此歹人定要殺一儆百,我馬上下令讓蜀郡太守及益州刺史親自監督,嚴加整飭地方治安。」 賈仁祿道:「明公英明,古之賢主明王均望塵莫及,便是鳥生魚湯也相形見絀啊!」 劉備哈哈一笑道:「你讚得我也夠了,明君聖主哪裡是那麼好當的?我甫接掌益州,無一德惠施於百姓,卻出了這麼一當子事,哪裡是什麼明主?」 賈仁祿道:「這些盜匪縱橫之事哪朝哪代沒有?總不可能一出了盜匪就說那朝君王不是賢主了?再者明公甫到成都才幾天,都還沒熱身呢,出這當子事,也不算什麼。只要明公用一分心思治理益州,不出三月必定道不拾遺,夜不閉戶,天下太平矣!」心道:「老子的馬屁功又見長了,這門神功的基礎課目,厚顏功及無恥功看來已登峰造極矣!」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呀,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看來治國的各項條例了是該好好擬定了。」 賈仁祿問道:「這些不是都有了麼還要定?」 劉備道:「桓、靈之時朝政紊亂,法紀廢馳。豪門勾結宦官,篡改政令,禍害百姓,無人能制,如此法令怎能再行延用?原先定了三州,我便想著重定治國理民之律令,怎料大事小情層出不窮,一直耽擱至今,看來現下不得不重定刑法了。」 賈仁祿嘿嘿傻笑,道:「明公,這事我可是八竅通七竅一竅不通,明公可別指望我,還是另請高明吧。」 劉備笑道:「知道你是個大草包,本來也沒打算指望你。」 正說話間,徐庶走進殿來,問道:「主公急急傳我來此,可是為了張肅之事?」 劉備道:「仁祿已查明張肅滅門乃是盜匪所為,這事算告一段落了。」 徐庶望了賈仁祿一眼,不再說話。劉備道:「現下治國各項條例須重行擬定,元直這事就由你去辦吧。」 徐庶又瞧了賈仁祿一眼,心道:「又沒覺好睡了。」有氣無力應道:「是!」 賈仁祿瞧了他一眼,心道:「這是劉大大的主意,你可別怪老子啊!要是讓老子來定什麼法律,那肯定是一塌糊塗,人人犯法,個個造反矣!」對劉備說道:「上次主公讓我熟思破曹良策,我以有一計在此。」 劉備忙道:「快說!」 賈仁祿道:「明年年初曹操應當會北擊烏桓,我們可趁其遠出在外,老家空虛的大好的良機狠狠地在他的心窩上來一拳,攻打許都,迎回皇上。」 劉備一跳站起,道:「妙計。不過仁祿何以肯定曹操明年會北擊烏桓?」 賈仁祿道:「曹操方平定并州,糧草不敷,且地方不靖,海賊作亂。有這一大堆爛事,他煩都煩死了,哪還會在短期內出兵?」 劉備沉吟道:「有理。不過我們方平定益州,短期內也無法出兵……」 徐庶道:「可令文和在關中先著手準備,待曹操出兵時估計也差不多了。」 劉備道:「好,就這麼辦。」 賈仁祿道:「我覺得光靠我們一家力量還遠遠不夠,最好多拉幾家下水,痛打曹操這只落水狗。現在是時候出訪荊襄了,出公還可差一舌辯之士,到東吳曉以厲害,促成孫權抗曹。」 徐庶道:「如今孫權正用兵荊襄,不一定會與我們聯合抗曹。」 賈仁祿道:「東吳地盤看著很大,實際上大多是些鳥不拉屎的不毛之地,是以人口稀少,兵馬少得可憐,出個二十萬人已經可以算是傾國之兵了。兩害相全取其輕,曹操平定烏桓之後一定不會先惹我們而是去惹東吳。只要把這其中利害同孫權言明,不怕這老流氓不同我們一條心。」 劉備沉吟道:「景升年紀畢竟大了,昏昏噩噩,毫無進取之心,既便有他相助,也不一定能有用。若得孫權之助,大事成矣!事關重大,這出使之人,當費神斟酌。」 賈仁祿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非鄧伯苗莫屬!」 劉備道:「好!就派他去!」 賈仁祿道:「孫老流氓花花腸子賊多,一天到晚都在考慮怎麼樣佔便宜才能讓自己合算。這小子既便是答應了相助結盟,咱也不能當真,要防著他背後捅刀子。」心道:「這老流氓就會來這手,為了得到荊襄,居然在不解盟的情況下出兵,真是有夠卑鄙的。」 劉備道:「既與人結盟,如何還會再背盟?仁祿怕是給孫權關怕了吧,呵呵。」 徐庶道:「仁祿之言有理,孫權一方梟雄,其心難測,還請主公多加小心。」 劉備不以為意,微微一笑,道:「好吧,我會多加留心的。」頓了頓,又道:「這荊襄是必須去的,除了同景升商量抗曹大計之外,還要去恭請孔明先生出山。如今已六月份了,我本來打算在成都再呆上一陣,現在看來是不行了。這樣,元直留守此間處理善後並制定治國條例刑法等項,三日後我與仁祿便起行前往荊襄。」 賈仁祿、徐庶同聲應道:「是。」 二人辭了劉備,打道回府,路上徐庶悄聲問賈仁祿道:「張肅真是死於盜賊之手?」 賈仁祿左右一張,搖了搖頭。徐庶歎了口氣,道:「他親口他你說的,還是你發現了什麼線索?」 賈仁祿道:「老子什麼也沒看出來,只是詐了他一下,這小子做賊心虛,就都自己招了。」 徐庶長歎一聲,打馬遠去。 回到府上,賈仁祿苦口婆心,口沫橫飛,做了半日思想工作,總算是將那些娘們忽悠地暈頭轉向,答應和他分道揚鑣,經劍閣過漢中,一路北上前往長安。三日後,眾女與賈仁祿灑淚而別,指揮兵士,押著十餘輛大車,內裝賈仁祿這次所得之部分賞賜,兩袖金風,施施然登程上路。 劉備、賈仁祿、趙雲、龐德領著三千籐甲兵沿內水而行,取路直往襄陽而去。賈仁祿的行李一貫十分輕省,也就幾件破衣。按他的話來說,東東越少,跑路起來便越輕鬆。即便有什麼萬不得已的時候,捨棄這些行李也不會肉疼。可這次他卻帶了大木箱子一隻,封固甚嚴,銅鎖上了三十四道,並命兵士小心防衛,眾人大為驚詫,忙問端倪,賈仁祿卻笑而不答。 這一日,眾人來到江州,巴郡太守李恢迎接眾人入城。賈仁祿忽道:「主公,我有些私事要處理,乞假半日,還請主公允准。」 劉備道:「去襄陽也不是很急的事情,早一日遲一日都無所謂,你既有事,便去忙吧。」 賈仁祿道:「多謝主公。」 劉備道:「子龍領那三千籐甲軍護送仁祿前去。」 趙雲應道:「是!」 賈仁祿、趙雲行禮辭出,二人帶著那隻大木箱子,領著三千籐甲兵出了城門,向東北方向馳去。行出五十里遠近,賈仁祿手搭涼棚,東張西望,有如做賊,驀地裡伸手一指,道:「那裡!」 眾人正要奔上,卻聽他說道:「不對,好像是那裡。」 趙雲搖頭苦笑,撥轉馬頭,沿著賈仁祿所指方向行去,未出數步,卻又聽他喊道:「錯了,好像是這裡。」 趙雲道:「什麼這裡,哪裡的,到底是哪裡啊?」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這裡到處都是樹林,毫無區別。老子當時是從哪片林子裡竄到大路上來的,一時之間竟給忘了……」 趙雲道:「你這是要去哪啊?」 賈仁祿道:「那日老子從崖上摔進江裡,虧得一江邊漂母將老子打撈上來,賜以飯食,不然老子早就餵了王八了,今日老子是攜帶七拼八湊,左淘右換的千金前來報德的。」 趙雲由衷欽佩,道:「昔日伍子胥行乞時曾得一女子賜飯,雖然那女子當時便投河而死,但十年後伍子胥仍是將千金投於那女子所投之河中以報其德,軍師此舉大有古人之風。」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居然連救命恩人住處都給忘了,真是有夠笨的。」 賈仁祿尷尬地道:「應該就在這一帶,咱好好找找,總會找到的。」 跟著三千籐甲兵四散開來,東找四尋。賈仁祿也是到處亂竄,漸漸勾起當時回憶。於是他便依著模糊的記憶,以及自己那無往不利的狗屎運,東竄西走,經過了無數次失敗之後,終於來到那老婦所住之山坳。 其時日薄西山,半片天佈滿紅霞,景色瑰麗無倫。除趙雲外,眾人均已口吐白沫,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斷了氣。賈仁祿扶著一株大樹,不住喘氣。趙雲抬頭看了看天,問道:「天都快黑了,怎麼還沒有到啊?」 賈仁祿正欲說話,忽地瞥見那所熟悉的茅屋,雙眼一亮,伸手一指道:「就是那裡!」說著發足狂奔,眾人緊隨其後。 過不多時,眾人來到那間小小茅屋,賈仁祿探頭一張,道:「沒人,去江邊找找。」眾人來到江邊,果見那老婦正在江邊洗衣。賈仁祿恭敬地走上前去,道:「老婆婆您還認得我嗎?」 那老婦回頭一看,但見眼前人頭攢動,密密匝匝排成陣勢,不知有多少人,嚇了一大跳,顫聲道:「老婆子就一個人,又沒力氣作奸犯科,你們怕是認錯人了吧。」 趙雲一揮手,三千親衛散在一旁,四下警戒。賈仁祿面露微笑,道:「老婆婆別怕,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那老婦眼光在他那醜臉上掃了幾掃,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啊。自從那日你走後,不幾日江州便太平了,蠻兵也不再殺人了。看來都是你的功勞,你真的把那什麼絲給蠻人了?」 趙雲悄聲問道:「那老婆婆說的是什麼絲?蜀錦?」 賈仁祿悄聲道:「不是,那老婆婆耳背了,把軍師當成絲綢了。」 趙雲苦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賈仁祿對那老婦道:「上次多虧你了,沒有你那一餐飯,我早就餓死了,我今天是來報恩的。」趙雲一揮手,十名兵士雙手捧著一個托盤走上前來,只見每隻托盤上都齊齊整整的碼著百鎰黃金,十隻托盤一共便是黃金千鎰。 那老婦人只覺眼前金光燦爛,絢麗無比,晃得兩眼直花。她活了這麼大歲數,還從來沒一下子見到過這麼多的錢,驚得呆了,一時之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隔了半晌,方道:「這……這……這麼多的錢都是給我的?」 優幽書萌 uutXt.COM 銓汶自板越牘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三顧頻繁 字數:6235 賈仁祿道:「您的救命大恩,我自是難報萬一。區區千金,略表心意,還請老婆婆笑納。」 那老婦搖頭道:「這錢我不能要,不能要。那日你被水沖到江邊,若是我不救別人看到了也會救的。我只不過是給你吃了點稀粥,不值幾個錢,連一錢銀子都不到,哪裡敢要你這麼多錢。」 賈仁祿道:「話不能這麼說,沒您那一碗稀粥,我這條小命可就徹底交待了。這一千金當然無法報答您對我的大恩,不過是點意思,您還是收下吧。」 那老婦驚得心中怦怦亂跳,神不守懾,連聲道:「不能要,不能要。」 趙雲道:「軍師一番心意,您就收下了吧。您年紀這麼大了,還在江邊洗衣,多辛苦啊。這些錢拿去買幾畝地,幾個丫環,豈不是好?」 那老婦道:「幹了一輩子的活了,一時不幹我這把老骨頭還會覺得難受呢。再說那些丫環看上去嬌滴滴的,卻來服侍我這麼一個老婆子,這不是折我的壽麼。」 賈仁祿笑道:「您是該好好享享福了,若非我身有要事,早就來了。這些日子一想到您一個人在江邊洗衣,我這心就跟針扎的似的。」 那老婦道:「這錢說什麼我也不能要。再說我這麼一個半截身子埋進黃土裡的孤老婆子,要這多錢來有什麼用?」 趙雲悄聲問賈仁祿道:「這老婆婆孤身一人?」 賈仁祿微一頷首,悄聲道:「嗯,她老伴早死,唯一的兒子在主公第一次打雒縣時走小道中箭死了。」 趙雲長歎一聲,道:「老婆婆這錢您還是收下吧,好好置份田產頤養天年。」 那老婦遙望遠方,怔怔出神,喃喃地道:「家裡就剩我一個人了,一間茅屋住著都嫌大,要田產又有什麼用?」說到最後聲音哽咽,淚水撲撲簌地掉下。 賈仁祿面色淒然,正在措詞如何讓那老婦收下這千金,忽想到曾看過一電視劇,劇中主角窮苦時曾受一老人恩惠,富貴之後便日供米月供柴,養老送終,靈機一動,心道:「老子這軀殼主人賈福的父母都在戰亂中死了,老子的父母則身在千餘年後,怎麼也來不了了,不如就認了這個老婆婆做義母吧。」一想到此便道:「既是老婆婆執意不肯要這些錢,我們不便強求,那就算了。」一擺手,十名親兵轉身退後。 趙雲向那老婦瞧了一眼,歎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卻聽賈仁祿說道:「老婆婆您的兒子已不在了,不如就認我做您的乾兒子吧,我一定好好服侍您,為您養老送終。」 那老婦的兒子長得和賈福頗有幾分相似,她一看到賈仁祿便想到她的兒子,聞言之後心中一喜,正要答應,忽又覺得不妥,躊躇半晌,方道:「這……」 賈仁祿向她瞧去,知她意動,微微一笑,向她拜了三拜,叫道:「娘!」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今生已不可能再見面的母親,淚如湧泉,沿著臉頰滾滾而下。他有雙親卻無法奉養,如今遇到了這孤獨老婦,百無聊賴中,瞧著她的樣子,依稀便似瞧到了自己的母親,那也是畫餅之意,望梅之思而已。 那老婦聽他叫了一聲「娘」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隔了半晌,方應道:「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跟著將他扶起,道:「孩子,別累著,快起來吧。」 趙雲瞧了瞧賈仁祿,又瞧了瞧那老婦,淚水盈眶,伸袖一抹淚水,道:「大喜日子就別哭了。請問老夫人貴姓?」 那老婦道:「老身姓吳。」 趙雲道:「吳夫人,請隨我們一起到江州城去吧。」 吳夫人道:「這裡我住慣了,到一個新的地方,反而會不習慣。我哪也不想去了,就住在這裡吧。」 賈仁祿道:「既然是娘不願離開,那我就陪您一起在這裡趴著,哪也不去了。」對趙雲說道:「回去對主公說,忠孝不能兩全,我不能侍候他老人家了。老子準備扎根山區,艱苦奮鬥,在這裡當一輩子白毛男,讓他另請高明吧。」 趙雲道:「這……」 賈仁祿向他一眨眼,道:「快去,快去。」 趙雲應道:「是!」轉身便要離去。 吳夫人道:「孩子,我一看你就是一個大有作為的人,怎麼能為我這個孤老婆子耽誤前程?快回去吧,你只要時常來看看我,老婆子就很高興了。」 賈仁祿道:「我爹娘都不在這個世上,我當了好久沒爹沒娘的野孩子,好不容易才認到一個娘,怎能再同您分離呢。您不走,我也不走。」他說父母都不在這個世上指的是父母均在一千多年之後的那個世上,眾人聽得此言又哪裡曉得其中玄機?都以為他是在說自己父母俱亡,感傷他身世,不覺悲從中來,眼淚在眼眶中轉來轉去,險些掉了出來。 吳夫人泣道:「苦命的孩子,這樣吧,我隨你去江州。」 賈仁祿聞言大喜,扶著吳夫人走進茅屋收拾細軟。趙雲忙差快馬,先趕到前頭市集中雇了一輛馬車,請吳夫人上車。眾人護衛著馬車回轉江州。劉備聽聞此事,頗為感動,「龍」心大悅,立時便賜吳夫人極品拐仗一根,各色珠寶首飾若干,蜀錦一百匹,另賜賈仁祿錢五百萬,當是贍養費了。 賈仁祿知道此時劉備財大氣粗,錢多得花都花不完,也就不跟他客氣,忙不疊地謝主隆恩。之後他扶著吳夫人來到李恢為他精心準備的館驛,吳夫人從未見過如此美倫美奐的房間,顫聲道:「孩兒啊,你平時就住這?」 賈仁祿笑道:「這不過是臨時住的館驛。明日我要隨主公去襄陽,您先返回長安到我那狗窩看看,保證讓你大吃一驚,哈哈!」 吳夫人做了一輩子鄉下人,第一天進到城裡,當然什麼也不懂,問道:「剛才賞你好些東西的那個主公,到底是什麼人啊?」 賈仁祿微笑道:「他便是現今益州之主劉皇叔。」 吳夫人大吃一驚,怒道:「什麼!他就是劉備,我的兒子就是被他征去害死的……」說到此淚水滾滾而下。 賈仁祿道:「打戰便會有犧牲,這也是在所難免的,等到天下太平就好了。」 吳夫人出神良久,歎了口氣,道:「孩子啊,你現在跟著劉備可要多加小心,我看你上次掉下懸崖多半也是他害的。」 賈仁祿啞然失笑,道:「放心!我命大福大,艷福齊天,哪能那麼容易死?您老先回長安,我這就寫一封信說明原委,讓您那幾位兒媳婦好好孝敬您。」 吳夫人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問道:「你有幾位媳婦?」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有那麼三四位吧……」 次日一早,劉備撥出五百親衛護送吳夫人前往長安,賈仁祿親送出城後便隨同劉備前往襄陽。有了上次長江邊上的慘痛經歷,這次賈仁祿說什麼也不坐船了。雖說劉備一再保證絕對安全,賈仁祿的頭還是搖得和撥浪鼓一般,言明這船打死也不坐。眾人拗他不過,只得改走陸路,賈仁祿這才回嗔作喜,精神大振,又開始上竄下跳,胡說八道矣。 在途非止一日,眾人安抵襄陽。如今劉備之勢力與曹操不相上下,身份自也大不相同。劉表聽聞劉備欲來襄陽會商大事,心情激動,強撐病體,親自掃除館驛,出城三十里相接,以王者之禮相待,劉備謙讓再三不得方才領受。當晚州牧官署裡大張筵席,山海雜陳,佳餚滿案,極盡奢華之能事。賈仁祿這些年足跡遍及大江南北,長城內外,對飲食一道已可算是閱歷豐富,各系名菜他也大抵嘗遍。而今低頭一看,竟有大半不識,不禁瞪目結舌,愕然當場。 過不多時,席上杯盤狼藉,眾人傳杯送盞,逸興橫飛。一連三日,日日如此,劉備等人早已不勝其煩。蔡瑁雖有心加害劉備,卻見他與劉表寸步不離,加之趙雲、龐德這兩條大蟲隨侍左右,急切無法下手,只得長吁短歎,徒喚奈何。 這日劉表偶染風寒,無法再陪劉備閒逛。劉備對這種無聊應酬早已厭煩,聽聞劉表生病,面上雖有憂色,心中卻是大喜。立時便喚來賈仁祿、趙雲帶同數十親兵攜帶禮物前往隆中。劉備依著賈仁祿指點,迤邐投臥龍崗而來。到了莊前下馬,上前輕扣柴門。少時那位曾迎接過賈仁祿的童子走了出來,一見賈仁祿大吃一驚,橫了他一眼,隨即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劉備順著他的目光回頭望去,卻見賈仁祿也在那扮鬼臉嚇唬那童子,不禁搖頭苦笑道:「仁祿你多大了,怎麼還和小孩子似的?」回頭問那童子道:「孔明先生可在莊上?」 那童子問道:「你是?」 劉備清了清嗓子,搖頭晃腦道:「漢大司馬、宜城亭侯、領司、雍、涼、益四州牧皇叔劉備特來拜訪孔明先生。」 賈仁祿心道:「在老子的英明指導下劉備的名頭比原來的又長了些,這下看那小童會不會嚇得暈死過去?上次老子來時,這小子對老子愛搭不理,這閉門羹老子怎麼也要讓劉大大好好嘗嘗,嘿嘿。」 那童子瞧了瞧劉備,又瞧了瞧賈仁祿,道:「你們怎麼都一樣啊?我可記不得這許多名字。」 賈仁祿怒道:「嘟,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跟諸葛大大混的。這麼幾個字都記不住,以後還怎麼考八股做狀元啊!」 那童子顯然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不知如何應對,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理他。劉備微微一笑,道:「他一貫是這般瘋瘋癲癲的,且莫理他,只說劉備來訪便了。」 那童子道:「先生今早少出,不在莊上。」 賈仁祿道:「得,又是這麼一句,以前那幾十封書信算是白寫了……」 劉備長眉一軒,回頭對賈仁祿說道:「你再這樣胡說八道便先回去吧。」 賈仁祿忙緘口不言,跟著做了一個將嘴縫起來的手示,以示自己不再滿口噴糞矣。 劉備搖了搖頭,不再理他,問道:「孔明先生何處去了?」 那童子見賈仁祿十分滑稽,哈哈大笑,隔了半晌,方道:「蹤跡不定,不知何處去了。」 劉備歎了口氣,道:「只恨我不早來一步,竟與大賢失之交臂。那麼先生何時方回?」 那童子道:「歸期亦不定,或三五日,或十數日。」 劉備又是一聲長歎,趙雲道:「既是孔明先生不在,可先回轉,另擇吉日再來。」 劉備一擺手道:「且待片時。」 賈仁祿心道:「唉,張大大咋沒跟來呢,他要是在這,那就有熱鬧可瞧了。」說道:「恭請大賢要得就是誠意,今日我看是見不到孔明先生了,還是先回去,再使人前來探聽。」 劉備點了點頭,對那童子說道:「如先生回,可言劉備拜訪。」說完飛身上馬,揚鞭遠去。 賈仁祿眼光在草廬上轉了幾轉,一聲長歎道:「鳳翱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處於一方兮非主不依。如今你正得其主,又得其時,奈何不出?」待了片時,不見屋內有何動靜,搖了搖頭,躍上馬背,緊追劉備去了。 眾人按轡徐行,觀賞週遭景物,行出數里,忽見一人,容貌軒昂,丰姿俊爽,頭戴逍遙巾,身穿皂布袍,杖藜從山僻小路而來。 劉備忙道:「此必臥龍先生!」急忙下馬向前施禮,問道:「先生可是臥龍?」 那人問道:「將軍是誰?」 劉備道:「劉備。」 那人道:「吾非孔明,乃孔明之友,博陵崔州平。」 劉備道:「久聞大名,幸得相遇。乞即席地權坐,請教一言。」二人對坐於林間石上,賈趙二人侍立於側。崔州平道:「將軍何故欲見孔明?」 劉備道:「方今天下大亂,四方雲擾,我欲見孔明,求安邦定國之策。」 崔州平笑道:「公以定亂為主,雖是仁心,但自古以來,治亂無常。自高祖斬蛇起義,誅無道秦,是由亂而入治;至哀、平之世二百年,太平日久,王莽篡逆,又由治而入亂;光武中興,重整基業,復由亂而入治;至今二百年,民安已久,故干戈又復四起:此正由治入亂之時,未可猝定也。將軍欲使孔明斡旋天地,補綴乾坤,恐不易為,徒費心力耳。豈不『聞順天者逸,逆天者勞』;『數之所在,理不得而奪之;命之所在,人不得而強之』乎?」 劉備道:「先生所言,誠為高見。但備身為漢胄,合當匡扶漢室,何敢委之數與命?」 崔州平道:「山野之夫,不足與論天下事,適承明問,故妄言之。」 劉備道:「蒙先生見教。但不知孔明往何處去了?」 崔州平道:「吾亦欲訪之,正不知其何往。」 賈仁祿心道:「就在家裡趴著呢,只不過是矯情不出罷了。對了,孔明八成是自己心裡沒底,假裝外出不在,卻刻意他的幾個朋友都來見見劉備,好給點意見,一定是這麼回事。唉,出個仕也搞得和相親一樣,這又是何必呢?」 劉備問道:「請先生隨我同回襄陽如何?」 崔州平曰:「愚性頗樂閒散,無意功名久矣,容他日再見。」言罷長揖而去。 玄德望著他的背影喟然長歎,道:「高士也!」隔了半晌,方與賈仁祿、趙雲上馬而行。 賈仁祿於來時便料定這次肯定要吃閉門羹,果不其然。他雖有滿肚子壞水,但不是下三爛、就是下四爛的招數,和張飛的放火燒屋的妙策頗有異曲同功之妙,心想劉備一定不會同意的,只得喟然長歎。 一切都按照歷史發展,數日後,哨探來報諸葛亮回轉草堂,劉備大喜,推辭一切應酬,帶上禮物欣然前往,果於路旁小酒店中遇到兩位高人酒後發瘋,瘋言瘋語,胡歌亂唱,聲音極是難聽,比賈仁祿的嗓音尚遜色三分。劉備知是高人,忙下馬請問姓名,那二人據實作答,赫然便是諸葛亮的好友石廣元與孟公威。劉備恭請二人出仕,二人也是當即推辭,讓他往請孔明。於是劉備辭了二人再次來到臥龍崗。那童子一反常態,恭迎諸人進莊,劉備聽莊院中一人正在吟詩,以為是孔明,忙即上前施禮,卻發現那人原來是諸葛亮之弟諸葛均。諸葛均言道諸葛亮外出訪友不在家中,劉備歎惜不矣,留下一封書信,頹然而回,半路上遇到了諸葛亮的岳父老泰山黃承彥,與之闊談片時,長揖而別。 光陰荏苒,七月轉瞬便過,劉備與劉表商議抗曹大事也陷入僵局。劉表老朽昏聵,只想太太平平的結束這一輩子,不想再起波瀾,興風作浪,且他擔心孫權趁虛襲其後,是以多方推托。劉備憂慮憑一已之力無法戰勝曹操,有意拉劉表下水,是以費盡唇舌反覆勸說,卻始終不得要領。這日正焦急鬱悶間,忽見一哨探來報道:「報,這次打探確實了,孔明先生已抵莊上三日。」 劉備心下大喜,道:「好!速備厚禮再去臥龍崗。」 憂U書盟 uUTxT。cOm 銓汶子扳月瀆 正文 第三百章 待敵可勝 字數:5515 劉備、賈仁祿、趙雲三人乘馬引從者再往隆中,離草廬半里之外,劉備便即下馬步行,正遇諸葛均。劉備長揖為禮,問道:「令兄可在莊上?」 諸葛均道:「正在莊上,將軍今日可與之相見」說完飄然自去。 劉備喜道:「今日總算有幸見到孔明先生了。」 賈仁祿心道:「諸葛大大這次若再不出,老子也火大了,真要在他的後院放把鳥火了。」 三人來到莊前叩門,童子開門出問。劉備道:「有勞仙童轉報:劉備特來拜訪先生。」 那童子道:「今日先生雖在家,但現在草堂上晝寢未醒。」 劉備道:「既是如此,且休通報。」回頭吩咐賈趙二人於門外等候,緩步而入,隔著窗戶望見諸葛亮側臥於草堂幾席之上,臉朝裡歪著,看不到樣貌。劉備拱手立於階下良久,不見動靜。 趙雲、賈仁祿為人謙和,禮賢下士,脾氣自然要比關羽、張飛好多了,可是如拔軍姿一般傻傻地戳在門外許久,便是泥人也會有個土性,口中難免出些怨望之言。趙雲走進院內,見諸葛亮草堂高臥,怡然自得,劉備階下侍立,顏色平和,不禁大怒,道:「諸葛亮如此傲慢,恐無真才實學,主公不如回去。」 劉備比了個噤聲的手示,道:「且莫高聲,打擾了先生休息。」 賈仁祿心道:「娘的,劉備請老子的時候,也沒有這般禮數。如今你讓劉備白來三趟也就罷了,讓老子這個富平侯跟著一起活受罪,那就是十惡不赦,天打雷劈,當真是磬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一想到此,便氣塞胸臆,脹得滿臉通紅,破口大罵:「他媽的,主公何等身份,猶自侍立階下。他竟然高臥,推睡不起。待老子去後院放一把鳥火,看他起也不起!」說著便要上前,心想:「噫,這不是張大大的台詞麼?我無意之中竟然用上了?看來當時張大大也是火大了……」 趙雲張臂將其攔住,劉備瞪了他一眼,道:「你怎麼也和翼德一樣,心浮氣躁,還不給我滾到門外候著!」 賈仁祿一臉鬱悶,應道:「是!」攜著趙雲的手,退回門外。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回頭望向草堂,只見諸葛亮翻了個身,似欲起身。忙撣撣衣衫上塵土,整理衣冠,正欲上前施禮,卻見諸葛亮又翻身朝裡睡著了。那童子端茶前來,見如此情影,便欲通報,劉備擺手道:「且休驚動。」 如此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諸葛亮這才施施然醒來,伸了個懶腰,手指蒼天,吟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其時賈仁祿早已上眼皮搭下眼皮,扶著門柱打盹,聽得這兩句詩,登時醒來,怒氣上湧,道:「早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他媽的,又是這幾句詩,你老人家就不會換幾句別的啊!」 劉備回頭橫了他一眼,正欲罵人,忽聽諸葛亮哈哈大笑,道:「原來是仁祿到了,稀客稀客。」對童子說道:「何不早報!尚容更衣。」起身轉入內堂,又過了半晌,這才整衣冠出迎。 劉備見孔明身長八尺,面如冠玉,頭戴綸巾,身披鶴氅,飄飄然有神仙之概,回頭望向賈仁祿,長眉一軒,心道:「這孔明也有經天緯地之才,卻生的這般俊雅,仁祿智謀怕與之不相上下,可這樣子……」轉念一想道:「據聞明主賢臣俱上應罡星,孔明與仁祿一美一丑,卻俱優秀,想來是因所對應的星星不同吧。」想到此不禁婉爾。 賈仁祿不待劉備跪拜,搶先拜倒,道:「師父大人在上,請受弟子三拜!」說完便要叩頭。 諸葛亮忙將其扶起,笑道:「你有通天徹地之能,經天緯地之才,如何反來拜我為師?」 賈仁祿道:「先生之才學,在下仰慕已久,今日一見,三生……四生……不,是一萬生有幸!」 諸葛亮笑道:「你太謙了,自官渡以來你助使君取洛陽,奪長安,平西涼,占漢中,克成都,短短六年之內,統橫天下,所向皆捷,海內聞名。所克者皆一時難拔之大邑,所用之謀,神鬼難測,特別是取江州之役,僅以兩千人,東遊西蕩,便將敵人調動的暈頭轉向,自露破綻,我自愧弗如,如何還能為你之師?」 賈仁祿心道:「你生平不愛弄險,當然不會向我這般亂賭命。不過你定立嚴刑峻法,治理蜀國,且頻頻南征北討,勞役甚重。蜀國之人卻頌聲一片,人人俱服,絕無怨言,你故世之時更是舉國痛哭,如喪考妣。這份本事,老子這輩子說什麼也學不會的。」說道:「我那些不過是騙小孩的玩意,難登大雅之堂,在先生眼中實不值一哂。先生高風亮節,學富五車,實為在下楷模,在下可是誠心來拜師的,還請先生不要拒絕才是。」 劉備啞然失笑,道:「這會又誠心來拜師了?也不知方才口口生生嚷著要在人家後院放火的是誰?」 賈仁祿老臉一紅,尷尬地道:「這不是心急嘛。」 諸葛亮尚未答話,劉備下拜道:「漢室末胄、涿郡愚夫,久聞先生大名,如雷貫耳。昨兩次晉謁,不得一見,已書賤名於文幾,未審得入覽否?」 諸葛亮道:「南陽野人,疏懶性成,屢蒙將軍枉臨,不勝愧赧。」 賈仁祿心道:「不好意思,這台詞老子以前用過了,好在年代久遠,劉備貴人事忙,一時之間記不起來了,嘿嘿。」他哪裡知道這路客套用語,大同小異,時常可以聽聞,劉備就算是連聽兩遍,也不會怪賈仁祿盜版的。 三人敘禮畢,分賓主坐定,趙雲引從者在外警戒。童子獻茶,茶罷,諸葛亮道:「昨觀書意,足見將軍憂民憂國之心;但恨在下年幼才疏,有誤下問。」 劉備道:「仁祿、元直、士元此三人皆言先生大才,豈是虛談?望先生不棄鄙賤,曲賜教誨。」劉備到荊州時曾親自拜謁龐統,暢談半日。劉備自是舌燦蓮花,忽悠的龐統暈頭轉向,神魂顛倒,深以不能馬上追隨他為恨,當即便向他舉薦了諸葛亮,並拍著胸脯擔保,劉琦在此期間一定不會前去攪局。否則以劉琦那死纏爛打的性子,哪能讓劉備這麼輕易的前去訪賢? 諸葛亮道:「仁祿、元直、士元世之高士,在下南陽一耕夫耳,安敢談天下事?再者仁祿、元直均以輔佐將軍,將軍每事咨之,必有助益,奈何捨美玉而求頑石?」 賈仁祿道:「先生就不用太謙了,我是個蹦來蹦去的小丑,哪是什麼高士,說出去當真笑死個人,哈哈。主公三顧草顧如此禮遇世所罕有,先生難道一點也不為所動?」 劉備笑道:「先生才高八斗,我甚敬之,如此作為自是應當,何足道哉。大丈夫抱經世奇才,豈可空老於林泉之下?願先生以天下蒼生為念,開備愚魯而賜教。」 諸葛亮微笑道:「願聞將軍之志。」 劉備道:「漢室傾頹,奸臣竊命,我不自量力,欲伸大義於天下,卻智術淺短,若非仁祿、元直之助,迄無所就。如今奸臣勢大,兩雄勢難並立,旦晚當有一戰,惟先生開其愚而拯其厄,實為萬幸!」 諸葛亮道:「自董卓造逆以來,天下豪傑並起。曹操勢不及袁紹,而竟能克紹者,非惟天時,抑亦人謀也。今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以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孫權據有江東,已歷三世,國險而民附,此可用為援而不可圖也。關隴、益州之地,山如犬牙,原如長蛇,沃野千里,天府之國,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將軍如今盡得其土,此天所以開將軍也。將軍為帝室之胄,信義著於四海,總攬天下英雄,思賢如渴,既占此地利,便當西和諸戎,南撫彝、越,外結孫權,內修政理,扼山川之險,以臨中原,俟隙而進,則恩威在將軍掌中,誠如是,則大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劉備道:「先生之言與元直之言暗和,可見英雄所見略同。如今曹操欲用兵烏桓,仁祿與元直共謀欲趁隙以進,待曹操遠出之際,用兵許都,迎回天子,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諸葛亮瞧了賈仁祿一眼,微微一笑,道:「仁祿、元直之言自是十分高明的。」 賈仁祿向諸葛亮瞧去,只見他端然正坐,恂恂儒雅,當真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儼然、宏然、恢恢廣廣,浩浩蕩蕩。賈仁祿低頭看看自己那一身流氓氣,自慚形穢之感油然而生,只覺自己不論在氣質上、風度上、樣貌上都與他差了老大一截。不禁老臉脹得通紅,滿腹大吹法螺的胡說八道霎時間忘得乾乾淨淨,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這種情形那可是從所未見。過了半晌,方恭恭敬敬地道:「先生定有高見,還請明言。」 諸葛亮又瞧了他一眼,道:「我料此次將軍俟隙進討的計劃必定無成。」 劉備心中反覆擔心的便是此事,長眉一軒,低頭沉吟道:「哦。」 賈仁祿道:「先生可是料曹操輕兵遠出許都必然有備?」 諸葛亮點了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道:「我與元直已商議妥當,此次出兵掩襲的主要目的不是許都……」 劉備道:「哦,你們不是要打許都?怎麼不早和我明言?」 諸葛亮道:「曹操估計要明年年初方會征討三郡烏桓,為南向用兵掃除障礙。元直、仁祿也是恐事機不秘,有所洩露。」 劉備點頭道:「應當的,應當的。不知仁祿此次佯攻許都,欲攻何處?」 賈仁祿望了諸葛亮一眼,道:「還是請先生來說吧。」 諸葛亮笑道:「仁祿定是想要攻打鄴郡了。」 賈仁祿全身一震,一豎大拇指,道:「正是如此,先生真神人也。」 劉備拍手叫道:「果是妙計,鄴郡為河北重鎮,地當要衝,若奪下此城,河北便可謂是落入我掌中,而曹操則初我截成兩截,北有烏桓,南有我們,首尾不能相顧,必敗無疑。」 諸葛亮道:「計雖是妙計,但恐不能成功耳。」 賈仁祿負手在後,在室內走來走去,道:「對的,對我們來說要攻鄴郡只有兩條路,一條路是北取并州,經壺關或井陘,而到鄴城。另一條路而從河內直撲鄴郡。這兩條路都溝谷縱橫,崎嶇難行,若是被曹操發覺,扼住山險,雖有百萬雄師,亦無法通過。」 劉備道:「似此曹操便無法破了?」 諸葛亮道:「曹操勢大難制,且智謀之士甚眾,要想畢其功於一役,怕是很難。再說行險僥倖,萬一失敗,後果不堪設想,還望將軍三思。」 賈仁祿心道:「果然就是諸葛大大,不知他這次有什麼穩勝的主意?」 劉備跪拜道:「依先生之言當如何破曹操?」 諸葛亮道:「我還是那句話,內修政理,外和孫權,扼山川之險,俟隙而進。」 賈仁祿道:「兵法云:『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先生真是高明。」 諸葛亮道:「鼎足三分之勢將成,三方互相牽制,天下未可猝定。將軍欲成霸業,北讓曹操占天時,南讓孫權佔地利,將軍可佔人和。普施惠政,興利除害,安撫百姓,不出二十年,巴蜀關中必然元氣盡復,兵精糧足,以此臨敵,何患不定?再說那時曹操當已物故,曹操膝下數子皆非特別出眾之人才,如此便有隙可趁了。」 賈仁祿緩緩點了點頭,劉備以手支頤,道:「先生之言甚善,可就是時間長了些……」他急欲一統天下,一聽要先為不可勝,這下下去時間可就長了去了,自己這輩子有沒有希望看到那還不一定呢,這如何能成? 其時天下內亂已久,民不聊生,鼎足各家雖都有自保實力,但要一吞天下卻均力有未逮,是以諸葛亮所言天下未可猝定的確是實情,已被歷史證明,並非聳人聽聞。此時不論是行險僥倖,還是穩紮穩打,都不可能在短期內取勝。如今劉備佔盡有利地形,只不過是因長年戰亂,實力未復,只要休養生息數年,勤修內政,積蓄力量,以關洛、巴蜀之富庶,要想平定曹操便非難事,諸葛亮為劉備所出的主意實可謂是高明之極。只不過劉備急於求成,一時未能領會其中玄妙,唯有賈仁祿隱約想明白其中關鍵,不過具體如何,他不是政治家,自是一竅不通,摸不著頭腦。 歷史上曹操其實就是這麼做的,他熟讀兵書戰策,孫子曰過的這幾句話他自然是倒背如流。他後來眼見劉備、孫權不可猝定。費盡心思,苦心經營就是要給子孫後代留下一個不可勝之基業。他忙裡忙外,總算是做到了,兩眼一閉便往見閻王去了。他的子孫吃著他留下來的老本,果然享了幾十年太平,後來這份不可勝之基業被司馬大大搶了去,傳之子孫。司馬炎最終能一統天下,便是因晉國佔盡中原有利地形,制度完備,深得民心,元氣完全恢復之故,這其實都是曹操遺澤,司馬炎只是坐享其成,收穫果實而已。 賈仁祿道:「先生之言甚為有理,主公當穩守關中,休養生息,建立不可勝之基業,以待曹操、孫權之可勝。」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諸葛亮道:「將軍若欲猝定,我這倒有一法,成與不成還未可知,可勉力一試。」 劉備忙道:「先生請講。」 浟優書猛 uutXt.coM 詮汶子阪月讀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臥龍出淵 字數:5218 諸葛亮道:「春秋之時晉國與楚國一北一南,勢均力敵。鄭國處於兩國之間,地當要衝,歷來為晉楚必爭之地。而鄭國國小民弱,無力抗拒兩國,只有朝晉暮楚,哪國來了,便以哪國會盟,以此來換得數年太平。如此情況一直持續到晉悼公時,其時鄭國暫時歸附楚國。晉悼公欲一勞永逸,永久收服鄭國。可想要服鄭,必須以楚為敵,而楚國勢大難期必勝,一時之間苦無良策,其後晉國大臣智武子為其君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賈仁祿雙眼精芒一閃,大聲叫道:「妙計,分軍肆敵!」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無怪乎仁祿能所向披靡,克建殊勳。呵呵,正是分軍肆敵。」 劉備茫然不解問道:「這分軍肆敵之策該當如何?」長歎一聲道:「跟你們在一起,我總覺自己很笨,總不能領會你們的意思。唉!」 諸葛亮微笑道:「當時智武子對晉君言道兵不可數動,數動則疲,諸侯不可屢勤,屢勤則怨,內疲而外怨,以此當楚,未見其勝。是以智武子建議三分晉國四軍,每次只用一軍出入,楚進則晉退,楚退則晉進,如此便可以一軍,牽動楚國全軍,楚國求戰不得,求息不能。晉國無暴骨之凶,而楚國卻有道途之苦,像這般不出三年五載,楚國必疲,不能再出,鄭國不從晉,卻又從誰?」 劉備仍是懵懵懂懂,問道:「先生的意思是說要我分兵去襲攏曹操?」 諸葛亮道:「正是,曹軍雖精,卻常乏糧。兵法有言:『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糧草可是存亡勝敗之關鍵。將軍可將所屬兵馬分成數軍,趁夏秋麥禾成熟之時,以一軍突入曹境,阻其收割糧食,並焚其糧倉。一旦曹操來攻,便即退回,扼險拒守,消耗曹操糧食。曹操若退,另一軍復進,如此輪番襲攏,不出數年,曹操必然兵疲糧乏,而我輪番出兵,兵士不勞。再者此舉還可以攻為守,使關隴、巴蜀不受曹操之擾,休養生息,積蓄力量,以待雷霆一擊。」 賈仁祿全身一震,心道:「他媽的,都說老子一肚子壞水,諸葛大大別看文質彬彬,好似唐僧,肚子裡的壞水可比老子多多了。老子和他比起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這條計謀之狠毒,一點也不亞於文種勸勾踐將煮熟的種子還給夫差而使其顆粒無收。」 「隋滅陳時便曾用過此計,每當陳國禾苗成熟之時,隋國便作勢欲伐,陳後主聞訊便嚇得屁滾尿流,拉盡所有能拉的壯丁,堆在長江邊上防守,妄圖用人海戰術將隋國嚇跑。當陳國將兵馬都集結完畢時,隋文帝果然嚇得渾身發抖,不再進攻了,只是派小股兵馬襲擊陳國糧倉,放火燒糧。如此一來,陳國既沒人收糧食,糧倉裡的積蓄又被人燒光,糧草自然就匱乏。幾年下來,陳國兵馬個個面黃肌瘦,臉有菜色,跑上兩步便氣喘,哪還能打戰?而隋國主力窩在後方,個個吃得飽飽的,有力氣沒處使,憋著一股勁,就想打架。隋文帝見時機成熟,這才起傾國之兵大舉伐陳,如此泰山壓頂之勢,陳國那群饑民又如何能當?當真是不費吹灰之力,一舉便將陳國蕩平,南北朝也就此結束了。」 劉備沉吟片刻,拍手叫道:「妙計,真是妙計。先生之言,頓開茅塞,使備如撥雲霧而睹青天!」頓了頓,道:「如今天下分做四家,先生只說了其中三家,為何略過荊州不提?」 諸葛亮微笑道:「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劉景升非其主明矣,此地他必不能久守。將軍得之自然最好,可孫權覬覦此地時日已久,只是力有未逮罷了,若將軍得到荊州,所領之地幾占天下之半,孫權被塞在江東,一定心有不忿,必定與曹操聯合。到時我以一敵二,未見其勝。」 劉備緩緩點頭道:「先生意思是我不爭荊州,將之讓與孫權?嗯,這樣挺好,劉景升是漢室宗親,我在益州已對不起季玉了,不想再對不起他了。」 諸葛亮歎道:「將軍真仁義之主也。我夜觀乾象,劉景升不久人世,荊州必起波瀾,將軍只要保住襄陽,其餘之地便讓孫權費神去奪便了。」 劉備漸感與賈仁祿、諸葛亮等人在一起談話十分吃力,常不知其所指,心想還是與翼德在一起痛快些,也顯得自己很聰明,一臉迷茫,問道:「襄陽在劉景升手中,我如何能保?」 諸葛亮微笑不語,賈仁祿道:「這當然要靠鳳雛了,劉表反正是快嗝屁了,到時只要將劉琦扶為荊州之主,助他保有襄陽、新野、江夏三地便可,其餘之地便讓孫權慢慢啃吧,我看光一個江陵就夠他打上十年的了,哈哈!」 劉備向諸葛亮瞧去,只見他微微點頭,不禁面露笑容,對賈仁祿說道:「好好的主意從你嘴裡說出來,味道全變了,哈哈!」 賈仁祿尷尬一笑,劉備向諸葛亮拜倒道:「我雖名微德薄,願先生不棄鄙賤,出山相助,我當拱聽明誨。」 諸葛亮道:「我久樂耕鋤,懶於應世,不能奉命。」 賈仁祿心道:「劉大大又要哭了。」 果然此念頭方在腦海中閃過,便見劉備眼淚流了下來,道:「先生不出,奈蒼生何?」說著眼淚便如泉水一般嘩嘩地向外冒,霎時間淚沾袍袖,衣襟盡濕。 諸葛亮見他邀請之意出於至誠,心中頗為感動,說道:「將軍既不相棄,願效犬馬之勞。」 劉備大喜,命趙雲將各色禮物抬將進來,一時之間滿堂金光燦爛。這些東東若是擺在賈仁祿面前,他一定是口水亂流,屁顛屁顛地收下了。而諸葛亮淡泊寧靜,似錢財如糞土,當然不會心動,固辭不受。劉備道:「此非聘大賢之禮,但表劉備寸心耳。」諸葛亮這才受了,留劉備等人在草堂歇宿。 賈仁祿誠心拜師,從頭到尾磕了兩三百個頭,沒口子的答應成為徒弟之後,一定幫他洗腳,倒夜壺。而諸葛亮卻嫌他根質駑鈍,非可造之才,當真是爛泥糊不上牆,朽木不可雕也,執意不肯,婉言謝絕。賈仁祿苦求再三不得,心中頗為鬱悶。他來三國事事順心,艷福齊天,事業有成,可是無法當諸葛亮的徒弟,不得不令他抱憾終生矣。所謂天高西北,地陷東南,世間不如意之事十居七八,當然不可能事事都如他之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當晚諸葛亮於草堂宴請劉備等人,其妻黃月英親自下廚,所用之菜蔬皆尋常時鮮,可經她之手烹製,便成美味,吃得賈仁祿大快朵頤,險些連舌頭都要吞下去了。他從未吃過如此可口之飯菜,只覺他家裡的那幾個婆娘雖均上得廳堂,卻下不得廚房,煮出來的飯菜一個比一個難吃,尤其是祝融的傑作,那簡直就不是人吃的。一想到此,不自禁向黃月英瞧了一眼,著實嚇了老大一跳,心道:「都說黃月英長得對不起觀眾,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她一個婆娘長得居然只比老子好看那麼一點。諸葛大大雖說樣貌閑雅,學富五車,有通天徹地之能,不過娶得婆娘不及老子萬分之一,老子的心裡總算是平衡了。哼,你不收老子為徒,老子才不稀罕呢!以後你想要學老子泡妞的本事,老子也不告訴你!哈哈!」諸葛亮畢生關注的便是如何施展長才,輔佐明主,匡扶社稷,治國理民,使百姓安居樂業,哪裡會有閒情逸志去理會如何泡妞這類下三爛之事,賈仁祿如此想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矣。 眾人正安享晚餐,那童子匆匆而來,道:「外面有一人自稱伊籍,說有急事要見劉使君。」 劉備心頭一震,向諸葛亮瞧了一眼,諸葛亮道:「快快有請。」 過不多時那童子引著伊籍前來,行禮完畢,伊籍道:「近年荊襄大熟,蔡瑁、蒯越密謀勸劉表聚眾官到襄陽,擺宴相待,以示撫勸之意,然後再讓使君主持酒宴,便於席間殺之。主公近來身體不適,不能出會眾官,又不知蔡瑁之計,信為好語,已打算請使君代其主持撫勸之宴,使君應速作準備,多加小心。」 賈仁祿一拍桌案,怒道:「蔡瑁這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他難道不怕害了主公,我們起百萬之眾前來報仇?」 伊籍道:「蔡瑁等人已商議停當,只要一害了使君,便發動兵變將主公也害死,跟著扶劉琮接位,將荊州之地獻於曹操,以換數年之安。」 賈仁祿罵道:「這傢伙還真是賣主求榮的坯子,為了讓劉琮接位,連祖宗姓啥都給忘了。」 諸葛亮道:「如今劉琦甚得荊襄群士之心,聲望日盛,儲君之位已牢不可拔。蔡氏眼見劉琮接位無望,便鋌而走險了。」 劉備低頭沉吟道:「如今同景升商議抗曹大計陷入僵局,再談下去我看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們連夜起程,趕回南陽,以避其禍。」 諸葛亮道:「主公不去景升必會生疑,如此於抗曹大業有礙。」 賈仁祿道:「對頭,若是我們一聽到風吹草動,便嚇得逃之夭夭,傳將出去,於主公英明神武的名聲有礙,還請主公三思。」 劉備啞然失笑道:「你就會拍馬屁。既然你說我英明神武了,我若再一意孤行,不就太不像話了麼,哈哈!好吧,我就留下來,有子龍和令明在,蔡瑁必不敢亂來矣!」 賈仁祿回想起躍馬過檀溪的情節,說道:「主公切莫大意,蔡瑁既然敢找主公麻煩,一定會有準備。到時他只要命眾官頻頻向子龍、令明敬酒,纏住二將,主公危矣!」 諸葛亮點了點頭,劉備向他瞧了一眼,道:「那該如何是好?」 諸葛亮問伊籍道:「不知撫勸酒宴二位公子是否出席?」 伊籍道:「蔡氏本不欲劉琮出席,勸蔡瑁於席上將大公子一併害死,可蒯越認為若劉琮不出,使君必會起疑,斷不肯來,蔡氏聞言只得答應二公俱出。」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蔡瑁必以二公子年幼失於禮節為辭而讓主公主持酒宴。景升提出之時,主公可極力推辭,建議讓二公子同時主持而主公從旁照拂。如此一來主公便與二公子形影不離,蔡瑁投鼠忌器,唯恐波及劉琮,如何還敢亂來?」 劉備皺眉道:「若是蔡瑁一意孤行,豈不是反害了兩位公子?」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劉琮是蔡氏心頭之肉,蔡氏怎能讓他有事?只要主公與劉琮同席而坐,寸步不離,蔡瑁必然中忌而緩其謀矣!」 賈仁祿道:「先生之言甚為有理,主公不可因小失大,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畜生身上。」 劉備茫然不解,道:「畜生?畜生能助我脫困?」 賈仁祿心道:「得又說漏嘴了。」忙道:「若是主公不依孔明先生之言,必然要狼狽奔竄,到時可不得指望跨下那頭畜生跑快點麼?」 劉備苦笑道:「你呀,都這麼大了說話還是沒個正經。好吧,就這樣吧。」對伊籍說道:「伯機出來的也有些久了,可速回去,以免蔡瑁起疑。」 伊籍向諸葛亮望了一眼,行禮辭出。 次日一早,諸葛均回轉草堂,諸葛亮道:「我受劉皇叔三顧之恩,不容不出。汝可躬耕於此,勿得荒蕪田畝。待我功成之日,即當歸隱。」 諸葛均應諾,賈仁祿心道:「三顧頻繁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唉,你老人家既然被劉大大拉下水了,就永遠別想在回到這裡種田了。如今形勢雖和歷史上大不相同,不過三國之勢仍在,曹魏豈是那麼好滅的?老子都不敢保證能在有生之年滅掉魏國,你老人家憑什麼就想再回到此間當農民?給我好好的當漢朝丞相吧,哈哈!」 劉備等人別了諸葛均,與諸葛亮同往襄陽。 甫到館驛,尚未坐下,劉表便遣人來請劉備。劉備不敢怠慢,當即便同那人前往州牧府。 劉表道:「近年豐熟,州郡守收各官甚為勞苦,按理當聚各官於襄陽,以示撫勸之意。可我氣疾發作,不能出行,二子又年幼,恐失於禮節。我思來想去,還是請玄德代我一行,接待賓客。」 劉備道:「我遠來是客,如何敢可越次主會?這樣於理不合,恐會惹來非議,說我覬覦荊襄之地,還請兄長收回成命。」 劉表點了點頭,道:「可是……咳……咳……」說著扶著扶手,咳嗽不止,過了半晌,道:「我氣疾不止,實在不能出行。玄德身領四州熟於應酬撫慰之事,又是漢室宗親,和我分屬至親,正好主持,還請玄德不要推辭。若是礙於名聲,這倒好辦,我這就命人作書替玄德解釋一切。」 劉備擺手道:「還是不敢當,這樣吧,我有一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表道:「你是我的親戚,怎麼也這般見外,有什麼話就講吧。」 幽憂書萌 UutXt.Com 詮汶自板閱讀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鴻門酒宴 字數:5169 劉備向身後屏風望了一眼,朗聲道:「兄長二子雖說年幼,這些應酬之事總是要熟習的,不然如何能為父分憂?再說兄長年事已高,一旦撒手人寰,二位公子什麼也不懂,怎麼治理荊襄?」 劉表緩緩點了點頭,咳嗽一陣,方道:「對的,對的。我日夜擔心的就是此事,可劉琦柔弱,劉琮年幼,把荊州托給誰,我都放心不下,不知玄德有何高見?」 劉備又向屏風望去,道:「這是兄長的家事,我不便多言。不過話說回來,不論二位公子誰來繼承荊州,都要學會如何處理政事。眼前之事雖小,卻也能鍛練人,正該讓他們歷練歷練。」 劉表道:「就怕他們失了禮節,引起官員們誤會。」 劉備微笑道:「兄長若不放心,我在一旁照料便了。」 劉表道:「如此甚好,有玄德在旁照料,我就放心了。」頓了頓,又道:「這樣吧,就讓二子為主待客,還請玄德多費心些。」 劉備道:「哪裡,能為兄長略盡綿薄,正是我的榮幸。」 劉表還欲再說,怎奈咳嗽不止,又不敢喚其他美人來給他按摩,只得將屋裡那隻母老虎喚將出來。劉備當然不想當電燈泡,當即辭出。 劉備所料果然不差,蔡氏還是貓在那面屏風之後偷聽。可這次劉備有備而來,說話甚有分寸,蔡氏也聽不到什麼有用消息。至於讓二子主持酒宴以歷練他們的處事之道,對劉琮甚為有利,蔡氏自是求之不得。諸葛亮的計謀十分深遠,蔡氏頭髮和見識明顯不成正比,當然想不出其中奧妙,立時便樂得心花怒放,正要笑出聲來,猛想到自己正在做賊,忙將嘴按住,悄悄轉身,回後院教導劉琮如何在酒宴上好好表現一番,好搶劉琦的風頭。 轉過天來,人報各郡縣官員俱已到齊。蔡瑁早已和蒯越商議停當,令其弟蔡和引軍守把東門峴山大路,使蔡中守把南門,使蔡勳守把北門。因西門有檀溪阻隔,是以不守。另佈置五百人由文聘、王威統領將州衙圍得好似鐵桶一般,只待酒至半酣,聽得擲杯之號便即殺將上前,將劉備大卸八塊。 當晚殺牛宰羊,大張筵席,劉備乘著的盧馬,賈仁祿騎著盧柴棒來到州衙,命人牽到後院拴系。少時眾官各至堂中,劉備請劉琦、劉琮坐了主席,自已則窩在劉琮之旁坐好,趙雲、龐德帶劍立於劉備身後。賈仁祿與諸葛亮則被蔡瑁刻意發配到一黑暗角落,離劉備等人甚遠。蔡瑁見趙雲、龐德一左一右戳在劉備身後,甚為礙事,長眉一軒,走上前來,道:「兩位將軍的座位已然安排好了,還請入席。」 趙雲、龐德齊聲道:「末將職責所在,不敢擅離,還望將軍體諒。」 劉備向蔡瑁望了一眼,臉上似笑非笑,說道:「此乃是慶賀豐收之宴,又不是鴻門宴,用你們不著。既是蔡將軍盛情邀請,你們便入席吧。」他說到鴻門宴之時刻意加重語氣,蔡瑁當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趙雲、龐德橫了蔡瑁一眼,應道:「是!」向各自座位走去。 過不多時,絲竹之聲響起,眾官各自起身,來向劉琦、劉琮敬酒。劉備忙站起身來,來到劉琮邊上照應,手把手的教導其如何應對,如何回禮,如何說話方才得體。其時劉琮不過十一二歲,卻絲毫不怯場,應對甚為得體,舉動皆合禮數。而劉琦因事先得知今日會無好會,宴無好宴,心中惶慄,一時手足無措,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應對。那些聽到龐統所打廣告打算跟著劉琦屁屁後面混的官員,見此情景,暗自搖頭,紛紛打退堂鼓,心中暗打改而拍劉琮馬屁的主意,好使自己在他接位之後還能繼續披著這身狼皮,欺壓百姓矣。 以劉備的口才刻意去套劉琮的近乎哪有不成的道理,不片時二人便無話不談,結成忘年之交。劉備心花怒放,趁熱打鐵,緊跟劉琮之側,寸步不離,時不時還攜著劉琮之手,到各官員座席上敬酒。蔡瑁、蒯越哪知事情竟會變成這樣,面面相覷,手裡的杯子攥地緊緊地,哪敢隨便亂扔? 諸葛亮、賈仁祿窩在角落裡望著蔡瑁、蒯越猶豫不決的狼狽樣,暗暗發笑。酒至三巡,伊籍見劉備、劉琮離席敬酒,恐劉琦一人落單突遭暗算,端著酒爵,起身來到他邊上,悄聲道:「城外東南北三處皆有兵馬守把,文聘、王威伏五百甲士於殿外廊下,還請公子多加小心,勿離劉琮左右。」朗聲道:「我敬公子一杯。」 劉琦嚇得心中怦怦亂跳,面如白紙,右手輕顫,爵中之酒滴下濺濕了他的衣襟,他竟一點也不知道。 伊籍將酒飲盡,卻見劉琦呆若木雞,怔怔出神,杯中之酒一滴未飲,一點也不給自己面子。長眉一軒,叫道:「公子。」 劉琦回過神來,以為伊籍提醒他伏兵來了,全身一震,叫道:「什麼事……」手一鬆,嗆啷一聲,酒爵掉在地下。 忽聽殿外一聲納喊:「休要走了劉備!」跟著腳步聲雜沓,文聘、王威領著五百刀斧手衝將進來。 殿內眾官難得聚首,正自ど五喝六,猜拳行令,喝得面紅耳赤,哪想得到這場名為慶賀豐收的太平酒宴,其實上就是一場不折不扣的鴻門宴。眾人忽見五百兵士凶神惡煞地闖了進來,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紛紛亂喊亂叫,四下亂竄。但聞嗆啷,啪啦、啊喲之聲不絕,堂中桌倒案翻,滿地狼籍,場面一片混亂。 劉琦啊地一聲驚叫,彎腰鑽到了桌案之下。劉備拔出長劍,擋在劉琮之前,道:「公子勿慌,速速逃走,這裡我來抵擋!」 劉琮面不改色,握著劉備的大手,向文聘、王威望去,怒容滿面,叱道:「你二人來此何為?」蔡氏心想劉琮年方十二,啥也不懂,因此並未將席間誅殺劉備之事告訴他知曉。 文聘見蔡瑁手中兀自舉著酒爵,這號令顯然不是他發出的,莫名其妙,道:「這個……」 劉琮怒道:「什麼這個,那個,你們到底因何而來?」 蔡瑁笑道:「仲業見席間無甚節目,特來舞劍,以助一笑。」 劉琮側頭向蔡瑁瞧去,道:「今日之宴一來為慶賀連年豐熟,二來為撫勸眾官,並非鴻門之宴,如何要他們前來舞劍?」 蔡瑁道:「公子之言甚是。」回頭對文聘說道:「都是你們幹得好事,還不快給我退下!」 劉琮怒道:「今日歡慶之宴,眾官俱在殿中,此二人竟敢手執利刃,領兵闖入殿中,分明是要造反。來人啊!給我推出去斬了!」 文聘、王威一聽要斬,驚得面如土色,忙瞧向蔡瑁,頻頻向他使眼色,蔡瑁忙道:「仲業素有大功,這次只是想要博取眾人一笑,還望公子看在他往日功勞,饒過他這一次。」 劉備勸道:「仲業見席間無以為樂,自告備勇前來舞劍,也是一片好心。再說今日是喜慶之日,不宜斬殺大將。」 劉琮瞪了二將一眼,道:「若非皇叔為你等求情,定斬不饒,還不快謝過皇叔。」 文聘、王威齊聲道:「多謝皇叔救命之恩!」 劉琮怒目橫視,叱道:「還不快滾!」 文聘、王威互視一眼,領著五百兵馬抱頭鼠竄而出。 賈仁祿與諸葛亮二人自始自終未曾離席,賈仁祿自顧低頭猛吃,諸葛亮則輕搖羽扇,靜觀事態發展。待二將退後,賈仁祿放下筷子悄聲對諸葛亮說道:「先生不會連這個都料到了吧?」 諸葛亮微笑道:「久聞劉表二公子劉琮年紀雖幼卻甚為聰明,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這話雖沒有承認,不過言下之意已甚為明瞭。 賈仁祿目瞪口呆,這才知道自己那點點小聰明,在這位計謀大家眼中實不足一哂,一時之間只覺什麼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之類的屁話都不足以表達自已對他的崇拜之情,想來想去,心中只是湧出兩個字:「神仙。」 劉備笑道:「公子年僅十二便能鎮定如恆,處變不驚,實是大才,日後定然非同小可。」 賈仁祿心道:「甘羅十二歲能做秦國丞相,康熙十六歲誅殺鰲拜,聰明的小鬼多了。像你這樣的給他們提鞋都不配,何況你只有兩年命了,再聰明也沒用。唉!」 劉琮謙遜道:「小子在長輩面前越俎代庖,胡言亂語。叔叔不怪我,我已經受寵若驚了,再讚我幾句,可就把我寵壞了。」 劉備拍了拍他的肩頭,向他望了一眼,側頭瞧了瞧劉琦,見他正哆哆嗦嗦地從桌案之下鑽出來,不禁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心道:「劉琮大有可為,只是是蔡氏所生,不可能和我們做一路,唉,怪可惜的。」對劉琮說道:「今日酒宴二位公子是主,我只是客。只不過怕兩位公子照顧不周,這才舔著老臉出來打打圓場,早知道二公子年少有為,我又何必多一此舉呢,哈哈!」 劉琮道:「今日賓主盡歡,都是叔叔主持之功。」 劉備命人將殿中從又收拾齊整,笑道:「今日乃喜慶之日,不可為這種不開心的事壞了氣氛。眾位請入座,一會二位公子便會向諸位敬酒。」眾位官員見只不過是虛驚一場,吁了一口氣,紛紛回入座中坐好,過不多時,猜枚賭飲,嘈雜之聲又響了起來。 賈仁祿悄聲對諸葛亮道:「先生,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心中實是想當你的徒弟,你就收了我吧。」 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道:「仁祿這是說哪裡話,你自已本來就出類拔萃,如何一再想拜我為師?再說你我二人性子不同,我這套你一定學不來的。你愛弄險,我欲穩妥,這其中各有長短。你我二人取長補短,互相學習,大事定成,又何必要定師徒之名?」 賈仁祿一再想拜諸葛亮為師,就是為了日後諸葛大大出名時能到處吹牛,逢人便噴他是諸葛亮的徒弟,說不定還能跟著名垂青史。他雖不知道自己的結局如何,但心想只要跟著諸葛大大混,這結局還能差到哪去?可他是誠心拜師,諸葛亮卻像是看明白他的用意一般,一再推辭拒絕,不能不叫他心灰意冷,歎了口氣,道:「先生說的得是,不定師徒之名,也可以學習的。」心道:「不定師徒之名,你那裡兵法妙策,五行奇術能傳給老子嗎?唉,拜不了就不拜了,反正老子有甄宓夫人,這五行奇術她都曉得,老子一樣能學得到。」心中雖如此想,但還是覺得不能拜諸葛亮為師,難免美中不足。 這場宴會雖然有一群妄人妄圖搗亂,但劉琮只用三言兩語便將之消於無形。酒宴照常進行,氣氛又變得十分容洽,劉備依然寸步不離劉琮身側,蔡瑁見大好良機就這麼白白錯過,不禁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眾官直鬧到月掛枝頭,方七顛八倒,踉蹌而出。劉備引著劉琦、劉琮送眾官出門,各自回府。 回到館驛,劉備伸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道:「沒想到劉琮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魄力,方才險些嚇死我了,生恐傷到兩位公子。」 諸葛亮微笑道:「劉琮聰明,我早有耳聞。他可是受命主持酒宴,說出來的話便等同劉表之言,誰敢不聽?」 劉備道:「先生連這點小事都料到了,我不及也。」 賈仁祿心想智力不足,便用馬屁來補,忙道:「明公關鍵之時挺劍護在劉琮之前,如此英雄氣概,當世無人可及啊!」 劉備笑道:「哈哈,你就會拍馬屁!」 劉表聽聞這次酒宴竟然遭遇風波,文聘、王威更口口聲聲喊著不可放走劉備,氣得咳嗽不止,昏厥過去。蔡氏忙喚太醫救醒,詢問後事。劉表見自己還沒死,蔡氏便急急想知道繼承人是誰,心中不悅。再者這次宴會之中二子表現大相逕庭,一個孱弱無能,一個精明幹練,兩相對比,心中更加猶豫不決。如此一來,怎能不叫他苦悶不矣,病勢也就隨之加劇。 此後十數日,劉表臥病在床,不能理事。劉備擔心北方形勢,又擔心蔡瑁再來加害,著急回轉長安,見劉表病體難愈,便來到州牧府辭行。 劉表道:「我已悉知那日酒宴之事,這明顯是蔡瑁欲加害賢弟。我憤怒以極,當時即欲斬蔡瑁之首,以獻賢弟。只因眾人告免,這才饒恕,賢弟幸勿見罪。」 劉備道:「非干蔡將軍之事,想皆下人所為耳。」 劉表向他瞧了一眼,道:「我自知命不久長,正欲托孤於賢弟,奈何便要離去?我子無才,我死之後,荊州便由賢弟兼領。」 劉備泣拜道:「我自當全力輔助賢侄,安敢有他意!」 uu書萌 uUtxt.COM 全紋子扳越瀆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安抵長安 字數:5431 劉表握住他的雙手,道:「我知賢弟急欲誅討國賊,可我病體沉重,已無法再助賢弟了。待我死後,賢弟領了荊州,勢力更大,抗曹的把握也就更大,如此豈不是好?」 劉備淚流滿面,道:「兄長切勿再言,兄長好好將養,不幾日便會痊可。」 劉表歎了口氣,道:「怕是好不了了……賢弟還是遲些回去,如今我不能理事,諸事均賴二子維持,還請賢弟多加照應。」 劉備一疊連聲道:「應當的,應當的。」 劉表瞧著身後屏風,出了一會神,歎了一口氣,兩眼一閉,只覺昏昏沉沉,不多久便即睡著了。 劉備見劉表睡熟,不敢打擾,便即出屋。 回到館驛,正欲令人傳喚賈仁祿與諸葛亮,卻見二人正在院中下象棋,不敢打擾,悄然走近,駐足觀看。過了好一會,待見賈仁祿被殺得落花流水,稀里花拉,卻仍在苦苦支撐,妄圖扭轉乾坤,這才說道:「沒用的,仁祿你就認輸吧,哈哈!」 賈仁祿統觀全局,長歎一聲,道:「唉,技不如人兮,顏面無光。再練十年兮,又輸精光。不如不下兮,吃盡當光!」 諸葛亮微笑道:「此棋乃仁祿首創,真不知仁祿當時是怎麼想出來的,著實令人佩服,我可是愛不釋手,時常找人切磋。仁祿貴人事忙,自然沒有功夫為此小道,技藝也就荒廢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我的水平屬臭棋婁子一流,也就欺負欺負新手或是三歲小孩子,稍微厲害些的,我就只能舉手投降了,哈哈。」側頭對劉備說道:「主公去向劉表辭行了吧,決定何時起程?長安我已近五年沒回去了,還真是想念啊。」 諸葛亮向劉備瞧了一眼,微笑道:「劉表只知病體難愈,欲將荊州托負主公,主公因何不受?」 劉備大吃一驚,怔了一怔,道:「正是如此,不過景升待我恩禮交至,我怎能乘其危而奪其土?」 諸葛亮歎道:「真仁慈之主也。」 賈仁祿拍馬屁道:「便是鳥生魚湯也不及也!」 劉備笑道:「你們啊,如今景升病重,我也是放心不下,怕他一時難愈,我們還是再留此數月。」低垂著頭,來回走著,道:「可是若蔡瑁再行加害,如之奈何?」 諸葛亮道:「如今劉表病勢難愈,蔡瑁比我們更急,他此時懸心的是如何廢長立幼,暫時不再顧及我們。有子龍、令明及三千籐甲兵在此,諒他們也不敢亂來。」 賈仁祿心道:「劉表好像是公元208年臥龍出淵之後才死的,如今還差兩年,照理來說他的死期還沒到,怎麼就得了這麼重的病,難道閻王看他這個糟老頭子很順眼,想提前招他去地府報道?」 自從來了諸葛亮之後,不知怎的賈仁祿便覺縛手縛腳,所料皆不中,這一次他又料錯了,一個月後,劉表病勢痊癒,已可在美女的攙扶之下,出來打理政事了。劉備心想這份吃力不討好的重擔總算是卸托了,當即便又辭行。 時值中秋佳節,劉表盛情挽留,劉備不好推辭,只得留下。每逢佳節倍思親,賈仁祿看到那懸於中天好似玉盤的月亮,便想到了遠在千里之外的貂嬋,淚水一滴滴地滴了下來,打在了衣襟上。 中秋過後,也不知怎的,劉表精神越來越旺,竟然主動邀請劉備商議抗曹大事。劉備此來的主要目的便是為此,自然樂意奉陪。可劉表身體時好時壞,談兩天歇三天,這一談又過了一個多月,方才商議停當。劉表表明他已無力出兵,不過定然全力支持,相助糧草、兵器等項。劉備也沒指望他能出兵,只要劉表能出糧食,讓他的手下兵士不至於餓肚子,他已很高興了。 天氣一日冷似一日,朔風一吹,樹上枯葉紛紛落下,一年又要過去了。劉備見目的達成,多留非但無益,且有大害,便第三次來到州牧府告辭。這次劉表仍是再三挽留,劉備執意要行,劉表也不敢強求,親自送出三十里外。 劉備擔心蔡瑁差人於途中暗害,不敢少留,帶領眾人催馬趕路,過了漢水,急馳出一百里開外,這才驚魂稍定,按轡徐行,一路上與諸葛亮聊些治國方略,賈仁祿對泡妞之道那是頭頭是道,對治國方略則是一竅不通,又哪裡插得上嘴?心道:「如今劉備有了四個州,又有了諸葛大大,老子的苦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伴君如伴虎,這官再當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還不如回到長安當老子的大地主,好好泡妞把妹,生一堆娃娃,將來兒孫滿堂,花差花差,不是隱居,勝似隱居啊!」想到此便道:「我有一事相求還望主公允准。」 劉備笑道:「有什麼事你就說,只要是你的事我無不准。」 賈仁祿道:「如今明公勢力已大,又有臥龍先生運籌帷幄,定能克成大功,興復漢室。我這個跳樑小丑常常給主公裹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主公當面不說,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罵我呢,我也就不留在朝裡討人厭了,請主公允許我辭官歸隱。」 諸葛亮向賈仁祿望了一眼,微微點頭,意甚嘉許。劉備聞言一怔,隔了半晌,橫了他一眼,道:「你才幾歲?也學人家乞骸骨,不許!」 賈仁祿一臉迷茫,問道:「什麼是乞骸骨?」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乞骸骨是年老官吏請求退職的一種說法。」 趙雲和賈仁祿相處以久,覺得和他在一起甚為投緣,也不願他就此歸隱,道:「軍師正當壯年,大有可為,怎會蒙生此念?還請三思。」 賈仁祿道:「這不是我一時心情激動,胡說八道,我可是想了很久了。原本不即提出來,是想拜諸葛先生為師,多跟著他練一陣,如今先生一再不肯收我為徒,我也絕了這個念頭了。主公猛將如雲,謀士眾多,兵精糧足,多我這個小丑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主公你就准了吧。」 劉備道:「我有這些都是誰的功勞?若不是遇到你,我現在估計還竄身一隅,寄人籬下呢,哪能像現在這樣坐擁四州,帶甲百萬?如今正是破曹的關鍵時刻,你走了我靠誰去啊?」 賈仁祿道:「孔明、元直、文和才智勝我百倍,主公每事咨之,何愁大事不成?」 劉備出了一會神,面露笑容,似在回想賈仁祿過往種種胡作非為之事,道:「他們都太老實,不像你鬼點子層出不窮。」 賈仁祿心道:「這話倒不假,老子本來就是個小人物、路人甲,行事無所顧忌,反正失敗了大不了再去做路人甲。諸葛大大他們便不同了,瞻前顧後,左思右想,力求穩妥,有些機會往往就這樣錯過了。」說道:「可是……」 劉備佯怒道:「沒什麼可是!如今我正是用人之際,怎能放你走路。你這份辭呈我算是收到了,不過不准!要麼你二十年後再提出來,要麼你把腦袋留這,身子退隱去吧,兩條路任你選一條。」 賈仁祿一聽打辭職報告居然會被喀嚓,嚇得吐了吐舌頭,道:「有沒有第三條路?」 劉備搖頭道:「沒有。」 賈仁祿道:「主公的條件開的太高,就不能讓一步?」 劉備知道若是稍一鬆動,給他胡攪蠻纏兩下,說不定真讓他逃之夭夭了,道:「一步不讓,如今你四十歲不到,二十年後再乞骸骨還像點樣子,現在成什麼話!」 賈仁祿心道:「最近忙你那些爛事,老子都沒時間泡妞了,長此以往,那還了得!可若一再固執,說不定真會被喀嚓……算了,還是小命要緊。」問道:「要歸隱真的會被喀嚓?」 劉備臉一沉,道:「那是當然,我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作數?」 賈仁祿嚇得打了一個寒噤,低頭沉吟,良久不語。諸葛亮微微一笑,目視劉備,劉備會意,面沉似水,說道:「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 賈仁祿道:「還請主公容我考慮考慮。」 劉備道:「歸隱就歸隱,留下來就留下來,這有什麼好考慮的?子龍,若我數到三,仁祿作不出決定,你便將他的腦袋削下來!」說著瞧向趙雲,嘴向著賈仁祿一努。 趙雲微微一笑,應道:「是!」對賈仁祿說道:「多有得罪。」策馬來到賈仁祿身後,拔劍出鞘,手腕一轉,青釭劍便橫在賈仁祿頸後。 賈仁祿只覺身後寒氣森森,嚇著頭皮發麻,汗流浹背,顫聲道:「不考慮了,我二十年後再乞……骸骨便了。」 刷得一聲,青釭劍回入鞘中,劉備微微一笑,道:「這就對了。不過最近大事小情不斷,也是辛苦你了。說要給你放三個月假,到現在都沒有兌現。這樣吧,到了長安之後,放你大假半年,薪奉照發,再有天大的事也不煩你了,好好陪陪你那幾位夫人吧,我看她們一定怨死我了,哈哈!」 賈仁祿額頭上冷汗直冒,顫聲道:「謝主隆恩。」 劉備上下打量他一番,哈哈一笑,縱馬遠去。 賈仁祿拜師不成,乞骸骨不得,心中頗為鬱悶。不過他的性子隨和,不易生氣,還不到一頓飯功夫,便又故態復萌,開始上竄下跳,胡說八道了 不一日眾人來到南陽,魏延接入。劉備在魏延陪同下巡視南陽防務,甚為滿意,誇講了幾句,並拍著他的肩頭,叮囑他要小心在意,別讓曹操鑽了空子。魏延樂得老臉變形,一再拍著胸脯保證南陽在魏延在,南陽亡魏延跟著亡。三日後,劉備結束了對南陽的視察,發表了發人生省的重要講話,之後便帶著眾人施施然打道回府。 這一日,眾人進入武關。賈仁祿事融近五年,再次踏足關中土地,心情難免激動,不禁熱眶,回頭遙望遠處巍巍關隘,思如潮湧,驀地裡回過頭來,大聲喊道:「賈仁祿又回來了!」四下裡群山鳴響,四面都傳來:「賈仁祿又回來了……賈仁祿又回來了……」 劉備回頭望了他一眼,歎道:「唉,辛苦你了。今時不同往日了,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賈仁祿淚水長流,道:「謝謝主公。」 劉備微微一笑,催馬遠去。 此次到長安不是逃難,眾人皆緩轡徐行,沿途觀賞商洛風光,山谷青翠,鳥鳴間關,一時觀之不盡。這一日,眾人離長安城不過百里之遙,劉備心血來潮,欲微服私訪,以考察關公、賈詡治理地方政績如何。令龐德領著三千軍馬在後緩行,自己則領著諸葛亮、賈仁祿、趙雲三人身著便服,先行一步。 沿路經過了不少鄉村,劉備一一走訪,探聽民間疾苦。但見道不拾遺,夜不閉戶,聽到得也是頌聲一片,百姓都言道關公、張既治境有方,加之風調雨順,比年大熟,老百姓終於不用再顛沛流離,四下逃荒了。 劉備見此情景,心中甚喜,一路之上讚不絕口,不住口地誇講關公、賈詡、張既等人,聽得賈仁祿耳朵裡都快起繭子了。 這日眾人又在聽劉備絮絮叨叨地讚揚關公等人,正暗自不耐煩,忽見左首不遠處數騎奔近,為首一人高聲叫道:「爹爹,你總算回來了,可想死孩兒了。」 劉備側頭一看,只見馬上坐著一位英俊閑雅的翩翩佳公子,面目依稀識得,像是劉封,便道:「你是封兒?」 那人點頭道:「正是。」 劉備策馬上前,上下打量他一番,摸了摸他的頭,喜道:「差不多四年沒見了,封兒長大了。」頓了頓,面色一沉,道:「你不好好在城中學習,跑到這來做什麼?」 劉封道:「先生今日身體不適,我出來打打獵,消遣消遣。」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對了,忘了死死地。楊阜也是一個可造之才,老是當個教書匠也太委屈他了,還請主公賜他一官半職。」 劉備問劉封道:「你覺得這位先生怎麼樣?」 劉封點頭道:「先生人很好,也很有學問,就是有點死腦筋。」 劉備面色一沉,道:「什麼話,我見過這個人,為人正直無私,眼裡不揉沙子。嗯,是個棟樑之才,不過還是先委屈他一陣。封兒,這樣的明師可是很難遇到的,你要好好跟他學。」 劉封吐了吐舌頭,道:「知道了。」頓了頓,又道:「對了,如今益州平定,爹爹下一步可是要誅討國賊,對曹操用兵?」 劉備微微一笑,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劉封道:「先生和我說的。」 劉備道:「嗯,算是吧。你有什麼想法也說說吧。」 劉封撓了撓頭,道:「我年輕識淺自然沒什麼想法,不過我前些日子遇到一位大賢,他可是胸羅百萬雄兵,消滅曹操的良策都在他肚子裝著呢。」 劉備沉吟道:「哦……」 賈仁祿心道:「這怎麼可能,諸葛大大都被老子挖出來了,這世上哪還有高人?要有也就是姜維,可他現在才四歲,能出個屁個主意?」說道:「這世上哪有這麼多高人,公子怕是遇到沽名掉譽之徒了。」 u優書猛 UUtXt。COM 荃蚊吇板月瀆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滅曹良策 字數:5334 劉封曾在賈府裡住過一些時日,見到他頗覺親切,聽他話語中微有責備之意,也不以為忤,說道:「真的,我聽他說滅曹之策頭頭是道,這人真的很有本事。」 賈仁祿低頭沉吟,道:「哦,還真有這樣的人?」 劉備十分留心訪賢,恨不得全天下的賢才都為他所用,忙道:「四方隱逸之士所在多有,說不定他還真有滅曹良策,此人在哪,快快帶我去拜見。」 賈仁祿對劉封道:「我沒聽錯吧,你是說滅曹之策?」 劉封正色道:「嗯,是滅曹之策。」 賈仁祿連連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孔明先生之良策已然是驚天地泣鬼神,不過滅曹大業千頭萬緒,變數頗多,一策雖妙,卻也難期必勝。這是什麼鳥人,居然敢言滅曹,他當曹操是白癡啊?這人八成是瘋子,主公不必理會。」 諸葛亮聽劉封說得鄭重,也十分好奇,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公子既如此鄭重舉薦,此人想來真是滿腹經綸,真有扭轉乾坤之法也未可知,請問公子此人尊姓大名?」 劉封不識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目光裡滿是懷疑之色,道:「你是誰?如此機密我怎能告訴你?」 劉備怒道:「這位當世大賢諸葛孔明先生,你怎可如此無禮,還不快去賠罪。」 劉封瞧了諸葛亮一眼,稍稍一揖,不甘不願地道:「對不起。」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那人姓甚名誰,還請見告。」 劉封搖頭道:「不能說,真不能說。」 劉備怒道:「先生問了就和我問了一樣,還不快快回答。」 劉封道:「不是我不想說,而是那位先生一再叮囑我不可洩露他的姓名與人知曉,否則這計策便不靈了。」 賈仁祿皺眉道:「誰呀?這麼神神叨叨的,說個名字,關滅曹屁事!他的名字就這麼精貴,還不能說。難道聽了他的名字,曹操就嚇得尿褲子,趕著出來投降?老子還真就不信邪,你和我說說,我保證不給你噴得地球人都知道就是了。」 劉封一臉歉然道:「我可是發過誓不洩露他的姓名,那位先生才將滅曹之策告訴我。甄宓姐姐曾告訴我要言必信,我實在不能說,還請您願諒。」 賈仁祿道:「真是古怪,看來這個計策有些鬼門道,你且說說看,是什麼計策。」 劉封眼光在眾人臉上一掃,道:「那人說了這計謀只許爹爹一人知曉,還請諸位叔叔迴避。」 賈仁祿道:「搞毛啊!什麼樣的詭計居然要如此保密?」 劉備怒道:「真是無禮,這些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不可說的。」 劉封道:「這計謀真是神鬼難測,一旦成功曹操轉眼便滅。若是一旦洩露,功敗垂成不說,出謀之人也將面臨滅鼎之災。」 劉備奇道:「曹操轉眼便滅?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主意?」 劉封道:「說轉眼便滅是有點誇張,三五年的時間也還是要的。」 賈仁祿心中一震,向諸葛亮望去,好似在說這世竟還有這樣的主意。諸葛亮目光正好也向他望來,兩人目光相觸,霎時間交流了千言萬語。 劉備低頭沉吟,道:「哦……」過了半晌,道:「你們怎麼看?」 諸葛亮、賈仁祿、趙雲三人互視一眼,齊聲道:「既是如此,我等先行迴避。」撥轉馬頭,向東奔去,馳出兩百餘步,這才停下。 賈仁祿手搭涼棚,遠遠望去,只見劉封伸嘴湊在劉備耳邊竅竅私語,劉備則時而愁眉緊鎖,默然無語,時而怒不可遏,大聲叱責。賈仁祿不明所以,問諸葛亮道:「還真些邪門,先生以為如何?」 諸葛亮長眉一軒,道:「不是正道。」 賈仁祿道:「對頭,一定是歪門邪道。難道有什麼呼鬼喚神的邪法,讓曹操鬼上身不成?」 諸葛亮道:「據我所知並無此術。」 賈仁祿道:「老子也算是玩歪門邪道的行家了,居然還有會什麼鬼門道老子不知道,真是稀奇,先生可能猜個大概?」 諸葛亮向遠處望去,皺眉道:「恕我見識淺薄,看不出其中端倪。」 賈仁祿心道:「不會吧,諸葛大大這次遇到對手了,誰還能是諸葛大大的對手……難道是他!不可能,不可能,這傢伙憑什麼要幫劉封?可除了他還能有誰?」 正沉思間,劉備、劉封縱馬馳近,劉備面色陰沉,瞧了瞧賈仁祿,又瞧了瞧諸葛亮,默然無語,隔了半晌,歎了口氣,道:「回長安吧。」拔轉馬頭,向長安馳去。 劉備既然不說,眾人也不便再問,一路之上,眾人均不再說話,心中思潮起伏,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兩個時辰之後,眾人來到長安。進了城門,劉備對賈仁祿說道:「從現在開始你便放假了,有天大的事也不來找你,我說過的話自然是一言九鼎,哈哈!」 賈仁祿心道:「一言九鼎個屁!別的不說,就放假這檔子事,你說話就從未算數過。建安七年你就說放老子假,如今建安十一年都快過了,這假老子還沒正經放過。唉,這次指不定又生出什麼事來。」說道:「多謝主公關心。」 劉備笑道:「回家的路還認不認得?要不要我讓子龍領你去?」 賈仁祿向前望去,兩眼發直,抓耳撓腮。劉備搖頭苦笑,道:「子龍,你領他去吧。」 趙雲應道:「是!」對賈仁祿說道:「軍師,隨我來吧。」兩腿一夾,縱馬向西馳去。 賈仁祿打馬緊追,道:「子龍也有日子沒見你那位了,趕緊回去吧,老子自己找找也能找到的,就是時間久了點。反正都到長安了,早一點晚一點也無所謂,嘿嘿。」 趙雲笑道:「真的無所謂?」 賈仁祿道:「那是自然,那些婆娘一見面便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煩也煩死了。」 趙雲瞧了他一眼,道:「你就別嘴硬了,趕緊隨我來了吧,晚了就算你不怨我,你那些婆娘也一定怨死我了。」 二人談談說說,拐過幾條大街,迤邐來到賈府。賈仁祿望著那扇熟悉大門,心中一酸,淚水在眼眶裡滾來滾去。趙雲道:「到這裡了,你應該知道路了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趙雲道:「那我可走了。」 賈仁祿道:「既然來了便進屋坐坐。」 趙雲道:「不了,我還趕著回去見我那位呢,哈哈!」撥轉馬頭,拐進一條小巷,向北馳去。 賈仁祿一躍下馬,向大門瞧去,只見門口有三個孩童,兩男一女,均約摸四五歲年紀。三個娃娃聚在一堆,嘴裡大呼小叫,不知在玩什麼。三人身後立著兩名五大三粗的家丁,顯是保鑣,不過面孔生疏,想是在他去巴蜀之後新雇來的。他哪裡知道,如今他們家也算是長安頭一號暴發戶,以前追隨賈仁祿的那些家丁婢女,如今都有一定職司,班輩甚高,架子甚大,哪裡還會冒著寒風,站在大門口當幼兒園阿姨? 賈仁祿向那女孩瞧了兩眼,只見她身穿淡黃蜀錦衣袍,頸中掛著一串明珠,臉色白嫩無比,猶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來,雙目流動,秀眉纖長,當真是一個十足十的美人胚子。不禁心中一喜,跟著又是一酸,心想:「孩子都長這麼大了,做老子的居然是第一次看到……不過這小妮子長得像她老媽一點都不像老子,真所謂不肖之極矣,哈哈!」牽著馬便向大門走去。 才上台階,那兩名家丁便已瞧見。二人見他衣著樸素,形容醜陋,邊上的坐騎竟也與之不相上下,身形瘦削,滿身癩皮。二人還道他是落魄江湖的窮書生,皺起眉頭,心中不悅。這種人時常以各種理由前來騙錢,賈府每日裡總要接待三五起,這兩位家丁自然也是見得多了,難免心生厭惡。 賈仁祿哪裡知道他那禮賢下士的好名聲居然會產生這種負面效果,上了台階兀自不停,不理那兩位家丁,大步向裡走去。 其中一位家丁見他也不煩人通報,大大冽冽地就往裡闖,更加氣惱,走上前來,張開雙臂,怒道:「瞪大你的狗眼瞧仔細了,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這種人隨便闖的麼!」 賈仁祿一擺手道:「老子在這裡閒逛時,你還不知道在哪流竄呢。老子想睡覺了,少在這煩我,還不快滾!」 那家丁雙手插腰,哈哈大笑,道:「這人八成是瘋了。」伸手一指頭頂上的牌匾,道:「瞧清楚了,這可是軍師將軍府邸,不是你那土得掉渣的狗窩,還不快滾!」說著伸手推了他胸口一把。 賈仁祿猝不及防,蹬蹬蹬地向後退了三步,險些坐到地下,心道:「得,貂大姐怎麼雇得下人,人看著沒多大,居然會狗仗人勢了……」怒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報上名來!乘著老子心情好,自己到趙二那領一百大棍,要不一會老子發起標來,定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家丁怒氣上湧,踏上兩步,一把揪住他的脖領,掄起醋缽般大小的鐵拳,便要捶將下去。另一名家丁年歲大些,較為老成持重,喝道:「孫三弟先別動手!」對賈仁祿說道:「你叫什麼名字,來此作甚?」 賈仁祿怒極反笑,道:「老子是誰?你去把貂嬋叫出來,就知道老子是誰了!」 先前那家丁怒不可遏,右手一揮,照著賈仁祿的右眼便是一拳下去,喝道:「夫人的名諱也是你這種人說的麼。」 那三個孩童正玩得興高采烈,一見有熱鬧可瞧,便即停下。其中一名男孩長得頗為壯碩,比其他人高出盡一個頭,拍手叫道:「哦,打架了!打架了!孫叔叔打得好!」 賈仁祿右眼挨了拳,立時便腫起老高,心中氣苦,心道:「得,到自己狗窩裡睡覺,居然還會被打。這小鬼也是,不上前解勸也就罷了,居然還拍手叫好。這叫什麼人嘛。他不會就是姜維吧,要真是老子湛瀘劍也不給了,女兒也不嫁了,直接將他轟出去門!他媽的,氣死我了!」 那姓孫得家丁回頭瞧了瞧那男孩,面有得色,道:「怎麼樣,你孫叔叔厲害吧。」 那男孩叫道:「真得好厲害,再來一拳,再來一拳。」 立於他邊上那位眉目清秀的男孩道:「孫叔叔,這位叔叔說不定有急事要見夫人,還是先問清楚。」對那女孩說道:「快進去和你媽媽說說。」 那女孩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轉身向內,急急忙忙地向府內跑去,邊跑邊叫道:「媽媽,外面來了一個叔叔,和以前的那些好像,說不定又是騙飯吃的。」 賈仁祿心中更加鬱悶,心道:「得,老子成叔叔了不說,居然還成騙飯吃的了……不過老子在劉備那就是騙飯吃的,倒也沒有冤枉老子。老子的女兒還真不是蓋的,真聰明,一眼就看出老子是幹什麼的……」 另一位家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出了一會神,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忽聽一女子聲音說道:「他就是皇叔麾下軍師將軍,這間屋子的主人,你們的老爺!」說著牽著那女孩的小手緩步走近。 賈仁祿一看,吁了一口氣,道:「原來桂花啊,你怎麼不早來,害得老子臉上吃了一記。」 桂花見他右眼又紅又腫,撲哧一笑,道:「活該!早叫你穿得體面些,你就不聽,現在知道苦了吧。」 那兩位家丁面面相覷,驀地裡伏地拜倒,道:「老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老爺恕罪!」 賈仁祿道:「你們這兩個狗才,如此狗仗人勢,本該掃地出門,讓你們重新抱著破碗討飯去。不過老子今天高興,就不追究了,自己到趙二那裡去領棍子去吧!」 那兩位家丁一聽要開除嚇得渾身發抖,不住磕頭。心想如今世道混亂,成天都有人餓死,而他們因機緣湊巧進了賈府,不僅衣食無憂,還有工錢領,走在大街上,也是威風八面,高人一等。這樣日子要是不讓他們過了,比立時要了他們的小命還難受,後來聽得賈仁祿不再追究,只是要打他們屁屁,樂得心花怒放,沒口子的稱謝,屁顛屁顛地跑去領棍子了。 賈仁祿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搖頭苦笑道:「還真是奴才坯子。」 那女孩向賈仁祿瞧了兩眼,問道:「桂花,這位叔叔是誰啊?居然能打孫叔叔他們的屁股。」 桂花低頭向她瞧了一眼,笑道:「呵呵,我不知道,你自己問他去吧。」 便在這時一女子走近,面含薄怒,嗔道:「他就你那臭爹,叫臭爹!」正是曹靜。 優U書猛 uUtxt.coM 全汶自扳閱鍍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久別重逢 字數:5394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快五年沒見了,一見面就給老子耍臉子,反了啊!」 曹靜白了他一眼,道:「哼,你也知道快五年了啊?這麼長時間了,都不想著回來一趟,一定是在外面勾三搭四,早把我給忘了!」 賈仁祿滿臉堆笑道:「哪能呢,哪能呢,這不是屁事太多,身不由已嘛。說實話這些日子我可天天都在想你,連睡覺之前都要想上三遍,這才睡得著。」 曹靜嫣然一笑,道:「才不信你的鬼話呢,你這個大騙子,就會騙人!」 賈仁祿道:「貂嬋那死妮子呢,老子來了,怎麼不出來迎接?」 曹靜道:「她一聽說你來了,高興得和什麼似的,這會正在化妝呢,還說她現在老了,樣子太難看,不打扮打扮不敢出來見你。呸,見你這個醜八怪還用化妝!我就沒化,你說說我老了沒有?」 賈仁祿笑道:「你自然是年輕貌美,月裡的嫦娥都沒你漂亮,又哪裡會老?不過就是有點胖,以後零食少吃些……啊!」腦袋立時吃了一記暴栗,跟著腫了一個大包。如此暴栗他不吃已久,猛地吃上一記,竟一點也不覺得疼,心裡反覺得美滋滋的,當真是天下第一賤骨頭。 賈仁祿摸了摸腦門,道:「你呀,脾氣一點沒變。」 曹靜格格直笑,道:「你不也一樣不正經。」 賈仁祿回頭瞧向那兩位男孩,道:「這兩個小鬼是?」 曹靜道:「那個身材壯實,虎頭虎腦的便是趙虎,那個眉目俊秀的則是姜維。」 賈仁祿上前兩步,一把將其抱起,摸了摸他的頭,道:「挺沉的,哈哈!」將其放下,伸手解下湛瀘寶劍,雙手捧著,遞了上去,又道:「這是你爹爹托我帶給你的,好好學會怎麼用它,將來為國出力,完成你爹爹的宏願。」 姜維道:「你見過我爹爹?」 賈仁祿低頭端詳,見他眉宇間和姜冏依稀有幾分相似,不禁又勾起了往昔回憶,淚水盈眶,道:「你爹爹是位英雄,你好好混,將來也一定是一個大英雄。」 姜維伸出雙手將劍接過,點頭道:「嗯,我將來一定要當一個大英雄。」他的手太小,那劍又頗為沉重,舉起來頗為吃力,而他甚是倔強,用力端著,脹得小臉通紅。 曹靜夾手將劍奪過,道:「這孩子還太小,哪能使得動這劍,別讓他累著了。」 賈仁祿道:「得,這會咋不說門不當戶不對了,哈哈!」 曹靜嗔道:「都是你不好,老是自作主張,不過你既然都答應人家了,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賈仁祿道:「老子的眼光什麼時候錯過,你放心吧,這小子將來大有作為,前途不可限量。」 曹靜低頭向姜維瞧去,只見他昂首挺胸,像是聽懂賈仁祿的話語一般,微微一笑,緩緩地點了點頭,對賈仁祿道:「對了,你的寶貝女兒還沒名呢,你給起一個。快點想,想不出來,不許進門!」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你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這個名字還要老子來起?」 曹靜道:「名字一向都是爹爹給起的。」 賈仁祿低頭沉吟,頭大如斗,只覺起一個名字比指揮一百萬人作戰還要勞神。過了半晌,方道:「咱那閨女啥時候生的?」 曹靜道:「建安八年正月初一」 賈仁祿叫道:「不會吧,這麼好的日子。當年秦始皇就是這一天生的,因此他父親給他取名為『政』,只可惜賈政明顯是個男孩子的名字而且有人用過了。」 曹靜道:「賈政這名字是還行,不過是個小子的名字,你再費神想一個女孩子的名字來。」她早知賈仁祿最不會起名字,先前刻意出難題,就是為了讓他出醜,好看他那抓耳撓腮的狼狽樣。沒想到他隨口說出的名字竟大有道理,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真心希望他給女兒起一個好聽的名字。 賈仁祿沉吟片刻心道:「好像紅樓夢裡的賈元春就是正月裡的生日,因此取名為元春。咱正好也姓賈,這宅子我看也不比大觀園小多少,咱憑什麼就不能把紅樓夢搬到三國來?乾脆就叫賈元春得了,日後再生個小子叫賈寶玉,哈哈!」說道:「就叫元春吧。」好在曹雪芹他老人家這時還沒出生,不然一定氣得七竅生煙。 曹靜雙眸一亮,道:「正月就是元春,好名字,真是好名字。」摸了摸賈元春的小腦瓜,道:「呵呵,你終於有大名了,還不快謝過爹爹。」 賈元春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了賈仁祿半晌,方問道:「你是我爹爹?」 賈仁祿老臉一沉,兩眼一瞪,道:「廢話,老子不是你爹爹,誰是你爹爹!」 賈元春其時年方四歲,終日在幾位母親的精心呵護下,如同溫室裡的花朵,從未經歷過風雨,哪見過如此凶神惡煞的人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曹靜一把將其摟住,不住哄慰,這才逗得她破涕為笑。曹靜回頭白了賈仁祿一眼,道:「都是你這個臭爹,把孩子都給弄哭了。」 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呵呵,有日子沒見,仁祿還是這麼沒正經。」 賈仁祿猛地回頭,只見甄宓俏盈盈地立在他面前,不禁心中激動,淚水在眼眶內轉來轉去,只覺眼前白茫茫地,一片模糊,喃喃地道:「你怎麼不在屋裡?」 甄宓抿嘴一笑,道:「呵呵,我又不是你什麼人,當然不住這裡。我剛剛照顧生意回來,見你來了,所以過來看看。」 賈仁祿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道:「委屈你了,主公剛放了我半年大假,現在老子有時間了,咱倆的喜事也該辦了。」 甄宓走近一步,手指點在他的額頭上,似笑非笑,道:「美的你!」 賈仁祿握著她那粉嫩的小手,二人相視而立,良久不言。 便在這時,貂嬋、祝融扶著吳夫人走了出來,吳夫人道:「孩子啊,你總算是回來了。我可都聽說了,你居然一連五年沒著家,天下間哪有你這麼不稱職的丈夫?還不滾過來向我這幾位好兒媳婦賠禮。」 賈仁祿回頭一看,立即跪倒道:「娘,你老人家最近可好?」 吳夫人怒道:「我本來很好,可我這幾個好兒媳婦都不好,我也就跟著不好了。」 賈仁祿拜倒道:「娘子大人們在上,小生這廂有禮了,還請娘子大人們別見怪啊!」 貂嬋、祝融齊聲嗔道:「沒正經!」 當晚賈府內大張筵席,慶祝賈仁祿災消難滿,榮歸狗窩。席間人人盡歡,笑聲不斷。賈仁祿受盡苦難,終於享受到室家之樂,不禁眉開眼笑,壓抑在心中的苦悶一笑而罷。哪知樂極悲生,他萬萬也沒想到的是一片長久揮之不去的陰影正悄悄地籠罩在他的四周。 酒酣宴罷,唯一還能正常走路的賈仁祿扶著醉得七顛八倒的眾位夫人及桂花、紅袖等婢返回各房中。賈仁祿累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將她們一一安頓好了,已是三更時分,他伸了個懶腰,便來到貂嬋房中準備為非作歹。甫到小廳,便覺困意上湧,實在沒力氣再走,倒在廳中長椅上,當起廳長,兩眼一閉,打起鼾來。 次日一早,一股冷風吹過,刮面如刀,賈仁祿打了一個寒噤,睜眼醒來,只見身上已披了條厚厚的錦被,心中一股暖意湧來,正欲起身,貂嬋走近,慇勤服侍。 賈仁祿任她擺弄,喃喃說道:「快五年了。」 貂嬋淚水滴下,打濕衣襟,幽幽的道:「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賈仁祿歎道:「我也不想啊,這次來長安的路上我已向主公請辭,可主公就是不允,還說若我一意孤行,就將我喀嚓了。老子心想小命要緊,就沒在固執。」 貂嬋道:「唉,你官當得越大,我們幾個就越擔心。」 賈仁祿道:「伴君如伴虎,這個老子當然知道。可是現在托家帶口,想跑都跑不了。」 貂嬋點了點頭,賈仁祿道:「先這樣吧,如今天下紛亂老子這個騙飯吃的還有些用處,他暫時還不會把老子怎麼樣。」頓了頓,苦笑道:「老子這個花心大蘿蔔見一個愛一個,弄出一大家子來,這逃起難來倒是麻煩得緊!」 貂嬋笑道:「你才知道啊。」 正說話間,梅花走了進來,道:「老爺,楊先生來了,正在前廳等候。」 賈仁祿道:「劉封不是說他生病了麼?」 梅花道:「生病是看不出來,倒像是有煩心事。」 賈仁祿眼珠一轉,道:「來的正好,老子正有一肚子問題要問他呢。」 過不多時,賈仁祿收拾停當,轉出前廳,道:「義山可是無事不會到我這破廟裡來的,咱兄弟倆也別客套了,有什麼事就說吧。」 楊阜道:「今日主要是為公子之事前來。」 賈仁祿道:「劉封是不是結交了什麼匪類了?」 楊阜一怔,道:「軍師如何得知?」 賈仁祿道:「我在來時遇到劉封,他說遇到一位大賢,那位大賢腹有良謀,已有滅曹成算。可當我們問那位大賢姓甚名誰,他又死不肯說。這天下間的大賢老子知道個底吊,能挖的差不多都挖盡了,哪還有什麼大賢?你久在長安,知根知底,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阜面色凝重,道:「這一切還要從年初說起,公子久在長安頗為氣悶。今年年初,瞞著我們跑到洛陽去了近一個月……」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你是說洛陽?」 楊阜點頭道:「怎麼了?」 賈仁祿沉吟道:「沒什麼,你繼續。」 楊阜道:「當時正是年初一,我們都忙著走親訪友,公子悄然出走,竟然誰也沒有留意。其後公子府內下人來報公子失蹤,關將軍大為焦急,廣差人手,四下尋訪,終於在河內找到了他……」 賈仁祿心中一震,大聲叫道:「河內!」 楊阜一臉迷茫,道:「正是河內。」 賈仁祿喃喃地道:「司馬大大,司馬大大,一定是司馬大大。你什麼人不好請,偏偏請他,這不是給老子添亂麼。」 楊阜莫名其妙,道:「軍師是在說誰?」 賈仁祿拂袖道:「先不說這個,後來呢。」 楊阜歎道:「他回到長安,我問他為什麼離家出走,他說他終日苦讀,頗為氣悶,想一個人外出散散心。原本他想入蜀去找主公,好好立立戰功。怎知路上遇到了幾件事,繞來繞去竟跑到河內了。唉,也怪我平時對他過於嚴苛,稍有行差踏錯,重罰立至,他被我管束得不得自由,做事難免倒行逆施。」 賈仁祿道:「中招了,中招了,這小子一定是中招了。」 楊阜皺眉道:「我也覺得這其中好像是有一個陰謀,可我才疏學淺,實在參詳不透,這才來向軍師請教。」 賈仁祿站起身來,來回走著,道:「哦,你也覺得有陰謀……請繼續。」 楊阜道:「其後公子變得越來越怪,常常半夜三更溜出府去,直至次日清早方才回轉。」 賈仁祿道:「哦,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楊阜道:「公子府裡一個下人和我交好,是他告訴我的。」 賈仁祿微笑道:「聽你這麼說,倒像是談戀愛了,這小子也長大了,這種事倒也在所難免。」 楊阜問道:「什麼是談戀愛?」 賈仁祿道:「就是男女相戀……」 楊阜一拍桌案,厲聲道:「胡鬧!男女之別,國之大節。再者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焉有男女自相苟合的?這簡直就是無視禮法,敗壞綱常!這簡直就是……就是……」氣得喉頭哽住,就是什麼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賈仁祿心道:「得,老子算是見到老學究了,這有什麼嘛?至於氣成這樣。」說道:「小孩子家家什麼也不懂,先生好好教導也就是了,何必生氣。」 楊阜歎了一口氣道:「其後我將此事稟明關將軍,關將軍差人暗中跟蹤,發現公子果是與一女子幽會,那女子頗為鬼祟,平時不輕易讓他人見到面目,是以她的樣貌如何,姓甚名誰,我們如至今仍是一無所知。我得知此事之後,甚為氣憤,苦口婆心的勸了幾句,怎奈公子陽奉陰違,照舊同那女子往來。唉!我眼見著一位大好的公子便這麼沉淪下去,不能自拔,實是痛心疾首。可屢屢諫爭均告無效,傷心之餘,心灰意冷,索性稱病,不再與之朝向。昨聞軍師回轉長安,今日特來請教解救之道。」 優憂書猛 UUtXT.COm 荃汶自版粵鍍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楊阜來訪 字數:4589 賈仁祿沉吟道:「戀愛自由,公子這樣做本來也沒什麼大錯……」 楊阜向他瞧了一眼,一臉茫然,道:「軍師如何也出此悖亂之言?」 賈仁祿心道:「不這樣曹操之女老子怎麼泡得到啊!按你說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曹靜早就成皇后了,哪還能給我生娃娃啊?」說道:「這種無聊問題就不要爭了……」 楊阜怒氣勃勃,厲聲道:「這可是大是大非,如何是無聊問題……」 賈仁祿心知他和自己差了一千多年識見,想法自然迥然不同,這一爭下去,當真沒完沒了,忙擺手道:「是我說錯了,這不是無聊問題,劉封這樣做也實屬大逆不道,咱們還是談正事要緊。」 楊阜定了定神,道:「適才我言語冒犯,還請軍師見諒。唉,我就是這個脾氣,怎麼也改不了。」 賈仁祿道:「先生好善惡惡,這有什麼錯?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是公子家事,我本來不想管。不過既然這裡面牽扯到司馬大大,老子就不能袖手不理了。老子好不容易創造出來的和平環境,豈能容許這頭害群之馬胡作非為,亂搞破壞?」 楊阜問道:「軍師一再提到這個姓司馬的,不知他到底何許人?」 賈仁祿愕然,心道:「這老子怎麼跟你說,總不可能說我是一千多年後的人,知道三國發生的種種歷史,知道這個司馬懿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極品人渣,特大號反骨仔吧,若是這樣,估計當時便要為你安排後事了。」說道:「這個……這個……我先前聽過此人,知他學識雖然淵博,但是心術不正,是以沒有向主公舉薦。他正好就是河內人氏,公子去了趟河內,回來就說發現大賢,多半就是遇上此人。」 當軍師自然要留心各地人才,如此說法的確令人信服,楊阜頗以為然,說道:「哦,此人叫什麼名字?」 賈仁祿道:「此人複姓司馬單名一個懿字。」 楊阜一臉茫然,道:「我從未聽過此人,如今的秦州刺史就是複姓司馬,祖籍好像也是河內的,難道這二人有什麼關係?」 賈仁祿道:「新任秦州刺史司馬朗就是司馬懿的哥哥,這些事情發生在你來之前,是以你不知道。當時我們新打下河內,元直前去安撫,結果發現三個人才就是司馬家的三兄弟,司馬朗、司馬懿、司馬孚,當時我就知曉司馬懿不是什麼好鳥,因此讓元直瞞過此人,將司馬朗和司馬孚推薦上去,老子果然沒看走眼,這兩人對主公忠心不二,如今也已功勞卓著。這司馬懿估計是見兩位兄弟都已出人頭地,而自己還窩在家裡裝瘋賣傻,一時眼紅,按耐不住,便想出來興風作浪了。」 楊阜道:「軍師剛才說此人已有滅曹成算,這不是在幫我們麼。此人估計是想出仕,這才引公子到洛陽去,本身並沒有什麼惡意。」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你可能還不知道,當時元直去請他的時候,他說自己有風痺病,堅不肯出仕,他既然無心輔佐主公,這會為何又要引公子到河內?這裡面有一定陰謀。再說此人機謀殊深,要是能這麼容易叫人看出來,那就不叫司馬懿了。」 楊阜仍不以為然,笑道:「如今我方人才濟濟,既便是此人心存歹意,要想在主公這裡行奸使詐,也是難上加難,軍師多慮了。這事估且不論,主要是公子私會女子之事,這才是關係公子將來前途及主公萬世基業的大事。」 他哪裡知道賈仁祿嘴裡的這個司馬懿正是絕代軍師諸葛亮的死敵,他只因摸準了諸葛亮的性格,便以他那古今罕有的無尚忍耐力,硬將諸葛亮耗死。司馬懿能忍人所不能忍,這與日本戰國時叱吒風雲最終一統天下建立幕府的德川家康十分相似。估計德川家康就是像司馬大大學的,小日本沒本事時就拿中國人當師傅,搖尾乞憐,稍有點能耐就上竄下跳,一貫如此,想來是本性使然吧。玩過日本戰國遊戲的人都稱呼德川家康為老烏龜,想是因他壽命賊長,又極其堅忍,為了換取有利形勢,能忍心犧牲自身利益。這司馬懿也頗有做老烏龜的潛質,有這麼一位頑強的對手伏於暗中窺視,怎能不叫人心驚膽寒?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小瞧司馬大大,一定沒有好果子吃。這個女的就是他精心挑來色誘公子的,好將玩弄於股掌之間。公子如今已被那女迷的神魂顛倒,我們說什麼都沒用了。」頓了頓,眼中精光暴閃,又道:「娘的,是你逼老子的。咱給他來一個釜底抽薪,先把那女的滅了,老子從不辣手催花,這次說不得只好催一次了。」 楊阜歎道:「沒用的,那女子身有武藝,又十分機警,關將軍屢次差人捕拿,卻都被她輕鬆逃脫了。」 賈仁祿歎了一口氣道:「司馬懿已然全盤算定了,這網已經灑下了,我們很難再改變了。還好他要的是整個天下,如今主公雖佔盡有利地形,擁兵百萬,頗有勝算,可要想統一天下,還需煞費思量。他眼下主要精力應當放在如何幫助主公消滅曹操之上,這可是在幫我們的大忙,老子可不想破壞了,再說老子也很想看看這傢伙是如何滅曹的,看來一切都只有等曹操滅亡了再說了。」 楊阜道:「這人野心竟然如此大?那可千萬不能讓他得逞,這滅曹可是一件不世奇功,千萬不能給心術不正的人奪了去,那樣便勢大難制了。軍師難道沒有破曹良策,而要將此不世之勳拱手讓人?」 賈仁祿苦笑道:「你當我是神仙啊,什麼都懂?老子能混到這個位子,已然是喜出望外了。老子也就只能欺負欺負弱小,要我滅滅張魯,劉璋這些頭腦簡單四肢也不發達的廢才倒還說得上是得心應手,要滅曹操這樣文武全才,智謀深遠的牛人,老子那點腦細胞肯定是不夠用的。如今我所知的最好的滅曹良策要算諸葛先生的分軍肆敵了,至於這司馬懿想要如何滅曹,至今我仍如同身處一團迷霧之中,一點摸不著邊際。」 楊阜心中好奇,問道:「何謂分軍肆敵。」 賈仁祿十分信任楊阜,便將分軍肆敵之法簡略說了。楊阜喟然長歎,道:「這位諸葛先生誠天下奇人也,既然他能出此主意,也有一定有辦法克制司馬懿的,軍師又何必擔心。」 賈仁祿心道:「你咋知道諸葛大大就是死在司馬大大手上。唉,天生萬物,相生相剋,一切皆有定數。諸葛亮之所以能剋死周瑜,便是因為摸清了他的牌氣,而到晚年諸葛亮竟也遭到報應,遇上了一個摸清他脾氣的剋星。」走到院中,舉起雙手,仰天長歎:「天啊,即生諸葛亮,何生司馬懿!」轉念又想:「本來老子想歸隱,現在看來還不是時候,諸葛大大太老實,顧忌良多,根本不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司馬大大的對手。」 「傳說中司馬大大對付諸葛大大根本沒用全力,因為他當時主要精力根本不在蜀國,而是在國內,他要搶班奪權,當然要培植私黨,這些都是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的,否則他發動政權的時候又有誰會站在他這邊搖旗納喊,鼓噪助威?他沒用多少精力都能把諸葛大大逼死,用了全力那還了得?老子看來得和諸葛大大並肩作戰了,諸葛大大負責見招折招,正面強攻,老子就負責搞七搞八,擾亂心神,這個老子最拿手!至於司馬大大那些陰招毒招,也要靠諸葛大大那無以倫比的智力去承受了,嘿嘿!老子偏不信你這個皇帝命是上天注定的,動搖不得,老子非將你拉下馬不可!」 言念及此,信心陡增,雙眸復又神光奕奕,說道:「這個司馬懿老老實實的跟著主公混還則罷了,若是敢胡亂蹦達,老子一定好好修理他一頓,讓他知道頭輕蛋重!」 二人又商討劉封戀愛問題半晌,始終不得要領。楊阜也知劉封沉溺既深,要想讓他認識苦海無邊殊為不易,待見賈仁祿也無甚高明主意,便起身告辭,怏怏而回。他不知道的是賈仁祿看著美女如雲,左擁右抱,實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愛情白癡,對感情之事幾可說是一竅不通。這次司馬懿苦心籌劃,謀定後動,賈仁祿這個情場低手又哪能出得出有建設性的主意?楊阜可以說是問道於盲矣。 自從知道司馬懿竄將出來攪風攪雨,賈仁祿心情頗為鬱悶,接連幾日悶悶不樂,苦思破解之道。這出謀劃策同醫生治病略有幾分相似,高明的大夫能在病情未顯之時瞧出端倪,防患未燃,一劑良藥下去,便消疾病於無形。可如此一來,病人卻往往認為這種醫生沒有什麼本事,因為他們看不出自己實已在鬼門關裡走上一圈,而這個神醫實是他的救命恩人,還道是自己的來來就沒什麼病,而這醫生為了騙錢硬說自己有病,弄了一堆苦藥在跟自己過不去。若是等病人已天旋地轉,呼天喚地,再費盡心機將病治好的只不過是尋常大夫,可病人卻歡天喜地,痛哭流涕,磕頭作揖,連聲稱那醫生是再世扁鵲,是以一般大夫即便看出了毛病所在卻不明言,而是有意拖延,待到病人沉痾難治之時方才出手,以顯其功,這可能就叫該出手時就出手,不該出手時死也不可出手吧。 出謀劃策也是一樣,能在禍患未顯便看出端倪,出奇用謀,將其消之於無形的便是軍師之中的姣姣者,所謂:「上兵伐謀」「善站者無赫赫之功。」便是在說這個。打戰其時不是兩方兵士之間的較量,那樣看著熱鬧,其實已落於下乘,其中真正起決定作用的雙方將領之間的腦力之爭,那才是勝負的關鍵。而如今賈仁祿連司馬懿用的是什麼計謀都不太清楚,如何談得上克敵制勝? 一連想了數日,神精病都快想出來了,而對付司馬懿方法卻是怎麼也想不出來。這日他仍獨自坐在院中發呆,過了良久,好似聽到司馬懿的影子在天空中向他冷笑,好像聽到司馬懿在出聲嘰嘲:「賈福啊賈福!你瞧瞧你那形容猥瑣的樣子,又怎及得上我身上一根寒毛?能滅掉張魯、劉璋已經是你成就的顛峰,又怎能同我這個志在一統天下的人相比。你跟我鬥,你難道不覺得可恥可笑麼?」 他心中氣苦,手中不停,將面前花樹上的葉子一片片的摘下來揉碎,如此作惡了盡一頓飯的功夫,那株可憐的花樹幾乎被理成了光頭,唯剩的三兩片葉子掛在枝頭,顯得十分的突兀。賈仁祿卻越摘越精神奕奕,心中煩惡鬱悶之感漸漸消減。 他伸出手去,正想對摘下一片葉子,卻聽一女子說道:「別摘了,再摘就成禿子了。」正是曹靜。 賈仁祿抬起頭來,只見她牽著賈元春站在他面前,賈元春道:「這些葉子很可憐,爹爹為什麼要欺負它們?」 賈仁祿不耐煩:「老子樂意,你管得著麼。你才屁點大知道什麼叫可憐,老子這樣才叫可憐呢!」 賈元春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哪裡知道她老子如此不盡人情,只是年紀幼小啥也不懂,若是她稍通人事,一定要報怨老天將她發配到這家人家來,當真是錯之極矣。 曹靜白了賈仁祿一眼,將她摟在懷裡,道:「不理你這個臭爹了,走我們上別處玩去。」拉著賈元春的小手徑向東首小徑走去。 賈仁祿搖頭苦笑,剛欲低頭再想,忽聽梅花說道:「老爺,徐軍師從成都來了,特來拜訪老爺。」 賈仁祿心中大喜,諸葛這太聰明,和他處在一起,賈仁祿覺得很累,還是覺得同徐庶在一起輕鬆許多,忙道:「他來了還要通報?快快將他領到這來……算了老子自己去。」說著走向前廳。 浟u書萌 uUTXT。com 詮汶子板越瀆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美人之計 字數:4650 來到前廳,賈仁祿道:「你小子也太笨了吧,就一個治國條例也用定這麼久?老子兩天不到就搞定了,哈哈!」 徐庶笑道:「有日子沒見了,你還這麼不正經。你也快四十歲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成何體統。哈哈!」 賈仁祿道:「哈哈,老子怎麼覺得自己才二十歲。」 徐庶搖頭苦笑道:「你呀。」頓了頓,又道:「還是你本事大,連孔明這麼難請的人,也被你請到了。」 賈仁祿道:「這哪裡是我的功勞?這都是主公誠心一片,一連去了三次,三顧之恩,幾可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這樣的大禮,孔明便是塊木頭,也被感化了,何況他還是人類?」 徐庶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主公真非常人也。不過孔明之所以出山,除了為主公誠心之外,還有你的功勞,這可是他親口同我說的。」 賈仁祿一臉迷茫,道:「哦,這裡面有我什麼事?」 徐庶笑道:「你們第一次去的時候,你在草堂門口說了些什麼,難道你忘了?」 賈仁祿自言自語,道:「我說了什麼?」沉吟片刻,道:「我說:『鳳翱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處於一方兮,非主不依。如今你正得其主,又得其時,奈何不出?』他難道聽到了,這麼說他當時根本就在屋裡。」 徐庶道:「正是,士元早就告知他你們要來,他又怎會遠去?」 賈仁祿叫道:「這小子寧可貓在屋裡都不肯出來迎接老子,一點不給老子面子,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徐庶微微一笑,道:「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你這一句話點醒了他。他當時便想出來,但想到那樣太也突兀,便又縮了回去。」 賈仁祿道:「這小子啥都好,就是太謹小慎微了。如今他的死敵也蠢蠢欲動了,他這個臭脾氣若是不改,與那人對敵,還是要吃大虧!」 徐庶一臉茫然,道:「死敵?據我所知,孔明與人無爭,從來沒有敵人。」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這個傢伙和孔明一樣,現在才想出來混,是以你不知道。這個人正是孔明的對手,也只有孔明能收拾他。」 徐庶沉吟,道:「哦,世上竟有能與孔明匹敵之人,不知此人姓甚名誰?」 賈仁祿道:「數年前三弟去河內安民,回來便興沖沖地向我舉薦三個賢才……」 徐庶道:「你是說司馬懿?」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除了這個傢伙,還能有誰是諸葛大大的對手。」 徐庶道:「這人我也曾詳加瞭解過,雖說有滿腹經綸,但並不像仁祿所說的那樣厲害。」 賈仁祿道:「他要是那麼容易被人瞧破,就不叫司馬懿了。」心道:「歷史上曹爽掌權時,對他很是忌憚,處處留心。司馬懿見曹爽全神戒備,不利他搞七搞八,便即詐病。曹爽當然不信,派人前去試探。那人來到司馬懿府上,見司馬懿聾得話都聽不清楚,一連三次將他所任之州搞錯了。喝湯時,湯未進口已流地滿身都是。那人見司馬懿行將入土,十分高興,屁顛屁顛回去報告了,結果曹爽認定司馬懿早晚嗝屁,放鬆大意,輕出遊獵,一舉中了那老流氓的陰招,身首異處了。這傢伙最能裝,他要是刻意裝成白癡,又有誰能瞧得出來?」 徐庶道:「孔明實能挽回天地造化,司馬懿雖才智兼人,和他還是差了一截,又如何是他對手?」 賈仁祿道:「孔明太老實,好好打司馬懿當然不是諸葛大大的對手,不過他善玩陰招,且耐心奇好,咱能防住他三年五載,不一定能防得住他十年八年。」 徐庶面色凝重,緩緩點了點頭,道:「仁祿上次說,若我不想到晚年被人活活氣死,就不要舉薦他,看來就是就此而言吧。」 賈仁祿道:「嗯,這小子老子說什麼也是不收的,而且想盡辦法也要將他攔在門外。沒想到這次他走了劉封了門路,居然繞過老子層層封鎖,一下子竄到台上去了。唉,此人一出,你我晚年將無寧歲矣!」 徐庶大吃一驚,道:「你是說劉封?」 賈仁祿點頭,道:「是啊,怎麼了?」 徐庶失聲叫道:「方纔我去向主公稟明治國條例之事,出來時便遇到公子同一位蒙面人進殿,那人身材我總覺似曾相識,一直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照這麼看來真是他了。」 賈仁祿道:「劉封說此人有滅曹良策,言語之間崇拜不得了,讓我們迴避,單獨同主公說了半晌。主公聽後面色不悅,一言不發,估計這計謀太陰,主公礙於江湖道義,心中猶豫不決。劉封見主公猶豫,便將正主給拉來了。」 徐庶大吃一驚,道:「你是說他有滅曹良策,這怎麼可能?」 賈仁祿苦笑道:「如今曹操挾天子令諸侯,擁有七州,帶甲百萬。主明臣賢,將士用命,實是鐵板一塊,沒有一絲縫隙。若要我搞七搞八,佔點便宜,勉強還可以,若是要我從這隻雞蛋裡挑出骨頭來,一擊必殺,老子還真做不到。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噴出來,老子早就笑死了,可這話從司馬懿嘴裡說出來,老子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反而覺得脊背涼涼地,搞不好曹操辛辛苦苦十數載創立的基業,要毀在這小子手裡。」 徐庶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來,來回走著,面色凝重,道:「曹操手下謀士眾多,奉孝,文若、公達等人皆一時人傑,曹操本身又甚精明,眾有天大奸謀也必能識破,如何能讓他輕易得逞?」 賈仁祿跟著站起,團團直轉,道:「這個問題我一連想了三個晚上,都快發瘋了,還是摸不著頭腦……」腦海中靈光一閃,又道:「等等,好像有門……他媽的,剛才想到了什麼,這會老子竟又給忘了。」說著走得更加急了。 徐庶道:「兄長莫急,好好想想。」 賈仁祿沉吟半晌,心道:「老子剛才想到什麼,一時之間怎麼想不起來了……對了剛才突然想到劉封談戀愛上去了。就是這個,女人!曹操這條老色狼對啥都不動心,唯有這個他非心動不可。」說道:「司馬懿會不會是想獻給曹操一個像妲已、驪姬之類的絕美婦人,來敗壞他的江山。」心道:「美人計吳宮寵西施,這可是老子所能想到的最陰的招了。」 徐庶心中一凜,道:「美人計……這條計的確夠毒,曹操貪花好色,諸侯皆知,淯水一戰,更是因一婦人壞了大事,損失一愛子與一愛將。若是司馬懿親行此計,必不會讓人起疑。曹操雖有前車之鑒,但與他的性格,不一定會吸取教訓,此計十九可售。」 賈仁祿點頭道:「只要那美人將曹操迷得連姓啥都不知道了,朝政自然就荒廢,大臣們見不到曹操,必然會心生猜忌。如此上下相疑,這隻雞蛋便有縫了。」 徐庶道:「到時司馬懿只要用用離間計,便能讓曹操內部自相殘殺,我們便有機可趁了。此乃文種給勾踐所上的平吳七策中最毒的一策。」 賈仁祿沉吟道:「這種下三爛的計司馬大大能想出來……不對,這計成不了,咱不用擔心了,哈哈!」 徐庶皺眉道:「這是為什麼?」 賈仁祿這個老流氓一談到這種問題,就十分來勁,手舞足蹈,唾沫橫飛,說道:「要讓曹操心動的必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美女,起碼也要是西施、王昭君這個等級的。如今這樣的美女大半都在老子府上,且都對老子死心踏地。」說到此,胸脯一挺,面有得色,又道:「司馬大大既然想跟著劉備混,便暫時不敢在老子頭上動土。除此之外,他哪還能再找出這樣的女子出來?除非他敢隻身勇闖東吳,從孫權和周瑜的嘴裡拔牙,將二喬給誘拐到許都去。曹操本就想攬二喬於東南兮,見到她們一定神飛魄散,鼻血流盡而死,那時不就天下大亂了,哈哈!」說到此失神落魄,似在回想大喬的絕色容光,隔了半晌,方道:「小喬咱沒見過,大喬我總算是見過幾面,哇塞,真是美極了,現在想想一路上雖說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難,但能見到那樣的美人,也算是值了!」他在江東的遭得那些難簡直就是自作自受,自討苦吃,若是他不想見大小二喬,揮慧劍斬淫絲,則早到長安和嬌妻團聚多時矣,哪還能生出那麼多屁事來,而他卻口口聲聲認為這樣做很值,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可見萬惡淫為首,聖人所慮自然是深遠的。 徐庶笑道:「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江東二喬已名花有主,司馬懿又怎能奪得去。既便是他動此歪腦筋,使盡詭計成了事,曹操也不敢受,那樣等於硬迫孫權和我們聯成一片,以一敵二,智者不為,曹操智計過人,怎能不慮及此?」 賈仁祿笑道:「嘿嘿,要真讓曹操見到了,哪還有空想這些,褲子脫了先辦正事再說,哈哈!」 徐庶道:「你真是一個流氓!跟你一起我也學壞了,哈哈!天下間要找賢才難找,要找幾個禍國亂政的美人還不容易?」他是個正人君子,哪裡知道絕色美女不比賢才好找多少。 賈仁祿不敢苟同,道:「難找,難找的很。現在絕色美人都有主了,而且個個後台很硬,司馬懿只能乾瞪眼了,哈哈!」 徐庶道:「跑來和你談正事,盡扯到美人上去,你這人真是沒救了。我看司馬懿多半是用美人計,讓他去鬧,我暗中佈置下去,廣派人手,監視曹操那的一舉一動。」 賈仁祿道:「對頭,這功勞不能讓司馬大大一個人搶了去,到時一有風吹草動,咱這裡就殺將過去。這肉撈不到,湯總還要喝一點的。」 二人又商議了半晌,賈仁祿因放大假無所事事,不似徐庶那樣整日忙得焦頭爛額,便自告奮勇,將他手中打探情報的活給攬了過來。徐庶也樂得少管一樣,當即便談妥,由徐庶負責安插密探,由賈仁祿負責收聽情報,匯總上報。 匆匆數月過去,十二月裡的一個上上大吉之日,賈府門前張燈結綵,熱鬧非常。趙二穿著一領顏色鮮艷的蜀錦衣袍立於門前迎賓。大門前熙來攘往,車隊一直排到長街盡頭。原來賈仁祿終日無甚事做,心裡悶出頭鳥來,俗語說的好:「飽暖思淫慾。」賈仁祿吃飽喝足之餘,當然滿腦子都是歪腦筋,納妾之議便又提上了議事日程,經過賈仁祿一番苦心籌劃,終於定於這日舉行納甄宓、祝融為三、四姨太的盛大典禮。現如今他是劉備麾下第一大紅人兼馬屁大王。劉備陣營裡這些高官自然都不願得罪他,人人均攜大禮到賀。賈府上下雖準備充分,但也沒料到會來這麼多人,好在帳房尤沖是位經理長才,富平縣三千戶的租稅便由他一手經辦,處理這點小事自然是得心應手,不片時便又井井有條,次序井然。 當晚賈府內眾官畢集,共開了兩百來桌,席間人人傳杯送盞,興致高昂。如此鬧了小半時辰功夫,賈仁祿敬酒敬到了楊阜席前,楊阜眉開眼笑,一飲而盡,賈仁祿環顧左右,問道:「劉封呢,老子怎麼沒有看到他。」 楊阜道:「他皤然悔悟,痛改前非,言道自己功課耽誤的太多,此刻正在府中刻苦用功呢,托我把賀禮帶給軍師。」 賈仁祿道:「不會吧,這小子怎麼突然轉性了,這樣倒也挺好。不過今天是老子大喜之日,不來豈不太不給我面子。」 uu書盟 UuTXt。cOm 荃紋子版月鍍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議征烏桓 字數:5242 楊阜正要再說,賈仁祿就被一群好事之徒拉去灌酒去了。事先花大價錢雇來的酒保見起哄之人乃趙雲、馬超、張飛等十來位酒精考驗之徒,陣容太過強大,嚇得逃之夭夭了。賈仁祿百般推托不得,被強灌了十餘觥,只覺天旋地轉,連路是怎麼走的都快忘記了,哪還顧得上劉封談不談戀愛? 婚宴好不容易開完,賈仁祿如一攤爛泥一般,嘴裡胡言亂語,被人架進洞房。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賈仁祿當此關鍵之時卻將這句話忘到九宵雲外,一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好在他早已作惡完了,這種良辰吉時便是錯過了也不算可惜。 次日將盡正午,賈仁祿方才醒轉,仍覺得昏沉沉,晃了晃頭,道:「水,老子口渴了。」此時他早已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什麼東東只要喊一聲就來,不用他自己動手矣。 只聽吱呀一聲,屋門開了,祝融、甄宓同時走了進來,面沉似水,好似因昨晚沒想享受到溫柔時光心有不忿,嗔道:「要水自己打去。」 賈仁祿道:「得,剛娶進門就造反了。」 甄宓撅起小嘴,道:「嫌棄我們了。大喬不是美的不得了麼,你找她來服侍你。」 祝融拔出飛刀,捏在手裡,道:「對的,你找她去吧,我不攔著你,呵呵。」 賈仁祿心道:「你還用攔,我要是能跑出十步,就算是佛祖保佑了。」道:「嘟,這都哪年哪月的醋了,你們到現在還在吃啊,也不怕過期,真是的。」上次賈仁祿對徐庶曰出有關大喬的那番話時,梅花正好上來遞茶,給聽了去,立時賈府上下所有女性同胞盡皆知曉。當晚一個反賈仁祿的同盟便悄然結成,賈家眾女同時抵制,不讓賈仁祿進門使壞長達一個月之久。賈仁祿沒想到他家的婦女竟如此齊心,叫苦不疊。只到最近這項制裁行動才因賈仁祿認罪態度較好,檢查寫得十分深刻而告一段落,不過冷戰卻仍在繼續,舊帳還是時不時的被翻將出來,使得賈仁祿對女人這種動物,越來越摸不著頭腦,只覺未測高深矣。 甄宓道:「誰叫你老是花心,見一個愛一個,見天的勾三搭四。」 賈仁祿道:「老子哪有。見過大喬都兩年多前的事了,再說老子也只是看上一眼,又沒有什麼別的心思。」 甄宓道:「哼,要是大喬不是有夫之婦,你能這麼老實?呵呵,一定早就……」說到這裡覺得對孫策太也不敬,便即住口。 賈仁祿傻笑,道:「嘿嘿,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好了,不說這個了。」撓了撓頭,道:「昨天楊阜好像和我說過有關劉封之事,剛想詢問詳細情況,就被那群流氓拉去灌馬尿了。老子力戰群魔,雖敗猶榮,看在老子昨晚因公負傷的份上,有什麼過錯,兩位夫人就包含了吧。」 甄宓撲哧一笑,道:「就會吹牛。」走上前來,為他更衣。祝融則去端了參湯來,賈仁祿三口兩口地將參湯灌下肚去,問道:「楊阜那小子有沒有來?」 甄宓搖頭道:「他估計在教公子讀書呢,哪像你這般不誤正業。」 賈仁祿道:「誰說老子不務正業的,老子現在可是情報頭子,專司打聽有關曹操的一切情報,都不知道有多忙。」 貂嬋走了進來,一臉不悅,道:「你還敢說,元直給你的任務已經很輕鬆了。可你倒好,連聽都懶得聽,全都要我來。哼,真沒見過你這樣的。」 賈仁祿道:「嘿嘿,這活你在官渡之戰時不就做過,經驗豐富嘛,不用你不是浪費人才了麼?對了,這次又有什麼消息沒有?」 貂嬋搖了搖頭,道:「今年八月曹操東至淳於,令樂進、李典進討海賊管承。如今曹操還在淳於沒有回來,不過他正調派人手開鑿平虜、泉州二渠以通北方。」 賈仁祿皺起眉頭,甄宓取過河北四郡地圖,賈仁祿問道:「知道這兩條渠從哪到哪麼?」 貂嬋點了點頭,在地圖上比出了位置,賈仁祿低頭看著地圖,沉吟道:「曹操真是要用兵北方了,東討海賊,不過是為了掃清障礙。這老小子居然不怕老子襲其後,看來真有準備,不能大意。」 甄宓道:「我就是河北人氏,那裡我很熟悉,鄴城不是那麼好打的。你那個主意對付別人或許可行,對付曹操恐怕不行。」 賈仁祿點頭道:「看來只能老老實實地照著諸葛大大的計謀來了,不過這個主意老子怎麼都覺得像是六出祁山的翻版,這種策略太過平穩,不一定能起到效果。」 賈仁祿乍聽分軍肆敵時覺得十分高妙,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心想這真的和六出祁山很像。諸葛亮六出祁山平取隴右,實在過於穩妥,加之蜀軍糧草轉運不便,如此北伐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是以有不少人罵諸葛亮實是瞎指揮,根本不懂軍事,這其實是以偏蓋全,諸葛大大未出山時劉備只有新野一縣,幾近滅絕。出山之後劉備勢力最大時擁有兩州之地,這其間諸葛居間籌劃實有大功。三分之後,蜀國最弱,伐魏亦亡,不伐魏亦亡。諸葛亮慮王業不偏安,這才屢次伐魏,其實他根本沒有想過要滅魏,伐魏只不過是以攻代守,消耗魏國使其騰不出力量來伐蜀並且亦可在戰爭中尋求可勝之機,這實可算是安邦定國的良策了。這些賈仁祿當然知曉,他也知道魏延由子午谷奇襲長安之策,雖可行卻也過於凶險,近於以命博命,諸葛大大生怕把劉備的基業弄沒了,九泉之下不好交待,哪會如此? 言念及此,又想:「如今曹操勢力還是很大,孔明這種騷擾策略,仍然只是局部有效,很難全面波及,如何有用?再說曹操不是傻子,一看形勢不對,就會想對策,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得逞。難道滅曹頭功真得要落在司馬懿頭上?唉!」又道:「算了,隨機應變吧。老子腦子不好使,實在想不出高明的破曹之策來,就這樣吧。」 三位夫人從來沒從他嘴裡聽過不可能三個字,她們心裡早已認定自己的愛郎實是無所不能。面面相覷,甄宓走上前來,摟著他的脖頸,道:「滅曹非一朝一夕之功,你不必太過著急,慢慢想總會有辦法的。」 貂嬋道:「對的,只要相公靜下心來,一定會有辦法。」 祝融笑道:「呵呵,我腦子笨,也幫不上什麼忙,到時你出征時,讓我當親兵頭子便成。」 賈仁祿心中感激,道:「謝謝你們。」頓了頓,道:「噫,曹靜那小妮子呢?」 貂嬋道:「正要和你商量這事呢,如今你又要與曹操為敵,曹妹妹她嘴上不說,心裡其實很不好受,你還是勸勸她吧。」 賈仁祿點了點頭,起身向門口走去,才出數步,又轉了回來,道:「老子注定要與曹操為敵,這她也是知道的。算了,就這樣吧。貂嬋,你去請楊阜來。」 貂嬋點了點頭,轉身出屋。 過不多時,楊阜來訪,賈仁祿於正廳接見,道:「昨天宴會上你也沒說仔細,劉封怎麼就突然轉性了?」 楊阜撓了撓頭,道:「我也不太清楚,一個多月前他突然之間不再同那女子來往,那女子也離奇失蹤,整個長安都找不到她的蹤跡。」 賈仁祿道:「哦……」 楊阜道:「從那以後公子便天天用功苦讀,努力習武,還跑來向我鄭重致謙,說他決定痛改前非。別說你不明白,連我都感到莫名其妙。」 賈仁祿如墜五里霧,道:「一個多月前,不是我們返回長安的日子麼?」 楊阜一拍腦門,道:「對的。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倒想起來了。主公返回長安之後不久,公子便性情大變,突然之間改邪歸正。想來主公已聞知此事,循循開導,使其認識錯誤了。」歎道:「主公便是主公,說一句話,頂上我說十句。」 賈仁祿心道:「看不出來,你這小子也會拍馬屁。」說道:「主公回長安後不久,便任命雲長為大都督,都督梁、益二州軍事。雲長當日便前往成都,應該來不及告訴主公吧,主公是怎麼知道的?」 楊阜道:「這我就不清楚,看得出來,主公十分關心公子,公子的一舉一動,他自然會留心。」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看來這事就算是過去了。劉封才屁點大,就學人談戀愛,是要好好管管。再說他還只是初戀,啥江湖經驗都不懂,被人騙了,說不定還在幫人數錢呢,哈哈!」其實他並不比劉封好多少,屢屢受騙,當真是只懂得說別人,不知道說自己。 從此之後,劉封越來越勤奮,幾乎到了頭懸樑錐刺股的地步,當真是浪子回頭,金不換。楊阜向來稟正道而行,這在歷史上都是出了名的,他曾同曹洪一起出征,曹洪大勝之後流氓相畢露,命女倡著羅豰之衣,一坐皆笑,唯楊阜厲聲斥責曹洪,說他在廣坐之中祼女子形體,雖桀、紂之亂,不甚於此,言罷拂袖而去。曹洪也害怕他在曹操面前滿嘴亂噴,立罷女樂,親自請他還座,改容謝之,此人嚴正如此,連魏明帝都怕他。如今他見劉封改邪歸正,茁壯成長,當然是老懷大慰,笑得個嘴歪歪。 賈仁祿於游手好閒之餘,則一直留心曹操這邊的動靜,他成親後不久,便有消息傳來,司馬懿自河內親往淳於見曹操,言稱不滿劉備所作所為,特來投效。曹操素聞司馬懿之賢名,樂得個嘴歪歪,當及便封為文學掾。 轉眼間建安十一年又過去了,建安十二年春二月,海賊管承頂不住樂進、李典這兩條大蟲的攻擊,連戰皆北,兵卒死得精光,不得不亡走入海島之中,發誓這輩子就只在島上當個漁民,再不上岸混飯吃,與曹操為敵了。 曹操見海患悉平,便返回鄴郡。他聽說劉備入成都之時,曾大封功臣,心想自己平定四州如何不如劉備。一時心血來潮,便也搞了一個大封功臣。他捧著天子,近水樓台先得官,當即便奏請漢獻帝封大功臣二十餘人,皆為列侯,劉備可欲而不可求的事情,曹操輕而易舉便做到了。這其中他最感激的還是荀彧,若不是他的一封信,曹操在官渡之戰最困難之時險些就要打退堂鼓了。若是那樣,命可能都保不住,哪還能有現如今的威風?於是他大筆一揮,洋洋灑灑地寫了十數萬言,羅列萬歲亭侯荀彧之功,奏請皇上加封。漢獻帝只看了一半,便昏昏欲睡,不勝其煩,當即拍板,增封千戶,並賜三公之位。跟著便將那份奏章扔得老遠,跑去睡覺了。 荀彧當然知道什麼叫樹大招風,讓荀攸替他出面深自陳讓,曹操盡皆不准,荀攸舔著老臉跑了十數趟丞相府,好話說了一堆,曹操這才回心轉意,收回亂命。 這日曹操召集眾將議事,道:「東邊海賊是平了。可遼西烏桓蹋頓部屢次入塞為寇,欲助袁尚奪回四州。如今幽州邊境峰火連連,百姓常被劫掠,苦不堪言。我有意一勞永逸,攻滅蹋頓,肅清北方之亂,諸位以為如何?」 許褚走出班來,一拍胸脯道:「小小的烏桓居然不把丞相放在眼裡,當真是不知死活。不勞丞相憂心,只要丞相給我精兵五萬,保管蹋頓指日便平!」 荀彧道:「不可,不可。」 許褚瞪著銅鈴眼,怒視荀彧,道:「我每次提議,你都說不可,你存心和我過不去啊!」伸出毛茸茸的大手,便向他的衣領抓去。 曹操忙一揮手,道:「胡鬧,還不給我退下。」許褚最怕曹操,聞言立即縮回班部。曹操微微一笑,道:「文若因何以為不可?」 荀彧道:「袁尚、袁熙隻身逃往,身無分文。夷狄貪而無親,只認利益,豈能助袁尚奪回四州?主公若欲懸師深入,劉備倘若偷襲許都,大事去矣!」此言一出台下不少文武盡皆附和。 郭嘉搖頭道:「諸位之言不可聽。明公雖威震天下,不過烏桓恃其險遠,必不設備,乘其不備,猝然擊之,一戰可定。當年袁紹有恩於民夷,而袁氏兄弟尚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若是捨而圖謀別處,袁尚因烏桓之助,招納袁紹餘黨,必將死灰復燃,捲土重來。到時胡人一動,民夷俱應,河北將不復為明公所有。劉備雖有偷襲許都之心,不過有法可破,明公又何必憂慮?」 曹操問道:「哦,何法可破?」 郭嘉道:「我已熟思良久。劉備猝定益州,民力未復,不能起大兵與我一決死戰,所用之謀不外乎奇襲與騷擾兩途。主公只要緊守鄴郡、許都兩地,扼險而守,堅壁清野。劉備前進不得,野無所掠,不旬日必然退走,又有何憂?」 曹操微微一笑,司馬懿道:「奉孝之言甚是,我料劉備攻許都是假,奪鄴郡是實。只要緊守各路關隘,將蕩陰、酸棗等邊鎮之民遷往內地,焚燒野谷。如此劉備野無所掠必走。」 曹操哈哈大笑,道:「二人所見與我相同,就依二人之謀而行!」 U幽書萌 Uutxt。cOm 全紋吇版閱瀆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臨終遺言 字數:5207 曹操放話了,眾人哪還敢有異議。當即商議停當,由曹仁輔曹丕守鄴,荀彧輔夏侯惇守許都。各路關隘盡皆深溝高壘,邊境之民限三日內俱要遷往內地大城之中,否則以通敵論處。其地倉廩野谷盡皆焚除,各口水井之中也被下了大劑量的耗子藥。如此劉備軍進攻時將無糧無水可用,此條計謀可算是毒之極矣。當年拿破侖攻打俄國時俄國人就是如此歡迎法軍的,結果幾乎戰無不勝的拿破侖吃了有生以來第一場大敗仗。 很快便有哨探將此消息帶回長安,報已賈仁祿知曉。當時賈仁祿正在後院逗弄賈元春,引得她放聲大哭,大罵臭爹。賈仁祿則怡然自得,冽嘴傻笑。貂嬋聽聞消息,知是十萬火急,立時便來後院對賈仁祿說了。 賈仁祿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奉孝、司馬懿真不是個東西,這麼毒的計也敢用?當時攻蜀時鄭度就曾出過類似主意,好在劉璋沒有採納,不然我好不容易湊出來的十萬蠻兵全都要餓死了。如今曹操這個老流氓居然行此毒計,不是要我們的命嗎?」頓了頓,道:「快去將孔明、元直二人請到老子府上來。」 不多時二人到來,徐庶問道:「二哥,急急請我們來有何要事?」 賈仁祿將這消息說了,徐庶皺起眉頭,沉吟道:「堅壁清野……」 諸葛亮道:「曹操自行焚燬糧倉,如此一來分軍肆敵之策便不管用了。奉孝真神人也,料敵於千里之外,我不及也。」 賈仁祿獰笑道:「先生不必擔心,這小子沒多久好活了。」 徐庶愕然道:「仁祿不是想加害他吧,此人雖是敵人,但我素來敬仰,最好不要出此下策。」 賈仁祿道:「老子一直都當他是好朋友,如何會害他。老子夜觀天象,見他所對應之星晦暗不明,顯然是命不久矣,天數如此,人力又豈能強求?」近來賈仁祿但凡遇到不知該如何出口的預言,都借星象之名噴出,他那幾位夫人自是知根知底,知道他整晚都在使壞,哪會去看什麼星星。可外人不明所以,在他們眼中,賈仁祿儼然已成星象大家,一派宗師。因此便有不少慕名前來拜師學藝者,弄得賈仁祿頭大如斗,這也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諸葛亮長眉微蹙,緩緩地點了點頭,徐庶歎了口氣,道:「如今分軍肆敵不能消耗曹操,反而消耗我們自己,此策不可再行。曹操已準備充分,這次攻打烏桓志在必得,烏桓不久必滅,曹操下一個目標便是我們,我們也要考慮考慮對策了。」 三人又商議良久,諸葛亮、徐庶方才回府。賈仁祿不用上班,便依舊注意曹操方面的動靜。 曹操步置妥當之後,便親率十萬大軍,數千輛大車,親往北方攻打烏桓。出征之日,諸子相送。曹植一改往日作風,竟不再寫文章拍馬屁,而是潸然淚下,淚濕衣襟。大小將士無不動容,曹操瞧了瞧曹丕,又瞧了瞧曹植,喟然長歎。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過了半晌,方揚鞭遠去。 不一日三軍將士進抵易城,郭嘉因不服水土,中途染病。他雖臥病在床,腦子卻還在不停地轉。這日曹操前來探病,郭嘉有氣無力地道:「兵貴神速,今千里襲人,輜重多,難以趨利,再說被敵人知道消息必然有備。不如留輜重在此,輕兵兼道而出,掩其不意。」 曹操點頭道:「奉孝之言甚合我心,可是千里趨利沒有嚮導不能成事,如之奈何?」 郭嘉道:「據我所知,有一人可成此……大事。」 曹操問道:「是誰?」 郭嘉頓了頓,邊上婢女服侍他喝了兩口水,又道:「此人姓田名疇字子泰,右北平無終人氏,袁紹五次遣人往請,授與將軍印,他卻不出仕。此人熟識遼西,右北平一帶路徑,若得此人相助,大事可成。」 曹操道:「好,我這便差人請其出……」 一小卒來報:「外面來了一位先生,自稱姓田名疇,來獻破滅烏桓良策……」 曹操大喜,不及命人傳喚,大踏步跑出門去,見到田疇,握住他的手,道:「先生來此,我事成矣!」 田疇道:「久聞明公威名,只是無緣拜見,今聞明公欲平滅烏桓,以靖北方。無終百姓早就盼著這一天了,是以我特來相助,還望明公不要嫌棄。」 曹操笑道:「子泰說得哪裡話,聽聞袁紹曾封你為將軍,而你卻不受。如今我封你為靖北將軍,不知道你受不受?哈哈!」 田疇忙跪地拜倒,道:「明公待我如此,無以為報,甘效犬馬,以報明公大恩!」 曹操將其扶起,讓入廳中。二人客套一番,田疇獻計道:「如今正值夏季,多雨水,海濱之地泥濘不堪,淺不通車馬,深不載舟船,行動不便。不如大軍先進抵無終,使烏桓知明公欲從此道而進,而明公卻迅速回軍,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出空虛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備,蹋頓可不戰而擒!」 曹操笑道:「我得子泰實乃天助,好就依你。」說完當即傳令,留郭嘉在易城養病,自率大軍大造聲勢進抵無終。蹋頓進聞曹操前來,心膽俱寒,令人扼守險要,自己則躲在大帳之中飲酒泡妞。 三日後一大早,曹操翻身起床,伸了個懶腰,傳令道:「傳我將令,速於道旁泥濘難行之地,立一大木牌,上書:『方今夏暑,道路不通,且俟秋冬,再復進軍!』記得一定要醒目,讓人能遠遠看見!」 手下兵士聽聞將令,忙扛著塊牌子,找地方豎立去了。不片時那木牌便立了起來,每個字都寫斗大,只要是視力正常的人在一兩百步外便能看得清清楚楚。曹操在木牌前繞了兩圈,側頭端詳良久,很是滿意,當即傳令班師。退軍百里,便令紮寨。 次日一早,曹操便令田疇為嚮導,上徐無山,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經白檀,歷平岡、涉鮮卑之地,東指柳城,所經大多是荒無人煙,寸草不生之地,所歷之苦,也是常人無法想像。 當曹操大軍離柳城僅有二百里地時,蹋頓所部偵騎方才探聽確實,嚇得面如土色,飛也似的報知蹋頓。 蹋頓原先聽得探馬來報,說曹操立木牌於當道之處,上書因道路難行,權且退兵。他聽聞此消息,認定曹操已然退走,哪料到曹操竟然殺了一個回馬槍,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下,忙糾集兵馬,準備迎敵。 建安十二年夏八月,袁尚、袁熙與蹋頓及烏桓遼西單于樓班、右北平單于能臣抵之等將五萬騎兵拒曹操於白狼山。其時曹操輕兵簡從,身旁僅有兵馬二萬餘人,多是步卒,車重器仗盡皆在後。當時匈奴已成明日黃花,鮮卑、烏桓日漸強盛,鐵騎縱橫馳騁,天下聞名。曹操手下將領從未見過如此驃悍的騎兵,皆有懼色。 曹操回顧左右,長眉一軒,登高遠眺,只見烏桓騎兵不甚整齊,想是倉促遇敵之故,微微一笑,拍了拍張遼肩頭,道:「敵軍不整,可以擊之。不過非將軍不能成此大功,望將軍勉之。」目視帥纛,大手一伸,手下親兵忙將帥纛遞上,曹操接過,遞給張遼,道:「將軍執此旗克建大功,我相信將軍定能將之插在柳城城頭的。」 張遼心中激動,含淚接過,也不再多說什麼屁話了,應道:「得令。」引著於禁、許褚、徐晃分四路下山,奮力急攻。曹軍向來遇強則強,當此險境,不要命的勁便又拿了出來,大呼酣鬥,喊殺之聲震天動地,直如山崩地裂一般。 蹋頓先是沒料到曹操去而復回,這次又沒料到曹軍連日急行,士氣竟然如此高漲,一時之間手足無措,腦袋發蒙,開始瞎指揮了。在戰場上料錯一次,便能致命,何況接連料錯兩次,當真是死無喪身之地了。 蹋頓軍見主帥尚且手忙腳亂,自已如何還能氣定神閒?跟著驚皇無主,陣勢登時大亂。張遼覷定空隙,拍馬直透入陣中,只一合便將仍是莫名其妙的蹋頓給喀嚓了,餘人見蹋頓已死紛紛跪地乞降。 袁尚、袁熙早已被曹操打怕了,一見到曹操便腿肚子抽筋。此次也不敢同曹操朝向,躲在陣後,一見形勢不對,便同遼東單于速僕丸等數位貪生怕死的酋長引數千騎溜之大吉,往投遼東太守公孫康了。 曹操引得勝之軍進入柳城,飲水思源,當即便封田疇為柳亭侯,以守柳城。田疇固辭不受,曹操義之,拜為議郎。此役曹軍大勝,胡、漢之民降者二十餘萬口。日後中原板蕩,五胡疊興,鐵騎橫行,中原大片膏腴之地被胡人把去做牧場,後人讀史至此,喟然歎曰:「安得曹操於地下,逐彼狼子野心之五胡,而復我故土哉?」 曹操安撫降順的單于人等,收得駿馬數萬,休兵月餘方才回軍。其時天氣嚴寒且旱,二百里無水,兵士乏食,殺馬數千匹以為糧,鑿地直入三十餘丈方才有水。曹操不料當地條件惡劣至此,於馬上連連高呼僥倖。 曹操回轉易州,坐於明堂之上,心中猶有餘悸,連拍了胸口十餘下,方定下心來,重賞曾諫阻他遠行的將領,說道:「孤前者乘危遠征,僥倖成功。雖得勝,天所佑也,不可以為法。諸君之諫,乃萬安之計,是以相賞。後勿難言。」 曹操到時,郭嘉已死數日,停柩在公廨。曹操親往祭奠,舉酒酹地,淚如雨下,道:「奉孝就這麼去了,真乃天喪我也!」回頭目視眾人,哽咽道:「諸位年紀皆與我相當,惟奉孝最少,我欲托之以後事。不期中年夭折,使我心腸崩裂矣!」言罷淚珠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郭嘉左右見曹操如此傷心,也跟著掉淚,跟著遞上一份帛書道:「這是郭公臨終遺言,若丞相照此行事,遼東之事定成。」 曹操拆書細看,點頭嗟歎,驀地裡愕然當場,失聲叫道:「祭……祭……天!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就沒下文了?」 那人道:「郭公臨終之時,已無力動筆,是小人代筆的。小人照著郭公之言書寫,一字不漏。郭公正是言道祭天而終的,小人雖不解其意,卻不敢怠慢,只得按此直書。」 曹操看著那信,長眉緊鎖,半晌無言,良久方道:「知道了,下去吧。」 曹洪道:「遼東太守公孫康,久不賓服。今袁熙、袁尚又往投之,必為後患。不如乘其未動,速往征之,遼東可得也。」 曹操捋鬚笑道:「不勞諸位虎威,數日之後公孫康便會送袁尚、袁熙二人首級來降!」諸將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十餘日後,曹操仍在易城按兵不動,徐晃、張遼到府稟道:「丞相若是不攻遼東,留此無益,可回許都。再者丞相在外已久,我等恐劉備會乘虛生事。」 曹操笑道:「待二袁首級至,便即回兵。」 二將互視一眼,暗覺好笑,正欲再說,忽見一小卒氣喘吁吁走了進來,道:「報!公孫康送袁尚、袁熙首級前來,使者已在門外。」 張遼、徐晃大吃一驚,撓了撓頭,道:「這怎麼可能?」 曹操大笑道:「不出奉孝所料也。」令人重賞來使,封公孫康為襄平侯,左將軍。 張遼問道:「丞相為何說不出奉孝所料?」 曹操袖出那封帛書,遞給張遼,張遼接過一看,只見其文曰:「今聞袁熙、袁尚往投遼東,明公切不可加兵。公孫康久畏袁氏吞併,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擊之,必併力迎敵,急不可下。若緩之,公孫康、袁氏必自相圖,其勢然也。平滅二袁之後,河北安定,已可以劉備一決雌雄。如今劉備勢大,有仁祿、元直為之羽翼,擁兵百萬,且佔盡地利,實不易圖取。主公可堅壁清野,誘其來攻,彼野無所掠,久之必走,如此數次,劉備軍必疲,明公以銳擊墮,無往而不利也!天下三分之勢已然形成,劉備、孫權均未可猝定,然而明公佔盡中原形勝,亦不足為憂,我恐……祭……祭……天……」 張遼歎道:「奉孝真神人也,所料竟然絲毫不差,可這祭天是什麼意思?」 曹操長眉一軒,道:「我想了十來日仍是參詳不透,照奉孝之意,想是祭天之時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之事,不過這也可能是奉孝臨終昏亂時的胡言亂語。」 張遼又看了看那信,道:「奉孝之前的話語都十分明晰,就最後這幾個字莫名其妙,想來真是臨終時神智昏亂,隨口胡言。」 曹操道:「要是那樣就好了,可這……可這……唉,奉孝要是晚去片刻,將這話說完便好了。」 張遼默然無語,唯有長歎。 曹操沉思片刻,捋鬚笑道:「我想不出來,他說不定能想得出。」言罷從張遼手中取過帛書封於銀筒之內,令人火速送往長安交與曹靜。 Uu書萌 uUTXT.COm 詮汶子扳閱讀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曹操南征 字數:5778 張遼大吃一驚,道:「信中多是圖謀劉備之語,若是讓仁祿看到豈不大事不妙。」 曹操笑道:「他是我女婿,難道我不該對他推心置腹麼?」 張遼遲疑道:「話雖如此,可這……」 曹操擺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哈哈!」 徐晃道:「可這是奉孝臨終遺,怎能輕易送人?」 曹操走上兩步,望向院外,喃喃道:「他的話我均已牢記心中,豈不勝遺書十倍。」 十餘日後,那份莫名其妙的遺書便交到了曹靜手中。自她嫁入賈府之後,曹操便不再來以之往來,從未寫過一封信。如今突然之間收到家書,頗覺奇怪,打開一看內中除了一封郭嘉寫給曹操的遺書之外,竟然空無別物,更感莫明,拿著那封帛書。來到賈仁祿房中,道:「仁祿,今天父親寄給我一封家書,你還是看看吧。」說著將遺書遞上。 賈仁祿正在看春宮圖,見曹靜到來,猛地收起,不過臉上慾火卻未退盡,仍是紅通通一片,像只熟透了的蘋果,尷尬地道:「不用了吧,岳父大人寫信給你,必有些悄悄話要說,我看不太好吧。個人隱私是受法律保護的,老子雖是流氓,這點常識還是知道的。再說你絕對不會吃裡扒外,裡通外國的,這點老子也是深信不疑的。這信我就不看了,你的回信我也不看,哈哈!」 曹靜見賈仁祿十分信任她,心中感激,道:「不是的,這信頗為古怪,你還是看看吧。」 賈仁祿道:「哦,我看看。」伸手接過,匆匆覽罷,長眉挑起,道:「這漢朝郵差也太不會辦事了吧,這明明是郭嘉寫給曹操的遺書,怎麼遞到老子府上來了?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 曹靜蹙眉道:「送信的差人指名道姓是要給我的,應該不會送錯。」 賈仁祿遲疑道:「哦……」隔了半晌,叫道:「好鬼,這傢伙……」 曹靜面色一沉,道:「嗯?」 賈仁祿忙改口道:「岳父大人八成是想施反間計,離間我和主公之間那親密無間的關係,這可是老子辛苦多年,溜鬚拍馬,裝瘋賣傻,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豈能容他搞破壞?」他之所以會說這話,是因為想到歷史上曹操曾施過的一條著名的離間計「抹書間韓遂」,曹操故意將一封信塗沫得面目全非,寄給韓遂,馬超便是看了這封信對韓遂心生疑忌,最終反目成仇。 曹靜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爹爹哪有這麼壞?」 賈仁祿道:「老子本來就是小人,有點小人之心很正常,你爹爹倒未必是君子,哈哈!」 曹靜扭過頭去,道:「哼,不理你了。」 賈仁祿低次又看了看那信,長眉一軒,道:「這封遺書很古怪,特別是最後那句話和上文的意思完全兩樣,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遺書中竟然提到祭天,郭大大是什麼智商,居然也會信鬼神這類無聊的事情,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曹靜道:「對的,這信我也看過,最後那句話簡直莫名其妙。想來爹爹也不明白,所以想請你幫忙想想。」 賈仁祿向她瞧了一眼,道:「岳父大人可能真是這個意思,不過這忙老子怎麼可能幫……」 曹靜面色不悅,道:「嗯?」伸手向他的右臂捏去,作勢欲擰。 賈仁祿打了一個寒襟,後退一步,忙道:「幫,幫,一定幫!」 曹靜轉嗔為喜,收回手去,道:「這才像話。我總覺得奉孝好像是想提醒父親什麼,不然他也不會用到『我恐』兩字,他到死也沒將要說的話表達出來,一定很難過。奉孝也是你的好朋友,這忙你應該幫吧。」 賈仁祿喃喃念道:「我恐祭天……我恐祭天什麼啊!」站著身來,來回走著,又道:「叫上其餘三位夫人,一起到密室裡去,這事萬一讓主公知道了,這裡通外國的罪過是肯定逃不掉了,老子一定會被喀嚓的。」 曹靜點了點頭,不多時四人來到密室之中,賈仁祿那份遺書給其餘三人看了。三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云。 賈仁祿抱著膀子,團團亂轉道:「這好像跟圖讖之言很像,漢末流行一句:『代漢者當塗高。』為了這句話,不知死了多少人。隋末曾有一句十八子當得天下,這『十八子』合在一起就是個『李』字,為了這句話,隋文帝和隋煬帝也不知殺了多少個姓李的,可殺來殺去就是讓李淵這條大魚溜出網去了,結果讓他當了皇帝。郭大大臨死之前難道想到了什麼讖言?這祭天之時難道會發生什麼大事?還是該在什麼地點,什麼時辰祭天才能逢凶化吉,化漢而有天下?」隋唐演義他也曾和四位夫人講過,是以她們都不覺得稀奇。 甄宓柳眉微蹙,道:「圖讖之言純屬子虛烏有,荒涎不經。奉孝不像是篤信鬼神之人,如何會信?」 賈仁祿笑道:「雖說讖言子虛烏有?你還不是因為一句:『鬼在邊,委相連』才跟的老子?老子說你跟一個長得像鬼一樣的人有關係,這話不假吧?嘿嘿。」 甄宓雙頰暈紅,橫了他一眼,嗔道:「不要臉!」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臉皮值多少錢一斤?要來做甚?哈哈!」 四女對望一眼,一齊搖頭。 賈仁祿又看向那封遺書,道:「以奉孝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相信圖讖之事,估計是死之前性情大變。這在中國倒很少見,不過外國就很多了,世界頭號物理學家牛頓,晚年也篤信天主教。看來不管多出名的人,到老了都怕死,便相信鬼神妄圖得到永生。奉孝不會是在臨死之前,也往這方面想吧。」 貂嬋道:「一人臨死前,總會神智不清,這應該是奉孝昏迷之後的胡言吧。」 賈仁祿低頭沉思半晌,道:「頭大,到底是祭天什麼啊。」仰面朝天,道:「郭大大,你到底想說什麼?求求你告訴我吧!」 祝融道:「奉孝都死了,哪還能告訴你?」 賈仁祿道:「那就晚上托夢給我吧,記住樣子一定不要太難看,老子第二天還想吃飯。若是實在太難看,先托夢給祝融,讓她來告訴我吧,哈哈!」 祝融小嘴一撅,右手便往腰間伸去。賈仁祿忙道:「別動不動就玩刀子啊!算我說錯了還不成。」 祝融格格嬌笑,道:「你老是不長記性,我要提醒提醒你。」 賈仁祿抵頭認錯,道:「別提醒了,下次一定不敢了。」 甄宓一直盯著那封遺書,道:「真想不出來,這祭天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賈仁祿道:「決定三國命運的讖言就三個,一個是:『代漢者當塗高。』一個是:『鬼在邊,委相連當代漢無可言。』還一個便是咱那岳父大人曾兩次做過的一個夢,可這些都和祭天沒關係。」 曹靜從未聽他提過此事,一聽事關她父親,頗為關心,問道:「我父親曾做過兩次的夢那是什麼?」 賈仁祿道:「他曾兩次夢到三馬同槽而食。這念起來便是『三馬食曹』第一次曹操做這夢時馬騰還在,他便將懷疑是馬騰父子要食曹,這還了得?於是他便假傳聖旨,將馬騰誆進京城殺死了,結果引起了馬超大暴走,曹操險些喪了性命。第二次他做這個夢時,乃是病重之時,其時馬騰早已成為一堆朽骨,哪還能在食曹?是以他感到大惑不解,便問賈詡,也就是咱大哥。咱大哥也是個馬屁大王,他顯然也是不知道該夢到底指什麼,不過就那個夢拍了一個大大馬屁,聽得曹操屁顛屁顛,甚為舒服,病也好了幾分。」 甄宓問道:「這三馬食曹難道真有所指?」 賈仁祿道:「天下稀奇古怪的夢多了去了,哪能都是真的?老子就見天的做夢當皇帝,可到現在還是個軍師將軍,再說這皇帝叫老子做,老子也是不做的。哈哈!這夢我看八成是曹操胡亂做的,然後就疑心生暗鬼,不過這三馬食曹倒是確有其事。三馬指的就是最近才竄將出來的司馬懿和他的兩個寶貝兒子司馬師和司馬昭。這三人日後疊施權謀篡了曹魏,建立了晉朝。」 曹靜憤憤地道:「當初我要殺司馬懿的時候,你偏偏攔著。如今可倒好,你整日裡為此人煩心,連夢話裡都提到他。不行,我定要寫封信讓父親將他給殺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沒用的,你父親不會聽你的,這人不是那麼好殺的。諸葛亮晚年為了殺他用了一個絕妙主意,費盡心機,終於引他到上方谷中,四面圍住,放起鳥火,想一把火將他和他的兩個兒子活活燒死,結果……」說到這便故意打住不說了。 祝融急道:「快說,結果如何?」 甄宓道:「兵困窮谷,身遭火厄,如此險境,他竟然還能逃脫?」 賈仁祿道:「司馬懿父子當時已徹底絕望了,縮成一團,抱頭等死。結果老天下了一場大雨,當場便將大火給澆熄了,諸葛大大當時便口吐鮮血,險些昏倒。」 曹靜道:「不會吧,這麼巧竟會下雨?」 賈仁祿道:「當時谷中困著的可是三個皇帝,雖然他們都沒當過皇帝,不過他們的後代當皇帝時將他們統統追封為皇帝。按這時的話來講,裡面困著三條真龍,老天哪還能不下雨?這一不下雨,歷史不就亂套了?不過現在歷史已經被我搞亂套了,哈哈!」頓了頓,又道:「所以我不讓你去殺,那是為你的小命著想,若是你們其中一個有了事,我都不想活了。」 四女聞言眼中珠淚瑩然,半晌無言。賈仁祿見收買人心成功,微微一笑,又道:「算了,天道玄遠,郭大大看來是發現了什麼,像這種讖言沒有個十來年是看不出端倪的。外面傳說老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通天徹地之能,這不天天有人來拜師,弄得老子不勝其煩,可老子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這封遺書老子實在看不出是什麼意思,實在不好意思,這次沒法幫你父親了。」 曹靜笑了笑,道:「是爹爹給你出難題了,我看這根本就是奉孝臨終的昏亂之言,相公就別為此事勞神了。」 賈仁祿道:「先這樣吧,日後自然會知道的……不對,我們一看到祭天便聯想到鬼神之事,想到祖宗江山,萬世基業上去了。我看可能是這樣,郭大大可能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想提醒你父親有什麼不法之徒會乘你父親祭天之時前去行刺!」 曹靜怔了一怔,叫道:「真有這可能,這司馬懿我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會出這種下三爛的招數。」 賈仁祿笑道:「司馬大大不會這麼無聊,這種計策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是個人都能想的出來,不過叫你父親小心些還是必要的。」 曹靜道:「我這就去寫信。」 賈仁祿點頭道:「嗯,最好用密文,這封信要是給主公拾了去,老子有八百個腦袋都不夠他殺的。」 曹靜歉然道:「是我讓你為難了。」 賈仁祿向她瞧了一眼,歎道:「不是為了你,我也不想咱親愛的岳父大人這麼早死。他雖是我的素敵,但也是我的朋友。」 當日曹靜便寫了一封密信,差一心腹之人星夜兼程趕到易城去了。 那封信送走之後,賈仁祿終日提心掉膽,生怕劉備中途截到那信,派人前來取他的項上人頭,可一個多月過去了,依然太平無事,賈仁祿也就放心不少。這日,他心血來潮,為賈家香火興旺計,決心刻苦用功,不浪費一寸光陰,大清早的便拉著貂嬋、甄宓貓在自己的狗窩中使壞。 正到了緊要關頭,忽聽屋中一女子聲音說道:「老爺,主公差人來請老爺速速到府商議要事。」正是梅花。劉備雖說放他大假半年,可直去年十月開始放假到如今已近一年都沒再來煩他,劉備不提讓他上班,賈仁祿也就樂得清閒,不去朝會。整日裡在大院中游手好閒,胡作非為,弄得賈府上下怨聲載道,大呼小叫。 賈仁祿不耐煩的道:「沒看老子正忙著呢,有天大的事情都讓他等一個時辰再說!」 甄宓摟住的他脖頸,伸嘴在他的臉蛋上親了一口,道:「主公說不定真有要事,你還是趕緊去吧。」 賈仁祿在二女的臉上各吻一口,方不甘不願的收回祿山之爪,挪開纏在他身上的手足,忿忿地對梅花說道:「讓那人等會,老子這就來。」貂嬋披衣而起,為賈仁祿穿上衣衫。 賈仁祿走出屋門,隨手關上,問梅花道:「那人神情如何,是不是特凶神惡煞?」心道:「不會是老子與曹操私通密信之事東窗事發了吧?」 梅花道:「不是的,那人看起來很焦急,看來是出了什麼大事。」 說話間二人來到前廳,賈仁祿問道:「明公找我何事?」心道:「若是來拿人,老子立馬跑路……」 那人道:「小人不知,主公甚是焦急,請軍師速速到府。」 賈仁祿向那人瞧了一眼,點了點頭,隨那人來到未央宮天祿閣,這裡是劉備書房所在。劉備一見他到來,走下台階,拉著他的手,笑道:「仁祿你可算是來了,咱們可有近一年沒見了吧。」 賈仁祿覺得自己這假放得實在太長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微一紅,道:「不好意思,主公只放我半年的假,我卻有近一年沒來早朝了,還請主公治罪。」 劉備笑了笑,道:「前段時間你忙裡忙外的,很是辛苦。我的意思也是讓你多休息一會,沒什麼事,就不想打擾你,可現在曹操有異動,你不出來籌劃怕是不行了。」 賈仁祿問道:「哦,曹操有何異動?」 劉備道:「曹操遠征烏桓還鄴之後,便作玄武池訓練水軍,準備大舉南征。」 賈仁祿吃了一驚,道:「哦,曹操要攻打江南?」 憂u書盟 UuTxt.coM 荃蚊子扳閱讀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千里襲人 字數:5602 劉備點頭道:「元直他們都是這樣認為的,孔明先生言道如此太不合道理,應當是曹操聲東擊西之計。」 賈仁祿道:「這計倒是老子玩剩下的,若我是曹操,說不定也會這樣。」 劉備皺眉道:「就怕他這樣,如今我已廣派偵騎四出哨探,並令邊境各郡嚴加防患。」 賈仁祿道:「曹軍若來攻,主要就是三條路徑,第一條是從鄴郡攻河內,第二條便是強攻虎牢,沿大路取洛陽,第三條便是打宛城,克武關而攻長安。此要守此三路,曹操不足憂。」 劉備道:「我們老是防守,甚是被動,不若主動出擊。如今我軍休整近一年,士氣正旺,足堪一戰。」 賈仁祿道:「可孔明先生言道行險僥倖,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劉備道:「戰者危事,哪能穩勝?我信的過你,你就拿主意吧。」 賈仁祿沉吟道:「現在我也沒有什麼好主意,不過曹操若來攻打,我倒有一條妙計在此。」 劉備急道:「快說,快說」 賈仁祿附在他耳邊悄聲說道:「可如此如此。」 劉備笑了笑,道:「你呀,鬼主意一套一套的。我遇到這許多人,只有一人能和你相媲……」 剛說到此,一親兵表情慌亂,上氣不接下氣,跑進殿來,大聲叫道:「不好了,南部匈奴聯合鮮卑出兵十萬騎猛攻平陽,平陽太守馬岱率眾堅守城池,請主公火速發兵救援!」 劉備驚愕當場,叫道:「什麼!我們與匈奴素無仇怨,我入主關中之後,也時常遣使交好,他們怎麼還來攻打?」 那親兵道:「曹操攻滅烏桓蹋頓部,威震群胡,鮮卑、匈奴俱已臣服曹操,此次他們興兵來攻,便是曹操授意的。」 劉備揮手令那親兵退下,皺眉道:「曹操此舉到底是何用意?」 賈仁祿道:「不太不清楚,一種可能是他要用兵江南,怕我們襲其後,用匈奴來拖住我們。另一種可能是他欲對我們用兵,先讓匈奴投石問路。」 劉備來回走著,點頭道:「不管他是哪種可能,若讓鮮卑匈奴深入境內,熟悉道路,我們便永無寧日了。」 賈仁祿道:「主公打算如何。」 劉備大手一揮,道:「點起精兵猛將馳援平陽將匈奴、鮮卑聯軍趕出境去。」 賈仁祿向劉備瞧去,微微一笑,道:「鮮卑、匈奴素以鐵騎稱雄,明公欲與之打野戰,不是以短擊長麼?」 劉備沉吟半晌,微一點頭,道:「那依你所見,該當如何?」 賈仁祿道:「圍魏救趙。」 劉備點了點頭,問道:「這圍魏救趙該如何?」 賈仁祿道:「鮮卑、匈奴素來不睦,此次迫於曹操之命不得已而聯合。內中一定是貌合神離,據聞匈奴單于王庭在西河郡之美稷。明公先差一軍往平陽馳援馬岱,死守平陽,另差一軍驅馳千里,往攻美稷。」 劉備拍手叫道:「妙計,匈奴聞王庭被攻,必然回轉,鮮卑勢孤矣!」 賈仁祿冷笑道:「主公的地盤哪裡是這麼好打的?不讓他們吃些苦頭,他們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笑道:「放了一年大假也夠意思了吧,從今天起你便重新回來辦差,我發現這一堆亂攤子沒你還真不行。」 賈仁祿笑道:「我只會搗亂,有了我不是更加的亂,嘿嘿。」 劉備道:「有了你,曹操、匈奴他們才更加亂,我則高枕無憂矣。哈哈!」說著差人傳召眾文武前來議事。 劉備問道:「如今匈奴、鮮卑騎兵十萬猛攻平陽,馬岱差人前來告急,諸位有何敵良策?」 諸葛亮向劉備望去,又瞧了賈仁祿一眼,微微一笑,道:「明公似已成竹在胸,願聞高見。」 劉備將賈仁祿所獻圍魏救趙之策說了,諸葛亮搖頭道:「計是妙計,可是太過冒險。此舉與曹操興兵烏桓如出一轍,曹操遠征烏桓回來,首領賞的便是諫阻他出征之人,可見他也頗為後悔。」 劉備向賈仁祿望了一眼,道:「我信任仁祿。再說曹操遠征烏桓不也成功了麼,此舉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正是妙策。」 徐庶道:「孔明言之有理,遠行千里,多有不測,一旦突遭變故,後果不堪設想,還請明公三思。」 劉備低頭沉吟,默然無語。賈仁祿道:「此法雖然危險,不過可永消邊患,可謂一勞永逸,還請明公三思。」心道:「舉目四望,滿朝文士之中就老子一個敢拿著劉備的家底作賭注來玩命的,唉,當真是曲高和寡矣。」 劉備道:「我意已決,就依仁祿之言。仁祿、子龍領軍……」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我與子龍合作久了,這次我想同孟起合作一回。」 劉備一臉迷茫,道:「哦。」 諸葛亮本欲再行勸說,聞言微微一笑,不再說話。賈仁祿道:「西涼與匈奴接壤,熟悉匈奴環境,俗話說:「知已知彼,百戰不殆。」讓孟起領著西涼精騎隨我一起遠征,何愁大事不成?」 劉備道:「就這麼辦,你與孟起領騎兵五萬往攻美稷。」 賈仁祿笑道:「五萬騎兵太多,我只要兩三萬人就可以了。」此言一出,場中一片嘩然,人人面面相覷,心想別人要兵都是多多益善,而賈仁祿居然還會嫌兵多,看來真是瘋了。 諸葛亮點了點頭,道:「仁祿行險已行出經驗來了,看來我是瞎操心了。為了更好達到效果,主公當親往平陽,以迷惑敵人。我觀平陽地形,形勝俱在皮氏,若敵人得之,便可渡河長驅而入長安,此要地斷不可失,當派猛將守把。」 劉備點頭道:「便由令明領兵三萬前去守把。」 龐德應道:「是!」 劉備微微一笑,道:「好,仁祿、孟起領騎兵兩萬往攻單于王庭。」 賈仁祿、馬超應道:「是!」 劉封道:「爹爹,孩兒願同軍師一道往攻單于王庭。」 劉備向劉封瞧去,面露笑容,道:「千里遠征,甚是艱苦,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劉封表情堅毅,想是作好了馬革裹屍的準備,道:「爹爹待孩兒有如親子,孩兒無以為報,些許辛苦又算得什麼。再者孩兒日夜苦練武藝,熟讀韜略,就為了有朝一日能學以致用,還請爹爹允准。」 劉備捋鬚微笑道:「那你也一道去吧。」 劉封應道:「是!」 賈仁祿道:「我的那個婆娘貂嬋熟識上郡地理,還請主公允許她隨我一同出征。」 劉備滿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准了。」又道:「其餘諸將隨我前往平陽馳援馬岱。」諸將轟然應諾。 賈仁祿回轉自己狗窩,將出征的消息說了,諸女齊聲尖叫,好半晌方才安靜下來。賈仁祿道:「不就是卻打個單于王庭麼,也就一千來裡地而已。老子萬里之外的西域都去過了,這點路還不是小菜一碟。」 曹靜道:「你天天打戰,我們跟著提心掉膽,這官我看你還是別做了吧。」她實在害怕賈仁祿在戰場上與其父曹操相遇,多少次因夢到兩人在戰場上拚死博鬥,最終同歸於盡而嚇得驚醒過來,出了一身冷汗。 貂嬋點了點頭,賈仁祿一臉無奈,攤開雙手,道:「老子辭過官了,可是主公說了,不做官就喀嚓,老子也是沒有辦法。」 甄宓道:「曹妹妹就別讓仁祿為難了。」對賈仁祿道:「如今你也是有家有口的了,可別一直想著玩命,打戰時可要多加小心。」 貂嬋眼淚流了下來,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貂大姐就別哭了,這次出征有你的份,我借口你熟悉上郡地理,將你拉了進去,哈哈!」 貂嬋破涕為笑,問道:「真的?」 賈仁祿笑道:「當然是真的。」 其餘諸女齊聲不依,說他太也偏心。這左右逢源可是賈仁祿的拿手好戲,當下便花言巧語,舌燦蓮花,連哄帶騙,這才說得眾位夫人心花怒放,甘心留守搞後勤。 轉過天來,賈仁祿、貂嬋辭別眾女。眾女千叮萬囑,各道珍重,貂嬋笑道:「眾位妹妹別怕,有我在軍中,他不敢亂來!」 賈仁祿一臉鬱悶,心道:「得,請了一隻母老虎進來,今番有難矣!」 別人諸女,二人來到校場同早在那裡的馬超、劉封一起點了兩萬騎兵,誓師出征,眾將士聽說要遠征匈奴,熱血沸騰,再經賈仁祿那張大嘴一煽,個個如癲似狂,像服了興奮劑一般,只覺千里驅馳就像在自家後院散步一樣輕鬆自在。 不一日,大軍來到北地郡富平縣,這裡便是賈仁祿的食邑。賈仁祿終日裡吃著這個縣的民脂民膏,卻從未來關心慰問過一回,這樣的民之父母真可算是差勁之極矣。不過他的良心雖然有限,卻還剩下了那麼一點,自覺有愧。令大軍屯於三十里外,自與貂嬋、馬超二人入城慰問,走訪了幾家貧苦人家,噓寒問暖,送衣送錢。百姓從未見過這樣和善的大官,也從未見過不搶人搶錢的軍隊。再者北地的老百姓或多或少都受過匈奴騎兵的騷擾,對其恨之入骨,一聽說他們要去打匈奴,歡呼聲一片,盡其所能稿軍,這個大好人賈仁祿算是做著了。 其時正值隆冬,彤雲密佈,大軍漸行漸北,朔風日勁。這一日來到漆垣,這裡是賈仁祿的舊遊之地,只是當年和劉備等人逃難到此,東躲西藏,狼狽不堪,哪有今日北征的威風? 賈仁祿回顧左右,甚是得意,道:「當年我們到此之時,就十幾個人,沒想到今天竟然後面跟著兩萬大軍。」 貂嬋整了整他的貂皮大裘,道:「天冷風大,小心著涼。」遙望遠方,道:「沒想到還能再次踏足故土,呵呵,我這也可以算是衣錦還鄉了吧。」歎了口氣,又道:「可以前那些舊鄉親都不知道在哪了。」話語間滿是淒涼之意。 賈仁祿怕她傷心,不敢再提起此事,岔開話題,道:「上次我們來過這一帶,左賢王的大營在哪,你可還記得?」 貂嬋點頭道:「記得,怎麼,相公要去襲營?」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沒有只是隨便問問,如今我們的目標是美稷,如何千里襲人而不被對方察覺,可就全靠你了。」 貂嬋正色道:「美稷在西河之北,雖然偏遠,我卻也曾去過。從這裡要到那,若走大路道遠不說,且易被察覺。我知道有一條小路,甚為偏僻,當年逃荒之時爹爹曾帶我走過,依稀記的。」 賈仁祿回頭對劉封說道:「地圖!」 劉封忙袖出地圖來,遞給了他。賈仁祿接過,對貂嬋說道:「那小道在哪?」 貂嬋那嫩如一根蔥管的右手食指在地圖上不住上移,道:「從此向北,經雕陰、高奴、膚施,越過長城,折向東北再經白土、谷羅,直到美稷。」 賈仁祿道:「你知道路那就太好了。」回頭傳令道:「人銜枚,馬摘鈴,隱敝行軍。誰要是搞出動靜,讓敵人發覺,別怪老子不講情面,直接喀嚓!」 大軍寂然無聲,悄悄摘上馬鈴。賈仁祿微微一笑,傳令三軍繼進。上郡、西河一帶,即今陝西、山西、內蒙三省交界之處,正是黃土高坡所在。其地溝壑縱橫,地形破碎,道路難行。加之數九寒冬,冷風夾著黃土撲面蓋來,刮面如刀,當真是說不出的難受。賈仁祿扭過頭去,以避大風,道:「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這句歌還真一點都沒錯,他媽的,這裡還真是喝西北風的最好地方。」對貂嬋說道:「你沒騙我吧,你確定你是生在這裡的?」 貂嬋笑靨如花,問道:「那你說我是哪裡出生?」 賈仁祿道:「像你這樣水一般的人物,當然是生在江南煙雨之地了。像這樣乾旱少水的地方,生出我這種粗皮老肉的傻大個,倒還有些道理。」 貂嬋笑道:「我真是出生在這一帶的。」 賈仁祿喟然長歎,道:「我這樣的人居然生在江南,而你這樣的人物,居然生在大西北老天還真不公平。」 大軍迎著北風,馬不停蹄,悄然向美稷行進。賈仁祿本就是靠千里奔襲起家的,長期以來已攢下一套豐富的經驗。他們走的小路本就偏僻,加之路上的匈奴偵騎都被他的先頭部隊發現並及時做掉,是以當大軍離美稷王庭不足兩百里時,南匈奴單于竟然一無所知,仍在帳中摟著美女,看著歌舞,渾然不知厄運已悄然降臨。 離王庭約百里之地,賈仁祿小心翼翼地擇一鳥不拉屎、人跡罕至的不毛之地,安下營寨,候自夜間。當夜彤雲滿天,星月無光。賈仁祿暗叫一聲天助我也,傳命三軍俱起,藉著夜色掩護,急行軍趕到單于王庭。 將近四更,大軍急馳了近百里,匈奴單于所居的那頂白色氈帳已隱隱在前顯現。賈仁祿收到哨探消息,報說單于王庭寂靜異常,毫無準備,心中暗喜,目視馬超,馬超大聲喝道:「衝啊!弟兄們,讓匈奴騎兵見識見識我們西涼騎兵的厲害!」把槍一招,兩萬騎兵大聲呼喝,縱馬向敵營衝去。 u憂書猛 UUTXT.Com 全汶吇版閱牘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墮入彀中 字數:4928 匈奴單于呼廚泉正摟著美人,做著美夢。忽聽得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隆隆不絕,一陣響似一陣,震地大地似乎都跟著顫動。他大吃一驚,一掀錦被,坐起身來,大聲叫道:「哪裡來騎兵?」 一小卒踉蹌踉蹌地跑入帳中,道:「不好了,劉備的騎兵殺過來了!」 呼廚泉叫道:「什麼!劉備大軍不是在平陽麼,怎麼會殺到這裡。」 那小卒道:「我們已探聽明白,隊伍之中掛著劉備的帥纛,一定是劉備親征到此。」 呼廚泉披衣而起,道:「平陽那裡雖說沒有劉備帥纛,不過劉豹來報說他親見劉備於城頭督率三軍守城,豈能有假?」 話音猶未落,喊殺之聲如浪滔一般,此起彼伏,一陣緊接一陣,直響進來。隨著這響聲,馬超大軍已衝入營中,逢人便剁,見帳便燒。匈奴兵個個久夢乍回,見大軍來襲,摸不著頭腦,怔怔出神,心中暗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等他們想明白時,早已做刀下之鬼多時矣,這結果也只有向閻王匯報了。 呼廚泉聽見慘叫、驚呼之聲不斷傳來,知外面已亂做一團,道:「慌什麼,漢人不堪一擊,哪裡是我們匈奴騎兵的對手,想當年我們的祖先將他們打著龜縮在長城裡不敢出來,年年和親。傳我將令,奮力反擊,將漢人趕出帳去!」 匈奴鐵騎早已不再是天下無敵了,那小卒見他竟還在做白日夢,便道:「這次襲營清一色是西涼鐵騎,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單于還早些撤退吧,再晚只怕性命不保。」 呼廚泉道:「什麼!我堂堂南匈奴單于竟然要逃跑,哪有這種事!取我刀來,我要與劉備決一死戰!」 那小卒向他瞧了一眼,搖了搖頭,道:「單于若不跑,那我便跑了。」不再理他,轉身出帳,逃之夭夭。 呼廚泉大叫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伸手向後,對床上美人說道:「拿我刀來……拿我刀來……我說你聽……」回頭一看,那美人早已不見了,不禁怒氣上湧,罵道:「貪生怕死,個個都貪生怕死。你們怕死,我不怕!」回轉床上,取過彎刀,拔刀出鞘,便欲出帳。 猛聽得喊殺之聲自不遠處響起,震耳欲聾,顯是劉備大軍已殺到中軍大帳左近。身子不禁抖了起來,牙關相擊,正在此時,忽聽一男子聲音喊道:「別讓匈奴單于逃了,讓他見識我們涼州健兒的厲害!」跟著無數的劉備兵士喊道:「殺!」 早年馬騰曾來美稷同呼廚泉修好,是以呼廚泉見過馬超,此是他聽出帳外說話之人正是馬超,嚇得心中大跳,心道:「馬超英勇無敵,在西涼羌胡奉之為神,我哪裡是他的對手,漢人有句話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看來不跑路是不行了。」大步跑到帳後,掀開一角,鑽了出去。左右一張,見西北角上敵兵稀少,一箭步竄到馬廄之旁,解下一匹白馬,飛身而上,策騎向西北方逃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匈奴騎兵根本沒有料到漢人竟敢孤軍深入,越過近千里的不毛之地來此攻打他們,毫無防備,倉皇應敵。由於遲遲沒有收到單于命令,全軍亂成一團,各自為戰。再者黑夜之中看不清對方,往往自己人跟自已人打起來,等到弄明白情況之後,已有不少騎兵慘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之下。就在這時,西涼大軍衝了上來,揮刀砍殺,大呼酣鬥,匈奴騎兵久不訓練,本就不是西涼精騎的對手,加之沒心人遇上有心人,心慌意亂,一觸即潰,或逃或降,戰鬥就此結束。 小半個時辰之後,賈仁祿與貂嬋並騎來到呼廚泉的中軍大帳,賈仁祿坐在單于王座之上,貂嬋坐於其側相陪。 賈仁祿向貂嬋望去,燭光搖曳下,只見她風姿綽約,美得無法形容,不由癡了,目光久久不願離去。貂嬋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暈生兩頰,扭過頭去,道:「天天看,還沒看夠?」 賈仁祿雙眼發直,喃喃地道:「一輩子都看不夠。」 貂嬋芳心暗喜,卻見左右護衛親兵都在暗自竅笑,臉更紅了,白了他一眼,嗔道:「說話也不看場合,瞧你嬉皮笑臉的,哪一點像指揮千軍萬馬的軍師將軍?」 賈仁祿蹺起二郎腿,冽著嘴,道:「老子就這德性,他們跟隨我已久,早就見怪不怪了。哈哈!」 貂嬋笑靨如花,按住正在她大腳上游移的壞手,嗔道:「流氓!」 忽見帳簾掀處,劉封邁步進帳,左右手各拎著一顆首級,道:「南匈奴右谷蠡王及左大將都被我殺了,特來獻……」抬頭一看,見賈仁祿正與貂嬋親親我我,態度暖昧,忙改口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我先迴避過一會再來。」 賈仁祿生於現代,見多識廣,在大庭之下幹起這種竅玉偷香的勾當,自是旁若無人,絲毫不以為意,哈哈一笑,道:「這有什麼,迴避個啥?你剛才說取了誰的首級了,老子正忙,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貂嬋見賈仁祿的右手仍放在自己大腿上,柳眉一蹙,伸手在他手背上狠狠一擰,賈仁祿啊地一聲驚呼,縮回手去。 劉封畢竟沒到過現代,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如此新鮮的事物,頗感尷尬,出了一會神方道:「匈奴左大將及右谷蠡王都被我殺了,首級在此,另外我還斬殺匈奴兵將共計三十餘人,特來獻功。」 貂嬋從沒見過這等獻功的場面,眼見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在面前晃來晃去,俏臉煞白,啊地一場驚呼,倒在賈仁祿的懷裡,扭頭朝向他的胸膛,不敢再看。 賈仁祿輕輕撫摸她的頭,柔聲道:「不讓你來,你偏要來,來了又害怕,真是的。不過老子因此有豆腐可吃,這倒也挺好。」趁機吃了會豆腐,對劉封說道:「好樣的,今次是你的首戰便取得這樣的成績,不得不叫人佩服!」推了推貂嬋的肩膀,道:「貂大姐,該你記功了,你不是想幫忙麼,還不快快將功勞記上,嘿嘿。」 貂嬋連連擺手,顫聲道:「你讓他先把人頭拿下去!」 劉封忙將人頭交給手下親兵,拎出帳去。貂嬋緩緩坐直身子,四下一看,不見人頭,略感放心,提起筆來,將劉封功勞標上。賈仁祿低頭一看,撓了撓頭,道:「這什麼大將,什麼鳥王是啥官?大不大?」 貂嬋知要隨賈仁祿遠征匈奴,便惡補了一些常識,以備咨詢,聞言便道:「匈奴單于之下設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等等官職,以此來管理各個部落。這右谷蠡王僅次於匈奴單于、左右賢王、左谷蠡王,算是很大的官了。」 賈仁祿笑道:「公子如此年輕便建此奇功,當真是後生可畏啊!唉,老了,要是老子年輕的時候,也能在千軍萬馬中七進七出,殺幾個什麼什麼鳥王還不跟切菜似的。」 貂嬋格格一笑,對劉封說道:「公子別聽他的,他就會吹牛。」 劉封嘿嘿嘿地傻笑三聲,賈仁祿又道:「公子力戰群蠻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一會還要行軍。」 劉封微一點頭,行禮辭出。不多時馬超走了進來,報上功績,他此次有意讓劉封成事,是以功勞並不是很多,只是活捉了個右賢王,賈仁祿也命貂嬋將功勞記上。此後貂嬋一直在不停地寫,賈仁祿見有機可乘,便在邊上大吃豆腐,弄得她秀眉亂蹙,又不敢分神阻此生怕記錯,場面頗為尷尬。過了小半個時辰這殘酷折磨方才結束,賈仁祿揮手令眾親散去,躺在呼廚泉所睡的大床上,摟著貂嬋睡了兩個時辰,便翻身而起,集合隊伍,向南而行。 賈仁祿問馬超道:「消息可曾散佈出去?」 馬超點頭道:「照軍師吩咐,這次並沒有趕盡殺絕,有不少騎兵向南逃了,我想不數日平陽那邊便會收到消息。」 賈仁祿笑道:「圍點打援這條計老子用過好多次了,本不該再用。不過對付匈奴這幫白癡,太高明的計那是浪費了,就這種樣板計策就能把他們整死,老子也可留點腦細胞來對付曹操,哈哈!」 馬超笑道:「我對軍師的計謀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次若換成是我,我也一定會中計的。」 賈仁祿笑道:「沒想到你也會拍馬屁。」問貂嬋說道:「上次我聽你說你記得左賢王劉豹的大營位置?」 貂嬋點了點頭,賈仁祿道:「好,劉封!」 劉封應道:「在!」 賈仁祿道:「你領著五千騎兵跟著貂嬋抄間道直撲左賢王大營,攻他個措手不及。你可要小心些,若是敵軍有準備,立即退回,扼險據守以防敵軍來救,壞了我們的好事。」 劉封應道:「是!」 貂嬋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相公,你也要多加小心。」 賈仁祿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老子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再說有孟起在,老子哪會有事?倒是你要小心些,劉封,老子可把老婆交給你了,到時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老子可要拿你問罪。」說著解下外袍,脫了籐甲內衣遞給貂嬋,又道:「這衣衫刀槍不入,你穿上吧。」 貂嬋道:「相公還是你穿吧,你那邊才是大仗。」 賈仁祿道:「老子躲在陣後掃戰場哪有什麼危險,還是你穿上吧。」 貂嬋還欲再讓,冷風吹來,賈仁祿打了個哆嗦,道:「讓屁啊,快拿去,老子再不穿外衣就凍死了!」 貂嬋大是感激,伸手接過,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轉身隨劉封而去。 賈仁祿忙披上外袍,一拍腦門,道:「對了,左賢王夫人蔡琰是左中郎將蔡邕之女,被掠至匈奴已有數年,著實可憐,公子見到她的時候萬勿傷害她,將她帶回來。」 劉封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我見到她時一定好生衛護。」貂嬋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二人同時撥轉馬頭,向西南方向馳去。賈仁祿駐馬遙望遠方,直到貂嬋背影消失在山坳之中時方才領軍向南。 馬超道:「軍師,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賈仁祿道:「臨來時孔明先生給了老子一個錦囊,囑我要打援時才能拆開,老子方才拆開看了,上面只有三個字:『通天山』哈哈!這小子可算是想到老子心裡去了。」 馬超不熟此間地理,一臉迷茫,道:「我是要去通天山麼?」 賈仁祿心念一轉,道:「老子算是明白,孔明根本就是在激我,讓老子親自前來吃風受苦,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再說他也裝得太像了,一副但心遠征軍全軍覆沒的樣子,什麼苦心勸諫啦,欲言又止啦,全他媽的是裝的,老子一時心情激動就胡亂出頭,結果自討苦了。」 馬超道:「軍師在說什麼啊,我一點也聽不明白。」 賈仁祿道:「老子提出要遠襲匈奴腹地時,孔明不是勸阻了麼,他其實根本就算好了,該如何破這十萬騎,只不過要一支隊伍遠襲王庭。滿朝文武,也就老子這麼一個無所顧忌的大流氓,不激我激誰?唉,其實不用他激,老子也會去的。老子墮入他的術中而不自知,看來老子真是和他差了老大一截。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問過貂嬋了,這通天山的路徑,在我這裡裝著呢。」說著比了比自己的大腦殼,又道:「老子本來也打算在通天山打援,既然孔明都算好了,老子也不用瞎操心了,我們這群人就是去看戲的,趕緊前進,去晚了好戲都散場了!」 馬超對計謀不感興趣,聽了就頭大。他要的只是功勞,一聽說去晚了好戲就要散場了,那意味著啥狗屁功勞都撈不著了,這不了得?忙令大軍火速前進,西涼精騎聞言風馳電掣,轉瞬之間便奔出百里,不一日,大軍趕到通天山,正經過一道狹谷之時,遠遠望見數十騎狼狽奔來,馬上眾人清一色胡服,想是鮮卑、匈奴的敗兵,只是離得遠了,看不清眾人樣貌。 馬超率軍迎上,賈仁祿定盯一看,大吃一驚,叫道:「劉豹!」 u幽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板粵牘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阿斗降世 字數:5132 馬超心中一喜,道:「你說他就是匈奴左賢王劉豹,此次攻打的平陽的匈奴主帥?」 賈仁祿點了點頭,剛要說話,馬超迫不及待,雙腿一夾,縱馬上前,暴喝道:「劉豹哪裡走!」 馬超跨下坐騎也是千里良駒,渾身雪白,不比劉備的盧及賈仁祿的盧柴棒差多少。一聲長嘶,邁開四蹄,幾個起落,便奔出數十丈,眨眼間便已到了劉豹面前。馬超也不打話,銀槍一舞,槍影一晃,便往劉豹咽喉刺去。 劉豹方才戰敗,狼狽奔竄,哪知後面竟還有兵馬來襲,嚇了一跳,微一愣神。眼睜睜的看著銀槍捅近,一時間竟忘了抵抗,下意識的向右一閃。 賈仁祿猛得想起一件事情,大手一伸,叫道:「別!」只聽噗得一聲,長槍如閃電一般,刺入劉豹咽喉,從後穿出。劉豹噴了鮮血,伸手一指馬超,道:「你……你……你……」連說了三個「你」下面的話實在說不出來,便倒於馬下而死。 其餘的胡騎哪料到馬超如此勇猛,四散而逃。賈仁祿縱馬上前,低頭看著劉豹的屍體,苦笑道:「將軍也太快了吧。」 馬超冽嘴笑道:「軍師要活口也不早點說,等我槍刺出去了再說可就晚了。」 賈仁祿微笑,道:「死了就死了吧,想是天意如此。」心道:「這劉豹可是劉淵的父親,劉淵乃是五胡亂華的始作俑者,生年不詳,好像死於公元三零幾年,這時應該還沒出生,不然他豈不活了百來歲,這種人渣有這麼好命?劉豹這時死了,劉淵不就生不出來了麼,沒了劉淵歷史不就亂套了麼,馬超這一槍下去,動靜還真不小,哈哈!」 正愣神的功夫,忽聽蹄聲得得,大隊人馬迎面奔來,當先一將見到賈仁祿大吃一驚,叫道:「軍師!」正是孫禮,順著他目光低頭望去,卻見劉豹直挺挺趴在那裡,叫屈道:「唉,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一步。」 賈仁祿笑道:「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臭牌氣還是沒改,老子讓你拿了多少頭功了,還不知足?」 孫禮嘿嘿嘿傻笑幾聲,賈仁祿問道:「孔明這小子這次用的是什麼計啊?」 孫禮道:「這諸葛軍師也是夠神的,我看已軍師不相上下。他用計謀很像你上次打馬……」說到此瞥見馬超在旁,忙含糊帶過,說道:「他先是令馬岱堅守城池,吸引敵軍猛攻,等待敵騎疲憊之時,這才兵分數路,趁夜劫寨,並設下十面埋伏。胡人攻城十餘日,身心俱疲,哪料到我們會突然劫寨?子龍、翼德等猛將率四路大軍,分佔四方,一齊殺將進去,當時便將胡人給打懵了,四散潰逃。我被分到蒲子一線伏擊敵人,聽聞劉豹引數十騎透圍而出,逃遁至此,便趕了過來,還是來晚一步。早知軍師已算好了,末將也就不用白費力氣了。」 賈仁祿仰天長歎,道:「唉,這次不是我算好了,是老子被諸葛大大狠狠地玩了一把。」心道:「看來這諸葛大大不能不交,時不時的得上門請教,拉拉關係,套套近乎,不然老子死無葬身之地。這次他裝得實在太像了,老子還認為他是因謹慎小心,這才不想老子北攻王庭的,老子不服氣,偏要做出來給他瞧瞧。沒想到這根本就是他的計策,他知道老子粗通察顏觀色之道,聽到老子要馬超一起出征時,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樣子,誘老子上當,老子好像沒得罪他啊!他怎麼會這麼陰老子?出神良久,方唉聲歎氣,道:「兩雄不並立。」 言罷心灰意懶,收兵回平陽,來見劉備,一見面便跪拜道:「主公,請允許我辭官歸隱,這次你便是殺我的頭,我也不後悔了。」 劉備向他瞧去,手捋鬍須,微笑道:「這次怕是因為孔明先生事先沒和你通氣,就激你往征北地之事吧?」伸手將他扶起。 賈仁祿當場被揭破心思,老臉一紅,微微一怔,道:「主公何出此言?」 諸葛亮從後轉了出來,長長一揖道:「俗語說得好:『請將不如激將』是以我有這麼一個壞毛病,一般都不會主動請將,而是激其成事。再者遠征千里,非激不能奏功,我事先沒有說明,還請仁祿原諒。」 賈仁祿瞧了瞧他,覺得他道歉之意出於至誠,不像是裝模作樣,心道:「對了,諸葛大大每次要派人出征時都是用的激將法,激過張飛、激過老黃忠,激過趙雲、魏延……太多也一下子也記不清了。看來這是他的一個臭老病,老子一般都不激人,老子都是煽動,哈哈!」他生性不愛記仇,這次也只是怨諸葛亮用計竟然用到他身上來了,而自己居然被蒙在鼓裡沒能識破,是以一想到此便即釋然,苦笑道:「我也好歹也是靠計謀騙飯的,還請諸葛先生給我點面子,以後別在我身上用計了。」 諸葛亮點點頭,微笑道:「好的。」 劉備笑道:「今番我算是正識到孔明先生的計謀了,端的是神出鬼沒,與仁祿不相伯仲。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心腹股肱,應當相互合作,可不能勾心鬥角。」 賈仁祿連連搖頭,道:「哪能呢,我可是一心想當諸葛先生的徒弟,怎麼會和他勾心鬥角。」 諸葛亮瞧了他一眼,問道:「說實話,論計謀我與仁祿只是在伯仲之間。仁祿為什麼一心想拜我為師?」 賈仁祿心道:「還在伯仲之間,老子可被你耍得團團轉,論計謀來不知和你差了多少,就更別說五行八卦了,這些老子可是一竅不通。」說道:「先生太謙了,我自知和您比起來差了老大一截,對您是死心踏地的心服。」 諸葛亮搖頭道:「所謂『知已知彼百戰不殆』,此次你沒察覺我在用計,只因我瞭解你的性格,而是你卻還不瞭解我之故。你若是多瞭解我些,就不會輕易上當了。我這次真沒有惡意,還望仁祿別放在心上,日後緊密合作,對付共同的敵人。」 賈仁祿知他所指的敵人乃是司馬懿,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好,緊密合作,對付共同敵人。」 劉備還以為諸葛亮所說的敵人乃是曹操,哈哈大笑,道:「這樣就對了。」握著諸葛亮左手,又握住賈仁祿的右手,道:「你們兩人能推心置腹,我便可以高枕無憂矣。」 諸葛亮微笑道:「既是仁祿這麼想拜我為師,若你不嫌我本事低微,我便答應了。」 賈仁祿眉開眼笑,問道:「這可是真的?」 諸葛亮搖頭苦笑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拜我為師至於高興成這樣麼。當然是真的。」 賈仁祿向上一蹦,竄起老高,大聲叫道:「喔,我是諸葛大大的徒弟了!我是諸葛大大的徒弟了!」 劉備啞然失笑,道:「多大人了,還像個孩子。」 諸葛亮微笑道:「人言大智若愚,此之謂也。」 賈仁祿一落地,便跪倒在地,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向諸葛亮拜了三拜。 諸葛亮微微一笑,扶他站起。 當晚平陽太守府內大張筵席,慶賀平陽大捷,擊潰胡騎十萬,諸將輪番把盞慶賀。正痛飲間,一名劉備親兵走上前來,道:「大喜!天大之喜!甘夫人為主公生下一位公子,還請主公速速回轉。」 劉備喜不自勝,當即站起身來,道:「這是真的?」 那親兵道:「千真萬確,還請主公為公子賜名。」 劉備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走下台階,來回踱步,道:「這名字是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賈仁祿心道:「這有啥好想的。」脫口而生:「一定是叫劉禪了!」 劉備心中一震,回頭望向賈仁祿道:「我也是方才想到這個名字,仁祿因何知曉?」 賈仁祿差點想要狠狠抽自己三嘴巴,老臉脹得通紅,道:「這個……這個……那個……那個……我覺得劉禪這個名字挺好聽的,便口沒遮攔的噴了出來,還請主公恕罪。」 劉備心中歡喜已極,哪會計較這些,道:「你我算是想到一塊去了,哈哈!就這麼定了,這個孩子就叫劉禪,字公嗣。」 眾文武喜笑顏開,爭相把盞,恭祝劉備喜得貴子。一時之間阿諛之詞滿天亂飛,馬屁之言接踵而至。賈仁祿自是得其所在,另出機杼,別出心裁,拍出的馬屁句句打在了劉備的心坎上,聽得劉備心花怒放,放聲大笑,心裡說不出的舒服。 正當眾人大獻慇勤之際,劉封、貂嬋領著一女子走進殿來,劉封道:「啟稟爹爹,匈奴左賢王劉豹的大營被我拿下了,除了極少數刁頑之徒負隅頑抗被我軍格殺之外,其餘人等盡皆投降了。」 劉備鼓掌叫好,道:「好!今日實可謂是三喜臨門!」一看那女子,又道:「這位……這位可是蔡伯喈之女?」 那女子正是蔡琰,行了一禮,道:「小女子正是蔡琰。」 劉備仔細端詳了她一番,只見她雖是一身胡人平民裝扮,塵土滿面,卻不掩其天姿國色,兩頰暈紅,梨花帶雨,更顯得楚楚可憐,怔了一怔,回頭低聲問賈仁祿道:「左賢王劉豹死了?」 賈仁祿走上一步,低聲道:「是的,已給馬超殺了。」 劉備歎了口氣,道:「左賢王之事,夫人想必知道了。」 蔡琰點頭道:「來時聽人說了。」 劉備道:「夫人被匈奴人擄至北地,一呆便是數年,想來吃了不少苦。如今回到大漢,便該好好享福,夫人暫且同我回到長安,我一定會妥善安置。」 蔡琰襝衽一禮道:「多謝皇叔照顧。」 劉備道:「你這是說哪裡話,伯喈海內聞名,我素來敬仰,他的女兒我自然要好好照顧。」對馬岱道:「你是此間的太守,便由你來安排館驛給文姬歇宿吧,不得怠慢。」 馬岱應道:「是!」 劉備道:「再加三席,請封兒,貂嬋及文姬入席,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應當好好慶賀一番,不醉不歸!」主持酒宴之人忙相度位置,加了三席,請三人入座。貂嬋問過賈仁祿知劉備喜得貴子,便悄悄同劉封、蔡琰說了。 蔡琰一來事不關己,二來這種祝頌之詞又惠而不費,便隨口恭祝。她本就善於文辭,說出來話句句切中竅要,聽得劉備打心眼裡高興。 劉封聽聞劉備喜得貴子,長眉微微一挑,一絲不悅之色至他那俊秀的臉龐上一閃即過,隨即又是一副恭謹神色,喜道:「恭喜爹爹,我終於有一個弟弟了!」 劉備心中喜極,也就沒留意他的神情,哈哈一笑,道:「我盼著這一天盼了好多年了,總算是給我盼到了。」眾人忙輪番敬酒,再拍馬屁。 劉備混到四十幾歲才有了一個兒子,這喜尤其如顛似狂,當即疊出亂命,下令大赦境內,長安、洛陽、成都等大城連放花燈五日,金吾不禁,犒賞三軍,以酒肉賞賜耆老孤兒,此令一下劉備轄下百姓更是歡忭如沸。 次日一大早,劉備便即醒轉,他急於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留諸葛亮總督各路兵馬坐鎮平陽,負責善後,自帶趙雲、賈仁祿等文武將佐,倍道趕往長安。 這一日眾人過了潼關,來到華陰,正行間,忽見前方塵土揚起,一騎急奔而至。馬上之人一見劉備,忙大聲叫道:「主公不好了,甘夫人生下公子之後不久便即染病,糜夫人延請許多名醫前來診治,均不見起色,夫人病勢轉重,已於昨日故逝了。」 劉備只覺天旋地轉,險些跌落下馬,忙扶著馬鬃坐直身子,定了定神,顫聲道:「竟有此事?」 那人雙目含淚,點頭道:「糜夫人命我速來告之主公,還請主公速回長安辦理後事。」 賈仁祿心想:「三國醫療條件極差,生小孩就好似在鬼門關裡走一圈,實是九死一生,不過按歷史上來講甘夫人生了阿斗之後還是活的好好的,直到劉備得了荊州後才死的,怎麼劉備只是新野令時甘夫人生阿斗沒死,而現在劉備擁有四州,富貴已極時甘夫人反而死了?看來歷史已經被老子改得亂七八糟,老天都有點神經錯亂,開始亂來了。」 劉備面色淒然,泣不成聲,流一會眼淚,哽咽道:「唉,我們相愛甚篤,沒想到她走的時候,我竟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淚如湧泉,頭也不回對身後眾將說道:「速速趕回長安!」言罷也不待眾人答應,策騎往長安馳去。 幽u書猛 uuTXt。coM 詮汶吇阪月鍍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匈奴求和 字數:4903 華陰離長安也不甚遠,眾人星馳電邁,當日便到。劉備面色慼然,一言不發,領著文武來到未央宮,只見宮內處處白帶高懸,哭聲一片。劉備心中更加傷感,扶著廊柱放聲大哭,眾人上前解勸,劉備這才止住哭泣,領著眾人來見糜夫人。 糜夫人見到劉備,便拉著他的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她與甘夫人早到小沛時便一起服侍劉備,一路同經患難,情同姐妹,甘夫人病死,她又怎能不難過? 劉備柔聲撫慰,待她停止哭泣,方才詢問情況。糜夫人哽咽地說了,原來甘夫人生阿斗時便疊遇凶險,虧得穩婆經驗老道,這才化險為夷。可生完孩子之後甘夫人體質虛弱,不久便即染病,大夫多方醫治無效,因病辭世,臨死前大喊著劉備的名字,想是盼著見劉備最後一面卻不可得,帶著無限遺憾離開人世。 劉備聽完之後,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伸手拭了拭淚水,便同糜夫人一起去見甘夫的遺體。劉備抱著遺體痛哭良久,這才收淚,命人好生斂葬。劉備入主長安之初,未施善政百姓不信,這才紛亂疊起,民變不斷。經過關公、賈詡、鍾繇、張既等人的精心治理之後,民風大變,如今政治清明,庶民安居樂業,眾百姓對劉備、關公等人都十分愛戴。聽聞劉備喪妻,全城上下哀聲一片,三軍將士也盡皆掛孝。 此後數日,劉備忙著為甘夫人辦喪事,無心打理政事,一應大小事務均由徐庶斟酌施行。喪事過後,這日劉備心情略寬,便集文武議事,道:「前段時間,我心煩意亂,無心理事,不知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諸葛亮道:「平陽一役,匈奴、鮮卑元氣大傷,一厥不振,當趁此良機,迎頭痛擊,永消邊患。沒有了胡人掣肘,我們才好專心致致的對付曹操。」 賈仁祿心道:「對頭,對頭。師父就師父,這和他七擒孟獲如出一撤。」說道:「攘外必先安內,曹操遠征烏桓便是此意,孔明之言甚為有理,還請主公允准。」 劉備沉吟道:「曹操對我虎視眈眈,怕不會坐視不理,一旦他發兵來襲,如之奈何?」 賈仁祿道:「發兵守住虎牢、河內、宛城,便不怕曹操胡來。」 諸葛亮微笑道:「仁祿之言甚善,不過還漏了些地方,主公只要堅守宛、虎牢、河內,皮氏、蒲阪等地,多張疑兵,以迷惑曹操,如此曹操雖有百萬大軍不足憂也,待我軍平了邊患,騰出手來再來收拾他。」 劉備點頭,道:「兩位言之有理,好,就這麼……」 一親兵走進殿來,道:「報!匈奴、鮮卑俱我侵伐,各遣使前來求和,使者已在宮門之外,等候主公召見。」 劉備心中一喜,捋了捋鬚,朗聲道:「宣進殿來。」 不多時匈奴使者率先進殿,其時匈奴騎兵作威作福已久,跋扈囂張慣了,也就害怕正橫行北方的鮮卑人,見到漢人則桀傲不馴,趾高氣昂,習以為常。是以那使者進入殿來時老毛病一時改不過來,仍是斜著眼看著眾文武,見到劉備微一躬身,便算是行過禮了。 劉備剛死了夫人本就心情不爽,一見到他這個樣子,更加不悅,心想我勝你們,你們尚且如此無禮,若是你們大勝的話,豈不就更加不可一視,目中無人?面色一沉,厲聲道:「我與呼廚泉向無怨仇,且我為長治久安計,一再容讓,年年獻禮修好,倍加恭敬。我自認對你們匈奴已算是仁至意盡,並無絲毫得罪之處。可你們卻欺人太甚,屢屢興兵來犯平陽。如今兵敗勢孤,這才想著來求和。你們想戰就戰,想和就和,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戰由得你們,和可由不得你們。我欲起大軍三十萬剋日興師直搗王庭,剛才還在商議此事呢。回去告訴呼廚泉,讓他好生準備,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戰,一決勝負!」 匈奴平陽兵敗,老巢被抄,一條命已去了九成九,元氣已然大傷,沒有三十年休想憂復起來。此時別說是三十萬人,就是三萬人也抵擋不住。那使者聞言嚇了心中怦怦亂跳,目光和劉備那兩道好似冷電的目光一觸,雙膝一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道:「皇叔且息怒,單于誤聽人言,說皇叔專權竅命,殘暴不仁,欲篡漢自立,這才興師來伐。如今單于知道這些都是子虛烏有,胡說八道,有人惡意造謠中傷,已認識到錯了,保證不再侵擾皇叔之地,並獻上黃金一千斤,白銀一萬斤,珍珠五百顆,美女一百人,肥牛一千頭,肥羊五千頭,駿馬三千匹,以示求和誠意,還望皇叔允准。」 劉備見他服軟,微微一笑,隨即面沉似水,道:「這些東西你們就算是不給我,我難道不會自己去取麼?桓、靈以來,朝政紊亂,群雄割據,你們便趁著中原之亂,肆無忌憚,上郡、西河、太原、平陽等郡均受過你們的塗毒。黃巾之亂時你們更是膽大包天,居然敢稱兵向闕,襲擾洛陽左近城鎮,蔡琰就是在那時被你們擄走的。似你們這等刁頑的胡人,不好好的整治你們一下,當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平了益州之後,便想著肅清北方邊患,為老百姓除了這一害。都還沒去找你們,你們便自己找上門來了。如今你們大敗虧輸,便想著求和了?焉知這不是你們的緩兵之計?不准!去告訴呼廚泉,要麼戰要麼降,就這兩條路。」 那使者道:「皇叔的要求太苛刻,我不好回去向單于交待,還請皇叔再寬限一二,另外指條明路。」 劉備道:「光武以來,南匈奴一向臣屬於我大漢,年年納貢。桓、靈之世,紀綱不振,你們這才背主自立。如今讓你們復歸大漢,這樣的條件怎能叫苛刻?不降即戰,沒有第三條可走!」 那使者見劉備聲色俱厲,面有懼容,道:「皇叔以大義見責,匈奴知罪矣,我們甘願臣服,年年納貢,不敢再叛。」 劉備捋鬚微笑,道:「這樣就對了,回去告訴呼廚泉讓他臣屬大漢,休得再生二心。你們匈奴也不容易,這些禮物,怕已是傾其所有了,我又怎敢收?你們只要遣使向朝庭貢獻方物,以表示你們臣屬漢朝,我便感到欣慰了。」 那使者望見劉備顏色和緩,暗自鬆了一口氣,道:「我們屢屢得罪皇叔,皇叔竟還關心及之,真是仁義之主也。聽聞皇叔新近喪偶,單于有一愛女,年方二八,端莊秀麗,無雙無對,素來仰慕皇叔仁義,願奉箕帚。」 賈仁祿心道:「得,又是美人計。當頭就是命好啊,動不動就有美人計可以吃,老子想吃還吃不著,唉!同人不同命啊!」 劉備面色不豫,搖頭道:「我是堂堂漢室宗親,怎能娶胡女為妻。再者我已近知天命之年,鬢髮斑白,單于之女正當花信年華,恐非良配。」 那使者道:「此女並非單于親生,乃是義女,中原鄴郡人氏,是個正宗的漢人。她幼年時遭逢兵亂,父母俱亡,淪為孤兒,流落北地。單于見她可憐,這才收為義女,撫養成人。此女高期自許,常言非天下英雄不嫁,匈奴不知有多少王公貴胄向她求親,都被她拒絕了。如今皇叔天下聞名,她若知道自己嫁得是皇叔,高興都還來不及,哪還會嫌年紀相差懸輸?」 劉備本來只是以那女子是胡人,只能為妾,不堪為夫人為嫌,此時聽說是漢女,倒也有幾分心動,向諸葛亮、徐庶兩人各瞧了一眼,對那使者說道:「我新近喪偶,骨肉未寒,怎能再議親?這議再也休題。」 那使者向劉備望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若兩家結成秦、晉之好,則單于便是皇叔親戚,哪還敢再有二心?再者皇叔與曹操誓不兩立,有了我主相助,勢力更大,曹操必不敢正視皇叔了。」 劉備道:「年紀相差太大,我總覺得不妥,此事還是改日再說吧。」 那使者還欲再勸,劉備一擺手,道:「就這樣吧,退下吧。」 那使者又瞧了劉備一眼,行了一禮,怏怏而出。 劉備待他走後問道:「你們怎麼看?」 諸葛亮道:「胡人甘心歸附,向漢人進貢女子,自古就有,不是什麼稀奇之事。這正可說明主公威加四海,化及異域,實是大大美事,主公為何一再推辭?再者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胡人桀驁不馴,叛服無常。要打敗他們不難,但要服其心使其永不再叛,可謂難上加難。若與之結親,不勞大軍千里驅馳,匈奴必將死心踏的追隨於我,匈奴服從則鮮卑勢孤不必敢胡來,也必服從,娶一女而令四夷賓服,何樂而不為?」 劉備本想諸葛亮會諫阻,沒想他竟然贊成,怔了一怔,隔了半晌,方道:「單于兵敗勢孤這才獻上美人,我恐怕他不懷好意。」 諸葛亮笑道:「單于雖能用謀,豈逃得出在座這許多謀士之料?明公放心大膽的娶來便是。」 劉備微微點頭,問道:「仁祿,你怎麼看?」 賈仁祿擺出一副流氓樣,道:「常言道:『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這可是送上門來的便宜,哪能不佔?就算是美女砒霜,主公也先吃下去,屁股我們幫您來擦。」 劉備哈哈一笑,道:「哪有這樣的常言?八成是你杜撰的,不過你說得雖然粗俗,倒也有幾分道理,可是這年紀……」 諸葛亮道:「當年晉文公欲返國主政之時,秦穆公願與之結親,將女兒許配重耳為妻。那時穆公之女已先同晉文公侄兒晉懷公成親,懷公當時尚在,只是為了得國拋棄妻子,逃回國去而已。晉文公頗以此為嫌,再說晉文公當時已年過半百,秦女方當妙齡,實非匹配。晉文公手下重臣狐偃、趙衰等人恐失秦歡,心想若秦國不助文公,不但無望返國,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是以力主晉文公納之。晉文公在群臣勸說下,認清形勢,最終娶秦女為妻,立為夫人。晉文公連侄媳都不以為嫌,明公為何嫌降胡一義女?」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怔怔出神,忽地眼淚流了下來,道:「甘夫人屍骨未寒,馬上就娶單于之女,我心裡總覺得對她不住。再者糜夫人尚在,這樣做也對不起她,此事還是緩議吧,容我再想想。」 諸葛亮道:「主公真仁義之主也。」 賈仁祿心道:「甘夫人這麼早就死了,本來劉備是要娶孫尚香的,現在可倒好,冒出個什麼匈奴單于之義女來,劉備的艷福還真是齊天啊。」說道:「主公不忘舊情固然是好,可是若拒絕了這門婚事,我恐呼廚泉惱羞成怒,一氣之下投了曹操。若有匈奴在後面掣肘,我們便無法專心對付曹操了。」 劉備低頭沉吟半晌,方道:「有理,有理。可是……」 諸葛亮道:「明公可以喪事為由,先與之定親,以固其心,婚事可待日後慢慢再辦不遲,如此即服匈奴,又可顧及主公夫妻之情,誠為兩便。」 劉備哈哈一笑,道:「先生之策甚妙。好,就這麼辦。伯苗,這事就交由你去辦。」 鄧芝應道:「是!」轉身出殿,去遊說匈奴使者去了。 劉備揮手道:「請鮮卑使者上殿。」 過不多時,鮮卑使者踏步進殿,頗為跋扈,向劉備行禮,亦少謙恭。劉備怒目而視,歷聲道:「平陽之戰,是你們勝了,還是我們勝了?」 那使者挺起胸膛,嗤的一聲,道:「是你們勝了,不過你們靠詭計取勝,不是大丈夫行徑。若是正面作戰,漢人根本不是鮮卑騎兵的對手。」 劉備朗聲道:「我大漢以仁義治國,不似你們化外之人唯利視圖,窮兵黷武。我們守國不出,只不過是不想和你們一般見識,你們還道是我們漢人真怕了你們了?我正欲起大兵往攻鮮卑,到時漢人與鮮卑人哪個更厲害些,戰場上定見分曉。」 那使者迎著他那凌厲的目光,絲毫不懼,道:「平陽一戰,我方未曾大損,此番我主命我前來求和,只是不想兩國兵連禍結,永無寧日,實是為兩國百姓考慮。若皇叔定欲一戰,我們也願意奉陪。」 劉備見震不住那使者,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措詞,目視賈仁祿,盼他解圍。 悠浟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板月讀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度遼將軍 字數:5474 賈仁祿竄將出來,上下打量了那使者一番,問道:「你們鮮卑可有一位名叫檀石槐的大人?」 那使者聽他提到檀石槐,微微一怔,隨即感到無比自豪,昂首挺胸,道:「有的,那是我們鮮卑最偉大的首領,在他的治理下,我們盡得匈奴故地,東西相距一萬四千餘里,南北相距七千餘里,控弦數十萬騎,天下無敵,沒想到你也聽過他的大名。」 賈仁祿道:「倒還真有這麼一個人,不過你說的那些都是老黃歷了。我聽說他在光和年間便死了,繼承之人又都是酒囊飯袋,治下無方。諸位大人自立,如今你們內部好像四分五裂,宇文、段、慕容、拓跋部都不太服從你們吧。不瞞你們說,前些日子拓跋、慕容幾部大人都差人來長安同我家主公商議歸順之事呢,若是我家主公聯合鮮卑諸部反對你們,步度根的日子怕也不好過吧。」賈仁祿最近著實惡補了一些鮮卑族的常識,對其並非一無所知,卻也不大清楚鮮卑內部情況,不過是依著五胡亂華時鮮卑幾個出名部族,隨口亂噴而已。 那使者聽他提到鮮卑的幾個部族名稱,還道是他什麼情況都知道了,心中一凜,道:「那幾個部族素來服從大人,怎會私下與你們勾結?」 賈仁祿見他臉色一變,知道自己又蒙對了,心花怒放,表面上仍不動聲色,得理不饒人,厲聲道:「步度根倒行逆施,胡亂出兵犯我疆界,致使兵敗受挫,損失慘重,其他幾部大人早已不服,不來歸順我們,還能歸順誰?你們眾叛親離,居然還敢在這裡大言不慚,想同我家主公放對,這戰都不用打,我就知道誰勝誰負了。」 那使者臉色數變,理屈詞窮道:「這個……」 賈仁祿瞪了他一眼,喝道:「這什麼這!你是來求和的,見到我家主公既不下跪,言語又如此無禮,哪有半分求和誠意,我看你定然是想打戰囉?」 那使者嚇了一跳,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賈仁祿道:「鮮卑自檀石槐起便屢屢侵擾邊境,靈帝時更是窮凶極惡,居然敢興兵抗拒王師,僥倖得勝之後,便妄自尊大,目中無人。似你們這等垃圾人不好好修理一下,當真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滾回去告訴步度根,我家主公平過西域,服過南蠻,打過匈奴,就是沒有修理過鮮卑,讓他洗淨脖子等著吧!」 那使者真以為鮮卑各部都站在劉備一邊,自己這邊實謂是孤掌難鳴,心中栗六,對劉備道:「小人知錯了,我們實是誠心前來求和的,還請皇叔允准。」 劉備微微一笑,道:「回去告訴步度根,讓他息兵安民,休養生息,別老想著進犯中原。」 那使者道:「會的,會的。為表誠意,我們願獻上黃金五百斤,牛一千頭,羊一千頭。」 賈仁祿心道:「才給這麼點,好小家子氣,匈奴可比你們大方多了。」 劉備道:「我代天子牧守西方,綏靖邊患,是我應該做的,怎敢要你們的東西。只要步度根不再侵擾中原,向朝廷臣服,我便倍敢欣慰,夫復何求?」 那使者欣然道:「皇叔分文不取,如此清廉,我們鮮卑是心服口服了,保證永世不再進犯皇叔疆界。」 劉備微微一笑,揮手令那使者退下,長眉一軒,道:「鮮卑勢力甚大,難以屈服,若一有變故,勢必再來,如之奈何?」 諸葛亮目視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仁祿已有高見,主公可去問他。」 賈仁祿道:「高見是沒有的,下三爛的主意倒有一條在此。」 劉備道:「哦,快說,快說。」 賈仁祿道:「剛才我不過隨口亂說,嚇那使者一嚇,沒想到那使者臉色數變,心中惶恐,看來,我所說的還真有其事。我剛才施了一條小小的反間計,說拓跋、慕容部的幾位大人都跑到長安來了,回去之後那使者便會向步度根說知此事,步度根哪能不猜忌?他們內部若是自相殘殺,又怎有力量侵擾中原?」 劉備連連點頭,諸葛亮道:「仁祿之言有理,我方要對付曹操一時也難以調撥大軍遠征鮮卑,為今之計可以夷治夷。」 劉備沉吟道:「以夷治夷?」 諸葛亮點點頭,道:「鮮卑各部大人即不相睦,之間必生嫌隙,主公可因利趁便,利用各部大人之間矛盾,加以管治。原先朝廷設度遼將軍一職,以管理北方。桓、靈以降,中原混亂,此職不設已久。如今可重設此職,命一將領為度遼將軍,處理匈奴、鮮卑各部之間的糾紛,只要那人公允廉明,鋤強扶弱,拯危濟困,必能服胡人之心,久而久之,匈奴、鮮卑各部必服主公,相率歸順矣。到時若有不服者,則奉各部以討之,如此不必勞師遠征,北方自定。」 劉備道:「嗯,這和西域長史如出一轍,就這麼辦,不知誰願去北地當這個度遼將軍?」 這個度遼將軍官雖很大,不過管理的卻是一幫蠻不講理的胡人,稍一不慎,便會引發叛亂,身首異處,真可謂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因此眾大臣面面相覷,不敢答應。李嚴也是一匹初生之犢,不知虎為何物,躍躍欲試,見眾將皆莫敢先應,便道:「末將願往。」 劉備微微一笑,道:「胡地條件惡劣,形勢複雜,比南中還要凶險,正方可要考慮清楚了。」 李嚴道:「末將已思之再三,還請主公允准。」 劉備道:「好,從今日起你便是度遼將軍,度遼將軍的治所原來設在五原郡的曼柏,那裡如今已是鮮卑的地方了,現在治所先暫時設在西河的美稷,以後若地方擴大了再說。如今只有匈奴臣服大漢,你到那裡去後便要好生治理,處事一定要公允,鮮卑那些小部族受不了步度根的欺壓,再見你處事廉平,治境有方,便自然會來歸附,然後以夷治夷,北方也就太平了。」 李嚴答應道:「是!」 劉備微笑道:「張翼任綏南中郎將時,我曾對他說過若他胡作非為,我便將他召來斬首。如今他治理倒也有聲有色,南中百姓交口稱頌,並為軍中募到了籐甲一萬餘具。如今你要去任度遼將軍,我也是這句話,若你胡作非為,搞得匈奴、鮮卑民不聊生,群起叛亂,我一樣會將你召回來斬首以謝天下!」 其時劉備設這個度遼將軍,心中仍是有自己的算盤,陰山左近水草肥美,素產良馬,匈奴當年便是憑著這片草場,縱橫無敵。如今此地盡為鮮卑所得,是以鮮卑鐵騎稱雄當世。劉備很想組建一支天下無敵的騎兵,如今兵將不缺,就缺馬匹。這個度遼將軍,若真能使胡人心服,那樣馬匹便可源源不斷湧來了,到時要組建起一支縱橫天下騎兵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李嚴正色道:「若我治理不善,也無顏再見主公了,必當自殺謝罪。」 劉備見他神情堅決,頗為滿意,道:「好,收拾收拾準備上任去吧。」 李嚴當即行禮辭出。 賈仁祿心道:「歷史上李嚴是守白帝城的,現在學起蘇武跑北方牧羊去了,這白帝城誰來守啊,哈哈!」 劉備道:「如今北方胡人之患算是解除了,下面該議議曹操之事了。上次孔明先生曾出分軍肆敵之策,卻被曹操識破了,在邊境堅壁清野便我方不敢冒然而出。看來要想滅曹並非易事,還是應當群策群力。今日諸位有什麼高見,都可以暢所欲言,說錯了也沒有關係。」 張飛左右一張,一拍胸脯,大聲吼道:「這事還有什麼好議的,只要大哥給我十萬精兵,我保證把許都給拿下,將皇上迎回長安!」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冷笑道:「十萬兵?」 張飛大言不慚,道:「對的,十萬兵我都還覺得多呢!」 劉備瞪了他一眼,道:「我有幾個十萬兵給你這樣折騰?還不快給我閉嘴!」 張飛忙閉口不言,暗自嘀咕道:「不是說說錯了也沒有關係麼,我老老實實說出來,還不是一樣叫我閉嘴。」 劉備猜到他的心思,橫了他一眼,道:「翼德,還記得在小沛的時候麼?」 張飛道:「怎麼不記得,我們曾兩次駐防小沛,一次是陶謙讓大哥前去鎮守。另一次是呂布那廝行使詭計,我們失了根本,這才不得已而鎮守小沛。」 劉備語重心長地道:「你倒不記得,我還以為你享了幾天福,將以前吃過的苦一股腦都給忘到腦後了。當初在小沛之時,我們要有一萬兵都已是心花怒放了,十萬兵可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仗著諸位文武傾心輔佐,將士用命,我們從小到大,由弱變強,一步一步這麼走過來,好不容易才有了現今的氣候。如今這份基業是多少人用命換來的,實可謂來之不易,可要敗卻很快,一會兒的事。翼德,抗曹乃大事,十萬兵不是小數目,若是稍一不慎全軍覆沒,那時我們往日的辛苦可就全白費了。」 張飛虎淚含淚,道:「大哥,我知道錯了,你責罰我吧。」 劉備道:「你是我兄弟,我哪會責罰你,你知道錯了就好。」頓了頓叫道:「張飛!」 張飛應道:「在!」 劉備朗聲道:「我現在封你為平東都督,都督司州、南陽諸路軍事,鎮守洛陽!」 司州、南陽地當要衝,是曹操來攻時的必經之路,張飛一聽劉備將他放在那裡,這戰可是有的打了,不禁喜上眉梢應道:「是!」 賈仁祿心道:「得,打一棒槌給一甜棗。」 劉備道:「你所領之地直接對著曹操,關係非常,千萬不可大意,若是再出徐州之事,哥哥我的這番心血可就全完了。」 張飛大是感激,道:「大哥放心,這酒從今天起俺就不再喝了,保證誤不了事!」 劉備笑了笑,道:「那也不必,不過切勿濫飲,鞭打士卒。」 張飛嘿嘿傻笑道:「打人的毛病俺老早就改了,現在只有用計時我才打人呢,哈哈!」 劉備苦笑道:「你呀,只會用這些爛計,哪裡是曹操的對手,你一個人去我實在不放心,我讓元直和你一同前去,凡事都要聽他的,若是我聽說你自作主張,胡做妄為,便把你叫回來,在長安好好陪著我,終生不再讓你上前線了。」 不讓張飛打戰,當真比立時要了他的老命還難受,忙道:「別,大哥千萬別,那樣我非悶死不可。」 劉備道:「我會不會這樣做,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原先鎮守洛陽俊乂仍留在那裡輔佐你,你們多年前曾合作奪過平陽,現在配合起來當不會有什麼問題。」走下台階,拍拍他的肩頭,道:「大哥等於把自己的命都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幹啊!」 張飛心中百感交集,熱淚盈眶,道:「啥也不說了,若我守不住洛陽,我也沒臉回來了。」 劉備道:「那也不必,曹操勢大,若是強攻洛陽,必是雷霆之勢,難保不失。兄弟如手足,手足斷安可續?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張飛雖強自忍耐,但還是沒能保住晚節,眼淚流了下來。 劉備道:「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動身吧。」 張飛點點頭,轉過身去,大踏步走出殿去。 劉備回到座位上坐好,道:「無論曹操從哪條路上來,司州都是首當其衝,如今我派翼德、元直前去鎮守,稍覺放心。有道是:『先發制人,後發受制於人。』我們不能老是這麼被動,整日裡坐著猜想曹操會從哪條路上來,提心掉膽,我打算先伐曹操,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諸葛亮道:「如今曹操堅壁清野,我方冒然攻擊,糧草接濟困難,損失慘重。且頓兵大城,曠日持久,變數太大,一旦有失,後果難以想像。我料曹操也必急於攻我,我待他先發,看清形勢,在徐圖對策,可保萬全。」 徐庶道:「孔明之策乃萬安之策,還請明公三思。」 賈仁祿心道:「不跟著師父曰,肯定是沒好果子吃的。」說道:「孔明之言甚為有理,後之發先之至,曲己從人,這才是克敵自勝的妙著,還請主公三思。」 劉備一聽三大謀臣眾口一詞,也知此事難行,便道:「既是如此,此議作罷,待曹操來攻之後再作區處。」 議事一罷,眾人魚貫而出,賈仁祿走到徐庶之前,歎道:「大哥去了成都,四弟去了漢中,這四兄弟就咱哥倆總在一起,如今你要到洛陽去,這裡可就剩下老子這麼一個光桿司令了。」 徐庶也覺得傷感道:「聚散無常,看開了就好了。」 賈仁祿道:「也是,叫上你那口子今晚到我那坐坐,我讓那幾個婆娘好好的整頓晚飯,咱哥倆也喝兩盅,當為你送行了。」就在賈仁祿納妾之後不久,徐庶與趙雲也都相繼成親,是以賈仁祿如此稱呼趙茹嫣。 徐庶點了點頭,便在這時諸葛亮走近,賈仁祿聽得身後腳步聲喊,回頭一看,喜道:「師父來得正好,我欲為元直送行,今晚在我那狗窩裡整一頓小宴,師父也過來湊個熱鬧吧。」 諸葛亮點頭道:「如此甚好,我也正想同元直話別。」 u憂書萌 uuTxt.coM 荃紋吇板粵牘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孔融之死 字數:5142 當晚申末酉初,趙茹嫣和賈家眾夫人聚於賈府偏廳用膳,唧唧喳喳。諸葛亮、徐庶、賈仁祿三人則聚在前廳開懷暢飲,梅花、蘭花、紅袖、翠花等婢輪流出動,將貂嬋親手烹製的佳餚一樣樣的端了上來。 諸葛亮四下一看,長眉一軒,微笑道:「我從未到過仁祿府上,今日一見果是非同一般,使人目耳一新。」賈仁祿是個特大號流氓,週身上下無半分雅骨,對房屋陳設自是一竅不通,以前沒錢時也沒花心神鼓搗,如今腰纏萬貫,錢多了將腦袋都給燒壞了,家俱陳設自是撿最貴的買,然後胡亂堆砌上去了事,是以看上去雖富麗堂皇,卻顯得不倫不類。貂嬋、甄宓自然深黯此道,但見賈仁祿開心,也就順著他的意思胡來,不發表個人意見。 賈仁祿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嘿嘿一笑,道:「我哪懂得這些,就是手裡有兩錢燒得慌,不花掉些,心裡不爽。也不管搭配好不好看,啥都撿貴的買,因此看上去覺得怪怪的,師父就別笑話我了。」 徐庶對諸葛亮道:「二哥是從小卒子爬上來的,哪像我們終日裡吟詩作賦,對這些自然是一竅不通了。」 諸葛亮道:「真不敢相信仁祿居然是從一名士卒一步步走上來的,由此可見仁祿胸中所學實是異於常人。」 賈仁祿笑道:「我只不過是狗屎運比常人好些罷了,再加上會拍馬屁,竄起來也就比別人快些,不像師父這樣是憑真本事吃飯的。」 徐庶道:「你們兩個交情已非同一般,就別這麼客套了。如今兄弟我要到洛陽去了,萬一曹操打過來,小弟我可是首當其衝,你們這兩個高人可不能見死不救。」 賈仁祿道:「老子早算好了,一旦曹操敢亂來,老子這裡就殺將過去,魏圍救趙,以解洛陽之圍。」 徐庶微微一笑,道:「二哥這次又想對哪裡下手了?」 賈仁祿正要說話,徐庶笑道:「不如我們各自將心中所想寫在掌中如何?」 諸葛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賈仁祿搶著叫道:「好!就這麼整。筆墨伺候!」 過不多時,三人各執一筆,沉吟片刻,在手上寫了一字,跟著同時將手掌攤開。三人低頭一看,見每人掌中都寫得同一個大字:「鄴」不禁哈哈大笑。 次日一大早,劉備率眾文武送張飛、徐庶出城,前往洛陽。此後數日便是正月初一,長安城內喜氣洋洋,熱鬧非常。賈仁祿前些年東逃西竄,都沒有好好過過年。如今總算是讓他太太平平地過了個年,自然是樂得忘乎所以,大發神經,好在大年下人們都不想罵人,不然他定被罵得狗血淋頭。 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世上的事本來就難以盡如人意。就在賈仁祿得意忘形之際,劉備卻長吁短歎,終日守於病榻之側,提心掉膽,親喂湯藥,這年算是白過了。原來自甘夫人病逝後,糜夫人因曾同她共過患難,姐妹情深,常哀痛想憶,每到一處便想到曾和甘夫人在這裡說過話,下過棋,不禁痛不欲生,以淚洗面。如此終日鬱鬱不樂,長吁短歎,久而久之,便一病不起。 這兩位夫人同劉備共過患難,感情自然是非同一般。劉備聽聞糜夫人也身染重病,大失驚色,日日守於榻側,慇勤照顧,遍請名醫,為她療治,可是心病還需心藥醫,尋常藥方又又怎能管用?這藥也不知吃了多少,卻毫無起色。劉備因此鬱悶不矣,心煩意亂,忽想到當年賈仁祿在平原身染沉痾,是神醫華佗藥到病除,將他給治好的。忙差了數十名心腹,分往各地打探華佗行蹤,不一日,流星探馬來報,華佗被曹操給請去了,為其醫治風疾。劉備知道曹操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讓華佗來為糜夫人診病的,唯有廢然長歎。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轉眼之間這年又要過去了,到了正月十三這日,不知是劉備發重金請來的名醫妙手回春,還是劉備的誠心讓老天都為之感動,糜夫人病情大為好轉,已能在婢女攙扶下下地行走,見到劉備雖仍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卻也能與之有說有笑,不禁喜上眉梢,下令全城大放發燈,以示慶賀。 到了建安十三年七月間,糜夫人病情已漸漸好轉,劉備頗感放心。糜夫人生病期間劉備雖有朝會,卻總是心神不寧,早早結束。這日,他因糜夫人病情耽誤政事已久,便會召集文武議事,道:「因為夫人生病,我一直心不在焉,無心政事,政事都由孔明先生裁決。不知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諸葛亮道:「梁州刺史賈逵上書言道楊松、龐羲貪贓枉法,證據確鑿,請主公量刑裁決。我看過了確實鐵證如山,無可辯駁,該當斬決。不過人命至重,我不敢自專,還請主公決斷。」 近侍將卷宗呈上,劉備低頭一看,勃然大怒,咬牙切齒道:「楊松竟然收受曹操賄賂一千萬錢,為敵張目,欲趁曹操起兵時,獻了漢中。」說到此在桌案上重重一拍,怒道:「他自以為助我滅了張魯便可以為所欲為,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斬!」 賈仁祿心道:「劉備哪裡是因為這小子貪了這一千萬而斬他,肯定為上次那三千萬錢肉疼,說不出來罷了。」搶先道:「明公聖明!明公聖明!這小子吃裡扒外,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眾文武一看賈仁祿搶著曰了,忙跟著曰,一時之間「明公聖明」之聲響徹大殿。 劉備攤開另一份帛書,長眉一挺,道:「龐羲曾言要痛改前非,可自歸降之後,仍是搶男霸女,無惡不作,梁道已然查證屬實了,鐵證如山,龐羲也已供認不晦,只求要我饒他一命,你們說說該不該饒?」 賈仁祿忙道:「這垃圾該死久矣,決不能饒了。」心道:「賈逵這小子也是,還稟告什麼啊,直接喀嚓了不就完了。」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好吧,就這麼辦吧。還有什麼大事?」 諸葛亮搖了搖頭,劉備問道:「曹操那有什麼動靜?」 諸葛亮道:「最近哨探來報曹操大軍頻繁調動,像是要有大動作了。」 劉備哦的一聲,默然無言,良久方問道:「曹軍向何方調動?」 諸葛亮道:「南方,曹操已揚言欲飲馬長江,與孫權會獵於江夏。」 劉備道:「明知我們在旁窺視,還欲攻打江南,這十分不合道理。」 話音猶未落,一近侍跑進殿,大聲叫道:「啟稟主公,大中大夫孔融因直言進諫,被曹操下旨殺害了。」 劉備氣得手足冰冷,愕然站起,喝道:「什麼!曹操安敢如此!」 諸葛亮道:「快說說具體情況。」 那近侍道:「據聞曹操嫌孔融恃其才望,屢屢犯言直諫,言語中冷嘲熱諷,全無恭敬之意,便有殺他之心,只是未找到時機,故一再隱忍。數日前,孔融上書言道應照古時封建之制行事,千里寰內不宜封建諸侯。又說主公威加海內,德布四方,功勞甚大,又是皇室宗親,理應封建,以明親親之誼。曹操得知之後勃然大怒,立即收孔融下獄。孔融之仇人郗慮趁機落井下石,暗令丞相軍謀祭酒路粹上奏曹操,陳說孔融罪狀,曹操看後怒不可遏,即時下令將孔融全家滿門操斬。」 劉備脹紅了臉,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一疊連聲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賈仁祿心道:「孔融這老小子也是死腦筋,明知皇上受曹操挾持,還上書皇上要封建劉備,這不是找死麼。」說道:「如今主公功德巍巍,又是漢室宗親,皇上之叔,理應封公封王。孔融說得一點也沒錯,曹操卻將他殺害,擺明是殺雞給猴看,一點也不給我們面子。」 劉備聽到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身軀微顫,喝道:「孔文舉海內人望,孔聖後裔,如此德高望重之人,曹操竟也忍心殺害,真是氣煞我也,不滅此賊,誓不為人!」定了定神,又道:「我欲即刻起大兵,誅此國賊,為文舉報仇,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諸葛亮正欲勸說,忽見一近侍進殿,道:「劉表使者伊籍、孫權使者魯肅同時抵達,現在宮門外等候主公召見。」 劉備問道:「哦,這兩人突然來此何為?」 賈仁祿道:「一定是聽說曹操要下江南,嚇得尿褲子了,求主公拉他們一把來了。」 劉備點頭道:「先喚伊籍進殿,伯苗你先去陪陪魯子敬,不得怠慢。」 鄧芝應道:「是!」轉身退下。 不多時伊籍上殿,行禮已畢,劉備問道:「機伯來此有何貴幹?」 伊籍道:「我主本就身染重病,近來又聞曹操有意下江南,驚懼更甚,病勢日漸沉重。特命我來長安同明公商議,若是曹操興兵來犯荊州,還請明公看在同盟份上,施以援手。」 劉備道:「曹操剛殺了孔文舉,唉,這赤心為國之人越來越少了,我怎能再看著景升有事?若是曹操膽敢用兵荊襄,我一定不會坐視,定會起傾國之兵以此賊周旋。」 伊籍向左右一張,劉備會意,微微一笑,道:「此間文武皆可信任,機伯有話儘管道來。」 伊籍道:「我主恐是命不久長,蔡氏篡謀日急,公子性命危如累卵,還請明公解其倒懸。」 劉備沉吟道:「蔡氏欲以幼凌長,又欲以婦人干預政事,實是大逆不道,我自然不會坐視。可這畢竟是景升的家事,我欲相助也是有心無力。」 伊籍道:「鳳雛先生已有成算,不過公子勢單力薄,非明公相助不可,若公子得到荊襄,必定生生世世感明公大恩,唯明公馬首是瞻。」 劉備道:「說說要我如何相助?」 伊籍道:「使君轄下新城、上庸離襄陽甚近,請明公在那佈置一支軍隊,一旦有起事來,明公便可令那支奇兵突襲襄陽,有公子在內為應,大事定成。」 劉備道:「這事好辦,雲長現都督梁、益軍事,我書信一封和他說明此事,他自會妥為佈置的。」 賈仁祿心道:「不對,大大的不對,若讓關公打襄陽,不是又回到歷史了?以前玩三國遊戲,我總是將關公調得離荊州遠遠得,這才放心,如今這該如何是好?」他很想出言反對,可又不知該如何措辭,暗自急得抓耳撓腮,卻又毫無辦法。 伊籍鬆了一口氣,道:「如此一來公子可就安如泰山了。」 劉備道:「伯機放心,景升原也曾托我照顧二位公子,我一定不會讓他們有事的。」 二人又商議一陣,劉備揮手令伊籍退下,跟著命魯肅上殿,過不多時魯肅邁步進殿,劉備問道:「仲謀遠在江東,向來不同我來往,不知子敬今日因何到此。」 魯肅道:「曹操平定河北,已有下江南之意,唇亡齒寒,若曹操得了江南,明公又豈能久存?」 劉備道:「我早就有心同仲謀聯合抗曹,先時曾派伯苗到京城同仲謀商議此事,可仲謀卻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得不讓人齒冷。」 魯肅道:「此一時彼一時,先時我主困明公相助劉表,而劉表乃我主世仇,是以心存疑慮。如今曹操平定河北,威權日重,擅殺朝廷大臣,篡位之心以日俱增。近聞他又將孔融殺害,朝廷股肱之臣日漸稀少,一旦曹操圖謀篡位,必無人敢振臂高呼,左坦助劉矣。我主憐漢室不振,有意誅此國賊,只恨力不能及。私仇事小,討賊事大,我主欲盡棄前嫌,同主公共謀討賊大業,還請明公不要計較一時私忿。」 賈仁祿心道:「魯肅這張嘴就是來得,明明是怕東吳被滅,向劉備求救。給他說得冠冕堂皇,好像孫權是誅殺曹操的盟主一般。」 劉備笑道:「如此甚好,我有仲謀之助,大事成矣。不過討賊事大,須從長計議,還請子敬在此盤桓數日,慢慢商議。再者我素仰子敬之名,也可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向子敬請教。」 魯肅道:「我家主公雖有意聯劉抗曹,不過手下張子布等人卻主張投降曹操。眾謀不協,事必中阻,是以我不敢少留,還望明公遣一心腹重臣同我一道前往江東,面見主公共圖大事。」 劉備點了點頭,向賈仁祿望去。賈仁祿見劉備看向自己,嚇得打了一個寒襟,心道:「上次去江東差點死翹翹,這次再去那還有命在啊?」 諸葛亮一望便知賈仁祿心生寒意,微微一笑,道:「我初助主公,未立寸功,不如就我去江東走一趟吧。」 Uu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扳越鍍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南陽之戰 字數:5354 其實賈仁祿會錯劉備之意了,劉備正倚他如柱石,如何輕易放他出去冒險,看向他不過是因他常慧眼識人,想讓他舉薦一人前去江東。此時見諸葛亮毛遂自薦,便道:「如今抗曹大業千頭萬緒,仁祿、孔明皆我之師,正要與之談論大事,片刻不得少離,哪能輕易放去?」環顧眾文武,道:「今時不同往日,我麾下也可算是人才濟濟了。難道就沒有一人為國分憂,毛遂自薦,而要讓二位軍師長途跋涉,讓江東群士說我這只是幾個人在挑大樑,其餘皆是碌碌庸才?」 鄧芝道:「前番出使,勞而無功,甚覺慚愧,今番若主公還信的過下官,下官願前往江東。」 劉備點頭微笑,道:「好,就由伯苗前去。」 魯肅同鄧芝打過交道,知他雄辯滔滔,詞峰甚是厲害,不敢小視,點了點頭,道:「有伯苗前去,大事可成。望主公終其盟好,與我主同心協手,共圖大事。」 賈仁祿心道:「他媽的,這話應當我們同你們說才對。」 劉備微笑道:「這個自然,只要我與仲謀同心合力,不愁大事不成。」 魯肅當即辭別劉備,同鄧芝一道往京城去了。 三日後,劉備正與眾文武商議伐曹為孔融報仇之事,忽見一近侍踉蹌而來,顫聲道:「主公大事不好了,曹操起大兵七十萬來攻,分成三路,北路由夏侯淵統率,猛攻河內;南路由夏侯惇統率,猛攻南陽;中路由曹操親自統率猛攻虎牢。平東都督張飛見敵軍勢大,恐洛陽難守,請主公速發兵救援。」 劉備正侃侃而談,向眾人闡述伐曹利害,聞言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下,顫聲道:「七……七……七十萬?」 那近侍點頭道:「正是,曹操起大軍七十萬,分三路殺來。」台下眾文士一聽,除了兩人之外,個個嚇得面如土色,那兩人一個便是羽扇輕搖的諸葛亮,另一個便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賈仁祿。 劉備向下一望,面有懼色,道:「曹操加兵他人,從未出到七十萬人的。此番傾巢而出,必將致死於我,諸位有何高見?」 眾文武面面相覷,默然無語。諸葛亮問那近侍道:「曹操現在何處?」 那近侍道:「虎牢關下曹操的帥纛高懸,別處皆無曹操旗幟」 諸葛亮搖頭道:「見到曹操帥纛不代表曹操就一定在軍中。」 那近侍道:「張將軍親自坐鎮虎牢,見到曹操親在城下指揮攻城。張將軍當時便欲殺將下去取曹操首級……」 劉備道霍地站起,喝道:「什麼!若如此虎牢關危矣!」 那近侍忙道:「多虧徐軍師諫阻,張將軍這才沒有下關。」 劉備鬆了口氣,坐了回去,道:「還好,還好。」 諸葛亮沉吟道:「河內有俊乂足以當夏侯淵,虎牢有翼德、元直足以當曹操。攻打南陽的夏侯惇是曹操駕下一員猛將,魏文長雖勇,怕不是他的對手。南陽不容有失,其他地方可暫時不去不理它,南陽不能不守,當派猛將往助文長守城。」 劉備道:「孫禮、吳懿!」 孫禮、吳懿應道:「末將在。」 劉備道:「你二人領兵五萬,往助文長守城,若是宛城丟了,我可唯你們二人是問。」 二將應道:「若守不住城池甘當軍令!」當下便立了軍令狀,行禮辭出。 賈仁祿道:「如今曹操興兵七十萬,腹地必然空虛,上次我說的那條主意可以施行了。」 劉備點頭道:「非仁祿不能了此事,這次非同尋常,我撥子龍、孟起、公衡等人助你,你們領兵十萬往攻鄴城,一切須當小心在意。」 賈仁祿應道:「是!」 諸葛亮道:「此戰非同小可,主公當親往洛陽坐鎮,以激勵士氣。」 劉備遙望殿外,腦海中想像著千里之外的戰況,熱血沸騰,大手一揮,道:「我們正商議伐曹,曹操便自己送上門來了。當今之勢,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我當親往洛陽,與曹操決一死戰!」 眾文武一齊跪倒,面色凝重,連聲高呼:「決一死戰,決一死戰……」 原來曹操先時作玄武池操練水軍不過是一場煙霧。如今劉備勢大,他知道若捨劉備而攻江南,萬一劉備襲其後,後果不堪設想。可他又怕大張旗鼓地準備西征,會為劉備知覺,事先作好防患措施,那樣便佔不到便宜了,於是他便詐做南征,將隊伍向南調動,看似要打江南,實則將軍隊佈置在陳留、梁郡、豫州一線,等命令一到便即改道向西攻打劉備,由於曹操處心積慮準備此事,一切都做的十分隱敝,以諸葛亮之能,也只探到了曹操大軍頻繁南調,而曹軍的真正意圖,諸葛亮也只是根據蛛絲馬跡,隱約猜到。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在這個歷史上發生過赤壁之戰的年份,曹操做好一切準備,便即率令眾文武悄然離開鄴城,來到許都,以做最後的佈置。六月十九日夜晚三更時分,曹操一聲令下,七十萬大軍分成三路,一齊出動,以夜色做掩護,同時奔襲虎牢、河內、南陽三地,成千上萬的大鼓一齊擂響,喊殺之聲,如天塌地陷一般,傳聞百里,連遠在洛陽的百姓都能隱約聽見,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抱著被子縮在地下發抖,徹夜難眠。好在徐庶鎮守洛陽,早就做好充分準備,守南陽的魏延、守河內的張郃、守虎牢的張飛都是宿將,經驗豐富,曹操大軍離三城尚有百里,三地便探到了消息,號召軍民登城防守,曹操想趁夜間攻劉備一個措手不及,這一計劃算是徹底失敗了,張飛一聽曹操大軍殺來,興奮的兩眼放光,扒光了衣服,拎著蛇矛,便欲殺將出去,與曹操大戰八百回合。虧得徐庶苦勸,這才作罷,不然定當全軍覆沒,大敗虧輸矣。過不多時,曹操大軍鋪天蓋地而來,堆在虎牢關下,將這座小小的關隘圍得水洩不通。 徐庶登城望去,只見城下火把晃眼,照得四野一片通紅,無數面旌旗迎風招展,曹軍漫山遍野,軍陣綿延數十里,看不見盡頭。 四更時分,兩百面大皮鼓咚咚擂響,充作先鋒的兩萬人馬齊聲納喊,衝到關下,數百架雲梯紛紛豎立,曹軍將士便如螞蟻般爬向城頭。 張飛向下一望,叫道:「他奶奶的,來的正好!讓曹操見識見識俺老張的厲害!」長矛一挑,面前一架雲梯倒了下去,大叫聲中,幾名正吭吭哧哧爬得起勁的曹軍勇士跌得個頭破流血,大半被雲梯壓死,僥倖逃得幸命的嚇得渾身發抖,哪裡還敢再上,一瘸一拐地逃回陣中。 幸好徐庶早已有備,不論敵人用弓箭,用雲梯,用沖車、用樓車攻城,守城的劉備軍居高臨下,一一破解。直戰到紅日初生,曹軍已損折了三千餘人馬,但兀自前仆後繼,奮勇搶攻。 忽聽得城下曹軍齊聲高呼,殺聲震天,呼聲自遠而近,如潮水般湧近,跟著鼓聲陣陣,真如天崩地裂一般。三通鼓罷,但見一根「曹」字帥纛高高舉起,鐵騎擁衛下一彪人馬鏘鏘馳近,曹操金盔金甲,錦袍玉帶,立馬陣前,親自督戰。 曹軍見曹操親至,士氣大振,納喊聲中,又有兩萬人如潮水般湧向關去,蟻附登城。 張飛一見到曹操,便欲大開城門,殺將出去,於萬馬中軍取了他的首級,徐庶嚇了一大跳,苦勸半晌,張飛這才回心轉意,一臉鬱悶,老老實實地守城。如此一連守了三日,曹操使盡詭計,百般攻城,卻都被徐庶一一破解,曹操見劉備軍佔盡地利,曹軍人數雖多卻也奈何他不得,鬱悶不矣,傳令退軍三十里。 河內方面,張郃一收到夏侯淵來攻消息,便一面差人向洛陽求援,一面點起大軍,扼險據守,夏侯淵猛攻數次,張郃隨機應變,夏侯淵佔不到半點便宜,退軍三十里與張郃相峙。 看著曹操親臨虎牢,聲勢浩大,其實攻打虎牢的並非曹軍主力。此次曹操雖說出兵七十萬,實際上也就四十萬人,十萬打河內,十萬打虎牢,剩下的二十萬人則通通歸夏侯惇、荀攸統率,往攻南陽。那日夜間,夏侯惇出其不意,趁夜攻城,以雷霆萬鈞之勢圍了南陽門戶魯陽,葉縣,兩城縣令當時便嚇得尿水長流,忙不疊地開城投降了。夏侯惇大軍不放一箭便佔了城池,當真如秋風掃落葉一般,不費吹灰之力。 跟著二十萬大軍人不喘息,馬不停蹄,如牆而進,兵臨淯水下寨。次日魏延登城一看,四下裡人頭湧動,儘是曹軍,將城密密匝匝地繞了三圈。魏延常常抱怨沒戰打,心中憋悶已久,不過猛一下子見到這麼多的軍隊,卻也興奮不起來,怔了一怔,面色凝重,拔劍出鞘,道:「主公將南陽城托付給我,我就要給他守住,我已決意與此城共存亡,你們也是一樣。傳我將令,死守城池,有敢後退一步者斬!」魏延待下素有恩禮,士卒都樂意為他去死,此時聽他如此說,個個視死如歸,決心拚死守城。 過不多時,但聽得咚咚咚之聲大作,城下曹軍中戰鼓擂響,數萬曹軍齊聲納喊,扛著雲梯攻上城來。待得曹軍架好雲梯,蜂擁而上,看看要到城頭之時,魏延這才令兵士將整鍋整鍋地沸水澆將下去,成塊成塊的大石砸將下去。一時之間城頭上矢石如雨,火箭來去,好似飛蝗,雲梯盡著。曹軍將士眼見著要爬到城頭,勝利在望,哪料到魏延會如此歡迎他們,猝不及防,登時中招,一個個不是被燙得渾身起泡,便是被砸得頭破血流,要麼就是被燒得焦頭爛額,狼狽逃竄,慘叫之聲響成一團。 如此攻拒惡鬥,直戰到日落西山,曹軍的屍體在城下漸漸堆高,後續隊伍仍如怒濤狂湧,踐踏著屍體攻城。夏侯惇瞪著碩果僅存的一隻眼睛,向城上望去,長眉倒豎,回頭對荀攸說道:「丞相言道劉備雖然看似佔盡地利,但還是有破綻的,三處要地之中,就屬南陽最重要,而守將居然是資望與經驗俱缺的魏延,這簡直可以說是胡鬧,於是便命我領大軍前來。我滿望能一鼓而下,沒想到敵人抵抗竟然如此激烈,看來這魏延是有些本事。雖說丞相料錯了魏延,但我以二十萬人打三萬人竟然打不贏,卻也難辭其咎,唉,我當真沒面目去見丞相了。」 荀攸道:「將軍莫惱,敵人佔盡地利,我方人數雖多,一時卻也難以取勝。不過臨來是丞相曾給將軍一批攻城利器,將軍如何忘了?」 夏侯惇一拍腦門,道:「你不說,我差點給忘了。」傳令道:「傳我將令,停止攻城!」隨著一聲令下,曹軍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直退到三十里外,方安下營寨。 魏延雖見敵軍退走,不敢怠慢,當夜同呂綺一道上城巡視,整晚未曾合眼,曹軍卻不給他們面子,並沒有來攻城,而是躲在寨中睡大覺。 次日天甫黎明,魏延疲勞已極,伏於城頭小睡,忽聽車聲隆隆,魏延大驚醒轉,探身一看,只見曹軍已兵臨城下,當先陳列著數百輛霹靂車。魏延正欲下令迎敵。猛聽得城下一聲鼓響,曹軍一齊拽動石車,但聽得颼颼颼之聲不絕,大石如雨,不斷向城上打來。劉備軍將士稍有探出頭來的,必被打得腦漿迸裂,掉下城來,一時之間,死者枕籍,堆滿城頭。 原來自官渡之戰後,曹操認識到了霹靂車的可怕之處,便命高手匠人將官渡時所用的霹靂車加以改進,製作出數百輛精良考究、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的霹靂車,組成一支軍隊以便出奇制勝。攻打鄴城時,局面雖然惡劣,曹操卻也沒將這支軍隊派上用場。如今攻打南陽,關鍵就是在一個「快」字,要趕在劉備軍馬來援之前,便一鼓作氣攻下城池,佔據有利地形,一旦頓兵城下,劉備大批精兵從關內源源湧出,戰局就難以預期了。是以曹操孤注一擲,將這支軍隊調了上來,歸夏侯惇指揮。 劉備軍從來未見過如此厲害的攻城兵器,嚇得心膽俱裂,抱頭鼠竄,城上登時亂作一團。魏延雖參與過官渡之戰,卻也沒見過霹靂車,不知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兵器,眼見著無數大石颼颼地從頭頂上掠過,嚇得頭皮發麻,汗流浹背。不過關鍵之時,不容他害怕。長眉一軒,挺劍傲立於城樓最顯眼處,冒著矢石,大聲呼喝,指揮兵士守城。守軍見主帥悍不畏死,激起余勇,重又回到各自崗位,死命拒敵。城上城下攻拒殺伐,喊聲一陣響過一陣。 過不多時,西門守將來報:「報,曹軍猛攻西門,飛石如雨,城牆被砸開一角,曹軍像潮水一般湧了進來,守軍死傷殆盡,抵敵不住,請將軍速帶兵增援。」 魏延瞪了他一眼,問道:「守軍死傷殆盡,你為什麼沒死?」 那將領道:「這……末將是來報信的。」 魏延向他瞧了一眼,冷笑道:「報信的?我自有哨探消息之人,卻也不用你來多事。」手腕一轉,倏地一劍刺出,那將領啊地一聲驚呼,長劍刺入了那人小腹,一股鮮血沿著長劍流了下來,那人兩眼一閉,登時氣絕。 魏延猛地拔出劍來,看著那具撲地而倒的屍體,冷冷地道:「我說過後退一步者斬!不管你是不是來報信的,只要退了一步,就得死。不怕死的隨我來,死守西門!」說著伸手一招,大踏步向西門走去。 憂幽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扳越讀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狹路相逢 字數:5261 城上守軍見魏延如此英勇,血氣上湧,大聲呼喊,立時便有兩千勇士跟了上去。其餘人馬則在副將的帶領下,死守東門。 曹操的霹靂車威力雖然巨大,但守城的劉備軍人人玩命,個個發瘋,用血肉築成的長城,硬生生的頂住了缺口,曹軍一時也奈何他們不得。其中魏延更是不要命的典型,哪裡最危險哪裡便能看到他在上竄下跳,大呼小叫。守軍一看主帥尚且如此拚命,自己怎麼好意思貪生怕死,雙眼冒火,如顛似狂,拼著老命奔到城牆邊上抗敵。 夏侯惇用盡了所有能想到辦法,南陽城在魏延的死守下,卻仍屹立不倒。如此猛攻了十餘日,夏侯惇黔驢技窮,眼見兵士已疲,不堪再戰,可要想退軍,卻又心不甘,不禁氣得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魏延的祖宗一十八代。 這日一大早,夏侯惇又立於陣前,破口亂罵,忽聽西北角鼓聲大震,喊殺之聲,震動天地。他手搭涼棚,向西北方望去,但見塵土飛揚,似有一支軍馬殺將過來。曹軍大聲驚呼,紛紛退後。 夏侯惇正要派人哨探,忽見一小校飛奔而至,大聲叫道:「報!敵將孫禮、吳懿引大批援軍至關內殺到,還請將軍早拿主意。」 夏侯惇大吃一驚,向荀攸瞧去。荀攸道:「我軍頓兵城下十餘日,兵士已疲,不堪再戰,如今劉備關內援軍已然趕到,我軍若再不撤,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夏侯惇遙望城頭,憤憤地道:「魏延!魏延!有朝一日我定叫你不得好死!」說完傳令道:「傳我將令,全軍撤退。」 荀攸喟然長歎,道:「明公真可謂是料事如神,他早就料到南陽攻不下來,臨行之時,封了一錦囊與我,說一旦打不下南陽,便可拆開來看,如今是到了拆看的時候了。」說著取出錦囊,拆開一看,上面就寫了兩個大字:「新野。」 夏侯惇皺眉道:「主公難道想讓我去打新野?這可是劉表的北方重鎮,我們軍已疲憊不堪,如何還能打得下來?」 荀攸微笑道:「劉表闇弱無能,其下兵將久不訓練,若我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掩至城下,守城將領必然驚懼出降,如此一來,新野可不戰而定。」 夏侯惇道:「如此甚好。」傳令大軍後退三十里魏延堅守城池十餘日,身上大小傷痕共計數十處之多,渾身浴血,遍體鱗傷,膚如刻畫,兀自屹立不倒。其時實已是筋疲力盡,只是靠著一絲信念強打起精神,死守城池。眼見著曹軍如怒滔拍岸,洶湧澎湃,殺退一批,又來一批,無窮無盡,不禁有些絕望,仰天長歎:「天啊,難道我便要死在此處麼?」 話音未落,忽聽西北角喊殺之聲大振,魏廷居高臨下,側頭一看,見是孫禮、吳懿的援軍趕到,心中大喜,下令追殺,大開北門。一萬精兵衝了出來,魏延雖已血肉模糊,卻也毫不示弱,當先衝陣,大刀左砍右劈,如入無人之境。曹軍久經戰陣,雖敗不潰,夏侯惇自領精兵緩緩殿後,緩緩向東北撤退。 魏延縮在城內守了十餘日,雖窩火已久,卻也沒到發瘋的地步,知夏侯惇勇貫三軍,不易抵敵,倒也不敢過分逼近,象徵性的追出三五里,全師退還,中途與孫禮大軍合兵一處,同進城來。 魏延喜笑顏開,握著孫禮的手,道:「可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兩眼一黑,仰天便倒。 孫禮忙將他拉起,仔細一看,只見他身上傷痕纍纍,戰袍已被鮮血完全染紅,不禁虎目含淚,道:「是我們來得太晚了。」忙命人將其搭至床上,召大夫前來診治。 孫禮看著虛弱已極的魏延,對吳懿說道:「諸葛軍師來時曾對我言道,此番曹軍必主攻南陽,叫我們好生防守,小心在意。我原本還以為曹操親在虎牢,自然主攻那裡,頗不以為然,看來此言不虛,只看文長傷成這樣,便可知戰事有多激烈了。」 吳懿道:「據我們拿到的曹軍兵士供稱曹操這次派了二十萬大軍來奪南陽,並武裝了自官渡之後再也未用過的攻城利器霹靂車,實是志在必得,魏將軍竟然硬生生的將其頂了回去,真神人也。」 孫禮來到案前,鋪開地圖,沉吟道:「宛城處長安、洛陽、許都、襄陽四鎮之中,地當要衝,實是兵家必爭之地。夏侯惇今番不得已而退,必然復來,城中的三萬人馬已疲,就我們這五萬人馬能擋得住二十萬曹軍嗎?」 吳懿道:「主公現在洛陽督戰,不如派人速到洛陽求援。」 孫禮點了點頭,道:「好的,我們這裡也奮力守城,讓夏侯惇見識見識我孫禮的厲害。」 吳懿點頭道:「我這就去安排。」說著便命人火速趕往洛陽求援。 不一日差人攜著告急文書來到洛陽,遞給劉備,劉備一看,眉關緊鎖,召來諸葛亮道:「果不出先生所料,曹操攻河內、虎牢是假,攻南陽才是實。這次他派了二十萬人去攻,還投入了霹靂車,這霹靂車我在官渡時見曹操用過,確實威力驚人,我看南陽守不住,如今我們這裡尚有二十萬人未動,我看還是再調十萬人上去。」 諸葛亮盯著地圖良久,微微一笑,道:「不用再派援軍了。」 劉備怔了一怔,道:「若是不派援兵,南陽城怕是守不住。」 諸葛亮道:「如今我軍三十萬曹軍四十萬,若明公指揮此戰,當用何種方法克敵制勝?」 劉備沉吟道:「如今曹操主力盡在南陽,若南陽有失,長安不保。若我來指揮,當先集中優勢兵力,解決掉南陽的敵軍,曹操必然倉皇而退矣。」 諸葛亮笑道:「夏侯惇世之猛將,荀攸計智無雙,有此二人在軍中,明公認為能輕易取勝麼?」 劉備遲疑道:「這……」 諸葛亮道:「以強敵強,傷敵一萬自損八千,如此勝利要來有何用?故善戰者當避實就虛,我這倒有一個百戰百勝的法子。」 劉備似有所悟,喃喃地道:「避實就虛……先生有什麼百戰百勝的法子,快快道來。」 諸葛亮道:「今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取君上駟,以彼中駟;取君中駟,以彼下駟。既馳三輩畢,而田忌一不勝而再勝,卒得王千金。這是有名的田忌賽馬的故事,主公定然知曉,如今曹操分兵三路,和賽馬的情形有些相似,我們若將此計稍加改動,倒也合用。南路兵馬最多,由夏侯惇、荀攸親統,當然是上駟了。中路由曹操親自統率,兵力雖少卻也不可小視,可算中駟……」 劉備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意思可是讓孫禮、吳懿死守南陽以當夏侯惇,翼德、元直死守虎牢以當曹操,而我們集中主力去打夏侯淵?」 諸葛亮笑了笑,道:「主公英明,我正是此意。」 劉備拍手叫好道:「若我們合俊乂之兵,以雷霆萬鈞之勢破了夏侯淵,其餘兩軍也就不能獨存,必然退走,此戰可謂大勝矣,妙計,妙計!」 諸葛亮道:「再加上仁祿的那支奇兵,我們今番可算是勝券在握了。」 劉備點頭道:「嗯,這支奇兵我想曹操定然料想不到,我們取勝的把握又多了幾分。」望向殿外,出了一會神,喃喃地道:「也不知仁祿他們到了哪裡了,著實讓人有些擔心。」 諸葛亮道:「仁祿自佐主公以來,屢屢以少克眾,經驗豐富。此次他懸師深入,千里奔襲,雖說困難重重,凶險異常,但我想以他的機智定能一一化解,化險為夷的,主公又何必操心?」 劉備笑了笑,道:「這小子就是這樣,幹什麼都玩命,好像他的命很不值錢似的。如今他已經是軍師將軍,也有自己的封邑了,出入居然連親兵都不帶,怪不得屢屢出事。說過他幾次,他都當成耳旁風,照舊我行我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哪裡知道賈仁祿做小人物慣了,最討厭拘束,若是有幾個親兵像蒼蠅一樣到哪都跟著,當真是煩也煩死了。再者他立志活到老,泡到老,有幾名親隨在邊上當電燈泡,也是很煞風景的一件事情,是以他出門之時都是光桿司令,孑然一身,穿得又十分樸素,像個農民,走在大街上除非素識,倒也沒人在意。 正當劉備心馳神往想念賈仁祿之時,賈仁祿剛過黃河不久,正喝著西北風,策著盧柴棒行進在黃土高原之上。正行間,忽地打了一個噴嚏,喃喃道:「有人想老子了,會是誰呢?八成是老子的那幾個婆娘。唉,我也怪想她們的」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這次不是貂嬋這樣的漂亮美眉在想他,而是劉備這個老白臉在思念於他,至於他事後知道此事會不會起雞皮疙瘩,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趙雲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人在想你?」 賈仁祿道:「這打一下噴嚏就說明是有人想。」 趙雲顯然對這套莫名其妙的理論一無所知,又問:「那兩下呢?」 賈仁祿道:「兩下就說明有人罵了。」 趙雲道:「哦,還有這回事,那三下呢?」 賈仁祿笑道:「三下以上就說明是感冒了,哈哈!」 趙雲、馬超、郭淮一齊搖頭苦笑,道:「哪有這樣的事,八成是你瞎編的。」 賈仁祿道:「嘟,不信就算了,就當老子沒說過。」手搭涼棚,瞪大賊眼,極目望去,道:「快到安邑了,這軍隊太多了,也是麻煩,走起路來慢得和烏龜在爬一樣。老子第一次指揮十萬大軍,本來心情十分激動,可一看到這樣,唉,煩也煩死了。」 趙雲道:「原來你多是指揮一兩千人,行動起來,靈活機動,迅捷異常。這十萬人可就不同了,像這樣的速度,已經算是快的了。」 賈仁祿笑道:「這樣還叫快,唉,早知道老子拉上三五千人先去,現在估計都到鄴郡城下了。」 馬超笑道:「軍師若是真打算領三五千人去打鄴城,一定要叫上我!」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你當我瘋了嗎?說實話十萬人都不一定能拿得下,就帶三五千人去,那肯定是去填坑,老子還想多活兩年。哈哈!」 眾人談談說說,倒也不覺時日之過,不知不覺過了襄陵,來到了霍太山邊,只要翻過此山便是上黨,拿下壺關之後,便可一馬平川,直撲鄴城。賈仁祿之所以會走這條路,並非異想天開,還是得利於歷史。李世民圍東都之時,竇建德欲救王世充,曾有一位高人勸說竇建德不必救洛陽,而是取河內,越太行,經上黨,由河東一線南下,渡過蒲阪,直逼長安,如此一來,李世民老巢被抄,必回師自救,洛陽之圍不解自解。這本來是個極其高明主意,竇建德也有些想聽,怎奈他的手下儘是酒囊飯袋,對竇建德說一個書生懂得什麼軍事,聽了他的話一定大敗虧輸,死無葬身之地。竇建德拗不過眾將之意,便沒有採納這條能讓他建立萬載江山的妙計,而是起傾國之兵馳援洛陽,結果被綁成了一個粽子,還真應了那句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 賈仁祿曾用此計滅掉張魯、劉璋,對這段歷史自然十分熟悉,此次曹操大舉進攻洛陽,賈仁祿便又施起圍魏救趙的故智,打算領著大軍沿著這條後世竇建德想走而沒走成的羊腸小道向鄴城逼近。心想這樣一來有三個好處,第一入無人之境,師有萬全;第二既便鄴郡有備,也可退而求其次攻佔并州,拓土得兵,第三洛陽之圍自解。是以他在同諸葛亮商量的時候,連諸葛亮都沒話可說,連連點頭,跟著以看怪物的眼光盯著賈仁祿,怔怔出神,好似在研究賈仁祿的腦子結構以自己的有何不同。 當時賈仁祿不過是竅後人的成果為已有,將這條足以扭轉乾坤的妙計當成是自己苦心孤詣思考所得給噴了出去,事先沒經過考察,對當地的地形環境一無所知,實可謂是紙上談兵。如今親臨實地,親眼得見週遭地勢,不禁對那個連名字都忘記了的謀士佩服的五體投地,心中概歎不一定所有名不見經傳的謀士都是碌碌庸才,其中也有不少高人,只不過是跟錯了人,致使才能被埋沒,其名不顯而已。心想此人要是跟著李世民,一定飛黃騰達,官運亨通,說不定比杜如晦、房玄齡還要出名。 一想到此便想到了自己,心想自己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只是因將象棋挪用到三國來,便被劉備撅起於行伍之間,一路青雲之上,做到了軍師將軍,實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富貴無極,這狗屎運當真是好得無與倫比,可見一個人要想出名,除了本事之外,這狗屎運實是必不可少的。 心中胡思亂想,跨下盧柴棒卻絲毫不停,帶著他翻過了霍太山,進入上黨境內。這日離上黨小縣陭氏已不過百里,忽見前方塵土大起,揚起數十丈高,賈仁祿大吃一驚,正欲詢問,忽見一騎奔至,大聲叫道:「報,前方十里處發現曹操大軍!」 憂U書猛 uUTXt.coM 荃紋字阪閱瀆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退避三舍 字數:5695 賈仁祿臉色一變,長眉一挺,道:「誰走漏了消息了?」 趙雲道:「一路之上我們都是隱敝行軍,為此耽誤了不少時光,不太可能被發覺。」 賈仁祿以手支頤問道:「難道有內奸?」 趙雲沉吟道:「這就不好說了,不過據我所知主公手下的文武都對他忠心耿耿,不像是混進了奸細。」 賈仁祿怒道:「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嘛,眼見著離壺關不遠了,卻遇到了曹操大軍,還真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頓了頓,下令道:「速派哨探前去探察明白,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誰在指揮,他媽的,敢擋老子的路,老子滅了他!」 趙雲忙差人四出哨探,不多時,一名哨探來報道:「前方旌旗蔽空,人頭湧湧,煙塵揚起老高,估計有二十餘萬人。」 趙雲吃了一驚,問道:「怎麼可能?你有沒有探錯,是二十萬人?」 那哨探道:「沒有看錯,曹軍漫山遍野,堆滿山谷,看這陣勢,是有二三十萬人。」 賈仁祿道:「不會吧,這裡竟然發現曹軍主力。曹軍不是全堆在洛陽麼……難道是曹操這老流氓也跟老子一個想法,兩方同時行動,走到一塊去了……」 忽見另一名哨探飛馬而來,道:「報,曹操在陣前叫陣,請我方主將答話。」 賈仁祿笑了笑,道:「還真是這個老流氓,用四五十萬人佯攻,這手筆還真大。」頓了頓,道:「曹操畢竟是老子的岳父,既然遇到了,不出去打個招呼,可就太不像話了。」說著策著盧柴棒來到陣前,趙雲、馬超、郭淮則立馬左右,小心戒備。 賈仁祿一看,只見曹操策馬立於當中,兩旁自是張遼、許褚、徐晃等知名將領。曹操哈哈大笑,道:「哈哈!我聽聞在路上突遇敵軍,一猜便是你。仁祿,自許都一別,我們有近十年沒見了吧?」 賈仁祿道:「可不,差不多快十年沒見了,岳父大人近來可好?」 曹操笑道:「還好,總算沒給你氣死。不過你上次托人捎信來提醒我小心刺客,足見你一片孝心。」 賈仁祿回頭看了看趙雲等人,見他們的眼中都流露出異樣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岳父大人對我還真是不錯,一上來就施離間計。不過這事既然做了,想不認也不行了。沒錯我是讓曹靜寫過這信,這只不過是因為我不想看你死在他人手裡,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曹操見他並沒有矢口否認,微微點頭,道:「哦,這麼說仁祿是想親自取我性命羅?」 賈仁祿道:「我當然這麼想,能打敗叱吒風雲的曹操,那可是我一生的夢想。可是我還有自知之明,知道我這個小屁孩跟你老人家比起來還差了老大一截,老子再練幾年,或許是您老的對手,不過現在,那是想也別想,哈哈!」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大笑道:「仁祿太謙了,自官渡之後,短短七年時間,你竟助劉備打下了四個州,又安撫了西域,地方幾占天下之半,如此功績我亦自愧不如。我在許都就常常向人誇耀:『有婿如此,夫復何求?』」上下端詳著他半晌,似頗為滿意,捋了捋鬚,又道:「靜兒和我那外孫女都還好吧?」 賈仁祿斬釘截鐵地道:「她們都好的很,這個岳父可以放心,別說老子還有倆臭錢,就算老子是要飯的,也要省一口給她們,寧可老子餓死,也不會讓她們餓死的。」 曹操微一頷首,意甚嘉許,道:「這樣我就放心了。今日兩軍既然相遇就沒有什麼情面可講,一會對戰我不會手下留情,希望仁祿也別有所顧慮,放手大殺,是勝是敗,一憑天命如何?」 賈仁祿心念一轉,微微一笑,道:「之前曹靜曾問我若我同您相遇於戰場之上,會不會傚法晉文公敬退三捨?我當時便說了,若是我主軍不慎與您相遇於平原廣澤之間,必當退避三舍。聖人有言:『言必信,行必果。』說過的話豈能食言?若是老子說話同放屁一樣,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家裡那些美眉還怎能心服口服?」回頭下令,道:「傳我將軍,子龍殿後,退軍三捨!」 趙雲諫道:「既然無意之中遇到曹操了,便可與之一決勝負,這可是天賜良機,奈何便退?」 曹操料想賈仁祿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一上來便會放手大殺,這樣他人多而賈仁祿人少,頗佔便宜。聽聞賈仁祿竟要退軍,大出料外,不由一怔,心想人言賈仁祿詭計多端,從不與對手正面交鋒,慣於行奸使詐,避實就虛,此言不虛也。兩道冷電似的目光向他身上射來,側耳細聽,聽他是如何回答的。 賈仁祿尚未答話,馬超疑雲滿面,冷冷地道:「軍師不會是因曹操是您的親戚有意相讓吧?」 賈仁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趙雲面色不悅,橫了他一眼,道:「軍師不是這樣人。」 郭淮極目遠望敵陣,隔了良久,眼珠一轉,微微一笑,道:「軍師若是食言而肥,有何面目立足於天地之間?我也認為應當退軍。」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知我者伯濟也,主公既將軍權交給老子,這要打要撤老子說了就算,撤兵!」不理馬超,撥馬向陣中馳去,心道:「馬超還真是個木魚腦袋,怪不得會中曹操的反間計。」 郭淮隨即掉轉馬頭,緊跟在賈仁祿之後,馬超一臉迷茫,目視趙雲。趙雲雖不明所以,但對賈仁祿已是盲目服從,歎了一口氣,親率精兵殿後,緩緩而退。 許褚道:「既然敵軍後撤,我軍便可趁勢殺將上去,機不可失,還請明公早作決斷。」 曹操遙望遠方,微微一笑道:「既然仁祿師法古人,如此有禮,我不敢冒犯矣。」 徐晃道:「我眾敵寡,追之可一舉成功,還請明公勿疑。」 曹操目視張遼道:「文遠為何一言不發?」 張遼道:「仁祿與我有舊,他若是奮起一戰,我自當拚死迎敵,如今他自行退兵,我又怎麼忍心上前追趕?」 曹操笑道:「哈哈,好,好,好!傳我將令,就地安營紮寨。」 許褚道:「明公為何不進兵,難道是怕了賈福不成?」 曹操手捋長鬚,道:「賈福無故退兵,很明顯是在誘敵,此處溝谷縱橫,林木茂密,一旦敵軍用火攻,後果不堪設想。」 許褚忙拍馬屁道:「明公神機妙算,世所罕及。」 劉備軍退後數里,賈仁祿回頭不見曹操追來,哈哈大笑,道:「曹操這老流氓啥都好,就是太多疑了。」 馬超道:「軍師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賈仁祿道:「曹操估計有二三十萬人,我們這就十萬人,力量、智力均不及對方,打毛啊!先退後,看看曹操老兒是怎麼動的,咱再動。玩過太極拳沒……想你也是沒玩過,這叫後發先至,瞅準機會方能四兩撥千斤,這裡面的道理太深,說了你也不懂,好好的跟著老子學吧,記住下次來時一定要帶學費來。」心道:「馬超這小子整個一文盲,看來是有必要上上掃盲班了,外表生的那麼好看,骨子裡卻是一團草包,唉,白白遭賤這副皮囊了,還不如把來給老子,老子長成這樣都左擁右抱,要是生成馬超那樣,還不迷死全天下的美少女啊!」 郭淮問道:「有道是:『先發制人,後發受制於人。』軍師為何反其道而行?」 賈仁祿道:「嘟,說反了吧,後發制人,先發受制於人。」 郭淮沉吟半晌,眼珠一轉,道:「今日聽聞至理,受益匪淺,多謝軍師教晦。」 賈仁祿笑道:「好說,好說,下次記得把幾萬兩黃金來就成了。」 馬超道:「什麼先發、後發的,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賈仁祿道:「聽不懂就對了,這東東對你來說還太深,你先從漢語拼音學起,這東東過幾年再說吧。」 如此談談說說,大軍退出三十里,哨探來報,道:「已退出三十里,趙將軍請示是否停下?」 賈仁祿叫道:「老子說了退軍三捨,就退軍三捨,都別停下,繼續給老子退。」 古時一捨指的是三十里,三捨便是九十里。到了申時,賈仁祿大軍退出九十里開外,賈仁祿策馬四下巡視,見西北一帶有一絕谷,谷內地方頗大,足可容軍,且三面環山,就一條狹道可入,心中大喜,急喚眾將來看,道:「傳我將令,今晚就在谷中屯紮,這裡地形險要,只要守住一面,曹軍便有百萬也進不來矣!」 郭淮巡視一圈,眉頭大皺,道:「此谷可是絕地,一旦曹軍殺到守住谷口,斷我汲水之道,我軍將不戰自亂,此地斷不可守,還請軍師三思。」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怒道:「你切莫亂言,孫子云:『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曹軍絕我汲水之道,我軍豈不死戰?可以一當百也。老子素讀兵書,孫子兵法更是倒背如流,這點常識老子豈能不知,要你來瞎咋呼?」 趙雲道:「伯濟之言可是金玉良言,此地確是絕地,萬萬不能守!」 賈仁祿面色一沉,道:「嘟,老子戰無不勝,勝無不戰,攻無不克,克無不攻,從來就沒有失手過。再說老子是三軍之帥,哪裡要你們瞎指揮?」頓了頓,歷聲道:「傳老子將軍,全軍開進谷中!」 郭淮道:「若軍師定要在谷中屯紮,也無不可,可分一軍與末將,末將於當道處下寨,以為犄角。」 賈仁祿一擺手,怒道:「老子自有主張,不用你來多事,全軍屯於谷內。」 郭淮不知今天賈仁祿吃錯什麼藥,如此剛愎自用,不聽忠言,心中暗暗叫苦。 趙雲還欲再諫,賈仁祿一揮手,道:「都別說了,我意已決,再有敢諫者斬!」說完一拂袖,轉身入谷。 趙雲等人面面相覷,同時歎了口氣,指揮軍隊入谷屯紮。 早有曹兵細作將這一消息飛報曹操知曉,曹操一聽,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賈福將兵士屯於一絕谷之中?」 那細作道:「的確如此,那山谷三面環山,險峻異常,賈福怕是想要憑險據守,還請主公早拿主意。」 曹操一臉狐疑,道:「屯兵於絕地,實是兵家大忌,賈福久經戰陣,怎麼連這個都不懂?公明,你親自去哨探明白,速來回復。」 徐晃應諾,行禮辭出,來賈仁祿營寨處小心翼翼地探看一遍,回來稟告曹操,道:「賈福果引軍駐於谷中,谷口設守甚嚴,看來真是要憑此谷據守。」 曹操沉吟半晌,問道:「既便是賈福一意孤行,他手下將領頗曉軍事,如何一言不發,隨他胡來?」 徐晃道:「郭淮、趙雲也曾諫阻,怎奈賈福不聽,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定要屯於谷中。」 曹操哈哈一笑,道:「賈福自出征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志得意滿,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思緒也就不清了。再者他原先對付的都是些碌碌無為之輩,不識詭計,這才讓他輕易取勝。我研究過他的戰例,多是率性而為,行險僥倖,根本不知道兵法,只不過是運氣好些,屢屢讓他得逞罷了。如今他遇到了我,這些鬼域伎倆如何還能行得通?」 司馬懿附和道:「明公之言甚是,賈福最近聲名鵲起,天下皆知。下官也研究過他的戰例,確如丞相所言,行險僥倖,膽大妄為,其實一點不知兵法。只不過他的詭計實在匪夷所思,變幻莫測,尋常對手遇到他,自然易於被其迷惑受騙上當。一旦同高手較陣,他那一套看似五花八門的古怪法門可說是毫無用處,必敗無疑。」 曹操笑道:「仲達之言甚合我心,依你所見該如何破敵?」 司馬懿道:「若賈福真得屯兵谷中,便是天助我軍成功也。具體方略,下官未見到週遭地形及敵軍步置,不敢亂言。」 曹操微一頷首,道:「這好辦,傳我將令,拔寨都起,逼近賈福軍中下寨。」頓了頓,道:「到時我同你一道往探,到那時再說不遲,哈哈!」 曹軍聞令即行,拔寨都起,前行八十餘里,到了離賈福大軍僅有十餘里之地,重又下寨。曹操和司馬懿更換衣服,自領百餘騎親自來看。其時已是四更時分,月明星稀,曹操、司馬懿悄然欺近山谷,四下巡視一番,施施然回寨。 曹操撫掌大笑道:「賈福果然不知兵法,肆意妄為,這簡直是視戰爭如同兒戲,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司馬懿道:「人言賈福多智,看來徒有虛名,乃庸才耳。以前他是沒遇到對手,才讓他屢屢得逞,自以為天下無敵。如今遇到明公這樣曠世難逢的明主,他又怎能不敗?」 曹操笑容可掬,連連點頭,顯然司馬懿的這個大馬屁拍到他的心裡去了,說道:「以你之見該當如何退敵?」 司馬懿道:「只要撥一軍守住谷口,斷其汲水之道,不出三日敵軍自亂,我軍可不戰而勝。其餘軍馬可乘勢往攻河東、蒲阪等地,兵鋒直指長安,如此一來,劉備都將一敗塗地,何況是區區一個賈福?」 曹操哈哈大笑道:「英雄所見略同,奉孝不死矣!」 次日天明,曹操大驅軍馬,將谷口團團圍住,斷了汲水道路。賈福軍哨探慌忙來報,道:「報,曹軍斷了我軍汲水道路,軍中缺水,還望軍師速拿主意。」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馬謖拒諫失街亭,諸葛大大你好好看著吧,老子這次就是要扮一扮紙上談兵的馬謖!」 趙雲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面面相覷,唯有長歎。 優u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板越牘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置之死地 字數:5800 郭淮長歎半晌,見賈仁祿一言不發,忍不住問道:「如今營中缺水,長此下去,軍心必亂,還請軍師速拿主意。」 賈仁祿道:「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哈哈!」伸手一指山上鬱鬱蔥蔥地樹林道:「樹木都長得如此茂密,還能不沒水?我聽聞蟻穴知水,你們可差人到山前山後尋找蟻穴,只要找到蟻穴就給我往下猛刨,肯定能找刨到泉水,哈哈!」 郭淮、馬超互視一眼,意示不信,趙雲跟賈仁祿最久,對他最有信心,忙差人往找蟻穴。那些兵卒四下亂挖,累得滿頭大汗,別說蟻穴,連螞蟻都沒找到一隻,不免大聲抱怨,回去之後,繃著個臉同賈仁祿說了。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螞蟻冬則就暖,居山之陽,夏則就涼,居山之陰。現在是夏季,必居山之陰,不可到處亂挖。」 兵士按著他的言語,扛著把鋤頭,又去挖水了,過不多時,只聽得一聲歡呼至山腰傳來,跟著趙雲喜笑顏開,跑到近前,道:「果然發現了水泉一處,其水清冽,甘美異常。」 郭淮歎道:「軍師連這點小事都知道,真可謂是神人也。」 賈仁祿笑道:「哈哈!就你會拍馬屁,傳令下去,軍中得水的消息一定要給老子保密,誰要是到處亂噴,軍法從事!」 郭淮道:「如今水是不缺,不過我們的糧草不多,怕也撐不了幾天,如之奈何?」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置之死地而後生,全軍突擊,奪我生路!」 郭淮道:「曹軍陣容整肅,怕不易衝動。」 賈仁祿道:「哈哈!我軍缺糧,一不要命起來,曹操哪裡能撐得住?在南蠻老子就是這麼破猛獲的,你休得亂言!」舉起紅旗一揮,趙雲領著五千軍馬,發了一聲喊,殺將出去。曹軍早有準備,一見劉備軍來,漫山遍野排開,陣如鐵桶,箭似飛蝗。趙雲雖勇,劉備軍雖然不要命,卻也不能衝動,只得丟下幾百具屍體,怏怏退回。 趙雲一臉鬱悶,來見賈仁祿,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子龍辛苦了,孟起再領人去殺一陣,只許敗不許勝,曹操不就是想看到我們的狼狽樣麼,索性足他一足。」 郭淮道:「軍師到底有何破敵良策,就快些同我們說了吧,別在賣關子了。」 賈仁祿道:「曹操這個老流氓,詭計多端,機變百出,老子若不自陷絕地,這老傢伙哪會上當?如今我打破常規,屢犯兵家大忌,將自己置於死地,就是為了讓曹操深信我只會賭命,行險僥倖,根本對兵法一竅不通。哈哈!你們不是認為老子只會賭命麼,老子這次跟你賭把大的。附耳過來。」 眾將依言附耳,賈仁祿悄聲道:「如此如此可破曹軍。」 眾人聞言一怔,盡皆歎服,各自準備去了。 其後賈仁祿分遣各將領軍來爭谷口,都是不勝而回。轉過天來,賈仁祿引著百餘騎來到谷口,大聲喊道:「請曹操出陣答話。」 過不多時,曹操策馬而來,道:「仁祿喚我來有何貴幹?」 賈仁祿舉目一望,見隨行諸將中沒了張遼,微微一笑道:「我可是好心好意退避三舍,岳父大人如此相逼可就說不過去了。」 曹操笑道:「戰場之上無父子,沒有情面好講。」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老子都置之死地了,咋就見不到生路呢?」 曹操笑道:「仁祿久經戰陣,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賈仁祿道:「孫子某日在馬桶上是這麼曰啊!怎麼就不靈了呢?」 曹操見他嘴唇乾裂,顯是許久沒有喝水了,笑道:「哈哈,書上知識要靈活的運用,如何能拘泥於兵法,這不是紙上談兵麼?」 賈仁祿歎道:「看來不是我用兵如神,而是我以前的那些對手都是白癡,老子從未遇到真正高手,還以為天下無敵了,唉,驕兵必敗,老子總算是領教了。」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可是一位難得的將才,不過是一時失算了,致有此敗。說實話,我很欣賞你,而且你又是我的女婿,為何要同我作對?如果你能棄暗投明,歸順於我,我定奏請天子封你為鎮西將軍,列侯,食邑五千戶,你看怎麼樣?」 賈仁祿流了流口水,道:「您老開的條件是夠優厚的,比我現在官不知要高出多少。」 曹操當然知道劉備封給賈仁祿什麼官,開出的條件自然要比他的高得多,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賈仁祿道:「敗在你手上,我有點不甘心。再說我還沒有徹底失敗,我再跟你練一陣,如果還是失敗,我在跟著你老人家混不遲。」 曹操笑道:「你的汲水之道已被我給斷了,不出三日軍隊就要大亂,你已經失敗了,如何還不投降?」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您這手也夠黑的,等於掐住我的脖子不讓我喘氣啊。」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太也狡滑,不如此,怕是又讓你跑了。」頓了頓,道:「你再抵抗下去我看也沒什麼意思了,我提的條件已經很不錯了,你還是考慮考慮吧。」 賈仁祿道:「我還是再跟你練一陣吧,實在不行,我再跟著您混。」 曹操面色一沉,道:「既然仁祿不識抬舉,我也沒什麼好說了。」 賈仁祿雙手叉腰,哈哈一笑,語帶譏嘲,道:「我不識抬舉,你又能怎麼樣?有本事進來抓我啊!」 這話要是張飛聽到了當場便殺將進去了,曹操聽到了只是淡淡一笑,道:「有沒有本事,三日後自見分曉。」撥轉馬頭,馳入陣中。 賈仁祿大手一伸,道:「他媽的,再不殺將出去,全都要渴死了,衝啊!」身後湧出五千嗓子冒煙的關西大漢,大喊口渴,衝殺上前。曹軍陣中湧出一萬弓箭手,悶聲不吭,一陣亂箭射來,登時射死百餘人。賈仁祿軍抵敵不住,狼狽奔回。 賈仁祿立馬陣前,氣得哇哇亂叫。曹操躲於陣後偷窺,雙手叉腰,哈哈大笑,激得山鳴谷應。 三日後曹操坐鎮營中,靜候好音,不多時,一小卒來報:「報!張將軍領兵五萬進襲蒲阪,遭遇敵將龐德頑強抵抗,一時攻不下來,損兵五千餘人。」 曹操大吃一驚,道:「什麼,蒲阪竟然有人防守?」 那小卒道:「對的,劉備令龐德領兵三萬防守蒲阪。」 曹操喟然長歎道:「唉,我太小瞧劉備了,本以為用兵空虛之地,可出其不意,沒想到他們早就佈置好了。」 司馬懿道:「龐德原是馬騰手下驍將,馬騰敗後跟了劉備,非同小可,文遠一人恐不是他的對手。」 曹操點點頭,問道:「賈福這邊有什麼消息?」 司馬懿道:「還沒有,他們已缺水四天了,也該撐不住……」 又一小卒衝了進來,道:「報!谷中有不少劉備兵士忍不住饑喝,衝出谷來投降了。」 曹操拍手叫道:「好!好!好!傳令下去,投降的兵士一定要好好撫恤,賜以酒食,讓他們去勸說更多的劉備軍來降。」 那小卒應道:「是!」退下傳令去了。 曹操笑了笑,道:「這邊看來是大局已定了,留一偏將坐鎮就行了。蒲阪是長安的門戶,若我得了蒲阪,長安啜手可得,我當親往攻之。」 司馬懿道:「下官願留守此間。」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淡淡一笑,道:「我還有不少大事要向你請教,你還是留在我身邊吧,這邊交給公明就行了。」 徐晃應道:「是!」 次日一早,曹操領著十萬大軍,殺到蒲阪,助張遼攻城。龐德拿出了抬櫬決死戰的勁頭,扛著副上好楠木棺材,立在城頭最顯眼處,指揮城中軍民依托有利地形頑強死守,還言道若是他不慎嗝屁了,直接將他往棺材裡一塞了事。城中大小軍民人等見守將以死自誓,也紛紛跟著不要命。一時之間,蒲阪城的棺材價格一路標升,大小棺材堆滿城頭,軍民們個個視死如歸,奮起抗敵,曹軍雖勇卻也急切難以攻下。 曹操圍攻蒲阪的消息不逕而走,很快便傳到了長安洛陽,長安百姓一日數驚,聽到一點風吹草動,便以為是曹操前來攻城,嚇得抱頭鼠竄。虧得張既撫民有方,過不多久老百姓便都安靜下來。不然老百姓到處亂竄,自相踐踏,長安城的棺材價格也要隨之猛漲,定有不少奸商要打著屯積棺材的主意了。 賈府內曹靜摟著賈元春,淚流滿面,哽咽道:「你這個臭爹這次是怎麼了,我不過是隨口說說,誰要他真的退避三舍。這下可倒好,被爹爹圍在了絕谷之中,斷了水源,現在八成已經……已經……」喉頭哽住,說不出話,淚水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貂嬋取出錦帕,不住抹淚,道:「我聽人說是仁祿被勝利沖昏了頭,不聽郭淮等人的諫阻,自取其禍的。」說完又放聲大哭。 祝融拔出柄飛刀,道:「當初我要跟去仁祿偏偏不讓,不行這次我說什麼也要去蒲阪給曹操來一……」說著不自禁向曹靜望去。 曹靜心中大慟,道:「你可別這樣,他畢竟是我爹爹。一邊是爹爹,一邊是丈夫,我究竟是盼著哪一方勝?唉,這天下到底有什麼好爭的?」定了定神,又道:「看來只有我親自去蒲阪一趟,勸說爹爹放了仁祿。爹爹雖沒說,我覺得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外孫女的,我帶著元春一塊去,一定能成。」 甄宓秀眉一蹙,道:「你去了可就回不來了,你爹爹一定會將你扣住,用你和元春作為要脅,逼仁祿就犯。」 曹靜遲疑道:「這……」 貂嬋點了點頭,道:「嗯,甄妹妹說的有道理,你去不但幫上忙,反倒害了他。」 曹靜嗔道:「爹爹不過是要他投降,他和爹爹又沒什麼解不開的仇恨,投降不就完了麼?」 甄宓道:「自古道忠臣不仕二主,若是仁祿為了活命,輕易變節,你爹爹又怎會看重他,信任他?」 曹靜哽咽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該怎麼辦啊?」 甄宓蹙眉道:「雖說仁祿一向不要命,不過也不會蠢到自殺的程度,我總覺這裡面有文章。」 曹靜道:「不可能,戰場故然有誘敵之計,自己故意送死,讓對方消滅若干人,然後取得勝勢。但送死最多也不過是八九千人,決無一口氣將整支軍隊送上去給別人宰殺之理,這比韓信的背水一戰猶有不如。這種擠死自己的做法,根本沒人會去想,一般人想的竟是脫困求生,哪會有人故意往死路上去想,先將自己陷於絕地,然後再來求生?」她沒想到的是賈仁祿就是這麼一個瘋得不可救藥的人。 甄宓道:「我總覺得事有蹊蹺,還是先等等看,再過幾天,若仁祿仍被圍在谷中,你在去蒲阪不遲。」 曹靜淚如雨下,哽咽道:「再過幾天,仁祿就渴死了!」 貂嬋拿著手帕為她抹淚,道:「這裡面就屬甄妹妹有見識,你就聽她的吧。」 曹靜放下賈元春,一把撲到她的懷裡,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甄宓道:「仁祿被圍,使君一定不會坐視,我們這裡收到消息,使君那裡也一定收到消息了,他們也會想辦法的。」 曹靜道:「對,快差人去告訴使君,讓他想方設法營救仁祿。」 貂嬋忙令趙二星夜趕往洛陽報信,趙二忠字當頭,義無反顧,接到命令後,略加收拾,便登程上路,披星戴月,一路急馳,跑死了三匹馬,到第四匹也已口吐白沫之時,這才到得洛陽,一見劉備,二話不說,納頭便拜,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懇請劉備救救賈仁祿。 劉備低著頭,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地圖,見他跪倒也不抬頭,揮了揮手,道:「你先起來,仁祿之事我已盡知,不必你說我也會想辦法救他出來。」伸手一指那地圖,又道:「這就是伯濟差人送來的仁祿營寨的圖本。」說到這,歎了口氣,伸手在桌上一拍,又道:「這營寨簡直就像一個初學兵法之人布的,仁祿久經戰陣,如何也如此胡鬧。」 趙二道:「我是個粗人,不通軍事,這營寨真的布的不好麼?」 劉備怒氣上湧道:「豈只是不好,簡直是差勁之極!」好在這時火燒連營之事還沒發生,他那曠古爍金,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七百里連營還沒有布將出來,否則他或許就不會五十步笑百步了。 諸葛亮道:「照著圖本上來看,失卻要路,屯於絕谷,一旦曹兵大至,斷了汲水之道,不出三日,軍隊自亂。」 趙二一臉惶急道:「如此說來,老爺不是很危險,這該如何是好?」 劉備沉吟片刻,道:「好在攻打夏侯淵的隊伍還沒有起行,說不得我親自領軍趕往谷中解圍。」 諸葛亮道:「主公想要解圍,還不如去解蒲阪之圍。如今令明那裡已有些支撐不住,若是蒲阪有失,長安危矣。」 劉備看著地圖,權衡利害,過了半晌,方道:「好,就依先生。」 趙二急得快要哭出來,道:「那老爺怎麼辦?」 劉備道:「我差馬岱、黃權領大軍五萬前往解圍。」 趙二心中大喜道:「如此老爺就有救了,小人也想跟著馬岱一塊去。」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歎了口氣,道:「唉,這次差點給他害死了,好吧,你也去吧。」 次日一早,劉備引著十萬大軍急援蒲阪,方到陝津,正要渡河,忽見對岸一小船駛來,那船離岸尚有老遠,一名小卒便湧身跳了過來,道:「報!賈軍師已克晉陽,招降并州刺史梁習,正率隊向壺關進發!」 u悠書盟 UuTxT.Com 詮蚊自扳粵讀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地道脫困 字數:5123 劉備歡喜的險些暈去,叫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小卒道:「賈軍師已克晉陽,正向壺關進發!」 劉備道:「他不是兵陷絕谷麼,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了晉陽?」 諸葛亮猛地醒悟,大笑道:「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他竟然用如此詭計,真是神鬼難測。」 劉備問道:「什麼詭計?」 諸葛亮微笑道:「地道。」 那小卒心中一凜,不自禁向諸葛亮瞧了一眼,道:「正是,賈軍師相踱地形,令子龍將軍連夜開挖數條地道,穿山而出。他留少數人守住山谷迷惑曹軍,自己則領著大軍星夜趕赴晉陽,敵并州刺史梁習不意我軍猝至,當即便開城投降了。」 劉備苦笑道:「這個仁祿啊,神出鬼沒的。別說曹操暈了,連我都有點暈。」頓了頓,又道:「仁祿既然有詭計勝過曹操,為什麼還要自陷絕境?」 諸葛亮笑道:「曹操本就疑心甚重,不如此不能釋他之疑。因為他也沒想到有人竟會自陷絕境,再求脫困。萬一出現變故,脫困失敗,豈不是全軍覆沒?世上根本就沒有如此愚蠢之人,當然也就沒人會認為這是詭計了,我最初也認為他是一時被勝利沖昏頭腦,胡作妄為,沒想到原來玩命也這麼有學問。」 他哪裡知賈仁祿發現那個絕谷時,突然想到虛竹子破珍瓏時,閉著眼睛瞎下的那步自殺性怪棋。那步棋自填一氣,登時自已將自己的一大白旗吃了,就好似現今足球隊員明看著比賽要輸,還往自家球門裡擺一個大大的烏龍一般。那塊白棋一死,白方被眼看是全軍覆沒。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片白棋被吃掉之後,局面豁然開朗,白棋已有迴旋餘地,不再像以前那樣縛手縛腳,顧此失彼了。當時在場之人有混跡江湖,老是不死,卻艷遇不斷,可泡來泡去始終泡到自己妹妹的小白臉段譽,有英俊閑雅、矢志復國的慕容復,有飽讀佛經、武功蓋世的鳩摩智,有惡貫滿盈,卻仍到處亂晃的段延慶,更有威振寰宇,古今無匹,古往今來第一愛聽人拍馬屁的丁春秋。這些人都比虛竹這個丑和尚聰明百倍,可卻沒解開這個珍瓏棋局,就是因為提劍自刎,橫刀自殺這種傻事,他們是肯定不會去做的。 賈仁祿一想到此便恍然大悟,將十萬大軍置於必死之地,如此一來,曹操果然認為賈仁祿經驗不足,根本就沒想到他竟然是故意這樣做。至於地道之計,賈仁祿則查察地形之時便想到了,曾問過軍中擅長開掘地道的專家,數位此道高手眾口一詞,都說要在這種地形上開挖地道一點問題也沒有,賈仁祿這才有恃無恐,屢出亂命,將大軍屯於絕地。 以地道脫困在歷史上也不算是什麼新鮮的主意,曹操就曾用過,他曾被劉表、張繡大軍圍於絕地,前後受敵,眾謀臣都嚇得驚慌失措,可曹操卻不慌不忙,預言劉表、張繡必敗,跟著令人開掘地道,繞到敵人之後,出奇不意,縱兵突擊,劉表、張繡果然大敗。再有五胡時後燕國主慕容垂攻打北魏一代英主拓跋珪時,也令人鑿山通道,出奇不意,直指拓跋珪的老巢雲中,當時便嚇得拓跋珪驚慌失措,險些尿了褲子,只可惜慕容垂到了雲中之後不久便染病身死,繼承人又是個白癡,見老子死了,便即引軍退還,白白錯過了這個天賜良機,沒將這個令人叫絕的計劃進行到底,不然北魏定然在這一役中徹底覆滅,也就無法縱橫中原長達百餘年之久了。 劉備道:「如今仁祿即已脫困,馬岱之軍便可追回,同往蒲阪解圍。」 諸葛亮伸手阻止,道:「仁祿既已脫困,自會派人救援蒲阪。馬岱之軍不忙喚回,讓他依舊趕到谷中,殺退谷外曹軍,因險據守,扼住曹操歸路,我們這裡殺將過去,四面圍定,曹操可一戰而擒。」 劉備一聽可以生擒曹操,頗為興奮,搓著雙手,連聲道:「就依軍師,就依軍師。」下令道:「傳我將令,速速趕往蒲阪。」 大軍過了黃河,迤邐向蒲阪進發,正行間,忽見流星探馬來報:「報!賈軍師遣子龍將軍馳援蒲阪,曹操見太原被奪,恐鄴郡有失,無心戀戰,已退兵了。」 劉備鬆了口氣,道:「還好,還好,蒲阪無恙,這樣我就放心了,曹操孤軍深入,簡直視我如無物,太目中無人了,傳令下去,追將上去,活捉曹操!」話音剛落,三軍將士跟著大喊:「活捉曹操!」 諸葛亮長眉一軒,問道:「主公欲往何處追擊曹操?」 劉備道:「自然是安邑一線,曹操必從原路返回,我們追到安邑,估計就會遇到曹軍了。」 諸葛亮道:「我料曹操必不會走這條路。」 劉備問道:「那先生認為曹操當從何路退回。」 諸葛亮道:「若我是曹操,必走皮氏。若攻下皮氏,照樣可長驅入長安。既便攻不下皮氏,也可沿平陽一線退回并州,奪回太原,反過來截斷仁祿的後路。」 劉備吃了一驚,道:「以曹操之智,必也能想到,看來他定是向北而退,走皮氏一線。傳我將令,速往皮氏截擊曹操。」戰場之事瞬息萬變,劉備事先沒有考慮清楚,軍令難免一日三變,可見他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員,難怪生平做戰會屢戰屢敗了。 三軍將士聞令難免心中暗暗抱怨,卻也不敢隨口亂噴,只得默然無語,轉而向北,向皮氏奔去。 轉過天來,劉備正欲傳令拔寨都起,繼續趕路,忽見一哨探進帳,道:「報!曹操率兵猛攻皮氏,虧得賈軍師事先讓馬超將軍領一軍趕往皮氏,路上正遇曹操,曹操大敗,頹然而返,沿平陽一線退回并州了。」 劉備側頭對諸葛亮道:「果然不出軍師所料,如今該當如何?」 諸葛亮道:「可令馬岱速趕往壺關相助仁祿攻城,我料仁祿必有法克敵,我們緊跟曹操之後銜尾直追便……」 便在這時,一名哨探氣喘吁吁地走進帳來,道:「報!賈軍師取得太原不久,曹操便料到他會往攻壺關,急令圍守絕谷的徐晃趕往壺關防守。如今徐晃守住壺關,賈軍師猛攻不下,退軍三十里下寨,差我送一封書信來與明公。」 劉備拆開一看,默然半晌,歎道:「如今壺關還未攻下,他卻讓我速速趕往太原,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這傢伙一貫我行我素,喜歡調動領導。這麼大的一個戰役,事先也不和我們通個氣,我們這裡好配合一下。如今可倒好,不但曹操被他調得暈頭轉向,連我都不知所措了。」 諸葛亮笑道:「仁祿看來已成竹在胸,明公儘管按他所說的去做便是了。」 與此同時,曹操大軍趕到了介休,曹操見兵士連日趕路已然疲憊,便下令紮營。原來曹操猛攻蒲阪數日之後,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派人同徐晃聯繫,詢問賈仁祿大軍情況。徐晃見賈仁祿大軍始終龜縮不出,絲毫沒有被渴死的跡象,大惑不解,率兵欲攻進谷去看個追究,卻中了埋伏,大敗虧輸,折了軍馬無數,狼狽退回,差人將這怪異情況報與曹操。曹操收到消息後,心神不寧,星夜差人命徐晃放棄谷口,往守壺關。他與司馬懿商議之後,覺得晉陽定然危險,正欲退兵往守,便收到了晉陽失陷的消息。曹操當時便氣得暴跳如雷,將面前的桌案當成了賈仁祿,拔出倚天寶劍,將之大卸八塊,餘怒未消,又罵了半晌,這才傳令退兵。行不多時,正遇趙雲軍馬。趙雲領兵衝殺一陣,曹操無心戀戰,令張遼斷後,且戰且走。將到皮氏,馬超領一軍攔住去路,趙雲引軍從後面殺來。曹軍措手不及,各自逃生。眾將保著曹操望太原而走,背後馬超、趙雲引軍趕來。曹操見賈仁祿督署的十分穩妥,心中更加焦急,命大軍馬不停蹄,星夜趕路,欲賈仁祿與徐晃相峙於壺關之際,奪回太原,過不多時,營寨立好,曹操於大營之中來回走著,氣極敗壞,道:「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會挖地道脫困。我當年對付劉表、張繡時曾用過此計,他居然用我的方法來對付我,真是氣死我了!」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 司馬懿歎道:「唉,賈福果然用兵如神,用地道脫困我們也能想得到,可是他竟為了誘敵,先置大軍於死地,這種怪招我們根本想不到,這一失之毫釐,便謬以千里了。」 曹操苦笑道:「同這傢伙對敵,看來要多長一個心眼,這傢伙也太狡猾了。」 司馬懿道:「好在哨探來報,公明將軍已到了壺關,賈福領兵攻了一陣,不勝而還,退軍三十里下寨。」 曹操拍拍胸口,道:「還好我當時已然起疑,不然現在壺關已經被他拿下了。」 司馬懿蹙眉道:「如今劉備的援軍尚未到蒲阪,趙雲的追兵還在蒲子,趁他們尚未形成合圍之前,我們當迅速奪回太原。」 曹操點點頭,道:「只是連日趕路,兵士已然筋疲力盡了。」 司馬懿歎了口氣,道:「可先休整三五個時辰,便令大軍速進。時不我待,若是劉備三路大軍合圍之前,我們仍未拿下晉陽,後果不堪設想。」 曹操點頭道:「好,就這樣吧。」 三個時辰之後,曹操便下令拔寨起程。曹軍大小將士才吃飽飯,方才睡下,正做夢美女和他勾勾搭搭之際,忽聽綁子之聲亂響,知曹操下令拔寨,一臉鬱悶的爬了起來,心不甘情不願的繼續趕路。 四更將盡,大軍過了大陵,離晉陽不遠。又行一陣,大軍來到一處險要所在,兵士趕了一夜的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斷了氣,實在沒法再走,紛紛對曹操說道:「主公,我們實在走不動了,還是讓我們先休息一陣吧。」 曹操看了看週遭地形,長眉一軒,道:「這裡地勢險峻,若敵人再此設伏,必將全軍覆沒,待過了這裡,才休息不遲。」 一名親兵吐了口白沫,道:「可我們實在是走不動了。」 張遼諫道:「兵士已疲,這種狀態到了晉陽也攻不下城來。如今賈福在壺關,趙雲在蒲子,劉備在蒲阪,又怎會有大軍在此埋伏,若是晉陽守軍知到明公來襲,派人埋伏,些小伏兵又能奈我何?」 許褚一拍胸脯,道:「明公放心,有我在此,就算有再多的伏兵也不用怕!」 曹操微微一笑,道:「好吧,傳令下去,三軍將士先在此歇息片刻。」 三軍將士聞命歡呼雀悅,紛紛放下兵器,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司馬懿瞧著兩邊高高的土坡,眉頭大皺,沉吟半晌,猛的想起一事,道:「賈福慣於聲東擊西,丞相不可不防。」 曹操表情鄭重,道:「你是說賈福根本不在壺關?」 司馬懿道:「有這可能。」 張遼道:「公明將軍親見賈福於壺關城下攻城,這還有假?賈福雖說用兵如神,但分身兩地的本事,應該還是沒有吧。」 司馬懿嗤地一聲,道:「這個不過是障眼法,丞相不也曾在虎牢關下督戰以迷惑劉備麼?」 曹操恍然大悟,道:「這裡實在太危險,傳我將令……」 忽地喊聲大震,兩旁高坡上閃出無數軍馬,人人高舉火把,照著四野亮如白晝。只見右首高坡上兵馬向兩旁一分,一匹癩皮馬馳將了來,馬上一位馬臉大漢嬉皮笑臉,身著一身粗布衣,看上去像個農民,正是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岳父大人別來無恙?我在此恭候大駕多時矣!」 曹操大吃一驚,道:「賈福!」 賈仁祿笑道:「正是小婿。」 曹操明知故問,道:「你不是在壺關麼?」 賈仁祿笑了笑,道:「那不過是一位長得同我有些相像的兵卒罷了。」其實他是讓一名小卒帶上尤沖手制的人皮面具,披上他的戰袍,扛著他的大纛,領著五千軍馬往攻壺關,徐晃哪知道世上還有如此神奇之物,認定是賈仁祿親臨,如臨大敵,小心防守,根本不敢開關出戰。 曹操怒氣上湧,脹得滿臉通紅,伸手一指賈仁祿,道:「你……」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您曾用這種方法戲耍我家主公一會,我今天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不算是太過份吧。」 曹操怒不可遏,伸手一指賈仁祿,道:「有生擒賈福者,賞千金封萬戶侯!」曹軍將士聞言兩眼冒綠光,不顧一切的向賈仁祿所在山坡衝去。 U優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扳越牘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割須棄袍 字數:4925 賈仁祿見曹兵如怒濤一般向他湧來,嚇得面如土色,大聲叫道:「我的媽啊!老子要歸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閃!」唸咒畢撥轉馬頭,馳入陣中。兩旁兵士向中間一合,邊上湧出無數弓箭手,居高臨下,向著曹兵就是一陣亂箭射去。 慘叫聲中,登時有五百曹兵領到了閻王親發的通行證,在牛頭馬面的帶領下,前往地府旅遊觀光去了。突然之間,左首土坡上殺聲震天,鼓聲動地,郭淮領著一支軍馬殺將下來,勢如排山倒海。 曹軍連夜趕路疲勞已極,勉強抵抗也是有氣無力。郭淮軍由高處衝下,本就佔了不少便宜,當真是勢如破竹,一下子便衝開了一道口子。曹兵抵擋不住,大敗虧輸,四散奔逃。郭淮要建不世奇功,奮不顧身,透入陣中,來尋曹操。 四下裡「活捉曹操」喊聲大震,震得兩耳嗡嗡直響,唬得曹操心驚肉跳,唯有跑路,隨著亂軍向東北方向敗逃。劉備軍守株待兔,精力充沛,來勢洶洶,口口聲聲喊著活捉曹操,驚得曹操心膽俱裂,只顧催著爪黃飛電向前急馳。爪黃飛電神駿異常,一下子便竄出老遠,將眾將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賈仁祿雙手叉腰,一臉輕鬆,哼著亂七八糟的小調,在高處觀戰。瞥見曹操孤身逃走,猛得想起一段典故來,扯著破鑼般的嗓子大聲叫道:「穿紅袍的是曹操!」 郭淮眼尖,隔老遠便望到穿紅袍者,策馬緊追。身後親兵紛紛亂叫:「穿紅袍的是曹操!」「別讓曹操跑了!」「快追啊,捉到曹操賞錢這輩子都花不完啊!」 曹側頭一看,見自己背後的大紅蜀錦戰袍在火把照耀下十分醒目,眉頭一皺,急忙脫下錦袍運勁向後甩出。那錦袍被一股勁風帶著冉冉上升,掛在道旁一株大柏樹上,臨風飄揚,好似一面鮮紅的旗幟。 賈仁祿閉著眼也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一見他棄了錦袍,張口便喊:「長鬍子的是曹操!長鬍子的是曹操!」 賈仁祿身後的親兵頗覺有趣,童心大起,跟著喊道:「長鬍子的是曹操!」 曹操見到關公後,十分羨慕他的三尺美髯,是以發了大心思,數年不理鬍子,終於留出美髯一部,頗可以關公的長髯媲美,實可謂是一時瑜亮。此時聽聞賈仁祿在土坡上亂喊亂叫,心中一慌,低頭瞧去,只見頦下長髯迎風飄揚,心中不忍,頗不願將之割去,一時之間猶豫不決。 就在這時,後方喊聲震天動地,又有一支兵馬殺到,清一色西涼鐵騎,當先一將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細膀寬,聲雄力猛,白袍銀鎧,手執長槍,正是馬超。 馬超聽得賈仁祿在山坡上胡喊,知道曹操便在左近,心中大喜,暴雷也似的叫道:「長鬍子是曹操!」身後西涼鐵騎跟著起哄:「長鬍子的是曹操!」催馬急馳,逕向長著長鬍子的曹操奔去。 曹操又向那部美髯瞧了一眼,把心一橫,刷地一聲,抽出寶刀,輕輕一揮。長髯隨風而落,曹操臉上的肌肉不住抖動,額頭上青筋突起,心中大罵賈仁祿的祖宗十八代。 賈仁祿立馬高坡,望著曹操微微一笑,心道:「正主來了,老子就不用浪費口水了,哈哈!」 馬超正催馬緊追,忽聽一人上前報說曹操將鬍子給割了,如今不再是長鬍子矣,便大聲叫道:「短鬍子的是曹操!短鬍子的是曹操!」 便在此時,背後又有一支軍馬殺到,為著一將手提亮銀槍,正是趙雲。趙雲聽得馬超大叫,心想自己來得還真是時候,忙覷定曹操,雙腿一夾,催馬追將上去。跨下那匹坐騎邁開四蹄,如冷電,似流星,轉瞬之間便奔出數十丈,趕上馬超,同他並騎而行。戰場上坐騎的性能好壞,與腦袋上那頂烏紗帽的大小有莫大的關係,趙雲原先的坐騎甚是一般,爭功老吊車尾,甚是鬱悶。自從娶了馬雲之後,便以權謀私,靠著馬騰女婿這一層裙帶關係,從西涼搞到了一匹千里神駒,同馬超那匹一樣,渾身雪白,迅捷異常,以此爭功,當真是無往而不利矣。 曹操見賈福的軍隊越來越多,而自已的軍隊到處亂竄,越來越少,心中大駭,瞧了瞧自己的短鬍子,聽得四下裡亂喊:「短鬍子的是曹操!」腦袋裡飛快的轉著念頭,驀地裡瞥見邊上帥纛迎風飄揚,心念一閃,揮刀割下旗子一角,包住頭頸,夾馬而逃。 曹操正奔逃間,背後兩騎奔來。曹操聽得馬蹄聲響,回頭一看,見是馬超、趙雲。這兩隻大蟲只要遇上一隻,便是前世不修,何況同時遇到,當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了,其時跟定曹操左右將校,回頭見二將神威凜凜,心中驚駭,撇下曹操,各自逃命。曹操大吃一驚,險些摔下馬來,忙提韁催馬,爪黃飛電也是千載難覓的神駒,騰地一躍,縱出十餘丈,絕塵而去。 趙雲大聲叫道:「曹操休走!」縱馬追上。 曹操聽得身後馬蹄聲越來越緊,心中暗叫:「我命休矣!」 又追了片刻,趙雲趕了上來,一聲斷喝,挺槍便刺。 曹操啊地一聲驚呼,手一鬆,馬鞭掉在了地上。好在爪黃飛電久經戰陣,不待曹操駕馭,自行繞樹而走。但見黃影一晃,曹操已逃到樹後。噗得一聲,銀槍插在了樹幹上。趙雲見勢在必中的一槍居然會被一匹畜生躲過,心中鬱悶,急拔槍時,卻見曹操已走得遠了,不禁心中焦急,怎奈剛才用力唯恐不猛,銀槍搠得太深,急切難以拔出。 便在這時,只見一道白影一晃,馬超策馬從斜刺裡竄了出來,欺到曹操身旁,大聲喝道:「這頭功是我的了哈哈!」舉起長槍,奮起平生之力,運勁疾刺。 曹操聽得破空之聲凌厲,四下裡火把閃爍,映得槍頭金光閃閃,晃得兩眼直花,心知躲不過了,閉目待死。忽地爪黃飛電一聲長嘶,向右一閃。長槍刺了個空,從曹操的耳朵邊上擦過,蹭掉了一小塊皮。曹操聽得呼呼風聲自耳邊響起,睜眼一看,暗自慶幸自己還活著,忙縱馬落荒而逃。 馬超同趙雲一樣,沒料到爪黃飛電竟會救主,心中大急,縱馬追趕。這邊趙雲也已拔出長槍,縱馬趕來。 曹操回頭一看,見二將緊追不捨,看看趕上,嚇得心中砰砰亂跳,一顆心似要從腔子蹦將出來。忽地山岰之轉出兩員猛將,大聲喝道:「休傷我主!」策馬迎上,各挺兵器同趙雲、馬超戰成一團,正是曹操麾下虎將張遼、許褚。 張遼單挑趙雲,許褚獨鬥馬超,四人各逞生平絕技,黑暗之中刀槍之光映著火把,有如千萬條銀蛇閃動,真是好一場大戰。如此鬥了百餘回合,仍不分勝負。便在這時郭淮揮兵大進,趕了上來。曹操這邊曹洪收拾敗兵,激起余勇,也趕來救主。兩下裡混戰,相峙不決。忽地山坡一側鼓聲大震,劉備領著一支騎兵斜刺裡殺到,劉封只要建功,當先衝陣,長矛到處,當者披靡,曹兵抵敵不往,抱頭亂竄,四下逃命。 戰鬥很快便結束了,曹軍不意三路大軍來襲,大敗虧輸。劉備令諸葛亮收拾戰場,自引百餘騎來見賈仁祿,上下打量良久,拍了拍他的肩頭,哈哈一笑,道:「你的詭計越來越出神入化了,居然連曹操也被你瞞過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我那些下三爛的招數,曹操哪裡能看得上眼,估計他見我是他女婿,讓著我呢。」 劉備笑道:「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不過你這計也太玄了,萬一被曹操識破,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賈仁祿道:「嘿嘿,這是我的老毛病了,幹什麼都想著賭一把。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和賭大小差不多,只不過賭注不同罷了。我這次以十萬人的性命作賭注,賭曹操那二三十萬人的性命。就賭注來說,我還算是出得少了,贏了可以流芳百世,輸了最多遺臭萬年,反正都是名垂青史,何樂而不為?」 劉備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搖頭苦笑,道:「你還真是嗜賭如命啊,不過平時他們打麻將,賭六博時怎麼沒看到你去湊熱鬧?」 賈仁祿舔著老臉,大言不慚,道:「那樣賭局輸贏太小,老子還真看不上眼,咱不賭就不賭,要賭就賭大的,像這樣的賭局,賭起來心驚肉跳,才有些意思。嘿嘿!」 劉備徹底無語了,隔了半晌,方道:「如今曹操敗退,必走壺關,我們這裡趕緊殺過去,搶先拿下壺關,截住曹操的歸路,曹操一死,餘人也就不足為慮,中原必然大亂,我們便有機可趁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壺關我已經拿下了,我想過不多久就會捷報傳來。」 劉備大吃一驚,瞪大雙眼,直盯著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到答案,道:「什麼,你說壺關已經被你拿下了,這怎麼可能?」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主公請容我賣個關子,到時你就知道了。這事就不勞主公親往,只要差一偏將往追,不愁擠不死曹操老兒。主公可前往晉陽安撫民心,靜候好音。」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一臉無奈,道:「你呀。」 曹操見張遼、許褚趕來救主,心中感激,向他們看了一眼,策馬急奔,逃得性命。一路之上,慌不擇路,盡撿荒僻小路鑽去,馳出五六十里,連過數處險隘,不見有人追來,心中稍定,心想以賈福之算無遺策,居然沒想到在小路上差人下拌馬索,看來連上天都在幫他。他哪裡知道賈仁祿不是沒想到,而是念及同曹靜多年夫妻感情,不想她恨自己一輩子,有意賣此破綻。轉念又想賈仁祿準備充分,網已經撒開了,太原肯定是不能去了,否則小命不保,如今只有南下壺關去投徐晃,收拾兵馬再決勝負。 言念及此便撥轉馬頭,向東南奔去,一路之上猶如驚弓之鳥,風聲鶴唳,到了祁縣,遇到張遼、許褚、曹洪等人領著數萬敗軍趕來,心頭略鬆,又行一陣,忽聞鼓聲大震,斜刺裡一軍衝來,曹操大驚失色,定睛一看,卻是司馬懿領著敗軍趕來匯合。曹操連拍了數十下心口,驚魂稍定,恨恨道:「我一生善於埋伏,沒想到卻中了賈福的埋伏。」 司馬懿道:「勝負無常,明公又何必在意?」 曹操點頭道:「我軍雖敗,卻未有大損,先退到壺關休整再作區處。」 司馬懿沉吟片刻,道:「看來我們低估賈福了,這壺關是去不得了。」 曹操皺起眉頭,道:「仲達何出此言?」 司馬懿道:「明公可還記得當初我們圍賈福於絕谷時,曾有一批賈福兵士自稱奈不住飢渴投降我軍?」 曹操一拍大腿,道:「虧得你提醒,不然我都給忘了。這批兵士全由公明統率,如今就在……就在……壺關!」說著在土坡上來回走著。 司馬懿的視線跟著曹操來回移動,搖了搖頭,道:「這賈福也太鬼了,以這種方式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奸細混了進來。」 曹操道:「公明沉穩老練,城中雖有奸細,料也難以得逞。」 司馬懿道:「就怕敵人裡應外合,內外夾擊,公明顧著一頭,不一定能顧的了另一頭。」 曹操緩緩的點了點頭,道:「這壺關可是鄴郡門戶,不容有失,仲達有何妙策退敵?」 司馬懿道:「從此向東便是太行,主公可差一軍大張旗鼓沿著大路南下,讓劉備以為我們欲南投壺關,而主公則親領一軍東越太行而走。越過太行之後,兵分兩路,一路向南守鄴郡,一路向北奪晉陽。」 曹操微微一笑,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仲達之策甚妙。」說完喚諸將前來,低聲吩附,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諸將轟然應諾,領命而行。其他將領也就罷了,曹洪被負以明修棧道的重任,一臉鬱悶,領著三萬人馬,打正曹操旗號,一路南下,迤邐向壺關而去。 在途非只一日,曹洪大軍過了涅縣,一路太平無事,這日剛過襄垣,忽見前方煙塵亂滾,一彪軍馬殺來。曹洪正欲下令列陣迎敵,卻見為首將領不是別人,正是徐晃,大吃一驚,問道:「公明因何到此,難道壺關真的丟了?」 優U書盟 UutXT.cOM 詮蚊自板粵鍍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劉表之死 字數:4989 徐晃一見曹洪,也是一驚,叫道:「子廉速退,壺關已被馬岱、黃權奪去了,我恐主公不明情況,仍向此處趕來,特地殺出一條血路前來報信。」 曹洪喟然長歎,道:「果不出仲達所料。」 徐晃正要說話,只聽喊聲震天,煙塵亂滾,前後俱有兵馬殺到。原來先時馬岱收到賈仁祿差人送來的密信,引兵星夜趕到壺關,同早已混入城中的奸細裡應外合,佔了壺關。正在休整忽聽曹操敗兵正向此趕來,馬岱要立頭功,不聽黃權苦勸,令其守關,自領一軍殺到。馬超、趙雲、劉封一聽曹操敗投壺關,急於建功,各自到劉備那討令要打頭陣,劉備拗他們不過,令三人各領一軍隨後往追。馬超所領軍馬儘是西涼鐵騎,風馳電掣一般,霎時間便將另兩路軍馬遠遠的甩在後面,趕到此間,正遇曹洪。 馬超遠遠望見曹操旗號,大喜若狂,一聲呼嘯,領軍衝入陣中。長槍到處,當者披靡,登時便有十餘人莫名其妙的往見閻王去了。馬超身後西涼軍馬也不示弱,面目猙獰,掄起大片刀,胡砍亂劈,當真個個似南山猛虎,曹兵大小將校皆抵擋不住,翻山越嶺,各自逃生去了。 徐晃沒看到曹操,略感放心,不暇詢問,叫道:「敵軍勢大,難以取勝,子廉速退,我來斷後!」說著大聲呼喝,迎向馬超,掄起大斧,便向馬超的右頸削去。馬超揮槍一格,錚地一聲響,槍斧相擊,嗡嗡作響,震聲未絕,已交了三合。馬超心中暗暗佩服,心想:「好大的力氣。」當下抖擻精神,使出生平絕技。雙臂連揮,長槍泛起無數槍影,勢若急風驟雨,逕向徐晃刺去。但聽得叮叮噹噹地一長串金鐵交擊之聲響過,徐晃將各路槍招一一擋格,百忙之中還了一斧,逼得馬超回槍自救。如此交了五十餘合,勝負不分。 便在這時,趙雲領軍殺到,挺起銀槍,便來助陣。馬岱從背後殺來,見到兄長與徐晃交鋒,恐其有失,忙拎著兵器,上前廝殺。徐晃眼觀六路,用眼角餘光一瞥,見二將靠了過來,馬岱功力如何,他是不太清楚。但他曾在長江上與趙雲並肩作戰,趙雲的本事如何,他自是一清二楚,心想若是以一敵三,這條老命怕就交待在這了。一想到此,猛攻二斧,賣了個破綻,撥轉馬頭,領著三五百兵馬,向東退走。 馬超見獵心喜,十分不捨,大聲叫道:「徐晃休走!」縱馬追了上去。 趙雲見東邊一帶儘是亂山,恐曹操設伏,忙令鳴金。馬超聽得身後破鑼亂響,怏怏而回,對趙雲說道:「曹軍敗退,正好就此殺將過去,生擒曹操,奈何鳴金?」 趙雲伸手向東一指,道:「東邊便是太行,地形頗為險要,若是曹操在那裡埋伏,我軍冒冒然衝將上去,後果不堪設想。」 馬超回頭一看,不以為然,哈哈大笑,道:「子龍因何如此膽小?有我們兩人在,天下間哪還有什麼對手?便是有些小埋伏也是來一個殺一個,來十個殺五雙,又有什麼可怕的?」 趙雲道:「還是小心些好,若是中了埋伏,反勝為敗,到了軍師那裡須不好交待,如今大敗曹軍,又奪了壺關,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馬超嘿嘿一笑,道:「沒抓到曹操,還真是覺得可惜。」問馬岱道:「弟弟可曾見到曹操老兒?」 馬岱大眼瞪小眼,搖頭道:「沒見到,我在陣中尋了良久,只見到曹洪、徐晃,沒有看到曹操。」 馬超道:「唉,曹操老賊也忒狡猾,不知道躲到那裡去了。」 趙雲皺眉道:「看來曹操已識破軍師之計,並未親自到此。這消息非同小可,當速速差人報以主公知曉。」 正說話間,忽見前方塵頭滾滾,又一支軍馬趕來。馬超聽得身後蹄聲雜沓,不暇置詳,大聲叫道:「曹操來了!」回頭一看,卻是黃權,只見黃權肩頭中了一箭,鮮血長流,頗為狼狽,莫名其妙,問道:「公衡怎麼來了?」 黃權歎道:「別提了,馬岱將軍去後不數日,曹操像是從天而降一般,領著大軍自鄴郡方向殺了過來,原先投降的降兵竟倒戈助敵,大開關門,我抵擋不住,只得敗回。」 馬超勃然大怒,叫道:「曹操老兒真不是個東西,居然敢用這種卑鄙手段奪了關隘,看我怎麼收拾他!」說完便欲點起大軍,殺將過去,同曹操大戰三百回合。 趙雲頗為持重,道:「且慢,如今曹操親在壺關,必有準備,我們去了,也是干折軍馬,佔不到便宜,我看還是差人請示主公再作區處。」 馬超急道:「這一來一回要耽誤多少時候,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你要是怕了,我自領本部軍馬前去,奪回壺關,也算取鄴郡的第一功。」 黃權正色道:「子龍將軍言之有理,曹操善於用兵,且詭計多端,不易對付,一旦敗了,必將前功盡棄,我們辛辛苦苦奪來的并州可就保不住了。再說我還有一十萬火急的消息要告訴主公。」 馬超嗤嗤冷笑,不以為然,道:「現在哪還有比奪回壺關更大的事?」 黃權面色凝重,道:「夏侯惇自南陽敗退後,出奇不意佔了新野,之後順勢南下,攻下了與襄陽僅一河之隔的樊城,陳兵於漢水之濱,耀武揚威,金鼓之聲連襄陽城中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劉表又驚又怕,病勢加劇,不久便病死了。蔡氏秘不發喪,差人通知蔡瑁,蔡瑁連夜佈置,封瑣四門,欲殺害大公子劉琦,扶劉琮即位。」 「虧得龐統事先探知此事,欲號召荊襄群士擁公子闖宮探疾,就便扶公子正位,怎奈軍權盡在蔡瑁之手,眾文武敢怒不敢言,平時口口聲聲言道誓死擁護劉琦,事到臨頭卻沒一個敢出頭的。龐統孤掌難鳴,無可奈何,只得買通西門守將,護著劉琦連夜出走,逃往上庸去了。蔡瑁趕走劉琦,假寫遺囑,立劉琮為主,差人到夏侯惇軍中投降,將荊州獻給曹操。如今夏侯惇得了荊襄,聲勢大振,領軍復奪南陽,將城四面圍定,連日攻打,晝夜不息,孫禮等將領看看守把不住。南陽是長安、洛陽兩地門戶,怎能有失?這可是天蹋下來的大事,怎能不速向主公稟告?」 馬超吐了吐舌頭,不敢亂放聲音了。趙雲長眉一軒,道:「既便是南陽差人前來告急,也因報知主公,不知公衡如何得知此事?」 黃權道:「我聽曹軍之中有人議論此事,想來該當不假。」 馬超嗤得一聲,道:「從曹操那聽來的消息哪能是真的?這一定是曹操想調開我們,故意放出的煙幕。」 黃權搖了搖頭,道:「這一連串事情,合情合理,若合符節,我認為是真的。再者南陽地當要衝,萬萬不容有失,這消息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好。」 趙雲面有憂色,緩緩點了點頭,對邊上親兵說道:「先扶公衡下去療傷。」對黃權說道:「公衡勿憂,一會我自會差人報知主公。」 黃權點點頭,在親兵的帶領下,跑到陣後找療治箭傷去了,只可惜三國時沒有護士美眉,連療傷之時都要對著五大三粗的軍醫,未免美中不足。賈仁祿有心改格軍制,曾向劉備提議在軍中添設護士這一行當,卻被一堆老學究以『男女之別,國之大節』為由給頂了回去,賈仁祿拿這些表面上仁義道德、子曰詩雲,背地裡男盜女娼、三妻四妾的大儒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唯有廢然長歎,大罵封建主義害死人。軍中不少有識之士也認為此法可行,紛紛舉腳贊同,怎奈那些老學究個個德高望重,劉備也不得不給他們面子,是以賈仁祿想讓護士這一神聖的職業提前進入軍隊的計劃算是徹底失敗了,軍中的那些傷員們看來注定要再忍受千餘年的痛苦,才能享受到美女的細心服侍了。 馬超道:「那現在我們該當如何?難道要撤回晉陽不成?」 趙雲沉吟片刻,道:「這裡離襄垣不遠,不如我們贊退到那裡,固守城池,差人向主公請示,再作區處。」 馬岱道:「子龍之言甚是,我們還是退守襄垣再作區處。」 馬超見自己的堂兄弟竟然也吃裡扒外,幫著趙雲這個外人來同自己作對,孤掌難鳴,遙望著壺關方向,長歎一聲,道:「好吧,就這樣吧。」 趙雲微微一笑,傳令三軍退回襄垣,讓馬岱領一軍固守城池,自己同馬超各領一軍屯於城外險要之處,以為掎角,差人四出哨探,以防曹操來攻,跟著命人火速趕往劉備處請示方略。 那人接過趙雲寫就的書信,火速趕往劉備軍中。其時劉備恐趙雲等人有失,令諸葛亮、郭淮留守晉陽,親引一軍前來接應。到得涅縣,便遇趙雲信使,劉備拆開一看,大吃一驚,將信遞給賈仁祿,道:「夏侯惇降了荊襄,正猛攻南陽,南陽一失,長安可就危險了,這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匆匆看了一遍,皺起眉頭,道:「信上說這消息可是從曹操那聽來的,曹軍攻打壺關之時,別的事不議論,偏偏議論這件事,明明是有意要讓我們知曉,這裡面一定有陰謀。」 劉備連連點頭,道:「你說得很對,這消息確實可能是曹操有意散步的,甚至連真實性都有待商榷。可是這種消息還是寧可信其有的好,我認為還是應當回師往救南陽。」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主公要是這樣做,可就中了曹操的詭計了。這些我看是千真萬確,劉表一定已經駕鶴西遊,夏侯惇也一定在猛攻南陽。曹操有意將這樣的消息放出來,就是想讓主公心急如焚,屁顛屁顛的趕回去救援,這樣曹操就可以從容不迫的銜尾直追,要主公的好看,如此不但可一舉奪回并州,說不定還可一舉拿下長安,到時主公又要抱著只破碗四處要飯了。」心道:「歷史上劉表就是在這時候死翹翹地,看來這消息的確是真的,唉,龐統這麼厲害咋也沒辦法助劉琦扭轉乾坤啊?看來也是徒有虛名,看著像一代軍師,實際上是個大大的棒槌。」 龐統雖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曉暢軍事,但劉琦過於懦弱,很多要賭命的主意,都被劉琦否決了,加之眾文武大臣坐壁上觀,龐統雖有通天徹地之能,卻也不能灑豆成兵。他孤掌難鳴,不跑路還能做什麼。這點賈仁祿這個飽漢子,當然不知龐統這個餓漢子之饑了。 劉備心中一凜,心想賈仁祿的話不是危言聳聽,若曹操真的趁勢追擊,定可盡復失地,奪取長安,到那時自己估計只能竄身蜀中,憑險據守,要想再出來胡作非為,倒行逆施,可就難了,說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賈仁祿笑道:「雲長就在益州,要支援不是比我們更近便?我料他必不會坐視,主公就把心放在肚子裡的吧。我們還是集中精力想想怎麼奪回壺關,鞏固來之不易的勝利果實吧。」 劉備心覺有理,長長的吁了口氣,道:「嗯,那該如何奪回壺關。」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可如此如此。」 這計謀方才說到一半,一名小卒氣喘吁吁的策馬趕來,道:「報,敵將張遼往攻晉陽,并州刺史梁習陰謀開城出應。諸葛軍師將計就計,巧設伏兵,誘張遼入城,大敗張遼,險些要了他的性命。梁習見事情敗露欲自殺,也被諸葛軍師救下,梁習感諸葛軍師活命之恩,這才真心歸順。」 賈仁祿怒道:「這個梁習真他媽的不是東西,我看他是個人物才饒他一命,讓他留守城池,沒想到他根本就是假投降,若不是諸葛大大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這城怕就丟了。我識人不明,還請主公責罰。」 劉備笑了笑,道:「梁習我到晉陽時也曾見過,從他的言談舉止間,便知他很有才能,頗為欣賞,卻也沒料到了他居然是假意投誠,又怎能怪你?」 那哨探又道:「曹軍攻晉陽時有意散步消息說夏侯惇已克荊州正猛攻南陽,諸葛軍師料定這個曹操的陰謀,要我來提醒主公切不可回師往救。」 劉備微微一笑,道:「真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好了,知道了,下去吧。」那哨探行禮辭出。 劉備悄聲對賈仁祿說道:「你的主意雖只說了一半,我卻已然知曉了,果是好計,就這麼辦。」大聲傳令道:「夏侯惇奔襲南陽,我之心腹重地被襲不可不救,傳我將軍,大軍即時開拔,趕往南陽解圍!」 優浟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板月牘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再攻南陽 字數:4868 大軍聞令即行,拔寨都起,沿介休、蒲子一線行進,欲經河東歷弘農而到南陽。一路之上,劉備大張旗鼓,鳴鑼擊鼓,逢人便說要往南陽解圍。這消息不逕而走,雖說不至於地球人都知道,卻也傳遍了并州各郡。其時并州僅有西河郡、太原郡及上黨郡一部屬劉備,其餘郡縣都在觀望。各地郡守縣令一聽到這個消息,暗叫好險,心想好在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立即投誠,不然這隊伍一旦站錯,曹操殺將回來,秋後算帳起來,這官肯定是沒的做了,這條小命估計也要當場玩完,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劉備撤離并州欲往南陽解圍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曹操的耳朵裡,曹操獨召司馬懿議事,臉露笑容,道:「我所料不錯,劉備果然沉不住氣往救南陽。」 司馬懿滿臉堆笑,獻上馬屁,道:「一般似這等重要消息都是絕對保密,明公卻以軍情輸敵,還取到了這麼好的效果,便是孫吳復生也無法想出如此佳妙的主意來。」 曹操有些飄飄然,哈哈一笑,道:「仲達之言太過,我那裡能當得孫吳。不過最近我屢攻孫吳之書,大有所悟,正欲酌古准今,仿《孫子十三篇》著一兵書,以流傳後世。」說到此長歎一聲,道:「可是最近同賈福為敵,發現孫子書中短短的一句話,在賈福手裡竟能生出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奇妙變化。兵法講究的就是一奇一正,正兵、奇兵相互配合,變化萬端,又怎會有成法。唉,我不如他遠矣,他尚未著書傳世,我便急著著書立說,定會叫天下之恥笑。」 他哪裡知道賈仁祿原先就是學計算機的,兵法裡講究一奇一正,計算機裡也只有一和零這兩個數字,這兩個數字看起來好像很少,可一組合起來,便變化無窮,讓人無法臆測。賈仁祿原來就是學這個的,雖說不精,卻也粗黯此道,學起兵法來,便更加得心應手,易於容匯貫通。再者他本就是一個高級文盲,孫子兵法裡的每一個字他雖然都認得,但那些深奧的話語,十句他有八句是看不明白。且他對這種書籍一點興趣都沒有,家裡雖堆的到處都是,卻也只是拿來充門面的,平常時不是看春宮便是同諸位夫人打情罵俏,非為作歹,而這些書全被他束之高閣喂螞蟻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那點亂七八糟的賈氏兵法都是從實戰出總結出來,打起戰來也就不拘成法,別出心裁,信手拈來,盡情的揮灑自己的才能,一點也不受書本左右。 曾有書本言道天分過高的人不能讀書,讀書不僅不能幫他,支而誤了他的大事。為什麼常言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就是因為那些飽讀詩書的秀才,每做一件事都要想想歷史上的某人是如何如何做的,如此一來顧忌就多,很多事情也就敢想而不敢做,到後來膽子越來越小,便變得有賊心而沒賦膽了。像漢高祖劉邦,明太祖朱無璋都是不學無術的大流氓,反而造反做了皇帝,就是因為讀書少,讀書少顧慮就少,天分再高,反而容易成事。李自成、黃巢也是天資聰穎之人卻沒有成事,就是因為他們讀了書。黃巢原先想考進士,一邊騎馬帶領手下將士幹著劫富濟貧的勾當,一邊誦讀《周易》;李自成則是上馬《孫子》下馬《資治》。這書讀多了顧慮就多,幹什麼事之前都要先想想,先查查前朝有無先例,戰場之事瞬息萬變,人手又沒有電腦快,等他們翻到了,當真是黃花菜都涼了。好在賈仁祿的那些歷史知識都是在腦袋裡裝著,要查起來甚是快捷,一旦有些記不起來的,便加上自己的稀奇古怪的想法,胡作妄為一番,如此一來,敵人便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明公英明天縱,文韜武略,世所罕及。我曾拜讀過您遠征烏桓時所做的《觀滄海》,其中這句:『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不是心胸寬闊,見識卓絕之人,又怎能寫得出來。劉表已於前不久滅亡了,如今諸侯就只剩下明公、劉備與孫權三家,劉備和孫權雖割據一方,卻也沒聽說過他們做什麼詩吟什麼賦,哪像明公這般文武全才。這賈福據說連字都認不全,寫信都要讓夫人代筆,又怎能同明公相提並論。這種人寫出來的兵法,又有誰能看得懂?明公別應一時失敗便灰心喪氣,這兵法明公還是放手去寫,我料定是一部傳世之著,介時還請主公賜我一部,我好放於案頭,時時拜讀。」 這一通馬屁拍的曹操心裡說不出的舒服,道:「仲達謬讚了,《觀滄海》不過是我東臨碣石時信手塗鴉之作,讓仲達見笑了。你可別小瞧仁祿,他看似粗鄙無文,可這做起詩來卻一套一套的,他那首《將進酒》便做得十分的好,幾可說的曠古爍今,冠絕當世。當頭一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氣勢何等磅礡?這詩還是他在酒醉之時所做,若是清醒的時候哪還了得?既然仲達讓我放手寫寫兵書,我便勉力一試,到時仲達可別笑話我,哈哈!」 司馬懿道:「明公之書,下官拜讀都唯恐不及,又怎會笑話。」頓了頓,眼珠一轉,問道:「如今劉備退走,明公打算如何應對?」 曹操手捋長鬚,向司馬懿望了一眼,道:「當然是率兵追擊,奪回失地了。」 司馬懿道:「若如此必中賈福詭計。劉備除了慧眼識人,勇於信任之外,幾可說是一無是處,當真是個碌碌庸才,易於上當受騙。不過賈福卻足智多謀,頗有心計,焉能瞧不出是我們有意為之?劉備倚賈福為腹心,又如何不聽他的規勸?我料劉備是有意退兵,欲我軍入彀,明公切莫上當。」 曹操哈哈一笑,道:「仲達之言正合我意,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司馬懿道:「壺關是鄴郡門戶,險峻異常,易守難攻,不若就在此堅守不出,以不變應萬變,看看劉備動靜再作區處。」 曹操笑了笑,道:「好,就這麼辦。」 司馬懿道:「主公還可令元讓加緊攻打南陽,勿必要將此城拿下,若此城到落入我手,劉備就真要進退失據,手足無措了。」 曹操笑了笑,道:「嗯,如今我軍三線做戰,沒有一個統觀全局的人,還真是不行。就我一個人指揮三路戰場,數十萬兵馬縱橫來去,甚為吃力。可滿朝文武之中能為我分憂的實在是太少了,原先奉孝足可料理此事,只可惜他死的太早了。」說到此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好在你來了,今後兵馬調遣之事你也多費些心事,我若攻進長安,這頭功便是你的,到時加官進爵,自是不在話下。」 司馬懿忙跪倒在地,道:「我既輔佐主公,敢不竭盡全力?」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微笑道:「好,好!就這樣吧,你先退下吧。」 司馬懿應道:「是!」轉身退出,曹操望著他的背影,手捋長鬚,微微頷首。 正愣神間,忽見兩位兵卒以肩承著張遼的雙臂,扶著他踉蹌而入。張遼渾身是血,衣衫焦爛,鬚眉燒得稀稀落落,狼狽不堪。曹操大吃一驚,霍地站著,問道:「文遠如何這般狼狽?」 張遼歎了口氣,道:「末將無能,沒有完成明公交下的任務,攻下晉陽,反折了無數軍馬,還請明公降罪。」推開兩名親兵,掙扎著便欲跪倒。 曹操搶上數步,扶起他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文遠又何必自責,這次可是賈福這廝在暗中搗鬼?」 張遼搖了搖頭,道:「不是,晉陽城中坐鎮的乃是劉備新請來的軍師諸葛亮,他事先得知梁習欲獻城的消息,安排下一條毒計,誘我軍入城,便於四門放起火來,一時之間,城門處火球亂滾,紅光滿天,我軍猝不及防,被燒死者甚眾。跟著四下裡喊聲大震,埋伏於暗處的兵馬一齊殺出,我軍抵敵不住,爭相敗逃。我見大勢已去,無可奈何,只得冒煙突火,親自斷後,來向明公請罪。」 曹操上下端詳張遼半晌,歎了口氣,道:「劉備何德何能?竟能請到如此多的能人異士相助,怪不得暴興的如此之速。」又道:「快扶文遠下去休息,速請太醫為其療傷。」兩名親兵同時應諾,攙著張遼便欲出帳。 張遼虎目含淚,對曹操說道:「明公若再拔給我一支軍馬,我定當一雪前恥,奪回晉陽。」 曹操道:「文遠先好生將養,取晉陽之事以後再說。勝負無常,文遠不必耿耿於懷。這次我不也被賈福耍得團團直轉,鬧得個灰頭土臉。」說著便擺了擺手,令兩名親兵扶著張遼下去休息去了。曹操望著帳外天空,怔怔出神,良久無言。 此後曹操堅守壺關不出,差人火速趕到南陽催促夏侯惇軍馬加緊攻城,不惜一切代價,務必要在入冬之前拿下南陽。夏侯惇兩次攻打南陽卻毫無寸功,本就羞愧萬分,見曹操差人來催,更覺無地自容。老臉脹得通紅,扒光上衣,拎著兵器便衝將上去。到得城下,雙手扶著雲梯,便欲攀上城頭。正爬得起勁,忽聽颼地一聲,一冷箭倏地飛至,正中其右臂,登時一股鮮血激射而出。 夏侯惇直覺右臂熱辣辣的好生疼痛,向上一看,卻見魏延立於城頭,態度囂張,不住搖晃手中鐵弓,大聲叫道:「再向上一步,把你剩下的那隻眼也給射了去,讓你做個瞎子,哈哈!」 夏侯惇氣得七竅生煙,喝道:「魏延,早晚我必打下城池,將你生吞活剝!」 魏延向他招了招手,道:「我就在這,你有本事就上來啊!」 夏侯惇怒道:「上來便上來,怕你不成!」蹬蹬蹬地向上爬了三步,看看要到城頭,忽聽身後殺聲大震,孫禮領著一彪軍馬猛地殺出城來,曹軍猝不及防,抵擋不住,四下亂竄,各自逃生。 夏侯惇聽得殺聲,心中一凜,下意識的向下一看。忽聽啊喲之聲不斷,不斷有人從他頭頂掠過,摔下城去,跌得個骨斷筋裂。跟著似有一股大力向外推來,只聽呼的一聲響,雲梯倒了下去。夏侯惇雖然武功卓絕,輕功卻是平平,眼見著雲梯不斷向外傾斜,心中驚駭,一時之間竟不知所措。但聽砰地一聲巨響,夏侯惇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只覺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疼,猶其是屁屁疼得快要裂開一般。 便在這時,城頭上傳來陣陣轟笑之聲,夏侯惇憤怒以極,掙扎著便欲來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揉身再上。便聽轟地一聲,那雲梯倒了下來,結結實實地壓在了他的身上。夏侯惇啊地一聲慘呼,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孫禮遠遠望見夏侯惇跌下城來,心中大喜,揮舞大刀便欲來割首級。夏侯惇手下親兵見狀大吃一驚,立時湧出四人搬開雲梯,扛著他向後飛跑,其餘十數名親衛則各挺單刀衛護四周。便在這時,曹軍陣中破鑼亂響,曹兵聞得金聲,精兵殿後,緩緩退卻。孫禮恐有埋伏,不敢窮追,施施然回城慶功了。 夏侯惇被人抬至半路,經山風一吹,登時醒轉,聽得四下金聲亂鳴,有力無氣地道:「正在緊要時刻,何故鳴金?」 邊上一親衛說道:「公達聽聞將軍跌下城頭,恐將軍有失,便令鳴金。」 夏侯惇歎道:「唉,大事就是壞在這幫膽小怕事的書生手裡!」說著狠狠地鑿了自己大腿一下,疼得直咧嘴。 這時宛城城中人人眉開眼笑,歡呼雀悅,亂吼亂叫之聲震耳欲耷。太守府內,魏延、孫禮、吳懿三人各佔一席,推杯送盞,慶賀勝利。魏延哈哈大笑,道:「人人都說曹兵厲害,我看也不過如此。」 吳懿道:「將軍切莫大意,如今夏侯惇佔了荊襄,無後顧之憂,兵馬可源源而來。我們雖屢次大勝,處境確十分堪憂,各城門都被他們的霹靂車砸的坑坑窪窪,破爛不堪,照著樣再攻幾次南陽怕是要守不住了。」 魏延搖了搖頭,道:「你怎麼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別說他夏侯惇有荊襄做後盾,就是他把全天下的精兵都拉到這來,我一樣叫他有來無回!」 吳懿正要說話,忽見一小卒雙手捧著只銀筒來報:「報,大都督關將軍有信命我面呈魏將軍。」 魏延伸手接過,擰開筒蓋,取信一看,熱血沸騰,道:「關將軍已有取荊州之策了,要我們這裡好好配合。」 浟U書猛 uUtXT。COM 荃汶吇版月牘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劉備攻關 字數:5387 吳懿心中一喜,伸手接過信來一看:「妙計,真是妙計。」 孫禮探過頭去,匆匆覽罷,道:「這一定是賈文和之計,他是賈軍師的大哥,果是一脈相承,出的主意也是夠陰損的。」 魏延哈哈一笑,道:「哈哈,我們這裡有這許多高人幫襯,夏侯惇、荀攸再厲害又何能為?」對那小卒說道:「先下去領賞,好好休息,回去之後替我上復關都督,我一定依計而行,不敢有誤。」 那小卒道:「關都督命我速去速回。由於夏侯惇連日攻城,我受阻城外,無法進城,已耽誤了不少時刻,如今不敢再多耽了。」說完匆匆行了一禮,轉身飛也似的向廳外奔去。心想若回去晚了,這屁屁可就要被打成八瓣了。 吳懿道:「這計能否施行關鍵要看我們這裡了,可如今這城牆實已經受不住夏侯惇大軍猛攻了。」 魏延沉吟半晌,面色凝重道:「事不宜遲,我這便領人加固城牆。」 孫禮道:「前些日子城池被圍得水洩不通,消息遞不出去,如今城圍已解當差人通知明公,告訴我們這裡尚能堅守,不勞他掛心。省得他聽到些流言蜚語,便著急來援,中了敵人的詭計。」 魏延道:「德達之言有理。這樣我領人加固城牆,子遠負責安撫城中百姓,德達速差人通知主公兼打探曹軍動靜。」 孫禮、吳懿齊聲應道:「是!」行禮辭出,分頭幹事去了。 孫禮書信一封,差一心腹之人趕往并州。那人不敢耽誤,星夜急馳,來到并州,打聽到劉備正在介休一帶,便即趕來。 劉備依著賈仁祿之計,於介休附近一險要所在設下十面埋伏,守株待兔,可是傻傻等了十餘日卻不見曹操前來送死,不禁心煩意亂。這日正於中軍大帳之中來回走著,忽見一小卒走進帳來,道:「南陽魏將軍有書信一封托我呈交主公。」 劉備心中一凜,走上兩步,搶過銀筒,拆開一看,面有喜色,對小卒說道:「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側頭對邊上親兵說道:「傳仁祿速到帳中來見我。」 那親兵躬身應道:「是!」倒退三步,轉身出帳,來到賈仁祿營中,只見他正奮筆疾書,歪七扭八的也不知道在寫些什麼,想是在勤於公務,不敢打擾,靜候片刻,見他仍是寫個不停,便悄聲道:「主公請軍師速到帳中商議要事。」 賈仁祿昨夜夢到他那幾位婆娘向周公這個高等法官哭訴說賈仁祿寡情薄倖,出征許久也不來一封家書報平安,心中不忿,決心和他打官司離婚,不再跟著他活受罪了。他起床之後,心中如江海翻騰,久久難以平靜,一時心血來潮,便貓在營中,提起千鈞之筆,艱難地寫著家書。正寫到緊要關頭,便見那親兵沒頭沒腦的闖將進來,不禁一臉不悅,說道:「知道了,退下,我一會便去。」說著便不再理他,自顧自地筆走龍蛇。 那親兵雖滿心好奇,卻也不敢多看,轉身退下。 賈仁祿又寫了半晌,方才寫畢。低頭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確認各類肉麻之極看著能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語一句不少,且面面俱道,不至於因過分偏心而使哪位夫人心裡不爽,回去之後讓他跪搓板,這才小心翼翼地將信折好封於銀筒之內,差心腹送往長安交與眾位夫人,跟著施施然的來到劉備營中。 劉備正等得不耐煩,見他來了,便道:「在忙什麼呢,過了這許久才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好久沒給家裡寫信了,剛在營裡寫家書呢,累得主公久等了。」 劉備笑了笑,道:「沒想到你也會寫家書,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長歎一聲,道:「我也許久沒有給家裡寫信了,不知夫人身體最近如何了,心中好生牽掛。」 賈仁祿忙拍馬屁道:「主公心繫天下百姓安危,捨小家而顧大家,當真是我輩學習的榜樣啊。」 劉備笑道:「哈哈,你就會拍馬屁。對了,德達來信言道雲長已有取荊襄之成算,讓我們這裡不必擔心。」袖出那封信,遞給賈仁祿。 賈仁祿接過一看,道:「果然不出所料,這下主公可以放心了。」 劉備道:「信上只寫已有破曹的把握,卻沒寫是何計策,叫人好生著急。」 賈仁祿道:「這計策怎敢明著寫到信上,若是讓曹操抄了去,豈不大事不妙?」 劉備道:「嗯,話雖如此,不過我這裡還是放心不下……好了,不說這事了。如今曹操許久不出,像是識破了仁祿的詭計,如今該當如何?」 賈仁祿道:「看來曹操這老流氓被我打怕了,不敢輕易出來了,我這幾天正琢磨這事呢,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良策。」 劉備道:「不如我書信一封詢問諸葛先生有何妙計。」 賈仁祿點頭道:「也好。」心道:「諸葛大大好歹也是老子的師父,這師父就該有師父的樣子,不能老讓徒弟浪費腦細胞,自己躲在一邊喝茶吧。」 劉備回到案前坐好,沉思半晌,攤開白絹,提筆欲寫。 賈仁祿心念一轉,計上心頭,叫道:「且慢,我有主意了。」 劉備右手一抖,啪地一聲,一滴墨汁滴到了白絹之上。劉備也不理會,急道:「是什麼主意?」 賈仁祿走上兩步,伸嘴在劉備耳邊悄聲說道:「可如此如此。」 劉備忙放下筆,大聲叫道:「妙計!」跟著便召集眾將到中軍大帳議事,一一吩咐下去,眾將各領密計,分頭幹事去了。 曹操躲在壺關城中,日日差人往探劉備的動靜,這日正與司馬懿商議軍國大事,流星探馬來報,道:「報,劉備果然在介休一線埋伏,欲待我軍自投羅網。如今他見我軍許久不出,便撤了埋伏,兵分兩路來奪壺關,西路大軍由馬超率領,已到銅鞮,東路大軍由趙雲率領已到襄垣,劉備自領中軍屯於涅縣接應。」 曹操捋鬚笑道:「這個織履小兒果然沒安好心,區區埋伏之計,便想誘我上當,把我曹操也瞧得太小些了吧。」頓了頓,又道:「壺關易守難攻,別說劉備兵馬沒我們多,既便比我們多上幾倍,一時之間也難以攻下,且不去管他。」問司馬懿道:「元讓那裡有何動靜?」 司馬懿道:「元讓猛攻了兩次,均遭到魏延等人的頑強抵抗,損折頗重,不勝而回。」 曹操面色陰沉,伸手在桌案上一拍,道:「元讓原本就統領二十萬人,如今再加上荊州十餘萬軍馬,打一個小小南陽竟然打不下來,真是無用!」 司馬懿道:「南陽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元讓已經盡力了,不能怪他。」 曹操定了定神,怒氣稍減,道:「南陽離許都甚近,我一直視為眼中之釘,肉中之刺。這個釘子不拔除,早晚要出大事。你速替我擬一封書信,措詞一定要嚴厲,叫他不管用什麼手段,務必在入冬之前拿下南陽!」 司馬懿應道:「是!」沉思片刻,又道:「益州與荊州比鄰,如今關羽坐鎮益州卻一直沒有動靜,這有點不太正常。」 曹操皺眉道:「雲長現在何處?」 司馬懿道:「探馬來報他還在成都安撫百姓。」 曹操若有所思,喃喃地道:「在成都,這消息可靠麼?」 司馬懿道:「應該可靠,劉備初定益州,百姓還不信服,時常暴動。他新設的梁州也是如此,漢中,上庸一線暴動此起彼伏,難民成群結隊逃往中原,元讓報稱他圍攻南陽時便見到不少漢中來的災民,他怕這些人是奸細,吩咐各路關津一律不准放行,又將他們趕了回去。」 曹操點頭道:「元讓做的沒錯,賈福等人就會使這等鬼域伎倆,不得不防,如今可是攻打南陽的關鍵時刻,囑咐元讓一切須當小心。」又道:「哼,劉備不經朝廷允許,自立為大司馬不說,還自作主張,擅自拆分州郡,新設了個什麼梁州、秦州,簡直不把我這個大漢丞相放在眼裡,我必殺之!」 司馬懿附和道:「劉備此舉簡直就是目無朝廷,形同叛逆,必當剿除,以安國家。不過話回來,梁、秦二州的劃分我也詳細研究過,從政治角度上來的確無可厚非,據聞是出自徐庶手筆,看來劉備那裡的能人還真不少。」 曹操點頭道:「有道是國家未亂蜀先亂,國家已平蜀難平,巴蜀地形險要,金城千里,卻只有一個州,若是用人不當,便很容易變生肘腋,曠日持久,難以平復。當年黃巾之亂時,劉焉便趁機割據益州,不服皇命,並篡用天子威儀,連靈帝也沒有他辦法。劉備這樣做就政治上來說是完全沒錯的,他將巴郡、漢中並為梁州,將蜀郡、南中並為益州,如此一來便將巴蜀兩地徹底分開,由二人分治,互相制衡,要想再生叛亂就不容易了。」長歎一聲,道:「我們這邊竟沒有一個人有如此政治才能。原先鍾元常就有如此本事,只可惜他也投了劉備了。」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明公擁有中原膏腴之地,何患無人?若明公問政治出眾之人,據我所知就有一人。」 曹操問道:「哦,是誰?」 司馬懿道:「此人姓陳名群字長文,明公駕下治書侍御史,現在鄴郡輔佐曹丕公子守城。」 曹操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仲達要說他,此人的確是治世長才。你替我擬一封書信,令他速速想出個制度出來,我在軍事上輸給劉備,不能在政治上也輸給他。」看著頦下那稀稀疏疏的鬍子,便覺一股無名火冒了起來,心想若在政治、軍事兩方面都輸給了劉備,那他也就只有一像文學足以自豪了,這樣豈不很沒有面子?越想越氣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 司馬懿應道:「是!」 曹操冷笑道:「劉備就會拆拆州郡也沒什麼了不起,我想長文一定能想出一套完備的制度出來,如今沿用的這套選人及官員評定制度已不合時宜,我久欲廢之,只因連連征戰,沒有功夫考慮此事,你讓他從這方面著手。」 司馬懿連連點頭,道:「是,我想長文定能勝此任的。若有一套完備的政治制度,不僅僅是勝過劉備這麼簡單,更能使明公人才充盈,百勝悅服,如此不但劉備不足為慮,就是要想一統天下也並不是什麼難事,這可是子子孫孫千秋萬代之事,明公高瞻遠矚,真是世所罕及啊!」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就會拍馬屁,哈哈!就這樣,你速速令長文辦理此事。」 司馬懿行禮辭出,回去寫信去了。賈仁祿不知道的是就因他的一時信口開河,讓劉備拆了雍、益二州,激得曹操爐念橫生,心中不忿,喚出一個人來嘔心瀝血,又一項震古爍今的政治制度要提前橫空出世了。 司馬懿剛走出數步,忽聽曹操說道:「仲達請留步,剛才說到益州之亂,一不小心被我岔到別的地方去了,你認為這益州之亂是不是真的?」 司馬懿轉過身來,道:「很難說,按道理來說的確合情合理。劉備新近拆分了益州,百姓們肯定會不適應,出點亂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曹操點頭道:「我就擔心這是雲長的詭計,據聞之前他們便是如此誘得張魯出兵,拿下漢中的。」 司馬懿道:「如今事態不明,我們還是當已不變應萬變,可吩咐元讓緊守荊蜀要路,以防關羽趁勢來攻。」 曹操微笑道:「好,你給元讓寫信時將這條也一併寫上吧。」 司馬懿應道:「是」剛欲轉身退出,恐曹操又將他叫回來,便問道:「明公還有什麼吩咐麼?」 曹操擺了擺手,道:「沒有了,就這樣吧。」說完舉起酒爵,一仰脖,猛灌一口,跟著低頭看著地圖,怔怔出神。 司馬懿不敢打擾,高抬腳輕落步,有如作賊一般,躡手躡腳的向廳外走去。 其時曹操全神貫注的凝視地圖,一顆心也隨著目光周遊各個戰場之間。這時便是半空中突然打下一個霹靂,他也必聽而不聞,何況是區區腳步聲,司馬懿同志算是多慮了。曹操看了地圖半晌,回過神來,喃喃地道:「劉備真的要打壺關麼……別人的心思我都能猜想得出,偏偏這個賈福我自始自終都猜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說完伸手在南陽所在位置上重重一點,道:「南陽!南陽!南陽!夏侯元讓真是害死我矣,全盤計劃都給他打亂了。唉,若是我親自前去便可萬無一失,只可惜這裡也離不開……天啊,若是賈福站在我這邊同我並肩作戰,何愁大事不成……」說著舉起酒爵,一飲而盡。右手一揚,酒爵倏地飛出,啪地一聲,砸在了迎面而來的一人的額頭上。 那人啊地一聲慘呼,仰天便倒,曹操抬頭一看,卻是聰明蓋世,當世無人可及的楊修,大吃一驚,霍地站起,上前相攙,道:「德祖來此何事?」 楊修踉蹌爬起,摸了摸後腦勺,大聲叫道:「不好了,劉備自領大軍殺到壺關城下,指明道姓,要主公出去答話。」 優優書盟 uutxt.coM 全蚊吇版越讀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許褚運糧 字數:4849 曹操雙眸精芒一閃,微微一笑,道:「哦,劉備親自來了,不是說兵分兩路麼?」 楊修揉了揉額頭上的淤青,道:「東西兩路兵馬,俱已殺到關下,排開陣勢,劉備策馬陣前,大叫丞相出去答話。」 曹操下意識的捋了捋鬍子,卻發現短了不少,又想起了割須棄袍之事,大為忿怒,表面上仍是和藹可親,笑了笑,道:「走,去看看去。」說著便同楊修來到城頭,到那時發現徐晃、張遼、許褚早已立於城上,指揮兵士防守。曹操向張遼瞧了一眼,道:「文遠受這麼重的傷因何還上城防守?」回頭對親兵說道:「還不快快扶文遠將軍下去休息。」 張遼道:「我受丞相大恩,無以為報,便是要我一死也是在所不惜,這點小傷又算得什麼。」 曹操連連點頭,微笑道:「真虎將也。」來到城頭上,向下望去,只見劉備軍馬齊齊整整的列於關下,當先兩將俱金盔金甲,一個是大耳劉備,另一個便是長著馬臉的賈仁祿。曹操揚鞭向下一指,道:「劉備你忘恩負義,自稱大司馬,擅自拆分州郡,擅設州郡官吏,背反朝廷,當真是十惡不赦,還有何面目來見我?」 劉備道:「高祖曾刑白馬盟諸侯,言道非功臣不能封侯,非宗室不能封王。我乃大漢宗親,別說自立為大司馬,便是自立為王,也是合情合理。而你威逼天子,擅權弄政,殘害大臣,謀殺國舅,害死貴妃,孔文舉之言有何錯處?竟也被你無端枉殺,當真是惡貫滿盈,天理不容,我今奉衣帶詔,前來討賊!」 曹操勃然大怒,點起軍馬,殺下關來,楊鞭一指,喝道:「誰敢上前擒拿劉備!」 徐晃大喝一聲,掄起大斧,拍馬便出。劉備見徐晃來勢洶洶,面有懼色,側頭看了看賈仁祿,只見他全身發抖,已經開始在吐白沫了,心中一凜,叫道:「誰敢與徐晃為敵?」 劉封大叫道:「爹爹休慌,孩兒在此」挺起丈八蛇矛,縱馬迎上。他先時曾接受過張飛的魔鬼訓練法,扒了幾層皮之後,對這個五大三粗的暗師竟是敬佩有加,對他手裡的那根蛇矛也是情有獨衷,特地命高手匠人依樣打造一根丈八蛇矛來給自己應用,外表看上去同張飛的那根一模一樣,不過份量卻差了許多,好在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 劉備向劉封看了一眼,道:「孩兒保重!」撥馬回頭,帶著賈仁祿逃之夭夭了。 劉封第一次與高手較量,抖擻精神,奮起平生本事,將一根蛇矛使的水洩不通,虎虎生風,徐晃雖然厲害一時之間,竟也奈何他不得。但見矛來斧往,金鐵交擊,錚錚有聲,坐下馬在原地來回打轉,煙塵揚起老高。轉瞬之間二人鬥了五十餘合,劉封氣力不濟,手下略慢,看看要敗,猛得裡暴喝一聲,疾攻兩招,撥馬往後便走。 曹操見劉封逃跑,揮鞭前指,大聲叫道:「有活捉劉備的便是雍州之主!」大軍齊聲發響,衝將上前,勢若瘋虎。 劉備軍見曹軍來勢洶洶,嚇得一顆心砰砰亂跳,丟盔棄甲,扭頭向漳水逃去,馬匹軍器丟滿道旁。 曹軍見劉備軍拋盔棄甲而走,樂得撿便宜,眉開眼笑,大踏步搶上前去,爭相拾取。內中有不少貪得無厭,不肯相讓的,互相大打出手,人腦子險些打出狗腦子來。 曹操領軍追了一陣,越看越不對勁,長眉一軒,一揮手道:「鳴金收兵。」話音剛落,陣後便響起一陣破鑼聲,噹噹噹響個不停,震得雙耳嗡嗡直響。 曹軍正搶得起勁,聽得金聲亂鳴,一臉鬱悶,紛紛後撤。徐晃奔了回來,道:「正要活捉劉備,明公為何收兵?」 曹操望著遠遠滾滾揚起的煙塵,道:「劉備背漳水安營,可疑之一,撤退時盡棄軍馬軍器於道路,真的有這麼狼狽嗎?可疑之二,前面恐有埋伏,休要再追。」下令道:「有妄取一物者斬!」那些已搶了不少好處的兵士聞言樂的個嘴歪歪,而那些跑步時氣力不加,吊了車尾,方才趕到還啥也沒搶的兵士則一臉鬱悶,看上去快要哭將出來了。 楊修忙獻上馬屁道:「明公觀察細緻入微,我等皆不及也。」 曹操捋了捋短髯,微微一笑,道:「火速退兵。」說著撥馬向後便走。 忽聽身後鼓聲大震,殺聲四起,劉備翻身回轉,領著中軍,殺將過來,趙雲從左殺來,馬超從右殺來,好似三隻離弦之箭,透入陣中便是一陣亂砍,曹操自以為算無遺策,卻沒有想到這點,驚得面如土色,領著兵馬大敗潰逃,司馬懿接應眾敗兵進關,忙令緊閉關門。劉備軍殺到關下,城頭上一陣亂箭射下,劉備軍抵敵不住,只得退回,在關下弓箭不及處耀武揚威,破口大罵曹操祖宗一十八代。 曹操扶著城頭,向下一望,只見劉備立馬在離關門約有二百餘步處,細數曹操罪狀,竟達百餘條之多,當真是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末了號召關上曹軍棄暗投明,撥亂反正,擒殺國賊,讓皇上重新主政。馬超、趙雲則縱馬來回游弋,破口大罵,污言穢語,真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一時也難以盡表。曹操越聽越氣,臉皮紫脹,風疾復發,只覺腦袋疼的快要炸開一般,右拳在城牆上重重一擊,道:「開關,再領兵馬衝殺出去,不滅劉備,誓不回軍!」 司馬懿諫道:「這一定是賈福之謀,欲誘明公出擊設伏殲之,還請明公暫息雷霆之怒,切莫上當。」 這句話如一盆涼水當頭澆下,曹操定了定神,道:「虧得你提醒,不讓我又要受騙上當了。」向著劉備狠狠地瞪了一眼,走下城樓,邊走邊對徐晃說道:「公明,這裡就交給你了。」 徐晃道:「丞相儘管放心,某誓以此關共存亡。」 曹操點了點頭,回轉臨時府邸中,找美女按摩腦瓜去了。他聞著淡淡地熏香,透過繚繞的煙霧,看著邊上美女那婀娜纖細的腰肢,只覺朦朦朧朧,彷彿來到天上,不知不覺竟沉沉睡去。 次日一大早,曹操翻身而起,只覺精神奕奕,頭也不再疼,心想這美女按摩就是管用,比那個渾身粗皮老肉自稱是神醫的華佗不知要靈光多少,輿洗一畢,便召集眾將議事。司馬懿道:「壺關的存糧不多,如今二十餘萬人屯紮於此,耗糧甚眾,關上存糧已入不敷出,還請明公速差人到鄴郡城中運糧。」 曹操心道:「如今文遠負傷,公明、子廉負責守關,都不能再當此重任了,看來只有仲康了。」想到此向許褚望了一眼,道:「仲康就由你去!」 許褚一臉不悅,道:「運糧又不是什麼大事,主公還是差別人吧,我願留在此間,同劉備廝殺。」 曹操面色一沉,道:「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怎能說運糧是小事?還不給我收拾收拾回鄴城催糧,接濟軍前。」 許褚見曹操發怒,也不好再說什麼了,一臉鬱悶,應道:「是!」 司馬懿向許褚瞧了一眼,欲言又止,許褚暗自歎了一口氣,氣呼呼的走出殿去。 曹操問道:「劉備攻城的情況如何?」 徐晃道:「昨日劉備在城下罵了半晌,不見我軍出關,便即回三十里下寨。」 曹操微微冷笑,道:「這關豈是這麼好攻的?早晚有一天,我要活捉劉備、賈福,親手將其大卸八塊,以洩我心頭之憤!」頓了頓,道:「好了,就這樣吧,仲達留下,餘人且退。」 曹操待眾將走後,便對司馬懿說道:「方纔仲達似有什麼話要說,不妨說來,我也聽聽。」 司馬懿道:「仲康有勇無謀,只可用於衝鋒陷陣,不可使其獨當一面。」 曹操歎了口氣道:「我非是不知,只是如今已無人可使。再說從此往鄴城一路都是後方,甚是太平,讓他前去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司馬懿還欲再說,曹操擺了擺手,道:「就這樣吧。」 司馬懿暗自搖頭,行禮辭出。 許褚為了早點辦完差使,早回壺關建功,心急如焚,領著一千精兵,星夜兼程趕到鄴城來見曹丕。曹丕一聽他老子在壺關征戰缺糧,忙令陳群備下糧草二十萬斛,交給許褚。曹丕心知許褚是曹操手下第一愛將,曹操對他的寵幸甚至比當時的典韋還猶有過之。曹丕為了日後能接替大位,不免加意巴結,大擺酒宴,極盡奢華之能事,並使十餘名素所寵愛的美女獻舞,慇勤勸酒。那些美女是曹丕新近選來的,個個柳腰纖足,體態婀娜,尤其是為首一名舞女,更是傾國傾城,當真是天上僅有,人間罕見。許褚看得是如癡如醉,有酒便吞,不覺零丁大醉。 便在這時,陳群走進殿來,看著曹丕那色授魂倚,哈拉子亂流的樣子,微一蹙眉,道:「糧草已全部備好。」 許褚踉蹌而起,打了個飽嗝,道:「呃……多謝公子盛情款待,我也該走了。改日有空,我一定回請公子……呃!」 曹丕吃了一驚,道:「如今天色已晚,且將軍已有些醉了,還是等明日再去不遲。雖說軍情緊急,但是耽誤一兩日也不是什麼大事。」 許褚大聲叫道:「耽誤不得,再耽誤這頭功便給人搶跑了。這從鄴郡到壺關一路之上都是主公的地方,能出什麼大事?再說我有萬夫不當之勇,便有些許毛賊,也是不怕的!」說著便微微一揖,告辭之後便踉踉蹌蹌地向外走去,才走出兩步,回頭瞧了瞧正中的那位舞女,只見她約二八年華,出落的清麗絕俗,修眉端鼻,肌膚勝雪,雙眸湛湛有神,星眼流波,媚態橫生,不禁慾心大動,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問道:「這女子是何人?」 曹丕心中一凜,表面上仍是一副恭謹的神色,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這女子姓郭,安平廣宗人,因遭戰亂沒於銅鞮侯家為婢,我先前同爹爹征討并州叛亂時,路經銅鞮,將其贖了出來。將軍若是喜歡,我便送與將軍好了。」說到話時心中一陣悸痛,牙關緊咬,臉上肌肉微微抖動。 許褚馬尿灌多了,哪裡注意到他神態有異,哈哈一笑,道:「公子說的哪裡話來,我不過是問問罷了。這天下間的女子我也見得多了,除了貂嬋,生得這般好看的女子,我還真沒見過,公子當真是艷福不淺啊!」他是沒見過賈仁祿家裡其他幾個婆娘,見到了之後估計就不會說這話了。 那姓郭的女子聽許褚稱讚她美貌,喜上眉梢,嘴含淺笑,櫻唇細顫,登時滿室皆是嬌媚,看得許褚不由的癡了。曹丕鬆了口氣,微笑道:「呵呵,將軍醉了,我看將軍還是明天再押糧回去吧。」 許褚仍是怔怔地瞅著那女子,曹丕眉頭一蹙,大聲叫道:「將軍!」 許褚猛地驚醒,知道自己老盯著曹丕的寵妾看,惹得他生厭了,他知曹丕是曹操的長公子,他日有望承繼大業,萬萬得罪不得,老臉一紅,道:「不知……公子有何示……示下?」 曹丕哈哈一笑,道:「沒什麼,我看將軍還是留下來休息休息,明日再走吧。」 許褚搖了搖頭,道:「不了,我還要趕回去,就此告辭了。」說著忙扭過頭去,不敢再看,否則這眼睛又要不聽使喚了,跟著踉踉蹌蹌地走出殿去。 曹丕向許褚遠去的背影瞧了一眼,又瞧了瞧眼前的舞姬,眼珠一轉,道:「我打算將你送給仲康,仲康有萬夫不當之勇,位高權重,又是爹爹手下的愛將,跟著他也不算辱沒你了。」 那舞姬秀眉一蹙,繞過桌案,一頭栽進了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脖頸,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淚珠滾滾而下,哽咽道:「沒有公子,我現在還在侯家受苦呢。我今生已屬公子,哪能再服侍他人?若是公子嫌棄我了,我便一死了之,以免受那無窮無盡的相思之苦!」倏地伸手拔出曹丕腰間佩劍,霍地站起,將劍一橫,便往脖頸間抹去。 u幽書盟 UutXt.CoM 全紋字版越牘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智取壺關 字數:4796 曹丕驚得面如土色,忙夾手將長劍奪過,右手一揚,噗的一聲,長劍插入了殿柱之上,劍身不住搖晃,錚錚之聲良久不絕。曹丕伸手將那舞姬拉了過來,摟進懷中,取出錦帕擦拭她眼中的淚水,道:「傻瓜,我是在逗你玩的,你怎麼還當真了。你是我的心肝寶貝,我疼你都來不及,哪還捨得將你送人?」說著便低頭向她的櫻唇吻去。 那舞姬嚶地一聲,婉轉相就,良久唇分,那舞姬白了他一眼,撒嬌道:「你這沒良心的就會說好聽的,上次丞相遠征烏桓的時候,你便說了等他回來的時候就向他說起我們的事,可這都過去一年多了你還沒說,現在又想將我送人,哼,看來你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我。」推開正向她胸部游移的壞手,扭過頭去,不再理曹丕。 曹丕見她秀眉微蹙,面含薄怒,楚楚可憐,不由癡了,出神良久,方道:「你這可就冤枉我了,我的心裡怎能沒有你,不是我不想同爹爹說這事,只不過他老人家自烏桓回來之後,便一直忙於對付劉備,終日操勞軍國大事,沒有空閒的時候。再說他當時憂心忡忡,我若在那時提出娶你為妻,不是自討沒趣嘛?若是他因此雷霆震怒,你的性命只怕也難保了,我可都是為你著想,你居然說我沒良心。」 那舞姬破涕為笑,百媚俱生,道:「看來我是冤枉你了,沒想到你還會為我這個苦命的小女子著想。」 曹丕見她長長的睫毛上兀自還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當真是梨花帶淚,說不出的嬌媚,只覺她的話語膩中帶澀,軟洋洋地,說不盡纏綿宛轉,聽在耳中當真是蕩氣迴腸,令人神為之奪,魄為之消,不禁慾念大盛,伸嘴向她的唇上吻去,同時大手也不閒著,左手襲胸,右手便漸漸向下移去。 那舞姬「唔」地一聲,半推半就,伸手略略撐拒,曹丕在她唇上輕輕一吻,道:「你可是我的心頭肉,我怎會不為你著想?你若不信便便用那把劍將我的心挖出來瞧瞧。」 那舞姬按住了移到她小腹的大手,膩聲道:「你的心一定是黑的,難看死了,我可不想瞧。」微微一掙落下地來。 曹丕霍地站起,走到大柱邊上,拔出長劍,便要將自己的那顆閃閃紅心挖將出來,給心上人瞧瞧。那舞姬嚇得花容失色,嚶地一聲,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像一堆軟泥似的倒在地上。 曹丕著實嚇了一跳,忙搶上前去,將她扶起,伸手掐她的人中,過了半晌,那女子方悠悠醒轉,珠淚滾滾而下,道:「我不過是和你說笑的,你盡也當真了。你心裡有我,我又怎會不清楚,下次不許再這樣了,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曹丕心中感激,雙手又開始使壞了,那舞姬欲卻還迎。不片時喘息聲響了起來,跟著便是一陣衣衫摩擦的悉悉索索之聲。 也怪許褚急於爭功,跑得太快,這些精彩鏡頭他自然也就無緣目睹。他出來之時,已近戌時,抬頭看看天,心中焦急,跟著陳群到了糧倉領了二十萬斛糧草,令一千小卒押解著,自己則上了馬,頭前領路。過不多時便來到西門,其時城門早已關閉,守城將士見曹公麾下愛將許褚親解糧草到此,哪敢怠慢,滿臉堆笑的跑下城去,將軍長將軍短的叫個不停,麻利的驗過令符,便開了城門。 那些小卒的幾句馬屁拍得恰到好處,聽得許褚心裡著實舒服,「呃」地打了個飽嗝,一揮手中大刀,引軍出了城門,催促軍馬只管趕路,一路無話,將近四更時分,過了黍窯邑,離太行山不遠了,沿著山路越過太行,便是壺關。 這時許褚酒勁上湧,頗露倦意,只覺頭重腳輕,雙眼微開微閉,只露出一條縫,任由坐下馬向前直走,扶著馬鬃,大頭一點一點的,不住打盹。如此又行了片刻,忽聽山坳之中鼓角亂鳴,但見無數火把閃耀,一支軍馬攔住去路,為首大將,英俊閑雅,手提亮銀槍一支,正是趙雲,也不說話,雙腿一夾,縱馬上前,挺槍便刺。 許褚睡得正香,忽聽喊殺聲大作,大吃一驚,睜開眼來,見一員武將急如流星電閃般的衝了過來,剛欲橫刀擋格,只見槍影一晃,噗得一聲,長槍刺入了他的肩頭。許褚悶哼一聲,翻身落馬,右腿甫一著地,便欲掙扎站起,便在這時,一股酒勁湧來,雙膝一軟,又跪倒在地。 趙雲心中一喜,揮槍便向許褚面門刺去。許褚手下親衛見主帥有難,忙趕上前來相救。一名親兵揮馬格開趙雲長槍,另兩名親兵托著他向後便走。趙雲手腕一抖,長槍刺進了先前那名親兵的心口,那親兵連哼都沒哼上一聲,登時斃命。趙雲催馬趕來,手下兵士則大呼酣鬥,手持火把,衝入糧隊,見到糧車,放火便燒。那一千曹兵見劉備軍馬滿山遍野,不知有多少,嚇得發了一聲喊,撇了糧車,翻山而逃。 那糧草本就是易燃之物,火把到處,烈焰騰起,火苗狂舞,畢畢剝剝的燒了起來。霎時間數十輛糧車盡被火舌吞噬,火光沖天,映得滿山通紅。 便在這時,忽然間身後喊聲大震,又有一枝軍馬殺到。趙雲猛地回頭,只見曹操氣極敗壞的領著兵馬衝殺過來,微微一笑,道:「活捉曹操便在此時!弟兄們速速回身死戰!」手下兵士熱血沸騰,發了一聲喊,除了少數兵馬留下來繼續當縱火犯之外,其餘人馬掉轉槍頭,大聲喊道:「活捉曹操!」衝將上前。 曹操見趙雲手下人馬不多,也就三四千人,不以為意,冷笑道:「劉備小兒果然差人逾過太行來劫我糧草,可是就派三四千人來,也把劫糧看得太容易了吧。」回顧身後道:「誰敢敵趙雲?」張遼大喝一聲,衝了上去。 原來自許褚去後,曹操始終放心不下,令徐晃、曹洪守關,自領三萬人馬前來接應,走到此間時,遠遠望見火光沖天而起,料想許褚一定是著了道了,大失驚色,引軍飛奔而至。 趙雲見曹軍鋪天蓋地而來,約有兩三萬人,毫無懼色,挺槍縱馬,迎了上去,與張遼戰作一團。二將戰了四五十合,不分勝負。可張遼畢竟新遭火厄,險些被燒成鹵豬,手腳自然不是那麼靈光,難以持久,堪堪又鬥了十餘合,趙雲覷定破綻,長槍有如毒蛇吐信,中宮直進,張遼忙揮刀格開,不慎牽動傷口,左臂舊瘡迸裂,鮮血流了出來,痛得他臉上肌肉微微顫動。 趙雲見他招式忽然慢了,正欲尋隙再進,忽見他臂上有傷,收回長槍,橫於胸前,道:「帶傷之人,勝之不武。文遠可速速回去,待傷好後再較量不遲。」 趙雲本是好心,張遼卻認為他意存輕蔑,怒道:「你欺我軍無人,來劫我糧草,又藐視我身上有傷,我豈能與你甘休!」揮刀向趙雲面門劈去。 趙雲怒道:「我好意相讓,你竟如此,忒也無理,看來饒你不得!」又挺槍來戰,略斗數合,手起槍落,刺中張遼右肩。張遼悶哼一聲,翻身落馬,曹操恐張遼有失,揮軍大進,來救張遼。 趙雲把搶一招,手下軍馬一聲納喊,迎了上去。曹軍陣中湧出兩萬人,分成左右兩路包抄上來,將趙雲所領四千軍馬圍在垓心。趙雲軍訓練有素,武藝精熟,驍勇善鬥,雖然被圍卻絲毫不懼,陣勢不亂,高呼酣戰,在沖天的火光映照之下,但見刀光閃動,有如千萬條銀蛇上下起舞,煞是好看。 又鬥了片時,趙雲軍馬損折頗重,看看要敗,便在這時,四下裡喊聲大震,左右山坡上各有軍馬衝下,為首各有一員大將,當先衝陣,逢人便殺,當者披靡。曹操一看,卻是馬超、馬岱,大失驚色,正欲下令分兵拒敵,忽聽後方喊聲又起,曹操愕然回首,只見煙塵亂滾,黑暗之中顯出一支軍馬來,為首一將,正是劉封。趙雲在陣中見援軍到來,精神為之一振,大聲叫道:「弟兄們,曹操已被我們包圍了,殺出一條血路去,活捉曹操!」手下兵士一路苦戰,本已疲不能興,聞言如打了興奮劑一般,大聲呼喝,各挺兵器,向外直闖,曹操雖勇卻也當不住四路兵馬裡外夾擊,抵敵不住,四散敗逃。張遼不顧肩臂傷痛,奮起神威,拚死斷後,護著曹操,向壺關敗走。背後劉備軍馬合兵一處,亂吼亂叫,口口聲聲喊著活捉曹操,趕了過來。 曹操正奔走間,忽然喊聲大起,一彪軍馬殺來,曹操大吃一驚,忙命兵士拚死一戰,奪回生路。兩下裡混戰良久,曹操瞥眼間見當先一將,手執大斧,上下砍劈,如入無人之境,暗暗納悶,仔細一看,竟是徐晃,大吃一驚,叫道:「是自己人,都給我住手!」 徐晃越殺越覺得不對勁,聽得曹操大喊,嚇了一跳,忙令鳴金。但這戰已打起來了,雙方都殺得興起,哪能立時停住。又殺了片刻,兩方又死了不少人,這才停了下來。曹操來到徐晃跟前,道:「我不是交待過不論有何動靜,都不要輕易出關的嗎?公明何故違我將令?」 徐晃道:「我等正在守關,忽見東面一帶火光沖天,知是糧草有失。因主公去時曾一再囑咐要緊守關隘,倒也不再擅離。可是不久之後,便有小卒手執令符前來傳主公將令,說主公於太行山中中了埋伏,情況十分危急,命我等速速前往救援。」 曹操叫苦連天,歎道:「唉,中了賈福這廝的詭計矣!」 話音猶未落,卻見壺關方向四五路火起,隱隱可聽見鼓聲大震,顯是劉備軍馬已在攻打壺關了。 曹操驚得心膽俱裂,失聲叫道:「壺關有失,鄴城門戶大開矣!」揮鞭一指,道:「速速趕往壺關解圍!」 大軍朝壺關方向趕了良久,天色微明,卻見前方一支軍馬殺到,曹操嚇了一跳,險些摔下馬來,一看卻是曹洪,曹洪大聲叫道:「主公,劉備佔了壺關,帶兵追來!」 話音未落,但見前方塵土亂滾,一支軍馬大聲呼喝,衝將過來,勢如排山倒海,為首一將,手執雙股劍,耀武揚威,正是雙耳垂肩的大耳劉備。 曹操見到劉備,怒氣上衝,氣塞胸臆,揮鞭一指,道:「賣履小兒,我誓殺你!」說著便欲指揮兵士衝將上去,忽聽身後喊聲震天,馬超、趙雲、馬岱、劉封一齊殺到,將曹兵包了餃子,如砍瓜切菜般的放手大殺一氣,直殺得個屍橫山澗,血染溪流。 曹兵被殺得七零八落,大敗虧輸,翻山越領而逃,眾將拚死殺出一條血路,保著曹操且戰且走,一路向鄴城逃去。 劉備早先同曹操放對屢屢大敗虧輸,被殺得連爹娘姓什麼都快忘記了,如今總算是揚眉吐氣,哈哈大笑,道:「沒想到曹操也有今日,傳我將令,窮寇莫追,速速鳴金收兵。」噹噹噹地金聲隨之響起,眾將匆匆打掃戰場,退回壺關慶功去了。 劉備收兵回關,甫進關門,便見諸葛亮迎了上來,笑道:「恭迎主公凱旋而歸,慶功宴我已命人備好多時矣。」 劉備哈哈大笑,隨著諸葛亮向原先曹操所住的豪華府邸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呀你呀,和仁祿一樣鬼,我想這次曹操做夢也沒有想到,我軍的軍師早已換人,這戰都是你在指揮的,哈哈!」 諸葛亮笑道:「曹操雖知兵法,但不知詭計,且他生性多疑,疑則多敗,我以疑兵勝之。不過這戰若是由仁祿來指揮,結果也是一樣的,他的詭計層出不窮,曹操怕是一招也接不住。可如今他身有要事,不能身臨其境,便讓我這個有名無實的師父來濫竽充數一番,我雖無甚把握,硬著頭皮只好來了。這戰其實是主公鎮定如恆,指揮若定之功,我不過打打下手而已。」 劉備縱聲大笑,道:「你們啊,就會拍馬屁,不過這拍的我心裡還是挺舒服的。」 說話間眾人來到了那所豪宅,慶功宴早已擺好,眾人傳杯送盞,不覺喝得個零丁大醉,席間人人誇獎諸葛亮神機妙算,說得他好似有三頭六臂一般,其時賈仁祿遠在千里之外,聽不見眾人將原來套在他腦袋高帽子轉而套給諸葛亮,不然他一定會氣得七孔流血而死的。 uu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阪越鍍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追本溯源 字數:4886 原來自那日賈仁祿出完主意之後,便拍拍屁屁走人了,劉備迅速將諸葛亮從晉陽召回,並暗令全軍有敢洩漏諸葛亮在軍中者斬。劉備軍將士為了保住這顆在脖子上趴了幾十年的人頭,自然是守口如瓶,不敢亂說話矣。那日劉備與「賈仁祿」同出,不過又是一個障眼法,讓曹操深信賈仁祿仍在軍中指揮,疏不知早已換上了更熟悉他性格的諸葛亮。如此一來,失之毫釐,便謬以千里,賈仁祿作戰時雖詭詐百出,卻從未斷過他人糧道,而諸葛亮最擅玩火,放火燒糧正是他的拿手好戲,曹操起始就判斷錯了,應對起來自然就束手束腳,一敗塗地了。 其實這暗中易帥也不是什麼新鮮事,著名的秦趙長平之戰就是這樣。起初攻長平的主帥是秦將王齕,趙王用趙括換掉廉頗之後,秦國也跟著暗中易帥,用白起替下了王齕,並立下嚴令有敢洩漏武安君白起在軍中者斬,秦人素重軍法,自然守口如瓶。趙括不知此事,一直都還以為同他對陣的不過是閉著眼睛都能打敗的小將王齕,因此一上來就吃了大虧,中了白起的陰招,被秦軍分割包圍,最終兵敗身死。趙軍盡皆投降,白起將近四十萬降卒一夜坑殺殆盡,就留下一百餘人放回趙國報信,趙國本也有望一統天下,從此之後便元氣大傷,一厥不振。 這日三更時分,夜闌人靜,長安城賈府門房內,趙二、尤沖等人正圍坐一圈修著長城以打發枯燥無聊的守夜時光。 趙二甫從前線回來,興奮異常,一邊打著牌一邊唾沫橫飛的介紹賈仁祿在前線的光輝事跡,這話他早已不知重複多少遍了,可其他人聽起來,仍是覺得精彩有趣,神飛千里,腦海裡幻想著賈仁祿是如何指揮大戰瞞天過海,穿山而行,狠狠地在曹操的背後捅上一刀的,不禁熱血沸騰。 趙二單聽六萬,捏起一張牌,用手一搓,眉開眼笑,正欲大喝胡了之時,忽聽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趙二氣極敗壞的將牌一推,叫道:「胡了!」對門外喊道:「誰啊,三更半夜的來敲門,府裡主事的都睡下了,要飯等明天一早再來!」 門外之人大聲喝道:「他媽的,是你老子我,還不快開門!」 趙二大吃一驚,也不顧著收錢了,失聲叫道:「老爺!」霍地站起,便來開門。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賈仁祿如作賊一般四下一瞧,身形一晃,閃身入內,就如同在敵占區活動的特務一般。趙二作管家已久,老於世故,不像在平原時那樣老實巴交,傻了巴嘰,知賈仁祿不欲讓他人看見自己,左右一張,見四下無人,略感放心,忙將門合上,閂上門閂,對賈仁祿說道:「老爺不是在并州麼,怎麼竟到了長安了。」 賈仁祿笑了笑,道:「老子忽地做了一個夢,夢見家裡那幾個婆娘趁老子不在的時候,擁兵造反,謀圖上位,老子可是一家之主,這位子怎麼能輕易的就被女人給篡了呢。這不匆匆的趕回來平叛來了,哈哈」 趙二聽了這番不著邊際的胡言亂語之後,更加莫名其妙,下意識的撓了撓頭。 賈仁祿笑道:「還不快把那幾個婆娘叫起來,擺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來迎接老子。」 趙二忙應道:「是!」 趙二正欲吩咐家丁將幾位夫人喚醒,卻見貂嬋繃著個臉,引著蘭花娜娜而來,邊走邊道:「哼,幹什麼事都偷偷摸摸的,連回個家都要三更半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作賊的呢。」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老子要是做賊的,你不就成了賊婆娘了麼,哈哈!」 貂嬋白了他一眼,嗔道:「瞧你灰頭土臉的,還不快進屋洗洗去,盡在這裡油嘴滑舌。」對蘭花說道:「去給老爺準備香湯,服侍老爺沐浴。」 蘭花應道:「是!」便欲退下。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香湯就不用了,叫上甄宓到密室去,我有話說。」 貂嬋一臉不悅,道:「什麼話等洗了澡吃過飯再說也不遲麼。」 賈仁祿正色道:「這可是十萬火急,一會老子還要馬上出城,片刻耽誤不得。」 貂嬋心中一酸,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轉來轉去,抱怨道:「天天都不著家,一回來就要走,這樣的日子實在沒法再過了。」 趙二等人知趣的退開,賈仁祿將她摟在懷裡,柔聲道:「這不是在打戰麼,等天下太平了,我就拿著個小板凳和你一起在院子裡曬太陽,再也不離開你了。」 貂嬋悠怨地向他望了一眼,一聲長歎,嗔道:「就會拿話哄人。」挪開他的壞手,輕輕掙脫開來,又道:「好了,你先去密室吧,我這就去叫甄妹妹去。她為了等你,天天晚上都讀書讀到很晚才睡,這時還沒睡下,曹妹妹她們已先睡了,就不要吵醒她們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心知自己這個丈夫做的亂七八糟,實在不好再說什麼,索性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向密室走去。 過不多時,甄宓、曹靜、祝融隨著貂嬋走進密室,曹靜二話不說,搶上前來,一把撲進了他的懷裡,淚流滿面。甄密輕輕歎道:「下次別再玩命了,聽說你被困絕谷,我們這裡徹夜未眠,都在為你擔心。」 賈仁祿將曹靜緊緊抱住,嘿嘿一笑,道:「老毛病了,下次一定改。」 貂嬋搖了搖頭,道:「他就這脾氣,一打起戰來就不要命。有道是狗改不了吃屎,妹妹也別叫他改了,這次他一定是遇到什麼難題了,才巴巴的趕來,否則早不知把我們忘到哪裡去了。」撲哧一笑,又道:「說吧這次又想出什麼鬼主意了?」 賈仁祿被貂嬋說中心事,老臉一紅,道:「這一次我想請甄宓同我一道出征。」 貂嬋嫣然一笑,道:「他呀也是要有一個人好好看著。這傢伙馬上又要溜走了,機會難得,你們先同他好好聊聊,我去為甄妹妹收拾行李去。」 賈仁祿道:「這行李讓下人收拾不就成了,你難道不想多陪陪我?」 貂嬋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有什麼好陪的?我對著一堆衣服,都比對著你有意思!」說完不再理他轉身而出,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打在了衣襟上。 賈仁祿此行肩負著重要使命,刻不容緩,安撫了眾夫人一番之後,便急著要走。他本不想帶上祝融,可這次祝融拿出了南蠻之人蠻不講理的狠勁,拔出飛刀來不住恐嚇,賈仁祿見一柄青光閃閃的飛刀在眼前來回直晃,嚇得面如白紙,不得不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同意讓她一道出征,做自己的親兵頭子。將近四更,賈仁祿、甄宓、祝融與貂嬋、曹靜等人酒淚而別,飄然而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數日之後,曹操狼狽地退回鄴城,來到丞相府。這丞相府原是袁紹舊居,廣袤數里,曹操鳩佔鵲巢之後,連年不斷增添樓台館閣,這時巍閣雕牆,紅亭碧沼,和皇宮內院也已相差無幾,曹丕事先得知曹操要來,挖空心思備了一席盛筵,陳於廳上,曹操的幾位夫人俱來相陪。 曹操一路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哪還顧得上吃東西,好不容易跑到鄴城,著實餓壞了,迫不急待得坐了下來,舉起筷子,低頭一看,但見佳餚滿案,珍禽異獸應有盡有,山珍海味樣樣不缺,魚翅、燕窩、熊掌、海參在這裡已算是低檔貨,只能把來做陪襯。不禁長眉一軒,冷電般的目光在幾位夫人臉上逐一掃去,只見她們已顧不得斯文了,左右開弓,吃得正香,鐵青著臉,道:「吃,吃,就知道吃!」將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怒道:「丕兒也是,國難當頭,他竟如此鋪張奢華,簡直是太不像話了。」 卞夫人忙放下筷子道:「丕兒見相公遠征勞苦,特備此筵,也是一番心意。」 曹操面色陰沉道:「你們先退下。」 眾夫人不敢再說,紛紛行禮辭出,曹操一擺手,道:「將酒筵先撤下去,把仲康給我叫到這來。」 過不多時,許褚依言來到,曹操冷冷地道:「堂堂虎癡竟會敗於趙雲之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褚脹得老臉通紅,低垂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囁嚅道:「我來催糧時,大公子請我過去喝酒,不覺多喝……」 只聽砰地一聲,曹操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又是這個逆子!來人啊,速將他給我叫到這來!」 許褚從未見過曹操如此生氣,嚇得打了個寒噤,大氣也不敢出。邊上近侍問道:「丞相這是要見誰?」 曹操氣得面色發青,瞪大雙眼,喝道:「誰?曹丕!」 那近侍嚇得一哆嗦,戰戰兢兢地應道:「是!」倒退數步,方轉身退下。 過不多時,那近侍引曹丕進殿,曹丕一進殿,便即跪倒,磕頭如搗蒜一般,請求他父親念在父子親情,饒過他這次,言罷淚如泉湧。 曹操見他如此可憐,火氣稍消,問道:「你自己說說你有何罪?」 曹丕道:「孩兒不該如此糜費,為父親備下那一席奢華的酒宴。再有許將軍來催糧時,孩兒也不再該請他喝酒,致使他將正事給耽誤了,孩兒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還請父親饒過孩兒這次。」 曹操心中一凜,兩道凌厲的目光向那近侍射去,問曹丕道:「我不滿意你鋪張浪費之事才發生不久,你是怎麼知道的?」 曹丕不自禁向那近侍看了一眼,道:「這……」眼珠骨碌碌地轉著,尋思這瞎話該如何編。 曹操怒不可遏,伸手一指那近侍,道:「來人啊,將這個多嘴多舌的傢伙拖下去挖去舌頭,看他以後還會不會亂說話!」 兩名親兵轟然應是,搶上前來便要將那近侍拖將下去,那近侍嚇得頭皮發麻,汗流浹背,跪倒在地,不住磕頭,並頻頻相曹丕使眼色,讓他救救自己那可憐舌頭一命。曹丕見曹操正在氣頭上,哪裡還觸他眉頭,低垂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曹操向瞧曹丕瞧了一眼,問道:「你說說我這樣做對麼?」 曹丕聞言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額頭上大顆顆地汗珠滲將出來,心中焦急,腦子飛快地轉著,可越急越想不出主意,腦子裡一片空白,過了半晌方應道:「爹爹……英明天縱,哪能……哪能……說錯?您說該挖那……就……」說著向那近侍看了一眼,一咬牙,道:「該挖!」 那近侍只覺頭昏眼花,像堆軟泥一般,委頓在地,褲中一股渾黃的液體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曹操微微冷笑,道:「哦,若我說要挖你的舌頭,你也認為該挖麼。」 曹丕又是一怔,道:「這個……」 曹操臉上罩著一層嚴霜,淡淡地道:「既然你也認為該挖,那便速速執行,將那個多嘴多舌的傢伙拖下去!」 那兩名親兵悶聲不響,走上前來,拖著那個早已暈死過去的可憐近侍向殿外走去。 便在這時,殿外一男子喝道:「且慢!」那人走了進來,道:「爹爹,是我將這消息告訴哥哥的,不關那近侍的事,要挖舌頭就挖我的好了。」正是曹植。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氣不打一處來,道:「這裡有你什麼事,你又是怎麼知道?」 只見一女子走進殿來,正是卞氏,道:「是我告訴他的。」 曹操風疾復發,只覺頭疼欲裂,下意識一捂頭,怒道:「原來是你說出去的。」 卞氏道:「丕兒、植兒不僅僅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我這個做母親的,見到兒子做錯了什麼事,難道就不該管管麼?」 曹操不再理她,側頭問曹丕道:「你說說這近侍的舌頭該不該挖?」 曹植微微一笑,道:「該!」 U優書猛 uutxT。COm 銓汶自阪月讀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九品中正 字數:4826 曹操心中一凜,道:「你也認為應該……說說看為什麼應該?」 曹植道:「這事本來就和他沒什麼關係,他受冤枉時不發一言抗辯,爹爹你這明明就是亂命,他也不出一語諫阻,這舌頭長在他嘴裡還有什麼用處,難道不該挖去麼?」 曹操哈哈一笑,心情輕鬆不少,道:「你哥哥說我英明天縱,所說的話都是正確的,你居然敢說這是一個亂命,那不就等於在說你爹爹的話不都是正確的,那你爹爹豈不就不英明天縱了麼?」 曹植道:「古人言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又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爹爹又不是大聖大賢,說的話哪能句句都對,但爹爹向來從善如流,勇於納諫,這才屢屢以少克眾,以弱當強。袁紹當初勢力大過爹爹而竟被爹爹所滅,這也是原因之一。當年奉孝曾說爹爹有十勝,而袁紹有十敗,其中就有一句:『紹聽讒惑亂,公浸潤不行,此明勝也。』爹爹一向推崇奉孝,該不會認為他的話也是錯的吧?如今爹爹正與劉備為敵,若屢出亂命,明勝何在?長此以往,我恐劉備攻於外,百姓叛於內,爹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要付諸東流了。」 曹植才思敏捷,能七步成詩,這樣的話說將出來,當真是滔滔不絕,不假思索。他說一句,曹操便點下一頭,待曹植說完,曹操連點了十來頭,哈哈大笑,良久不絕。 曹丕見爹爹對弟弟的話很是滿意,心中鬱悶,且他暗中買通近侍為己稱譽之事,已然敗露無疑,若不挽回頹勢,賺點分數,今後這江山哪還有自己的份?早晚要屬他人矣。一想到此,氣便不打一處來,也不顧什麼兄弟不兄弟了,張口便道:「你怎敢說爹爹不是大聖大賢。爹爹自征戰以來,戰無不克,攻無不取,天下無敵,加之文采出眾,出口成章。古之聖主明王,不是武略有餘文采不足,便是文采有餘武略不足,像爹爹這樣兩者齊備的,當真古今無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如何不是聖賢?」 曹操的文韜武略均自出眾,古往今來,確是罕有其匹,這話要是曹丕一早噴將出來,曹操一准樂得個嘴歪歪。可是曹植的話已經深入到他心裡去了,這話聽起來便覺得有些刺耳,側頭向他望去,道:「這聖賢豈有自封的?袁紹就是因為愛聽這等小人言語,受不得逆耳忠言這才失敗,我若像他一樣只喜阿諛之詞,焉能不敗?」越說越氣,語調轉厲,又道:「植兒一來便言道願挖下自己的舌頭,替你解圍。而你不但不領情,反而挑他言語中的毛病,大肆攻擊。你看看你,哪有一點做大哥的樣子。」一揮手,又道:「來人啊,給我將這個忤逆子拖出去重打一百!」兩旁親兵面面相覷,不敢答應。 曹丕、曹植俱是卞氏所生,哪一個都是他的心頭肉,一聽曹操要打曹丕,心想這一百杖打將下去,還不要了曹丕的小命,趕忙上前苦勸。曹操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心裡更加煩燥,哪還聽得進她的勸說,怒氣上湧,一疊連聲道:「還不快給我拖出去。」 有道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許褚吃過曹丕一頓飯,又看了一場生平罕見的美妙舞蹈,心想不替他說兩句話,怕是說不過去了,說道:「明公,我運糧之時,大公子也曾一再諫阻,勸我酒醒之後再行。只可惜我大意輕敵,不聽他的話,致有此敗。是以糧草被燒,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不關公子的事。若只是因鋪張浪費這等小事,就打他一百,豈不太過?」 曹操橫了許褚一眼,怒道:「你知道些什麼?你的事我一會再找你算賬,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曹植道:「有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別說在這幾件事上大哥沒什麼錯處,既便是有些錯處,也已經承認了,可爹爹還欲杖責於他,豈不太過?這也是亂命,還請爹爹暫息雷霆之怒,靜心思索,看看如此做法是不是真的合情合理?」 曹操怒氣稍消,定了定神,道:「植兒言之有理。」對曹丕說道:「若這是植兒為你求情,這一百下杖責你是逃不過去了,還不給我滾回去好好閉門思過,無我命令不許踏出屋門半步!」 曹丕像只鬥敗了的公雞,低頭應道:「是!」向曹植長揖稱謝,然後怏怏而出。 曹操向曹植瞧了一眼,很是滿意,問道:「仲康運糧時酗酒誤事,致使二十萬斛糧草毀於一旦,最終導致壺關失陷敵手。這和官渡時的淳於瓊如出一轍,其罪莫大,我擬將其斬首,以儆傚尤,你怎麼看?」 曹植道:「仲康跟隨爹爹多年,功勳卓著,還請爹爹看在他往日功勞的份上,網開一面。」 曹操一臉不悅,道:「我所以取信於民者,令也。臣不遵令,則不能稱之為臣,君不能行令於臣,則不能稱之為君。不君不臣,何以立國?我自起兵以來,南征北討,大小數百戰,身邊的將領哪一個不是功勞卓著?若個個都恃其功勞,犯令擅行,我這個丞相又怎能在號令臣下?」 曹植道:「爹爹之言甚為有理,不過許褚驍勇善鬥,有萬夫不當之勇,諸將莫及,殺之誠為可惜。且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際,斬殺大將於軍不利,還請爹爹三思。」 曹操微微一笑,道:「依你之言該當如何?」 曹植道:「法令乃國之大事,自當由爹爹做主裁決,我年青識淺,哪敢胡言亂語?」 曹操微微點頭,道:「我今天就讓你胡作非為一回,這樣吧,許褚的事就由你全權處理了,不管你是殺是放,我都不加干涉,到時把結果報上來就可以了。」 曹植道:「孩兒年輕識淺,當不得大任。大哥輔佐爹爹處理政務已久,此事還應該讓大哥來處置。」 曹操一臉不悅,道:「他文采本事俱不如你,差幸算是一技之長的不過就是仁厚謙孝而已,就這點我看也像是他裝出來的。讓他好好閉門思過吧,這段時間我若出征在外,政務就由你來處置。」說著向他瞧了一眼。 曹植忙道:「孩兒行為放任,屢犯法禁,不堪任事,一旦行差踏錯,必然壞了爹爹大事,還請爹爹收回成命。」 曹操微笑道:「這的確是你的短處,可近來你已收斂不少,不再同德祖等人遊山玩水,惹事生非,而日終日在屋中用功讀書,勤攻韜略,看來你已認識到錯誤所在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可是你剛過勸我的話,你既然知道錯在哪了,我又怎能不給你機會,呵呵。」 曹植還欲再說,曹操擺了擺手,道:「好了,就這樣吧。我肚子也餓了,既然你哥哥費心思給我備下了如此豐盛一頓飯,不吃可就浪費了,來,隨我一道用飯。」拉著他的手向飯廳走去。 三日後,曹操於丞相府內召集眾文武議事,曹操問道:「最近可有什麼大事發生麼?」 司馬懿道:「司徒趙溫上表舉薦大公子曹丕,說他在守鄴期間政績卓著,理應封以官職。皇上奏可,下丞相議,請丞相自行擬定官職上奏。」 曹操心中一凜,面色一沉,問道:「這趙溫是何時上表舉薦丕兒的?」 司馬懿道:「五日前。」 曹操鐵青著臉,道:「趙溫征辟我之子弟,並非以才,而是為了取悅我,如此官員放在朝廷上也是尸位素餐,要來何用?通知侍中守光祿勳郗慮免去趙溫官職,以儆傚尤。以後再有這樣的官員,不必報我,直接讓他滾蛋!」 司馬懿應道:「是!」 曹操望向殿外,出了一會神,道:「推舉征辟之制的弊端越來越明顯,舉薦之人一味獻媚取寵,所舉皆是明門望族子弟。那些土族子弟大多是些酒囊飯袋,平時沒事的時候便聚在一起海闊天空,胡混日子。一旦有起事來便束手無策,不知所措,把什麼事都給耽誤了。不能在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了,長文!」 陳群應道:「在。」 曹操道:「我在壺關時便讓你重新擬定一套用人制度來,不知你可曾擬好。」 陳群應道:「下官已然擬好,正要啟奏。」 曹操微微一笑,道:「長文的辦事效率還真是快,短短幾日功夫便似好了一整套制度。說說吧這制度叫什麼名字?」 陳群道:「這制度純以品弟為主,可命名為九品中正制。」陳群不知道的是他這一句話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歷史上從他提出「九品中正制」開始,這項制度便一直沿續下去,歷經魏晉南北朝,長達數百年,直到隋文帝一統天下,認為這項制度已不合當時的時宜,便廢而不用,重新制定了一項持續時間更長,害人更深的用人制度——「科舉制」。這制度雖然廢而不用了,可這品級卻保留了下來,因此評定官員等級高低的標準,也由秦漢時的若干石,轉變成了後世的若干品,我們現在常說的一品官、二品官,就是這麼來的。 九品中正制在創立之初時用人雖不能完全排除家世,但大抵上還是唯才是舉,故曹魏人才興盛,遠非蜀漢、東吳可比,是以司馬炎篡了曹魏之後,最終能夠一統天下。而到了後期九品的劃分,逐漸被世家大族把持,出現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門閥壟斷政權的局面,也是出於這個原因,隋文帝才大力推行科舉制的。 曹操雙眸神光奕奕,道:「哦,九品中正制,聽來有些新鮮,說說看這制度具體如何運作的。」 陳群道:「首先在各郡設立中正,各州設立大中正,專門負責選拔本地人才,依據『家世、道德、才能』這三項標準來評判人才高下,制定品級。這品級共分九等,分別是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各地中正評議好當地人才之後,便將結果上交到司徒府覆核批准,然後送交吏部做為選官的依據。吏部便根據各人品級上下來決定他們官品高低。這中正評定的品級可稱為『鄉品』,鄉品高的起始的官品就高,陞遷也就快,反之鄉品低的,起始官品就低,陞遷也就慢。」 曹操沉吟片刻,方道:「我大漢選人講究的是鄉推裡舉,可如今戰亂不斷,鄉里組織俱已破壞殆盡,無法再推舉人才了,就只能靠朝廷那些大老爺們征辟人才了。可你們剛才也聽到了,這趙溫居然為了奉迎我而舉薦曹丕,這簡直是視選拔人才為兒戲!這制度解決了朝廷選官與鄉里清議的統一問題,我看比現時的征辟制度要好多了,只不過這中正官吏的人選可要慎重,若是中正收受賄賂,昧著良心胡亂評定,豈不又走到老路上去了?」 陳群點頭道:「這中正可由各群官員推舉,務要選出中正可靠之人,再者各地中正評定的結果,還要經過司徒府覆核,若是司徒覆核發現某一中正所評不實,便可立即策免該中正之職,換人來重新評選。」 曹操連連點頭,道:「好!不過這用人還是唯才的好,若一味的唯家世,這制度也就沒什麼用了。」 陳群道:「中正評定是按『家世、道德、才能』三者總體考量來定品級的,三者缺一不可,只要操作得當,不會出現用人唯家世之舉。」 曹操點點頭,道:「好,雖說這裡面有些弊端,但這世上哪來完美的制度,我起兵以來,除舊布新,所做之事無一不是前人從所未行之事。萬事開創在我,駭人聽聞,物議沸然,又何足論?這制度便自今日起開始實行,少時我便會擬一道奏章請皇上批准。」頓了頓又道:「仲達這奏章就由你來擬。」 他連吃了兩個敗仗,丟了并州,在軍事上已被諸葛亮、賈仁祿打得抬不起頭來。若是政治方面再吊車尾,那當真是無地自容了。為了能在迅速勝過劉備,挽回面子,便是飲鴆止渴也說不得了,何況這制度除了容易出面用人唯家世之外,還是很不錯的,是以他便不再徵求眾文武意見,當即拍板決定了。他沒想到的是,他這一荒唐的決定,直接導致了另一場規模更大,影響更廣的政治革新的興起。 悠浟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版閱牘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水淹七軍 字數:5013 曹操定了九品中正制後,又道:「這項制度要見成效,最起碼也要十幾年的時間。可如今劉備已佔了壺關,兵鋒直指鄴城,眼前危機刻不容緩,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司馬懿道:「我認為還是當以不變應萬變。主公前番之所以會失敗,便是因急於求成,中了賈福的詭計,屢屢被他調動。我研究過賈福的戰法,他一般都是先施詭計,令對手摸不著頭腦,自己將兵馬調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然後他再找尋時機,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這從他僅用二千人就奪得江州便可見一斑,當時張任等人若是體任自然,對諸般幻象視同不見,賈福便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他們偏偏上了算計,將江州城中的兵馬不斷調出,致使賈福有了可乘之機,最終一敗塗地。」 曹操點了點頭,道:「諸位還有什麼意見?」 其時荀彧留鎮許都,看著皇上,防著他一時心血來潮,開城投了劉備。荀攸輔佐夏侯惇攻打南陽,程昱在河內輔佐夏侯淵,滿寵則輔佐曹仁攻虎牢。有名的謀士都已被曹操調開,鄴城之中就只有一個智商同野心成正比的司馬懿算個人才,其餘差不多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肌肉男,哪能出什麼有建設性的主意?是以過了半晌,台下仍是寂然無聲。 曹操歎了口氣,正要說話,忽見近侍急匆匆地走進殿來,道:「不好了,劉備大軍沿漳水而進,離鄴城已不到五十里了。」 台下一片嘩然,眾文武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盤算是這投降的表章該如何寫才不會讓劉備生疑,好使自己還能披著這身狼皮作威作福,禍害百姓矣。 曹操長眉一軒,道:「如今劉備兵臨城下,該當如何?」 司馬懿道:「鄴城城高池峻,當年明公攻了數年方才攻下,劉備軍馬苦不甚多,根本不可能圍城。再者他心腹之地洛陽、南陽正被我軍攻擊,豈能久居於此與我軍相峙?我軍若堅守不出,不出旬月劉備必然退走,到時再乘勢追擊,劉備可一戰而擒。」 曹操道:「壺關之時你勸我別用仲康運糧,我一時大意,沒有採納。其後你又勸我不要出關接應許褚軍馬,我還是沒聽進去,結果就把壺關給丟了。嗯,就這樣,傳令下去,三軍將士俱堅守不出,並令廣平、巨鹿、趙、常山、中山等郡太守清壁清野,深溝高壘,不許出戰。公明、子廉、仲康!」 徐晃、曹洪應道:「在!」 曹操聽不到許褚那有如破鑼的嗓音,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問道:「仲康呢?」 司馬懿道:「明公怎麼不記得了,仲康因酒誤事,致使二十萬斛糧草毀於一旦,已觸犯軍法,如今三公子曹植正在審理此案呢。」 曹操一拍腦門,道:「唉,這可才過了多久,我竟給忘得一乾二淨,看來歲月不饒人。」長歎一聲,喃喃地道:「老了……」 司馬懿聽他的話語之中充滿愁悵,顯是有些心灰意懶,忙獻上馬屁道:「明公勤勞國事,日理萬機,這點小事哪能放在心上,記不得也是很正常的。」 曹操哈哈一笑,道:「哈哈,你就會拍馬屁。也不知子建是審的怎麼樣了?好了,不去管他。公明、子廉、文遠三人可各領五千精騎往斷劉備糧道,或若其有備便即退回,若其無備便放火燒之,以報劉備燒糧之仇!」 徐晃、曹洪、張遼應道:「是!」 曹操道:「其餘諸將堅守城池,不管三將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許出戰,違令者斬!」 眾將轟然應諾,跟著齊刷刷地向三將望去,目光裡充滿了憐憫之意,有些和三將交情不錯的將領已開始在為他們默哀,心裡盤算如何瓜分他們的財產以及他們屋中那幾個如花似玉的姬妾該如何分配。 曹操向殿外望去,但見晴空如洗,萬里無雲,豪氣頓生,自言自語,道:「別以為就你會襲擾,這次我也要讓你嘗嘗被襲擾地不得安寧的滋味!」 正愣神之際,忽見一小卒灰頭土臉,口吐白沫,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見到曹操便欲行禮,忽覺天旋地轉,雙眼一黑,暈了過去,癱在地上,好似一堆爛泥。 曹洪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這是元讓帳下親兵侯成,不知怎的竟如此狼狽?」 曹操本就關心南陽戰事,一見侯成,心中一凜,急道:「此必有十萬火急之事,速傳太醫將其救醒。」 不片時一名太醫急匆匆趕來,兩眼微閉,只露出一條細縫,伸出三個指頭,搭在那小卒的腕脈上,搖頭晃腦,煞有介事,過了良久,方從皮囊中取出金針一枚,覷定穴道,猛地刺了下去。 啊地一聲,侯成醒了過來,曹操滿心歡喜,讚道:「真神醫也,下去領賞。」至於那日他頭風發作之時,這位「神醫」忙得手忙腳亂,卻醫得他的頭越來越疼,不禁破口大罵此人是庸醫,險些將那庸醫把到山裡餵了野狼,此時他一時心情激動,老年癡呆發作,卻也給忘記了。 那太醫忙行禮道:「多謝丞相賞賜。」喜滋滋地退了下去,心裡祈盼著這種輕鬆簡單的差事以後越多越好。 曹操問道:「元讓那裡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侯成喘了兩口粗氣,道:「丞相命夏侯將軍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攻下南陽,夏侯將軍猛攻了三次無功,氣極敗壞,不聽荀公達之諫,盡起大軍往攻,與魏延等人相峙於南陽城下。便在這時敵大都督關羽起蜀兵二十萬,趁我軍不背,從上庸間道而出,掩襲樊城,一戰成功,斷了我軍同荊州之間的聯繫……」 曹操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元讓久統大軍在外,怎麼也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他哪裡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他自己,若不是他急於求成,一再口出亂命,催促夏侯惇攻城。夏侯惇屢屢攻之不下,急得火上房,難免暴跳如雷。夏侯惇的智商本就不高,一急之下便無限趨盡於零。荀攸見夏侯惇倒行逆施,不免苦心規勸,夏侯惇正當盛怒,又怎聽得進去?於是便剛愎自用,一意孤行,將所有能湊到兵馬一股腦的拉了上去,後方便現出了老大一個破綻,關公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自然樂得痛打落水狗了。 司馬懿當然知道這是曹操過於心急之故,但在曹操火冒三丈之際直指其非極有可能小命不保,心想自己這條小命可有老大用處,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玩完了,於是瞧了曹操一眼,默然無語。 侯成聽得啪地一聲,嚇了心中大跳,看著曹操,不敢再說。曹操鐵青著臉,默然半晌,怒氣稍抑,定了定神,方問道:「那後來呢?」 侯成道:「夏侯將軍本以為巴蜀民變自顧不暇,哪料到關羽竟然襲其後斷了他的糧道,不禁勃然大怒,又不聽荀攸之諫,北攻魯陽、葉縣,從許都運糧接濟,而是領兵回救樊城列營於罾口川。卻不料時值八月,秋雨連綿,漢水氾濫,關羽事先差人堰住各處水口,待到江水大漲之時,決開各處水口,放水來淹我軍。」 說到這瞥了一眼曹操,卻見他臉皮紫脹,一言不發,不禁心中一凜,戰戰兢兢地接著道:「其時正是三更時分,我軍都在睡夢之中,但聽得萬馬奔騰,征鼙震地,嘩嘩之聲不絕於耳。將士們大吃一驚,一跳醒來,急跑出帳外查察,卻見四下裡白浪滔天,大水從四面八方奔湧而至,不片時平地水深丈餘。我軍從未聽過如此威勢,登時嚇得四下亂竄,來不及的逃避得則被怒濤捲了進去,不知給衝到哪裡去了。一時自相踐踏及被水淹死者,不計其數。便在這時,關羽大軍乘著艨舯鬥艦,呼嘯而至,一上來便是一陣亂箭沒頭沒腦的射將過來,我軍俱不習水戰,一見到如此大水便覺頭重腳輕,兩腿發軟,哪裡抵敵得住?自然是大敗虧輸。夏侯將軍躲於小山上避水,冷不防被敵將甘寧一箭射中胸口,重傷倒地,性命堪憂。好在荀公達預料敵軍會用水攻,事先預備下船隻,此時拚死殺入重圍,救得夏侯將軍,透圍而出,護著將軍且戰且走,向北緩緩退卻。」 「怎知經過南陽時又被魏延、孫禮等人截殺一陣,將軍忍住傷疼,率軍死戰,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圍,逃得性命。如今將軍領著敗兵暫駐襄城,自知罪無可恕,無面目來見明公,差我前來請罪。」他頗為當說書先生的天賦,這段戰事說將出來驚心動魄,蕩氣迴腸,令在場文武不自禁為夏侯惇捏了一把冷汗。 曹操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唉,二十萬軍馬一夜盡喪……」伸手在桌案上一拍,出神半晌,方道:「這事也不全怪元讓,也是我操之過急之故。古人言道:『楚殺子玉而文公喜,秦用孟明而襄公懼。』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斬殺大將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仲達,你這便似一道奏章,奏請朝廷將夏侯惇貶降三級,罰奉一年,減邑千戶,以觀後效。」 司馬懿應道:「是!」 曹操問道:「如今荊州的情況如何?」 侯成道:「蔡瑁、張允獻了荊州後,夏侯將軍仍讓他們留守荊州。可當樊城被關羽攻下時,二人卻坐壁上觀,不來救援,將軍敗後,二將見夏侯將軍尚且不是關羽的對手,嚇得不敢抵抗,連夜棄城,奉著劉琮逃往江陵。伊籍則乘機大開城門,迎關羽軍入城。如今襄陽、新野、江夏三地均已落入劉備之手。」 曹操問道:「襄陽也就罷了,新野、江夏如何也丟了?」 侯成道:「新野被敵將甘寧趁亂攻取,江夏則是自己投降的,江夏太守黃忠聽聞關羽軍大勝,當即便開城投降了。」 司馬懿搶先道:「我聽聞這黃忠素奉劉琦為主,此番投降我軍,定非本意,乃不得以而為之。不知元讓為何如此粗心,竟仍讓他繼續當這個太守。」 侯成道:「當時將軍只顧攻打南陽,別的什麼也顧不得了,所有荊襄守將都沒有撤換,一仍如舊。」 司馬懿歎了口氣,不再多說。曹操道:「別人也就罷了,我早就寫信讓他將劉琮一門暗中處決,免留後患,他竟也置若罔聞,致使蔡瑁、張允得以奉其為主,逃往江陵。」 司馬懿道:「這劉琮不殺倒也有好處,留著他可以和劉備為作對,至不濟也可以拖拖後腿,南郡地當要衝,此地斷不可失,主公當速遣人與之聯合,晚了可就被他人佔先了。」 曹操搖了搖頭,道:「只得如此了,仲宣你原本就是荊襄之士,熟悉那裡的情況,就由你去吧。」 王粲應道:「是」喜滋滋地行禮辭出,他原是荊襄官吏,劉表嗝屁之後,他第一時間竄將出來,勸說劉琮投降曹操。劉琮投降之後,他嫌在荊州住了許多年了,呆得有些膩味了,該換個更大的城市趴著享清福了,便連夜離開荊州,跑到了北方來見曹操,幾句馬屁一拍,曹操聽得心裡美滋滋,便將他留在了身邊。 曹操道:「如今三路戰場,兩路敗績,這戰看來沒法再打了。唉!傳令下去,讓……」 才剛說到這裡,只聽城外喊殺聲夾雜著戰鼓聲,直響進殿來,眾人大吃一驚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曹操霍地站起,問道:「出了什麼事?」 一近侍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道:「報,劉備大軍兵臨城下,口口聲聲喊著活……活……」 曹操不耐煩地道:「活什麼?」 那近侍低頭看地,不敢向曹操瞧去,顫聲道:「活……活捉曹操。」 曹操冷笑道:「想活捉我?怕沒這麼容易吧。」冷電般的眼光在眾人臉上逐一掃去,見他們個個六神無主,驚慌失措,長眉一軒,道:「仲達,說說魏郡十五城到底多少人?」 司馬懿當然不是萬能人,對戶口統計一道也是門外漢,瞠目結舌,一時不知所對,怔了片刻,忙悄悄問了問相關負責人,答道:「魏郡十五城共有戶十二萬九千三百一十,口六十九萬五千六百六十。」 曹操笑了笑,道:「聽聽光魏郡就有就有近七十萬人,魏郡臨近的廣平、清河、趙郡、巨鹿等郡也差不多都是這個數,整個冀州共可徵兵三十餘萬,再加上原先的二十餘萬,我們便有五十餘萬人,劉備就十餘萬人,有什麼好怕的?諸君且放寬心,隨我到城頭上觀戰,看我是怎麼破劉備的。」此言一出,眾文武放心不少,紛紛跟著曹操來到城頭觀戰。 u幽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版粵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許褚抄書 字數:5326 過不多時,曹操引著眾文武來到城頭,向下望去,只見劉備軍黑壓壓地佈滿城下,軍陣綿延數十里。劉備則金盔金甲,錦袍玉帶,手執雙股劍,策馬在弓箭不及處來回馳騁,細數曹操罪狀,旁若無人。曹操越聽越怒,率同張遼、徐晃等人引一萬精騎出城,兩陣對圓,劉備見到曹操臉上如罩著一層嚴霜,也不說話,右手劍一揮,劉封策馬出陣,便欲迎敵。 曹操罵道:「賣履小兒,就會使假子出來迎敵,我若喚黃須兒來,你假子為肉泥矣!」 劉封大怒,挺起丈八長矛,縱馬衝入陣中來找曹操單挑。曹操微微冷笑,揮鞭前指,曹洪大喝一聲,衝將上前,同劉封放對,兩人鬥了二三十合,劉封賣了個破綻,扭頭便走。曹洪鬥得正爽,十分不捨,雙腿一夾,縱馬緊追不放,口中叫道:「劉封哪裡走,納下命來!」 劉封根本就沒有盡力,這明明是詐敗,曹操好了傷疤忘了疼,見曹洪取勝,心情激動,一時不暇置詳,又欲指揮大軍衝將上去。馬鞭剛剛舉起,便聽陣後破鑼之聲響起,一陣響似一陣,曹操長眉一軒,回頭喝道:「何人下令鳴金?」 張遼回頭向城上望去,道:「是仲達下的令。」 曹操沉吟片刻,猛得驚醒,令人喚回曹洪,引軍撤回城中。劉備軍也不追趕,背著漳水列下營寨。曹操來到城頭,明知故問道:「仲達因何下令鳴金?」 司馬懿道:「我在城頭上望見劉封詐敗,恐劉備像上次那樣誘明公生疑而退軍,自亂陣腳,是以鳴金。」 曹操微微一笑,道:「若無仲達,我險些又上當矣!賈福這小卒子就會故弄玄虛,悔不該當初在許都時放過他。唉,一時因循,致有此禍。」伸手上城牆上重重一拍,盛怒之下,難免用力過猛,震得手掌隱隱作疼。 司馬懿道:「我軍只要堅守城池,便已立於不敗之地,賈福雖有千般機變,又何能為?」 曹操搓了搓手,點頭道:「嗯,劉備連日苦戰,已然疲憊,頓兵堅城之下,又豈能長久?仲達之言甚是。」說著繞城巡視兩圈,慰問守城將士,見兵士們風餐露宿,甚是可憐,心生憐憫,當即下令減省自己日常開銷,給全軍將士加餐,每人先發斗大的紅燒豬蹄一個。當晚三軍將士用膳時一看自己的碗裡全是肉,心情激動,熱血沸騰,交口稱頌曹操是古往今來第一明主,跟著信誓旦旦,言道誓死保衛曹操,以鄴城共存亡。曹操勒緊褲腰帶,節衣縮食,接濟全軍,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見將士們個個如狼似虎,鬥志昂揚,樂得個嘴歪歪,施施然的回府找美人按摩去了。 當夜三更時分,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曹操正坐於案後低頭看著地圖,籌思破敵良策。忽聽四下裡喊聲大震,金鼓亂鳴,不禁嚇了一大跳,霍地站起,向門外走去。 忽地一近侍驚慌失措,踉蹌而入,伸手向門外一指,大聲叫道:「不好了,劉備大軍攻到城下,於東門放火,西門吶喊,南門擊鼓,北門鳴金。眾將亂作一團,實不知劉備要攻何處,還請明公早拿主意。」 此時但聽得門外亂喊亂叫之聲一陣急似一陣,不絕於耳,叫喊聲中混雜著當當地破鑼聲,隆隆的戰鼓之聲,聽起來如打鐵、如刮鑊、如殺豬、如擊狗,說不出的古怪喧噪,令人心煩意亂。 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曹操根本沒法靜心思考,跟著那近侍,向北門走去。甫到城頭,卻見城上守軍戒備森嚴,寂靜無聲,不論劉備軍如何鼓噪,如何胡鬧,都視同不見,不為所動,不禁暗暗納悶。側頭望去,卻見司馬懿仗劍立於城頭,大聲叫道:「這不過是劉備軍的惑敵之計,欲使我軍自相擾亂,他好有可乘之機。傳我將令,有敢擅離崗位,大聲喧嘩者斬!」 曹操捋了捋鬚,微笑道:「有仲達在我可高枕無憂矣!」轉身沿石階走下,往西門巡視去了,卻見張遼搬了只小馬扎坐於城頭,右手拄著大刀當枴杖,大聲呼喝令軍士不得喧嘩,不得驚亂,敢擅動者大刀片子立時便削將過去。 曹操頗為滿意,心想虧得有這許多能人識破了劉備的詭計,若是他自己來主持,恐怕便要因驚懼心疑而棄城南逃了。一想到此,心情輕鬆不少,沿著各城門巡視了一圈,最後來到南門,上得城來,卻見許褚上身扒的赤條條的,在城頭最顯眼處來回亂走,好似熱鍋上的螞蟻,連聲叫道:「丞相怎的還不下令出城迎敵?」 曹操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問道:「仲康不是在獄中受審麼,因何到此?」 許褚道:「三公子將我放了出來,他說我只是因不識軍法才會恃寵生驕,胡作非為。為了讓我認識什麼叫軍法,罰我抄寫先朝韓信所訂的軍法一百遍。」讓許褚這個大老粗抄書,簡直比要他的命還難受,是以他一提到這件事,氣便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道:「您說這叫什麼事嘛,三公子還令那個只會咬文嚼字,說出話來之乎者也,十句有八句是聽不懂的楊德祖監督我抄寫,說不抄完不放我出去。抄到三更,我便覺頭疼欲裂,手腳酸麻,聽得外間殺聲四起,便按耐不住,硬闖了出來。唉,可憋悶死我了。」 曹操哈哈大笑,問道:「植兒真的罰你抄寫軍法?」 許褚大聲叫道:「千真萬確!我因酒誤事,玩忽職守,的確是罪無可恕。丞相您便是殺我的頭,我也沒二話,可要我抄書,這也……這也……這也……」說到這氣憤已極,「這也」後面的話也就接不下去了。 曹操面色一沉,怒道:「這也什麼!你丟了二十萬斛糧草倒還有理了?植兒說的一點都沒錯,你就是因目無法紀,才會恃寵生驕,只是讓你抄寫軍法,已是便宜你了,若換是我處罰只會更重。這裡不需要你,還不趕緊回去抄寫,一會我要親自檢查,若有一個錯字,便讓你抄上一萬遍,不抄完,這輩子你也別想再帶兵了。」 許褚沒想到曹操也跟著發神經,一臉鬱悶,垂頭喪氣的應道:「是!」轉身退下,走到牆角曹操視力不及之處,狠狠的鑿了城牆一拳,方怏怏的回去繼續抄書。 曹操回頭一瞥,哈哈大笑,自言自語地道:「讓虎癡抄書,虧他想得出來,哈哈!」繼續巡視城防,繞城一周之後,發現劉備果然只是差小股部隊騷擾,並沒有大舉來襲,放心不少。他急於想看看許褚是如何抄書的,又在城上呆了片時,見劉備沒再添兵來攻,便囑咐了守將幾句,讓他們小心再意,跟著便迫不急待地趕到曹植府邸。 來到書房,卻見楊修右眼腫起老高,右手按在右眼上,不住喊疼。而許褚則舉著千鈞之筆,像刻字般地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刻,一筆一劃也如耍拳舞槍一般,自有招式。嘴裡也是片刻不停,罵罵冽冽,不乾不淨。驀地裡瞥眼見到曹操大駕光臨,忙閉上嘴,不敢再罵,扮起老實狀,一筆一劃的認真抄寫,遇有不認得的字,還恭敬地向楊修請教。 曹操繞著桌案走了一圈,低頭細看,捋了捋短鬚,微笑道:「對的,就應該這樣,你成天就知道舞刀弄棒,也是該好好的讀讀書了。」 許褚心裡鬱悶無比,嘴上卻恭恭敬敬地說道:「丞相之言甚是,這一抄起書來我才發現,原來書本上竟有這許多的學問,看來我以後是要好好讀讀書了。」側頭對楊修說道:「德祖以後可要好好的教導我。」 楊修揉著右眼,道:「仲康既然虛心向學,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心道:「監督你這個瘟神抄書,已經是前世不修,若是你常常來求教,我的小命豈不很快就玩完了?」 曹操巡視片刻很是滿意,哈哈大笑,飄然而去。楊修則繼續繃著個苦瓜臉,監督許褚抄寫軍法,心想這種差事當真有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不能,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拳來眼受,腳來腹受,口中念誦中幾段佛經裡的句子,強**解。 十餘日匆匆而過,諸葛亮費盡心神,詭計百出,變化多端。可是不管他如何誘敵,司馬懿就是不上當,始終勸曹操不要出兵,並差張遼、徐晃等人領騎兵輪流襲擾劉備軍糧道。張遼、徐晃等將沉穩老道,經驗豐富,見到劉備運糧兵馬成群結隊,蜂擁而至,便趴在暗處不動彈。一旦見到哪支隊伍落了單,便如同餓極了的野狼一般,撲將上來,亂咬一通。一有風吹草動,便又一聲呼嘯,消失的無蹤無影。 這日曹操正在書房裡看著地圖,統觀全局,熟思扭轉乾坤之道,忽見那個險些被挖了舌頭的近侍來報:「好消息,好消息。據探馬來報,劉備軍的糧草已支持不了幾日了。」 曹操哈哈大笑,道:「看這個賣履小兒還不給我滾回老家去,哈哈!」對那近侍說道:「去傳仲達來見我。」 那近侍應道:「是!」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道:「最近沒再聽你說丕兒的好話了,這很好。不知你有沒聽過齊威王選賢用能的故事。」 那近侍不知他為何突然扯到齊威王上去了,一臉迷茫,道:「小人對歷史典故一竅不通,連齊威王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知道他的故事?」 曹操笑了笑,道:「那我就給你講講,這齊威王是戰國時齊國一位開明君主,他為了治理好國家,十分留心選賢任能,不時詢問左右地方官吏的政績如何。左右的回答眾口一詞,都說阿城大夫最能幹,而即墨大夫最無能。齊威王便悄悄地差兩個心腹之人下去探察,得出來的結果竟與左右所言完全相反,阿城田野荒蕪,盜賊四起,百姓凍餒,怨聲載道,阿城大夫對此卻視同不見,並不治理,只是大出金寶賄賂左右以求美譽。而即墨田野開闢,人民富饒,官無留事,東方以寧,即墨大夫專心治理政事,不肯給齊威王左右送禮,因此毀言日至。齊威王調查確實之後,便召兩個大夫入朝。兩個大夫先後入朝,齊威王待他們到齊之後,大集群臣,當眾公佈調查結果,立時便賞即墨大夫萬家之邑,而將阿城大夫給烹了,並烹了自己平日尤為親信的近侍十餘人。」說到這向那近侍瞧去,微微冷笑,又道:「齊威王如此選賢任能,何愁國家不治?他的作法我很贊同,也想傚法,可卻沒有機會,沒想到你卻送上門來了。鼎鑊我這裡也有,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嘗嘗被烹的滋味。」 那近侍聽得曹操竟要將他放入鍋裡油炸,那可比挖舌頭要痛苦百倍千倍,嚇得全身發抖,雙膝一軟,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乞求饒命。 曹操瞪了他一眼,道:「若你不想被烹,以後說話就要小心點了。下去時將這故事對其他近侍說說,若他們以後再敢在我面前亂說不該說的話,別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他們,直接拿去烹了!」 那近侍嚇得一哆嗦,接連磕頭,有如搗蒜一般,不多時,額頭上紅印明顯,鮮血一點點的滲了出來。 曹操微微一笑,一擺手,道:「下去吧,記得把仲達叫來。」 那近侍如遇大赦,踉蹌爬起,哆哆嗦嗦地向門外走去,經過門坎時一沒留神,絆了一交,摔了個狗吃屎。這本來是賈仁祿的慣用套路,而如今這個辦事幹練的近侍竟也傚尤,看來真是給嚇破膽了。 曹操望著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不多時司馬懿走進屋來,行禮之後,問道:「明公喚我來有何要事?」 曹操道:「剛差人來報,劉備軍隊的糧草告罄,已支持不了幾天了,看來他不日便當退走,我打算趁他退走時銜尾直追,一舉收復失地,不知你怎麼看?」 司馬懿道:「我軍最近疊出襲擾,頗見成效,按理來說劉備軍是該沒有糧草了。不過賈福詭計多端,不可輕敵,明公難道忘了,您自己也曾將軍情輸敵,以換取有利態勢。」 曹操沉吟道:「你是說劉備故意將軍中無糧的消息放出來,欲誘我軍來追?」 司馬懿道:「正是如此。」 曹操點頭道:「賈福這廝是能想出這種下三爛的主意來,那我不上他算計,差人繞道往攻晉陽,迫他退兵如何?」 司馬懿道:「我軍若動,便中了敵軍的圈套,萬一賈福算到此招,預作準備,後果不堪設想。我認為如今上策,莫若堅守不出,敵軍無糧,自然會退。到那時我軍再以雷霆之勢往攻并州,劉備兵疲糧乏,想要回師救援也是有心無力,并州不屬我們,還屬誰去?」 曹操伸手在桌案上一拍,叫道:「好計,就這麼……」 就在這時那近侍復又折了回來,一臉驚慌,顫聲道:「不好了,不好了,敵軍師賈福領軍攻下了陳留!」 曹操最初就是在陳留起兵,從此以後便割據一方,勢力漸大,那裡實可說是他的發祥之地,如何能夠有失?他聞言之後,大吃一驚,猛地站起,伸手一指那近侍,道:「你再說一遍!」 那近侍戰戰兢兢地道:「賈福攻下了陳留。」 曹操怒氣上衝,舉起自己十分珍愛,據傳是孔老夫子曾經用過的硯台擲了出去,拍地一聲,摔個粉碎。 司馬懿愕然半晌,方喃喃地道:「這怎麼可能。」 優悠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阪閱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乘霧襲城 字數:5405 曹操怒不可遏,喝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近侍嚇得一哆嗦,戰戰兢兢地將自己所知之事說了。 原來那日賈仁祿離開狗窩之後,便手執劉備親手所賜的令符,叫開城門,同甄宓、祝融連夜出城,與駐守在城外隱敝處的五萬大軍會合,趕往虎牢。守關的徐庶雖知他屬龍的,一貫見首不見尾,但見他悄無聲息的突然到來,還是吃了一驚,險些歇絲底裡大發作。兄弟二人客套一番之後,賈仁祿便說明來意,道:「老子這次來不為別的,就是來打陳留的主意的。老子可是在主公那裡吹下牛皮,立下軍令狀了,若是打不下來,這腦袋可要搬家。你這個做兄弟的可不能看著你老哥我的項上人頭搬家而見死不救,這次說什麼也要拉兄弟一把。」 徐庶大吃一驚道:「你說什麼,你要打陳留的主意,我沒聽錯吧?」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沒錯,老子就是要打陳留。本來老子是想打許都的,但想到被曹操稱為張良的荀彧在那裡趴著,萬一他識破了老子的爛計,老子這條小命可就徹底玩完了,所以還是退而求其次,打打陳留也就算了。」 徐庶莫名其妙,走上前來,摸了摸他的腦瓜,道:「沒發燒啊,難道是發瘋了?」 甄宓、祝融見他一臉迷茫的樣子,心覺有趣,也不顧著淑女儀態了,笑得個前仰後合。 賈仁祿橫了他一眼,撥開他的大手,道:「你才發瘋呢!」 徐庶道:「沒發瘋你會去打陳留,還退而求其次,說的到輕鬆。那裡兵雖然不多,但有曹操愛將於禁守把,豈能輕易被你攻下?」賈福雖疊施詭計,屢克大城,但那些城池都是由智商偏低的垃圾將守把,可這於禁是當世名將,豈能輕易讓他輕易得手?是以徐庶有此一問。 賈仁祿笑道:「嘿嘿,你也知道老子愛賭命,這次老子也是在賭命,沒想到連老天都站在我這邊。」 徐庶道:「哦,這怎麼說。」 賈仁祿走上前去,附於他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徐庶全身一震,望向甄宓,甄宓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沒錯的,這消息最先來至於諸葛軍師,經我反覆演算之後,發現果有其事。」 賈仁祿笑道:「本來老子只是想在趁曹操在北方之時,來中原好好的給他搗搗亂,在他的後院裡放把鳥火,急死他。沒想到有這麼一個天賜良機,不佔那真就是王八蛋了。」 徐庶道:「那你要我如何配合?」 賈仁祿道:「曹操走後,圍攻虎牢的大軍由誰指揮?」 徐庶道:「曹仁及他手下參謀滿寵。」 賈仁祿道:「這兩個傢伙湊在一起倒有些棘手。這樣你可領兵出關與他們相峙,最好能推進個三五十里,讓出個空隙好讓老子溜將出去,只要老子能溜得出去,便上上大吉,下面的事便不用你操心了。」 徐庶笑了笑道:「這倒好辦,曹仁屢攻虎牢失利,兵士疲勞,如今暫駐滎陽休整。關下根本就沒有敵軍,你愛溜出去,便溜出去,沒有人會發現的。若你還不放心,明日我便領軍往攻滎陽,吸引曹仁注意力,掩護你奔襲陳留。」 賈仁祿道:「好就這麼辦。老子能不能拿下陳留,可全靠你了。」 徐庶道:「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麼?」 賈仁祿道:「你我肯定放心,我就是放心不下張翼德,這小子沒老子的智商,卻比老子還愛玩命,一旦中招,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徐庶笑道:「放心,我自認還能拾綴的了他。」 賈仁祿道:「那就好,你速遣人通知張俊乂,讓他在河內拖住夏侯淵,這樣一來,曹操老兒的兵都被老子拖住了,他便是突然醒悟過來,也無兵可派了,只能乾著急了,哈哈!」 徐庶點點頭,道:「嗯,你小子還真夠鬼的,虧得我是你兄弟,若是我們倆敵對,我怕是接不住你三招,便要死翹翹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沒想到你小子也會拍馬屁。」 徐庶道:「還不都是跟你學的,哈哈!」 次日一早,張飛、徐庶便大搖大擺的領著大軍往攻滎陽,曹仁沒想到張飛居然敢反攻,大為忿怒,不聽滿寵之諫,率兵往劫張飛之寨。怎料徐庶事先做好準備,設下重重埋伏,當真是準備窩弓擒猛虎,安排香餌釣鰲魚。曹仁偷雞不成反失了把米,大敗虧輸,便張飛領軍殺得個屍橫遍野,血染山林。曹仁同張飛放對時,因心慌意亂,手下略忙,險些被張飛一矛挑死,大驚失色,忙賣了個破綻,狼狽奔回,死守滎陽。張飛屢次攻打不下,氣得哇哇亂叫,卻也無可奈何。 就在張飛在滎陽與曹仁相峙時,賈仁祿率著五萬大軍悄然出關,沿著山僻小路,繞過滎陽,奔襲陳留。他知此次關鍵就在一個「快」字,是以讓甄宓反覆演算,一再確認時間,候準時機這才出關。一路之上,馬不停蹄,晝夜奔行,如此過了兩日,這日四更時分,大軍離陳留城不足五十里,卻見大霧瀰漫,咫尺不辨。 賈仁祿緊緊地拉著甄宓的小手,怕她消失在茫茫白霧之中,道:「嘿嘿,你還真是厲害,這也能被你算到。」 甄宓嫣然一笑,道:「沒辦法,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你這個鬼一樣的傢伙,只好跟著你一起弄鬼了,呵呵。」頓了頓,又道:「孔明先生遠在并州便能算到中原不久當有一場大霧,才真是神人。」 賈仁祿道:「那是,他要沒這本事,老子能拜他為師?」 甄宓道:「你呀,就是不學無術,有這樣一個明師,卻不用心學習,到現在陰陽五行之道還是一竅不通。」 賈仁祿笑道:「這不有你麼,老子還學屁啊!」 甄宓嗔道:「真拿你沒辦法,不過我因此能來軍中看著你,這倒也挺好,呵呵。」 二人談談說說,腳下不停,行了約摸一個時辰,哨探來報離陳留城已不足數里。賈仁祿怕被於禁發現,小命玩完,便不敢再亂放聲音矣。大軍人銜枚,馬摘鈴,於濃霧之中悄然而行,向陳留奔去。 此時陳留城已完全被大霧籠罩,對面看不見人。城上守軍向下望去,但見白茫茫的一片,啥也看不見,心想劉備大軍分成四路,一路在滎陽與曹仁相峙,一路在河內與夏仁淵相峙,一路在鄴城與曹操相峙,一路在南陽與夏侯惇相峙。這幾路就滎陽這一路離陳留最近,但卻被曹仁拖在城下,哪能前來偷襲。再者既便前來偷襲,又怎能算到今天有大霧?一想到此,心下便即坦然,防守也就鬆懈了。其時已近冬季,四五更天寒冷異常,兵士們身著單衣,凍得直打哆嗦,更加無心守城,見濃霧漫漫,什麼也看不見,索性偷偷地躲在城頭背風的角落打盹。 就在他們睡得正香,鼾聲如雷之際,賈仁祿大軍悄然掩至。三五十名兵士躡手躡腳的欺到城頭,將鉤索拋上城頭鉤牢,這些兵士追隨賈仁祿已久,慣於作賊,在暗夜之中做這等偷雞摸狗之事,自然是熟能生巧,沒有發生一絲聲響。跟著大批兵士藉著濃霧做掩護,放心大膽的沿著長繩攀上城頭。其時守城將士個個睡得正熟,呼嚕打的一個比一個響亮,根本沒有發現一場惡夢已悄然降臨。 過不多時,已有近三五千人登上了城樓。一場無聲的屠殺在暗中悄悄的進行著,守城將士有的尚在熟睡,喉嚨便被人劃開了一道口子,死時兀自還帶著一絲笑容,想是在做著美夢。有的猛的驚醒正欲張口狂呼,可嘴還未張開,便被人按住,跟著心窩裡被捅了一刀,哼也沒哼,便死翹翹了。有的正貓在牆角噓噓,忽聽身後有人催他快些,他不耐煩的回頭一看,但見白光一閃,他的腦袋便莫名其妙的飛了出去。 這次當先登城的兵士乃是經過趙雲精心挑選,大多曾做過刺客,對這種暗夜屠殺自是熟門熟路,雖在濃霧之中,什麼也看不見,卻也還能聽風辨形,殺人如同割雞。劉備大軍就這樣在暗中且殺且走,準備欺到城門處放下吊橋,迎大軍入城。 夜襲且末時,賈仁祿沒有休驗到攀城的樂趣,此番身臨其境,與他那不肯吃虧的性格,哪能錯過這一千載難逢的鍛練身體的機會,當下不聽甄宓、祝融的苦諫,使出吃奶的力氣,吭吭哧哧地攀了上去,過了良久,雙手緩緩地抓牢了城磚,使力一撐,躍上城樓。他雖然累得筋疲力盡,滿身是汗,但總算體驗了夜間攀城的驚險刺激,還心花怒放。這一激動起來,走路也就沒長眼睛,一腳踏在了一名兵士的胸口上。 那小卒驚醒睡的正香,突覺胸口一痛,猛地驚醒,此時他兀自以為是那個不長眼的傢伙半夜起身更衣,走路時不慎踩到了他的身上,大罵道:「他媽的,走路也不長眼睛,口令?」 賈仁祿見已然暴露形蹤了,索性大聲喝道:「我操你姥姥!」 軍中自然不會用這等流氓言語做口令,那小卒一聽口令不對,怔了一怔,撓了撓頭,驀地裡恍然大悟,大聲叫道:「不對,來了敵……」只聽颼地一聲,一柄飛刀疾飛而至插入了他的胸口。 那小卒啊地一聲,雙眼一閉,去地府報道了。 賈仁祿回頭瞧了瞧祝融,吐了吐舌頭。 便在這時,四下裡的守城軍士,聽到了呼聲,紛紛驚醒,知有敵人來襲,睜開惺忪的睡眼,緩緩站起便欲迎敵。 忽聽砰地一聲,西門吊橋放了下去。跟著喊聲震地,劉備大軍趁勢攻進城來。 於禁也和他手下的兵士一樣,料定幾路劉備大軍都不可能襲擊陳留,大意輕敵,其時正摟著美妾睡得正睡,呼嚕之聲響徹雲霄。忽聽得城外喊聲大震,吃了一驚,猛地坐起,下意識的問道:「出什麼事了?」 那美妾跟著驚醒,面如白紙,道:「不會是劉備大軍打進來了吧。」 於禁皺眉,道:「張飛、徐庶的大軍正在滎陽呢,哪裡會到這裡來?估計是城中兵士嘩變,這種情況常有,不用擔心,過一會自然平定了。」站著身來,又道:「你接著睡,我出去看看。」 那美妾起身服侍他更衣,不片時,披掛齊整,於禁邁開大步,正欲出門,卻見一小卒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道:「不好了,劉備大軍攻……攻……進來了。」 於禁大吃一驚,揪住那人的脖領,一把將他拉了過來,大聲喝道:「你說什麼?」 那小卒顫聲道:「劉備大軍攻進城來了,東南西北四門,到處都是劉備的兵馬,不知有多少,城中火光沖天,兵士們亂成一團,看來這城要守不住了。」 於禁瞪了他半晌,一把將其推開,道:「誰說守不住的,再如此盅惑軍心,便將你斬首!」 那小卒嚇得打了一個寒噤,道:「將軍好自為之,我可要先走了。」說著踉蹌而出,才跑出沒幾步,忽覺身後冷風陣陣,似有什麼物事疾飛而至,猛地回頭看去,只見一柄冷森森的長劍倏地飛來,不禁嚇得心中怦怦亂跳,忙向右一閃欲躲開來劍。 只聽噗得一聲,長劍刺入那小卒後心,劍鋒透體而過,從胸口穿了出來。那小卒噴了口鮮血,栽倒在地,雙足一挺,便死翹翹了。 於禁冷冷地道:「臨陣脫逃者,就是這個下場。」緩步上前,拔出長劍,左右一張,但四下裡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瞧不清楚,只聽週遭喊殺之聲大震,慘叫之聲此起彼伏,顯然是劉備軍已攻進城來,正同守軍進行巷戰。 便在這時,各路哨探流水價的來報,報:「西門守軍已盡數投降……南門守軍已然投降………劉備大軍猛攻西大街,我軍正與之激戰……劉備大軍離太守府已不足五百米……」 於禁接到各路敗報,心灰意冷,歎了口氣,喃喃地道:「劉備大軍突如其來,我軍猝不及防,抵敵不住,非戰之罪。」說到這裡,耳聽得喊殺之聲越來越近,回顧四周,卻見身邊的衛士廖廖無幾,長眉一軒,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一想到此,便挺起長劍,扭身向東門逃去,不片時便消失在了白霧之中。 就在這時,賈仁祿領著一隊兵士,在祝融的擁衛下,殺入太守府,搜遍各間房舍,卻不見於禁蹤影。賈仁祿來到於禁寢室,指揮兵士翻箱倒櫃,搜尋金寶,好終飽私囊。忽聽床下發出輕輕的呯呯聲,賈仁祿瞧了祝融一眼,祝融柳眉一蹙,身形一晃,欺上前去,倏地伸手將床下物事拎了出來,一看卻是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 賈仁祿吞了吞口水,問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我是於……於禁的侍妾。」 賈仁祿兩道淫蕩的目光向她那祼露在外的一雙豪乳射去,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大聲喝道:「於禁這老小子在哪裡?」 那女子見他色迷迷地目光盯著自己的胸部直看,羞得俏臉衣衫,下意識的緊了緊胸前衣衫,道:「他說出去看看情況,便再也沒有回來,想是逃走了。」說著歎了口氣。 賈仁祿氣極敗壞的道:「到底還是讓這老小子給逃了!」 幽u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阪月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班師回朝 字數:5144 祝融秀眉一蹙,回頭向賈仁祿瞧去,嗔道:「你那雙賊眼朝哪看呢?」說著伸手摸向後腰,便要去拔飛刀。 賈仁祿老臉一紅,忙側過臉去,不敢再看,說道:「於禁這老小子既然跑了,這裡也沒什麼好看的了。」下令道:「將於禁家小妥善安置,不得怠慢!並在前廳擺宴,老子要同兩位夫人好好樂樂,以慶祝偷襲成功!」 祝融小嘴一撅,嗔道:「誰要同你這個流氓一起慶功!」 賈仁祿乘霧襲城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大江南北,群情聳動,立時引起軒然大波,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將賈仁祿吹得好似有三頭六臂一般。由於陳留地當要衝,離許都甚近,縱馬馳騁,不出三日便可兵臨城下,是以許都城中訛傳賈仁祿大軍已殺到城下,一日數驚。曹操所置各官均憂心忡忡,暗地裡偷寫降表。漢獻帝則一臉興奮,又欲噬指寫了衣帶血詔一副,但恐又被曹操發覺,小命不保。於是便讓伏皇后修書一封與伏完,令他差心腹之人星夜趕往陳留,與賈仁祿取得聯繫,裡應外合,拿下城池。怎奈荀彧設守甚嚴,消息根本沒法遞出去。這個好似籠中之鳥的皇上無可奈何,只得貓在深宮中,繼續過他那暗無天日的軟禁生涯。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送信之人才出宮門,荀彧便已知曉,卻不捅破,而是差人將這一消息飛速報與曹操知曉。 曹操聽那近侍將前因後果述說一遍,越聽越氣,道:「文若的書信呢?拿來我看。」 那近侍袖出書信,曹操接過一看,氣得手足冰冷,道:「皇上居然又書一紙血詔交與伏皇后之父伏完,欲令他與賈福取得聯繫,裡應外合,奪了許都,豎子安敢如此!」將那書信扯個粉碎,隨手一扔,又道:「看來許都我是不得不去一趟了,可劉備正頓兵城下,我根本走不開,這該如何是好?」 司馬懿道:「劉備糧草不足,不久必當退兵,這裡根本不用擔心,主公儘管放心前往許都。」 曹操點點頭,道:「嗯,要不這樣,你寫信讓文若隨便找個借口先將伏完全家老小拘拿下獄,抄出他與皇后往來的書信,至於怎麼處置等我回去之後再說。我先在這裡呆幾天,看看劉備糧盡退兵的狼狽樣,哈哈!」 五日後,劉備正在帳中與諸葛亮商討攻打鄴城之事,忽見一小卒來報,道:「報!國丈伏完欲暗中與賈軍師取得聯繫,助其拿下許都。怎奈事情敗露,全家老小已被曹操收拿下獄,不日便當問斬!」 劉備一聽勃然大怒,道:「老賊安敢如此!我必殺之!」傳令道:「全軍拔寨都起,殺到城下與老賊一決勝負!」 那小卒正欲應是,諸葛亮忙揮手令其退下,道:「我軍攻打鄴城本就為了掩護仁祿攻下陳留,如今陳留已然攻下,便當全軍而返。再者我軍連日鏖戰,已然疲憊,糧草也已告罄,不堪再戰,若是強行攻城,後果不堪設想。」 劉備怒不可遏,道:「老賊欺人太甚,我必殺之!」 諸葛亮還欲再勸,劉備一擺手道:「先生不必再言,我意已決!」 過不多時,三軍將士拔寨齊起,集結完畢,劉備揮鞭一指,將士們聞令即行,浩浩蕩蕩地開至城下,列成陣勢,陣門開處,劉備策馬出陣,大聲叫道:「叫曹賊出來答話!」 過了約摸一頓飯的功夫,曹操來到城樓之上,向下望去,哈哈大笑,道:「玄德公為何生氣?須知氣大傷身,我勸你還是少生些氣,保重身休要緊!」 劉備怒氣上湧,喝道:「曹賊,你竟敢捉拿國丈,簡直無法無天,我今日特奉旨前來誅殺國賊!」 曹操哈哈一笑,道:「要殺我?容易的很,只要你能攻進城來就行。」 劉備氣塞胸臆,道:「你欺負我不敢攻城麼?」 曹操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攻城的。」 劉備大聲叫道:「老賊,今日不殺了你,誓不為人!」右手劍一揮,劉備軍齊聲納喊,扛著雲梯衝了上去。 諸葛亮暗暗叫苦,策馬上前道:「如此攻城,我方勢必損失慘重,還請主公暫且息怒,退兵回營,攻城之事,須當從長計議。」 劉備瞪了諸葛亮一眼,道:「等到商議完畢曹賊當老死矣,今日不殺了曹賊誓不回軍!」 諸葛亮向城門處望去,只見劉備大軍已從四面八方架起雲梯,蟻附登城。城頭之上矢石如雨,劉備大軍死傷甚重,卻並不退卻,仍如怒濤一般奮勇而上,前仆後繼。轉瞬間,屍體堆滿城下。諸葛亮心中暗暗叫苦,卻不知該如何勸說,一時之間無計可施。 曹操立於城頭之上,見劉備大軍下死傷慘重,哈哈大笑,良久不絕。 劉備見將士們屢攻不下,怒氣更盛,大聲叫道:「調沖車上來,撞破城門,活捉老賊!」不多時,但聽車聲隆隆,數十輛沖車推到城下,將士們喊著號子,操縱著大槌往城門上砸去。城門早已被曹軍拚死頂住,又怎能撞動分毫?如此攻了近兩個時辰,數十輛沖車盡被飛石打個粉碎,劉備氣得策馬來回打轉,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諸葛亮又勸道:「如此強攻根本就不是辦法,還請主公三思。」 其時劉備怒氣已消,卻不想直認自己做錯了,道:「再攻一個時辰看看,不成再……」 忽然間只見東北方塵頭大起,一支軍馬殺到,當先一將,手執方天畫戟一枝,往來衝突,如入無人之境。劉備軍不意有兵馬從後掩至,抵敵不住,隊伍登時散亂。 曹操極目遠眺,發現來人正是曹彰,笑道:「黃須兒到此,我無憂矣。」原來平定烏桓之後,曹彰自願到軍中效力,曹操甚感欣慰,讓他領軍鎮守幽州,以防烏桓復來,此時他聽聞鄴城被劉備所圍,便領著一支兵馬前來救援。 劉備瞥見曹彰旗號,叫道:「誰敢去敵曹彰?」 劉封大喝一聲,挺矛便上。矛戟相擊,錚錚之聲不絕,劉封,曹彰俱是心中一凜,收起狂傲之心,各逞身平絕技,斗在一團,如此斗了五十餘合,勝負不分。劉封氣力不濟,招法漸慢,而曹彰卻越戰越勇,大聲呼喝,揮戟奮擊,又鬥了二十餘合,劉封抵敵不住,撥馬敗下陣來。曹彰緊追不捨,領軍衝入陣中。 諸葛亮道:「前有強敵,後有追兵,鄴城不可再攻了,還請主公下令退兵。」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下令鳴金收兵。劉備令劉封斷後緩緩而退,曹彰要建奇功,縱馬在後緊追。行不數里,忽聽一聲鼓響,馬超領軍從右首林中殺出,馬岱領軍從左首林中殺出,趙雲領軍截斷後路,劉封則回身死戰。曹軍大敗,曹彰與馬超戰了十數合,氣力不加,撥馬敗走。便在這時鄴城上金聲大震,曹彰聽得金聲,領軍殺出一條血路,敗回城中去了,劉備軍也不追趕,由趙雲殿後緩緩而退。 曹操親迎曹彰入城,哈哈大笑,道:「有兒如此何懼劉備?」 曹彰道:「如今劉備大敗,不就此殺上前去活捉劉備,更待何時?」 曹操捋鬚笑道:「劉備就會行奸使詐,我恐前方有埋伏,追將上去,必中他的詭計。如今他糧草告罄,兵士疲勞,焉能不退?我軍以逸待勞,可操必勝。」頓了頓又道:「黃須兒既然來此,我就不用擔心了。曹彰!」 曹彰應道:「末將在!」 曹操道:「我不日當返回許都,鄴城就由你與仲達鎮守,須當小心在意,若能奪回并州,便算是你的一份功勞。」 曹彰應道:「是!」 曹操道:「居家為父子,受事為君臣,法不恂情,你宜深戒!」 曹彰應道:「丞相之言,末將自當遵行,不敢有誤。」 曹操微微一笑,道:「好,你先去見見你的母親吧,你遠在幽州,她時常想念,既然來了,就先好好的陪陪他的。」 轉過天來,曹操又囑咐了曹彰幾句,領著數百騎出南門,首途前往許都。諸子均往送行,灑淚而別。 其時劉備領著敗兵列營漳水之濱,劉備獨召諸葛亮前來議事,跪拜賠禮道:「不聽先生之言,險些鑄成大錯,如今該當如何?」 諸葛亮忙拜倒還禮,道:「我軍兵疲糧缺,已不堪再戰,當火速退兵方是上策。」 劉備皺眉道:「我軍連連大勝,已挫動曹軍銳氣,今偶有小敗便欲退兵,豈不前功盡棄?」 諸葛亮道:「我軍雖勝,卻已疲勞,實不能再戰,還請主公三思。如今并州離曹操甚近,地當要衝,將來必有惡戰。我恐百姓常遭兵禍,無以為生。莫如將并州百姓遷往上郡、西河,以實空虛之地,如此一來,曹操便是得了并州也無民可用。」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沉吟道:「可就這麼退走了,我心裡總覺得有些不甘願。」 諸葛亮微微一笑,正欲再勸,忽見一小卒跑入帳來,道:「不好了,糜夫人舊病復發,日漸沉重,看看不起,還請主公速速回轉。」 劉備猛地站起道:「怎麼會這樣,我來時夫人不都好好的麼?」 那小卒道:「太醫言道糜夫人思君心切,是以舊疾復發,還請明公速回。」 劉備雙手負後,長歎一聲,道:「唉!天意!」傳令道:「傳令三軍,明日五更造飯,卯時拔寨齊起,回轉長安。」 諸葛亮沒想到糜夫人一病竟比自己的一百句話都管用,暗自搖頭苦笑,道:「據報曹仁聞陳留失守,擔心腹背受敵,已率軍退往許昌,夏侯淵之軍也已退往東郡。如今曹操三路俱敗,短期內無力再戰,明公軍馬已疲,正好趁此機會息兵安民,勵經圖治,積蓄力量,以圖再舉,不可因一時之忿而孤注一擲。」 劉備歎了口氣,道:「嗯,就這樣吧。先生速趕往晉陽,張榜曉喻百姓,有願從我者一併隨我內遷。記住從與不從皆出自自願,千萬不得勉強。」 諸葛亮道:「主公真仁慈主也,我自當謹記。」 劉備面帶戚容,轉過身去,暗暗流淚,諸葛亮知他想念妻子,忙行禮告辭。 轉過天來,大軍拔營起程,緩緩退往長安。劉備令趙雲統軍前行,自引劉封、馬岱等人火速趕往長安,並差馬超前往陳留替回賈仁祿。諸葛亮則趕赴晉陽曉喻百姓,梁習感其救命之恩,至誠相待之德,真心歸順,同他一起勸說百姓,梁習治境有方,深受百姓愛戴,百姓願從之者甚眾。起行之日并州百姓扶老攜幼,將男帶女,緩緩而行,但見煙塵滾滾,綿延數十里不絕。 諸葛亮、梁習引著眾百姓來到膚施安頓,這裡原為上郡治所,黃巾之亂時,城池被匈奴鐵騎攻破,百姓被掠殺一空。如今四野荒蕪,殘垣斷壁比比皆是,一派蕭條景象。梁習帶著眾百姓來到此間,草草安居。此後梁習與百姓同衣食,艱苦奮鬥,勵經圖治,短短數年之內,膚施不但盡復舊觀,反而更盛於前,從此之後便成為劉備所領并州的治所。 這日劉備來到長安,甫到宮中,哪也不去,逕往金華殿來見糜夫人,只見糜夫人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神容憔悴,顏色盡失,嬌喘連連,看來已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劉備不禁心中大怮,大踏步上前,坐於床頭,握緊她的雙手,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什麼話也沒說。 糜夫人見他到來,無神的雙眼精芒乍起,復又眼波流動,道:「太好了……終於見到你了……我怕是不行了……不能看到你一統天下,威風八面的樣子了……禪兒可就要由你多照顧了,他方才出生便沒了娘親……著實可憐……你要好好待他。」 劉備淚流滿面,緩緩地點了點頭,哽咽道:「你身子不舒服,別說這麼多話。你什麼也別操心,好生將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等你大好之後,禪兒還是由你來帶,我一個大老爺兒,哪裡會帶孩子,呵呵。」 糜夫人俏臉現出了笑容,道:「等我大好之後……我還能等到這天麼?」 劉備泣道:「能!一定能!如今我富甲一方,要什麼沒有?我一定請最好的大夫來給你看病,你什麼也別想,好好吃幾副藥下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糜夫人神采奕奕,似乎病已好了大半,道:「對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姐姐你在下面一定很孤獨吧……別著急……我來……來陪你了……」說到此兩眼緩緩閉上,不再說話了。 幽U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板越鍍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校尉董祀 字數:5622 貂嬋拿著件皮裘披在他身上,道:「天氣涼了,還是要多穿件衣衫,小心著涼。」 賈仁祿大是感激,握著她的小手,道:「那我走了。」 貂嬋點點頭,賈仁祿向她瞧了一眼,轉身向外走去。 過不多時賈仁祿來到了未央前殿,劉備道:「司馬懿果然有些本事,竟然又將壺關給奪去了,如今并州四郡得而復失,又落到了曹操手裡。」 賈仁祿問道:「這老流氓是怎麼奪得壺關?」 劉備道:「他先是揚言要奪回陳留,並大張旗鼓領著大軍向南開進,到了黎陽時突然轉向西北,急行軍一日一夜趕到壺關城下。守將馬岱倉促之間毫無準備,勉強率兵下關迎敵,卻不料中了埋伏,被張遼、徐晃、曹彰三將圍在垓心。虧得他功夫了得,死戰得脫,率著三五百人逃回關上。怎知那些敗兵裡竟混有曹軍奸細,到了半夜三更一齊發作,放火燒關,馬岱抵敵不住,領軍退守屯留,又被司馬懿擊敗,只得退回平陽,差人前來請罪,這事你怎麼看?」 賈仁祿心道:「司馬懿剋日擒孟達!這個老流氓就會用這手,這突然之間殺個回馬槍,是叫人防不勝防。」道:「馬岱根本就不是司馬老流氓的對手,失敗是很正常的。人才難得,這事我看就不用追究了。」 劉備捋鬚笑道:「嗯,我也是這麼看的,我已差人前去撫慰。你那個瞞天過海之計實可謂是神鬼難測,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并州,竟又有丟了。」說著長歎一聲。 賈仁祿笑道:「曹操那裡有司馬懿自然是難以對付,好在這次撈到了個梁習,也不算一無所獲。這并州丟了也就丟了,他能奪咱也能奪,不行咱再給他奪回來!」頓了頓,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今兵士已疲,實在不能再戰了,還請明公耐心等上一段時間吧。我想曹操老兒的兵馬也已經累得走不動道了,打完并州我看他也要回去趴著喘口氣了。哈哈!」 劉備沉吟片刻,向他瞧了一眼,微笑道:「好好的話到了你嘴裡怎麼就這麼彆扭?哈哈,不過這話糙理不糙,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放心,我暫時不打算出兵,你也就不用上戰場了,這幾天沒什麼事你就不用參加議事了,這樣回去可以和你那幾位夫人交待了吧。」 賈仁祿本就是怕劉備又拉他上戰場,而引起家裡群雌暴動,聽得劉備說穿了他的心思,老臉一紅,道:「嘿嘿,知我者主公也。」 劉備笑道:「好了,沒什麼事了,滾你的蛋吧!哈哈!」 賈仁祿心想:「看來劉備是打算讓我領兵與司馬懿對決奪回并州,還好被老子頂回去了,算是撿回了小命一條。這司馬懿死活也要當縮頭烏龜,軟硬不吃,老子那點花花腸子,在他眼中不值一哂,跟他鬥老子看來和諸葛大大一樣是死路一條。」一想到此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襟,跟著行禮辭出。 回到賈府,進得屋來,便沖貂嬋喊道:「兀那婆娘,老子受驚了,快去做頓滿漢全席來給老子壓驚!」 貂嬋嗔道:「發神經啊,一回來就大呼小叫的!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道:「差點又被主公拉到戰場上去了,還好老子說兵士已疲不堪再戰,將他的主意給扼殺在搖籃裡了。」 貂嬋正倚在幾上看書,嚇了一跳,放下書卷,道:「這可是真的?」 賈仁祿一屁股坐到案前,連拍了十來下胸口,道:「老子騙你做什麼?自然是真的。這次對手可是司馬懿,這傢伙連諸葛大大都拿他沒轍,老子去了哪還有命在?」 貂嬋雙手合什,不住念叨道:「多虧各路菩薩保佑,看來我是要備點祭品,答謝神恩。」說著不再理他,跑到廚房準備祭品去了。由於賈仁祿是個現代人,又愛炫耀,因此貂嬋接受現代知識著實不少,可偏偏卻取其糟粕棄其精華,不知怎的竟篤信起佛教來,不是到長安屈指可數的寺廟裡燒香施捨,就是請和尚來辦水路道場,大作法事,要不就是求幾本佛經來終日念頌,將賈仁祿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大把大把往水裡砸,弄得賈仁祿頭疼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賈仁祿一臉無奈,道:「嘟,這可是老子使計用謀,費盡心機,主公才收回成命的。你不做好吃的給老子打牙祭,反而去燒香拜佛,給他們打牙祭,這叫什麼事嘛!」 貂嬋嗔道:「饞鬼,供完了自然有你吃的!」逕自向外走去。 賈仁祿歎道:「早知道當初別給她說那麼多神話故事了,唉,當真是自作自受。」頓了頓又道:「好在老子的老婆夠多,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說著便向甄宓屋中走去,見她低頭看著一份帛書,面帶淒容,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右手則輕輕敲擊桌案打著節拍。賈仁祿不明所以,問道:「看什麼呢,這麼認真?」 甄宓正全神貫注,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進來,忽然聽到他說話,嚇了一大跳,拍了拍胸口,嗔道:「進來也沒個聲音,嚇我一跳!」 賈仁祿忙搶上前去,伸手揉捏她的胸口,道:「不怕,咱揉揉就好了。」說是在幫她揉心口,實際上壞手則在那對傲人的雙峰之間游弋,明顯是在吃豆腐。 甄宓暈生雙頰,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的大手上狠狠的拍了一下,道:「往哪揉呢?」 賈仁祿吃疼忙縮回手去,老臉一紅,側頭看那帛書,道:「你在看什麼呢?」 甄宓道:「這是文姬姐姐所著之《胡茄十八拍》,這詩做的真好,催人淚下,看得我都快哭出來了。」跟著歎息一聲,道:「文姬姐姐真是太命苦了,早年曾被胡人擄去,成了胡人的姬妾。那左賢王粗魯膘悍,自然待她不是很好,她是漢人,在胡地衣食住行盡皆不便,自然吃了不少苦。可如今來到長安,回歸故里,她卻又十分思念在胡地生的兩個兒子,心情真是矛盾之極。」 賈仁祿看著那帛書,喃喃念道:「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干戈日尋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煙塵蔽野兮胡虜盛,志意乖兮節義虧。對殊俗兮非我宜,遭忍辱兮當告誰?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念到這裡,只覺頭大如斗,道:「這都寫的是些什麼啊,兮來兮去的,看得我頭都大了,這詩有什麼好的?老子隨便噴出一首來,保證比這首要好上一百倍。」 甄宓橫了他一眼,嗔道:「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詩都是別人作的,你自己根本就對詩文一竅不通。當初不知就裡,聽了一首《將進酒》之後便對你癡心一片,現在才知道上當了,原來全都是騙人的,呵呵。」 賈仁祿歎道:「唉,天機洩露得太多了,看來人太老實也不是什麼好事。」 甄宓嫣然一笑,道:「不理你了,這麼好的詩我今天無論如何要將它背下來,要不然將來如何彈奏?」 賈仁祿瞧了一眼那帛書道:「這可有一千餘字,你都背下來要多久?」 甄宓道:「就是說,所以你別在這裡礙事了,讓我安安心心背詩。」說著不由分說將他推出屋去。賈仁祿正要再進,卻見兩扇門無情的合了上來,急忙退後三步,方躲過一劫,只聽呯的一聲,屋門合上,跟著便是閂門閂的聲音,心道:「得,又吃閉門羹了,這裡看來進去不了,只有到別處打秋風矣!」 言念及此,便向曹靜的小屋走去,正走間,忽地一女子急匆匆的與之擦肩而過,險些撞到他身上,看似意外,卻又好似故意,正是紅袖。賈仁祿莫名其妙,問道:「趕著投胎呢?走路也不長眼睛,險些撞到老子了!」 紅袖嫣然一笑,道:「呵呵,看老爺這樣子,一定在甄夫人那裡受了委屈吧,您心裡有氣,沖甄夫人發去,別衝著我們這些下人發啊。」自從賈逵斬了龐羲之後,紅袖對賈仁祿的態度便與之前大不相同,時不時搔首弄姿,暗送秋波,大施色誘術。看得賈仁祿欲心大動,便想要為非作歹,只可惜幾位夫人看守甚嚴,賈仁祿雖有這賊心,倒也沒這賊膽。 賈仁祿橫了她一眼,道:「要你管,你這麼急著去甄夫人房裡,有急事嗎?」 紅袖道:「蔡姑娘有急事要見甄夫人,我見她面帶憂色,愁眉緊瑣,知道是出了大事了,便趕忙來找夫人。」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哦,出了什麼大事了,她沒說麼?」 紅袖搖頭道:「沒有。」 賈仁祿當然不肯輕易放過這一見佳人的機會,道:「走,我和你一道去。」 二人來到甄宓寢室前,叫開屋門,紅袖道:「夫人,蔡姑娘有急事求見。」 甄宓蹙眉,道:「哦,她一般是不輕易出門的,一定是出什麼大事了,你去將她領到我屋裡來吧。」 賈仁祿舔著老臉道:「我能一起聽聽麼?」 甄宓蹙眉道:「她說不定要和我說一些女兒家的體已話,你一個大男人跟著湊什麼熱鬧?」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如果是什麼難事的話,我說不定也能出出狗屁主意。」 甄宓伸指一點他的額頭,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好吧,你和我一道見她,若是有你在她不便啟齒,你可得給我出去。」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一定,一定。」 甄宓一臉無奈,笑了笑道:「真拿你沒辦法。」拉著他的手進了小屋。 過不多時,紅袖引著蔡琰進屋,梅花奉上香茗,甄宓問道:「文姬來此有什麼事嗎?」 蔡琰向賈仁祿瞧了一眼,賈仁祿忙道:「若是文姬覺得不方便的話,我出去好了。」 蔡琰搖頭道:「不用,仁祿也可幫我想辦法。」 賈仁祿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蔡琰道:「今日主公忽差孫乾前來說媒,要我嫁給新近投降過來的陳留人董祀……」 賈仁祿大吃一驚,一拍桌案,道:「是他!」心道:「怪不得我佔了陳留,接見大小官吏時,覺得這個屯田校尉董祀很熟,一直想不起來曾在哪見過。原來他便是歷史上蔡琰的第三個老公,看來歷史還真是老頑固,老子都改成這樣了,竟還能繞回來。」 蔡琰嚇了一大跳,一雙妙目直勾勾地盯著他,不明所以。甄宓白了他一眼,道:「文姬別理他,他就是這樣神經兮兮的,沒個正經時候。」 蔡琰抿嘴一笑,道:「我總覺的這事有些古怪,便來同你們商量商量。」 賈仁祿皺眉道:「歷史上曹操將蔡文姬嫁給董祀,僅過了一年,董祀便犯法當死。董祀早不犯法,晚不犯法,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犯法當死,難道真有這麼巧的事?想想曹操是怎麼把貂嬋安到老子頭上的,看來這裡面也大有文章。曹操八成也是想娶蔡琰,只不過他借口是蔡邕的知交好友,不忍他的女兒流落胡地,這才花重金將蔡琰贖歸,若是自己再竄將出來將蔡琰娶了,那樣便有人會說他不是看著蔡琰可憐,而是看上她的美色了,如此便不能掩人耳目了。於是便將她先嫁給這個什麼董祀,然後找個理由將他喀嚓了。如此一來蔡琰便是罪人之婦,曹操想怎麼分配都隨他樂意了。只可惜蔡琰跑去求情的時候正好曹操大宴賓客,其中竟還有不少蔡邕生前好友,聞言無不潸然淚下。曹操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做個順水人情,傳令將董祀給赦免了,我想他當時心裡指不定有多後悔呢,哈哈!」 「照這情形劉備好像也看中董祀了,這傢伙難道也想施曹操之計?不能啊!他哭甘、糜二夫人時是多麼的傷心,不像是裝的啊……如今他勢力很大了,飽暖思淫慾。人主屢勝之後,志得意滿,鮮有不安逸享樂的,唉,他是到了該貪花好色的時候了……」想到此便道:「我聽說你好像就是陳留人,如今嫁給董祀正好可以回歸故里,何樂而不為?」 甄宓橫了他一眼,道:「這明明就是一個陰謀,你怎麼還讓文姬去鑽呢?」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老子咋看不出是陰謀呢,主公不過是看著這個董祀孤苦伶仃,想給他找個好歸宿罷了。這小子我在陳留見過,生得一表人才,通書史,諳音律,是個很不錯的人。」 甄宓柳眉一蹙,道:「使君是你主公,你拿著他的薪奉當然要替他說話了,我總覺得這裡面有文章。」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你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主公仁德素著,如何會行此不仁不義之事。」 蔡琰向他瞧了一眼,道:「仁祿也勸我嫁給董祀?」 賈仁祿點頭道:「我覺得這小子人品還行,只不過有點孤傲,以你的手段要馴順他,自然不在話下。」 蔡琰微微點頭,道:「我信任你,可萬一要發生什麼事,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若真遇什麼不測,你第一時間通知我,記得一定要第一時間,且一定要保密。」心道:「運氣不可能總這麼好,若蔡琰這次去求情劉備正好沒擺酒宴,那她可就真死定了,這沒擺酒宴,老子便想方設法讓他擺,嘿嘿。」 蔡琰點了點頭,由於她滿腹心思,無心與甄宓等人深談,聊了兩句,便告辭離去了。 甄宓向賈仁祿瞧了一眼,嫣然一笑,道:「看你胸有成竹的樣子,一定是又有什麼鬼主意了吧。」 賈仁祿微微一笑,拉著她來到密室,將歷史上蔡琰之事對她說了。甄宓歎了口氣,道:「可憐,我去看詩了,這詩我要永遠的記在心裡。」轉身向自己屋中走去。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阪月讀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伏後捐生 字數:5478 劉備只覺糜夫人兩隻手冷冰冰地沒有一絲生氣,嚇了一大跳,不住搖晃,大聲叫喚,可是斯人已去,香消玉殞,又怎能醒得過來? 劉備傷心欲絕,霍地站起,來到院中,雙手高舉,仰面朝天,道:「兩位夫人隨我歷經苦難,好不容易才有今日,我正要與其同享清福,怎料竟雙雙而去,天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天上本已陰雲四合,暴雨欲來。劉備說這話時,半空中忽地打了一個霹靂,跟著狂風呼嘯,雷電交加,豆大的雨點忽喇喇地落了下來。 轉過天來,未央宮又掛起了白帶,眾文武不敢怠慢,各攜重禮前來弔唁。劉備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連喪兩位夫人,痛不欲生,哭的死去活來。眾文武苦勸,這才稍稍平復,不過昏昏沉沉,不能理事,一切政事都由鍾繇、張既主理。十餘日後諸葛亮匆匆回轉,報說梁習已遷并州百姓於膚施,草草安居,生活條件雖然簡陋,生計卻也勉強可以維持,只是長此以往,百姓定然不忿,當撥錢糧賑濟。劉備心煩意亂,只是唯唯諾諾,令諸葛亮自行調撥錢糧前往賑濟,並囑咐他暫時料理國事,言道下至百姓衣食,上至生殺予奪,自行決斷,不必上報。諸葛亮屢屢推辭不得,只得硬著頭皮接下這個看著風光卻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又過了數日,賈仁祿交接好了陳留防務,趕回長安,聽聞糜夫人也駕鶴西遊了,心想這麼好的一個馬屁怎麼錯過?於是先不回家,於街上備好弔唁之禮,急匆匆地趕到未央宮,甫到靈前,跪倒在地,號陶大哭,竟比劉備哭得都傷心。弔唁之詞也是極盡吹牛拍馬之能事,拍得劉備心裡十分舒服,親自扶他站起,答謝一番,賈仁祿告辭離去,回家泡妞去了。 甫一進門,便見姜維、趙二、賈元春於庭院處笑鬧嬉戲,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姜維見賈仁祿到來,慌忙停止嬉戲,上前行禮,賈仁祿摸了摸他的小腦瓜,道:「乖,以後別那麼多禮,老子最討厭繁文俗禮,下次見到老子就當沒看見,該幹啥還幹啥!放心,老子不會因為這個打你屁屁的,哈哈!」側頭問賈元春道:「好久不見,我的寶貝女兒又長高了,乖,說說,有沒有想爹爹?」 賈元春搖了搖頭,道:「媽媽說臭爹可以不用想。」 賈仁祿瞠目結舌,不知所對,過了半晌,方道:「嘟,這小妮子是怎麼教育孩子的?全給她教壞了!」 忽聽一女子聲音嬌叱道:「你捫心自問你有沒有想過孩子?你既然不想她,又怎能要她想你?」說話之人正是曹靜。 賈仁祿平時不是忙著打戰,就是忙著看春宮,確實沒有想過曹靜母女,聞言老臉一紅,道:「我這不是忙麼,我考慮的可都是軍國重務,實在沒功夫想這些事情……」 甄宓走上前來,白了他一眼,嗔道:「別聽他的,他在軍中是最閒的一個,一天到晚都沒事做,就知道勾三搭四。」 賈仁祿道:「冤枉,老子可比竇娥還冤,老子哪有勾三搭四?自從娶了祝融之後,老子可就再沒往家裡領過女人了。」 曹靜笑道:「呵呵,不是你不想,而是沒遇到好的吧,不然你會這麼老實?」 賈仁祿被說中心思,頗感尷尬,老臉一紅,正在措詞應對,忽聽貂嬋,說道:「誰說你沒有往家裡領人,呵呵,這不就是一個?」說著伸手一指邊上的蔡琰。 蔡琰羞得滿臉通紅,嗔道:「沒想到貂姐姐也會使壞,哼,不理你了。」 賈仁祿向蔡琰瞧了一眼,神魂顛倒,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驀地裡覺得在眾夫人面前做出如此醜態大為不妥,忙回過神來,尷尬地道:「你怎麼來了?對了,你到長安後被安置到哪了?我最近事務繁忙,也忘了問了。」 貂嬋白了她一眼,嗔道:「你這麼急著打聽她住哪做什麼?」 祝融格格嬌笑,道:「還能做什麼,還不是想勾……」說著瞧了蔡琰一眼,忙按住了嘴。 甄宓橫了他一眼,道:「呵呵,公子劉封為了討好你,特地將她安置到咱家附近,這下你可以天天登門拜訪,可滿意了吧?」 蔡琰偷偷向賈仁祿瞧了一眼,暈生雙頰,嗔道:「我好心好意來向甄夫人請教文章之事,你卻如此戲弄於我,太也無理!再這樣我可要走了。」話雖如此說,卻不動地方。 甄宓瞧了她一眼,道:「呵呵,真不好意思,原來是來請教文章的啊,我還以為你是……走,到我屋裡說去,我正要向你請教音律上的學問呢。」拉著她的手,便向自己下處走去,邊走邊道:「你的那個《胡茄十八拍》作的真是太好了,可要好好教我。」 賈仁祿雙腳不聽使喚,不由自主的想要跟上去,卻瞥見幾夫人俏臉緊繃,面色不豫,空氣中迷漫著一股濃重的醋味,嚇了老大一跳,道:「嘿嘿,尿急,我去更衣一下。」說著急匆匆的向茅廁走去。 幾位夫人見他那狼狽樣,笑得前仰後合。 這場看似轟轟烈烈的討伐劉備的鬧劇便這樣揠旗息鼓了,曹操三路失利,丟了并州、陳留、荊州,可是說是一敗塗地了。他一路之上,反覆思量,深悔用兵,心想這次壞就壞在戰線太長,兵力分散。平時這些將領看頭個個都能獨擋一面,可是事當臨頭才發現,還是欠些火候。若是有兩個像他這樣的人,何愁大事不成?只可惜像他這樣文武全才之人百年難得一見,要想再找出一個來,的確是難上加難。 到了許褚之後,不及進府,直接去找荀彧,一見面便問道:「怎麼樣,證據收到了沒有?」 荀彧面色凝重,點了點頭,袖出幾封帛書,遞了上去。曹操接過一看,怒氣上衝,瞪大雙眼,冷笑道:「想要同賈福裡應外合,佔了許都,迎皇上親理國政?皇上在我這裡,我好吃好喝的每日供應,自認為待他沒有任何不妥之處,他卻一而再而三的與我作對,看來是活得不耐煩了。」 荀彧忙道:「明公這是要……萬萬不可!」 曹操笑了笑,道:「我當然不會這麼傻,哈哈!傳令下去,將伏完一族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荀彧道:「伏皇后貴為國母……」 曹操抖了抖手中帛書,冷笑道:「國母,有這樣的國母麼?讓郗慮領甲士三百人先收其璽綬,再令尚書令華歆領兵捕拿伏氏斬首!」 荀彧道:「帶兵闖入宮闕,恐會驚了聖駕。」 曹操冷冷地道:「我就是要殺雞駭猴,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和我作對?」 荀彧見他怒不可遏,不敢再說,暗暗歎了口氣,退下傳令去了。 不片時,郗慮便帶著三百甲兵闖進宮中,來收伏皇后璽綬。獻帝嚇得不敢作聲,任由兵士們胡來。伏皇后方才睡醒,正於台前梳妝,見兵士們手執長戈,凶神惡煞,面目猙獰,闖了進來,嚇得打了一個寒噤,猛得跳了起來,縮到牆角處,顫聲道:「你……你……們來這裡做什麼?這裡可是皇宮內院,你們好大的膽子!」 郗慮冷冷地道:「奉丞相令來收皇后璽!」說著便喚管璽人將璽綬取出,接在手裡,瞪了伏皇后一眼,扭頭便走。伏皇后知道東窗事發,小命難保,忙躲在椒房內夾壁之中,嚇得渾身發抖,口中只是念佛。 過了小半時辰,忽聽外面腳步聲雜沓,似有一隊人馬進入寢殿,跟著一人說道:「奉丞相令前來捕拿伏氏!」正是華歆。 伏皇后嚇得大氣也不敢出,連佛也只是在心裡念,嘴裡哪敢發出半點聲響?兵士翻箱倒櫃半晌一無所獲,怏怏地向華歆稟報。華歆四下巡視一圈,道:「一定是在板壁裡了,給我鑿開板壁!」 甲士們轟然應是。 伏皇后嬌軀一震,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只聽一陣砰砰彭彭地聲音響過,各面板壁盡被鑿開,忽聽一小卒吹呼道:「在這裡了,皇后在這裡了!」 華歆怒道:「璽綬都收了,如何還是皇后?」推開圍觀兵士,走進人群中,瞧了伏皇后一眼,揪著她的髮髻,向後便走,好似在拖地板一般,把美人當成拖把,當真是一點也不憐香惜玉,若是賈仁祿在場,估計要衝冠一怒為紅顏了。 伏皇后吃疼,清醒過來,道:「尚書還請看在皇上的面上,饒我一命吧!」說著淚如雨下,衣衫盡濕。 華歆橫了她一眼,道:「你見了丞相自已和他說去。」一把將她提起,對身後兩名甲士說道:「好生看押,若是走丟了,唯你二人是問!」 兩名甲士轟然應諾,其中一人繃著個臉,伸手便向伏皇后背上推去,喝道:「快走!」推搡時順便用力揉捏一把,小小的吃了一下豆腐,心想這女的馬上就要死了,不趁機佔點便宜,也太可惜了。 伏皇后披頭散髮,赤著雙腳,踉踉蹌蹌地隨著兩名甲士走出殿來,到得外殿,卻見獻帝縮在龍椅上,身子抖個不停。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衝將上去,一把將他抱住,號啕大哭。 華歆跟了出來,長眉一軒,道:「丞相急等回話,可速行,!」 伏皇后攬著獻帝的脖頸,深情款款地望著他,泣道:「皇上求求您救救我吧,我還想侍候您一輩子呢。」 獻帝眼淚流了出來,歎道:「唉,我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伏皇后還想再說,華歆大手一揮,甲士一擁而上,將皇后強行拽開,推出殿外。華歆拿著了皇后,自以為不世奇功,喜滋滋地押著伏皇后來曹操。伏皇后知曹操貪花好色,忙大施色誘術,望能撿回小命一條。曹操眼見她搔首弄姿,卻無動於衷,罵道:「我誠心待你,你卻反欲加害於我。別以為我被劉備打敗了,你們便有了可趁之機,想要害我那是癡心妄想。看來我不殺你,你便要殺我!饒你不得,先漢時呂嬃穢亂宮幃,因謀叛亂,周勃奪軍平了呂氏之亂後,命人將其亂棍打死,你和她差不多,看來我也該如此對你了。」說著大手一揮,左右手執大棍衝將上去,一頓亂棍下去,伏皇后皮肉迸裂,想她那嬌滴滴的大美人能經幾下拷打?不片時便即香消玉殞了。 曹操見伏皇后被活活打死,怒氣未消,當即便下令將伏完全家兩百餘口皆斬於市,朝野之人,無不驚駭。劉備伏在許都的哨探得知此消息,忙趕回長安,報與劉備知曉。 劉備剛死了老婆本就傷心欲絕,才聽得這個消息,更是怒上加怒,當即便欲起傾國之兵往攻曹操,虧得諸葛亮、賈仁祿死命勸住,否則這個亂命一下,不知又要死多少人矣。議事一畢,賈仁祿回到狗窩,見到曹靜,便笑道:「呵呵,你若是跟了皇上,這會就該當皇后了。」 曹靜問道:「朝中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道:「我攻下陳留時伏皇后欲與我裡應外合,結果事情敗露,被你爹爹下令亂棍打死了。」 曹靜歎了口氣,道:「唉,這樣的皇后當起來有什麼意思,終日提心掉膽的。呵呵,不過跟了你也一樣,這心總是懸著,總之都沒有好日子過。」 賈仁祿問道:「後悔了?」 曹靜嫣然一笑,道:「你說呢?呵呵,不理你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寶貝元春了。」 賈仁祿道:「咱的娃兒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了?」 曹靜笑道:「我生的自然是我的。」說完不再理他,逕自去找賈元春去了。 賈仁祿小心嘀咕道:「沒我你生得出來麼……」 由於劉備心情鬱悶,無心料理政務,這朝會自然也就可以不用去了。賈仁祿樂得輕閒,終日躲在狗窩裡,不是同幾位夫人打情罵俏,就是逗得賈元春放聲大哭,倒也其樂融融。如此便過去一月有餘,這日賈仁祿摟著甄宓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來,用過早飯,伸了個懶腰,耍了套賈氏太極,便踱到後院之中看祝融練飛刀。甫進院門便聽見姜維、趙二、賈元春等人大聲喝采,賈仁祿大聲叫道:「有什麼好看的,至於這樣鬼叫八……」話音未落,只聽颼地一聲,一柄飛刀疾飛而至,擦過他的髮髻,噹的一聲,打在了院牆上,掉到了地上。 賈仁祿久經考驗,自然篤定泰山,只不過雙腿不聽使喚來回晃動而已。 祝融白了他一眼,格格笑道:「呵呵,我下手自然有分寸,又打不著你,有什麼好怕的?」 賈元春平常受欺負慣了,此時自然趁機落井下石,打擊報復,道:「媽媽說爹爹膽子最小了,嗯,我看一點都沒錯。」 賈仁祿被女兒數落,覺得很沒面子,尷尬地道:「嘟,老子哪裡害怕了?」 祝融道:「呵呵,那你的腿抖什麼啊。」 便在這時一陣冷風撲面而來,賈仁祿下意識的又抖了兩下,道:「那是冷得!不和你說了,老子回去加件衣衫再來。」轉身向自己房間走去。 祝融捂著肚子笑個不停,笑聲猶未絕,卻聽紅袖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道:「老爺,曹彰和司馬懿用計奪下了壺關,揮兵直進,一舉收復失地。如今太原、上黨、樂平、雁門四郡重新落入了曹操之手,主公召老爺議事,還請老爺趕緊過去。」 賈仁祿道:「得,好日子又到頭了。」 U浟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版越瀆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呂范提親 字數:6435 便在這時,貂嬋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道:「使君讓文姬嫁給董祀,明顯沒安好心,你怎麼居然還勸她嫁?」 賈仁祿問道:「你聽誰說的?」 貂嬋道:「我聽她親口說的,還能有假?」 賈仁祿道:「這董祀老子見過,我覺得這人很不錯,勸她嫁有什麼不妥?」 貂嬋道:「這和當年曹操將我許給你有什麼區別?這董祀肯定活不了多久,到時文姬又要再受一次痛苦,豈不太可憐了?」 賈仁祿道:「曹操把你許給老子,老子明知是個炸彈,還不照吃,結果不也沒給炸死,反而活得好好的,現在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這運氣總是與危機並存的,董祀這老小子既然中了頭彩,抱得了美人歸,自然要有為她擦屁股的心裡準備,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我看他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別趟這個渾水了。」 貂嬋道:「你呀總有歪理。話雖如此說,但不是人人都像你這樣一肚子壞水,我可聽說那董祀是一介書生,知書達禮,文質彬彬,哪像你這個流氓一樣無所顧忌。我看不如你將蔡琰娶了,這樣一來遂了你的心意,二來也可使使君死了這條心,三來可以救董祀,豈不一舉三得?」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老子是來者不拒,可不知夫人願不願意?」 貂嬋點了他額頭一下,道:「嫁給你這個流氓,就只能任命了,不樂意又能有什麼辦法?」 賈仁祿笑道:「哈哈!這次你樂意,老子還不樂意呢!」 貂嬋笑靨如花,道:「咱家這頭大色狼什麼時候轉了性了?」 賈仁祿來回走了幾步,長歎一聲,道:「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前主公竄身一隅,自顧不暇,想要胡作非為也是有心無力,說不定還會小命不保。可現在主公擁有四州之地,帶甲百萬,曹操出兵七十萬都奈何他不得,反被他殺得大敗虧輸。如今他同當年曹操一樣,已無所顧忌了,在這種情況下老子娶蔡琰不是自討沒趣麼?老子的功勞太大本來就容易引起他猜忌,再和他搶女人,不是死無葬身之地麼?娶一個女人回來,全家遭殃,讓你們都跟著受罪,這樣的傻事老子當然是不會做的。」 貂嬋大為感激,嫣然一笑,如花之綻放,看得賈仁祿心神俱醉。貂嬋道:「呵呵,算你有良心。不過這蔡琰太可憐了,你可要想想辦法。」 賈仁祿道:「這辦法老子自然會想的,不過你可要給我做頓滿漢全席補補!」 貂嬋笑靨如花,嗔道:「饞鬼,就知道吃!」 十餘日後,董祀來到長安。劉備擇定了吉日欲親自為他們舉辦婚禮,賈仁祿則開始餓肚子,準備婚宴上大吃一頓,將賀禮的錢給吃回來。這日劉備急召眾文武議事,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連賈仁祿這個點名可以不用參加議事的傢伙,也被強拉了去。劉備照例問道:「不知最近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諸葛亮面色凝重道:「曹操復奪并州,恥於與主公同列,無所尊顯,暗令群臣上書勸進。長史董昭奉迎其意,上書勸曹操稱魏公,受『九錫』之禮已彰功德。曹操當即與眾文武商議,除荀彧外眾人無不贊同,司馬懿遠在并州得知此信竟也上書表示贊同,勸曹操稱公,於是曹操令華歆暗勸皇上封自己為公。皇上畏曹操如虎,當即便下詔以冀州之魏郡、趙國、中山、常山、巨鹿、安平、清河、平原、渤海、河間凡十郡封曹操為魏公,並賜九錫,其原所任丞相領冀州牧如故。曹操假意三讓然後受詔,他封公後便即在封地內建立社稷宗廟,設置尚書、侍中……」 劉備伸手在桌案上一拍,怒道:「他這是要做什麼?竟敢另建社稷宗廟,如此置我漢室列祖列宗於何地?這簡直是大逆不道,像這樣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 諸葛亮怕劉備一怒之下又要發兵去打曹操,那可就真要前功前棄了,忙搶先道:「曹操犯上叛逆,反狀已露,只不過如今我軍實已不堪再戰,還請主公暫息雷霆之怒,俟糧草充足之後再行征伐。」 劉備定了定神,沉思片刻,道:「好吧,暫時先饒過這老賊,等兵精糧足時再找他算帳,還有何事?」 諸葛亮環顧左右,對劉備說道:「前番元直上言勸進,明公曾說待他人稱王稱公明公再稱,如今曹操要挾天子封己為公,明公也應當稱公已明天下形勢,如此討賊方名正言順。」 劉備一臉不悅道:「曹操急於爵祿,功德未顯,便妄自尊大,竅居公位,如此作法不但不能彰顯威德,只會被天下人恥笑。我若跟著他一起稱公,是傚尤也,不可,不可!」 諸葛亮道:「如今主公之地幾占天下之半,已比曹操所佔之地要大,可爵位卻比曹操的要小的多,若明公不正名號,我恐將士失望,諸侯離心,願主公熟思之。」 劉備沉吟片刻,道:「這事還須從長計議。」 賈仁祿上次勸進時吊了車尾,好在劉備大人不計小人過,沒和他一般見識,心想這番說什麼也不敢再落後了,忙道:「俗話說:『蛇無頭不行』這討曹大計,千頭萬緒,千難萬險,沒有個領頭的肯定是不行的,這領頭的肯定要位高權重這才有個領頭的樣子,可如今明公大敗曹操七十萬眾,地廣兵強,卻不正位號,官位仍與劉琮、孫權等人相若,如此焉能服眾,又如何能號召諸侯討賊?還望明公三思,早即公位,已順天下之望。」 眾文武異口同聲道:「望主公早即公位,已順天下之望。」 劉備歎道:「唉,陷我於不仁不義的皆爾等也!」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主公當稱秦公,原大司馬兼司、雍、涼、益四州牧如故。」 劉備點頭道:「就這樣吧,表章便有你來擬吧。」 諸葛亮應道:「是!」 劉備又問道:「如今還有何事?」 諸葛亮正欲說話,忽見一近侍走進殿來,道:「啟稟主公,孫權、匈奴使者同時抵達現正在宮外。」 劉備面色一沉,道:「上次我遣伯苗往京城同孫權商討同盟抗曹之事,卻一直沒見伯苗回轉,想來是被孫權扣壓了,孫權竟敢扣壓修好使者,還差人來做什麼,不見!」 諸葛亮問道:「孫權使者可是魯子敬?」 那近侍搖了搖頭,道:「這次是一個叫呂范的。」 劉備問道:「鄧伯苗呢,可曾回來?」 那近侍點頭道:「回來了,也在宮外。」 劉備捋鬚道:「先傳伯苗。」 那近侍應是之後退了下去。 過不多時,鄧芝進殿,劉備問道:「同盟之事議的如何,為何一直不見伯苗回轉?」 鄧芝道:「我一去便向吳侯曉以大義,約他共抗曹操。可是當時曹操正攻打主公,孫權欲坐壁上觀,便又改變了初衷,將我軟禁起來,並命周瑜趁北方大戰之時趁機奪取南郡,盡佔長江以南之地。好在主公英明神武,如此大的一場戰役,頭尾僅用了三個多月,便取得了決定性勝利,其時周瑜才剛準備停當,正要誓師出征,見戰爭已然結束,雲長據了荊襄。周瑜恐雲長趁其攻南陽時襲其後,便不敢冒然輕進,屯於陸口觀望態勢。孫權見主公如此強悍,心存畏懼,便又將我請了出來,言道欲與我們聯合,便派呂范來與主公具體商議聯盟之事。」 劉備道:「孫權反覆無常,豈有半點同盟誠意?」 諸葛亮微笑道:「坐觀成敗,擇強而從這本就是人之常情,明公又何必介意。」 劉備笑了笑,道:「也是,昔年我也曾坐壁上觀,看袁曹打生打死來著。宣呂子衡進殿。」 過不多時,呂范走進殿來,道:「吳侯聽聞明公大敗曹賊,一舉破其七十萬眾,特遣下官奉薄禮前來到賀。」說著手一揮,幾名小卒抬著幾隻大木箱進殿,打開箱蓋,登時滿屋金光,熠熠生輝。 這些金寶要是放在從前,劉備說不定會不顧威儀,口水亂流。可如今他身領四州什麼樣的寶貝沒見過,當真是視錢財如糞土,不過淡淡一笑,道:「吳侯也太客氣了。」手一揮,自有近侍搶上前來,將箱子抬出殿去。 呂范又道:「明公如今威加四海,德披九州,當即王位以從人望。」 劉備搖頭苦笑,沉思片刻方問道:「哦,這可是吳侯的意思?」 呂范點頭道:「若不是吳侯之意,我怎敢亂言?」 劉備皺眉道:「我有何德何能,安敢稱王?這事過於重大,容我再考慮慮,子衡若無要事,便先退下吧,一會我當置酒與子衡接風。」 呂范眼珠一轉說道:「我近聞皇叔失偶,有一門好親,故不避嫌,特來作媒。未知尊意若何?」 賈仁祿心道:「得,這傢伙又當使者又作媒人,還真他媽的是個人才!看來這孫尚香要出現了,老子上次去東吳咋沒看見她?」想到這位日後的劉備夫人,口水又不自禁的流了出來。 劉備道:「中年喪妻,大不幸也。骨肉未寒,安忍便議親?」 呂范道:「人若無妻,如屋無梁,豈可中道而廢人倫?我主吳侯有一妹,美而賢,堪奉箕帚。若兩家共結秦、晉之好,則同盟不待商議自然而然便結成矣,此事家國兩便,請皇叔勿疑。但我國太吳夫人甚愛幼女,不肯遠嫁,必求皇叔到東吳就婚。」 賈仁祿心道:「這一定又是周郎的妙計,唉,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劉備沉吟道:「吳侯可知此事?」 呂范道:「若無吳侯之命,如何敢造次來說?」 劉備道:「我年已半百,鬢髮斑白。吳侯之妹,正當妙齡,恐非配偶。」 呂范道:「吳侯之妹,身雖女子,志勝男兒。常言:『若非天下英雄,我不事之。』今皇叔名聞四海,正所謂淑女配君子,豈以年齒上下相嫌乎!」 劉備道:「子衡且先到館驛稍歇,來日回報。」 呂范應是之後,退出殿外。 劉備道:「這呂子衡突然前來說親,不知是何意思?」 諸葛亮微笑道:「來意我已盡知,主公只管應允便是,來日先叫孫乾同呂范回見吳侯,面許已定,擇日便去成親。」 劉備面有憂色,道:「我素聞江東周郎智計無雙,這恐是他的奸計,欲加害於我,豈可以身輕入危險之地?」 賈仁祿嗤地一聲,道:「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怕他個毛!」 劉備長眉一軒,想是嫌他的話語太過流氓,諸葛亮道:「仁祿之言雖然粗魯,不過頗有道理。周瑜雖能用計,豈能出諸葛亮之料乎!略用小謀,使周瑜半籌不展。不但吳侯之妹,定屬主公,又使主公安如泰山,享盡無彊之福。」 賈仁祿附和道:「對頭,對頭,只要按諸葛先生的錦囊妙計行事,主公定可安然無恙,抱得美人歸。」 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劉備道:「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我便往東吳一行,這個孫權朝秦暮楚,反覆無常。我也想親往說以利害,使其一心一意的同我們聯合對抗曹操。」頓了頓,問道:「何人願隨我同往東吳?」向賈仁祿瞧了一眼。 賈仁祿忙摀住嘴,咳嗽兩聲,有氣無力地道:「我曾去過江東,熟悉那裡的環境,本來應當同主公一行,可前日偶染風寒,身體不適,怕是經不起舟車勞頓了……咳……咳……還請主公見諒!」他為了在蔡琰婚宴上大吃一頓,這三天來儘是吃糠喝稀,神情委靡,看上去果有幾分病容,再加之他善於裝蒜,這裝起病來自然是惟妙惟肖。 劉備見他今日議事說出話來有氣無力,還以為他真的病了,關心道:「今天議事的時候我聽你說話有氣無力的,便像是病了。以後這樣便差人來告個病也就是了,沒必要再來。」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現在可是肩負著剿滅曹操,光復漢室的萬鈞重擔,可不能有事。還是身體要緊,要不你先回去吧,一會我傳太醫前去診治。」 賈仁祿心道:「這太醫雖說都是酒囊飯袋,但有病沒病總還是能分得清楚的,他那三根指頭往老子的腕脈上一搭,老子的腦袋可就要挪地方了……」忙道:「咳……咳……我已看過大夫了,大夫說就是感冒發燒,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蓋著被子,捂出一身臭汗就好了。如此小病就不用勞動太醫了,咳……咳……」 劉備聽他咳嗽不止,一臉關切,道:「還是讓太醫前去看看,這民間大夫多是欺世盜名之輩,就會騙人錢財。」 賈仁祿心道:「得,老子裝的太像了,這下咋整?算了大夫來了就來了,到時給他點掩口費,讓他編通瞎話交差了事。」說道:「既是明公如此關心屬下,屬下再推辭便太無理了,多謝明公關心。」 劉備笑了笑道:「你我之間就不用說這些客套話了,既然你有病,便先回去休息吧。」 賈仁祿道:「這點小病不算什麼,還是等議事完了,我再回去吧。」 劉備頗為感激,點了點頭,又問道:「仁祿生病不能前去,還有誰願同我前往江東?」 趙雲道:「末將願往!」 劉備笑道:「有子龍前往我無憂矣!」 鄧芝道:「卑職也願前往。」 劉備道:「伯苗往來江東已有數次,已十分辛苦了,還是在家好好休息吧,這次便由憲和隨我一行。」 簡雍應道:「是!」 劉備頗為滿意,忽地想起一事,一拍腦門,道:「對了,匈奴使者仍在宮門外,他應該也是來提親的,不知該如何發付?」 諸葛亮道:「匈奴屬地離并州不遠,這可是我們同曹操爭奪并州的一支奇兵,就戰略位置來言比孫權都還重要,這門婚事可也不便推卻。」 劉備道:「可那女子必竟是匈奴單于的義女。」 諸葛亮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十分正常,將來明公身登大寶,自然是三宮六院,妃嬪成群,若明公認為單于之義女不堪為主,讓她為妃為妾也就是了,奈何因小失大,得罪匈奴單于?萬一單于一怒之下投了曹操,曹操便可假道胡地,經西河、上郡一路南下,長安危矣!」 劉備沉吟半晌,道:「先生失言了,身登大寶形同叛逆,我誓死不為。不過先生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就這樣吧,宣匈奴使者上殿。」 不出劉備所料,匈奴使者果然是來提親的,劉備剛死了兩位夫人,轉瞬之間又得了兩位,且俱是花信年華,美若天仙,當真心花怒放。他雖心中十分樂意,但還是皺眉長歎,再三推辭不得,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末了道:「如今江東來人請我前去商討同盟之事,我不日便當前去,恐怕沒有時間操辦婚事,這該如何是好?」 匈奴來時正遇呂范,知他是江東使者,此時便對劉備的話深信不疑,便道:「皇叔日理萬機,自然是極忙的。這婚事只要定下來便成,至於什麼時候成親,還是要等皇叔空閒的時候再說。」 劉備道:「好,我先差人到胡地下騁禮,至於婚事待我從江東回轉之後再說。」 匈奴使者點點頭,行了一禮,喜滋滋地退下了。 憂優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阪越讀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科舉制度 字數:5049 今日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紛至踏來,不給劉備喘息的餘地,好在都是喜事,不然劉備就要口吐白沫矣。接連處理了群臣勸進及東吳、匈奴提親這三件大事之後,劉備有些頭昏腦漲,下意識捏了捏額頭,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諸葛亮道:「還有一件大事不得不議。」 劉備問道:「是何大事?」 諸葛亮道:「曹操十分重視選用賢才,先是採納陳群建議,實行了九品中正制,前不久又下令言道:『自古受命及中興之君,曷嘗不得賢人君子與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賢也,曾不出閭巷,豈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賢之急時也,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後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釣於渭濱者乎?又得無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乎?二三子其佐吾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 曹操的御制宏文自然是非同小可,劉備雖以之為敵,卻也十分佩服,搖頭晃腦,輕聲吟哦,聽得如癡如醉。 賈仁祿卻聽得頭大如斗,悄聲的問坐於邊上的鍾繇道:「這一大通烏乎哀哉的,我一句也沒聽懂,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鍾繇知他粗鄙無文,忙要解釋,卻聽劉備說道:「呵呵,仁祿是不是沒聽懂啊?」 賈仁祿點頭道:「對的,這一堆之乎者也的聽得就頭大,我是一句也沒聽懂。」 劉備啞然失笑道:「你對文章典籍一竅不通,竟能對各種典故瞭如指掌,用起兵來變化萬幻,讓人難以捉摸,也可算是異類了。哈哈!我來給你解釋,曹操這話的意思是讓臣下幫他選舉人才,並要求只要唯才是舉,不必重視道德品質,家世門弟。其中『被褐懷玉而釣於渭濱者』指的是姜子牙,『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指的是陳平。這姜子牙的事情我想仁祿定是一清二楚了,這陳平是我大漢開國功臣,傳言他曾盜嫂受金,按理說人品極差,可卻十分有才能。高祖用之不疑,始終信任,陳平也是竭忠盡智,六出奇計,助高祖一匡天下。」頓了頓,又道:「曹操如此用人,何愁國家不興?曹操興盛對我們可十分不利,孔明方才說的九品中正制究竟是個什麼樣制度?」 諸葛亮將九品中正制簡要的向劉備說了,劉備長歎一聲,道:「這制度解決了下層推舉和上層征辟之間的銜接問題,真是個好制度。唉,陳長文我在徐州時便知他很有才能,曾征辟過他,他卻不應徵。如此人才竟落於曹賊之手,誠為可惜。」 諸葛亮道:「我詳細研究過這個中正制符合現時時宜,是個十分不錯的制度,肯請明公在境內頒佈施行。」 劉備搖頭道:「不可,我堂堂一個大司馬秦公竟要去用曹賊的制度,說出去豈不讓天下諸侯恥笑我們這裡沒有人才?孔明,你也去拿個制度出來,爭取蓋過這個九品中正制。」 諸葛亮在政治方面雖有傑出的才能,但也沒到陳群那般能發明創見地步。他曾苦思數日,覺得這制度很好的繼承發揚了先漢的用人制度,自己根本沒有可能再想個制度來蓋過它,這才向劉備提出要頒佈施行這項制度的,此時聽了劉備的話語,長眉一軒,道:「這制度雖是出自曹賊,但若是為我所用,一樣可以選舉人才,興旺國家。只要國家興盛了,又有誰敢恥笑?」 劉備知他也沒有辦法蓋過這個九品中正制了,眉頭一皺,眼光在眾文武臉上掃去,最終定格在賈仁祿的身上,卻見他長眉緊鎖,低頭沉吟,便道:「仁祿可有什麼主意。」 賈仁祿根本對政治一竅不通,本想低頭裝傻,矇混過關,一聽劉備問他,心道:「得,還是沒躲過去,老子對這個九品中正制也只是略有耳聞,如何能有辦法蓋過它?」腦子飛快的轉著,驀地裡心念一轉,猛地想起曾和一位讀文科的同學一起聊歷史,其中就有聊到這個九品中正制。一想到此,便大聲叫道:「這個九品中正制為害甚大,萬萬不可實行!」 此言一出,場上一片嘩然,諸葛亮道:「這九品中正制十分優秀,我自認想不出更好的制度,仁祿因何說它為害甚大?」 賈仁祿道:「這九品中正制中對選舉人才起決定性作用的便是各地的中正,你們有沒有想過若各地中正都由名門望族中人來擔任,那樣選舉出來的所謂人才都是些什麼人?」 諸葛亮恍然大悟,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仁祿的意思了,這中正制果然為害甚大。」 劉備如墮落五里霧,道:「我還沒有明白仁祿所指之意,還請仁祿詳加解釋。」 賈仁祿道:「若中正都由世家大族中人把持,這些人肯定會包庇大族,選出來的人一定都是大族子弟,如此便會出現『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門閥割據局面,朝廷裡也就會充滯著那些終日游手好閒,好吃懶作的世家公子哥。這幫傢伙佔著茅坑卻不拉屎,終日只知高談闊論,不做正經事,於是便有了所謂的『清流』,長此以往,國將不國,你們說說這樣的用人制度要來有毛用?」這些都是歷史上確實出現過的中正制弊端,賈仁祿噴將出來自然是頭頭是道,聞者動容。 劉備連連點頭,道:「我就說嘛曹賊能想出什麼好主意來,哈哈!仁祿,你回好好考慮,拿個制度出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我已有一個制度在此。」心道:「救場如救火,明明知道科舉制不是啥好制度,說不得也得祭出來,先混過這關再說……」此言一出場下又是一片嘩然。 劉備連聲催促,道:「快說,快說。」 賈仁祿道:「此制度純以考試為主,可命名為科舉制,具體措施我也還未考慮清楚,還有待在座各位來完善。」 人是一種不甘服輸的動物,於是便有了競爭,而這競爭的力量的確是偉大的。只因曹操不滿劉備拆分州郡,於是便有了九品中正制。而劉備又滿曹操所定的先進制度,於是這科舉制便整整提前了數百年,過早的出來禍害人間了,從此三國那些大好青年便套上了考試的枷鎖,賈仁祿誠千古之罪人也。 劉備喃喃地念道:「考試……科舉制……具體制度也不忙說,只要大概就行,若果真適用,這裡這麼多能人,慢慢推詳,總能將其完善的。」 賈仁祿道:「九品中正制中選人都是由中正,因此一個人到底算不算是人才,也就由中正一個人說得算。人嘴兩張皮,嘴長在人家的身上,人家愛怎麼說是人家的事,就沒有人能管得著了,如此一來水分便很大了。」 劉備不住點頭,道:「有理,有理,繼續說下去。」 賈仁祿道:「要想打破這個陳規,就只有用考試。一個人是不是人才,任何人說了都不算,出個題目考一考不就知道端的麼?」 劉備也不說話,只是不住點頭,如小雞食米一般,賈仁祿道:「這個制度便是依托在考試的基礎上的,首先在各郡縣設立學校,要想進入學校讀書混日子的必須先參加一場考試,一般每年一次,稱為童試,童試錄取者便可到學校裡打屁聊天,稱之為秀才。」 「這童試無關輕重,不過卻是選人的起點。接下來便是科舉制的三場關鍵性考試,鄉試、會試、殿試。鄉試每三年秋季在各州治所舉行一次,也可稱為大比,均由本州秀才參加,考中後便稱可為舉人,第一名則稱為解元。會試則在鄉試後的第二年春天在禮部舉行,會試只有舉人可以參加,取中後稱為貢士,第一名則稱會元。殿試則是由主公親自主持的考試,地點自然是在未央前殿。同樣殿試也只能由貢士參加,取中後稱為進士。其中進士前三名則分別稱為狀元、探花、榜眼,主公可委以重任,其餘的則發往各部或各縣任職。」 「這制度好處有三,一是選人不再由某個人說得算了,而是經由層層篩選,相當公平、公開及公正。二是排除門第之見,就算是鄉巴佬只要他能出得起差旅費,一樣可以參加考試,考中了狀元一樣可以當官。三是由於老百姓知道讀書就有可能當官,便會發了瘋地去讀,這樣對普及文化知識也有一定的好處。至於壞處嘛,主要還是在考試內容上,這考試內容若老是四書五經,那學子們自然只對四書五經感興趣,對別的知識就根本不會去涉獵,這樣的人才要來也就沒什麼用處了。再一個就是作弊,若是考試時出現營私舞弊,那這場考試也等於白考了,因此考官的人選便顯得尤為重要。」好在現代時電視劇大多是清宮劇,裡面或多或少的都會涉及到科舉制,賈仁祿耳濡目染,對其自然是略知一二,因此說出來時不假思索,張口便來,當真有如滔滔江水一般綿綿不絕。 原來選人都是由所謂的名人來推薦,某名人說你算是人才,你就是人才,不是也是,反之若某名人說你不是人才,你便不是人才,是也不是,因此真正的人才往往因不慣巴結權貴而埋沒鄉里。而科舉制的優越性就在於徹底地將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只要你自信才華出眾,不管身份地位,有錢沒錢都可參加,考中了一樣可以做官,這其實就是科舉制歷經千餘年長盛不衰的原因了。 科舉制完全顛覆了以往的選人制度,劉備自然聽得是一頭霧水,只覺得這套制度高深莫測,待賈仁祿說完也只明白個三四成。諸葛亮本就是十分聰明之人,一點便透,賈仁祿甫一說完,他便已明白了八九成,初聞大道,不勝之喜,連連點頭,興奮道:「我大漢選人主要是由鄉里推舉或朝廷征辟,如此一來,選人就容易由某個人或某幾個人說得算,所選的不是親戚,就是大族子弟,而真正賢才往往因沒有門路,或無人薦引而埋沒鄉里,著實可惜。而這個制度便徹底的打破了門戶之見,且只要操作的好,便十分公平、公正,真是一個難得的制度,主公若是想要唯才是舉,則一定要大力推行這個制度。」 這時劉備經過消化吸收,大概明白了六七成,點了點頭,道:「用人自當唯才是舉,曹賊不是說了麼:『若必廉士而後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釣於渭濱者乎?又得無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乎?二三子其佐吾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既然他都這麼說,就說明唯才是舉有多重要,可他卻把如此大任交給了幾個大臣,若是大臣們陽奉陰違,這樣的命令有等於無。而仁祿的制度等於是給賢才一個表現自己才能的機會,而不必再向以前那樣要不停的去巴結奉迎那些所謂的名士,等著他們征辟了。孔明先生,你這就為我擬一道命令下達下去,以最快的速度進行一場會……對,會試,至於殿試待我從江東回來立即便即舉行,我要看看科舉制的效果。」 諸葛亮應道:「是!」 鍾繇道:「這個制度比九品中正制不知要高明多少,我看曹操和孫權的人才定會因不滿他那裡的推舉制度而跑到我們這裡的應試,這些人該不該讓他們參加考試呢?」 諸葛亮道:「它山之石可是攻玉,自然是應該讓他們參加。」 鍾繇又問道:「照仁祿的說法,先要進行鄉試,選拔出各州的優秀人才參加會試,這樣做我也認為很有道理,可這些人又算是哪個州的?」 賈仁祿道:「外地來的只要他們出得起差旅費一律到長安來,若是人數少了就算雍州的,人數多了就單獨給他分將出來,另算一個州好了。」 鍾繇緩緩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趙雲道:「若照仁祿的說法,各地學子紛紛擁往長安,若是其中混進了奸細搗起亂來,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劉備皺起眉頭道:「到鄉會兩試之時,就由子龍負責長安防務,嚴防奸細混入。」 趙雲應道:「是!」 劉備道:「這第一次總會出些亂子,你們都要小心在意,我很看好這個制度,你們千萬別給辦砸了。」 眾文武齊聲應道:「我等自當竭心盡力。」 劉備很滿意,點了點頭,問道:「還有什麼事情?」 賈仁祿一大早便被拉將過來,飯都沒來得及吃,肚子已經開始亂叫喚了,此時早已按耐不住,只待劉備大手一揮,便開始向後轉,正在預備階段,忽聽諸葛亮說道:「我這還有一件事要稟告主公。」 賈仁祿覺天旋地轉,一口鮮血險些噴將出來,心道:「嘟!諸葛大大,你到底有完沒完啊,今天就你屁事最多!」 uU書萌 uUtxt。coM 詮紋自版粵牘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出城受阻 字數:5149 劉備也有些耐煩了,問道:「哦,還有什麼事?」 諸葛亮道:「劉景升的大公子劉琦如今正在襄陽,上書恭賀主公取得荊襄,並希望主公看在他死去的爹爹份上將荊襄交由他治理。」 劉備肚子亂叫,頭昏腦漲,本就不耐煩,聞言之後更加不悅,氣極敗壞地道:「荊襄是由雲長攻下的,劉琦不曾出過半分力,如今竟向我討來要荊州,他也好意思說得出口?」 諸葛亮道:「荊州雖說是由雲長攻下的,但沒有黃忠、伊籍等人的裡應外合,也不可能這般容易。再說若明公攻下荊襄而立公子劉琦,天下百姓見明公不貪土地,都會稱頌明公仁義,到時明公一舉義兵,百姓必會簞食壺漿以迎明公,誠如是大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賈仁祿附和道:「孔明先生之言甚是,三郡之地本就不多,得之不算大利,失之亦不為大損,以此立公子又有大名,何樂而不為?再者公子劉琦終日沉迷於酒色,已瘦得皮包骨頭了,還能活多久?這荊州不過是暫時交給他保管,少不得還是主公的。」 劉備定了定神,歉然道:「剛才是我太急了,沒考慮清楚。如今和我水火不相容的便是曹操。曹操以急,我以寬;曹操以暴,我以仁;曹操以譎,我以忠。每與曹操相反,事乃可成。你們說的對,若以小利而失信義於天下,智者所不取。」頓了頓,又道:「這南陽原來就屬荊州,我看這樣,乾脆將南陽從司州分出劃歸荊州一併交由劉琦統治。再者劉琦手下謀士雖然不少,卻無大將,恐怕會再被曹操奪去。我欲令揚武將軍魏延前往襄陽助其鎮守,你們以為如何?」 賈仁祿心道:「還是劉備鬼,這魏延名為相助,實為監視,劉琦今番有難矣。」想到此忙獻上馬屁曰:「明公不但不貪荊州,反將南陽拱手讓人,如此度量,誰人可及?有道是:『宰相肚裡能撐船。』明公大肚能容,肚子裡跑艘萬噸巨輪都沒問題,而曹操雖是宰相,卻小肚雞腸,這肚子裡肯定是撐不了船的。照此說來明公雖不是宰相卻勝似宰相了。」 劉備就愛聽人說他比曹操要好,聞言哈哈一笑,道:「沒想到你都病了,還這麼會拍馬屁,哈哈!」頓了頓,見眾文武都沒有出言反對,便道:「既然你們都同意,那就這麼辦吧。還有什麼事嗎?」 賈仁祿向諸葛亮瞧了一眼,心道:「諸葛大大,你就別再多事了,就領那麼點工資,瞧你一本接一本的,瞎積極個什麼勁啊,還不如和老子學,好好睡覺好好泡妞來得實在。」 眾文武面面相覷,緩緩搖頭,劉備鬆了一口氣道:「那好,孔明先生為我擬一道表道,請朝廷冊封劉琦為荊州牧。」 諸葛亮應道:「是!」 劉備微微一笑,道:「你們陷我於不仁不義,就是期望能加官進爵。如今我已是秦公了,不進你們的官爵也就說不過去了,具體該如何封賞也由孔明來定,這別人我就不干預了。仁祿當年助我奪取四州,如今又攻下并州及陳留功勞最大,眾文武無出其右,他的官爵便由我來封,賈福!」 賈仁祿喜滋滋的應道:「在!」 劉備笑道:「若沒有你計除張任,我打不下雒縣。這樣,我封你為衛將軍雒侯,食邑五千戶,除前所食富平之三千戶。」這衛將軍地位顯赫,僅次於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實已是劉備所能封官的上限了。 賈仁祿當然知道這些,樂得個嘴歪歪,忙不疊地道:「謝主隆恩,謝主隆恩。」 劉備哈哈大笑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眾人叩拜行禮,魚貫而出。賈仁祿甫一出門,便被圍得個水洩不通,眾人滿臉堆笑,亂拍馬屁,大獻慇勤,樂得賈仁祿不知身處何方,有股飄飄然欲乘風歸去的感覺。諸葛亮經過人群之前時微微一笑,邁步便走。賈仁祿眼尖看見了,忙道:「師父等等我。」跟了上去,又道:「師父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諸葛亮伸手一指院中一棵數人合圍方能環抱的大樹,微笑不語,飄然而去。 賈仁祿當然知道他指的是樹大招風之意,便欲甩開眾人,逃回狗窩。怎奈趨顏附勢之人太多,賈仁祿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逃脫噩運,不片時又被眾人圍在垓心,動彈不得。最後實在沒轍,只得拉他們到酒家裡大搓一頓,眾人吃得腦滿腸肥,這才施施然的散去。 回到狗窩之後,賈仁祿便將這一喜訊噴了出來,眾位夫人自然十分歡喜,大張筵席,慶賀他陞官發財。席間眾夫人輪番把盞,紅袖等婢女更是使出看家本領,輪流獻舞,如此色誘術賈仁祿自然是招架不住,有酒便吞,不便時便喝得零丁大醉,被人抬回房去。 轉眼間便過去了二十餘日,這日便是蔡琰及董祀成婚的大喜之日,在劉備的親自主持下,婚禮自然辦得有聲有色,熱鬧非常。賈仁祿照例使出他的拿手絕活,在宴會上左右開弓,張牙舞爪,胡吃海塞,旁若無人。董祀是一介書生,所請之賓客無一不是飽學宿儒,他們哪曉得堂堂衛將軍雒侯的吃相居然這般文雅,無不一臉難以置信,瞪大雙目,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雖有賈仁祿這匹害群之馬在破壞氣氛,婚禮還是圓滿結束,董祀被灌得醉如爛泥,送入洞房與蔡琰成其好事了。劉備辦完了這樁喜事,心情高興,這日正與眾文武商議國事,忽見孫乾面帶喜色的走了進來,道:「大喜,大喜。吳侯已掃除館驛,專候主公前去結親,還請主公速行。」 劉備面有憂色,向眾文武望去,長眉一軒,道:「仁祿怎麼沒有來?」 諸葛亮道:「明公難道忘記了,是您讓他在家好好養病的,要不要我現在差人將他喚來?」 劉備一拍腦門,道:「瞧我這腦子,越來越不好用了。不用了,讓他多休息休息。不知怎的,我總覺得的此次入吳凶多吉少,恐會遭逢不測。」 諸葛亮微笑道:「有子龍保駕前往萬無一失,主公無須擔心。」向趙雲招了招手,趙雲來至近前,諸葛亮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你保主公入吳,當領此三個錦囊。囊中有三條妙計,依次而行。」取出三個錦囊交與趙雲,趙雲鄭重接過,貼肉藏好。 建安十三年冬十一月,劉備、趙雲、孫乾、簡雍,帶著五百隨從離了長安,首途前往京城。四州之事皆聽諸葛亮裁處,眾文武直送出三十里外,方才回轉,賈仁祿一回府便亂喊亂叫道:「哦,放假囉,放假囉!」 貂嬋笑靨如花,問道:「呵呵,一回來就亂喊亂叫的,什麼事這麼高興?」 賈仁祿道:「主公單槍匹馬到東吳成親去了,這幾日不用參加議事了,豈不是放假了?」 曹靜歎了口氣,道:「這才剛死了夫人,就張羅著成親了,看來他以前那傷心欲絕的樣子,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 賈仁祿忙按住她嘴道:「小心,隔牆有耳!他媽的,你這條小命丟了可不打緊,連累著這一大家子跟你一起完蛋可就大大的划不來了。」 曹靜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 科舉制度在諸葛亮親自主持下有條不紊的進行的,劉備走之前推行科舉制的榜文便已在劉備轄下各州郡中張貼。選拔人才不再通過某人推舉而是通過考試,因才錄取,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那些懷才不遇,無人薦引,正貓在自己狗窩裡痛哭流涕的賢士們看到了榜文興奮的一個晚上都睡不著覺,心想憑自己的本事殺到長安,幾番考試考將下來,一定金榜題名,披紅掛綵做這個什麼狀元郎。當然沒有人會認為自己本事不濟,人人的心思都是一般,料定狀元非己莫屬,一想到榜文上所說的凡中狀元者劉備將親自接見,當即委以重任,眼前彷彿出現自己當上狀元之後左擁右抱的情形,不禁熱血沸騰,當即將自己所能搜刮到的書籍狠狠的啃了三遍,然後出門四處淘換錢財,準備上長安赴考了。 劉備那推行科舉制度的消息很快就曹操那裡,曹操聽近侍說完長眉一軒,喃喃地道:「選人不再通過舉薦,而是通過考試,如此一來便完全杜絕了推舉之人私受賄賂,昧著良心,胡亂舉薦之事,真正做到了公平合理,唯才是舉,真是一個絕妙的制度,嗯,這個制度是誰想出來的?」 那近侍道:「據報稱這個制度是賈福所創。」 曹操眉關緊鎖,道:「又是他……」 那近侍見曹操陷入沉思,半晌無言,不敢打擾,悄悄地退了出去。才走出數步,便聽曹操說道:「去把丕兒同植兒給我叫到這來。」 過不多時,曹丕、曹植二人來到書房,曹操道:「劉備那裡搞了一個科舉制。」跟著便將科舉制的大概措施說了,曹丕聽得一頭霧水,怔怔出神,曹植則雙眼神光奕奕,不住點頭。曹操向二個兒子各瞧一眼,道:「今天我叫你們來不是讓你們評論這個制度的好壞的,是要給你們一個任務。」 曹丕、曹植齊聲答應道:「爹爹有事儘管吩咐。」 曹操道:「我想知道這科舉制具體是如何實施的,越詳細越好,我給你們兩人半年的時間去探查明白前來回復。」 二人又齊聲應道:「是!」 曹操微微一笑,問曹丕道:「丕兒打算如何探聽?」 曹丕向曹植瞧了一眼,曹植微微一笑,便欲行禮辭出。曹操一擺手,道:「這有什麼不可說的?」 曹丕道:「孩兒打算廣佈眼線,秘密查訪,得知備細之後再來報知爹爹。」 曹操微笑道:「長安那裡已佈滿了我的眼線,也只是知道個大概,具體措施根本不得而知。這種消息劉備自然十分保密,你又如何探聽備細?」 曹丕遲疑道:「這……」 曹操側頭瞧向曹植,問道:「植兒當用何法探察?」 曹植道:「這個制度純以考試為主,去參加幾次考試,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曹操哈哈大笑,一擺手道:「你們倆個下去吧,記得只有半年的時間。」 曹丕兀自不明的其中深意,唯唯諾諾一番,同曹植一起行禮告辭。 曹操望著兩人的背影,微微含笑,手捋長鬚一言不發。 曹丕回轉之府邸之後便立即召來了那舞姬,將今天的可原原本本地說了,那舞姬微一沉吟便勸他喬裝改扮,混入考生之中參加考試以探聽消息。曹丕恍然大悟,為了搶得頭功,匆匆收拾一番,次日一大早便急匆匆地出門,首途前往長安。到了城門口,正自顧自的低頭走路,忽聽一人問道:「公子可是要出城?」跟著一支長戟橫在他面前,曹丕抬頭一看,原來是一名守門軍卒,不耐煩的道:「既然知道我是公子,還不趕緊放行,若是耽誤了正事,你可吃罪不起!」 那小卒道:「魏公有命,公子不得出城。」 曹丕問道:「魏公因何不放我出城?」 那小卒道:「我是何等樣人,哪能知道的如此清楚?只知魏公下了嚴令,無論如何也不得放公子出城,否則軍法從事。小人也是奉命辦事,還請公子見諒,公子若是想知道原因去問一下魏公便知端的。」 曹丕氣極敗壞的道:「我身有要事,若是再回去問爹爹,這一來一回要耽誤多少時候?還不快給我讓開!」 那小卒十分客氣地道:「魏公有嚴令不得放走公子,若是小人放走公子,那可是要殺頭的。還請公子回去請魏公收回此令,到時我一定親自送公子出城。」 曹丕急於出城,卻被守門將士阻住,前進不得,急得抓耳撓腮,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欲回轉詢問曹操因何出此亂命之時,忽聽身後一人叫道:「哥哥因何逗遛此間?」正是曹植。 曹丕回頭向他瞧了一眼,撓了撓頭,道:「爹爹下令不許我出城,真是怪事。」 曹植長眉一軒,道:「哦,竟有此事?」問那小卒道:「是不是我也不能出城?」 那小卒點了點頭,道:「正是,魏公有令兩位公子均不得出城。」 曹植微一沉吟,面色一沉,喝道:「我奉魏公之命出城處理要務,誰敢阻攔!」刷的一聲,拔出長劍,右手一揮,但見白光一閃,那小卒的人頭飛了出去,砰地一聲,身子倒在地上。其餘兵士嚇得身子一抖,紛紛跪伏於地,乞求饒命。曹植微微冷笑,不理他們,拉著曹丕,揚長而去。 優U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扳越讀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兄弟赴考 字數:5166 二人向西行出數里不見有人追來,曹丕眼珠一轉,詐做驚魂甫定狀,連拍了胸口十來下,道:「可嚇死了我,那人也是奉命行事,你怎敢隨便斬殺?萬一爹爹發怒,差人來追,連我都要受到連累。」 曹植道:「昨日爹爹可是親口令我們出去探查消息,我們奉爹爹之命而出,有敢阻擋者斬殺便是,又何必問!」 曹丕叫屈道:「爹爹只是讓我們探查,並沒有叫我們出城。弟弟你太也孟浪,怪不得會屢放法禁,這次你可把哥哥我害苦了。」 曹植哈哈一笑,道:「哥哥放心,沒事的。我剛才問過楊德祖,他對我說只要斬殺小卒便可出城,爹爹也不會過問的。」 曹丕心中一喜,表面上裝著鬆了口氣道:「楊德祖最會揣摩爹爹心思了,他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了。」 曹植回頭一看,笑道:「都過去這麼久了,爹爹要追,早差人來追了。放心吧,肯定沒事的。」 曹丕明知故問,道:「弟弟這是要去哪?」 曹植道:「自然是長安。」 曹丕道:「那個什麼科舉制我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還不知道允不允許外地人氏參與呢,賢弟為何這般肯定要去長安?」 曹植道:「俗話說『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劉備野心勃勃想要一統天下,怎麼可能只取本地人才,這外地賢士一定也可以參加的,具體情況我們到了長安定能瞭解清楚。」 曹丕道:「怪不得爹爹老說你聰明呢,哥哥我這次就信你一次,我們倆人一塊去長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曹植喜道:「能和哥哥同行真是太好了。」 曹丕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到前頭找個酒館我好好請你喝一頓,若是沒有你,我現在還在城門口束手無策呢。」不由分說,拉著他的手便向前走去。 在途非止一日,這日二人來到長安,甫到城門口,便見到了施行科舉制的榜文,二人看後得知近期內便要舉行一場歲考,只要是學子只信才華橫溢者,不拘州郡,不拘身份,皆可參加。二人心中暗喜,慶幸自己來對地方了。進得城來但見市肆繁華,人群熙攘,一派熱鬧景象。曹植邊走邊歎道:「劉備治理下的長安如此井井有條,看來他手下人才濟濟,怪不得會暴興的如此之速。」 曹丕一臉不悅,悄聲道:「賢弟為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劉備手下也就一個賈福貫會裝神弄鬼,行奸使詐,餘人皆不足道也。」 曹植吟哦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能寫出這樣詩的人心胸該是多麼寬廣,只可惜我其時年幼,不然定要好好見見這個賈福。」 曹丕微笑,道:「見到了你一定會失望的,他人長得本來就丑,又穿得破爛不堪,看上去像個種地的農夫,真想不到妹妹怎麼會嫁給這樣……」說到這猛地想起一件事來,道:「不好,我們原以為我們少歷世事,在長安不會被人認出。現在看來此地不可久留,妹妹就在長安,她定能認出我們,萬一她說出去了,你我便要喪身於此了,我看我們還是趕緊走,至於這探查消息之事,還是另想辦法吧。」 曹植搖了搖頭,道:「我們千里迢迢,長途跋涉,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哪能遇到一點小事便回轉,那樣不是前功盡棄了麼。再說長安這麼大,如何能輕易遇到姐姐?」 曹丕終是有些放心不下,心神不寧。曹植沉吟道:「現在離試期尚為數日,我們終日躲在館舍之內,不輕出遊玩,不惹事,不生非,姐姐又怎知我們到了長安。」 曹丕緩緩點頭,道:「就依賢弟。」說著二人便開始找尋宿店。長安城雖然繁華,但此時考期將屆,學士儒生如蟻聚蜂攢,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別說大客店,便是小客店也早已住滿了,委實找不到地方歇宿。二人連問了幾家客店都說沒有客房,鬱悶不矣,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沿街亂走,如此逛了盡一個時辰,好容易才找到一家寺廟借宿,擠在一間小小廂房之內。曹丕自幼錦衣玉食,哪受過這罪,難免怨聲載道,罵罵冽冽。曹植雖有些吃不消,卻知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倒也泰然處之,不以為意。 按諸葛亮、鍾繇等人事先所定,歲考由各郡每年舉辦一次,地點便在各郡治所。因此今番來長安參加歲考的便是京兆郡下屬各縣各鄉的所謂才子,以及各地慕科舉制之名而來的外地儒生,這些人大多是第一次到長安來,見長安閭市繁華,商旅往來不絕,十分興奮,讀書備考之餘,便三五成群,到處閒逛,如此一來,長安便顯得更加熱鬧。曹丕曹植二人怕暴露形蹤,雖知外間十分熱鬧,卻也不敢隨意遊玩,只是在廂房內安心看書。 十餘日後,歲試如期舉行,考場四周均由五大三粗的籐甲兵層層守把,甚是嚴密,當真是針插不入,水潑不進。賈仁祿在學校時便是作弊行家,各種作弊手段是層出不窮,五花八門,因此防起作弊來,自然也是得心應手,使得那些想要行險僥倖的考生縛手縛腳,唯有廢然長歎。 此次試題均為鍾繇擬定,並經諸葛亮、張既、賈仁祿等人過目,眾人均無異議之後方定下來的,這些人除了賈仁祿是謙謙流氓之外,其餘都是當世大儒,因此試題的質量可說是覺無問題。由於歲考只是初步鱗選,是以試卷的題目並不甚難,曹植、曹丕二人自然是游刃有餘,不假思索,引經據典,一揮而就,不片時便一一答畢。卻遲遲不交卷,詐做認真書寫,實則側眼斜倪,偷窺考場之中的一應佈置,只覺莫測高深,花樣百出,一時之間也看不明白。 由於劉備急於看到科舉制的效果,是以一切都進行的十分迅速,三日後第一批秀才的名單便在各州郡公佈了,曹氏兩兄弟化名為畢萬、畢千自是榜上有名。公佈成績時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由於諸葛亮等人盡最大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沒中選之人見到不少農夫都紛紛中選,歡呼雀躍,便無話可說,只好怪自己平常時只顧泡妹把妹,荒廢學業矣。 歲考之後,考中秀才們繼續堅守崗位,沒考中學子們則唉聲歎氣,魚奔鳥散,發誓回去後一定要頭懸樑錐刺股,努力用功,三年後必當一舉奪魁,披紅掛綵做狀元郎,長安又恢復平靜。但數日之後,雍州的學子便又紛紛湧來,以參加緊接著便要舉行的鄉試,剛剛沉寂片時的長安,便又重新熱鬧起來。 曹丕、曹植二人所借居之寺廟正處於鬧市之中,香火鼎盛。曹丕聽得屋外喧囂嘈雜之聲,哪還有心情讀書?心不在焉的抱著卷竹簡,在門首處踱來踱去,明曰讀書,實際上眼角不住地在前來燒香美女的豐乳肥臀上掃來掃去,不知不覺間,口水已流了一地。驀地裡轉過身來,瞥見曹植手捧書卷,正專心致致的頌讀,旁若無人,不禁嗤得一聲,冷笑道:「弟弟,這麼用功做什麼,這次我們又不是真來考試的。」 曹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聲道:「噓,小心隔牆有耳。」又道:「既然來了,不顯顯本事,豈不可惜?」 曹丕笑了笑,道:「憑你我二人的本事,還用這般認真麼?今番前來參加之考試之人大多都是窮苦人,這些人能有什麼學問?這個賈福也是亂來,讓這群土得掉渣的下里巴人參加考試,簡直是胡鬧!」 曹植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咱可不能自恃身份,便看不起天下所有的讀書人。『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釣於渭濱者乎?又得無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乎?』這可是爹爹說的,連他老人家都認為賢才往往隱於閭巷,你怎麼敢小瞧這些窮苦人,說不定他們之中一人便是此番考試的狀元。」 曹丕道:「狀元這名稱也夠古怪的,不知賈福是怎麼想出來的。我看這次的狀元定非賢弟莫屬了,只可惜你不能去見劉備哈哈!」 曹植搖了搖頭,道:「天下間有才有學之士甚多,這狀元怕不是這麼容易取得的。」說著不再理他,繼續頌讀。曹丕自幼博通墳典,四書五經無所不覽,自認為文采比不過他老子曹操及他的弟弟曹植,其餘人均放不在眼中,這次雖說是來探查消息的,但也想一顯身手,好震懾劉備境內的所謂才子。心想曹植比不過,這榜眼肯定是自己的,一想到此,便自得意滿,無心觀書,對曹植說道:「我氣悶得緊,先到外頭走走。」 曹植點頭道:「這裡是事非之地,還請大哥多加小心。」 曹丕不以為然,道:「這個我自然曉得。」言罷揚長而出。他沿著後殿信步而行,慢慢踱到前殿,一路之上但見善男信女,絡繹不絕。曹丕身為曹操的大公子,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眼界自然是極高的,繞著寺院逛了一圈卻沒發現幾個長像出眾的。正鬱悶間,忽地眼前一亮,只見一美女正朝大殿內娜娜而來,那女子約摸十五六年紀,休態婀娜,柳腰纖足,豐乳服臀,渾身上下各重要部件無一不生恰到好處,只可惜青紗罩面,朦朦朧朧地看不清樣貌,不過照身材來看,當是一個十足十的大美人無疑。 曹丕怔了一怔,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詐做欣賞大殿景物,魂不守懾的向那女子走去,妄圖趁那女子不備,狠狠地撞她一下,一來可以大吃豆腐,二來也可藉機搭訕。眼前見要與那少女擦肩而過,剛要伸手行奸使詐,忽見那少女,秀眉一蹙,右足倏地伸出,攔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只聽砰地一聲,曹丕腳下一個踉蹌,栽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但覺右足又酸又麻,一時無力站起。其時週遭善信眾多,見他如此狼狽,無不竅笑。 那小女微微一笑,伸手將他扶起,拉中帶捏消去了他的煩惡之感,道:「公子可曾摔傷?都怪我走路不長眼睛,還請公子見諒。」 曹丕豆腐雖沒吃成,但搭訕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心花怒放,也就不覺傷處如何疼痛了,忙道:「沒什麼,沒什麼。」 那少女見他的目光一直瞪視自己,略覺靦腆,暈生雙頰,道:「既然公子沒事,小女子便告辭了。」說完襝衽一禮,向裡便走。 曹丕啊喲地叫了一聲,那少女回頭向他瞧去,問道:「你怎麼了?」 曹丕伸手在膝蓋上來回揉捏,不住喊疼,那少女以為自己的惡作劇真的摔傷了他,心中有愧,上前相攙,柔聲問道:「真是不好意思,可摔疼你了?」 曹丕連聲怪叫道:「疼,疼,疼,我怕是走不動路了。」 如此輕輕一摔,怎麼可能會走不動路,那少女自然知道他在說謊,想要藉機接近自己,眼見他生得英俊瀟灑,打扮典雅華貴,顯然是一位偏偏佳公子,芳心竅喜,問道:「你家住哪裡?我扶你回去吧。」 曹丕心中一喜,道:「我就住在寺後的廂房裡,我的傷不礙事,自己回去便成,不敢勞動小姐。」 那少女笑了笑,道:「哦,你也是來參加那什麼考試的書生?」 曹丕點頭道:「正是。」 那少女道:「這麼說公子定是很有學問了?」 曹丕面有德色,道:「我才疏學淺,此番不過是自不量力,前來碰碰運氣而已。」 那少女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呵呵,公子太謙了,第一輪考試已經過了,公子還留在這裡,足見才華橫溢。我最近才剛開始讀書習字,有好多地方不懂,不知可不可以向你請教呢?如果你不方便,那就算了。」 這麼好的機會試問曹丕又如何能夠錯過,忙不疊地道:「小姐,若不閒在下才疏學淺,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少女問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曹丕眼珠一轉,道:「在下姓畢名萬。」 那少女暈生雙頰,細聲細氣地道:「公子看來行走不便吧,不如我扶公子回下處吧。」 曹丕心花怒放,忙裝著痛疼難忍,任由那少女攙著向殿外走去。他當時樂得暈頭轉向,也沒有細想這一切實在來得太過容易。甫出殿內,便見一男子急匆匆向他們走來,一見那少女,便喜上眉梢,隨即看到了曹丕,長眉一軒,道:「你是何人!」 那少女像被針紮了一般,全身一震,閃電般的縮回手去,身子一晃便來到那男子邊上,伸手一指曹丕,道:「你總算來了,他要調戲我,我抵死不從,他竟然還打我,言三語四,不乾不淨,辱沒我的清白。」說到此泣不成聲。 那男子怒不可遏,不暇置詳,喝道:「反了!反了!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良家女子,來人啊,給我拿下!」邊上竄出五六名大漢,竄將上,前不由分說,便將怔在當場的曹丕給綁了個結實。 uU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阪月讀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銅雀台賦 字數:4948 曹丕在自己領地內作威作福慣了,如今到劉備地盤,一時竟忘了低人一等,怔了片刻,回過神來,趾高氣昂的道:「你是什麼人,竟敢胡亂抓人。」 一名壯漢嗤地一聲,伸出鐵拳一拳擊在他的小腹上,曹丕悶哼一聲,弓下腰來。那小卒橫了他一眼,道:「睜開你的狗眼看仔細了,這個可是劉皇叔的大公子劉封!」 曹丕猛地想起自己見不得光,嚇了一大跳,低垂著頭,默不作聲。劉封眼裡猶似要冒出火來,搶上前去,提起鐵拳,照著他的小腹狠狠地捶了兩拳,怒氣勃勃地問道:「你這狗才叫什麼名字?」 曹丕弓腰曲背,疼得面上肌肉不住扭曲,哇了一聲,噴了一口鮮血,有氣無力地道:「畢萬。」 劉封怒道:「你可是來長安參加考試的什麼秀才?」 曹丕道:「正是。」 那少女向曹丕瞧了一眼,微微一笑,來到劉封邊上,拉著他向後退了數步,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你可知他是誰?」 劉封上下打量曹丕半晌,搖了搖頭,那少女低聲道:「他便是曹操大公子曹丕,這次你算是立了大功了。」 劉封心中狂喜,大聲叫道:「果真?」 那少女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呵呵,我不略思小計,你怎能擒得到他。」 劉封悄聲道:「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回頭對手下親兵說道:「這個畢萬於大庭廣眾之下調戲良家女子,罪無可恕,給我拉到京兆尹衙門去,交給京兆尹費大人好好審問定罪!」 眾親兵轟然應諾,拽著曹丕向外便走。 曹丕暗暗叫苦,回頭一看,四下裡不見曹植蹤影,暗罵道:「這是什麼弟弟啊,哥哥我如今遭遇凶險,性命堪憂,你也不來救救!」 劉封妒意未消,又在曹丕的屁股上踹了一腳,方覺滿意,哈哈一笑,悄聲問那少女道:「你怎麼知道他是曹丕?」 那少女道:「我曾到過鄴城見過他。」 劉封恨恨地道:「在鄴城時,曹操這老不死的居然說我不如他的兒子曹彰,哼!當時沒要了他的老命,這次要好好的整整他兒子,也可出出胸中這口惡氣!」 那少女星眼流波,吹氣如蘭,低聲道:「呵呵,最近你東征西討,頗立戰功,再加上這一件大功勞,皇叔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劉封點頭道:「嗯,到時爹爹回來,我便向他求親,讓他把你許配給我。」 那少女暈生雙頰,道:「這裡鬧了這麼大的事,一定街知巷聞,不能再呆了,不然一會你那個古板的師父又要來囉哩囉嗦了。」 劉封笑道:「哈哈,他最近也忙著應考呢,這會一定是在讀書,哪裡還會留心外間發生了何事?賈軍師這次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哈哈!我們好久沒見了,別談這些掃興的事情。」 那少女秀眉一蹙,微含嗔怒,劉封透過輕紗望去,不由癡了,過了半晌,方道:「好,依你。城南一帶山巒起伏,頗為清幽雅致,我們去那裡走走。」說著拉著她的小手向外走去。 曹丕剛被劉封親兵綁起來時,大殿內便亂作一團,眾善信各自亂竄。其時達摩尚未出生,這些神僧明顯未曾受過他的衣缽,是以毫無功夫,一見那幾個大漢凶神惡煞,嚇得雙手合什不住念佛,膽子小的,便鑽到了供桌底下,渾身發顫。眾人先時只顧燒香拜佛,根本沒人留心殿中發生了何事,不明所以,這才驚慌失措,其後聞知是劉備的大公子劉封在拿淫賊,登時放心,紛紛圍住曹丕,大聲斥罵,說他不該在佛門清淨之地做此不乾不淨之事,如此是會遭天打雷劈,死後要被打入一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罵完之後便紛紛向他吐唾沫,好在曹丕沒過多久便被劉封親衛拉走了,不然定將污穢不堪,臭不可聞矣。 其時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幸災樂禍,還是有一位有道高僧,慈悲為懷,見曹植終日在廂房內苦讀,想來不壞人,便悄悄的來到廂房告知曹植讓他速速逃命。曹植大吃一驚,忙來到前殿,貓在一陰暗角落偷窺,心想劉封親衛約有十數人,人人孔武有力,且劉封曾在鄴城已曹彰大戰五十餘合,勝負未分,武藝顯是十分了得,自己一人衝將上去,只是白白送死毫無益處,不如暫時隱忍,徐圖良策解救曹丕。一想此便在那位高僧的指引下,從寺院邊上的一道不起眼的小門溜了出去。好在劉封抓住了曹丕,便以為不世奇功,一時興奮,竟忘了盤問有無同夥,曹植算是撿到了小命一條。 曹植出了寺廟來到了一條暗巷之中,不敢停留,東彎西繞,接連拐了十餘條小巷之後,回頭不見有人追來,驚魂稍定,心想:「方纔聽劉封口口聲聲言道要將畢萬押入京兆尹衙門,想來他還不知道哥哥的身份,這就好辦了,如今長安怕只有一人能救哥哥了,明知此人是敵非友,說不得也只得上門碰碰運氣了。」 言念及此,便沿著小巷拐到了一條大街,找個路人詢問賈府的路徑,如今賈仁祿在長安已是家喻戶曉,一問他的府邸,沒有不知道,曹植依言而行,轉過了三條大街,遠遠望見一所龐大的宅院橫於道左,內中紅牆碧沼,崇樓高閣,美倫美煥,顯然便是賈府了。 曹植走到門前,叫門良久,忽聽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位家丁走了出來,行了一禮,恭敬問道:「請問公子來此有何貴幹?」 賈仁祿曾被阻在自己大門之外,事後痛定思痛,便在府內搞了一次整風運動,將數百婢僕聚到一起,發表了一次重要講話,唾沫橫飛地言道若是哪個家奴再敢狗仗人勢,發現之後立即開革,永不繼用。眾婢僕認真學習了賈仁祿的講話精神,貫徹落實,從此賈府家風為之一變,眾婢僕再也不敢大呼小叫,狗仗人勢了。 曹植見賈府內一個下人都為此謙和有禮,不禁暗暗欽佩,答道:「我是曹夫人的故交,想見見她,還請你進去通報一聲。」 那家丁道:「公子來的真人不巧,曹夫人同諸位夫人一起陪老爺逛街去了,要不您留下姓名,一會夫人回來了,我給您通稟一聲。」 曹植皺眉道:「出去了……」頓了頓,又問道:「不知她何時方能回轉。」 那家丁見他一位翩翩公子,卻一直打聽夫人的下落,心中不樂,長眉一軒,道:「夫人及老爺方才出門,怕是要逛到傍晚方回。」 曹植又問道:「那他們去了何處,能否見告?」 那家丁怒氣上湧,若賈仁祿曾有嚴令,當即便要拔出老拳替賈仁祿狠狠教訓這個小白臉了,當下強忍怒氣,不耐煩地道:「我一個下人哪能知道老爺夫人的去處!公子若無要事,恕不奉陪!」說完轉身入內,呯地一聲關上了大門。 曹植也自知失禮,無計可施,只得躲於賈府邊上小巷之中守株待兔,等候賈仁祿及一眾夫人逛街歸來。其時正值隆冬,朔風甚勁,寒冷徹骨,刮面如刀,曹植立於凜冽的寒風之中當真是苦不堪言。 如此等了足足有三四個時辰,天色漸晚,紅日西斜。曹植凍得渾身發抖,肚子也不爭氣的叫了起來,正欲尋個飯館,覓食充飢,忽聽車輪滾滾之聲響起,探頭一張,只見一隊騎兵簇擁著數輛馬車遠遠駛近,顯然是賈仁祿逛街已畢,肚子亂叫,欲回轉府中用膳。曹植忙搶了上去,張開雙臂,將車隊攔住。 刷地一聲,當先一名騎兵拔刀出鞘,大聲喝道:「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攔阻衛將軍的車隊,還不快快閃開!」 曹植大聲叫道:「我不是歹人,我有急事要見曹夫人。」 那騎兵正欲斥罵,忽聽頭前一輛馬車裡一個破鑼般的嗓音喝道:「呔!何方小白臉,居然想要見曹夫人,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傳我將令先扒了褲子打兩百棍,再把去餵老蛇!」說話之人正是賈仁祿。 坐於邊上的貂嬋嗔道:「真沒正經,這人急著想見曹妹妹,說不定有急事。」 賈仁祿道:「有急事也先打一百棍,這叫殺威棒。老子如今好歹也是衛將軍了,要見老子哪有這麼容易?」 邊上騎兵正要應是,卻聽第三輛馬車之中一女子說道:「外面說話之人可是子建?」正是曹靜。 曹植知曹靜認出了自己,心中一喜,應道:「正是,姐姐,我是子建。」 賈仁祿大吃一驚,雙眼瞪得溜圓,出了一會神,道:「嘟,哪來的瘋子居然敢跑到衛將軍府前發瘋,來人啊,給我綁了,帶到府裡,都別為難他,一會我要親自審問!」 邊上騎兵不由分說,橫拉倒拽的拉過,綁了起來,拖進府中。賈仁祿回府後在秘室設了酒宴,請曹植相見,貂嬋、曹靜在一旁相陪。祝融押著曹植進來,賈仁祿親解其縛,滿臉堆笑,問道:「你就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曹子建?」 曹植長揖到地,道:「不敢當,正是在下。」 賈仁祿道:「我對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你那首《銅雀台賦》就做的著實不錯,『從明後以嬉游兮,登層台以娛情。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建高門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立中天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立雙台於左右兮,有玉龍與金鳳。攬二橋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俯皇都之宏麗兮,瞰雲霞之浮動。欣群才之來萃兮,協飛熊之吉夢。仰春風之和穆兮,聽百鳥之悲鳴。天雲垣其既立兮,家願得乎雙逞,揚仁化於宇宙兮,盡肅恭於上京。惟桓文之為盛兮,豈足方乎聖明?休矣!美矣!惠澤遠揚。翼佐我皇家兮,寧彼四方。同天地之規量兮,齊日月之輝光。永貴尊而無極兮,等年壽於東皇。御龍兮以遨遊兮,回鸞駕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願斯台之永固兮,樂終古而未央!』瞧瞧做得多好啊,看來我背出你的大作的份上,您就給我簽個名吧。」這《銅雀台賦》諸葛亮曾篡改其中的意思,拿來智激周瑜,這可是《三國演義》中的經典片段,賈仁祿自然是耳熟能詳,是以這《銅雀台賦》自是倒背如流,只不過他一時激動,竟沒想到歷史已被他改亂了,其時曹操方從垃圾堆裡拾到銅雀一隻,以為祥瑞,暗諷皇上封已為公,並下令建造銅雀台。這銅雀台方才動工,還未落成,《銅雀台賦》自然也就未從曹子建的嘴裡噴將出來。 曹植怔了一怔,道:「如今銅雀台方才動工,還未落成,我曾預擬一賦,以便爹爹問起時應對,不過只是在心中思及,並未對任何人說起,不知將軍從何處聽得?」 曹植在文采上確有過人之處,不過治事非其所長,好在他的謀士是有曹操肚裡蛔蟲之稱的楊修。楊修仗著隨侍曹操讀書理政這一便利條件,事先探得曹操心中喜好告訴曹植,並做了答教十餘條讓其背誦。此後曹操屢以軍國重事問曹丕、曹植,曹丕不是答不出來,便是錯誤百出,而曹植則應對如流,且每句話都答到了曹操的心坎上。曹操心雖起疑,卻也頗為滿意他的才能,有心立他為太子。前番出城時曹植敢作敢當,斬殺守門小卒,而曹丕卻縛手縛腳,欲回轉請命,不是因為曹丕膽小而曹植膽大,只是因為楊修在送行時見曹丕被攔在城內不得出城,立時便做出了應對之策,曹植素信楊修,便放心大膽的照行不誤,如此一來算又蒙對了一題,加了一分,只不過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這銅雀台賦也是一般,曹操方才下令建造銅雀台,楊修便料到落成之時,曹操定會令諸子作賦慶賀。若是到時匆忙趕作,雖說曹植才華橫溢,卻也未必能馬上寫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傳世佳作來。於是便悄悄竅得銅雀台圖樣與曹植過目,並讓他事先到查察地形,預擬詩賦,省得到時事急倉促,一時失手,風頭讓別人給搶去了。曹植窮心竭智,方才擬好,還只是腹稿,並未對任何人說起,而賈仁祿竟口沒遮欄的噴了出來,不得不令他大吃一驚,心想此賦連賈仁祿這個敵邦之人都知道了,那曹操肯定也知道了,知道此賦倒不打緊,可從中牽引出來的一系列事情,便會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楊修則當場便要腦袋搬家,是以賈仁祿一說出此賦,曹植便嚇得身軀微顫,臉無血色。 優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子阪粵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出面解圍 字數:5840 賈仁祿心道:「得,曹植雖說傳世之作極多,但老子也就只知道《銅雀台賦》及《洛神賦》,這《洛神賦》是甄宓被曹丕害死後,曹植所作,明為見到洛神,實為懷念甄宓。老子要是現在就噴出來,他肯定是要大眼瞪小眼的。可沒想到這《銅雀台賦》竟也還未作出……」老臉一紅,尷尬地道:「這個……這個……」 曹植一臉鄭重,問道:「將軍到底是從何處聽得?還請明言。」 賈仁祿尚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道:「這個……這個……」 曹植見他遲遲不言,還道有難言之隱,哪料到他是千餘年後之人,立時便想到了他曾和曹操兩軍對陣,興許是那時聽得,不禁打了一個寒襟,顫聲道:「事關重大,將軍究竟從何處聽得?」也怪此事太過重大,他一時心慌意亂,考慮的也就不是那周到,也就沒想到,兩軍交陣時打生打死,兩方均忙著鬥智鬥力,如何還會有心情吟詩作賦? 忽聽身後一女子說道:「這《銅雀台賦》是我作的,只因相公不信我有這麼好的文采,我才誆他是曹子建所作,相公素知子建文采風流當世第一,便相信了,對此文章讚不絕口,呵呵,沒想到竟引起子建誤會了。」 曹植聽身後之人說話聲音悠揚婉轉,如仙樂一般美妙,聽起來令人心曠神怡,下意識的向後瞧去,不禁全身一震,實不敢想信世間竟有如此端麗絕俗,好似天上神仙的女子,只覺昏昏沉沉,腦海之中一陣暈眩,喃喃地道:「原來是夫人所做,夫人文辭竟如此華美,在下好生佩服。」此時他目不轉瞬地盯著甄宓,腦袋裡一片空白,根本沒想到這話實有一個老大破綻。 甄宓見他癡癡呆呆地盯著自己,秀眉一蹙,自他身旁走過,來到賈仁祿邊上,又道:「我素聞子建文采出眾,當世第一,今日一見實是三生有幸。」 曹植見她牽著賈仁祿這個馬臉醜漢的大手,態度親暱,一臉幸福,暗暗歎了口氣,道:「夫人謬讚了。在下才疏學淺,如何敢當得當世第一。」 賈仁祿接口道:「當得,當得。你若當不得,誰還當得。子建今日來怕不是找我們談詩論賦的,一定是有要事吧?」 曹植正呆呆地看著甄宓,聞言猛地驚醒,一拍腦門,道:「對了,我來是想請將軍救救大哥。」 賈仁祿問道:「曹丕?」 曹植點了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道:「你們這兩個小子一聲不吭就竄到長安來了,也不通知老子進進地主之誼,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呔!給老子從實招來!」 曹植道:「聽說你向劉備建議推行科舉制,我們是在參加考試來了。」 賈仁祿目瞪口呆,出神半晌,方道:「你們兩個公子哥,含著金鑰匙出生,一生下來就注定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還要跑來參加什麼考試?我沒聽錯吧,再說貴我雙方正在敵對,你們冒冒失失的竄到長安來,不怕殺頭啊!」 曹植道:「我和哥哥從未與你們朝過向,冒名前來應考,本來可說是萬無一失。唉,只怪哥哥一時失於檢點,竟然調戲一良家女子,不想竟被劉封撞了正著,如今大哥已被劉封綁到京兆尹衙門了,還請將軍看在姐姐的份上施以援手。」所謂曹丕調戲那少女之事,曹植也是聽那僧人轉述。那僧人本來就是道聽途說,再加上匆匆忙忙之中也難以交待清楚,是以曹植也不甚明瞭,雖覺得這根本與曹丕平日的性格大相逕庭,匪夷所思,但心想女孩家的名節猶似性命一般重要,那少女竟口口聲聲說自己被曹丕調戲,那還能有假?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你說什麼,曹丕當街調戲良家女子,還被劉封逮個正著!不會吧曹丕啥時候成高衙內了?」 曹靜秀眉一蹙,道:「仁祿還是快想想辦法吧,哥哥進了京兆尹衙門肯定凶多吉少,說不定現在已被打得皮開肉綻,遍體鱗傷了。」說到此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賈仁祿道:「這小子居然敢調戲良家美少女,吃點苦頭也是該的……啊!」右臂被曹靜狠狠地擰了一記。 曹靜白了他一眼,道:「我覺得哥哥不是這種人,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老子也覺得不可能,曹丕是什麼人,魏公曹操的大公子,什麼美女沒見過,竟然會如此急色?」沉吟片刻問曹植道:「曹丕沒有暴露身份吧?」 曹植搖頭道:「沒有,他一直稱自己是畢萬。」 賈仁祿喃喃道:「畢萬,這個名字怪熟的。」 曹植笑了笑,道:「畢萬是春秋時晉國大將,食采於魏,也就是戰國時魏國君主的始祖。」 賈仁祿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覺得這麼熟呢。」 曹靜聽說哥哥被抓,心急如焚,連聲催促道:「別管什麼名字不名字的,快去救人!」 賈仁祿生怕佛山無影擰再度襲來,忙道:「好好,我這就去看看。」對曹植說道:「你好好的呆這,哪也別去,我去京兆尹衙門看看就來。」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賈仁祿領著五十名親兵,前呼後擁,大搖大擺的來到京兆尹衙門。京兆尹費詩一聽衛將軍大駕光臨,忙親自出迎,將其讓到內堂,分賓主坐定,客套一番,費詩問道:「軍師若有什麼差遣,差人吩咐一聲便是,如何還要親來?」這費詩原先為劉璋鎮守綿竹,劉備攻綿竹時他開關出降,並大獻慇勤,亂拍馬屁。劉備心裡十分受用,便將他調到長安,任命為京兆尹,以便時時可以聽到他拍馬屁。 賈仁祿笑了笑,道:「也沒什麼大事,我方才逛街的時候,路經一處寺廟,聽說有一應考秀才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良家女子,氣憤不已。你也知道老子好管閒事,聞知那人已被關到京兆尹衙門了,便想過來看看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來路,居然敢如此膽大妄為。」 賈仁祿好管閒事,惹事生非,這在長安也是出了名的,近人皆知,費詩自然知曉,肅然起敬道:「軍師在逛街之時還不忘關心百姓疾苦,真是叫人好生佩服。本來這不是什麼大事,不須軍師親來,叫個人來說一聲,我便親自將犯人提到府上讓軍師審問。可是這人是大公子送來的,如今公子在獄中親自審問,我官卑職小,不敢多問。軍師若想去看看,容易的很,我這便去領軍師前去。」費詩算是休會到他原任張既的難處了,京兆尹名雖一郡太守,但長安地面上是個官都比他大,就算不是官說不定也有親戚在朝為官,可以說是誰也管不著,而且見到當官的還得點頭哈腰,這樣的官當起來當真是沒趣之極矣。 賈仁祿道:「怎敢勞動府尹大人親往,叫個下人陪我去就成了。」 賈仁祿極愛舉薦人才,且舉薦之人均獲重用,像徐庶已為軍師將軍,輔佐張飛都督司州軍事,食邑三千戶,位高權重。郭淮、孫禮也已積功升為將軍,法正為益州刺史,李恢則為巴郡太守。其實這些人本身才能出眾,功勞卓著,這才獲封顯官,根本沒有賈仁祿什麼事,而眾文武不明就裡,均認為只要巴結上賈仁祿這株大樹,便可青雲直上,陞官發財。費詩平時根本沒有機會見到賈仁祿,自然不肯放過這一天賜良機,忙道:「軍師勤勞國事,親往獄中審問犯人,下官自然應當陪同,也好向趁此機會學習學習。」說著便屁顛屁顛地領著賈仁祿來到獄中。 其時劉封正揮舞皮鞭,來回抽打曹丕,不住喝斥,明為審問,實則在洩私憤。正打得起勁,忽見費詩領著賈仁祿前來,不明所以,問道:「軍師怎麼也來了。」 賈仁祿笑道:「逛街時聽說有一個不開眼的小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婦女,一時好奇想來看看這傢伙到底長得一副什麼德性。」便在這時,費詩打開牢門,賈仁祿走了進來,上下打量曹丕一番,嗤地一聲道:「就這小子?臉長得是夠白,不過看像去就像個書生,文質彬彬,骨質疏鬆。老子這麼孔武有力的都不敢亂來,就他這樣的居然敢當眾調戲婦女,這叫什麼世道啊!」 劉封憤憤地道:「就是,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右手連揚,啪啪地又抽了數鞭,此時曹丕也無力怪叫了,只是悶哼兩聲。 賈仁祿回頭問費詩道:「不知大人想要如何處理這小子?」 費詩看了看賈仁祿,又看了看劉封,躊躇半晌,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得道:「下官……下官……才疏學淺,還請兩位將軍拿主意吧。」 賈仁祿道:「大人身為京兆尹,維繫地方治安責無旁貸,這事自然該由你來處理,我們都是局外人,怎敢越俎代皰?」 費詩心道:「這估計是要考察我的才幹,以便將來向主公推舉了。」心中一喜,道:「若由下官來判的話當笞一百棍。」 賈仁祿點頭道:「嗯,這小子使壞未遂,又沒有造成什麼惡劣影響,打一百棍也就是了,這種垃圾老關在這裡,還要浪費米飯來養,簡直就是浪費國家糧食。現在國家還不富裕,能省的還是要省的嘛。」 費詩見賈仁祿贊同,心中一喜,道:「來人啊,將犯人拖出去重責一百棍,趕將出去。」 身後差吏轟然應是,正是上前動手,卻見劉封一抬手,叫道:「且慢!」 費詩嚇了一跳,忙擺手令差吏們退下。 劉封悄聲對賈仁祿說道:「借一步說話。」 賈仁祿長眉一軒,點了點頭,劉封領著賈仁祿來到供獄吏休息的小屋,悄聲道:「軍師可知此人是誰?」 賈仁祿一臉茫然,道:「是誰,不是叫畢萬麼?」 劉封搖了搖頭,道:「他是曹操大公子曹丕。」 賈仁祿大吃一驚,叫道:「曹丕,這怎麼可能!」 劉封點了點頭,賈仁祿問道:「這麼說公子見過曹丕了?」 劉封搖搖頭道:「沒見過。」 賈仁祿道:「那公子如何肯定他就是曹丕。」 劉封剛要回答,忽地想起告知畢萬便是曹丕的女子同曹丕一樣也是見不得光的,若是賈仁祿執意要見證人,自已的戀愛史便會暴露無遺,這事若是被劉備知道了,那可就全完蛋了,一想到此,心中呯呯亂跳,喉頭哽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猜到了他的心思,道:「我聽說這受害者好像是一位年方二八的絕色美女,不知可有此事?」 劉封臉上一紅,道:「這個……這個……我沒有留心,不太清楚。」 賈仁祿似笑非笑,道:「我還聽說有人見到公子同這位姑娘手牽著手並肩出寺,態度曖昧,看來關係不一般哦。」 劉封額頭上冷汗滲出,道:「絕無此事,這女子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怎麼可能……認識。」 賈仁祿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談談戀愛又不是什麼大事,用不著偷偷摸摸的。」 楊阜一聽到這事,便寒眉倒豎,怒髮衝冠,大聲斥責,而賈仁祿居然說不是什麼大事,劉封心中感激,險些要跪將下去,歎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賈軍師也!」正要實話實說,驀地裡又想到這可能是他的套問之詞,忙改口道:「軍師說的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我的確不認識這個女子。」 賈仁祿淡淡一笑,道:「老子就這個臭毛病,喜歡刨根問底,打聽些八卦新聞,公子別介意,公子認不認識那姑娘都與本案無關。可公子還沒回答你是如何知道他是曹丕的。」 劉封道:「這個……這個……我是聽百姓中有識得曹丕之人說的。」 賈仁祿冷笑道:「魏公的大公子當街調戲婦女,你自己覺得這事可能麼?」 劉封想想也覺得不可能,但他深信他的心上人不會騙他,說道:「是有點匪夷所思,想來是那女子太美,他一時把持不定,也是有的。」 賈仁祿道:「他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如何可能見到一個美女便不顧場合動手動腳?再說我聽聞那女子青紗罩面,樣貌如何,根本不得而知。」 那少女因要赴劉封之約,怕被人見到其廬山真面目,這才青紗罩面,如此一來說曹丕見色起意便站不住腳了,劉封疏乏應變之才,一事不知該如何應對,默然無語。 賈仁祿笑道:「這年頭騙子實在太多了,我看肯定是畢萬這小子長得和曹丕有七八分相似,便冒著他的名頭,出來招搖撞騙。要弄清楚這事很簡單,只要將那少女也叫來,當堂對質,不就一清二楚了。」 劉封脹得滿臉通紅,道:「這種羞人之事那女子如何能親自出面?這樣她以後還如何見人?」 賈仁祿點了點頭,問道:「那她人呢?」 劉封道:「我問了幾句之後,便放她回去了。」 賈仁祿又問道:「那她家住何處?」 劉封頗感尷尬,搖了搖頭,賈仁祿眉頭一皺,道:「這叫什麼名字,總該知道了吧?」 劉封低垂著頭,又搖了搖頭,賈仁祿怒道:「嘟,如此重要的證人,你居然連她姓名住址都不問,便放她回去。下次若你心血來潮要找她搭訕,上哪找去?見到美女居然不問住址、姓名及三圍,害得老子也無法假公濟私,真沒見過你這麼笨的!再說若這小女子誣告,不也無法對證了麼,唉!」 劉封羞慚滿面,小聲道:「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道:「人證都沒了,還能怎麼樣?將這小子打一頓,扔大街上了事,反正這小子起了賊心了,讓他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若是關久了,萬一這傢伙真是畢萬而不是曹丕,他的家人前來喊冤,這事可就摀不住了,一旦被主公知道了,你可就麻煩了。」 劉封先前一時氣憤,也沒有仔細考慮前因後果,此時細細想來,也覺得過於不可思議,心想萬一讓劉備知道了,自己的位子便危險了,便道:「好吧,就依軍師。」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來人啊,將畢萬拖將出去,重打一百!」 浟u書盟 UutXT.coM 全紋子版月鍍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乞兒妙用 字數:5667 過不多時,曹丕便被五花大綁,推到鬧市之中。行刑壯漢二話不說,將他摁倒在地,掄起刑杖,狠狠的打將下去,疼得曹丕呲牙冽嘴,好在他顧及身份,沒有亂喊亂叫,不然這臉可就丟大了。 其時觀者如睹,繞著刑場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眾人知他當眾調戲美女,無不義憤填膺,大聲唾罵,更有甚者,竟然向場上丟水果皮,臭雞蛋。這些人哪曾受過正規訓練,手法生疏,有幾枚竟打到了行刑壯漢的腦門上,惹得那些壯漢怒火中燒,打起來加倍賣力,一杖下去,皮開肉裂,鮮血迸流,慘不忍睹。 曹丕雖比竇蛾還冤,卻偏偏無法傾述,只得打落門牙往肚子裡咽。其時正值深冬,行刑時陰風慘淡,彤雲密佈。過不片時,便下起雪來,大片大片的雪花隨著勁風飄然而落,看來老天都憐憫他的遭遇,特降瑞雪以訴其冤。 賈仁祿在劉封及費詩的陪同下,坐在刑場後方木棚之中監刑,見曹丕被打的狼狽樣,樂得個嘴歪歪,大聲叫好。不多時,一名親兵來報,道:「行刑完畢,請問軍師該如何處置?」 賈仁祿笑道:「費大人在這,問我做什麼?」 費詩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他怎麼說都是個秀才,將來說不定還能為國出力,這樣已夠他受了,將他放了吧。」 劉封嗤地一聲道:「這種無賴也佩參加考試?莫得辱沒了學子的名聲。」 費詩道:「主公十分推崇曹操的求賢令,裡面有這麼一句:『若必廉士而後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陳平盜嫂受金而高祖卻不以為非,始終信任有加,焉知這個畢萬日後不能為國家出力?」 賈仁祿向費詩瞧了一眼,心道:「得,這費詩還挺會揣摩老子的心思的,看來是個人才。」說道:「有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人誰無過?改了就是好同志嘛。這一百大棍夠這小子喝一壺的了,他應該會吸取教訓,痛改前非了。費大人說對的,這小子日後說不定能為國出力,咱們也不能做得太絕,總要給他一次機會。」 賈仁祿與費詩一唱一和,擺事實、講道理,劉封無法辯駁,只得道:「既然軍師也這麼說,便放了他吧。」瞪了曹丕一眼,雙手負後,大踏步走出木棚,一眾親兵緊隨而去。 賈仁祿打了個呵欠,道:「天色不早了,老子逛了一天的街,也有些累了,該回去睡覺了。」 離開鬧市,行不多時,賈仁祿對一名親兵說道:「領上二十個人,找到那個倒霉的傢伙,暗中保護,不得怠慢。」 那親兵知他口中所說的「那個倒霉的傢伙指的是」畢萬,點了點頭,領了二十人掉轉馬頭,往尋曹丕去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曹靜焦急的迎了上來,一臉關切的道:「怎麼樣,人救出來了沒有?」 賈仁祿點頭道:「救是救出來了,不過讓人給打了一百大棍,屁屁估計裂八瓣,我差人暗中保護了。」 曹靜道:「他被人打了,你怎麼不阻止?」 賈仁祿道:「劉封不知怎的竟知道他的身份了,老子若一再維護,這裡通外國的賊名肯定是抹不掉了,萬一被人抓住把柄,這一大家子可都要跟著倒霉。這事我看都是那女的挑起來的,曹丕是中了陰招了。讓這小子受點苦,知道頭輕蛋重也不是什麼壞事。」 曹靜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曹植走上前來問道:「那女子是什麼來路,軍師可曾查清?」 賈仁祿道:「算你大哥倒霉,這女子就是劉封相好的,你大哥竟跑去勾引她,不是自己找死麼。」 曹植愁眉緊鎖,道:「哦,竟有這事?」 甄宓道:「前一段時間這女子神秘失蹤了,如今竟又突然出現了,我總覺得她行事之中透著股邪氣。」 賈仁祿道:「對頭,對頭。曹丕一惹她便被打屁屁,說明這女的萬萬惹不得,這劉封別看現在春風滿面,到時有苦頭吃得。」 甄宓道:「這女子究竟是什麼人,相公沒有問過劉封麼?」說這話,甄宓斜眼側倪,見曹植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魂不守懾,忽想到賈仁祿曾提到歷史上曹植曾為自己寫過一首《洛神賦》,顯然對自己大有情意,想到此不禁秀眉一蹙,說到「相公」兩字時故意加重語氣。 曹植猛地醒覺,羞愧萬分,脹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將進去。 賈仁祿低頭沉吟,道:「我問過了,可這小子咬緊牙關死不肯說,唉!這傢伙是沒救了,我們提前為他默哀吧。」說到此恭敬肅立,低頭默哀。 曹靜攥起粉拳,咬牙切齒地道:「哼,可惜我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不然我定將她宰了,為哥哥出氣。」 賈仁祿道:「她出入時均以青紗遮面,到目前為止,除了劉封之外,還沒有人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再說據傳她武功出神入化,九陰白骨爪練到了如火純青,返璞歸真的境界,比當年的梅超風猶有過之,你那點下九流的功夫去了也是填坑的。」心道:「得一不小心,又繞到武俠上去了……」 甄宓笑了笑,道:「你呀,都快四十的人了,說話還這麼不三不四,什麼時候才能正經些。」頓了頓又道:「這女子行事如此詭秘,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圖謀,只可惜我們至今為止還如墮五里霧,什麼也看不明白。」 賈仁祿來回走了一圈,搖了搖頭,道:「想的頭大,先別管她了。」對曹植說道:「對了,你小子還沒說你們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曹植道:「軍師如此聰明,我便是不說,軍師也能猜到。我也就不瞞你了,我和哥哥此次是奉了爹爹之命來此打探科舉制的情報的。」 賈仁祿笑道:「所以你們便化名前來考試,身臨其境,以便瞭解科舉制是如何實施的?」 曹植點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道:「這是你爹爹的主意?」 曹植道:「不是,是我建議的。」 賈仁祿笑了笑,道:「哈哈,你可上了你老子的大當了。」 曹植大吃一驚,道:「軍師,何出此言?」 賈仁祿道:「這套制度我原本就沒打算保密,曹操怎麼可能探察不到,還要把你們派出來?他讓你們出來是想借我們這裡的試題來考你們兩個的才學。你們在鄴城是魏公之子,萬眾矚目,眾文武怕得罪你們,自然是交口稱譽,竟撿好聽的說,如此曹操便看不到你們的真實本領了。而你們在長安不過是畢千、畢萬,我們自然不會偏袒維護,這樣測試出來的結果才最真實。再者你們在敵占區活動,掩姓埋名,危險重重,這本身也是對你們應變能力的最大考驗。」 曹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賈仁祿道:「既然你老子煞費苦心的讓你們到長安來,老子不照著你們便說不過去了。你們兄弟二人聯袂來此,並參加了歲考,應該有人知道你是畢萬的弟弟了,我這裡你也不能再待了,這樣吧。」撓了撓頭,對甄宓說道:「你的認識的人多,就由你找一家可靠人家安頓曹丕和曹植這兩兄弟吧。」 甄宓點了點頭,道:「我這就去安排。」說著匆匆離去。 便在這時,紅袖走進屋來,說道:「外間有一人自稱畢萬,前來答謝軍師的救命之恩。」 曹植霍地站起,道:「一定是哥哥!」說著便要衝將出去。 賈仁祿伸手一攔,道:「且慢!你在這呆著,我去瞧瞧。」起身向大廳走去。 到了大廳,見曹丕戳著根木棍立於廳中,狼狽不堪。梅花、蘭花隨侍在旁,偷偷直笑。賈仁祿暗覺好笑,強忍笑意,揮手令左右退下,苦笑道:「你們啊,來了也不和老子說一聲,現在知道苦了吧。」 曹丕歎了口氣,默不作聲,曹靜從裡屋衝了出來,撫摸著他的傷口,淚如雨下。 賈仁祿道:「別哭哭啼啼的了,還不趕緊扶你哥哥到後頭上金創藥去!」 曹靜點點頭,扶著曹丕下去了。 賈仁祿輕擊兩掌,梅花走了進來,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去把趙二叫來。」 不過時趙二走進廳來,問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眼珠一轉,道:「去帳房支點錢,給我雇上十來個乞丐,要聰明機靈的,年紀在十來歲左右。天天抱著個破碗討飯有啥前途?你讓他們啥事也別幹,天天給我盯著劉封,不論大事小情,給我詳細報來,只要他們做得好,老子天天給他們發工資!」 趙二一怔,道:「小乞丐!這能成麼?若是老爺要監視劉公子,只要派府中的親兵去便成,他們個個身手了得,且機警異常。」 賈仁祿笑道:「怎麼,你瞧不起乞丐?」 趙二道:「我也曾窮苦過,知道窮困潦倒的滋味,又怎會瞧不起他們?我是怕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將老爺的差事辦砸了,耽誤了老爺的大事。」 賈仁祿淡淡一笑,道:「你可別小看他們,他們將是老子手中王牌!」 趙二雖然莫名其妙,但知賈仁祿一向莫測高深,他敢如此說,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應道:「好的,我明日一早便去辦。」 賈仁祿緩緩地點了點頭,卻不說話,趙二道:「若沒什麼事,我先退下了。」 賈仁祿拍腿道:「報告時你讓他們派個代表來,別一窩蜂的都擁進來,把老子的狗窩弄髒了,老子是要跪搓板的!」 趙二忍俊不禁,應道:「是!」 派乞丐哨探情報的作法其實也不新鮮,一代神探福爾摩斯便曾用過,且屢試不爽,只因乞兒天天都在街上竄來竄去,用之探聽消息,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也就沒有戒備之心,是以便能探聽出許多成人無法探聽出來的消息。 趙二走出幾步忽地轉身回來,道:「小人受老爺厚恩,一直無以為報,心中有愧。如今老爺要用小孩探聽消息,我那小子趙虎已七歲了,讓他也去吧,當為老爺出份力。」 賈仁祿連連擺手道:「趙虎還小,哪能受得起這罪?不成,不成!這滿大街的小乞丐多得和大米一樣,也不缺他一個,這事我看就算了。」 趙二道:「這娃娃也不小了,讓他出去歷練歷練也不是什麼壞事。每次探聽出來的消息便由他來匯報,省得那群乞兒一窩蜂的擁到府裡來,弄髒了老爺的屋子。」 賈仁祿微一沉吟,點頭道:「就這樣吧,你和姜維的母親說說這事,若是她同意,便讓姜維也一起去。」 趙二應道:「是!」 賈仁祿正色道:「告訴那群小子,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讓他們都機靈些,搞砸的是要出人命的!」 趙二一臉正重,應道:「知道了,我會好好囑咐他們的。」 賈仁祿一擺手道:「就這樣吧。」趙二行了一禮,轉身退下,賈仁祿仰望蒼天,喃喃地道:「你這臭娘皮不是很會藏麼,有姜大大親自上陣,老子看你往哪藏?別以為你很牛,我看這班子小鬼就能讓你好好的喝上一壺,哈哈!」說著施施然回到裡屋和貂嬋打情罵俏去了。 正說話間,卻見曹靜一臉不悅,如罩了一沉嚴霜,走進屋來,瞪了他一眼,默然無語。賈仁祿莫名其妙,問道:「你哥哥的傷沒什麼大礙吧,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曹靜撅起小嘴道:「哥哥的傷不礙事了,我已給他上過藥,好好將養幾日便沒事了。」 賈仁祿問道:「那你小嘴撅得這麼高做什麼?」 曹靜嗔道:「都是你出得餿主意,讓小孩去探聽消息。元春正同趙虎、姜維一塊玩,聽到了,叫著嚷著也要跟著一起去,我怎麼勸都不聽。我是管不了,這主意是你出,還得你去勸。」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你沒和她說這不是小孩子玩遊戲,搞砸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曹靜道:「說了,可她不聽,還說趙虎、姜維都能去,為什麼她不能去。」 賈仁祿怒道:「她才屁點大,懂個毛啊,竟給老子添亂!別和她說了,說了也聽不懂,找根繩子拴後院去,看她還出去個屁!」 貂嬋在他的手臂上輕輕捏了一下,道:「哪有你這麼教育孩子的?」 賈仁祿道:「以前我小時候不聽話,老爸就將我吊起來,用皮帶抽。相比之下老子這都算文明的了。」 貂嬋笑道:「該!你這麼調皮就該這麼治你,可元春還小,你哪能這麼對她?」對曹靜說道:「若元春實在想去,便讓她去吧,姜維這孩子聰明伶俐,有他在我看不會有事的。」 賈仁祿道:「對的,正好也可培養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這才叫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哈哈!」 貂嬋白了他一眼,道:「沒正經,真沒見過你這樣當爹的。」 曹靜沉吟道:「可元春畢竟還小,啥也不懂,我怕她遇到什麼危險。」 貂嬋笑道:「一幫小孩子湊在一塊玩,有誰知道他們是在探聽消息,仁祿這手是夠鬼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出來的,我看不會有事的。」 曹靜心覺有理,略感放心,道:「好吧,我去和她說去。」歎道:「唉,被她吵得沒辦法,只得由得她去了。」轉身向屋外走去。 u浟書猛 UUTxt.CoM 荃文吇扳越牘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荀彧之死 字數:5499 過不多時,甄宓找到一個穩妥的所在,領著曹植及屁屁裂成八瓣,疼得直冽嘴的曹丕去了。 次日一大早,趙二便到帳房上領了五百錢,一臉鬱悶地出去找小叫花子了。其時天下紛亂,戰事連年,烽火連天,老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這叫花子自然是遍地皆是。過不多時,趙二便找到了二三十人,其大多僅十一二歲,有的甚至連十歲都不到,個個形容削瘦,破衣爛衫,蓬頭垢面,污穢不堪,冷風一吹便渾身發抖,好似篩糠一般。趙二心覺可憐,不忍再看,雙眼含著淚水,給每人十個銅板,囑咐一番,約了集合地點之後,唉聲歎氣的回去了。這些叫花子一聽,只要跟跟人,探聽探聽消息,一天便有十個銅板,心想自己走街串巷一天都要不到十個銅板,不禁手舞足蹈,歡呼雀悅。 次日一大早這二三十個叫花子便聚到了趙二定好的地點,姜維、賈元春、趙虎早已打扮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一臉興奮地等候在那。趙二又鄭重其事的交待一番,眾叫花湊到一起,七嘴八舌的商議良久之後便興高采烈的各奔東西。 姜維、趙虎、賈元春三人平日裡養尊處優,錦衣玉食,哪知叫花子是如何過活的,只覺的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有趣。可一陣冷風吹來,便凍得渾身發顫,牙關相擊,這才知道叫花子的生活實則苦不堪言,一點也不好玩。姜維、趙虎二人身體壯碩,不想半途而廢,咬牙硬挺。賈元春畢竟是女孩,較為孱弱,登時抵受不住,小臉凍得通紅,不住喊冷。趙虎聽她喊冷,嗤的一聲道:「女孩子家家就是沒用,就這點點風,至於這樣麼,來穿上!」解下身上僅有的一件破皮襖,披在了她的身上。 賈元春披上了他的袍子,覺得暖和些了,側頭瞧了一眼趙虎,見他光著膀子,瑟瑟發抖,便道:「趙虎哥哥,這樣你不是沒有衣服穿了,不怕冷麼?」 趙虎左右開弓,捶了自己的胸膛兩下,如大猩猩一般,道:「瞧我多健壯,一點都不覺得冷!」 忽地一陣寒風吹過,趙虎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打了一個噴嚏。 這群小叫花子整天走街串巷,對長安城自然是十分熟悉,不片時便來到劉封的府邸左近,四散開來,詐做各自要飯,實則嚴密監視府中的一舉一動。劉封府邸位於鬧市之中,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這些小叫花子目標本就不大,混在人群之中,更加沒人留意。 十餘日彈指即過,姜維等人天天外出做密探,八卦新聞便打聽到不少,可有用的消息卻是一條也無。賈仁祿聽後鬱悶不矣,卻又無可奈何,心想這福爾摩斯也不是那麼好當的,除了腦子要好使之外,這耐心也要出奇的好。 曹丕經過了十餘日的將養,屁屁上的傷算是好多了,已可勉強坐立行走。原先他是魏公長公子,地位尊隆,一呼百應,什麼樣的美女都是手一招便自動上前投懷送抱,因此他根本不覺得泡妞是何難事。而這次教訓,使他徹底認識到原來不憑身份泡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鬧不好還會皮肉受苦。有道是吃一塹長一智,他屁屁雖大受損傷,這腦袋倒也開竅了,不敢在外出拈花惹草了,而是終日貓在屋中苦讀,正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至於曹丕是否在書中找到顏如玉,那便不得而知了。而曹植自從去過賈府之後,便同換了一人一般,終日魂不守懾,癡癡呆呆,常常手捧簡牘,對著一株大樹發上半天呆,嘴裡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曹丕心中雖然好奇,但屁屁時不時隱隱作疼,一時心煩意亂,也就無暇多問了。 這日便是大比之期,雍州秀才齊集長安參加鄉試。考場仍舊是上次歲試時的那個考場,防衛也是依然萬分森嚴,滴水不漏,而考生的面孔卻已大大不同。此次鄉試的試題仍由鍾繇擬定,由於素質低下,妄圖混水摸魚的考生已在歲試時便被刷了出去,是以這卷子的難度便大大提高,開始要求考生根據指定的要求吟詩作賦,如此一來各人功力高低便立時顯了出來。 試卷的難度雖大為提高,但對曹丕、曹植來說仍是小菜一碟,尤其是曹植,這吟詩作賦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略一沉吟,筆走龍蛇,不片時一首冠絕當世的詩文便在他筆下誕生了,由於他知道曹操讓他來的真實目的,也就無心探知考場內如何佈置,飛快答完各道題目,瀏覽了一遍,便第一個交上卷子,拔腿走人。其時楊阜方才答了一半,而其他人則連一半都還未到,卻見曹植已遞上卷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不禁暗自吐舌。 由於鄉試舉足輕輕重,是以鍾繇、張既親自坐鎮監考,這兩個都是曹操那投降過來的,自然認得曹丕、曹植,好在他們事先帶上了尤沖為他們準備的人皮面具,不然定當在劫難逃了。如今曹植相貌大變,鍾繇自然是認不得他,不過見他第一個交卷暗暗驚詫,望了他一眼,從差吏手中接過封訂好的試卷,從頭到尾細看一遍,但覺此人學識淵博,才華橫溢,尤其是末尾的那篇詩賦文詞華美,意境深遠,實是難得一見的佳作,不禁大吃一驚,瞠目結舌,半晌無言。 張既見他搖頭晃腦,嘴裡唸唸有詞,不知他發什麼神經,忙湊上前來,問道:「元常這是怎麼了?」 鍾繇四下一看,見無考生前來交卷,壓低聲音道:「好文章,真是好文章!賈軍師這手真是厲害,若非如此我們怎能見到這麼好的文章,這等人才隱於民間豈不可惜?」 張既低頭匆匆覽罷,由衷欽佩,歎道:「此賦足可傳世,此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構造出這樣的佳作來,當真了得。」 鍾繇點點頭道:「若我所料不差,此人當為今科狀元。」 張既道:「我估計也是,只可惜他的姓名籍貫被封住了,無從知曉。賈軍師也是過於小心,看個名字有什麼打緊的,還要煞費苦心的令人將它封起來。」 鍾繇笑了笑,道:「德容有所不知,這便是軍師的高明之處。他擔心考官收受學子們的賄賂,與之串通一氣,在評卷時大作手腳,於是便令人將寫有考生年甲籍貫等信息的所在縫合裝訂起來,如此一來考官便無法知道學子姓名,想要作手腳也就無從下手了。」 張既道:「軍師連如此細微的小事都考慮到了,真乃神人也。」他哪裡知道這些根本就不是賈仁祿想出來了,而是從電視劇裡看來的,這也可算是貪天之功為己有了。 鍾繇笑了笑道:「他推行的這個科舉制我也是好生佩服,好了,學子們還在考試呢,我們還是別說這些,給他們聽見了便不好了。」 張既點點頭,下去巡視考場了。 三日後鄉試的成績便已統計出來,張榜公佈。各州的解元分別產生,雍州的主考官便是鍾繇,因此解元自然是化名為畢千的曹植,其次是楊阜,再次是曹丕;荊州的解元是馬良,其次是蔣琬,再次則是馬良之弟馬謖,此三人原先劉琦也曾征辟過,但他們均認為劉琦不能有為,便都婉言謝絕,此番聽聞劉備實行科舉制,廣納賢才,心中好奇,便都前來參加;益州解元是費禕,其次是董和之子董允,再次則是曾上演小鬼當村,輔助賈仁祿擊退張任、冷苞的張嶷。這些人都是一時之英傑,自然是出類拔萃,實至名歸,沒有任何的異議。 曹靜聽聞曹植、曹丕都名列前茅,心花怒放,親自下廚做了幾樣精緻的小菜,悄悄的帶到兩兄弟住處,慰問犒勞。曹丕先前在寺廟中竟吃青菜豆腐,如今在這家人家裡,伙食也是差強人意,嘴裡早就淡出個鳥來,此時吃到曹靜所做之美食,自然是眉開眼笑,樂得個嘴歪歪。而曹植卻無心用飯,時不時拐彎抹角的打聽甄宓之事,只要能從曹靜嘴裡聽到甄宓的一些事情,不知怎地竟能莫名其妙的興奮半日,為何如此,連他自己也是茫然不解。 曹靜見他弟弟癡癡呆呆,不停的打聽甄宓,顯是對她大有情意。她雖微感詫異,當此場合,卻也不便多問。回到府中之後,對賈仁祿說道:「我總覺得弟弟有些怪怪的,說話時心不在焉,好像有什麼心事。」 賈仁祿對男女之事可謂一竅不通,自然不明白其中奧妙,笑道:「想來是他哥哥被罰打屁屁之事對他的打擊甚大,把他的膽子給嚇破了。這被打的是他哥哥,他至於嚇得連魂卻沒了麼,哈哈!」 曹靜白了他一眼,道:「你這傻瓜懂個啥?才不是這麼回事呢!」壓低聲音道:「在家裡時我就見他老盯著甄姐姐直瞧,今天我去看他時,他又一直問些關於甄姐姐之事,想來他對甄姐姐有些意思了。」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我怎麼一點也沒有發現?」 曹靜笑道:「呵呵,你這個笨蛋又怎會發現。」 賈仁祿回想前事,覺得曹植的眼光果然大有問題,不禁怒氣上延,道:「既然如此,便留這小子不得,我馬上叫人將他搌出長安去,省得這小白臉把老子的愛妻給拐跑了!」 曹靜白了他一眼,嗔道:「弟弟是個謙謙君子,知書達理,又怎會做此下作之事?你以為他像你一樣啊,整天就知道對美女眉來眼去,實足一個大流氓!」 賈仁祿笑了笑,道:「你說的沒錯,這小子倒還真是有賊心沒賊膽,歷史上甄宓是你的大嫂,他也就只敢在心裡想想,你大哥將甄宓害死時,他竟不設法營救,只是寫了一篇詩賦記念一下而已,無能可知。看來謙謙君子沒啥鳥用,還是像我這樣的謙謙流氓好,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上前兩步,攬著曹靜的腰,面有德色。 曹靜微含嗔怒,伸手在他的手上打了一下,道:「流氓!」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你既然說我是流氓,我不耍一下流氓,也太名不副實了吧。」伸嘴便向她的櫻唇吻去。 便在這時,貂嬋緩步而入,向賈仁祿望了一眼,似笑非笑。曹靜大感羞慎慚,掙脫他的手,向後躍開兩步。賈仁祿大感掃興,沒好氣地道:「有什麼屁事啊,沒看老子正忙著呢!」 貂嬋笑道:「呵呵,那你忙吧,我走了,到時你可別後悔。」轉身向外便走。 賈仁祿見她臉色鄭重,忙問道:「出了什麼大事了?」 貂嬋笑道:「也沒什麼大事,你先忙,忙完再說不遲,呵呵。」 賈仁祿急道:「嘟,你想急死我啊!老子不給你些厲害的,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搶上前伸手便要呵她的腋下。 貂嬋忙伸手撐拒,笑道:「好了,好了,我說,我說。」頓了頓,道:「剛才諸葛先生差人來請,說許都出了大事,荀文若病逝了,請你速到先生府上商議。」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什麼,荀彧病逝了!」 貂嬋面帶戚容,點頭道:「我們在許都時文若對我們頗為照顧,我們還沒來得及報恩,沒想到他竟這麼去了。」 賈仁祿回首前塵,心痛如絞,怒道:「曹操老兒,老子和你沒完!」說到此淚水滾滾而下。 曹靜嗔道:「文若是病逝的,關我爹爹什麼事?」 賈仁祿回頭瞪了她一眼,道:「病死的?荀彧還不到五十歲,這麼容易病死?」不再理她,整整衣冠,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到了諸葛亮的下處,賈仁祿問道:「荀彧是怎麼死的,先生可曾打聽出來?」 諸葛亮長歎一聲道:「文若死因曹操嚴格保密,無從探聽。不過此事外間已傳得沸沸揚揚,眾說紛芸,有人說他是身患重病不治而亡,有人是曹操派刺客暗中加害,更有甚者說當晚曹操曾贈送飲食一盒與文若,文若開盒一看,空無一物,便仰天長歎數聲,服毒自盡了。」 賈仁祿叫道:「肯定是第三種。」 諸葛亮大為詫異,問道:「哦仁祿因何如此肯定?」 賈仁祿心道:「《三國演義》裡就是這麼寫的……」眼珠一轉,說道:「第三種死法最為含蓄,像是曹操老兒干的,至於派刺客暗害這麼沒有技術含量又容易被人發現的事,曹操老兒肯定是不屑為之的。」 諸葛亮點點頭,道:「這麼說仁祿也認為文若不是病死的了?」 賈仁祿道:「文若春秋正盛,有這麼容易病死麼?八成是曹操稱公時,他出言反對,曹操老兒心裡不爽,一咬牙,一剁腳,便將他喀嚓了。曹操老兒也是的,如今大敵當前,他居然自毀長城,這不是找死麼?」 諸葛亮道:「文若出言反對時,曾勸曹操要匡扶漢室。想來曹操已疑其有二心,擔心他心生忿恨投了我們,便下狠心將他除去了。」 賈仁祿歎道:「曹操手下的謀士也就這麼幾個,殺一個就少一個,都殺光了,他除了聽到馬屁,還能聽到什麼?」 諸葛亮笑了笑,道:「曹操那裡無人輔佐,對我們可是大大有利。」 賈仁祿道:「話雖這麼說,文若好端端的就這麼嗝屁了,也怪可惜的。不過就算曹操那謀士都死光了,只要曹操老兒不死,我們也難輕易取勝。」 諸葛亮微笑道:「司馬懿的滅曹良策我已盡知,如今局面漸成,曹操終究在劫難逃,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先生已知司馬懿出什麼餿主意了?」 諸葛亮點點頭,賈仁祿忙問道:「是什麼主意?」 諸葛亮笑道:「天機不可洩露,仁祿好像挺愛說這句話的,哈哈!」 悠幽書盟 uuTXT.cOm 全蚊吇扳粵鍍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暗夜擒賊 字數:5852 賈仁祿一臉鬱悶,小聲嘀咕道:「沒想到諸葛大大也會賣關子,不說就算了,老子還不希罕聽呢。」 諸葛亮微微一笑,問道:「這雍州解元畢千的名字好像不是真的吧?」 賈仁祿心頭一震,向諸葛亮瞧了一眼,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諸葛亮道:「畢萬乃魏國始姐,此人自稱姓畢,想必也和這個『魏』字有很大關係吧。」 賈仁祿心裡咯登一下,一豎大拇指,道:「先生真好眼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 諸葛亮笑了笑道:「曹操幼子曹植,字子建,下筆成文,文詞華美,冠絕當世。我十分佩服他的文章,常竅記之。而如今這個畢千文風竟與其如出一轍,這難道不令人感到奇怪麼?」 賈仁祿苦笑道:「老子原來還以為只要改個樣子便沒人能認得出來了,沒想到還是露出了馬腳,看來一個人才華太出眾,也不是什麼好事情。還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啊。」 諸葛亮苦笑道:「仁祿瞞得我好苦,既然你知道子建來長安,為什麼不和我通個氣?難道怕我會加害於他麼?」 賈仁祿搖頭道:「這兩小子沒通知任何人,自己偷偷摸摸的闖進來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最近事情太多……嘿嘿,一直沒有時間來和師父說一聲,還請師父見諒。」 諸葛亮當然知道他在忙些什麼,搖頭苦笑,道:「沒想到曹操為了試兩子的才能,竟不惜讓他們深入虎穴。」 賈仁祿笑了笑,道:「軍師也看出曹操讓他們前來的真實目的了?」 諸葛亮點頭道:「曹操為了選擇繼承人實可謂是煞費苦心。」 賈仁祿道:「如今這兩小子跑長安來,實是自投羅網,這可是天賜良機,不如……」右掌成刀,虛揮兩下,比了個殺人的手示。 諸葛亮笑道:「這怕不是你的本意吧?」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知我者師父也,這樣我就放心了。」 諸葛亮笑道:「這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讓他們好好考試吧。」頓了頓,又道:「這事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 賈仁祿正色道:「劉封不知怎的也知道了。」跟著便將自己如何解救曹丕之事備細說了,諸葛亮雙手負後,長眉一軒道:「劉封與曹丕素未謀面,自然認不得,顯然是那神秘女子告訴他的。」 賈仁祿點頭道:「我也這麼認為,這個女子太過神秘,我已差人暗中查察了,至今還沒有消息。」 接著二人轉而猜測那神秘女子的來歷,可是議論良久也不得要領,賈仁祿餓得肚子咕咕亂叫,只得告辭回府。甫進府門,便見姜維一臉興奮的衝了上來,道:「賈叔叔,你所說的那個神秘女子出現了。」 賈仁祿心中一喜道:「哦,快說說具體是怎麼回事。」 姜維道:「今日未時,劉封便興沖沖地出了門,我們一路悄悄跟隨,來到渭河邊上終於見到了那個女子。」 賈仁祿正色道:「可曾被人發現。」 姜維道:「我們一路上都十分小心,沒有被人發現。劉封到了渭河之後,便同那少女一起手牽著手沿河漫步,竅竅私語。我離得遠了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便故意將臉擦得髒兮兮地,跑上前去討要錢財。劉封看我可憐便給了我十個銅板,那少女則輕輕摸著我的頭,眼淚滾滾而下,一滴滴的打在衣衫上,良久良久,一句話也沒有說。」 賈仁祿心中一喜,道:「這麼說你見到那少女的樣貌了?」 姜維點點頭,道:「嗯,見到了,那姐姐長得十分的漂亮。」 賈仁祿嗤得一聲,道:「這還用你說,不漂亮能把來色誘劉封。唉,這什麼鳥時代連照相機都沒有,不然拍張照片出來,就大功告成了。現在那少女的樣子只有你這個小鬼頭見過,這可如何是好?」 姜維道:「那姐姐的樣貌我已記在腦子裡了,叔叔只要找一個高明的畫工來,我將她的樣貌形容出來,由畫工畫出來不就行了。」 賈仁祿喃喃地道:「得,作拼圖。你小子才屁點大就能想到這個,有前途,孺子可教也!」伸手在他的腦門上摸了兩下,以示鼓勵,收回手一看,滿手黑灰,不禁一臉鬱悶,大聲道:「瞧你髒兮兮的樣子,跟個泥猴似的,還不快去香湯沐浴去!記得要給老子好好的打上三遍肥皂,若是老子再在你身上發現一絲黑灰,定將你的屁屁打成八瓣!」肥皂其時尚未發明,世人當然不知其為何物,這個賈仁祿正在氣頭上,一時間也給忘記了。 姜維一聽要打屁屁,吐了吐舌頭,衝他做了一個鬼臉,飛也似的跑出屋去。 賈仁祿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姜大大就是姜大大,牛刀小試便見到那神秘女子廬山真面目,得趕緊找一個畫家來,將那女子的樣貌訴諸紙上,俾使老子也可以流流口水矣。」說著便出了一會神,腦海中幻像著那少女的絕世容光,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過了良久,賈仁祿回過神來,伸手在衣服上擦了兩下,將手上的黑灰全抹在了衣服上,大聲叫道:「趙二!」 趙二聽聞賈仁祿傳召,忙趕了過來,問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老子想給幾位夫人每人畫一副肖像,你去將城中最好的畫師請到府裡來。」 趙二不知賈仁祿為何心血來潮的要給夫人畫像,但知他的亂命向來層出不窮,也就不以為意應道:「是!」說著轉身出去請畫師了。 甫出數步,便見一名親兵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對賈仁祿說道:「稟報將軍,屬下奉命暗中保護畢萬、畢千兩兄弟,隱約發現有人於暗中窺視,屬下恐其對兄弟倆不利,特來稟報。」 賈仁祿眉頭一皺,道:「這夥人什麼來路,可曾查清?」 那親兵搖頭道:「這傢伙忒也狡猾,屬下差了幾個弟兄暗中跟隨,都被他甩開了,連樣貌也沒有瞧見。」 賈仁祿心道:「得,這又是哪一路人馬啊?這長安城可真夠熱鬧的。難道是那少女不死心,明著陷害不成便想暗地裡加害?」一想到此,便道:「知道了,最近你們須當小心在意,務必要保證他們兄弟倆的安全,若有半點差池,老子可唯你是問。」 那親兵答應道:「屬下自當誓死保護兩位公子,不敢有絲毫懈怠。」 賈仁祿擺手道:「就這樣吧。」 那親兵行了一禮,倒退三步,轉身出屋。 賈仁祿雙手負後於屋中來回走著,良久不言,若有所思。自從司馬懿出山之後,他便宛如籠罩在一團迷霧之中,這司馬懿先是向劉封提出了滅曹良策,跟著自己卻跑到曹營裡去盡忠效力去了,壺關一戰他明明可以吃裡扒外,幫著劉備擺曹操老兒一道,讓曹操吃不了兜著。可他卻偏偏為曹操盡忠職守,屢屢為其出謀獻策,反過來幫著曹操奪回了并州。再加上這個來明不歷的女子先是整日裡癡纏著劉封,突然神秘的失蹤,繼而又神秘的出現,這一切都使賈仁祿覺得匪夷所思,莫名其妙,接連思索了幾個晚上,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見曹植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顫聲道:「曹姐姐去後,我和哥哥都覺憋悶已久,便相約上街遊玩,一路之上總發現有人鬼鬼祟祟地在跟著我們,我覺得滋事體大,便來和將軍說一聲。」 賈仁祿當然知道暗中有鬼在搞破壞,不過為了不使他們胡亂擔心,影響了他們考試的心情,心念一轉,哈哈大笑道:「還是給你們發現了,那些傢伙真是白癡,連跟個人都不會。」 曹植頗為詫異道:「哦,這人是將軍派去的?」 賈仁祿點點頭,道:「對的,公子既然來到敝處,我總該盡些地主之誼吧,這些人是我派去的,一來可以暗中保護公子,二來也可監視公子的一舉一動,貴我兩家畢竟正在敵對,這小人該做還是得做,雖然你們兩個我都信得過,但萬一你們一時心血來潮搞七搞八,我們這裡也好事先準備,才不至於手忙腳亂,哈哈!」 曹植點點頭,道:「一般人都只會說差人是為了暗中保護,而不會說是暗中監視,其實真正用意有誰不明白?將軍直認自己是小人,真可謂是推心置腹了。可是跟隨之人像是兩路人馬,難道這兩路都是將軍差來的,一路保護,一路監視?」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哦,公子何以知道是兩路人馬?」 曹植道:「我和哥哥先時知道有人跟蹤,都很害怕,後來見跟蹤之人不即加害便放心不少,於是暗中觀察,發現跟蹤之人明顯分成兩路,涇渭分明,相互之間似有敵意,正因如此,我們兩人才感到奇怪。」 賈仁祿面色凝重,道:「實話實說吧,這其中一路是我派去的,另一路人馬究竟是敵是友,我也不得而知。如今你們在長安可謂是危險重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我也不敢保證,我看你們不如還是回去吧。」 曹植正色道:「既來之則安之,如今會試之期已介,此時便走,豈不半途而廢?」 賈仁祿笑道:「公子既然想留下,我自然求之不得,不過公子今後須當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凡事都須小心在意。」 曹植一臉鄭重,點點頭,道:「我會的。」四下一張,不見甄宓,略感失望,怏怏之情現於顏色。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長眉一軒,咳嗽兩聲,道:「若公子沒什麼要事,便請先回去吧,我這裡還有些公務要處理。」 曹植見賈仁祿逐客,心知自己已惹他生厭了,頗感尷尬,長揖一禮,告辭離去。賈仁祿待他走後,手腕略微一轉,一副春宮圖便出現在掌中,攤將開來,全神貫注的仔細觀看。 正意亂情迷之際,忽聽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院中直響進來,他忙收好春宮圖,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宛如孔老夫子轉世重生。 便在這時,一男孩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正是姜維。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澡洗好了?」 姜維點了點頭,賈仁祿笑道:「這次你辦得不錯,畫師我已差人去請了,一會便來。你算是立了一大功,一會自己到帳房去,向管事的尤叔叔領一千錢,當是我賞你的。」 姜維喜笑顏開,道:「多謝叔叔。」 賈仁祿道:「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你來得正好,我還有件事麻煩你去辦一下。」 姜維道:「叔叔有事儘管吩咐。」 賈仁祿笑了笑,道:「我聽說那幫小叫花子如今都聽你的號令了,可有此事?」 姜維點點頭,賈仁祿道:「如此年輕鋒芒便露,好!好!好!」頓了頓,又道:「如今你手下有多少小弟?」 姜維道:「就趙二叔叔雇來的二十餘人。」 賈仁祿道:「這樣,你將這些人分成兩組,一組繼續監視劉封,另一組給我監視曹植,我想知道這另一路人馬到底是什麼來路。」跟著便將情況詳細說了,末了問道:「怎麼樣,同時指揮兩路有沒有問題?」 姜維微一沉吟道:「我盡力試試。」 賈仁祿走近兩步,摸了摸他的頭,道:「你將來是注定要指揮千軍萬馬的,現在這點人就當是練手了,好好幹,我知道你一定能成的。」 姜維好似聽懂了,胸脯挺起老高,一臉興備,緩緩地點了點頭。 日子一天天過去,離會考之期越來越近了,各地舉子紛紛湧向長安。由於劉備急於看到效果,考期定得十分的緊促,因此諸葛亮等人也沒有要求所有舉子都參加,在榜文中曾言道若路程太遠,來不及參加考試,便先算了,不必急於一時,三年之後還有機會。可舉子卻不這麼想,心想若是錯過了這個出人頭地的大好機會,就要在苦等三年,等若要多過三年吃糠喝稀的日子,那還了得?於是路程遠的舉子一見榜上有名,便立刻收拾行裝,想盡一切辦法,購得良驥,發瘋般的向長安趕去。一時之間各地馬匹價格瘋漲,馬販子們個個樂得嘴歪歪。 眼見著離會考之期只有一日,姜維那裡還是沒有一點消息,這日將近二更,賈仁祿正在屋中急得團團直轉,卻見姜維興沖沖的走了進來,道:「叔叔,我總於打探到跟蹤曹植之人的下落了。」 賈仁祿心中狂喜,道:「哦,你發現他們的下處了?」 姜維點了點頭,道:「是的。」賈仁祿忙道:「快帶我去!」說著便令祝融點起兩百親衛隨侍護衛。 姜維領著眾人東繞西走,約摸過了近一個時辰,來到城東一所不起眼的小院。院內空無一人,賈仁祿藉著星月微光四下一看,唯見殘垣斷壁,破桌爛椅,想來這個小院已廢棄許久。 賈仁祿見四周無人,悄聲問道:「怎麼沒有人?」 姜維道:「出去了,他們這時候都到曹植那裡暗中監視,要到天快亮時才會回來。」 賈仁祿十分崇拜福爾摩斯,有關他的探案故事自然是讀了不下數十遍,心中十分希望能像他一樣守株待兔,暗中埋伏,擒拿罪犯,如今總算是逮到這個機會了,悄聲對祝融道:「讓親兵們四散開來,埋伏於暗處。等這些傢伙來了,我要好好的歡迎他們。」 祝融微一點頭,下去佈置了,眾人貓在暗處等了一個多時辰,一點動靜也沒有。其時天寒地凍,寒風陣陣,刮面如刀,賈仁祿凍得臉皮發紫,四肢僵直,正悄聲抱怨,發誓再也不當福爾摩斯之時,祝融按住了他的嘴,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有人來了。」 賈仁祿忙側耳細聽,果然聽見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若隱若現。過不多時,那人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左張右望,一動也不動。 賈仁祿見那人遲遲不動,急不可奈,正欲下令讓親兵們殺將出去,卻聽那人說道:「呵呵,還是給你發現了。出來吧,仁祿,別躲了,我知道你在裡面。」 賈仁祿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張文遠!」 憂悠書猛 UutXT.COM 銓紋吇扳越讀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兄弟相殘 字數:5198 來人正是張遼,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 賈仁祿騰地站直身來,大踏步搶出,叫道:「早知道是你在暗中保護,老子還瞎操心個什麼勁啊!」 張遼笑道:「我早知仁祿差人暗中保護,若換作一般人物我肯定回去覆命了,可我來時主公千叮萬囑,讓我好生保護兩位公子的安全,是以我便自討沒趣,死皮耐臉的呆在這裡了,哈哈!」 賈仁祿拍腿道:「唉,老子早該想到曹操肯定不會讓兩個寶貝兒子孤身闖蕩江湖的,一定會差人保護,早知如此老子也就不必大半夜的跑出來喝西北風,凍得快感冒了。」說到這裡一連打了三個噴嚏,又道:「三下,得,真感冒了……」 張遼由衷欽佩,道:「仁祿看來真的十分關心公子安危,這份待敵為友的心腸,當真令人好生佩服。」 賈仁祿笑道:「沒想到張文遠也會拍馬屁。其實我也不全是擔心公子的安危,只不過我以為跟蹤者另有其人,想要順籐摸瓜,逮條大魚出來。沒想到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若不是文遠及時點破,肯定是要大打出手,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了。」頓了頓,問道:「文遠是怎麼知道我在屋裡的?」 張遼道:「你的聲音我隔著老遠便聽見了,哪能不知道你在裡面?」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看來老子不是當偵探的材料。」環顧四周,又道:「文遠平時就住這裡?」 張遼點頭道:「我貪此處僻靜,不易被人發現,沒想到還是讓你給找著了。」 賈仁祿道:「瞧這裡破破爛爛的,拍鬼片倒合適,哪裡能住人,走上我哪住去。」 張遼道:「我們畢竟敵對,這怕不太好吧。」 賈仁祿道:「有啥可怕的,如今主公不在,誰還能管得到老子。」說著拉著張遼的手便向自己的狗窩走去。 眾人回轉賈府,賈仁祿將張遼讓到客廳,令梅花獻上香茗,二人絮絮叨叨聊些別來之事,心想前不久自己還在戰場上同對方殊死博鬥,此刻卻在溫暖的大廳中秉燭夜談,當真不勝唏噓。 二人正聊得入港,忽見紅袖急匆匆走近,說道:「不好了,老爺,曹植公子讓人給傷了。」 張遼臉色一變,霍地站起,賈仁祿大吃一驚,問道:「什麼!傷哪了,嚴不嚴重?」 紅袖道:「傷在手上,好像不是很嚴重。」 賈仁祿道:「快領我去看看!」心道:「得,今晚看來沒法睡覺了。」 曹植暫居之所離賈府約有半里之地,眾人一路急馳,片時便到。賈仁祿等人來到曹植房中,只見曹植橫臥榻上,榻邊下首坐著一位四十歲中年人,身穿一身青袍,右手三指搭在曹植腕脈上,兩眼微閉,正自搖頭晃腦,顯然便是大夫。上首則坐著一臉迷茫的曹丕。 曹植一見賈仁祿,掙扎著便要起身,賈仁祿見他面色慘白,不知是受驚過度,還是內傷嚴重,忙擺手道:「都傷成這樣了,還講什麼禮節啊,好好的趴著吧。」向那大夫問道:「公子的傷勢如何?」 那大夫也不理他,又號了片刻,方道:「公子右手手指被人割傷,這傷勢倒不嚴重。只是歹人所用的利器上喂有劇毒,手指一被割破後便立時潰爛。好在救治及時,如今公子已沒有大礙。」 賈仁祿鬆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曹植問那大夫道:「可我還是覺得右手麻癢難當,疼痛難忍。」 那大夫道:「才剛上上藥,這些都是應有之象,過幾日便好。這些日子做事時暫時別用右手,這樣傷好起來便更加的快了。」 曹植道:「可我明日還要考試,不用右手我如何答題?」說到此語音哽咽,快要哭出來了。由於他身份特殊,根本不可能參加殿試,萬一被劉備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極有可能小命不保。而這會試彙集天下精英,同殿試也沒什麼區別,因此對他來說便是至關重要的一場考試,成績的好壞直接決定著他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可以說他有沒有希望當太子就看這場考試了,成敗在此一舉,豈容半點閃失? 那大夫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是,公子還是想開些。好在我聽說三年之後還有一次考試,三年時光彈指即過,公子到時再來參加也不為遲。」 曹植急道:「我怎麼可能再等三年!」 賈仁祿問那大夫道:「真的沒有辦法了麼?」 那大夫沉思良久,搖頭道:「恕在下醫道學藝不精,實在想不出辦法來。此人像是有意以公子作對,心思十分歹毒,所下之毒一時難以盡除,不過過數日自然就會好了。」 曹植眼中似要噴出火來,狠狠地盯著曹丕,良久良久,一動也不動。 賈仁祿心道:「得,這暗夜刺客還真古怪,此間有張遼和我兩路人馬暗中保護,實可說是戒備森嚴。他居然有本事瞞過所有人的耳目,悄沒聲音的掩到曹植房中,這武功有多高,可想而知。而他進來後卻沒有要了曹植的小命,而是將他的手指劃破,讓他不能提筆寫字,這算是哪門子的刺客啊。」心念一轉,又想道:「難道真的是曹丕,他就在府中,且是曹植的哥哥,要瞞過眾護衛來到曹植的房間實可說是易如反掌。再者他早就覬覦太子之位,割破曹植手指,讓他不能考試,這種蠢事他做得出來。」想到這裡不由自主的像曹丕望去。 張遼本就是曹營人物,自然知道這兩兄弟貌合神離,私下裡明爭暗鬥,為了打擊對方,無所不用其極,聞得此事,立時便懷疑曹丕,不禁向他瞧了一眼,轉身去詢問屬下將士。賈仁祿見曹植右手傷痛無法急愈,無可奈何,安慰兩句,也退下詢問護衛將士了。 賈仁祿召來親兵隊長,怒道:「你們都是吃乾飯的啊!這麼多個大活人保護一個公子,居然還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屋將公子給割傷了,還好只是割破手指,要是割到了別的地方,可不就全完了麼。養了你們這幫廢物,害得老子也跟著你們一起丟臉,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 那隊長一臉鬱悶,四下一瞧,壓低聲音道:「不是屬下不盡心辦事,我們已經見到刺客了,只不過……只不過……」 賈仁祿不耐煩地道:「見到了逮起來打屁屁不就完了,只不過什麼啊!」 那隊長左右一張,伸嘴在賈仁祿耳邊悄聲說道:「只不過那人是畢萬公子……」 賈仁祿拍腿叫道:「果然如此,你可看仔細了,果真是他?」 那隊長點點頭,道:「不僅屬下看見了,其他弟兄也都看見了。」 賈仁祿左右一瞧,拉他到了牆角邊上,道:「說說看,你們都見到什麼了。」 那隊長道:「約摸三更時分,屬下便見到畢萬公子鬼鬼祟祟的來到他弟弟屋前,用刀撬開屋門,走了進去。屋內沉寂片時,過不多久便傳來畢千的驚呼聲,我們正要上前,卻見畢萬慌慌張張的從屋中跑了出來,沿著東首角門逃到了後院之中。接著畢千在屋中大聲怪叫呻吟,驚醒了屋主,屋主急匆匆趕來看視,便在這時畢萬裝著什麼都不知道一般,慌慌張張地前來看視,唉,虎毒尚且不食子,真沒見過這樣做哥哥的。」 賈仁祿道:「你見那人的樣子了?」 那隊長點頭道:「對的,他就是穿著一身淡黃長袍,是他,絕對不會錯的。」 賈仁祿若有所思,右手一揮,道:「知道了,這事不怪你們,你下去吧。」 那隊長長長吁了口氣,行了一禮,轉身退下。 賈仁祿在案發現場來回走了兩圈,弓腰曲背,低頭仔細查察,好似福爾摩斯一般,就差跟狗一樣,趴在地上來回亂爬,伸鼻子到處亂嗅了。祝融見他全神貫注,不敢打擾,過了半晌,問道:「難得見你這麼認真,看出什麼來了麼?」 賈仁祿道:「看出來了。」 祝融心想愛郎果然無所不能,居然連破案都精通,忙問道:「看出什麼了?」 賈仁祿道:「老子看出這福爾摩斯不是人當的,腰酸死了……」 祝融只覺天旋地轉,險些口吐鮮血,暈倒當場。 賈仁祿又查察了良久,還是一無所獲,腰酸得險些直不起來,這才知道福爾摩斯不是那麼好學的,慢慢地直起腰來,左右一張,咳嗽兩聲,道:「據老子的觀察分析,這案子一定是曹丕做的,嗯,天太冷了,這裡也沒什麼好看的了,打道回府!」他下了這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正確還是錯誤的結論之後,便打了一個寒噤,命眾親兵好生保護曹丕、曹植,自己領著祝融回府睡大覺去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賈仁祿沐浴已畢,方欲摟著貂嬋、甄宓睡下,忽見紅袖來報,張遼求見,賈仁祿一臉鬱悶的爬起床來,穿戴整齊,來到前廳。張遼一臉嚴肅說道:「仁祿問過手下親兵了?」 賈仁祿點點頭,道:「文遠也問過了?」 張遼歎了口氣,道:「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 賈仁祿道:「文遠也認為是曹丕?」 張遼道:「此事滋事體大,我不再三確認,怎敢妄下結論?我支開子桓,單獨問過子建了。子建親口說是子桓干的,豈能有假?」 賈仁祿根本對破案一竅不通,當然不知道斷案除了觀察現場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詢問證人。他只是粗略的查察現場,連證人也不問,便因怕冷而急急打道回府了,這樣斷案連蘇格蘭場的雷斯垂德都不如,若福爾摩斯重生到此,一定會吐血而亡的。好在他不是一縣父母,不然這冤假錯案可就要滿天亂飛了。 他聽張遼這麼一說才想起來忘了詢問曹丕了,嘿嘿傻笑兩聲,道:「子建是怎麼說的?」 張遼道:「子建說因明日便會考之期,他為了養足精神,很早便睡下了。睡至中夜,忽覺指間一痛,麻癢難當,不禁大聲驚呼,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卻見子桓提著一柄冷森森的短刀急步向外奔出,他正要追出問個明白,卻覺手指劇痛,好似火燒火燎一般,忍不住大聲呻吟,跟著屋主便來了,以後的事情仁祿想必也已從親兵那裡瞭解到了。」 賈仁祿向張遼望了一眼,也不說話。 張遼臉皮紫漲,越想越怒,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 賈仁祿長歎一聲,搖頭晃腦,輕聲吟哦,道:「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張遼虎軀一震,道:「仁祿這詩做的實在太好了,只可惜你沒去參加考試,要不然這狀元定非你莫屬。」 賈仁祿一時激動,便又口沒遮攔,吟完了才知道又闖禍了,心想這詩是曹植為曹丕所逼時七步所成之詩,此時便被他噴了出來,那曹植被逼得走投無路之時,豈不沒的救命了?想到此便尷尬地道:「不說這個了,子建現在傷勢可曾好些了?」 張遼道:「他的右手仍是疼痛難忍,為了明日能參加考試,已迷迷糊糊睡下了。」 賈仁祿道:「他右手都不能寫字了,還去考屁啊。」 張遼道:「他說他自有辦法,估計是用左手寫吧。」 賈仁祿點點頭道:「但凡高人都是能左右開弓的,這歹人為什麼不把他兩隻手都給廢了,這樣他不就只能用兩隻臭腳了?」 張遼道:「估計不是不想而是沒有時間,子建右手一痛便即清醒,大場驚呼,子桓怕被人當場抓住,只得逃之夭夭了。」 賈仁祿搖頭道:「這太子之位真的這麼重要麼,有必要爭得頭破血流麼?」 張遼道:「我可以算是看得他們長大的,原來他們兩兄弟十分要好。只是子建的才能日益顯露,主公越來越喜歡,有心立之為太子,只不過因為廢長立幼有礙禮法,這才一試再試,這在朝野之中已是盡人皆知,不算是什麼秘密了,子桓心中難免不忌恨,這也是人之常情。」 賈仁祿歎道:「唉,這就是曹操老兒的家事了,老子管不著,也不想管。文遠忙了一個晚上了,也累了,好好休息吧。」說到此打了個呵欠,道:「老子也很累了,想睡覺了,哈哈。」 張遼點點頭,賈仁祿輕擊兩掌召來紅袖,令她領著張遼到客房之中休息,自己則回轉狗窩睡覺了。 Uu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版月瀆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各執一詞 字數:5602 次日一早曹丕、曹植兩兄弟照常參加會考。此次考試有馬良、費禕等高人參與實可說彙集四方精英,諸葛亮等人自然極為重視,題目由諸葛亮親擬。他窮心竭慮,苦思數日,自然是面面俱道,政治、詩詞、兵法無所不包,且不拘泥於四書五經,多以實事為主,如此一來試題自然要比鄉試時繁難數倍。在場的舉子們看到試題無不大皺眉頭,一些有備而來的舉子們便又開始起壞心思了,可是這些試題的答案在書本上又都找尋不到,想要偷抄也是無從抄起,只有提起筆來,跟著感覺亂答一氣,是否真得能一舉高中狀元,誰也不敢保證,在眾人心目中也只是胡亂猜測罷了。 如此艱深的試題,曹丕、曹植自然不能再游刃有餘了,好在曹植曾背過楊修的答教十餘條,倒也不至於被其難倒。這可是楊修為了能扶曹植上位,將來好做開國功臣,苦心孤詣、費盡心神的成果,雖只十餘條卻涵蓋歷史、政治、軍事的方方面面,是以曹操屢以軍國大事試曹植,他都應對鑿鑿,原因就在於此。如今天下紛亂,所需人才的素質自然要比天下承平時要高,諸葛亮所出之題目也都是以軍國之事為主,以實事考驗眾舉子,就是要看他們的應變能力,是否能將書本上的知識靈活應用,如此一來,曹植等若先有了一份標準答案在心中,雖說國家有別,不是完全合用,但也是大佔便宜,只不過他的右手隱隱作痛,左手又不十分靈活,寫起字來難免歪七扭八,不能一氣貫通,龍飛鳳舞,未免美中不足。 而曹丕則是大眼瞪小眼,他父親問其軍國重事時,他往往答非所問。此時再見到這些題目時,更覺頭大,不過如此場合若是一題不答,交張白捲上去,回去之後肯定沒法和曹操交待的,別說太子沒有希望再爭,這屁屁八成有再次裂成八瓣的危險,當下便硬著頭皮,提筆亂答一通,如此答題只憑感覺,自然不用經過大腦,寫起來也就不假思索,筆走龍蛇,有如神助。 此次的主考乃是諸葛亮,不過鍾繇也在場監考,他一眼便從眾多的舉子之中認出了曹植,其時他尚不知他的真實身份,對其寄予很大期望,巡視時似有意似有無意的在他的座位周圍來回亂轉,想看看他是如何答題的,卻見他字跡潦草,歪七扭八,與先前的酋勁有力,飄逸靈動大相逕庭,竟和著名軍師賈仁祿的字跡差相彷彿,不禁長眉一軒,不明所以,低頭細看,只見他左手執筆,右手纏著白布,無力的垂著,顯是受了很重的傷,忍不住悄聲問道:「怎麼,右手受傷了?」 曹植點點頭,鍾繇見他帶傷上陣,微微一笑,意示嘉許,又看了片刻,見他字寫得雖然不咋地,但答的倒也中規中舉,見解獨道,不住點頭,悄立良久,這才離去。 由於曹丕根本不知該如何作答,寫得自然就快,不到一個時辰便一一答畢,連看也不看,遞上卷子,便拍拍屁走人了。又過了良久曹植方才答畢,面色鐵青,一言不發的離開考場。甫到大門口,便見階下停著一輛馬車,車簾掀著,曹靜與曹丕赫然便在其中,曹靜笑靨如花,衝著他招了招手。 曹植瞪了曹丕一眼,面無表情地上了馬車,坐在曹靜邊上,默然無語。曹靜笑道:「呵呵,我聽子恆說你們不打算參加殿試,這次便是最後一場考試,總算考完了,也該輕鬆輕鬆。正月也快到了,不如今年這年就在姐姐這過,姐姐領你們在長安好好逛逛。」 曹植遙望遠方,出了一會神,道:「我很累了,打算明日就回鄴城。」 曹靜道:「子建為何如此急著回去,難道是姐姐有何怠慢之處?」 曹植搖頭道:「不關姐姐的事,姐姐及姐夫都待我非常好,我自然感激不盡。」 曹靜見他惡狠狠地盯著曹丕,不明所以,手一揮,令車伕趕車,回轉賈府。 曹丕見他一直盯著自己,怒氣上衝,道:「不關妹妹的事,便關我的事了?從昨天你被人傷了之後,你便一直對我有敵意,大丈夫有話就明說,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 曹植嗤的一聲道:「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何必當著姐姐的面說出來,弄得大家的面上均不好看。」 曹丕冷冷地道:「我到底做了什麼了?」 昨夜曹植被刺受傷之事,鬧得賈府雞飛狗跳,一夜不得安寧,曹靜自然知曉,當即便前往探視,對曹丕害人之事也略有耳聞,不過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曹丕會如此歹毒,對曹植說道:「昨夜之事我也聽說了,這其中怕有什麼誤會吧,大哥打小便待你很好,怎麼可能如此對你。」 曹植道:「這表面功夫人人都會做,心裡怎麼想的又有誰會知道?」 曹丕道:「你不就是想說昨晚是我劃傷你的手麼?」 曹植道:「你總算是承認了。」 曹丕道:「你敢當著妹妹的面說一遍,你昨晚親眼瞧見是我所劃傷你的手的!」 曹植憤然道:「這有什麼不敢說的,昨晚我右手受傷,立時驚醒,睜開眼來便看見你慌慌張張的奪門而出,手中兀自還舉著柄短刀,這麼卑鄙的事情你都敢做,怎麼不敢承認?」 曹靜向曹丕瞧了一眼,道:「弟弟說的可都是真的?」 曹丕道:「你聽他胡說八道,這事根本不是我幹的!」 曹植道:「你當然不敢承認。」 曹丕道:「大丈夫光明磊落,沒做過就沒做過,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曹植冷笑道:「做這種事的人也敢自稱大丈夫。」 曹靜道:「我也覺得哥哥不是這種人,哥哥,你昨晚到底在做些什麼?說出來這誤會自然也就消除了。」 曹丕臉上一紅,道:「沒什麼,昨晚我很早便睡下了,直到弟弟大聲呼叫這才衝將出來,一探究竟。」 曹植冷冷地道:「回答的閃爍其詞,心中一定有鬼。」 曹靜也覺得他言詞閃爍,目光游移不定,心中好像有什麼心思,大惑不解,向他望了兩眼,秀眉微蹙,也不說話。 曹丕怒氣上衝,道:「說就說,我越想越覺的這事不對,說不定是你幹的!昨晚用過晚飯回到屋中,我便見到一張帛書擺在長案之上,我心覺奇怪,拿起一看,原來有人約我三更時分到後院小亭之中一敘,我見信上字跡絹秀,顯是出自女子手筆,一時好奇便決心赴約,三更時分我甩開那兩幫傻乎乎的護衛,悄悄地來到後院之中小亭之中,只見四下空無一人,我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忽覺腦後一疼,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之後我被冷風吹醒,正覺莫名其妙,剛要站起,便聽見弟弟大聲驚呼,忙衝了出去,後面的你們也都知道了。」 曹靜白了他一眼,道:「你呀,就是不小心,上次方才挨了一百板子,還不長記性,又冒冒失失的跑了出去。」 曹植冷笑道:「沒想到哥哥也這麼會編故事。」 曹丕道:「這本來就是真的。」 曹植道:「真的?好,我來問你,你不是說有人給你寫過一封信麼那封信在哪,拿出來讓我們瞧瞧。」 曹丕一張臉漲得通紅,道:「我醒轉之後,那封信便不翼而飛了。」 曹植冷冷地道:「姐姐你也聽見了吧。」 曹丕道:「我看這根本就是你做的,我知你素來擅長摸仿他人筆跡,要仿出女子字跡來也不是什麼難事,你將我誘到院中之後再將我擊暈……」 曹植笑道:「哈哈,哥哥真會說笑話,我那時正在屋中睡覺,怎麼可能跑去做此齷齪之事?」 曹丕冷冷地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在睡覺。」 曹植道:「好,你說我將你擊暈,有何證據?再說我自己就是受害者又怎會去害人?」 曹靜緩緩的點了點頭,曹丕道:「焉知你不是自己將手劃傷了,賊喊捉賊,嫁禍到我的頭上?」 曹植哈哈大笑,道:「姐姐,為了陷害他人而將自己弄傷,你有見過這麼傻的人麼?」 曹丕道:「你不服我是長公子,看我不順眼,早想取我而代之,讓爹爹封你為世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了達到這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有什麼手段用不出來?再說若真是我暗中加害,我怎麼可能只割你的手指,又怎會傻傻的穿著平時的裝束讓你認出來?你如今輕輕的在手上劃了一道,傷又不重,又可以嫁禍於人,哼,我看孫吳復生也想不出這麼絕妙的主意了。」 曹植森然道:「你簡直是含血噴人!你說這一切都是我幹的,可有何證據?」 曹丕道:「那你說是我劃傷了你的手,可有何證據?」 曹靜只覺兩兄弟說的各有道理,一時也分辯不出誰對誰錯,只覺頭疼得像要裂開一般,大聲叫道:「都別吵了!你看看你們哪裡還像是兄弟!」 曹丕、曹植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一旁,互相不看對方。 曹靜向曹丕、曹植各瞧一眼,秀眉緊蹙,道:「這事我看定有蹊蹺,說不定有人欲離間你們兄弟感情,設計陷害。當此關鍵之時,你們都應該冷靜下來,查明真相,別自已先打的頭破血流,讓心腸歹毒之人躲在暗處看笑話。」 曹植伸手一指曹丕,道:「要有心腸歹毒之人也是他!昨晚我明明看到是他幹的,豈容抵賴!」 曹丕道:「好啊,看來你真的是和我較上勁了!」伸拳便要打去。 曹靜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叫道:「住手!他是你弟弟!」 曹丕定了定神,收回右手,狠狠地瞪了曹植一眼,默然不語。 曹靜道:「哥哥,原先你待弟弟是多好啊,那時弟弟還小,不太懂事,盡向你要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你總是想盡辦法為他弄到,可現在你居然拔拳要打他,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變成這樣。」說著淚珠在眼眶中轉來轉去,忍不住流了下來。 曹丕道:「不是我變了,是他變了。他為爭世子,不把我當哥哥,我自然也不當他是弟弟。」 曹靜氣往上湧,叫道:「胡說!不就是世子位置麼,有啥稀罕,弟弟又怎會為了這個傷了兄弟感情。」 曹丕道:「這可是魏公世子,將來可坐享七州之地,擁兵百萬,他又怎會不稀罕?哼,上次糧草之事,他假心假意的出來做好人,勸爹爹饒了我,結果我閉門思過,他卻得到了爹爹的另眼相看,這麼歹毒的主意他都想得出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曹植氣得手足冰冷,道:「那日爹爹要重重責罰你,是我好心好意出面解圍,難道這也錯了。」 曹靜莫名其妙道:「什麼糧草之事。」 曹植大聲道:「正好姐姐也來評評理。」說著便將曹丕如何請許褚喝酒,致使二十萬擔軍糧被劫,曹操回轉鄴城如何要責罰曹丕,自己又是如何解圍之事說了一遍,越說越怒,說到最後憤怒已極,話語已然含糊不清,讓人聽不明白。 曹靜側耳細聽,也只聽懂了個大概,對曹丕道:「這事弟弟做的沒錯,他是好心好意搭救於你,不然你怎麼可能只是閉門思過?」 曹丕冷笑道:「他好心好意,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他了?」 便在這時,車輪聲嘎然而止,車伕跳下馬車,曹靜蹙眉道:「怎麼停下來了?」 車伕道:「啟稟夫人,到家了,請夫人下車。」說著掀開車簾。 曹靜道:「只顧著聽你們吵嘴了,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彎腰出了車門,走下車來,對曹丕、曹植說道:「都是些芝麻綠豆般大的事情,有什麼好吵的。這事我覺得有古怪,進去和仁祿商量商量,他鬼點子多,一定能幫你們查出真相的。」 曹丕跟著下車,曹植不願與之並肩,自另一側下得車來,曹靜向他們兩人各瞧一眼,道:「真不知道這世子這位有什麼好爭的,這七州之地是爹爹百戰所得,你們不成出過半分力,就算給你們其中一人爭到了,也不過是坐享其成而已,算什麼本事?你們看看仁祿,別看他模樣不濟,說出話來流里流氣,實足像個流氓,可是人家原先不過是個小卒子,住的院子狹小不堪,其後他憑著自己的本事為使君打下了四州之地,拜將封侯,掙下這份偌大家業,這樣才叫有本事。再看看你們,不為爹爹出謀獻策抵禦外侮,自己倒先打起來了,天下間最可恥的事情莫過於此,連我都替你們感到害臊。」她說幾這句話時,眉飛色舞,如春風拂面,滿臉皆是得意之色,邊說邊走上台階,向門內走去。 曹植也認為適才言語有些過分了,歉然道:「姐姐教訓的是,我知錯了。」 曹丕頗不以為然,緩步上了台階,小聲嘀咕道:「這傢伙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曹靜自幼習武,耳聰目明,曹丕說話聲音雖小,但她還是聽到了,面色不愉,說道:「運氣好?你只知道他運氣好,可不知道他受了多少罪。你們一出生便有個好爹爹,可以不用努力便錦衣玉食,這樣才叫運氣好。他要是只憑運氣,已不知死過多少回了。你說他運氣好,那我來問你,給你五百人你能不能拿下由五千人鎮守的綿竹?給你兩千人,你能不能拿下由兩萬人鎮守的江州?又或是給你兩三萬人,你也七擒孟獲試試。」 曹丕自問沒這本事,卻又不想自暴其短,不置可否,不過態度已沒有方才囂張了。 忽聽裡間傳來兩聲噴嚏聲,跟著一人大聲喝道:「他媽的,哪個傢伙在說老子壞話。」正是賈仁祿。 浟浟書萌 uutXT.COm 全文吇阪越讀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代父祭天 字數:5764 曹靜笑道:「呵呵,正在誇你呢,哪是在說你壞話?」 腳步聲響,賈仁祿走了出來,笑道:「得,考完啦,我在此先恭祝兩位金榜題名,喜得貴子。」 曹靜白了他一眼,嗔道:「這金榜題名和喜得貴子根本挨不上,有你這麼恭祝的麼?」 賈仁祿道:「常言道人生最得意之事莫過於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洞房花燭之後可不就是喜得貴子麼。你們兩位公子老子等閒難得見到一面,這次過後不知啥時候才能再見到了,先一併恭祝了,省得到時想恭祝都沒機會了,哈哈!」 曹靜嗔道:「沒正經。」 貂嬋娜娜而來,道:「他一向沒正經,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呵呵。」 曹靜笑道:「本來以為他年長幾歲會正經些,沒想到還和小孩子一樣。」 貂嬋道:「呵呵,這可能就叫狗改不了吃屎吧。」 曹靜笑道:「看來是的,仁祿,子恆、子建之事你也聽說了,我總覺得像是有些古怪,你怎麼看?」 賈仁祿沉吟片刻,道:「兩位公子怎麼看?」 曹丕、曹植對視一眼,均不說話,目光中滿是敵意。 賈仁祿四下一瞧,問道:「姜維那小子呢?」 貂嬋道:「和虎兒、元春他們上街玩去了。」這說出去玩不過是暗語,實際上指的是他們上街打聽情報去了。 賈仁祿歎道:「唉,這年頭的小鬼一個比一個野,一天到晚不著家,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想當年老子要是回家晚了,老大的耳光子便打將下來了……」 貂嬋白了他一眼,嗔道:「這種醜事,虧得你也有臉說出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三個小鬼回來時,讓他們到我的屋裡去一趟,老子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貂嬋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嗔道:「你敢!」 賈仁祿向後退了一步,道:「打不得,說兩句總可以吧?」 貂嬋點頭道:「嗯,說是可以,不過語氣不得太重,可別嚇壞了孩子。」 賈仁祿欠身道:「謹尊夫人吩咐,不知夫人還有何吩咐,一併交待下來,省得到時再來回交待,把您累著了。」說話時態度十分恭謹,像個下人。 貂嬋笑得前仰後合,伸手按著肚子,道:「沒有了。」 賈仁祿回頭對曹丕、曹植說道:「教訓啊,記住以後找馬子時招子放亮點,別見到美女就往上撲,等領回家裡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曹丕、曹植互視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憐憫之情現於顏色。 貂嬋冷笑道:「這麼說你後悔了?」 賈仁祿忙道:「哪能呢,能找到您這樣的美人,那可是老子前世不知敲爛多少雙木魚修來的,老子再要嫌七嫌八,不就太不是東西麼?」 曹靜笑道:「呵呵,這麼說你是個東西了?那請問你是個什麼東西啊?」 賈仁祿道:「老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哈哈!好了,廢話也夠了,我看你們兩兄弟也笑得快趴地上了,應該沒力氣生氣了吧。」 曹丕、曹植見賈仁祿十分滑稽,均覺好笑,不自禁相互而視,哈哈大笑,渾然忘卻了適才還水火不容,險些大打出手,此時忽又想起了他們之間的深仇大恨,互相瞪了一眼,哼地一聲,轉頭看向別處。 賈仁祿十分鬱悶,道:「得,還真就卯上了,不就是一次考試麼,就算是子恆所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至於和仇人似的麼?」 曹植道:「將軍不是說,父親差我們來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考驗我們的才能麼?」 賈仁祿道:「老子是這麼認為的。」 曹植道:「這次考試天下精英畢集,楊阜、董允、馬良等皆是知名之士,和他們同場較技,不正好可以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麼?我想父親也一定關心這場考試的結果,你說說這場考試又怎能不重要?」說到這裡,向曹丕瞧了一眼,道:「哼,可是那不知好歹的小人卻偏偏要來使壞,你說說我又怎能不恨!」 曹丕怒氣上衝,道:「你說誰呢?」 曹植冷笑道:「誰做了缺德事,我就說誰。」 曹丕氣得腮幫子鼓了起來,舉起拳頭,道:「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曹植後退一步,拉開架式,道:「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誰做了缺德事,我就說誰!」 曹靜見氣氛不對,忙走上兩步,立於當間,道:「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又要打起來了?」 賈仁祿大聲叫道為:「嘟,這裡是衛將軍府,哪能容你們胡鬧,要打架上外面打去!」 曹靜白了他一眼,道:「有你這麼勸架的麼?」 賈仁祿叫道:「老子這哪是勸架啊!老子正想看熱鬧呢。曹丕VS曹植,這可是世紀之戰啊,我想一定有不少人想看。這裡地方太小,你們一會又是衝擊波又是元氣彈的,施展不開,萬一打壞了老子家裡的瓶瓶罐罐,老子還要肉疼半天。這樣吧,大街上寬敞,夠地方讓你們施展,你們上那打去。」 曹靜嗔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還不給我住嘴!」 貂嬋明白了賈仁祿的意思,說道:「仁祿說得對,讓他們到外面打去,兄弟倆各施手段,見個真章,也好讓長安百姓見識見識曹家子孫的高招手段。」 曹丕、曹植登時省悟,怒氣稍抑,各自向後退了一步,垂下頭來。 曹靜冷笑道:「怎麼又不打了?到外面打去啊,讓老百姓看看我們曹家人的拳頭不是向著敵人的,而是向著自家兄弟的。」 曹丕和曹植對望一眼,均不說話。 賈仁祿道:「咋啞巴了?打不打說話啊,老子還等著看好戲呢!」 曹植向曹丕說道:「將軍說得對,我們不能讓外人看笑話。」 曹丕道:「是我無禮在先,還請弟弟見諒。」 曹植道:「這事是我先挑起來的,是我無禮,還請哥哥見諒。」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就對了,兄弟同心才能其利斷金。」 曹植問道:「昨晚之事到底是不是哥哥所為?」 曹丕坦然道:「真的不是我做的,我被人打暈之事可是弟弟所為?」 曹植搖頭道:「也不是我做的。」 兄弟倆對望一眼,雖心中仍有疑慮,但在外人面前不便表露,哈哈一笑,邁著大步奔上前來,同時伸出雙手,四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曹靜笑靨如花,道:「事情說開了就好了,都留下來吧,今年這年就在這過。」 曹植環顧一周,仍未見到甄宓,心想自己每次前來總是見不到佳人,看來她是有意躲著自己,心下好生失望,失魂落魄的應道:「如此便打擾姐姐了。」心想在這裡多呆幾日也好,一日見不到,第二日總會見到了,他並不奢望甄宓能對自己傾心,只要能向她瞧上一眼,和她說一會兒話,便覺得心滿意足了。 曹靜嫣然一笑,道:「自己人還這麼客氣。」 忽然間一個男子聲音說道:「兩位公子,魏公命兩位公子考試之後便回轉鄴城,不得耽擱,馬車我已備好,還請公子上車。」那人匆匆走近,正是張遼。 賈仁祿道:「曹操老兒也是不近人情,公子剛剛考完試,氣還沒喘勻實,咋能馬上就走,怎能也得休息兩天。」 曹靜道:「就是,難道爹爹擔心仁祿會加害子建、子恆他們嗎?」 張遼道:「我來時魏公便是如此吩咐的,說有一件重要的事,急須兩位公子辦理,片刻耽誤不得。」 曹靜道:「什麼事這麼急?」 曹丕道:「既是爹爹有重要事情要我們處理,那就不敢多耽了,得趕緊回去。」說著便向賈仁祿、曹靜等人辭行。 曹植神不守懾,兩眼發直,下意識的答應道:「嗯,既然爹爹急召我們回去,那便該走了。」說著長歎一聲。 賈仁祿對張遼道:「休息兩天再走不成麼?」 張遼道:「魏公急召兩位公子回去定有要事,在下也不敢耽擱。」 賈仁祿道:「那我就不強留了,滾你媽的蛋吧,哈哈!」 當下曹丕、曹植匆匆做別,曹靜也無可奈何,唯有道一聲珍重,灑淚而別。曹丕告辭後便急匆匆的向門外走去。曹植則愴然若失,一步一回首,緩緩而出。 這走的再慢,也總有到達的時候。過不多時,三人依次上了馬車,曹植依依不捨的向賈府望了一眼,長歎一聲,放下了車簾。張遼一聲令下,車伕揚起馬鞭,趕車出城,車後數十騎緊隨而去。 在途非只一日,這日三人來到鄴城,兄弟二人不即回家,直奔丞相府。 曹操面露笑容道:「說說吧,這次都探聽到了什麼了?」 曹丕忙將自己偷窺所得和盤托出,唯恐不細。曹操連連點頭,笑道:「很好,很好,子建為何一言不發?說說你探聽到什麼了?」 曹植道:「孩兒什麼也沒有探聽出來。」 曹操面色一沉,道:「子恆探聽了這麼多有用的消息,你卻一條也沒有探聽出來,也太沒用了吧。」 曹丕面有德色,曹植微微一笑,道:「爹爹,差我們去長安的目的好像不是為了探聽消息吧,以爹爹之能,這普天之下還有什麼消息探聽不出來,如何還要我們這兩個涉世未深的小子前去哨探呢?」 曹操捋了捋鬍須,笑道:「哈哈!那你說說我派你去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曹植道:「劉備初行科舉,群英畢集,爹爹自然是想知道我們兄弟二人才情如何,是否堪當大任。」 曹操不置可否,道:「哦,你是這麼認為?」 曹植道:「這是賈軍師說的,孩兒也覺得十分有理。心想爹爹思慮周詳,算無遺策,長安城內發生的大事小情,又如何能瞞得過您千里眼,順風耳?所謂去長安探聽消息不過是個題目而已。孩兒原本探聽到了不少消息,不知哪條有用,躊躇著該如何匯報,心中好生委決不下,接連幾天睡不著覺,一想到這些,登時放心,當時便睡得著了。既然爹爹什麼都知道了,孩兒也就不必費神再去探聽了,好好的考試,好好的歷練也就是了。」 曹操哈哈一笑,道:「植兒是越來越會拍馬屁了。」 曹植道:「孩兒可不是在拍馬屁,的的確確是實情,自從到了長安之後,孩兒日夜憂心,思索如何打探消息,孩兒心想這僅僅參加考試,得來的消息必竟有限,而且也不全面,還應當賄賂一些文武,打探打探這科舉制幕後是如何操作的,至於這如何賄賂,賄賂誰都煞費思量。可是想來想去,實在是爹爹太聰明,而孩兒太膿包,孩兒苦思焦慮的時候,想來爹爹應該早就知道心中想要知道的一切。如此還要孩兒做什麼呢?這點孩兒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心想只要用心干去,到後來終於會恍然大悟的,想到此孩兒索性不探聽消息了,而是好好考試,直到聽了賈仁祿的話,這才恍然大悟的。」 曹丕聽了,暗罵他無恥,當面阿諛,無所不用其極,但也只得隨聲附和。 曹操問道:「我聽說你們一共參加了三場考試,歲試和鄉試先不說,說說這會試上劉備都出了些什麼題目?」 曹植心裡咯登一下,心道:「爹爹果然關心會試的結果。」正要回答,卻見曹操指著桌案道:「絹帛我已準備好了,你們兩各拿一副,將此次的試題及你們的答案默寫出來我看。」 曹丕、曹植答應了,各拿著一副絹帛,來到東西兩側的桌案旁坐好,將絹帛平鋪於案。其時近侍們已研好了墨,兄弟兩人提筆沉吟半晌,便在絹上振筆直書。 過了小半個時辰,曹植便會考的試題及答案默寫完畢,交給了曹操。又過了良久,曹丕方才寫完,曹操瀏覽了二人的試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你們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張遼曾言道曹操急召他們兄弟二人有要事委任,可如今見到曹操,竟未有片言隻語提及此事,不禁一臉鬱悶,答應一聲,行禮辭出,各回下處了。 轉過天來,曹丕踞坐案旁,看著美人載歌載舞,正神魂顛倒之際,忽有一下人來報曹操急召他到府有要事商議。曹丕忙整整衣冠,匆匆地趕到了相府。 甫進書房,便見曹操手捧一卷竹簡,凝神細看,曹植恭敬地立於他的下首,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曹操聽得腳步聲響,放下竹簡,道:「正月馬上就要到了,如今大魏社稷宗廟已立,便當前往祭天拜祖,本來這等大事,是該我親自去的。可是奉孝的遺言你們也都看到了,我猜想會有宵小之徒妄圖在祭天之時行不利之事,所以我打算讓你們二人代我前往祭祀,此行可能會危險,不知你們可敢前去?」 曹丕、曹植同聲應道:「孩兒不怕危險,願代爹爹前往。」 曹操道:「好,子恆稍歷世事,便由他主持,子建在一旁好好學學。那些人我看也不過就是董承、伏完餘黨,他們的主子尚不能有所作為,他們又有何本事敢與我作對!我已令公明、仲康領三萬兵馬巡警鄴城,應當不會有事的。」 時光匆匆,這日便是祭天之期,曹丕、曹植策著高頭大馬,領著兩千近衛,浩浩蕩蕩地出城祭天。 悠幽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版月鍍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郊天遇伏 字數:5405 曹操為了子孫萬代考慮,這社稷宗廟自然不能馬馬虎虎草草了事,可鄴城在袁紹執政時期過便被大肆開發,城中曠地不多,這宗廟佔地甚廣,城中實在騰不出地方來安放,只得建在離城三十里處,中有高壇,方圓九里,分佈五方,氣勢恢宏,便是許都城中皇帝老兒的祭壇也頗有不如。 曹丕、曹植出了南門之後策馬沿著大路向東南方向馳去,行不數里,曹植只覺腹痛難忍,伸手按住肚子,道:「不知怎的,我只覺腹中隱隱作痛,大哥先行一步,我到林中方便方便,一會便來。」 曹丕聽了,心中一喜,巴不得他拉稀拉到祭天完後才出來,表面上卻不露聲色,長眉一軒,道:「這時辰可片刻耽誤不得,弟弟還是忍耐片時,待祭天之後再方便不遲。」 曹植從早晨起床時,便覺腹痛,已連更了四五次衣了,拉的連姓什麼都快忘了,原本就雪白的臉更加的白了,好似白紙一張。臨出門時他便拉過一次,這才沒過多久,不知怎的又想要更衣了。聽了曹丕的言語,心覺有理,點了點頭,強自忍耐,正要提韁縱馬,忽覺腹中痛如刀絞,實在難以忍耐,忙道:「哥哥還是先行一步,小弟一會自然追將上去,誤不了時辰。」 曹丕暗暗叫好,心道:「真是天助我也!」長歎一聲,道:「好吧,你可要快些,時辰一到我可就先開始,不等你了。」 曹植面上肌肉扭曲,不及回答,點了點頭,雙腿一夾,縱馬奔進了邊上的樹林之中。曹丕望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手一揮,指揮隊伍繼續前行。 一行人在大路上又行了三里有餘,忽然之間只聽得颼颼之聲不絕於耳,道兩旁密林之中飛出百餘根寸許來粗的竹竿,射入人群之中。那些竹竿前頭被利刃削尖,甚為鋒利,一下子便洞穿一人的胸膛,餘勢未衰,又穿了一人之後,這才插入土中。那些被竹竿穿過的親兵均哼也沒哼,倒撞下馬,立時斃命。 這下變起俄頃,眾親兵毫無防備,登時大呼小叫,亂作一團。 曹丕嚇了一跳,臉色蒼白,大聲叫道:「不好,有埋伏!」 便在這時,左右兩側密林之中射出數不清的羽箭,急如驟雨。在一片啊喲聲中,眾親兵紛紛中箭,倒下馬來。 曹丕向左右各瞧一眼,見手下親兵東奔西竄,越來越少,心中害怕,一聲呼哨,領著百餘名素所親信的親兵,縱馬向前急奔。 忽地林中湧出不少黑衣人,個個均以黑巾蒙面,手執亮晃晃地鋼刀,邁著大步追了上來,大聲呼喝:「別讓曹丕逃了!快追!」「放跑了這小子,回去不好對主人交待。」「主人有令,千萬不能放走曹丕!」 曹丕回頭一看,看不清那些人的樣貌,不過為首一人身材十分熟悉,竟像是曹植手下的貼身近衛,那人平時總跟著曹植,幾乎寸步不離,因此曹丕認得。心道:「此次祭天由我代爹爹出行,此事極為機密,外間之人如何曉得?而他們口口聲聲要殺我,而不是要與爹爹為難,顯然是知道內情,難道真的是他?怪不得這小子詐做腹痛,躲入林中,原來是暗裡指揮來著。哼,這傢伙心腸如此歹毒,這次我若逃出生天,須容他不得!」 又奔了一陣,只聽身後喊聲大震,正要回頭看去,忽見前方塵頭揚起,一支軍馬掩來,曹丕大吃一驚,險些從馬上摔將下來,凝目一看,為首一將正是五大三粗的許褚,忙叫道:「仲康救我!」 許褚縱馬迎上,一挺大刀,大聲叫道:「公子休慌,有俺在此哪個敢傷公子一根汗毛!」 曹丕登時放心,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伸手向後一指,道:「後面有人要殺我!」 許褚道:「我奉魏公將令,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下令道:「結好陣勢,保護公子!」 身後將士大聲應諾,快速奔前,結成陣勢,將曹丕圍在當間,曹丕驚魂稍定,對許褚說道:「那伙刺客不知什麼來路,不能讓他們跑了,須當抓往好生審問。」 許褚大笑道:「跑不了,公明已帶人擒拿刺客了,公子且在此稍待片刻,不時便當有好音傳來。」 曹丕抬頭看了看天,道:「這時辰可耽誤不得。」 許褚道:「誤不了事。」說著令副將領著二千軍馬衝將上前,助徐晃捕拿刺客,但聽得前方呯彭嗆啷之聲不絕,喊殺之聲一陣響似一陣,戰鬥顯然十分慘烈,過不良久,響聲漸漸止竭,林中又歸於沉寂。 忽地前方一騎馳近,馬上一將,手執大斧,正是徐晃,說道:「啟稟公子刺客已清除乾淨,公子可放心前行了。」 曹丕道:「可曾拿到活口?」 徐晃搖頭道:「刺客見形勢不利,便都服毒自盡了,沒留下一個活口,不過……」 曹丕問道:「不過什麼?」 徐晃左右顧視,不見曹植,問道:「據聞子建也同公子一起前往祭天,怎麼沒見到他?」 曹丕神色不愉,道:「他說腹痛,到林中方便去了,公明從後而來,沒看到他麼?」 徐晃搖了搖頭,曹丕原先還只是懷疑,此時更加肯定,冷哼一聲,說道:「方纔公明說不過什麼?」 徐晃縱馬上前,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我看了刺客中有幾人竟然是子建的貼身侍衛。」 曹丕怒極反笑,道:「果然是這小子。」 徐晃頗為持重,道:「真像尚未查明清楚前,公子最好不要妄下結論。」 曹丕擺手道:「先不說這個了,祭天的時辰耽誤不得,我怕前方還有埋伏,誤了時辰那可就糟了。」 徐晃正色道:「公子勿慮,由我和仲康護送公子前往,保證萬無一失。」 當下徐晃當先,許褚殿後,護著曹丕緩緩而行,一路太平無事,不多時便到了祭壇,曹丕見時辰已到,便不等曹植,按著古老相傳程序在祭壇上晃了一圈,走了一下形式,嘴裡唸唸有詞,祈求上天保佑曹家一統天下,永享江山。他當此近水樓台,哪有不假濟私的道理,跟著便祈求上天保佑自己能繼承七州,廢絀天子,登基稱帝,傳之子孫,萬代不絕。 祭天儀式進行完畢,仍沒有看到曹植的身影,曹丕微微一笑,道:「我看子建是不會來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徐晃向一名副將問道:「找尋三公子的人可有消息?」 那副將道:「他們已經回來了,稟告說方圓十數里的密林中都已仔細搜過,沒有見到三公子。」 曹丕哼了一聲,道:「做賊心虛。」 徐晃長眉一軒,道:「公子可能是遇到什麼阻礙了,我們還是再等等吧。」下令道:「再多派些人去找,務必要找到三公子!」一名親兵大聲應道:「是!」下去傳令了。 眾人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曹植仍然沒有來。曹丕有些不耐煩,策馬在原地來回打轉,道:「不等了,他來時見不到人自然會回去的。」 徐晃道:「這裡方才出過刺客,還不太平,我怕子建會遇到危險。」 曹丕冷笑道:「他哪裡會怕什麼刺客。」 徐晃見他已認定曹植便是幕後主使,本想勸說,可這事連他自己也覺得十分蹊蹺,不知該如何勸起,長歎一聲,道:「這樣吧,請仲康領兩千軍馬暫駐此地,來回巡警,一見公子便護送他回城。」 許褚點了點頭,道:「好的。」 徐晃環顧左右,沒有看見曹植,搖了搖頭,道:「便由末將護送公子回城。」 一行人沿著來路向鄴城馳去,徐晃兀自存著一絲希望,左張右望,卻仍未見到曹植蹤影。到得城中,曹丕見曹植在劫難逃,心中那叫一個高興,屁顛屁顛來到相府。 曹操正在書房看書,聽到他的腳步聲,抬頭一看,見他一人前來,道:「祭天儀式進行的可還順利?怎麼沒看到植兒,他人呢?」 曹丕道:「奉孝真神人也,竟然在數年前便料到有人欲在祭天之時興風作浪。孩兒前往祭天的途中果然遇到了刺客,虧得爹爹沒去,不然就真的是昆崗失為,玉石俱焚了。」 曹操暗叫好險,心想好在自己沒去,不然說不定老命不保,說道:「哦,真遇到了刺客,可曾查清是什麼來路?」 曹丕道:「那伙刺客忒了狡猾,一看形勢不利,全都服毒自盡了,不過……」說到這裡向曹操瞧了一眼,小聲說道:「不過公明將軍見到刺客中有幾人竟是子建的貼身侍衛,我想弟弟定不至於做出這種喪心病狂之事,這其中定有蹊蹺。」 曹操全身一震,向邊上近侍說道:「去傳公明來見我。」 那近侍答應一聲,轉身退下,過不多時,徐晃進殿,曹操問道:「你真的見到刺客中有幾人是植兒的貼身侍衛?」 徐晃面色凝重,點了點頭,道:「不過三公子向來仁厚,定不會做出如此悖逆的舉動,還請主公明察。」 曹操問道:「那子建現在在哪?傳他速來見我!」 徐晃道:「我們一路之上也找不到三公子,不知他到了何處,我已差人找尋了。」 曹操面色鐵青,道:「再多派些人,一定要把他給我找回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地去,而曹植就像人間蒸發一樣,一點消息也沒有,卞夫人擔心他遭遇不測,心如刀絞,急得在屋中來回亂走,默然無語,只是垂淚。除了卞夫人之外,最關心曹植的莫過於楊修了,他已經把未來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這個才華橫溢的小子身上了,若是這小子有個三長兩短,曹操死後自己估計要去喝西北風了,鬧不好這小命還得當場玩完。一得知曹植失蹤的消息之後,楊修登時六神無主,忙親自出動,滿大街的亂找,可是累得滿頭大汗,連根毛都沒找到。曹丕則落井下石,廣派人手四下哨探,一找到這個拉稀拉的人影都不見了的曹植便即將他綁了來見曹操。 天色漸晚,夕陽西下,許褚仍在祭壇附近亂晃,手搭涼棚,四下亂瞧。正焦躁間,忽見一名兵士領著曹植匆匆而來。許褚笑逐顏開,大聲叫道:「三公子到底去哪了,可讓我們好找。」 曹植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目光呆滯,怔怔出神,過了良久,回過神來,叫道:「啊,仲康方才說了什麼了?」 許褚見他許久也不說話,正不耐煩,猛得聽到這麼一句,怒氣上衝,忽地想起了他逼自己抄書之事,更加惱怒,瞪大兩眼瞧著他,喝道:「你到底去了哪了,怎麼這時才來!」 曹植嚇了一跳,顫聲道:「沒什麼,遇到些事情,所以來晚了,噫,大哥呢?」 許褚指著天上的太陽,道:「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祭祀早就結束了,他們都回去了。」 曹植抬頭看了看天,叫道:「怎麼天都快黑了,我總覺得才過了一會兒。」 許褚見他失魂落魄,不明所以,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說話心不在焉的。」 曹植臉上一紅,道:「沒什麼……沒什麼」 許褚沒空和他雜纏不清,道:「魏公急等你去回話呢,我們這便回去吧。」 曹植隨著許褚來到相府,曹操鐵青著臉,問道:「你去哪了,怎麼這時才來?」 曹植不敢與曹操犀利的目光接觸,低垂著頭,小聲道:「孩兒今日腹痛難忍,去林中方便了。」 曹操問道:「就這樣?」 曹植道:「後來我去城中看大夫了,是以耽誤了祭天時辰。」 曹操上上下下的向他打量,道:「你若真的患病,不能參加祭天儀式,我也不會怪你。你看著我,再說一遍,真的是這麼回事麼?」 曹植抬起頭,向曹操看了一眼,打了一個寒襟,又垂下頭去,道:「真是如此。」 曹操一張臉漲得發紫,道:「丕兒在林中遇到歹人埋伏,此事你可曉?」 曹植點頭道:「嗯,來時聽仲康說了。」 曹操道:「據公明言道,刺客中有數人是你的貼身侍衛,這事你怎麼解釋?」 曹植大吃一驚道:「什麼,竟有此事?」 曹操點點頭,曹植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說道:「孩兒實在不知,孩兒真的沒有派人加害大哥,要真是那樣的話,孩兒早就逃的遠遠的,還敢回來麼?」 曹操在案上重重一拍,怒道:「要想洗清自己,就要實話實說,快說你到底上哪去了!」 曹植全身一震,退了一小步,道:「這個……」 曹操怒道:「再不說,我便將你下入獄中,到時你自己和獄卒去說吧。」 曹植躊躇片刻道:「爹爹千萬別這樣,孩兒願說。」 優浟書猛 UutXT.cOM 荃蚊自板粵鍍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林邊奇遇 字數:5220 曹操喝道:「快說!」 曹植道:「我一早起來,便覺腹中痛疼,出城之後更加忍受不住,跑入林中方便,這的確是真的。可我方才起身,只跨出了十餘步,便見到一個女子自林邊大道上緩緩走過,……」說到這裡向曹操瞧了一眼,又道:「那女子孩兒曾經在長安見過,是……是……是……」他心覺難以啟齒,一連說了三個「是」字,下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曹操問道:「是誰?」 曹植道:「是賈軍師的夫人甄……甄……宓!」 曹操長眉向上挑起,道:「接著說下去。」 曹植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瞞著爹爹了,自從我見到甄夫人之後,便對她一見傾心,魂牽夢繞,我也知道這樣太也無禮,但不知怎的卻總是管不住自己。當時透過樹林驀地裡望見佳人,我心中大喜若狂,明知冒冒然上前太也唐突,但心中實不願就此與之失之交臂,於是便迎將上去,問道:『甄夫人,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甄宓見林中突然衝出一個人來,著實嚇了一跳,大聲驚呼,向後退了兩步,待見到是我,便長長吁吁了口氣,伸手在胸口上輕輕拍了兩下,道:『原來是你,可嚇了我一跳。』」 「我道:『夫人來此有何要事,怎麼也不通知在下一聲,在下好盡盡地主之誼。』甄宓神色忸怩,兩頰暈紅,道:『我……我……我素來仰慕公子詩詞文章,這次是專程前來請教的。』」 曹操問道:「你參加祭天之事,極為機密,她是怎麼知道的?」 曹植續道:「我當時也是這麼問她的,我道:『夫人怎知在下到此,竟趕來此間?』甄宓笑道:『呵呵,我又不是神仙怎麼會知道你在這裡。我要去鄴城找你,打這條道上來,經過這裡時,便看到你從林中冒冒失失的闖了出來。沒想到天底下竟有這麼巧的事,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有緣千里來相會吧。』她說這幾句話時一直含情脈脈地看著我,竟像是大有情意,她原本就端麗無雙,如此一來更顯得嬌羞無限,看得我不由地癡了。」 曹操哼了一聲道:「她是有夫之婦,如何這般隨便,你不覺得奇怪麼?」 曹植續道:「我那時滿腦子裡都是她的影子,根本沒有想那麼多,我笑道:『呵呵,的確巧的很,今天我奉爹爹之命前來祭天,不知怎的,我腹痛難忍,便躲到了林中……嗯,若非如此我便要與夫人失之交臂了。』甄宓向我瞧了一眼,嫣然一笑,道:『呵呵,看來是老天有意安排,若非如此,我又怎能見得到你。』我見她神態舉止和平時略有不同,微感奇怪,便問道:『夫人怎麼單身一人來此,賈軍師怎的不差人護送?』」 「甄宓秀眉一蹙,俏臉一沉,道:『別再在我面前提到這個傢伙!』我聽她話語中充滿怨怒之意,很是詫異,便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了?』甄宓低頭沉吟,若有所思,不片時眼圈紅了,淚珠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好像隨時都要掉將出來一般,她出了一會神,四下一瞧,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請借一步說話。』說著便進了樹林向西北方向走去,我跟了上去,我們來到了漳水邊上一個幽靜所在,甄宓低垂著頭,默不作聲,兩行熱淚沿著面頰流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哽咽道:『實不相瞞,這種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了,還請公子救我。』我又是奇怪,又是吃驚,只見她捋起右手袖子,現出一條雪白粉嫩的臂膀,我低頭一看,大吃一驚,但見其上傷痕纍纍,青一道,紫一道,不禁心中大慟,忍不住掉下淚來,大聲叫道:『這到底是誰幹的,我找他算帳去!』甄宓咬牙切合齒地道:『還能有誰,便是你剛才還提到的那個賈軍師!』我怔了一怔,失聲叫道:『是他!』甄宓道:『除了他還能有誰?』」 「我氣塞胸臆,道:『像他那樣的醜八怪,能娶到你這樣天仙般的人物,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他不知珍惜居然還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來,當真是禽獸不如。』說著在河邊一株大樹上狠狠的拍了一下。甄宓淚流滿面,道:『哼,他也不知交了什麼好運,美貌的女子一個接一個的投懷送抱。你到過賈府應該知道,別說他那幾個夫人,便是他府裡婢女,也均是千中挑萬中選的美人兒。』我點了點頭,她又道:『他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又怎會在乎我這個黃臉婆?你姐姐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虧是她為那傢伙生了一個娃娃,不然也不會比我好多少。』」 「我道:『那次姐姐在我們面前提到賈軍師時,言語之中還是十分自豪的,不像你所說的那樣啊。』甄宓道:『她那是做個樣子給你們看的,實際上她終日以淚洗面,唉,這有苦說不出才叫真苦。』我道:『哦,竟有此事。』甄宓道:『那傢伙淫蕩無恥,終日流連於紅袖、梅花、蘭花及祝融這幾頭騷狐狸中間,而我、貂嬋、你姐姐這些原先就跟著他的老人,都已人老珠黃了,他便連瞧都不瞧一眼,自從你姐姐生完娃娃之後,他便再也沒有上她的房裡去過。唉,她還有一個娃娃,可我……可我……』說到這裡她已是泣不成聲,停頓良久,方接著道:『可我什麼也沒有,如此一來更加惹得他生厭,整日裡非打即罵,竟反過來叫我伺候那些婢女,那些婢女個個刁蠻無理,順桿往上爬,趁機折辱於我,又讓我給她們洗腳,又讓我為她們倒夜壺,我實在忍受不了,就去向那傢伙訴苦,可他竟然說我生不出娃娃,大違婦德,難道還有理了,說著拿著根老粗的木棍,沒頭沒腦的打將下來。你說說這樣的日子,還是人過的麼?我實在活不下去了,便趁機偷跑出來,心想如今他勢力甚大,普天之下也就魏公能以之抗衡,於是便來這裡了。』」 「我聽了這番話,氣不打一處來,連聲叫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傢伙簡直就不是人!』我當時怒不可遏,雙手握緊了拳頭,我看不到自己的臉,不過我想表情一定很難看。」 曹操搖頭道:「賈福雖然好色,但據我觀察,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他極度怕自己夫人,怎麼會對夫人如此粗暴?這其中定然有詐。」 曹植歎道:「爹爹當時要在場就好了,如今我越想越不對勁,這和我在長安見到的賈軍師大相逕庭,也覺得事有蹊蹺。可當時我腦海裡一片空白,心中已被怒氣填滿,眼中似也要噴出火來,只聽甄宓幽幽地歎了口氣,道:『也怪我當時還是一個啥也不知道的小姑娘,涉世未深,聽得那傢伙的花言巧語,便對他情根深種,不聽母親的話,死也不嫁袁熙,還同他一道設局瞞騙母親,最終如願以償,嫁給了這傢伙。我當時愛他已極也就不顧廉恥,甘願做小,成了他的一個小妾,唉,現在看來竟是一個大大的錯。』」 「我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賈福這傢伙居然是這麼一個人,夫人現在打算怎麼辦?』甄宓幽幽地道:『我也不知道,賈府防守甚嚴,我冒死逃了出來,如今算是無家可歸了,我來是想和公子商量一件事,我家就在平原,我打算到那暫避一時,還望公子看在我曾和你姐姐是好姐妹的份上,予以照拂。』」 「我道:『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我十分仰慕夫人的才學,心中實將夫人引為知已,就算不看在姐姐這層關係上我也不會袖手不理的。賈福見你逃出了,必然知道你逃往平原,一定會派人前來捉拿的,這裡雖說不是他的轄地,但是他要是派人來拿,你也很難逃掉,我看這樣,夫人不如到寒舍暫避,我就不信他敢到我的府上拿人!』」 曹操長歎一聲,道:「唉,你上了賈福的大當了。」 曹植道:「當時形格勢禁,已不容我多想,何況我當時腦子裡一片混亂,只想到要保護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弱女子,什麼也管不了,只覺得這話憋在心裡不吐不快。甄宓聽了,大是感激,眼波流動,目光裡滿是似水柔情,說道:『多謝公子,如此自然最好,可是這樣我會連累公子的。』我道:『你這是說哪裡話,這有什麼好連累的?』甄宓道:『我畢竟是有夫之婦,公子若收留我,一旦魏公知道了,定會對公子大大不便。』」 「我道:『做的秘密一些,爹爹有怎會發現,再者夫人遭遇甚是可憐,就算爹爹知道了,我解釋一番,他也不會怪我的。』」 曹操怒道:「誰說我不會怪你的?唉,見了個美貌女子就暈頭轉向,如此怎能成大事?」 曹植嘿嘿傻笑兩聲,續道:「甄宓道:『還是不要了吧,我在平原還是有些關係,在那躲藏也是一樣的。』我見她不同意,便再三勸說,她見我助她之意甚誠,很是感動,這才答應下來。我道:『既然夫人答應了,那便隨我到寒舍吧。』甄宓道:『你不是要去祭天嗎?送我過去,不怕耽誤了時辰麼?』我也不知道當時是什麼時辰了,胡亂答道:『離祭天還有好一會呢,耽誤不了。』」 曹操搖了搖頭,手捋鬍須,默然無語。 曹植續道:「甄宓道:『真是多謝公子了,若沒有公子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我道:『哪裡,哪裡,在下能為夫人效勞正是求之不得。』甄宓嫣然一笑道:『可我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必須先到平原去一趟,還請公子稍待幾日。』我好生失望,道:『什麼事如此重要,先在寒舍休息數日再去也不遲。』甄宓笑道:『這事對我來說很重要,耽誤不得。不過幾日時間,難道公子都等不及了麼?呵呵,到時我處理完私事之後一定會到府上拜謁的,希望到時公子別趕我出門。』我忙道:『我歡迎都來不及,又怎會趕你出門呢?』甄宓笑靨如花,襝衽一禮,轉身便走,我道:『我左右無事,便送夫人一程吧。』甄宓笑道:『公子不是要去祭天麼,怎可說是左右無事?』我臉上一紅,道:『祭天是我大哥主持,我不過在旁當陪襯,去不去都是一樣的。』甄宓道:『你爹爹讓你參加祭天,便是對你另眼相看,你應當好好表現表現,怎可為了一個女子白白地錯過這個機會?』」 曹操歎道:「唉,你的見識居然還不如一個女子。」 曹植臉上一紅,續道:『我道:『沒什麼,時候還早呢,送完再去也是一樣的。』她又勸了兩句,怎奈我一時被鬼迷了心竅,送她之意甚堅,她拗我不過,只得依允,我們兩人並肩朝東方緩緩而行,盡撿些無關緊要的話語來說,不知不覺之中也不知走了多遠,忽聽甄宓說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公子已經送了很遠了,還是回去吧。』我道:『還是再送一程吧。』甄宓輕搖臻首,道:『公子須當以大事為重,千萬別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別為了我這個苦命的女子,耽誤了你的錦秀前程。還是不要了,再送下去,這祭天可就真給耽誤了。』說著邁步快奔,我也知再送下去,就耽誤了父親交待下來的大事,可這雙腿就是不聽使喚,不自禁的又跟了上去,甄宓回頭見我跟來,秀眉一蹙,面含嗔怒,瞪了我一眼。我見她生氣,不敢再跟,歎了一口氣,一步一回首的走了。一路之上不知怎的,我都失魂落魄,不辯路徑,信步亂走,行出數里,方回過神來,辯明方向,向祭壇走去,半路之上,遇到仲康派去的兵卒,領我到祭壇來見仲康,然後便到城中來見您了。『曹操見他所說的若合符節,且各種羞人的事情亳不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不像是作偽,說道:「你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像你這樣,我以後還怎麼放心把大事交給你去處理?」 曹植道:「孩兒自知這事做的十分荒唐,不求爹爹原諒,可是我根本沒有差人去加害大哥。」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道:「我也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這事我看八成是賈福在暗中搞鬼,用甄宓來施美人計,誘你上當。」 甄宓可是曹植心目中的女神,女神居然會施色誘術,這點他說什麼也不相信,替甄宓辯道:「不會的,不會的,甄夫人根本不是那種人。」 曹操道:「你被她騙了,還不自知,居然還為她辯護,真是無藥可救了。」 曹植道:「她一定沒有騙我,一定是賈福待她極差,她受不了虐待這才逃了出來。」這話連他自己都不如何相信,是以說出來亳無底氣。 曹操微微一笑,道:「她有沒有騙你,問一個人不就知道了。」說著取過一副絹帛平鋪在案,提筆蘸上墨,略一沉吟,便奮筆直書。 曹植大惑不解,問道:「爹爹在寫些什麼?」 曹操道:「我在給你姐姐寫信,她雖嫁給賈福,但父女之情仍在,不會騙我的。甄宓有沒有騙你,一問便知。」 不多時曹操寫好書信,差人火速送到了長安,曹靜拆信一看,眉頭一皺,拿著那信便來到書房。賈仁祿正在看春宮圖,聽得腳步聲響,忙將圖收好,喝道:「兀那婆娘,進來時也不喊報告,成何體統!」 曹靜白了他一眼,道:「沒功夫和你扯蛋,出大事了,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說著將書信遞給了他。賈仁祿接過一看,怒不可遏,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喝道:「哪個不開眼的傢伙居然敢冒充老子的婆娘,甄宓都懷孕了,天天都在床上趴著,哪裡還能去鄴城!」 Uu書萌 UuTxT.cOm 銓蚊自扳月瀆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趁機進饞 字數:5093 曹靜道:「就是說,這事可不能讓甄宓姐姐知道,她若知道有人冒充她,在外面玷污她的名聲,一定非常生氣,萬一氣出個好歹來,那可就糟。」 賈仁祿面色凝重,道:「對頭,對頭,搞不好會一屍兩命。」 曹靜嗔道:「你這個烏鴉嘴,說話這麼不吉利。」頓了頓,又道:「這事太古怪了,按理說子建不會說謊,他應該是見到了和甄姐姐長得十分相像的人,這天底下難道還有一個女子和甄姐姐長的十分相像?」 賈仁祿冷笑道:「這事沒什麼稀奇,老子看得上眼的女子,哪個不是獨一無二?甄宓那樣貌若天仙的女子,普天之下肯定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可是具有和尤沖一樣本事人,未必找不出來。」 曹靜登時省悟,道:「你是說人皮面具?」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想來當是如此。」 曹靜道:「如今爹爹懷疑我們趁著他祭天之時暗中搞鬼,這事說什麼也要解釋清楚。」 賈仁祿道:「清者自清,解釋個屁啊,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歪,這事咱有沒有做過,曹操老……」向曹靜瞧了一眼,忙改口道:「岳父大人日後自然會明白的。」 曹靜道:「話雖如此,不過這事也牽扯到了子建,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的。」 賈仁祿氣鼓鼓地,道:「這個曹子建,他在長安時老子不曾虧待他,沒想到他竟對老子的婆娘想入非非,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 曹靜橫了他一眼,嗔道:「不許你這麼說子建,你不是說你看得上眼的女子都是獨一無二的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子建為甄姐姐神魂顛倒,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賈仁祿道:「嗯,這傢伙倒還算老實,只是在心裡胡思亂想,並沒有搞七搞八。」 曹靜笑道:「弟弟再老實不過,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見到一個女子便想著勾勾搭搭?」 賈仁祿低頭又向那封信瞧了兩眼,道:「那個假甄宓所說的話破綻百出,居然說老子打女人,老子是這種人麼,不被女人打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哪還敢打女人。曹植這小子也不用大腦想想便胡亂拜倒在假甄宓石榴裙下,結果險些被當成了刺殺曹丕的幕後主使,真是有夠笨的。」 曹靜面有憂色,道:「策劃這一切的人實在太厲害了,他居然知道子建癡戀甄姐姐,並針對這一點加以利用。試問在那種情況下,子建如何還能冷靜考慮,自然只有受騙上當的份了。而他在派人加害子恆,當時子建不在現場,刺客之中又有子建的人,他人自然要懷疑這一切都是子建所為,這樣一來便可一箭雙鵰。」 賈仁祿低頭沉吟,默不作聲,過了良久,方道:「姜維那小子呢?」 曹靜道:「正和元春一塊兒玩呢。」 賈仁祿道:「給我叫到這來。」 曹靜點點頭,退了出去。 過不多時,曹靜領著姜維走了進來,賈仁祿問道:「曹植走後,老子也就忘了問了,劉封那個相好的如今在何處?」 姜維道:「自從那日看到那少女的樣貌之後,我就再也沒見到她,劉封也再沒出過門,我問過其他夥伴,曾有人看到那少女出城向北而去,想來是離開長安了。」 賈仁祿站起身來,喃喃地道:「離開長安了……這麼說那娘們離去尚在曹植的手被割傷之前,這事看來不是她做的。」頓了頓,又道:「對了,她的樣貌可曾畫出來?」 曹靜點頭道:「已經畫好了。」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副帛畫來,遞給了賈仁祿,賈仁祿平鋪在案,低頭瞧去,只見一張秀麗絕俗的面龐躍然絹上,怔了一怔,不自禁的吞了口饞涎,問道:「她真是這樣子?」 姜維點頭道:「對的,這畫師本事很好,畫的十分傳神。」 賈仁祿道:「乖乖,這小妞長得是夠水靈的,怪不得劉封這小子會被迷得暈頭轉向的。」說這話時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那副畫,兩眼發直,哈拉子沿著嘴角流下,一滴滴地滴在了畫上。 曹靜見他如此癡癡呆呆的盯著那畫,大為光火,哼了一聲,道:「還說人家,你自己不也是這副德性。」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可是你說的。」頓了頓,又道:「這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了,我實在想不明白,你把在長安發生的這幾件事一併寫上,讓岳父大人自己去判斷吧。」 曹靜點點頭,退了出去。 不數日那信便交到了曹操手中,曹操接過一看,長眉一軒,在屋裡來回的走著,良久良久,也沒說一句話,驀地裡轉身問身旁近侍道:「上次子恆與子建出城時,是誰斬得門吏?」 那近侍道:「是三公子。」 曹操手捋長鬚,回到案旁,從一堆竹簡中抽出了兩卷絹書,正是曹植、曹丕那日默寫的試卷,展將開來,低頭看了一遍,歎了一口氣,道:「子建明決果敢,頗有才幹,只可惜做事魯莽孟浪,太容易受騙上當了。」 那近侍眼珠一轉,道:「據小人看來,三公子也不是很有才幹。」 曹操問道:「哦,你因何這麼認為?」 那近侍跪下磕頭,道:「請魏公恕了小人之罪,小人才敢說。」 曹操擺了擺手,道:「恕你無罪,有什麼話快說。」 那近侍道:「前些日子,三公子斬了門吏,魏公知道後誇讚不已,我們聽了之後,也紛紛議論,都說三公子英武果敢,將來定能成大器。那日我們又在私下議論,正好楊德祖從旁經過,他聽後哈哈一笑,說這主意是他出的,不然三公子也是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麼出城。」 曹操道:「哦,竟有這事?」 那近侍點頭道:「當時不只小人一人聽見了,還有四五個近侍也都聽見了,明公若不信可去問他們。」 曹操雙眉向上一挺,喃喃道:「楊修……」 原來楊修恃才放曠,屢屢語出驚人,好顯得自己很聰明,這一點已是不待人言而後知,因此數犯曹操之忌。曹操曾造一所花園,落成之後,曹操前往觀看,不置可否,只是取筆在大門上寫了一個活字,接著便拍拍屁屁走人了。眾工匠不知曹操是否滿意,沒法交差,也就領不到工錢,急得抓耳撓腮,便請三國第一聰明人楊修前來參詳,楊修一見便哈哈大笑,道:「『門』內添『活』字,乃闊字也。丞相嫌園門闊耳。」眾工匠登時省悟,忙將大門拆了,挖空心思給它減肥,改造停當,又請曹操來看,曹操見之大喜,當即便驗收合格,交付了工錢,並問道:「是誰知道我的心思?」工匠中一人答應道:「是楊修。」曹操雖大加讚賞,但心中對他甚是忌憚。 又一次塞北進貢一盒酥,曹操甚是高興,腦中一根筋忽地短路了,一時心血來潮,又提起筆來,在盒上寫了「一合酥」三個字,將食盒放在案頭,跟著又拔腿走人了。其時楊修有事來見曹操,見到盒上的大字,便即打開盒蓋,將酥分與眾下人吃了,他近水樓台自然吃得最多,等曹操回來一看,食盒內空空如此,連酥渣都沒有了,不禁勃然大怒,要將偷吃酥的傢伙扔到鍋裡油炸了來吃,眾下人大為驚駭,便將這事的始作俑者楊修供了出來,曹操召楊修來問明原故。楊修道:「盒上明明寫著『一人一口酥』屬下豈敢違背丞相之命?」曹操表面上雖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誇他很聰明,心裡卻著實厭惡。 再有曹操害怕有人暗中加害於他,常吩咐左右近侍道:「我夢中好殺人,在我睡著的時候,你們切勿近前。」一日曹操趴在床上睡午覺,翻身之時,被子不慎落地。一個好心的近侍一時忘了曹操的禁令,大步搶上前去,拾起被子便要給他披上,忽然之間曹操騰地躍起,刷地一聲,拔出懸於床頭的倚天寶劍,只見劍芒一吐,那人腦袋飛將出去,仰天便倒。曹操竟對此視而不見,還劍入鞘,趴回床上,不片時又打起呼嚕。過了良久,曹操翻身而起,卻見地上躺著一具死屍,大吃一驚,厲聲問道:「是誰這麼大膽,敢殺我的近侍?」左右據實回答,曹操痛哭流涕,命人厚葬。此事一時傳遍,街頭巷尾沸沸揚揚,人人都以為曹操果然會在夢中殺人,曹操手下近侍更是毛骨悚然,相戒在曹操睡熟的時候,不管發生任何情況,都不可走近他身旁一丈之內,否則小命不保。而楊修卻知曹操心意,送葬時指著棺材歎道:「丞相不在夢中,而你才在夢中!」曹操聞知此事,心中更加厭惡。這次曹操聽說楊修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是自己為曹植出的主意,相比他前幾次的作為以是小巫見大巫,也不就不覺得如何奇怪了。 那近侍見曹操愁眉緊鎖,知饞言已入,忙趁機痛打落水狗,道:「楊德祖一直暗中在幫三公子,此事近人皆知,也就魏公一人蒙在鼓裡罷了。」 曹操道:「那你因何不早和我說?」 那近侍道:「魏公難道忘了,上次您還說誰要是再說長道短,便將他烹了,我們又哪敢再多嘴了?」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問道:「那你今日為什麼又敢說了?」 那近侍道:「魏公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實在不忍看到魏公受人之欺,這才冒死進言。」 曹操出了一會神,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那近侍道:「小人還知道三公子的學問也是假的,也是楊德祖教他的。」 曹操厲聲道:「什麼,竟有這事!」 那近侍點頭道:「小人與三公子家的一個僕役是同鄉,打小就在一起玩兒,交情十分的好,常常在一塊喝酒,那日小人又與那僕役喝酒,無意中談論到三公子的才幹,我說三公子真是聰明,主公問他什麼軍國大事,他都應對如流……」 曹操瞪視著那近侍,厲聲道:「你怎敢隨便同公子家裡的下人飲酒結交,竟還談及這種事!」 那近侍忙又跪倒,連連磕頭,道:「魏公明鑒:那人是小人十分要好的朋友,親若兄弟。他時時來請小人飲酒,小人原來在村裡時就常和他一起飲酒,習以為常,也就不疑有它,沒想到竟犯了大忌,還請魏公恕罪。」 曹操沉吟片刻,道:「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怪你。接著說下去。」 那近侍心中一喜,接著道:「那人正好因一件小事,被三公子責打了一頓,心懷怨恨。再加上幾杯酒下肚之後,膽氣便壯,便告訴我一個天大的秘密,原來楊德祖曾寫了答教十餘條交與三公子,上列各種軍國大事的應對之法。三公子背熟之後,自然對答如流了。」 曹操一直覺得曹植聰明的過了頭,本就十分懷疑,一聽之下,便深信不疑,道:「那人可還在子建府中?」 那近侍道:「在的。」 曹操問道:「你有沒有辦法讓那人將答教偷來?」 那近侍道:「那人與小人相交莫逆,小人有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的。」 曹操道:「這事就交給你去辦,記住一定要保密,若是走漏了風聲,你也別回來見我了。」 那近侍打了一個寒襟,道:「小人一定小心謹慎,保證不出任何差子。」 曹操道:「嗯,除了這些你還聽到什麼?」 那近侍道:「那次曹植公子勇闖入廳來救小人也是楊修給他出得主意。」 曹操哦的一聲,不再說話。 那近侍又道:「小人本來很感激三公子,常在其他近侍面前念叨三公子的好處。一日一名近侍聽了小人的話,便冷笑,道:『你被三公子給騙了,卻還被蒙在鼓裡。』我道:『這怎麼可能。』那近侍道:『三公子本意根本不是要救你,只是想要自顯本事罷了。那日曹植進相府時,楊修正好有事也來見丞相,兩人聽聞廳中發生之事,便在院中密謀,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是楊修一手策劃,我其時恰好經過院中,聽到了個大概。』」 曹操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這個楊修簡直是欺人太甚!」 便在這時,一名近侍走進殿來,稟道:「楊修有要事要見魏公。」 曹操道:「來得正好,宣他進來!」 U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阪粵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楊修之死 字數:5115 近侍領著楊修進殿,楊修道:「屬下探聽到一件要緊事,特來稟告魏公。」 曹操問道:「是什麼事?」 楊修道:「大公子密請朝歌長吳質入府商議機密,恐他人知覺,便用大簏藏吳質於中,只說裡面是絹匹,載入府中,我已打探確實,特來稟告魏公。」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淡淡地道:「竟有此事?」 楊修點了點頭,曹操道:「那吳質現在何處?」 楊修道:「已回府了。」 曹操低頭沉吟,過了好一會,指著先前進饞言的近侍道:「你領著二十名近侍到子恆府門前守候,若是再有大簏到來立即搜簡!」說著向那近侍努了努嘴,讓他趁著這個機會與曹植府裡的那個下人取得聯繫,將答教偷出。 那近侍會意,微一點頭,退了出去。 曹操在屋中來回走著,道:「反了,反了。身為大臣,拿著國家的奉祿,居然與公子交結,這是要做什麼!」說著辭色轉厲,轉過身來,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向楊修射去。 楊修和他目光一觸,心生寒意,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心道:「這話表面上好像在說吳質,實際上像是在說我啊!」饒是他素富機智,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得默不作聲。 就這樣二人默默相對,良久良久,一句話也沒有說。 曹丕本事不濟,才情不佳,就連這臉蛋長得都不如曹植好看,和曹植比起來幾可說是樣樣不如,在儲位之爭中便時常落於下風。可他又極其熱中權勢,說什麼也不肯屈居自己弟弟之下,那樣當真是生不如死。於是他一連幾個晚上沒睡,苦思冥想,這頭髮都快想白。可能是上天憐他意誠,有心幫幫他,忽地他靈機一動,明白了其中關竅。這不論做官也好,做世子也罷,若要得寵,被曹操看重,自須瞭解曹操的脾氣心情,這近侍朝夕和曹操在一起,只要他們能在曹操面前替自己說幾句好話,自然是受益無窮。 就算不說好話,只要將曹操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想幹什麼事,平時多多透露,自己辦起事來,自然事半功倍,正中曹操下懷。他苦思冥想,終於想通了「揣摩上意」這才是他反敗為勝的關鍵,可最難的也就是這件事,於是他不惜重金,大出血本收買曹操左右近侍及得寵小妾。那些人收了曹丕的錢財,自然為他消災,整日價在曹操耳邊說曹丕好話,把他誇的天上少有,地上無雙,聽得曹操耳邊都快長繭子了,心裡自然向著他幾分,廢長立幼之事也就躊躇未決。而曹植自恃才高,向來瞧不起這些低三下四,只會溜鬚拍馬的近侍,不屑做此營私舞弊之事,是以從不向近侍們送禮,見到他們,也頗不禮貌。那些近侍自然親曹丕而遠曹植,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歷史上丕植之爭中,曹丕之所以能夠成功,除了賈詡那句起絕定性作用話語之外,近侍們大力為曹丕鼓吹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自從曹丕買通近侍之事暴露之後,近侍們不敢再為曹丕說好話了,可曹丕卻還是不斷的暗中送禮,近侍們拿人手短,自然要為他出力。既然不能說曹丕好話,便開始說曹植的壞話,借此來打擊曹植,以鞏固曹丕的地位。今日那個近侍拼著被扔到鍋裡煮爛的危險,也要不遺餘力的落井下石,原因就在於此。那近侍聽說楊修發現曹丕私下與吳質往來,大吃一驚,趕忙來到曹丕府邸,命其餘近侍在府前守候,自己則進府來見曹丕。 曹丕一見是他,滿臉堆笑,迎上前來,親自讓他進屋。那近侍受寵若驚,客套一番之後,便道:「公子可曾密請朝歌長吳質到府議事?」 曹丕點頭道:「確有此事,長安那裡傳來消息,此次弟弟會考名列第四,而我則排在了三十名之後。」說到這裡,長歎一聲,道:「這成績是由劉備一方評的,想來是真實的,我想爹爹心裡也是有數了,如此一來,我想要爭這世子之位便更加困難了,我實在不服氣,便請季重前來為我謀劃反敗為勝之道,可是商量來商量去,卻一點頭緒也沒有,唉,這個世子看來是沒指望了。」 那近侍道:「我們這些近侍都站在公子這邊,成敗還未可知,公子切莫如此灰心。」 曹丕大為感激,道:「若有朝一日我成功了,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的大恩大德。」 那近侍道:「三公子待我們甚是無禮,常對人言道我們只會搬弄是非,盅惑主公。若一旦他繼承了大位,我們怕是只有上吊的份了。而大公子待我們甚好,我自然站在公子這邊了。我們其實也沒什麼要求,只要公子續位後不奪我們的飯碗,要我們的小命,我們便已心滿意足了。」 曹丕道:「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日後只要有我的,便有你們的。」 那近侍感激涕泠,道:「為了公子這一句話,便是要我們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今天我來就是為了這事,楊修已將公子密請吳質之事報知魏公了,魏公命我來查察此事,我見事關重大,便先跟公子說一聲。這事由主公親自過問,我們不好隱瞞不報,這搜是肯定要搜的,還請公子早點想出對策來。」 曹丕大吃一驚,心中一慌,更加一點主意也沒有,只是連聲叫道:「這該如何是好?」 那近侍道:「這吳季重足智多謀,我看未必便輸與楊修了,還請公子速速和他商議。」 曹丕道:「對的,對的,我這就去和他商議。」說著輕擊兩掌,一名僕役端著個托盤進來,其上堆滿金銀珠寶,煞時間滿屋珠光寶氣。那近侍回頭一看,兩眼發直,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 曹丕指著那托盤,道:「些許薄禮,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那近侍道:「公子給我的已經夠多了,這次實在不能再收了。」話雖如此說,但那雙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盯著那些金寶。 曹丕道:「你這麼說可太見外了,我們之間親如兄弟,我的便是你的,還分什麼彼此,你若再不收,兄弟可要大大生氣了。」說著腮幫子鼓了起來,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那近侍笑嘻嘻地道:「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曹丕道:「你若就這麼把錢帶回去,一定會被爹爹知道的。我們還照老規矩,今日來查察的近侍你一會也和他們說一聲,每人都有一份,我自會暗地裡給你們送去,不勞你們操心。」 那近侍道:「還是公子想的周到。」忽地想起一事,一拍腦門,道:「對了,上次公子對我說已買通了三公子的左右,得知了楊修替三公子做答教十條之事。我今日已和魏公說知此事,魏公想看看那份答教,不知公子有沒有辦法搞到手?」 曹丕笑道:「這個我也已搞到手了。」說著又擊了兩掌,又一名僕役捧著個托盤上來,盤上放著一卷帛書,想來便是楊修所做之答教十餘條。 那近侍指著帛書,道:「就憑這個就能要了楊修的小命,楊修一死,三公子又怎麼是大公子的對手?」 曹丕道:「成與不成,可就全看兄弟的了。」 那近侍一拍胸脯,道:「公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曹丕又和那近侍聊了一會,那近侍方屁顛屁顛地退了出去。曹丕忙差人送密信一封與吳質,求教救命良策。吳質回信一封,教他明日再用大簏裝絹入府以迷惑曹操,曹丕依計而行。次日一早,曹丕便令人用大簏裝載絹匹入府,甫到府門,便被那群凶神惡煞的近侍攔住,二話不說,強行開簏搜簡,一看果是絹匹,便連簏帶絹原封不動的拖到相府,請曹操過目。 曹操將那簏翻了個底朝天,仔細仔細地看了一遍,令人召來楊修,面色鐵青,問道:「不是說裡面是吳質麼?」 楊修瞪目結舌,不知所對。 那近侍道:「今日一大早便有大簏運絹入府,我們不敢怠慢,立時便上前搜查,一看全是絹匹,哪有什麼吳質。」 曹操側頭望向楊修,冷冷地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楊修出了一會神,方道:「估計……估計是眾近侍與大公子串通一氣,有一堆絹來蒙騙主公。」 那近侍白了楊修一眼,道:「今天搜簡之時,引來一群人圍觀,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作證,主公若是不信可微服私訪,聽聽他們是怎麼說的,又或是上大公子府裡搜看有沒有朝歌長吳質,便知端的。這楊修簡直是含血噴人,主公可要為我們做主啊。」說著跪了下來,聲淚俱下,鼻涕眼淚齊流。 曹操下令道:「把這些絹匹還回去吧。」瞪了楊修一眼,一拂袖揚長而去。 那近侍嘿嘿一笑,歪著頭向楊修瞧了一眼,冷哼一聲,緊跟著曹操去了。 楊修低頭看著地上橫七豎八的絹匹怔怔出神,過了良久,方回過神來,趕去找曹植商議。 二人商議良久,均覺得曹操已開始對他們產生懷疑了,可該如何挽回頹勢,卻無計可施,不知不覺間日落西山,一輪明月掛上了樹梢,二人仍在斗室之中密議不休。正說話間,忽聽嗤地一聲輕響,似有什麼物事落於院中。 曹植大吃一驚,忙推窗查看,但見樹枝搖曳,沙沙有聲,一個人也沒有。楊修默不作聲的走了出去,低頭細細察查了一翻,驀地裡輕輕啊了一聲,彎腰拾起一枚物事,轉過身來,走到曹植身旁,將那物事遞了上去。 曹植接過一看,只見是一個蠟丸。他右手兩指夾住蠟丸,輕輕一捏,蠟丸應手而裂,現出一小團白色的絹帛來,心中一喜,道:「那高人又來指點我們了。」 楊修道:「對的,上次他也曾如此傳遞消息,讓公子在魏公出征時放聲大哭,結果收到了奇效。」 曹植道:「這人雖然鬼鬼祟祟,但好像沒有什麼惡意,可惜我們總是沒見到他的樣子,不然應該好好謝謝他。」 楊修道:「此人想來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故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公子成功之後,著意尋訪,肯定是會找到的。先別說這個了,看看上面寫些什麼。」 曹植將絹團展開,原來是兩條細長條的絲絹揉一起,只見第一條絹帛上寫著:「答教之事已露,魏公大為光火,已對公子產生懷疑,公子須當多加小心。」 楊修大吃一驚,道:「答教公子居然沒有燒燬?」 曹植點頭道:「我喜歡先生的書法,不忍將其燒燬,珍而重之的藏於一個隱秘所在,沒想到竟給爹爹知道了。」 楊修拍腿道:「大事去矣!」 曹植長眉一軒,低頭去看第二張絹條,只見其上只寫了「安於死而趙氏安。」七個小字,不明所以,喃喃地道:「『安於死而趙氏安。』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楊修側頭看了一遍,略一沉吟,叫道:「哈哈!妙計!」不過他說這話時殊無喜悅之意,而滿是悲愴之情。 曹植聽他話語中亳無喜悅之意,大感奇怪,問道:「是什麼主意?」 楊修道:「沒什麼,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曹植素來相信楊修,他既然不言明,曹植也就不問,道:「嗯,先生須當小心,若有什麼需要,只管來找我便是。」 楊修搖了搖頭,歎道:「沒什麼需要了……」說著也不告辭,緩緩地向門外走去。 曹植總覺的楊修最後幾句話有些十分古怪,這晚躺在床上,輾轉翻騰,怎麼也睡不著,三更時分,他越想越不對對勁,披衣而起,便要去找楊修問個明白,走到門口,忽地想起城中已然宵禁,自己三更半夜在街上亂竄,萬一被人當成流氓抓了起來,可就大大不妙了。便又轉了回來,在院中一個石凳上坐下,看著一株柏樹,怔怔出神,一會想著甄宓,一會想著世子之爭,不知不覺間,東方發白,一縷曙光灑入院中。 曹植長歎一聲,道:「天終於亮了。」站起身來,便要再住楊修府邸一行,方出院門,便見一名僕役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道:「不好了,楊德祖服……服……服……」他一連說了三個「服」字,下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曹植不耐煩的道:「服什麼了,你到是快說啊!」 那僕役道:「服毒自盡了。」 曹植只覺半空裡響起了一個霹靂,全身一震,只覺天旋地轉,膝蓋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 優優書萌 uUtxt.Com 詮蚊字版粵牘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丟卒保車 字數:5117 那僕役慌忙將曹植扶起,曹植呆呆地看著前方,也不說話,出神良久方連聲叫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那僕役道:「具體情況小人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楊府心腹家人,前來報喪,並送來楊修臨終遺言。」 曹植忙道:「那人呢,快領他進來。」 那僕役匆匆退下,不多時引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身形削瘦,雙目紅腫,頦下一部長鬚,正是楊府家人,曹植忙道:「德祖昨天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服毒自盡?」 那人說道:「小人也不清楚,老爺昨天回來後便心不在焉,將自己關在書房裡長吁短歎,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過了近一個時辰也不見老爺出來,小人放心不下,躡手躡腳的走到書房前側耳細聽,只聽得老爺長歎一聲道:『唉,太聰明了。』跟著便是砰地一聲響,好似有什麼東西倒了下去。小人嚇得心中突突亂跳,問道:『老爺,出了什麼事了?』。老爺並沒有回答,小人更加慌了,忙伸手推門,可是門被閂住了,無法推開。小人連叩了十來下門,大聲喊叫,可是老爺仍沒有答應,小人見事不妙,忙召來其他下人合力將門撞開,進屋一看,只見老爺趴在桌案上,已然……已然……已然……」說到這裡泣不成聲,喉頭哽住,下面的話便說不下去了。 曹植雙目無神,呆若木雞,喃喃地只是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自爭世子以來,之所以能屢屢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就是因為有楊修在後面幫襯。如今楊修一死,他如同失了左右手一般,試問又怎麼不心煩意亂,六神無主。 那人哭了良久,方神袖子抹了抹眼淚,又道:「小人在桌案上發現老爺的臨終遺言,見封條上寫著要公子親啟,不敢怠慢,便將此信送來了。」 曹植一伸手道:「拿下我看。」 那人雙手捧著一隻銀筒,遞了上去,曹植見封條上果寫有「子建親啟」的字樣,揮退左右,拆開封條,揭開筒蓋,取出帛書一看,只見其文曰:「三公子明鑒:我實是奉大公子之命來三公子身邊的,看似在幫公子,實則是在害公子。公子從頭到尾都完全被我蒙在鼓裡,對我言聽計從,可想而知我有多聰明了,哈哈!」 看到這裡曹植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叫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封信是假的。」說著便要將信扯碎,可一見到楊修的字跡,眼淚不自禁的流下,心有不忍,過了一會,定了定神,又低下頭來看,只見其上寫道:「我知道公子對我深信不疑,我突然這麼說,公子一定難以相信。就拿答教之事來說吧,公子不覺得我教你的答案太過高明,魏公十分精明,又怎能不有所懷疑?魏公自詡聰明多智且秉性多疑,這些公子應當是知道的,公子屢屢猜透明公心思,表現的過於精明,顯得比魏公還要厲害,魏公焉能不對公子心生猜忌?然後只要在適當的時候將之揭破,魏公便會認為公子別有用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何還會立公子為世子?而這次絹匹之事也是我與大公子事先商量好的,其實吳質根本沒有去過大公子府,都是我瞎說的,我就是利用這件事,將公子以前所做之事揭露出來。如今公子已根本沒有希望再和大公子爭了,我的目的也達到了。可公子必竟對我有大恩,我卻做此歹毒之事,對大公子來說自是有功,可對公子來說則未免有過,我雖然成功卻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唯有一死方可上報大公子之德,下報公子之恩。我臨終之前,一絲良心未泯,便將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寫了下來,俾使公子可以明白真相,不至於為我這個反覆小人白白傷心流淚矣!所謂:『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自認為此計做的天衣無縫,神鬼難知,但終究還是難逃良心的譴責,不免一死。這聰明固然是好事,但聰明過了頭,就不好了,所謂『過猶不及』就是這個意思,還請公子引以為戒。從此以後不要再刻意在人前賣弄本事了,多在魏公身邊克盡孝道,盡為人子的本份,如此而已,別再想著爭什麼世子了,你根本不是大公子的對手。楊修言盡於此,還望公子珍重。」 曹植怔怔的看著那信,淚水撲簌簌地滾下,只覺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了,可他卻對此亳不理會,心裡反覆尋思:「這不是真的,他昨晚還說要幫我的,怎麼這會竟這麼說,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越想越覺得這事匪夷所思,忽地想到昨晚收到的那張神秘絹條,楊修便是看到這張絹條而變得古里古怪,回去之後便服毒自盡,一命嗚乎了。一想到此,忙轉身奔入書房,揮手令左右退下,搬動機括,進入密室,取出那張絹條一看,喃喃念道:「安於死而趙氏安,安於死而趙氏安,難道說只有德祖死了,我才能平安無事?這好像是一個典故,到底出自何處?」絞盡腦汁的想了良久,忽地心念一閃,打開暗門,大步衝了出去,在書架上來回翻找,將架上的簡書,一一取過,一目十行,匆匆覽罷,便隨手擲下,但見竹簡亂飛,絲帛亂飄,不片時地上便一片狼籍。曹植瀏覽了數十卷簡書,卻一無所獲,正焦急間,忽地看到一段文字,啊地叫出聲來,只見其上記載著這麼一件事:春秋末期,足以同楚國抗衡的北方大國晉國衰弱了,晉國國君失勢,朝政為趙、魏、韓、智、范、中行六家把持。那六家勢力大至相當,誰也奈何不了誰,六家為了防止某家大肆兼併,產生一家獨大的不利局面,便定了這麼一條矩規,哪家首先發難,其餘各家便可聯合起來找他麻煩,讓他死翹翹。自從有了這麼一條規定之後,各家之間亂搶地盤,拔刀火拚,人腦子打出狗腦子的情況得到了遏制,相互之間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在這種平衡的態勢下,各家雖互有嫌隙,倒也相安無事。 可是有一日趙氏的當家老大趙鞅因一件小事,斬了中行氏家的外甥,中行氏自然大為憤怒,便和范氏串通一氣,想要和趙氏為難,可是他們又都懼怕「始禍必誅」這條規定,於是便暫時忍氣吞聲,暗裡作著準備。 趙氏的謀臣董安於得知了兩家的逆謀,便來告訴趙鞅,讓他早作準備,否則一旦兩家準備充分,暴起發難,便難以制止了。趙鞅也害怕始禍之名,便對董安於說道:「晉國有令,始禍必誅,待其先發而後應之,可也。」董安於見勸說不通,只得回轉,自言自語道:「與其多害百姓,寧我獨死,若有事,我自當之。」當下便私具甲兵,暗作準備,以俟其變。范、中行二家聽聞董安於秘密訓練兵士,採購兵器,害怕他先發難,自己無法應付,便倉促起兵,連兵攻打趙家,虧得董安於有備,殺出一條血路保著趙鞅退到了晉陽。其時魏、韓、智三家本與范、中行不睦,怕二家勝了趙氏之後,更加難制,便以始禍之罪,連兵救趙,攻打二家。二家敗北,全家老小都被殺得精光,地盤也被四家均分了。 本來事情到此便算告一段落了,可是正好有一個小人和董安於有仇,便對智家之主荀躒說道范、中行二氏之亂,全由董安於激成,若論始禍,還應當是趙家。荀躒也看著趙鞅不順眼,正想搶他的地盤而苦於沒有機會,一聽之下,正中下懷,當即便將始禍之罪加到了趙鞅的頭上,欲聯合魏、韓二家起兵伐趙,趙鞅大為驚駭,忙和董安於商議,董安於道:「臣向者固以死自期矣,臣死而趙氏安,是死賢於生也。」說完便回家解下褲腰帶上吊了。趙鞅便將董安於屍身陳於鬧市,差人對荀躒說道:「此事全由董安於一手挑起,董安於已畏罪自盡矣!」董安於一死,荀躒想要發標卻也找不到由頭,只得作罷,和趙家結盟,發誓各不相害。趙鞅感激董安於救了全族的性命,便在家廟中立董安於的牌位,世世祭祀不絕。就這樣董安於用了自己一命救了趙氏,替他免了一場大禍,趙氏因此得以苟延殘喘。否則的話,趙氏便將不復存在,戰國時也就不會再有趙國,七雄少了一雄,打將起來未免有些不夠熱鬧,歷史也必當大大的亂套矣。 曹植讀到這裡,總算是明白了楊修的一番苦心,長歎一聲,道:「德祖為了救我,卻不惜自己一命,這份恩情我又怎能報答。」 將那竹簡擲於地下,又從袖中取出楊修的遺書來仔細觀看,默默垂淚,過了良久,忽然省悟,心道:「德祖說的沒錯,他太過聰明,恃才放曠,常愛在人前賣弄,這其他人也就罷了,可他竟常在爹爹跟前賣弄,如此豈不顯得爹爹不如他有本事,焉能不遭爹爹之忌,我跟德祖走得很近,爹爹又怎會喜歡我?德祖此時不死,遲早也是要被爹爹害死的,而且那時候死了,不但名聲狼籍,還極有可能身首異處,不得全屍,德祖這樣不只是在救我,等於也是在救他自己。」想通此節,心中豁然開朗,又想到:「德祖已經認識到自己錯誤所在,怕我再重蹈覆轍,便不惜以死進諫,讓我千萬別像他那樣,到頭來不得好死。德祖你如此處心積慮,都是為了我好,我又怎能辜負你的一番心意,我一定要振作起來,同大哥好好爭爭,不能讓你就這麼白白死去。」 便在這時,忽聽得月洞門前腳步聲響,抬頭一看,只見曹操鐵青著臉,領著十餘名近侍朝他走來。 曹植嚇了一跳,忙將那份遺書藏入袖中,迎上前去,跪倒磕頭道:「爹爹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孩兒好到門口去迎接。」 曹操低頭向他瞧了一眼,道:「那樣我還能看到什麼?」 曹植見曹操面色不善,低垂著頭,不敢答應,曹操問道:「楊修服毒自盡之事,你可知曉?」 曹植點了點頭,曹操又道:「我聽說他臨終之時曾寫了一封遺書交到你手裡,拿來我看。」說著大手向他伸去。 曹植搖頭道:「孩兒並沒有見到什麼遺書。」 曹操怒氣上衝,厲聲道:「我進來時你鬼鬼祟祟藏入袖中的是何物?還不快快拿出來!」 曹植連連搖頭,好似撥浪鼓一般,道:「孩兒的確沒有見到什麼遺書。」 曹操怒道:「都到這時候了,兀自還在抵賴。我讓你自己拿出來,是在給你機會,一會我讓人搜出來,到那時你可別怪我不講父子情面。」 曹植向曹操瞧了一眼,還是那一句:「孩兒沒有實在收到什麼遺書。」說這話時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色,顯是在告訴曹操要遺書沒有,要命就有一條。 曹操歎了一口氣,大手一揮,一名男子從親兵身後轉了出來,道:「三公子還是拿出來吧,我都和魏公說了,公子將遺書藏起來也是無用。」正是那個來送遺書的家人。 曹植戟指罵道:「原來是你這個卑鄙小人!」 那人嘿嘿一笑,道:「這可怪不得小人,魏公問小人老爺曾有何遺言,小人只得據實上奏了。」 曹操厲聲道:「還不快快拿出來!」 曹植道:「既然爹爹這麼想看,我只好交出來了。」伸手入袖,掏出那遺書,雙手呈上。 曹操接過一看,一臉難以置信,大眼瞪著小眼,只覺自己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過了良久良久,方問道:「既是如此,這信你為什麼不早拿出來?」 曹植道:「這信對大哥十分不利,想來德祖狀告大哥不成,懷恨在心,故意寫了這封遺書,好讓爹爹生疑,我怕爹爹見到這信後牽怒於大哥,便將它藏了起來。」 曹操臉上現出了笑容,緩緩點點頭,側頭瞪了那家人一眼,喝道:「來人啊!將這個吃裡扒外的卑鄙小人拖出去斬了!」 原來那人早已被曹丕買通,楊修死時他便見到這信,由於封固甚緊他不知道其中內容,不過這信既然是寫給曹植的,自然涉及機密。他一見之下,認為自己大發橫財機會來了,不由得心花怒放,忙將那信送給曹植,跟著便跑到曹操那去出首,妄圖以此來邀功請賞,發一筆小財。他沒想到他的老爺楊修在死之前便已想到這個結果,便故意寫了這麼一封遺書,好讓曹操心疑,而他卻巴巴的跑去出首,實是將自己的腦袋往鬼頭刀下塞。 那人肚中的墨水有限,哪是楊修的對手,根本沒有料到這是個陷阱。其時他見曹操怒容滿臉瞪圓雙眼直盯著曹植,眼裡快要冒出火來,料想曹植今日必定在劫難逃,而自己則是扳到曹植的大功臣,不但曹操會有賞賜,就連曹丕也會大大的感激他,這好處難道還能少得了?一想到此便心花怒放,趾高氣昂地站在那裡,樂得個嘴歪歪,忽然聽到這麼一句,嚇了一大跳,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道:「魏公饒命啊,小人對魏公可是忠心耿耿的啊!」 曹操嗤得一聲,道:「不知道你對誰忠心!」手一揮:「拖下去!」 邊上親兵轟然應諾,內中搶上兩人來,架著他向外便走。那人嚇得渾身發抖,不住喊道:「魏公饒命。」聲音漸漸遠去,過了良久,再也聽不到了。 u優書盟 uutxT.COM 荃汶字板越讀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怒烹近侍 字數:5361 曹植暗叫好險,心想虧得楊修臨死之前倒打一耙,不然這會大叫饒命的便是自己了。曹操摸了摸他的頭,笑了笑,道:「讓你受驚了。」 曹植問道:「爹爹打算如何處置德祖?」 曹操憤憤地道:「梟首示眾,以為與公子交結者戒,又何必問!」 曹植為了不讓楊修死無全屍,腦子裡飛快的轉著主意,突然間靈機一動,跪倒道:「德祖是與我走的很近,我當時不知他其中竟另深意,一時鬼迷了心竅,竟對他言聽計從,如今悔之晚矣!若論罪過,孩兒的更大,就請爹爹責罰孩兒,而保住德祖的全屍吧。他畢竟和孩兒相處已久,孩兒實在不忍看到他死後還不得安寧。」 曹操道:「傻孩子,他根本是在為丕兒張目,欲加害於你,你被他騙了竟還為他說話,這人就愛自作聰明,哼,饒他不得!」 曹植道:「德祖是大哥派來的,這只不過是德祖的一面之詞,是否屬實還有待查察。我看他不過是仗著聰明,想要助我成事,從中撈些好處罷了。再說此事頗為暖昧,若暴之於市,老百姓們不明就裡,一定會議論紛紛,到時謠言日起,甚囂塵上,對爹爹也是大為不利。」 曹操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還是你識得大體,顧得大局。好,就依你,我會封鎖消息,對外就宣稱他身患重病不治而死。」 曹植心中一喜,道:「多謝爹爹。」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就這樣吧,我回去了。」 曹植道:「孩兒恭送爹爹。」 曹操一擺手,道:「不用了,你受驚不小,好好休息吧。」說著向門外走去。 曹植還是送到大門之外,見曹操走遠,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曹操回到相府,來到書房,坐於案旁,一言不發,面沉似水。那位屢進饞言,恨不得曹植不得好死的近侍知他前去修理曹植了,心下大喜,暗中念叨,道:「大公子有福,馬上就要當世子了,我叨他的光,也能跟著飛黃騰達,錦衣玉食矣!」可候了半晌卻沒聽到一絲動靜,不免覺得曹操雷聲大雨點小,辦事一點都不爽利,正焦急間,卻見曹操面色陰沉的轉了回來,一言不發,不禁大為納悶,壯著膽子問道:「魏公可是在為三公子生氣?三公子只是年輕不懂事,魏公教訓一下也就是了,可別氣壞了身子。」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在生他的氣?」 那近侍道:「魏公從三公子那裡回來便臉色難看,小的料想魏公應該是在那裡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 曹操哈哈一笑,道:「你還真是聰明。」 那近侍陪著傻笑兩聲,道:「承蒙魏公誇獎。小人原來蠢笨無比,只是整日陪著您,受您的熏陶,自然就機靈那麼一二分了。」 曹操冷笑道:「我看還是蠢笨無比好些,這次你還真就猜錯了,我根本不是在生植兒的氣。」 那近侍一臉驚詫,心中想問曹操到底在生誰的氣,卻怎麼也沒膽子問出口。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問道:「你是不是想問我在生誰的氣?」 那近侍不自禁的點了點頭,跟著覺得不對勁,又連連搖頭。 曹操怒目瞪視著他,厲聲道:「我就是在生你的氣!」 那近侍打了一個寒戰,膝蓋一曲,跪了下來,道:「小人一向盡心服侍魏公,自問本沒有做錯什麼啊,魏公怎麼會生小人的氣?」 曹操冷笑道:「沒有做錯什麼?」打開抽屜,取出曹靜寫的那封信,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道:「知道這裡面寫的什麼嗎?」 那近侍一臉迷茫,搖了搖頭,曹操道:「這信是靜兒寫來的,信上說子建、子恆在長安曾鬧過一點不愉快,會考前夜,子建曾親眼看到子恆執刀闖入他的屋內將他的手指劃傷,而子恆卻說自己在後院中莫名其妙地被人擊暈,這事太過匪夷所思,長安那邊至今也沒查察明白,靜兒讓我自己判斷,你這麼看?」 那近侍早已思維停滯,滿腦子都是漿糊,哪知道怎麼回答,再者這事若是冒冒然亂答,極有可能要被大卸八塊,說道:「小人是何等樣人,如何能懂得這其中原委?這其中的玄妙,魏公自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魏公的英明睿智小人又怎能及得上萬分之一,魏公便是叫小人回去想上個十年八年,那也是想不明白的。」 曹操冷冷地道:「你倒挺會拍馬屁。長安這事先放在一邊,祭天這事不也十分離奇古怪麼,子恆在祭天途中中伏,而子建恰好不在,刺客之中竟還有子建的人,如此一來,幾可說是鐵證如山了。而子建卻說他在郊外遇到一位女子,為了送那女子到平原,以至於錯過了時辰,這事我也查實了,有人曾在去平原的路上見過子建和一女子走在一起,證明子建並沒有說謊,你說說這事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近侍只覺頭大如斗,道:「小人委實想不明白這其中關竅。」 曹操笑了笑,道:「本來我也不明白,可是近來發生的幾件事讓我想明白了。」頓了頓,道:「現在來說說那個神秘女子,子建在長安見到那女子之後便對其一見傾心,為其神魂顛倒,茶飯不思,可是這事極其秘密,連靜兒都只是隱約猜到其事,唯一知道此事的便只有當時和他朝夕共處的子恆了。我曾問過子建,他言道他一時心癢難耐曾和子恆說過此事,而祭天時子建什麼人不遇到,卻偏偏遇到了那個女子,則難道不值得讓人懷疑麼?」 那近侍聽曹操漸漸的懷疑到曹丕的頭上,暗暗叫遭,心想自己今後的富貴可全都指望曹丕了,若是曹丕沒戲,不但這場富貴將成鏡花水月,連這條小命也隨時都有玩完的危險,想此,一顆心不自禁的突突亂跳,說道:「這說不定是……有人暗中佈局,欲陷害大公子,大公子宅心仁厚斷不會做此禽獸不如之事。」 曹操笑道:「說得好!你說陷害者另有其人,倒也說的通,可是那人如何知道子建喜歡那個女子?子建並非貪花好色之人,若用其他女子,他根本不會上當的,也只有用這個女子,才能收到奇效,這點若不是非常瞭解子建之人,又怎能知道?」 那近侍心念一轉,道:「賈福是小姐的夫婿,小姐知道,賈福就一定知道。賈福向來與魏公為敵,說不定是他搞得鬼。」 曹操拍手道:「說得好!可是這賈福也可以排除了,賈福雖說慣於裝神弄鬼,卻也光明正大,你若不去惹他,他一般不會主動來惹你,且他從不屑使用刺殺、誣陷這一類下三爛法門,要就是在戰場上見個真章,而在戰場上行使詭計,向來無所不用其極,各家皆是如此,豈獨他一人?再者那個女子也是賈福的夫人,賈福深愛於她,如何肯沾污她的清白名聲?且她懷有身孕,又如何能來鄴城行使詭計?」 那近侍道:「這個小人便不明白了。」 曹操道:「我早已有心立子建為世子,曾集眾文武共議過此事,子恆一向留心此事,又怎會不知道?自然視子建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因此我看了那封信之後,便有些懷疑子恆了,於是我便出言試探,你果然大肆抨擊子建,將楊修教他之事一五一十的捅了出來……」 那近侍聞言便暗暗叫遭,心中砰砰亂跳,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只聽得曹操續道:「楊修常給三公子出主意,別有用心,這點不用你說,我早就已經知道了。而你這麼不遺餘力的落井下石,唯恐子建不死,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近侍打了一個寒襟,道:「小人怕魏公受三公子之欺,這才出言提醒,實是出於對魏公的一片忠心啊。」 曹操冷笑道:「一片忠心?你暗裡收了子恆多少好處?你倒是發財的緊啊!」 那近侍大吃一驚,手心裡冷汗直冒,身子抖個不停,寒毛倒豎,寒意之透骨髓,心中兀自存著一線希望,狡辯道:「哪有此事,魏公切勿聽他人胡說。」 曹操道:「你們一再為子恆說好話,我心中便已有所懷疑了,只不過當時我一時不明,認為子恆確如你們所說的仁孝謙和,因此雖心有懷疑,卻也沒往心裡去,對子恆的好感也就多也幾分,這才遲遲不能決定世子人選。可最近發生的幾件事,使我越來越對子恆的人品產生質疑,於是我便暗中差人查察,子恆能買通子建的左右,偷出答教十餘條,難道我就不能買通子恆的左右?說說吧,那日我讓你去搜查子恆府時,你悄悄地到他府裡密談,都說了些什麼?」 那近侍險些嚇得暈了過去,喃喃道:「小人根本沒有私下去過大公子府上,還請明公明鑒。」 曹操道:「難道你還要我叫出那個人來和你當面對質麼?」 那近侍像堆軟泥般的委頓在地,過了良久,回過神來,求饒道:「小人一時見錢眼開,還請魏公饒了小人這一回吧,小人再也不敢了。」說著便咚咚咚地磕起頭來,好似搗蒜一般。 曹操道:「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和你說了這麼多,還將心中的所有秘密都對你說了?」 那近侍一臉迷茫,搖了搖頭,接著突然醒覺,嚇得頭皮發麻,汗流浹背,全身發顫,牙齒相擊,格格直響,曹操笑道:「你明白了?哈哈!沒錯,因為死人是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去的。」手一揮,大聲下令道:「來人啊,將這傢伙給我拖出去烹了!」 守在門外不遠的親兵轟然應諾,跟著腳步聲雜沓,四名親兵大步搶進殿來,橫拉倒拽的將他拉了下去。 那近侍嚇得一股渾黃的液體從褲管中流了出來,連聲叫道:「魏公饒命,魏公饒命。」 曹操冷冷地道:「上次你的舌頭險些被割了去,竟還不吸取教訓,仍就在不停的搬弄是非,這就叫:『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說到這裡聲色轉厲,大聲道:「將這傢伙的嘴捂上,省得他再亂說!」 嗤得一聲響,邊上一名親兵伸手在他衣襟上撕下一大片布來,揉成一團,趁他亂叫亂嚷,嘴巴張得老大之際塞進他嘴裡,往裡使勁按了兩下,將他的嘴賭了個嚴實。那近侍叫得正歡,突然之間嘴被賭上了,憋在心裡的一肚子話也就喊不出來,只是唔唔唔的幾聲悶響,誰還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廣場上已放著一隻大鼎,下面堆滿柴伙,但見火苗亂竄,火星四濺,劈啪畢剝之聲不絕,過不多時鼎中清水便開始沸騰,不住冒著氣泡。曹操御用大廚親自監刑,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大手一揮,兩名親兵架著那個已被嚇得暈了過去的近侍來到鼎前,使勁一擲,便將他投入鼎中…… 過不多時,一名親兵來到曹操書房,稟道:「那近侍已經被烹了,特來稟明魏公。」 曹操點了點頭,跟著點了十多個素所親信近侍的名字,道:「將這些人也一併烹了,讓其他近侍都去看看,也好讓他們以後這嘴都把牢一點,誰再敢亂說話,這就是榜樣!」 那親兵應道:「是!」 所謂烹人之刑就是將人投入鼎中活活煮熟,這在春秋戰國時屢見不鮮,甚至比砍頭都常用,但由於過於殘忍,在三國時已不常用了。此番曹操於一日間連烹了親信近侍十餘名,在場觀刑的其他近侍從未見過如此慘刑,盡皆嚇得魂不附體,兩股顫顫,面如白紙,一些膽子較小的傢伙,一沒忍住,尿水長流,褲中淋淋漓漓,好在除了自己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不然這丑可就真出大了。更有甚者一聽到受刑之人撕心裂肺的慘呼之聲,便嚇得心臟病突發,兩眼一閉,委頓在地,兩足一挺,一命嗚呼了。 雖說曹操並沒有說為什麼將這些人給煮了,但明眼人一看便都明白了,眾近侍這才知道原來曹丕的錢不是那麼好拿,搞不好會有被人當成下酒菜的危險,那些沒收過曹丕賄賂的暗自慶幸,暗叫好險。而收過曹丕錢財之人,則紛紛捧著金寶到曹操面前自首,胡亂磕頭,痛哭流涕,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痛陳自己之非,言道自己一時鬼迷心竅,收了曹丕的錢財,眛著良心為他說好話。如今自己已然做了深刻反醒,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實是罪無可恕,決定痛改前非,肯請曹操給自己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從今往後自己一定重新做人,忠字當頭。跟著賭咒發誓,一定要永遠效忠曹操,服侍他鞍前馬後,給他做牛做馬,百死無悔。然後便落井下石,痛罵曹丕不是東西,為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做此下三爛的手段,當真是用心歹毒,其罪當誅。其時這些近侍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就顧不得那麼許多了,將自己和曹丕私底下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一股腦的全噴了出來,曹丕的奸謀徹底的暴露在曹操面前,曹操將諸般事情一一印證,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當即便將曹丕召進府來,冷冷地問道:「子恆,你的錢好像很多嘛?」 十餘名近侍一朝被烹,這在鄴城可算是天大的事情了,曹丕自是早有耳聞,進府來之時,便已心如鹿撞,驚惶不安,此時聽得曹操這麼問,嚇了一大跳,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道:「孩兒知錯了,求父親饒過孩兒這次吧。」 浟浟書猛 UuTxt.CoM 詮文子板閱瀆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佛寺相親 字數:5819 曹操冷笑道:「你又有什麼錯了?」 曹丕道:「孩兒不該拿錢買通近侍,讓他們為孩兒說好話。」 曹操道:「你倒挺懂得為官之道,知道要想辦事順利,必須先知道我心裡在想些什麼,而這些近侍和我朝夕相處,自然對我的喜好十分瞭解,你走這條路子辦起事來,當真是事半功倍啊。」 曹丕知道這次禍闖大了,為今之計只有裝成可憐蟲,才有可能矇混過關,連連磕頭道:「孩兒知錯了,爹爹饒命啊。」 曹操問道:「你哪來這麼多錢收買我左右?」 曹丕道:「爹爹出征期間,讓我主持鄴城政務,孩兒……孩兒……」 曹操明白了他的意思,嗤的一聲,道:「你倒挺會發財的,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麼?」 曹丕一張臉脹得通紅,搖了搖頭,曹操道:「我曾對彰兒說過:『居家為父子,受事為君臣,法不徇情,你宜深戒。』如今你收受賄賂,收買近侍,這些都已觸犯律法,你自己說說該怎麼辦?」 曹丕瞠目結舌,不知所對,只是磕頭。 曹操見到涕淚交流,額頭上已滲出血水,著實可憐,歎了口氣,本想饒過他這一次,但轉念一想,若不讓他知道疼,他便會有恃無恐,變本加厲,一咬牙道:「將這忤逆子給我拖出去,拖翻打一百棍!」 曹丕打了一個寒襟,心知此次在劫難逃,這屁屁橫豎都要被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登時便要將心中不滿全都發洩出來,然後往曹植腦門上扣屎盆子,讓他和自己一同受罰。正張嘴要說,忽地想到這屎盆子一沒扣好,這一堆屎可就全都扣到自己頭上了,那樣一來可是罪上加罪,這世子說什麼也沒指望了,為今上計只有裝可憐,讓曹操看在父子一場的份上饒過他這一次,想到此便冷靜下來,大聲哀求,頭磕的更加響了。 曹操又歎了一口氣,道:「打你一百棍,已算是法外容情了,不能再輕了,來人啊,拖出去!」 忽聽門外有人說道:「且慢,這事全是孩兒挑起來的,不關大哥的事,要打打孩兒!」正是曹植曹丕一見曹植氣便不打一處來,怒道:「我被打是我自作自受,不關你的事,不用你來假好心。」 曹操問曹植道:「這裡又有你什麼事了?」 曹植道:「楊修慫恿孩兒來爭世子之位,言道有他相幫萬無一失,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的別有用心,他只不過是為了自己飛黃騰達罷了。孩兒一時利慾熏心,墮入他的彀中而不自知,隨他一起胡作非為,反同大哥心生嫌隙,形同路人,險些還大打出手,這一切都是孩兒的錯,求爹爹責罰。」說著跪倒在地。 曹操道:「你是有錯,不過遠較子恆的為輕。你起心不良,想爭這世子之位,的確有錯,但好歹還是憑著真本事,那答教雖說是楊修教你的,但是你若不消化吸收,容匯貫通,我問的問題你一樣是答不上來的。可你卻應對如流,證明你不是死背答教而是將它讀到心裡去了,那些知識都已經是你的了,就和楊修沒什麼關係了。而子恆則不然,他明裡爭你不過,便收買近侍,為他說好話,兼且搬弄是非,落井下石,這種下三爛的手段,豈是君子所為?用於對敵都會被人所不恥,何況他竟用在親兄弟身上。」 曹植道:「大哥也是被孩兒逼得走投無路,才會出此下策了,就請爹爹饒過他吧。孩兒已認識到自己錯誤了,決定不再爭這個什麼世子了。不過這一切都是因孩兒而起,爹爹只罰大哥一人,的確有失公允。」 曹操手捋鬍須,道:「好,將這兩個小子都拖下去,重打一百,之後閉門思過三個月,無我命令誰也不得出門!」 門外親兵大聲答應,搶了進來,將曹丕與曹植拖了下去,按倒在地,劈里啪啦的打了一百棍,由於剛烹了十餘名近侍,眾親兵心有餘悸,都不敢循私,每一下都是真打,當真是棍棍賣力,不片時兩人便都皮開肉綻,屁屁裂成了八瓣。兄弟二人都不願到對方面前示弱,不管多疼,都沒有哼上一聲,只是咬牙硬忍。 如此一來,兄弟二人也算是有難同當了。過了良久,一百棍打完,二人扶著邊上親兵的手緩緩站起,互相望了一眼,臉上現出了笑容,一把推開親兵,踉蹌上前,四手相握,齊聲道:「我錯了。」跟著哈哈大笑,互相攙扶著走回府去,曹操望著兄弟二人的背影,點了點頭,老懷大慰。 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正當曹操為曹丕、曹植兩兄弟和好如初而感到高興的時候,江東京城裡一人正在東府門前急得團團直轉,那人正是趙雲。原來所謂招劉備為婿果真是周郎的妙計,這計同歷史上的如出一轍,不過內容上有所改動。周瑜早就覬覦南郡,想要攻打卻怕劉備大軍襲其後,於是便絞盡腦汁想出一條妙計出來,先讓孫權假意招劉備為婿,賺到京城之後,便將他囚禁起來,差人去討要襄陽、新野、江夏、南陽等郡來換劉備,如此一來不但攻打南郡無後顧之憂,就連襄陽等城都可不勞一兵一卒,唾手可得。劉備如今財大氣粗,當真是一件難得一見的奇貨,就算他們交割了城池,也不忙放回,只要將他扣著,總能搾到不少好處,況且劉備身在東吳,劉備手下再強,也是投鼠忌器,不敢來打,實可謂是萬無一失。 他只道這條妙計是他苦心孤詣想出來的,該當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而不知道這種下三爛的計謀,根本不新鮮,早就有人用過了。戰國時秦昭襄王就曾用過這類狗屁主意,他先讓人到送信與楚懷王,信中言道秦國願與楚國同盟結好,請楚懷王親往武關商議此事,楚懷王可是楚國歷史上出了名的白癡國王,方才被張儀騙了幾百里土地,很快便好了傷疤忘了疼,接到秦王的書信後,想也沒想便屁顛屁顛的單車赴會,結果到了武關才發現上了個大當,秦兵由上將白起統率,前後左右,黑壓壓的排成一片,約摸有五六萬人,而楚王手下就那麼孤零零的幾個人,相比之下,顯得十分可憐。本來楚兵就不是秦兵的對手,再加上力量實在太過懸輸,想要抵抗根本是拿雞蛋去碰石頭,那時形格勢禁,已不由楚懷王作主,白起一聲呼哨,手下將士圍裹上來,強擁楚懷王登車,將他硬架到了咸陽。秦昭襄王將楚懷王綁到咸陽之後,便讓楚懷王割出五六百里地來,以贖他這條爛命,楚懷王從未遇到這種不顧廉恥之人,氣憤已極,死也不肯割地,因此被強扣在咸陽,不得歸國。秦昭襄王見楚王怎麼也說不通,好似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便差人去楚國要地來贖回他們的國王,楚國人倒也聰明,當懷王已經死了,立太子為王,以絕秦人之望。秦王強扣懷王,卻得不到土地,名聲還給搞臭了,不禁勃然大怒,發兵攻楚,取十五城而歸。楚懷王被幽禁在咸陽始終脫身不得,羞憤難當,病死於秦,秦王這才將他的屍體送還楚國。楚國百姓憐懷王受秦王之欺,客死於外,扶老攜幼往迎其喪,在場之人無不號啕大哭,如喪考妣。 用好言好語將人請來卻把人扣住索要好處,這樣做比綁匪綁票還要下流,這條計謀實可謂是不要臉到了極處,是以諸侯都惡秦無道,相謀合縱抗秦,可是卻都打他不過,只得徒喚奈何矣。秦國以一國之力強並六國,多是靠此類詐術,否則六國之兵多他百倍,他雙拳難敵四手,如何能打得贏?而東吳兵馬不善陸戰,攻城略池非其強項,要想拓土開彊,不用詐道如何能成?如今周瑜又想到這條爛計,卻認為是自己的獨創發明,不禁自鳴得意,忙提筆寫了一封密信,將此計備細寫上,差人送與孫權。他只考慮到了這樣做的好處,根本沒考慮到這種下三爛的行徑,比韋公小寶的成名絕技用石灰撒人眼睛的品格還要低三等,實是極其下流之事。 孫權見信後,點頭暗喜,忙差呂范前往長安去請劉備。可孫權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周瑜的爛計早就被諸葛亮識破,劉備甫到京城,便拆開第一個錦囊,看了妙計,讓五百小卒披紅掛綵,大張旗鼓的入城採買婚禮所需物件,逢人便噴劉備入贅東吳,城中之人盡知其事,試問他們又怎能錯過如此花邊新聞?紛紛趕去一睹新郎風采。可此時劉備早已牽羊擔酒往見二喬的老子喬國老去了,眾百姓見不到名聞遐邇的劉皇叔,大叫可惜,卻也無可奈何。 喬國老聽劉備說起招親之事,很是納悶,心想這麼大的事,自己這個國之元老居然一點也不知道,真是大大的怪事,想不此不禁有些氣憤,暗怪孫權不給他面子,居然不事先和他說一聲。劉備告辭後,喬國老便往見吳國太賀喜,吳國太也是莫名其妙,不知喜從何來,問明之後,大吃一驚,忙差人打聽,發現果有此事,城中已然傳得沸沸揚揚,都說名震天下的劉使君入贅東吳,女婿已在館驛安歇,五百隨行軍士都在城中買豬羊果品,準備成親。做媒的女家是呂范,男家是孫乾,俱在館驛中相待。 吳國太一聽之下更加吃驚,不多時,孫權應召來見母親,吳國太捶胸頓足,放聲號啕。孫權莫名其妙,忙問原委。吳國太道:「你怎麼這麼看不起我!我姐姐臨危之時,分付你甚麼話來!」孫權吃了一驚,道:「母親有話明說,何苦如此?」 吳國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古今常理。我是你母親,這種事當稟命於我。你招劉玄德為婿,如何瞞我?女兒須是我的!」孫權大吃一驚,問道:「哪有此事,這話從哪裡聽來?」吳國太道:「若要不知,除非莫為。滿城百姓都在傳言,那一個不知?你倒瞞我!」喬國老道:「老夫已知多日了,今特來賀喜。」 孫權搖頭道:「非也。此是周瑜之計,只因要取南郡,故將此為名,賺劉備來拘囚在此,要他把襄陽等郡來換,好使我們攻南郡時無後顧之憂。若其不從,先斬劉備。此是計策,非實意也。」吳國太大怒,罵周瑜道:「你做江東六郡大都督,直恁無條計策去取南郡,卻將我女兒為名,使美人計!殺了劉備,我女便是望門寡,以後還有誰敢要,還怎麼說親?須誤了我女兒一世!你們好做作!」 喬國老早已收了劉備重禮,自然向著他說話,附和道:「我們以招親為名,將劉備賺來拘囚,是為不信;劉備好意前來,卻將其扣壓,是為不禮;欺侮劉備孤身一人,是為不仁;不敢和劉備大軍真刀真槍的決一勝負,是為不勇,如此不信不禮不仁不勇之人,還怎麼守國?若用此計,便得了荊襄,也必被天下人恥笑。此事如何行得!」這一番話條條有理,說得孫權默然無語。 吳國太連連點頭,不住破口大罵周瑜,將他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喬國老打蛇隨棍上,道:「事已至此,劉皇叔乃漢室宗親,不如真個招他為婿,免得出醜。」 孫權皺眉道:「年紀恐不相當。」喬國老道:「劉皇叔乃當世豪傑,坐擁四州,勢力與曹操不相上下,若招得這個女婿,也不辱了令妹。」吳國太沉吟半晌,道:「我不曾認得劉皇叔。明日約在甘露寺相見:如不中我意,任從你們行事。若中我的意,我自把女兒嫁他!」 這京城同羅大大筆下的南徐是同一個地方,即今江蘇鎮江,孫權當時以此地做為治所,甘露寺則座落於城北北固山後峰峰頂,江山之景一覽無餘,實是一處泡妞把妹的絕佳去處,只可惜賈仁祿到東吳時,孫權治所尚在柴桑,而後來又被幽囚於宛陵,從沒來過京城,不然這種風景絕佳又不要門票的所在他便是拼著老命也要來玩上一趟的。 孫權也沒想到事情盡演變到這個地步,他是個大孝之人,不好拂了母親之意,便即答應,回到書房喚來呂范,道:「這本是公謹之計,欲賺劉備到此,沒想到母親竟當真了,執意要見劉備。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長歎一聲,道:「明日於甘露寺方丈設宴,國太要見劉備,你去準備吧。」 呂范眼珠一轉道:「何不令賈華部領三百刀斧手,伏於兩廊。若國太不喜時,一聲號令,兩邊齊出,將他拿下。」 孫權點頭道:「嗯,你吩咐下去,讓他們好生在意,切莫惹得國太不高興。」 呂范躬身應是,退了下去。 喬國老甫從國太那裡出來後,便竄到了劉備的館驛之中,將吳國太要在甘露寺中見他的消息說了,囑咐他好生在意。劉備忙與孫乾、趙雲等人商議,趙雲認為此會和鴻門宴差不了多少,多凶少吉,肯請讓自己領五百軍馬保護,劉備點頭同意。 次日,吳國太、喬國老先在甘露寺方丈裡坐定。孫權引一班謀士,隨後都到,卻讓呂范來館驛中請劉備。劉備內披從南中搞來的籐甲,外穿錦袍,從人背劍緊隨,上馬投甘露寺來。趙雲全裝慣帶,引五百軍隨行。來到寺前下馬,先見孫權。孫權見劉備儀表非凡,心中有畏懼之意。二人敘禮畢,孫權拉著劉備同來方丈見國太。國太見了劉備,向他上下打量一番,心中大喜,對喬國老說道:「真我婿也!」國老眉開眼笑,道:「劉玄德有龍鳳之姿,天日之表。更兼仁德佈於天下,國太得此佳婿,真可慶也!」劉備拜謝,孫權見國太心喜,眉頭大皺,卻也不敢在此時給劉備上眼藥,只得和他共宴於方丈之中。不多時,趙雲帶劍而入,立於劉備身旁。吳國太問道:「此是何人?」玄德答曰:「常山趙子龍也。」吳國太道:「莫非在劍閣以少克眾者乎?」劉備道:「正是。」吳國太道:「真將軍也!」命左右賜酒。趙雲伸嘴在劉備耳邊悄聲道:「適才我在廊下巡視,見房內有刀斧手埋伏,必無好意。可告知國太。」劉備大吃一驚,霍地站起,來吳國太席前跪倒,心中一酸,眼淚立時便流了出來,道:「國太若要殺劉備,就此請誅。」吳國太莫名其妙,問道:「:「何出此言?」劉備道:「廊下暗伏刀斧手,豈不是要殺劉備?前番仲謀遣使來提親,我深信仲謀、國太俱是信人,斷然不會相欺,於是坦然不疑,孤身前來。如今既要殺劉備,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直接喚人將我推出斬之便是,也好讓天下諸侯知道江東孫權是如此重信守義!」吳國太怒氣上衝,寒眉倒豎,責罵孫權道:「今日玄德既為我婿,即我之兒女也。何故伏刀斧手於廊下!」孫權老臉通紅,支吾一番,只推不知,喚呂范來問,呂范當然不敢攬這個罪責,將這個特大號屎盆子扣到賈華頭上。吳國太喚賈華來責罵,賈華看了看呂范,又瞧了瞧孫權,心想官小了就是不好,功勞沒自己份,一有罪責卻要自己來扛,當真是無辜之極矣,心下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得默然無言。吳國太將賈華罵得個狗血淋頭,餘怒未息,喝令斬之。劉備勸道:「若斬大將,於親不利,劉備難久居膝下矣。」喬國老也跟著相勸。吳國太方叱退賈華。刀斧手皆抱頭鼠竄而去。 u優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扳粵讀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貪戀美色 字數:5304 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就此過去,氣氛又重新容洽,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備起身更衣,來到殿前,瞥眼間見庭下有一塊巨石。劉備心血來潮,刷得一聲,拔劍出鞘,仰天祝道:「若劉備能夠回轉長安,成王霸之業,一劍揮石為兩段。如死於此地,劍剁石不開。」言罷,手起劍落,火光迸濺,砍石為兩段。孫權在後面看見,問道:「玄德公為何憎恨此石?」劉備道:「我年近五旬,尚不能為國家剿除賊黨,心常自恨。今蒙國太招為女婿,此平生之際遇也。恰才問天買卦,若能破曹興漢,砍斷此石。今果然如此。」孫權暗思:「劉備莫非用此言瞞我?」掣劍在手,對劉備說道:「我亦問天買卦。若破得曹賊,亦斷此石。」卻暗暗祝告道:「若能取得荊州,興旺東吳,砍石為兩半!」右手運勁向下一揮,長劍到處,火星四濺,巨石應手而開,裂成兩半。那巨石若是有靈一定會破口大罵:「他媽的,老子整日受風吹雨淋早已骨質疏鬆,你們卻拿著削金斷玉的寶劍來切老子,哪有不開的道理,這樣子買卦算個屁數啊?」 二人互視一眼,哈哈大笑,擲劍於地,攜手入席。又飲數巡,孫乾目視劉備,劉備會意,起身告辭,孫權親送出寺,二人並肩立於寺前,觀江山之景,但見江風浩蕩,洪波滾雪,白浪掀天。劉備只覺心曠神怡,由衷讚道:「我到過許多地方,卻從未見過如此美景,此乃天下第一江山也!」 剛說到此,忽見波上一葉小舟,行於江面上,如行平地,歎道:「『南人駕船,北人乘馬』,信有之也。」孫權聞言尋思:「劉備此言,戲我不慣乘馬耳!」顧視左右,左右會意,牽過馬來,孫權飛身上馬,馳驟下山,跟著揚鞭催馬直奔上嶺,來去如風,笑對劉備說道:「誰說南人不能乘馬?」劉備聞言,撩衣一躍,躍上馬背,飛走下山,復馳騁而上。二人立馬於山坡之上,揚鞭大笑,過了良久,二人並轡而回,京城百姓總算是見到劉備,無不嘖嘖稱讚,悄聲議論,都道孫權的妹妹好福氣能嫁給這樣一位英俊瀟灑的大英雄,當然內中也有一些光棍吃不到葡萄,心中不忿,暗罵劉備不是東西,頭髮鬍子都白了,兀自還想著吃嫩草。 回城後劉備別了孫權,自回館驛,在院中來回走著,低頭沉吟,越想越覺得多呆一日便多一分危險,忙與孫乾商議,孫乾搞外交出身,當然知道打通關節的重要性,勸劉備速與喬國老聯繫,求他作主,早早完婚,免得夜長夢多。劉備心覺有理,忙騎著愛馬的盧來到國老府上,喬國老接入,禮畢茶罷,劉備說道:「今日之事國老也看到了,江左之人多有要害劉備的,恐不能久居。」 喬國老本就是一個正直之人,覺得孫權、周瑜這樣做太不正道,再加上收了劉備的銀子,自然要為他消災,一拍胸脯,咳嗽兩聲,道:「玄德放心,我去見國太說明此事,有她護持,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劉備點了點頭,跪倒拜謝,告辭離去,喬國老撐著根拐棍便又來見吳國太,言道劉備恐人謀害,急急要回。吳國太大怒道:「我的女婿,誰敢害他!」即時便讓劉備搬入書院暫住,擇日畢姻。劉備心下大喜,入內拜謝,對吳國太說道:「只恐趙雲在外不便,軍士無人約束。」吳國太教盡搬入府中安歇,休留在館驛中,免得生事。劉備暗喜。 數日後,書院大排筵席,孫夫人與劉備結親。至晚客散,兩行紅炬,接引劉備入房。燈光之下,但見槍刀簇滿。侍婢皆佩劍懸刀,立於兩旁。嚇得劉備魂不附體,臉皮發青,雙腿不自禁的抖了起來,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一名婢女向他瞧了一眼,道:「貴人休得驚懼,夫人自幼好觀武事,居常令侍婢擊劍為樂,故爾如此。」劉備搖了搖頭,道:「此非夫人所觀之事,我甚心寒,可命暫去。」 那名婢女進屋對孫夫人說道:「房中擺列兵器,嬌客不安,容暫去之。」 孫夫人笑道:「廝殺半生,居然還怕兵器!」下令盡行撤去,又令侍婢解劍伏侍。當夜劉備與孫夫人成其好事,兩情歡洽,洞房春暖,風光旖旎,其樂可知。劉備不惜血本,大出金帛散給侍婢,以買其心,反正他現在財大氣粗,這點錢對他來說當真是九牛一毛,花將出去一點也不肉疼。次日日上三竿,二人兀自相抱未起,將近午時,劉備方始醒轉,令婢女喚來簡雍回轉長安報喜。從此之後連日與江左名士飲酒閒聊,劉備一張嘴甚是來得,一見吳國太便大拍馬屁,亂獻慇勤,聽得吳國太心花怒放,自然對他十分愛敬。 正當劉備心花怒放之際,孫權卻愁眉苦臉,心想好好的一條妙計卻弄巧成拙,好處沒撈到卻貼進了如花似玉的妹妹一個,可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想要後悔去也來不及了。一想到此便長歎一聲,提筆給周瑜寫了一封密信,差人送往陸口,周瑜拆開一看,只見其上寫道:「我母親力主,已將我妹嫁與劉備。不想弄假成真,此事更當如何?」 周瑜大吃一驚,坐立不安,思來想去,過了良久,忽地靈機一動,提筆寫就密信一封,交給來人,讓他執此信回見孫權,孫權拆書觀看,只見其文曰:「我所謀之事,不想反覆如此。既已弄假成真,又當就此用計。劉備以梟雄之姿,有關、張、趙雲之將,更兼諸葛、賈福用謀,必非久屈人下者,他日若是僥倖吞滅曹操,必及東吳,誠如是江東危矣!愚意莫如將其軟困於吳中,為其盛築宮室,以喪其心志;多送美色玩好,以娛其耳目;使分開關、張之情,隔遠諸葛、賈福之契,各置一方,然後以兵擊之,大事可定,荊益可得矣。今若縱之,恐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也,願明公熟思之。」 孫權其時正與張昭商議要事,看完信後,點了點頭,將信交與張昭,張昭匆匆覽罷,點頭道:「公瑾之謀,正合我意。劉備起身微末,奔走天下,戎馬倥傯,未嘗享受富貴。今若以華堂廣廈,子女金帛,令其享用,自然疏遠孔明、關、張等,如此君臣之間必生怨望,然後,因隙乘變,荊益可圖也,我若據有荊益,憑長江天險而守,曹兵雖有百萬,又能奈我合?待時機成熟,命一上將徐圖中原,大事成矣!主公速行此計,勿再猶豫不決,一旦劉備辭歸,悔之晚矣!」 孫權大喜,立即令能工巧匠修整東府,廣栽花木,盛設器用,將裡裡外外佈置的美倫美奐,富麗堂皇,請劉備與其妹前往居住。又送女樂數十餘人,並金玉錦綺玩好之物。吳國太只道孫權好意,喜不自勝。這孫尚香之美貌在三國裡自是出了名的,當然要比劉備原先那兩位黃臉婆齊整十倍,且年紀輕輕,喜玩愛鬧,終日纏著劉備,嬉笑打鬧,如膠似漆。 劉備前期經常奔竄逃亡,大半時光都在馬上渡過,生活條件自是極其艱苦。得了四州之後,雖入住未央宮,但因財政困難,用度緊張,又恐民心生變,一時之間卻也不敢大修宮室。那未央宮是西漢時他的老祖宗留下來的,本就年久失修,王莽篡漢時,綠林赤眉並起,曾攻入長安燒殘宮室,長樂宮就在那時毀於大火,於今只剩幾根東倒西歪的柱子,無聲的立在那裡,控訴綠林赤眉兩軍的暴行。未央宮雖倖免於難,但也已嚴重損毀,面目全非,東漢定都洛陽後,只是稍加修葺,傳至今日,又已歷二百餘年,自然更加破敗不堪,一到春雨連綿之期,漏雨那是常有的事,一個晚上但聞雨點一滴滴打在銅盆上發出的叮咚之聲,吵得人根本沒法睡著,劉備住在未央宮裡看似風光無限,實則是苦不堪言,心中大叫後悔,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打落門牙往肚子裡咽。 而如今孫權為他大築宮室,正是投其所好。他從未見過如此金碧輝煌的宮室,置身其中,自然是流連忘返,而觸目所見,又儘是柳腰纖足,豐胸肥臀。除了孫尚香外,孫權送來的數十名女樂,儘是千中挑,萬中選的美人兒,個個生於斯長於斯,秉承山川靈氣,出落的極是水靈,嬌俏可人。劉備這個方才脫貧致富的貧下中農,哪見過這等陣勢,自然抵受不住,鼻血口水齊流,終日沉迷其中,日聽歌夜御女,只覺此間甚樂,不思長安矣! 孫權將劉備安置到東府時,找了個借口,將趙雲支了開去,在東府前里許處,拔了幾進宅院,讓他和那五百小卒子居住。趙雲每日都上東府來求見劉備,匯報工作,守門家丁預先受了孫權囑咐,以各種各樣的借口拒絕他入見。趙雲見不到劉備大為鬱悶,又不敢闖將進去,打擾劉備好事,只得去城外射箭走馬,打發時間。如此過了兩個多月,看看要到元宵,這年也快過完了。這日他又來東府求見劉備不得,急得在府門前走來走去,驀地裡想起了諸葛軍師留下的錦囊,心道:「孔明分付三個錦囊與我,叫我一到京城,開第一個;住到年終,開第二個;臨到危急無路之時,開第三個。於內有神出鬼沒之計,可保主公回家。此時已近元宵,主公貪戀女色,並不見面,何不拆開第二個錦囊,看計而行?」走到無人處,從懷裡取出錦囊,拆開一看,心中大喜,轉出暗巷,又來到府門前,提起門環,在門上使勁地叩了三下。 過了良久,呀的一聲,大門開了,一家丁探出頭來,一見是他,一臉不悅起道:「怎麼又是將軍,不是說了使君正與夫人下棋沒空見你嗎?」 趙雲勃然大怒,握緊拳頭,道:「都火燒眉毛了,還在下棋,再下命就要沒了!快去稟告主公,說趙雲有十萬火急之事求見。」 那家丁道:「我剛才稟告過了,使君說了他正在興頭上,便是有天大的事也是不理,將軍還是明天再來吧。」 趙雲怒目橫視,伸手在門上重重一推,砰地一聲,大門向內飛出,那家丁只覺胸前一股大力湧來,如遭電擊,全身劇震,不禁心煩意亂,氣血翻湧,蹭蹭蹭地向後退了八九步,膝頭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趙雲大踏步搶進門來,拔劍出鞘,橫於胸前,喝道:「我真有十萬火急之事,快去通報,不然我可要硬闖了!」 那家丁從來沒去和劉備通報過趙雲來訪之事,若是趙雲硬闖,這事就越發不可收拾了。一旦劉備明白了前因後果,怪罪下來,孫權也不會替他擔待的,到時這腦袋可就要搬家了。不自禁打了一個寒襟,說道:「將軍且稍待,我再去稟告。」轉過身去,拔足狂奔,飛也似的去了。 過了片時,那家丁氣喘如牛,跑了回來,道:「使君請將軍到前廳相見。」 趙雲微微一笑,走到前廳,行禮已畢。劉備原本正摟著孫夫人看歌舞,卻被趙雲打斷了,一臉不爽,問道:「子龍因何來此?」 趙雲神色慌張,道:「主公深居畫堂,不想回長安了?」 劉備見他神色不對,忙問道:「發生了何事讓你如此大驚小怪?」 趙雲向左右一瞧,劉備揮手令眾婢僕退下,趙雲道:「今早接孔明急報,說曹操要報陳留被佔之恥,起精兵五十萬,殺奔陳留,情況甚是危急,請主公便回。」 陳留是劉備在虎牢關外唯一地盤,是其進軍中原的跳板,至關重要,豈容有失?他一聽之下,大吃一驚,問道:「果有此事?」 趙雲點了點頭,劉備道:「陳留若失,大事去矣!我必親往,子龍且退,容我入內同夫人商議。」 趙雲心中暗服諸葛亮,只覺他和那個瘋瘋顛顛的賈軍師一樣慣於弄鬼,只一句話便將劉備嚇得魂飛魄散,不再想著美女了,說道:「若和夫人商議,夫人必不肯放主公回去。不如休說,今晚便好起程,遲則誤事!」劉備沉吟片刻,道:「你且暫退,我自有道理。」趙雲面色惶急,連番催逼,劉備知事態嚴重,點頭以示知曉,揮手令他暫退。趙雲退後,劉備入見孫夫人,暗暗垂淚。孫夫人道:「夫君何故煩惱?」劉備曰:「想我劉備隻身飄蕩異鄉,生不能侍奉二親,又不能祭祀宗祖,實乃大逆不孝也。今元宵在即,卻仍未祭祀,怎能不叫人惆悵?」孫夫人道:「你休瞞我,我已聽知了也!方才趙子龍報說陳留危急,你欲還鄉,故推此意。」原來這個孫夫人和蔡夫人一樣,也喜歡隔屏聽密語,劉備和趙雲在前面密談,孫夫人則貓著腰躲在屏風後面,聽得個一清二楚。 劉備跪倒道:「既然夫人都知道了,我就不好再隱瞞了。我若不回,一旦陳留有失,必被天下人恥笑我貪戀美色不顧江山;若去,卻又捨不得夫人,因此煩惱。」說著便唉聲歎氣。 孫夫人道:「妾已事君,不管夫君到哪裡,妾自當相隨。」劉備道:「夫人之心,我又怎會不知?怎奈國太與吳侯視夫人為掌上明珠,怎肯輕易放夫人離去?夫人若可憐劉備,暫時辭別,相見有日。」言罷淚如雨下。 孫夫人哪料到劉備的哭功厲害,眼淚說來便來,要多少有多少,還道他真的顧及夫妻情分,心中一酸,跟著灑下幾行熱淚,說道:「夫君休得煩惱,我會苦苦哀求母親,母親自幼疼我,對我千依百順,一定會放我與你同去的。」 劉備道:「既便國太肯放你我離去,吳侯也必會阻擋。」 孫夫人沉吟良久,方道:「來日我們只推往江邊祭祖,不告而別如何?」 劉備心中一喜,跪倒磕頭道:「若如此,生死難忘!切勿漏洩。」兩人商議已定。劉備密喚趙雲分付道:「明日你先引軍士出城,於大道等候。我推說祭祖,和夫人同走,到時你在那裡接應。」 u幽書猛 UuTXt.com 銓蚊自板越讀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智激夫人 字數:7173 轉過天來,便是元宵,孫權大會文武於正殿,一來慶賀佳節,二來議議大事。劉備則和孫夫人入府拜見吳國太。其時吳國太正與大喬、徐氏閒聊,見她們夫婦聯袂而來,笑臉相迎,客套一番,孫夫人道:「夫君心想父母宗祖墳墓俱在涿郡,晝夜傷感不已。今日欲往江邊,望北遙祭,還望母親允准。」 徐氏向劉備望了一眼,忽地想起一個人來,心頭一酸,眼淚忍不住便要流了下來,忙強自克制,一張俏臉脹得通紅,好在當時其他人目光都注視劉備及孫夫人,沒人發現她神態有異。吳國太道:「這可是孝道,我哪有不從的道理?你雖不識舅姑,可同你夫前去祭拜,亦盡為婦之禮。」 孫夫人與劉備同時跪倒磕頭,起身辭出。吳國太繼續同大喬、徐氏聊天,徐氏自從見到劉備之後,便勾起了往昔回憶,心神不寧,神不守懾,同吳國太、大喬說話時,也是心不在焉,有一句沒一句。 吳國太見她前言不搭後語,頗覺古怪,問徐氏道:「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 徐氏正怔怔出神,沒有回答,吳國太眉頭一皺,又道:「你這是怎麼了?」 徐氏忽然醒覺,道:「啊!沒什麼,我聽玄德公要去祭祖不知怎地便想到叔弼,心中難免難過。」說到這裡,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大喬聽聞劉備要去祭祖,不禁想起了孫策,心中正感到難過,聞言之後心中一酸,跟著掉下淚來。吳國太瞧了瞧徐氏,又瞧了瞧大喬,歎了口氣,道:「可憐的孩子。」她要是知道徐氏這眼淚並非為孫翊而流,而是為遠在長安的馬臉軍師賈仁祿而落時,一定大為生氣,說不準立時便將她趕出門去,永遠不許她再回來。 徐氏取出錦帕抹去了淚水,對吳國太說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吳國太點頭道:「都回去吧,人死不能復生,想開些就好了,文台過世時,我也是哭得死去活來,終日以淚洗面,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想開了。」 徐氏心亂如麻,沒心思和她多說,點了點頭,告辭而出,緩緩走到無人處,左右一瞧,加緊腳步,一路小跑,急匆匆向前趕去,過了良久,遠遠望見劉備、孫夫人攜手在前面緩緩而行,大聲叫道:「使君請留步!」 劉備一心想著偷偷跑路,心中有鬼,只因身在吳侯府中,不敢表現的十分慌亂,牽著孫夫人小手緩步而行,看似氣定神閒,實則心如鹿撞,突突亂跳。忽然之間,聽到身後有人呼喝,嚇了一大跳,猛得回頭,見是徐氏,臉色一變,問道:「國太還有何吩咐?」心想一定是遇到了什麼變故了,暗暗叫遭。 徐氏走到他們面前,顧視左右,見週遭無人,便悄聲道:「國太沒有什麼吩咐,我來是想向使君打聽一個人。」 劉備大惑不解,問道:「夫人想打聽誰?」 徐氏暈生雙頰,小聲說道:「他……他……最近還好吧?」劉備莫名其妙,喃喃地道:「這個他是誰啊?」孫夫人瞧了她一眼,嫣然一笑,伸嘴在劉備耳邊悄聲說道:「這個他一定是指賈軍師了。」徐氏在吳侯府中就只與大喬及孫夫人談得來,平時常在一塊談天說地,孫夫人常聽她談及賈仁祿,一提到他時,徐氏便一臉興奮,眼波流動,意亂情迷,思念之情,不可遏抑,是以孫夫人隱約猜到她與賈仁祿關係非同一般。 劉備向徐氏瞧了一眼,心道這個賈福還真有些本事,不論窈窕少女,還是有夫之婦,竟都對其神魂顛倒,說道:「他很好,夫人不必擔心。」 徐氏長長地吁了口氣,悄聲道:「那就好,使君想是要回去了吧,到長安時請代我向他問聲好。」 劉備大吃一驚,道:「夫人何出此言,我們只是去江邊祭祖,少時便回。」 徐氏笑道:「使君想來不知道我的本事,事不宜遲,還請使君速速離去。」 劉備心道:「她不知怎的竟知道我們要私下離去,留她在此,對我們可大為不利。」一想到此,惡念橫生,忽又想到:「她好像十分關心仁祿,既如此便應該是向著我們的,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點了點頭,拉著孫夫人的小手向外便走。 徐氏道:「使君不怕我去向國太告發?」 劉備頭也不回,笑道:「我相信夫人不是這樣的人。」 徐氏歎了口氣,道:「怪不得他會死心踏地的跟著你,我現在總算是知道原因了,使君記得到長安時代我問聲好。」 劉備回過頭來,四下一瞧道:「既是如此,夫人何不隨我一同回去?」 徐氏搖頭道:「我沒臉見他,只要使君代我問聲好,我便心滿意足,永感使君大德。」 劉備還欲再勸,徐氏連聲催促道:「如今吳侯正在堂上大宴文武,良機莫失,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劉備心中一凜,點了點頭,牽著孫夫人小手走到府外,扶著她上了一輛小車。一名隨從牽過的盧,劉備上了馬,右手一揮,眾隨從一齊上馬,跟在劉備、孫夫人之後,疾趨北馳,出了城門。趙雲早已等候在道旁密林之中。一見劉備到來大喜迎上,五百軍士前遮後擁,離了京城,趲程而行。 當日孫權心中高興,開懷暢飲,不覺大醉,左右近侍扶入後堂,文武皆散。等到眾官探得劉備、孫夫人逃遁之時,已是申末酉初。張昭聞知此信,急忙來報孫權,卻見他酒醉未醒,心中暗暗焦急,心想若不稟明吳侯自行其事,一來吳侯之妹也在其中,投鼠忌器,萬一出了什麼亂子,誰也擔待不起;二來趙雲勇不可當,手下五百軍士驍勇強悍,人少了根本不濟事,非用大軍不可,可兵符在孫權手裡,沒有他的命令,誰能調得動?只是如今孫權高臥不起,張昭不敢打擾,雖急得抓耳撓腮,卻是無計可施,候了近一個時辰,只聽孫權的呼嚕越打越響,看來短時間內是醒不過來了,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退回。孫權這一覺睡得甚香,直到次日巳時方才醒轉,伸了個懶腰,坐直身子,邊上近侍上來服侍他穿衣道:「張子布昨晚有急事要見吳侯,等了近一個時辰,見吳侯睡得正香,不敢打擾,只得退回。」 孫權不知事關重大,隨口問道:「哦,他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那近侍道:「聽說是劉備同孫夫人不告而別,已離了京城回長安了。」 孫權臉上變色,大聲叫道:「什麼!速傳眾文武前來議事!」 過不多時,孫權來到正殿,眾文武畢集,張昭道:「劉備此番來江東,我們待他甚為無禮,今日若放他走了,早晚必生禍亂,可急追之。」孫權點了點頭,從籤筒中拔出一支令箭,向下一擲,喝道:「陳武,潘璋!」 陳武、潘璋應道:「末將在!」孫權道:「你二人引五百精兵,不分晝夜,務要趕上劉備將其拿回!」二將領命去了。 孫權不想著自家無禮在先,卻想著劉備不顧信義,不辭而別,越想越氣,破口大罵,道:「賣履小兒,安敢如此欺我!」舉起案上玉硯,向外擲去,啪地一聲,摔個粉碎。 程普道:「主公空有沖天之怒,我料陳武、潘璋一定擒劉備不得。」孫權道:「他們怎敢違我將令!」程普道:「郡主自幼好觀武事,嚴毅剛正,諸將皆懼。既然肯順劉備,必同心而去。所追之將,若見郡主,豈肯下手?」孫權怒不可遏,拔劍出鞘,喚蔣欽、周泰上前聽令,道:「你二人執此劍去取我妹並劉備頭來!違令者立斬!」蔣欽、周泰領命,隨後引一千軍趕來。 劉備離了京城,一路馬不停蹄,只顧逃命。他早年自平原起一路奔竄,先後歷經小沛、徐州、許都、鄴城等數地,居無定所,逃跑功夫自然是一流,不比賈仁祿差多少。眾人在他的英明領導下,晝夜兼程不數日便到了柴桑界首,正行間,忽聽聲後殺聲四起,回頭看去,望見後面塵頭大起,有人來報:「追兵至矣!」劉備驚慌失惜問趙雲道:「追兵既至,如之奈何?」趙雲道:「主公先行,我來斷後。」 說話間眾人轉過一道山坡,但見塵土飛揚,一彪軍馬攔住去路。當先兩員大將,厲聲高叫道:「劉備早早下馬受縛!我奉周都督將令,守候多時矣!」原來周瑜恐劉備走脫,料得他若投陸路,必經此道而過。早就令徐盛、丁奉引三千軍馬於衝要之處紮營等候,時常令人趴在山坡上遙望。這日徐盛、丁奉於高處遠遠望見劉備,便各挺兵器上前攔截。劉備大吃一驚,勒馬問趙雲道:「前有強敵,後有追兵,前後無路,如之奈何?」 趙雲沉吟片刻,道:「主公休慌。諸葛軍師有三條妙計,封在錦囊之中。已拆了兩個,皆應驗如神。今尚有第三個在此,吩咐遇危難之時,方可拆看。今日危急,當拆觀之。」便將錦囊拆開,雙手呈上。劉備一看,點了點頭,兩腿一夾,策馬來到車前,眼圈兒一紅,眼淚便撲簌簌地流了下來,道:「我有心腹之言,至此當以實相告。」 孫夫人掀開車帷,道:「夫君有何言語,快快請講。」劉備道:「當日吳侯與周瑜同謀,將夫人招嫁劉備,實非為夫人計,乃欲幽困劉備而奪取荊襄耳。奪了荊州,必及益州,奪了益州必及關中,劉備之地有限,而吳侯之欲無窮,一割再割,一旦地盡,劉備死矣!此次吳侯欲以夫人作為香餌來釣劉備。我不懼萬死而來,蓋知夫人有男子之胸襟,必會同情我之遭遇。昨聞吳侯將欲加害,故托陳留有難,以圖歸計。幸得夫人不棄,同至於此。今吳侯令人在後追趕,周瑜又使人於前攔截,非夫人不能解此禍。如果夫人不允,我就死在車前,以報夫人之德。」說著拔劍出鞘,橫於頸邊,便要抹脖子。 孫夫人自幼習武,智商不高,易於受激。再者劉備說的都是大實話,周瑜原本就是想用孫夫人作香餌來釣劉備這條大魚。孫夫人略一沉吟,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一印正,立即省悟,不禁勃然大怒,夾手奪過長劍,道:「兄長竟然將我做為誘餌,若夫君有事,我豈不就成了千古罪人?兄長既不拿我當親骨肉,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今日之危,我來當之!」 當下命從人推車直出,捲起車帷,對著徐盛、丁奉喝道:「你二人想要造反?」 徐、丁二將慌忙下馬,棄了兵器,躬身立於車前道:「我們哪敢造反。實是奉了周都督將令,屯兵於此專候劉備。」孫夫人怒道:「周瑜逆賊!我東吳不曾虧待你!玄德乃大漢皇叔,是我丈夫。我已對母親、哥哥說知回長安去了。你們這兩個傢伙卻鬼鬼祟祟地躲在山腳暗處攔截,想要劫掠我夫妻財物?」 徐盛、丁奉見孫夫人竟把他們當攔路小賊了,面面相覷,齊聲應道:「不敢。請夫人息怒。這不干我等之事,乃是周都督的將令。」 孫夫人道:「你只怕周瑜,獨不怕我?周瑜殺得你,我豈殺不得周瑜?」把周瑜大罵一場,喝令推車前進。徐盛、丁奉尋思:「我等是下人。安敢違拗夫人之令?」又見趙雲怒氣勃勃,橫眉怒目,眼中像要噴出火來,二將都曉得他曾在劍閣以三千兵對張魯十萬大軍,橫衝直撞,當者披靡,這本事自然是十分了得,不禁有些驚懼,徐盛右手一揮,身後兵士向兩旁一分,讓開道路。 當下孫夫人在前,趙雲在後,將劉備夾在當間,緩緩而過,透出重圍。跟著眾人馬不停蹄,奔出五六里地,背後陳武、潘璋趕到。徐盛、丁奉將此事說了。陳、潘二將拍腿道:「你們怎麼放他們過去了,我二人奉吳侯旨意,特來捉他們回去。」於是四將合兵一處,領軍趕來。劉備正行間,忽聽得背後喊聲大起。劉備嚇得手足無措又對孫夫人道:「後面追兵又到,如之奈何?」 孫夫人曰:「夫君先行,我和子龍斷後。」劉備點了點頭,道:「夫人珍重。」不顧夫妻情義,引三百人先跑路了。趙雲勒馬立於車旁,將士卒一字排開。四將見了孫夫人,只得下馬,躬身肅立。孫夫人面滿嗔怒,道:「陳武、潘璋,來此何干?」 二將答道:「奉主公之命,請夫人、玄德回去。」夫人正色道:「都是你們這些傢伙整日裡攛掇兄長,將他教壞了,離間我兄妹感情!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已嫁劉備,今日從他歸去,又不是和他私奔,哪用你們前來多事?再我奉母親慈旨,令我夫婦二人返回長安。便是我哥哥來,也須依禮而行。你二人手執器械難道是想要殺我嗎?」四人面面相覷,各自尋思:「他倆一萬年也只是兄妹,又有國太作主,吳侯是大孝之人,怎敢違逆母言?明日翻過臉來,只是我等不是,那賈華便是看樣,不如做個人情,放他們過去。」 孫夫人見四將遲遲不動,微微一笑,令兵士緩緩而退。 徐盛道:「我四人同去見周都督,告稟此事。」四人猶豫未定,忽見一軍如旋風般趕來,為首二將,正是蔣欽、周泰。二將問道:「你們曾見過劉備?」徐盛等四人道:「早晨過去,至今已有半日了。」蔣欽問道:「何不拿下?」四人齊聲道:「夫人親自斷後,我等怎敢冒犯?」蔣欽歎道:「吳侯就怕如此,特賜寶劍在此,言道先殺夫人,後斬劉備,違者立斬!」四將道:「早就去遠了,想追也追不上了?」蔣欽道:「他就五百步兵,跑不快的。徐、丁兩位將軍可飛報都督,讓水軍駕快船追趕,我四人在岸上追趕,前後賭截,我看他能跑到哪裡去。」徐盛、丁奉點了點頭,撥轉馬頭,飛報周瑜。蔣欽、周泰、陳武、潘璋四個領兵沿江趕來。 劉備一行人馬,如驚弓之鳥,一路不敢稍停,風馳電掣,瞬息之間奔出五六十里,離柴桑越來越遠,又奔了一陣,來到一地名叫劉郎浦,由此渡江,到了江北便是江夏地界,雖說現今那裡歸劉琦統轄,但實際控制權仍在劉備手中,劉琦拱手如木偶而已,根本不能發號司令。 劉備四下一瞧,並無追兵略感放心,輕輕拍打胸口,令趙雲沿著江岸尋找渡船,趙雲來到江邊,一望江水瀰漫,並無船隻。劉備低頭沉吟,長吁短歎,趙雲道:「主公虎口脫險,如今已近本界,我料軍師必有調度,何用猶疑?」劉備聞言,驀地裡想起在吳繁華之事,心想這種舒心的日子還沒過幾天,便又開始跑路了,不禁淒然淚下。 剛灑下幾滴眼淚,忽聽四面喊聲大起,劉備大吃一驚,登上一面土坡,憑高遠望,但見旌旗敝空,東吳軍馬鋪天蓋地而來。劉備瞧向孫夫人,孫夫人俏臉慘白,搖了搖頭,束手無策,劉備歎道:「難道今日我要死於此地麼?」 喊殺聲越來越近,正焦急間,忽見二十餘隻小船扯起風帆,自上流飛速駛來,趙雲大喜過望,道:「正好有船到此,先上船划到對岸再作區處。」 劉備大喜若狂,連連點頭,拉著孫夫人的手,三步並做兩步,奔上船來。甫到船上,卻見郭淮緩步從船艙中走出,躬身行禮,道:「恭喜主公!末將已在此恭候多時矣!」 劉備問道:「伯濟因何到此?」 郭淮道:「奉賈軍師將令,特在此恭候。」 劉備顧視左右,問道:「怎麼沒有看到仁祿?」 郭淮笑道:「賈軍師說了,大老遠的來一趟不容易,不佔點便宜就走,當真是王八蛋了。」 劉備笑道:「這小子一點都沒變,這次他帶來多少人馬?諸葛先生呢?」 郭淮道:「孔明先生恐曹操趁亂來襲,坐鎮長安。賈軍師領了大軍二十萬,前來救駕,加上荊州水軍,一共二十五六萬人,便滅東吳也是綽綽有餘,還怕周瑜這小子做什麼,哈哈!」驀地裡瞥了孫夫人一眼,伸了伸舌頭,不敢再說。 孫夫人笑道:「沒關係,我也看著周瑜不順眼,出這種詭計,也不怕斷子絕孫!」 郭淮嘿嘿一笑,見那五百軍馬差不多都上船了,右手一揮,下令開船。過不多時,陳武等四將方氣喘吁吁的趕到江邊,卻見劉備叉手立於船尾,欣賞江景,怡然自得,不禁勃然大怒,喝令放箭,弓箭手從箭壺中取出羽箭,搭在弓弦上,使勁射去,可船早已去遠了,哪裡射得到?羽箭紛紛落入水中,郭淮笑道:「我家軍師早已算定,你們回去告訴周瑜小兒,讓他休要再使美人計!」 話音猶未若,忽然江聲大震。郭淮側頭看去,只見戰船無數,排滿江面。帥字旗下,周瑜自領慣戰水軍,左有黃蓋,右有韓當,勢如飛馬,疾似流星,看看趕上,郭淮令眾軍士急將船划到北岸,棄船上岸。周瑜趕到江邊,也上岸追趕。追出里許,遠遠望見劉備車馬隊伍,周瑜連番使計不成,羞慚難當,揮劍指著劉備軍馬,道:「不追上劉備,誓不為人!」身後軍馬發了聲喊,衝了上去。 正趕間山坳裡一聲鼓響,一彪軍馬殺將出來,為首一將面如重棗,手提青龍偃月刀,正是關公,大聲叫道:「周瑜小兒,納下命來!」周瑜素聞關公之名,大吃一驚,舉此失措,撥馬便走,關公揮軍趕上,周瑜策馬逃命,正奔走間,左有黃忠,右有趙雲,兩軍殺出,吳兵大敗,周瑜軍急忙奔到船上,周瑜驚魂稍定,大叫開船。關公等人追到岸邊,各挺兵器,齊聲大叫:「周郎妙計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 周瑜怒氣上衝,道:「可再登岸決一死戰!」 黃蓋、韓當齊聲道:「我軍不善陸戰,且適才大敗,軍心已沮,若再出戰,有死而已,還請都督三思。」 周瑜緩緩地點了點頭,心道:「我計不成,有何面目去見吳侯!」正躊躇應否登岸決戰,忽來一隻哨船自下流急駛而來,船頭一小卒急道:「報,敵將魏延突如其來,取了夏口!」 周瑜大失驚色,喝道:「豎子欺我太甚!」大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雙眼一黑,暈倒船上。 U幽書猛 uUtXt.Com 全文子板閱讀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智取二城 字數:4961 黃蓋、韓當等將大失驚色,忙搶上前去,捶胸撫背,將其救醒。周瑜睜開眼來,聽得對岸絲竹悠揚,鐘鼓齊鳴,側頭望去,只見劉備、孫夫人等人都立於山頂之上,離得遠了,看不清在做什麼,想來是在看他的笑話,不禁驚怒交集,推開眾將,扶著長劍緩緩站起,挺劍向岸上一指,喝道:「誰叫你們撤退的?掉轉船頭,不殺劉備,難平我心頭之恨!」 黃蓋勸道:「夏口地當要衝,主公傾全國之力,耗費數年時間方才奪下,豈容有失?還望主公早思良策,復奪夏口。」 周瑜回頭對那報信的小卒說道:「魏延是如何奪的夏口?」 那小卒道:「今日對岸忽然飄來戰船無數,約有五六萬人,我們大吃一驚,紛紛挺起兵器上城迎敵,怎知鬥到緊要關頭,南門忽然火起,城中的奸細打開城門,放伏於城外劉備大軍入城。我們當時都在城北同攻城的水軍較量,哪料到竟有軍馬伏於城南,一時不察,吃了大虧,讓魏延奪了城池,我拼著老命,逃了出來,前來稟報都督。」 原來正當周瑜集中精神思索如何對付劉備之際,賈仁祿卻一心一意的想著如何算計他,這可能就是所謂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賈仁祿知道周瑜智商甚高,不會輕易喝他的洗腳水,於是便施他師父諸葛亮安居平五路之故智,各路兵馬調動都在暗地裡進行,這一切都由諸葛亮暗中主持,一切做的十分隱密,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而賈仁祿則整天拉著幾位夫人在長安城裡閒逛,以迷惑周瑜。周瑜在長安城裡安插了大批細作,每日都有急足將消息傳回,那些細作終日見賈仁祿在大街上亂逛,不是在這家店裡胡亂花錢,便是在那條街上同美女搭訕而被人放狗咬了,細作們不敢怠慢,據實將消息傳回,周瑜收到這些消息,放心不少,又打聽到諸葛亮、賈詡等智囊都各有要事,不在襄陽,便不以為意,沒想到各路大軍早已接到諸葛亮與賈仁祿聯名簽發的秘令,化整為零,悄悄地趕到指定地點集結。 諸葛亮在東吳也派有大量細作,劉備甫出京城,長安便收到消息,賈仁祿當即便辭了諸葛亮,騎上愛馬盧柴棒,晝夜兼程趕到襄陽,關公、賈詡也從漢中趕來。其實大軍早已調派停當,可謂是萬事具備,只欠一人瞎指揮而已。魏延這路軍馬,早在賈仁祿在長安時便已收到密令,讓他先將一萬軍馬化整為零,悄悄混過江去,埋伏於夏口南面群山之中,一旦聽聞劉備逃亡的消息,魏延便即領六萬水軍從正面渡江強攻夏口,吸引城中主力於城北防守,而南面伏兵卻在關鍵時發作,趁亂奪取城池。東吳當時大業早創,兵馬不多,通國也就十餘萬兵,夏口守軍不過萬餘人,一見敵人戰船鋪天蓋地而來,船上俱是熟習水戰,弓箭之技嫻熟的巴蜀兵卒,並非一見水就暈的關西壯漢,不禁大吃一驚,拼著老命全力應敵,哪料到大後方竟有敵人伏兵,猝不及防之下,登時便著了道,戰鬥前後進行了不到兩個時辰,夏口便被拿下了。 周瑜仰面朝天,大聲叫道:「氣煞我也,真氣是煞我也!」說到此又覺天旋地轉,忙扶劍站穩,低頭沉吟,道:「事不宜遲,先趕到夏口再作區處。」 大小船隻掉頭向夏口駛去,行得數十里,忽見一小船駛近,船頭一小卒高聲叫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周瑜兩番弄巧成拙,反吃了一個大敗仗,折了兵馬無數,還丟了夏口,真可謂是偷雞不成折把米,本來就一肚子氣,聞言之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氣極敗壞地道:「出了什麼事了?」 那小卒道:「劉備手下大將甘寧奪了柴桑!」 周瑜只覺天旋地轉,身子搖搖晃晃,站立不穩,險些又要摔倒,驀地裡覺得喉頭一甜,一股鮮血噴湧而出,黃蓋怕他又趴在地上,有失觀瞻,忙上前相扶。周瑜伸手將他推開,扶劍站穩,問那小卒道:「柴桑又是如何丟的?」 那小卒道:「今日忽有人前來報信說夏口正遭魏延軍急攻,情況萬分危急,太守大人恐夏口有失,慌忙領軍前往救援,怎料半路中了劉備大軍的埋伏,大敗虧輸,敗回城下時,發現早已旌旗改色,城池竟已被甘寧趁亂取了,太守大人料敵甘寧不過,逃往京城去了。」 原來賈仁祿、賈詡事先早已商議停當,魏延猛攻夏口時,賈詡便差一人詐做吳將往柴桑求救,柴桑太守見到公文,又聽那人說的驚心動魂,料想夏口情況萬分危急,尋思若是坐視不救,一旦夏口有失,吳侯怪罪下來,這腦袋可就要搬家了,忙點齊兵馬殺出城來。卻不防嚴顏、吳班二將早已領兵埋伏於暗處,見陳武等人追趕劉備時故意置之不理,放將過去,等柴桑太守來到時,便發一聲喊,從暗地裡竄將出來,柴桑太守猝不及防,大敗虧輸,隻身逃往柴桑,手下兵士或降或逃,散了個乾淨。柴桑太守出城不久,甘寧便從暗中竄了出來,令人扮作敗殘兵馬,賺開城門,得了柴桑,等太守趕到城下時,甘寧早已翹著腳丫子,等得不耐煩了。 周瑜只覺眼前金星亂冒,喃喃地問道:「這到底是誰的主意?」 黃蓋道:「據聞賈福與賈詡二人都已秘密到了襄陽,這些估計都是他們的主意。」 周瑜怒道:「賈福,賈福,我與你誓不兩立!」他不知道的是這次賈仁祿算是徹頭徹尾的甩手掌櫃,除了偷取夏口是他的主意之外,其餘都是諸葛亮、賈詡的妙策,這些妙策其實也不新鮮,諸葛亮北伐第一戰智取三城,便是用的這類詭計,先圍攻一緊要所在,令人詐為求救,卻埋伏兵馬於半路暗中算計,圍點打援對諸葛亮來說已是熟套子了,只不過是提前應用而已。而周瑜全身心都集中在劉備身上,一聽他跑了,便氣極敗壞,為了追殺他,將手下能征慣戰之將盡數調出,留下守家的不是弱智就是白癡,這才上了諸葛亮的大當。 黃蓋道:「柴桑是揚州門戶,劉備得了柴桑,便可領水軍沿江東下,順風順水,京城危矣!」 周瑜點了點頭,道:「要到柴桑須經夏口,還是先奪回夏口再作區處。再者子義就在海昏,既便甘寧得了柴桑也奈何我們不得。」說著便傳令三軍速速趕往夏口。 大軍又行了數十里,忽見一船飛速駛來,一名小卒又在船頭大聲叫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周瑜怒髮衝冠,大聲叫道:「又怎麼了?」 那小卒道:「賈福、孫禮領十萬水軍攻打陸口大營,情況十分危急,魯子敬請都督速速回去防守。」 周瑜暴跳如雷,一張臉漲得發紫,叫道:「賈福!賈福!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下令道:「掉轉船頭……」低頭沉吟,默不作聲。 黃蓋見他半晌無言,很是納悶,叫道:「都督。」 周瑜回過神來,道:「賈福定是想讓我回軍,他卻伏於半路算計我,哼,欺我是三歲小兒?傳令三軍,繼續前行,趕往夏口。」 黃蓋道:「陸口地當要衝,一旦有失,長沙三郡難保,怎可不去救援。」 周瑜冷笑道:「這便是賈福的詭計,去就中計了。荊州水軍久不訓練,劉備兵馬又不善水戰,陸口營中尚有凌統、魯肅守把,料無大礙。我們先奪回夏口,再挾大勝之威,以臨柴桑,何患不克?此萬全之策也。再者有曹操在旁虎視眈眈,賈福大軍又豈能久出,勞而無功,不久自當退還,既便陸口丟了,待賈福退後,再奪回來也就是了。」 黃蓋道:「都督神機妙算,末將佩服。」 三軍將士駕船繼續前行,看看到了夏口,江北岸一葉翩舟駛了過來,船頭一人連連揮手,高聲叫道:「都督且慢行,請聽我一言。」 周瑜側頭一看,卻是孫乾,早年他出使江東,周瑜曾在朝堂上見過,是以識得,手一抬,樓船停了下來,周瑜道:「公祐來此有何指教,莫非是劉備托先生來下戰書?」 孫乾坐船靠了上來,樓船上自有軍卒接應孫乾上船,行禮一畢,孫乾道:「秦公差我來並非言戰而是言和。」 周瑜怒道:「劉備佔我城池,今又以和局緩我,真當我是三歲小兒?」 孫乾微微一笑道:「都督之言差矣,秦公求和之意甚誠,怎麼是緩兵的詭計呢。」 周瑜冷笑道:「憑劉備的幾句空言,便讓我退兵,反將城池拱手讓給他,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孫乾道:「此番吳侯以親妹招嫁秦公,並非出自實意而是欲賺秦公入吳軟禁,以索要好處。這計謀甚為淺顯,我秦公明哲睿智,又怎能看不出其中玄妙?他之所以不懼萬死前來,蓋因不欲傷了兩家和氣,而讓曹賊看笑話。孫劉兩家互為唇齒,理當結成同盟,共討曹賊,迎天子正位,如此兩家必當公侯萬代,世世不絕,此乃萬世之利也。而都督卻僅著眼於眼前利益,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不顧世人唾罵,做此下作之事。一旦秦公雷霆震怒,必會與曹操聯合,共討江東。曹操恨江東無信無義,又喜得地,必會允准,曹劉聯合,江東危矣,都督此舉等若置伯符千辛萬苦打下的江山於萬劫不復之地,他日都督有何面目見伯符於九泉之下?」 周瑜理屈詞窮,不知如何應對,遲疑道:「這個……」 孫乾道:「如今孫劉兩家結成秦晉之好,正該同氣連枝,共抗曹賊。而秦公麾下之人卻見都督大起兵馬追趕秦公,一時不察,妄加揣測,以為兩家有了嫌隙,便擅自興兵攻打吳侯城池,致有冒犯,多有得罪,還望都督原諒則個。」說到此長揖到地。 周瑜無禮在先,又丟了城池,而孫乾看似賠罪,卻等於在打他耳光,言下之意甚明,顯是在說你害人不成,又沒本事看牢城池,只能怪自己沒用,還能怪得了誰?他心中雖有滿腔怒火,卻也不知該如何發洩,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也不說話。 孫乾抬頭向周瑜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來時秦公對我說道,為了表示和好之誠,秦公願將新攻下的夏口、柴桑兩座城池交還東吳,一應兵馬盡數退往江北,不再冒犯。秦公還知都督有意南郡。南郡劉琮殘害兄長,篡居正位,投降曹賊,已是秦公大仇,秦公原本欲親往征討。如今孫劉聯姻,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都督往討,便和秦公往討沒什麼兩樣,秦公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橫加干預?還請都督放心。」 這一堆條件都對江東大為有利,周瑜聽後更加莫名其妙,不知劉備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問道:「哦,你是說劉備情願交還城池,退兵江北?」 孫乾點頭道:「正是。原本秦公見都督窮追不捨,甚為忿怒,欲再添兵馬,與都督會戰於長江之上,一決雌雄。可夫人勸秦公看在兩家聯姻的份上,不要妄劫干戈,以至讓曹賊有隙可乘,秦公恍然大悟,便令我來都督軍中談和。」 周瑜沉吟片刻,歎了口氣,道:「公祐遠來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孫乾點了點頭,退了下去。周瑜向諸將瞧去,問道:「劉備打了城池,再派人前來歸還,明顯是藐視我東吳無人,不能憑自己力量打下二城,簡直是欺人太甚,我欲盡起大軍,與劉備決一雌雄,你們怎麼看?」 黃蓋道:「若劉備無故犯界,我們自當奮起抵抗。如今我們無禮在先,劉備為求自保,侵我城池,於道理上也是說的過去的,而他顧念姻親之好,差人來交還城池,意思甚美,還望都督三思。」 周瑜一向自詡機變無雙,領軍以來,大小數十戰,皆獲全勝,從未失手,這次卻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試問他又怎能不恨。可是眼下劉備明明大獲全勝,卻仍一再忍讓,他若咄咄逼人,得寸進尺,必被天下諸侯所不恥。再者他也知道此次劉備一方準備充分,謀定後動,他一時賭氣,以之決戰,取勝的把握也是不大,一想到此,便長歎一聲,道:「好吧,我願同劉備談和,請公祐前來。」 三日後劉備大軍盡數撤往江北,周瑜兀自不放心,親提一軍來夏口,果見城上已人把守,大軍已然盡數撤離,正感高興,忽見城門前插著一塊大木牌,上面寫著:「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周瑜勃然大怒,縱馬上前,拔出長劍,一劍揮下,將木牌斬為兩截,大叫道:「劉備安敢如此欺我!」 u憂書猛 UUtxt。COm 全紋子扳月牘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遠交近攻 字數:5581 與此同時,襄陽城州牧府內大張筵席,劉備等人開懷暢飲,高談闊論。劉備死裡逃生,驚魂略定,但想起前事,仍是心有餘悸,道:「這次可真說的上是十分驚險了,當日我本不願去東吳,不知孔明先生為何一再要我前去。仁祿,孔明先生是你師父,他的心思你一定知道,你來說說看。」 趙雲搶先道:「這次我可是終日提心掉膽,生怕主公有什麼差池。如今我們擁有四州,實力比孫權大多了,孫權要提親也該向匈奴那樣,送夫人上門成親,這才像話。如何還要讓我們前去,這明顯於理不合,其中定有詭計,而諸葛軍師卻還讓主公前去,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賈仁祿道:「孫老流氓肯定是在耍陰謀,這點已是不待人言而後知的。可是孫權的地盤雖然不大卻擁有長江天險,易守難攻,既便是發兵百萬也是難以取勝,這點也是不待人言而後知的。要是沒有長江做他的護城河,都不用孔明先生,光老子出馬,就能讓他死上八百回。我們既然沒法收拾得下他,那他在這場戰爭中便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倒向我們,則我們輕取天下;倒向曹操,則曹操輕取天下,這種人如何能得罪?而孫權卑鄙陰險,下流無恥,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若是稍有得罪,必然心懷忿恨,明裡打不過你,便會在背地裡向你捅刀子。所以寧可他得罪我們,不可我們得罪他,否則他一旦心有不忿,倒向曹操,在我們和曹操打的你死我活之際,背地裡擺我們一道,我們可就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孔明先生也就是看到這一點,才迫於無奈答應他的無禮要求,勸主公前往東吳成親。如今天下鼎足三分如同戰國時七雄混戰一般,要想一統天下,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 劉備最關心的就是如何一統天下,忙問道:「哦,什麼方法?」 賈仁祿道:「遠交進攻。」 劉備沉吟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賈仁祿道:「戰國時天下七雄並立,互相殺伐,數百年不休。就在中原諸侯哄搶地盤,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的時候,一向縮在西陲從不參與爭鬥的秦國漸漸強大起來,經過連續幾代有道之君的勵經圖治,秦國終於具備一統天下的實力,然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秦國雖連續重創六國,卻遲遲不能一統天下,這是為什麼呢?」 劉備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點了點頭,手捋鬍須,默不作聲,賈仁祿續道:「就是因為兼併的方法不對路子,當時除秦之外,尚有六個諸侯,先時秦國出兵全憑喜好,今天看這傢伙不順眼,就去打這個,明天看那傢伙不順眼,就去打那個,因此地盤和狗啃似的,東一塊西一塊,有些地方甚至根本挨不上。秦國國王眼見著要一統天下,可卻老是看不到成功的一天,急得抓耳撓腮,就在這時,魏國人范睢避禍逃到秦國,向秦王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那就是遠交近攻,范睢對秦王言道遠交可以離人之歡,近攻可廣我之地,自近而遠,如蠶食葉,天下不難盡矣。秦王聞言恍然大悟,便用范睢之謀,遠交近攻,從此以後專心攻打趙、魏、韓這三個鄰國,而同齊、楚、燕交好,最後結果也如范睢所料一般,秦國一點一點的蠶食諸侯,最終在秦始皇時一統天下,若是沒有遠交近攻,我看戰國紛爭起碼還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如今形勢也是一樣,我們一會惹孫權,一會惹曹操,雙拳難敵四手,也是難以統一。若是將那兩流氓惹急了,聯合起來,搞不好還會輸的一蹋糊塗,因此我們應該像秦國那樣遠交近攻。東吳僻處東南,離我們甚遠,且他不像曹賊那樣凌虐天子,犯天下眾怒,不是我們進攻的主要對象,便應當以之交好,以孤曹操之勢。我們則專心一意的同曹操放對,一旦曹操老兒完蛋了,我們擁有天下大半,孫權這個老流氓還能走到哪裡去?因此主公當忍時還是得忍,讓他先囂張一會,到時再和這個老流氓算總帳不遲。」 劉備連連點頭,道:「嗯,小不忍則亂大謀,仁祿之言是也。」 賈仁祿道:「再說主公親往東吳還有三個好處,一來可顯得主公豁達大度,反襯出孫權卑鄙無恥,讓他更加沒臉見人,以後他要想投曹操,曹操怕也不會輕易答應,以防他背地裡搞鬼。二來,主公對江東風土人情,山川地理也有所瞭解,他日若攻打東吳,就更加得心應手了。三來,主公不懼萬死親往東吳成親,夫人自然對主公心服口服,死心踏地,主公也就不必像我一樣天天跪搓板了。」 劉備哈哈大笑,道:「你呀,歪理總是一套一套的。」 魏延正在夏口城中翹著腳丫子,哼著小曲,樂得屁顛屁顛,卻被一道命令召了回來,心有不忿,問道:「末將也認為軍師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夏口、柴桑明明都已經給我們拿下來,為何還要拱手送還?」說到此向甘寧望了一眼,甘寧點了點頭,附和道:「就是,就是,這兩座城池戰略位置十分重要,白白送還給他們,實在太可惜了。」 劉備道:「你也知道這兩座城池十分重要,如今城池被我們佔了,孫權如何會善罷甘休?他日我們和曹操對敵時,卻仍要時時顧及這兩座城池的安危,大是頭痛,不如還給孫權,免傷兩家和氣。」 賈仁祿道:「夏口、柴桑都位於長江之南,而我們的地盤都在江北,中間隔著條長江,支援起來十分不便,且我軍不善水戰,此次得勝全憑僥倖,一旦真打起來,我們根本不是東吳水軍對手。若孫權一面派水軍橫於江上,一面派陸軍圍住二城,我們便是想救援也是有心無力。到那時少出兵則無濟於事,多出兵則怕曹操乘虛來攻,沒趣的很,這兩座城要來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不如送還孫權作個順水人情,一來可讓孫權知道我們的和好誠意,二來可讓夫人更加感激主公,實是一舉兩得。」 劉備道:「嗯,這兩座城池對孫權來說至關重要,對我們來說則無關緊要,就還給孫權吧。仁祿說的沒錯,孫權長上短下,性多嫌忌,不是良善君子,不能得罪,此次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麼損失,就這樣吧。孫乾!」 孫乾應道:「在!」 劉備道:「孫權我是不想再見了,公祐可替我往京城同他商議同盟之事,言詞一定不可過激,對這次出兵行動要誠心向他致謙。唉,這口氣實在嚥不下,要不是有一條長江攔著,我必滅此反覆小人!」 魏延仍心有不甘,道:「方今主公擁兵百萬,想滅孫權還不是易如反掌。這小子所恃的不過就是一條長江,其他哪一點是我們的對手?巴蜀兵卒也慣於水戰,未必便怕了他們了,若是主公信得過我,給我二十萬人,必當踏平東吳,活捉孫權,交給主公發落!」 甘寧大聲道:「壯哉!末將願隨魏將軍一道建功。」 劉備也不滿孫權所為,聞言有些心動,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仁祿怎麼看?」 賈仁祿問道:「二十萬人?文長有沒有聽過李信大名?」 魏延搖了搖頭,賈仁祿道:「當年秦始皇欲滅楚國,曾問諸將當用多少兵,老將王剪說非用六十萬人不可,李信這小子初出茅廬,血氣方剛,一聽說要打楚國,血脈賁張,竄將出來大言不慚的道只要二十萬人,秦始皇正信任李信,便認為王剪老年癡呆,膽子小了,叱退不用,撥給李信二十萬讓他打楚國,結果楚人全力拒敵,李信一敗塗地,小命都差點玩完了。」 「長江天險易守難攻,加之周瑜、呂蒙、陸遜都不是酒囊飯袋,別說二十萬人,便是八十萬人,也不一定能取勝,我們這次僥倖得勝,已算是佔盡便宜了,見好就收吧,若是把這老流氓惹急了,胡亂放火,搞不好只一戰便將以前贏來的賭本都賠進去,那可就虧大了。」他說這話倒也不是無的放矢,長江天塹自古難以逾越,三國時曹操八十三大軍攻江東敗於赤壁,劉備連營七百里也被陸遜一把火燒個精光。如此一來,孫權算是為南方人長了志氣,為偏安一隅開了個好頭,日後的皇帝一看風色不對,便流竄到江南來偏安,蓋本於此。前秦時苻堅出兵九十七萬卻在淝水敗於謝玄之手,這更使得有心統一天下的北方政權談長江色變,裹足不前,歷來多少有道明君望著長江都是長吁短歎,雖有滿腔熱血,想要削平亂世,但均是無可奈何,鬱鬱而終。 魏延向來自負,仍不以為然,覺得這個賈軍師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太小,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正要進言,卻見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曹賊逼陵天子,擅威弄權,日甚一日,他才是我們的敵人。這個孫權不過的割據江東,偏安一隅,罪過比起曹賊來,那是小多了,可以先放一放,當和則和。我意已決,公祐,你到京城可便宜行事,孫權的條件只要不是太苛刻,你都可以答應下來。」 孫乾應道:「是!」 次日孫乾起程前往江東,劉備帶同孫夫人等人離了襄陽,返回長安,劉琦畢恭畢敬的送出三十里方回。一路無話,這日眾人來到長安,諸葛亮親自出城,迎眾人入城,百姓聽聞劉備娶了新夫人,群情聳動,扶老攜幼出城,明曰歡迎,實則偷窺,可孫夫人的馬車裹得甚嚴,眾百姓啥也看不到,只得暗叫可惜矣。 進城之後,文武俱散,劉備扶著孫夫人的手,來到未央宮,孫夫人見到宮室殘破不堪,和她在東吳居住的根本沒法比,長長的睫毛抖了一下。劉備向她瞧了一眼,問道:「怎麼,這裡不合你的意麼?」 劉備原先那兩個黃臉婆和劉備共過患難,什麼樣的的苦沒吃過?有地方住就已覺得很不錯了,自然不會嫌宮室簡陋。孫夫人自幼嬌生慣養,雖說對衣食住行也不是十分挑剔,但向來精細慣了,猛一下子見到這麼破爛的地方,還是有些不適應。她與劉備相處雖暫,卻已深愛著他,怕他為自己大興土木,惹人非議,便道:「不,這裡很好,我很喜歡。」 劉備聽她話語中殊無歡喜之意,便知她不滿意了,便道:「既是夫人喜歡,那便再好不過了,夫人且先入內沐浴歇息,我還有些大事要與眾文武議議,不能陪夫人了。」 孫夫人道:「大事為重,夫君自去,不必管我。」 劉備點了點頭,來到前殿,召眾文武議事,眾文武見劉備不即休息便即議事,知有要事,忙趕到前殿,拜舞已畢。劉備眼光向眾人臉上逐一掃去,嘴唇微動,卻不說話。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問道:「主公可有何煩心之事?」 劉備心覺難以啟齒,遲疑道:「這個……」 賈仁祿兀自沒明白劉備心意,問道:「主公可是在為曹賊勢大難制而發愁?」 劉備搖了搖頭,望著殿中一根斑駁陸離的大柱,歎了一口氣,諸葛亮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微微一笑,道:「屬下正有事要稟告主公。」 劉備道:「先生請講。」 諸葛亮道:「未央宮年久失修,不少地方損毀嚴重,隨時有坍塌的危險,已非明公所宜居,當撥錢修繕。」 劉備心中一喜,道:「可是這善修宮室,勞民費財,我恐百姓會有異議。」 賈仁祿總算是聽明白了,心道:「娘的,一有兩錢就想著蓋大房子,下至貧下中農,上至地主老財,皆是如此,沒想到劉大大也不能免俗。」說道:「如今這未央宮看著富麗堂皇,實際上已是坑坑窪窪,沒幾塊好地方了,說難聽得還不如我的狗窩呢,主公怎麼能老是住在這種地方呢,我也認為這宮殿該好好修修了。老百姓有兩錢都想著蓋房子,何況明公?明公想蓋就蓋,管老百姓說什麼啊!」 劉備長眉一軒,正要說話,諸葛亮接著道:「仁祿的話雖粗俗,不過還是很有道理的,如今明公身為秦公,卻仍住在這樣簡陋的宮室,也是不合身份的,諸侯前來拜見,見此宮殿明裡雖不會說,暗裡也會私下議論的。」 劉備在東吳享盡了榮華富貴,回來看這座土了掉渣的宮殿,怎麼看怎麼覺得不爽,聞言心花怒放,點了點頭,道:「既然兩位都這麼說,那就這樣吧,這修繕之事就孔明先生負責。」 諸葛亮應道:「是!」 劉備打了個呵欠,眾人心明眼亮,行禮告退,魚貫而出,張既、鍾繇來到諸葛亮邊上,張既悄聲問道:「增修宮室太過勞民傷財,非現時所宜行,孔明不出一言阻止也就罷了,為何竟反贊成?」 鍾繇點頭道:「孔明方纔之言差矣,為人君者當以仁德彰顯諸侯,未聽聞以宮室的,孔明不勸明公勤政愛民,卻勸他大修宮室,豈非本末倒置、大錯特錯?」 諸葛亮道:「我等捨生忘死輔佐主公,不過就是為了建立功名,安享富貴。而主公奔走天下,辛辛苦苦十數年,又是為了什麼,不也是為了能享受一時之樂?我們若是禮法束縛他,他必將覺得苦而生怠惰之心,不若稍加縱容,讓他嘗到甜頭,他必會更加努力去爭取更大的利益,只要他不是做的太過分,都由他去吧。」 賈仁祿點頭道:「對頭,對頭,再說修這宮殿就是為了討好孫美媚的,你們以為主公能因為你們的一兩句話就不修了嗎?禍從口出,說多了那是要喀嚓的,反正都是主公的錢,又不要拔你的毛,你小子心疼什麼啊!」 鍾繇緩緩地點了點頭,飄然而去,心道曹操統一河北修銅雀台,劉備擁有四州也想著增修未央宮,看來這勝而不驕的君主在這年頭是看不見了。 諸葛亮辦事十分雷厲風行,十天之後,便有數萬民伕工匠扛著扁擔簸箕殺進未央宮來,搬石的搬石,運土的運土,鑿牆的鑿牆,砌磚的砌磚,一時之間,叮噹之聲響個不停,吆喝之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劉備當然不會趴在工地上活受罪,和孫夫人躲到了長安一富商捐出來的豪宅內享清福去了,賈仁祿最喜歡多管閒事,拎著根馬鞭戳在工地上,不停指手劃腳,大聲吆喝,看上去倒還真像一個包工頭。 U憂書盟 uUtxT。com 荃汶子阪閱鍍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單于義女 字數:5112 這日劉備在臨時居所正殿內召眾文武議事,正商議間,忽見孫乾走進殿來,劉備問道:「公祐此行可還順利?」 孫乾點頭道:「托明公之福,十分的順利,孫權已同意以我結盟,各不侵犯,共抗曹操,江東使者魯肅已在殿外,等候主公接見。」 劉備這幾日就擔心孫權心中不忿,和曹操聯合,跟他沒完沒了,聞言長長吁了口氣,臉上現出笑容,道:「有請子敬上殿。」 不多時魯肅進殿,行禮一畢,雙方便開始商議同盟抗曹大事,其內容頗為無聊,賈仁祿包工頭做久了,腦子有些退化,和那些五大三粗的民伕越聊越投機,而這種國家大事聽不上三句,便覺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的,便在殿中打起瞌睡來,好在他在大殿上打盹是經過劉備授權的,這在滿朝文武裡也是獨一份。原來曾有小人私下裡跑到劉備那裡告發賈仁祿在殿上打磕睡,乃是對劉備大不敬,想以此為題讓他喝一壺,怎料劉備當著眾文武的面放出話來,賈仁祿打瞌睡是他特批的,只要有人能像賈仁祿那樣打下四州,也一樣能在大殿上打瞌睡。從那之後,只要賈仁祿不在殿中打呼嚕,他睡覺是沒人敢管的,不過像這樣當著諸侯使臣之面打瞌睡,倒也是頭一遭。 魯肅正和劉備就雙方利益問題爭著面紅耳熱,頗想聽聽賈仁祿的高見,瞥眼間卻見他在打瞌睡,而劉備並不怪罪,不禁暗暗歎服,心想有這樣的主公,手下的文武能不玩命幹嗎?賈福要是敢在孫權面前打瞌睡,早就被推出去喀嚓了。 過了良久,雙方方就同盟事宜達到共識,定立盟約,約定劉備將江夏郡治所遷往上昶城,割讓雲杜、竟陵、西陵三縣與東吳,以便東吳能更好的征討南郡,盟約一經簽訂後,雙方各保疆界,互不侵犯,互為應援。適才爭論的最激烈的也就是割地問題,這三縣與夏口隔江相對,若割了三縣,劉備大軍便不能再進逼長江,威脅夏口了。劉備不欲退讓,想用荊州現歸劉琦統轄,自己無權作主為由搪塞過去,怎知魯肅步步緊逼,咬死這個條件不放鬆,看來這是孫權給他下的死命令,沒有這個條件便不同盟。孫權仗著長江天險,有恃無恐,劉備一心想著平滅曹操不欲再起波瀾,見實在爭執不下,迫不得已,只得同意將三縣割與東吳。心想這同盟一旦結成,便無顧之憂,可專心一意的攻打曹操,那時所得的土地便不只三縣了,想到此便即釋然。 魯肅見盟約簽訂,所定的條件對東吳十分有利,很是滿意,心想總算可以回去交差了,又和劉備聊一陣之後,施施告辭回館驛了。 劉備越想越怒,一張臉漲的通紅,道:「孫權實在太過份了,得寸進尺,簡直是得寸進尺!」說著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 賈仁祿大吃一驚,醒了過來,撓了撓頭,問道:「地震了?」 劉備苦笑道:「仁祿睡得可好?」 賈仁祿嘿嘿一笑,問道:「同盟結成了?」 劉備道:「結是結成了,可是孫權竟讓我割竟陵、雲杜等三縣給他,簡直是得寸進尺,我正為這事煩心呢。」 賈仁祿怒不可遏,髒話脫口而出,道:「他媽的,這老流氓真不要臉,甭給他。讓元直穩守虎牢等線,防曹操來攻,老子領兵先滅了這王八蛋,再拾奪曹操!」 諸葛亮搖頭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江東有長江天險,易守難攻,既便是出兵百萬都無用武之地,且我軍不善水戰,要想取勝可是不大容易。」 劉備點點頭,道:「孔明先生之言甚是有理,唉,忍了吧,小不忍則亂大謀。」 賈仁祿一時激動,口沒遮攔,話說出去之後,心裡也十分的後悔,嘿嘿一笑,道:「我有幾斤幾兩,心裡還是清楚的,我肯定不是周郎這小子的對手,剛才是開玩笑,你們當沒聽見……」 劉備道:「你呀,多大個人了,一點正經也沒有。費盡千辛萬苦,這同盟總算是結成了,懸在我心裡的這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了。」 賈仁祿道:「就怕這老流氓繼續得寸進尺,來索要襄陽、江夏等郡。」 劉備怒道:「他敢!忍讓也是有個限度的,實在不行要打就打,難道還怕了他不成?」他原來被人打的到處亂竄,沒有什麼脾氣,如今他的地盤越來越大,這脾氣也隨之大了起來。近來威權漸重,眾文武見他時受他氣勢所懾,越發的謹小慎微了。 賈仁祿道:「我料孫權也不敢太過份,萬一把我們逼急了,打起戰來,對他也沒什麼好處。不過孫權這老流氓說話同放屁一樣,我們不能輕易相信那一紙文書,當先做好防範措施。」 劉備原本不信孫權會背信棄義,可這一連串事情下來,使他不得不信了,點頭道:「仁祿有什麼高見?」 賈仁祿道:「可令關公坐鎮益州緊守白帝城,魏延坐鎮荊州緊守襄陽。劉琮肯定不是周瑜的對手,這南郡遲早是要落到孫權的手裡。到時他若想攻打荊州,則益州襲其後,若想攻打益州則荊州襲其後,只要守穩了這兩處所在,給孫權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亂來。」心道:「不管怎麼說,先把關公調離荊州再說,他老人家老在那裡趴著,老子心裡總是不踏實。」 諸葛亮道:「仁祿之言甚是。」 劉備點頭道:「好,就這樣吧。」頓了頓,又問道:「曹操那可有動靜?」 諸葛亮搖頭道:「曹軍仍在休整,不過這有可能是假象,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劉備道:「和孫權同盟了,我們總算可以全力對付曹操了,上次曹操竟敢出兵七十萬攻我,這口氣我怎麼也嚥不下,如今兵士還沒完全從疲勞中恢復過來,我打算兩個月後起兵五十萬伐曹,你們怎麼看?」 場下文武面面相覷,沒人敢吭聲。 諸葛亮道:「如今不宜伐曹,還請主公三思?」 劉備問道:「哦,為什麼?」 諸葛亮道:「曹操擁兵百萬,猛將如雲,主公出兵五十萬有些孤注一擲,一旦失利,後果不堪設想。還請主公耐心等待,如今還不是時機,不過我想這時機很快就會來的。」,劉備正想問他何時時機方才到來,心念一轉,微微一笑,道:「好,就依你暫不出兵,等待時機。」頓了頓,又問道:「科舉之事進行的怎麼樣了?」 諸葛亮道:「會試已順利進行,會元為荊州馬良,其次是費禕和楊阜,如今各貢生仍在長安,還請主公早定殿試之期。」 劉備問道:「楊阜這人我見過,甚有才學,這馬良、費禕竟然還在其上,當真十分有才?」 諸葛亮微微一笑,目視鍾繇,道:「將這幾人的試卷呈與主公過目。」 鍾繇點了點頭,吩咐近侍將會考各舉子的試卷取了來,呈與劉備。劉備從中抽出一份,展開一看,手捋長鬚,面帶微笑,也不說話。過了良久,放在一旁,又取了另一份,低頭瀏覽,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劉備將案上的試卷一一覽畢。點頭道:「不錯,不錯,這制度真是不錯,若非如此,我怎能見到這麼多好文章,仁祿你可是立了一大功。」 賈仁祿臉皮之厚在三國時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聞言還是老臉一紅道:「我只不過是瞎出了一個主意,至於實施起來,都是孔明,元常他們在忙前忙後。我剛開始也有負責來著,可我太也蠢笨,一點忙也幫不上,還添了不少亂,沒兩天就被他們轟了出去,我也樂得清閒,後來就不再添亂了,呵呵。」 諸葛亮道:「仁祿太謙虛了,若不是他出的幾個主意,我們也不能有效的防止學子們作弊。仁祿的手法實是匪夷所思,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出來的。」 賈仁祿乾笑兩聲,心道:「論輩份,這些人都是老子的祖宗,可要說到作弊,老子可是這些人的祖宗了。」 劉備笑了笑道:「科舉制效果果然不錯,這馬良、費禕條理清晰,見解獨到,堪稱大才,險些就埋沒民間了。」頓了頓,又道:「最近連場考試,我想他們也都累了。這樣吧,三個月之後進行殿試,讓他們都好好休息休息。」 當晚劉備於大殿中宴請魯肅,眾官一同坐陪,劉備慇勤勸酒,言語十分得體。魯肅本就是忠厚長者,希望孫劉聯合,如此一來,對劉備更加有好感,幾酒一下肚,真心話就噴將出來,拍著胸脯向劉備擔保,有他在這同盟一定黃不了。 三天後,匈奴使者來到長安,言稱單于義女已來到長安,請劉備擇定吉日成婚,劉備聞言甚喜,當即請譙周擇定吉日完婚。譙周接到命令後徹夜不眠,挺著脖子看了一個晚上的星星,手指也不閒著,不停掐算,次日一早,他的脖子定了型,就這麼頭抬得高高的走到劉備面前稟報道下月十五這日上上大吉,百無禁忌。劉備連連點頭,卻見他脖子一直抬著,未免有些目中無人,問明端的後恍然大悟,賞了他兩萬錢,譙周平白無故便發了一筆小財,心花怒放,屁顛屁顛地去了。 連日來太平無事,十五這日很快便到了,劉備大擺筵席和單于義女劉氏成親。南匈奴單于曾被漢朝皇帝賜以國姓,是以和劉備一樣都姓劉。此女即是單于愛女,自然也就和他一樣姓劉了。酒宴一罷,賈仁祿滿懷熱情,想著去鬧劉大大的洞房,可是沒走出數步,便被凶神惡煞的近衛給攔了回來。當時和他懷著一樣鬼胎的也大有人在,可也一樣是不得入內,唯有長吁短歎,怏怏而回。 轉過天來,劉備大宴群臣,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備十分高興,驀地裡輕擊兩掌,孫夫人、劉夫人緩步而出,來到劉備身旁坐好。本來群臣夜宴邀夫人出席於理不合,可劉備已年近半百,竟還能連娶兩位貌若天仙的俏佳人,喜悅之情當真難以用言語來形容,他有心讓眾文武見識一下兩位夫人的美貌,好炫耀一番,暗裡也存著和賈仁祿一較高下的意思,彷彿在說,別以為就你艷福齊天,我的艷福也不淺。 其時賈仁祿正低頭猛吃,聽得環珮聲響,下意識的抬頭一看,立時目瞪口呆,只覺孫夫人英姿颯爽,劉夫人嬌柔嫵媚,各有各的好處,竟是難分伯仲,呆若木雞地看了一會,口不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劉封正在坐於邊上的馬岱敬酒,聽得腳步聲響,便側頭望去,忽然之間,像遭電擊一般,全身劇震,一連眨了數下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像是遇到普天之下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驀地裡伸手一指劉夫人道:「你……你……怎麼會是你?」 眾文武盡皆莫名其妙,霎時間無數道質疑的目光向他掃去。劉備向劉夫人瞧了一眼,見她也是一臉迷茫,更加不明所以,又上下打量劉封一眼,長眉一軒,道:「見到長輩怎麼如此沒大沒小,娘也不叫一聲?難道你認識她?」 賈仁祿仔細地瞧了劉夫人一眼,只覺得很熟悉,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心道:「這小娘們看起來比劉封還小,卻成了他的長輩,唉,蘿蔔不大長在背上……」 劉封向劉夫人凝目瞧去,見她正漠然的望向自己,一臉狐疑,伸手指著自己,問道:「你難道不認得我了麼?」 劉夫人搖了搖頭,道:「這位是?」說著話時眼光瞧向了劉備。 劉備道:「他是我的義子劉封。」 劉夫人道:「常聽人說夫君膝下有一個能幹的養子,屢立奇功,就是他麼?」 劉備點了點頭,道:「正是。」說到這不自禁的向劉封瞧去。 劉封大吃一驚,道:「你怎麼了?什麼地方不舒服,怎麼就不認得我了?」 劉夫人頗為奇怪,問道:「我與公子素昧平生,怎麼會識得公子?」 劉封癡癡呆呆地道:「不可能,不可能,難道世上竟有長的如此相像之人?」 劉夫人道:「公子想來是認錯人了,我自八歲起便居於匈奴腹地,從未涉足中原,怎會識得公子?」 劉封又上下打量劉夫人一番,半信半疑,道:「可能真是認錯人了,得罪莫怪,得罪莫怪。」 劉備長長的吁了口氣,道:「原來是認錯人了,這倒沒什麼,不過世上竟還有像夫人這般美貌的女子,真是奇怪之極。」 賈仁祿總覺得劉夫人似曾相識,不禁多看了兩眼,忽地一張面龐浮現腦海之中,不禁大吃一驚,心道:「是她!」原來他忽然想到,眼前這個劉夫人與畫師按照姜維口述畫的那個神秘女子一般無二。 幽U書盟 uUtXt.COM 詮汶吇扳閱鍍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劉封來訪 字數:5129 言念及此,又向劉夫人看了兩眼,越看越像,不得不佩服那畫師的功力,果然畫栩栩如生,十分神似。劉備見賈仁祿兩道色迷迷地眼光老在劉夫人的臉上掃來掃去,不禁微感不快,咳嗽兩聲道:「怎麼了,仁祿也認得夫人?」 賈仁祿正在出神,沒有聽到他這句話,自然不加理會,劉備眉頭一皺,朗聲道:「仁祿。」 賈仁祿回過神來,自覺失態,老臉一紅,道:「主公有何吩咐?」 劉備問道:「仁祿也認得夫人?」 賈仁祿連連擺手,道:「不是,從未見過,從未見過,只不過夫人長得實在太美了,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還請主公恕罪。」 劉備哈哈一笑,道:「仁祿家中嬌妻個個貌若天仙,怎麼見到夫人竟也會如此失態?」 賈仁祿忙獻上馬屁,道:「能配得上主公的自然都是天上仙女下凡,我家裡那幾個黃臉婆只不過是貌若天仙而已,終究還是不是,又怎能和真正的神仙相比?我陡然間見到兩位凌波仙子飄然而來,好似騰雲駕霧一般,試問又怎能不為之失魂落魄?」心道:「越來越熱鬧了,這會有好戲看了。」 劉備聽他說的十分懇切,顯是由衷稱讚,不禁暗自得意,笑道:「哈哈,滿朝文武之中就屬你會拍馬屁。」 賈仁祿忙道:「實話實說,實話實說。主公這兩位新夫人均生得清麗絕俗,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活脫脫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上仙女。仙女自然是長命百歲的了,試問除了主公這樣的萬歲之軀,誰又能配的上?」 劉封瞧了劉備一眼,臉上閃過一失怒色,原來平放在大腿上的手握緊了拳頭。 劉夫人、孫夫人聽他誇自己美貌,十分高興,笑靨如花,齊聲道:「沒想到名震天下的賈軍師的嘴竟然這麼甜。」劉備心花怒放,也沒注意劉封神態有異,道:「萬歲二字再也休題。不過既然兩位夫人都說你嘴甜,不賞你點東西可就說不過去了。」傳令道:「賞仁祿蜀錦百匹,黃金百鎰。」 賈仁祿忙跪倒磕頭道:「謝主隆恩,祝主公和夫人仙福永享,壽與天齊。」一時也想不到什麼祝頌之詞,便將神龍教裡的那一套搬了出來,鹿鼎記裡神龍教主每次聽到這些言語時都是「龍顏大悅」,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劉備聽到這句話果然也是「龍顏大悅」,笑得十分爽朗,良久不絕。 自從劉封見到了劉夫人後,便悶悶不樂,一言不發,自斟自飲,一杯接一杯的喝悶酒,斟得極慢,卻飲得極快。過不多時便喝了三五十爵,只覺天旋地轉,趴在案上,雙眼一閉,去問周公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酒酣宴罷,劉備在兩位夫人攙扶下,回到內堂。劉備揮了揮手,令孫夫人退下,向劉夫人問道:「你真的不識得封兒?」 劉夫人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我從來沒見過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劉備將信將疑,道:「可為何封兒見到你之後便變得古里古怪的?」 劉夫人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呵呵,見到我和孫姐姐後變得古里古怪的人還少了麼?那個賈軍師不也是古里古怪的麼?」 劉備隨即釋然,哈哈大笑道:「他一向古里古怪的,沒個正經時候,別去理他。這次我讓你們出去也是於禮不合,封兒既便有些古怪,也是怪他不得。」 劉夫人道:「夫君真是寬洪大量啊,就好像春秋時的楚莊王一樣。」 劉備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你居然也知道楚莊王絕纓大會的故事,說說看。」 劉夫人道:「爹爹那裡有許多漢人書籍,我十分喜歡,常向他借書來看,這絕纓大會的故事自然就知道。當年楚莊王曾大宴群臣,並使自己最得寵的寵姬出去敬酒。忽然之間一陣風吹過,將燈燭吹熄了,四下裡一團漆黑。便在這時一名將軍慾念突生,在那寵姬的手上輕輕摸了一下,那寵姬不勝其憤,推開將那名將軍的壞手,反手將他頭盔上的紅纓摘了去。跟著悄悄來到楚莊王跟前說道有人乘著黑暗對她行無禮之事,她摘了那人的紅纓,趕緊點亮燈燭,只要看到誰的頭盔上沒有紅纓,便是無禮之人,可抓起來治罪。楚莊王聽完之後便下令眾將士去纓痛飲,不去纓的就不算盡歡暢飲的,要罰酒。眾將聞言個個去纓痛飲,等燈燭點亮時在場眾將頭盔上都沒有紅纓,根本不知道哪個人曾對楚王寵姬無禮了。其後楚莊王出兵征討某國時曾遇凶險,那員將軍感絕纓之德奮力死戰,救莊王脫離虎口,最終力盡而死,臨死前才說明了事情的原委,楚莊王歎惜不矣。若非楚莊王豁達大度,他便將不免於難,也就不會名載史冊,成為春秋五霸了。」 劉備微微一笑道:「你把我比作楚莊王,那可是太瞧得起我了。楚莊王胸襟寬廣,我又怎能及得上他的萬分之一?」 劉夫人道:「夫君拔賈軍師於行伍之間,三顧諸葛先生於草廬之中,舉之勇,信之專,此等胸襟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及?楚莊王不過是割據稱雄,哪能和夫君這樣一位混一天下的雄主相提並論?」 劉備心中大樂,問道:「你說我真能統一天下?」 劉夫人道:「如今夫君擁有四州之地,帶甲百萬,戰將千員,又有諸葛亮、賈福為謀主,關羽、張飛、趙雲為羽翼,試問天下間還有誰能和夫君相抗衡?」 劉備道:「你可不能小視天下諸侯啊,曹操挾天子令諸侯,地廣兵強,勇將如雲,謀士眾多,著實不易對付。孫權佔有江東六郡,坐擁長江天險,進可攻,退可守,實力也不容小覷。」 劉夫人笑道:「夫君為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世人都說曹操、孫權如何如何威風,怎麼怎麼厲害。我看也不怎麼了不起,只可惜我是一介女流,不然定當吞曹滅孫,讓主公瞧瞧。」 劉備在她鼻子上輕輕刮了兩下,道:「沒羞,你有何本事,敢說這種大話?」 劉夫人道:「夫君且聽我一言,若我說的沒道理,夫君再羞我不遲。」 劉備點了點頭,劉夫人道:「曹操以臣逼君,已犯天下公憤,他的實力再強,又怎能敵得過全天下老百姓的聲討?這是其一;曹操生性多疑,疑則多敗。荀彧對他忠心耿耿,只因不贊同他為魏公便即賜死,自毀長城,試問這樣多疑的人又怎能成功?這是其二;曹操好大喜功,剛愎之用,聽不進逆耳忠言,一個人的智力畢竟有限,曹操欲以一人之智削平天下,又怎麼可能?這是其三。」 劉備連連點頭,問道:「那孫權呢?」 劉夫人道:「孫權守成有餘,進取不足。以他的實力全力爭天下,早就不是現今的規模了。夫君還在孤身奔竄時他便已有江東六郡,如今夫君擁有四州,曹操統一河北,他還只有江東六郡,其無用可知。像這種只知偏安一隅的守財奴,又有什麼好怕的呢,夫君可厚幣甘言以結其心,專心對付曹操,曹操一平,孫權自然土崩瓦解,不能久存。」 劉備臉上現出了笑容,道:「這些見解你一個女兒家如何能想得出來,一定是有人教你的吧?」 劉夫人道:「這的的確確是我想出來的,怎麼是別人教的呢?哼,你這麼小瞧女兒家,不理你了!」說著撅起小嘴,將頭扭向一旁,顯然是生氣了。 劉夫人又比孫夫人年輕,美貌也略勝一籌,且言詞便給,極會討劉備歡心,是以劉備對其寵愛有加,一見她生氣,忙將其摟在懷裡,溫言撫慰,一場小風波就此消於無形。 賈仁祿在酒宴上根本沒有喝酒,只是不住吃菜,因此可以保持直立的走出大門,飛身上了盧柴棒,一路狂飆,而沒有人將其攔住開罰單,告他酒後駕馬。過不多時,他回到狗窩,一臉嚴肅,來到書房,將門閂住,一個人在房中走來走去。 曹靜有過生產經驗,最近一直在照顧甄宓。貂嬋見他高高興興出門,回來時卻悶悶不樂,知道出了大事了,便來到書房前,伸手在門上輕輕敲了三下,道:「相公,我可以進來嗎?」 賈仁祿打開屋門,貂嬋走了進來,問道:「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時就悶悶不樂,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走到案旁,低頭瞧著那副神秘女子的畫像,自言自語地道:「像,真是太像了。」 貂嬋走上兩步,低頭一看,道:「這不是那個總在劉封身邊的女子麼,相公今天見到她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你猜我在今天在哪見到她的?」 貂嬋笑道:「一定是在宴會上。」 賈仁祿打了個響指,道:「答對了,不過沒分加。」 貂嬋笑靨如花,賈仁祿又問道:「你既然這麼聰明,便猜猜她是誰?」 貂嬋沉吟半晌,搖了搖頭,道:「相公這麼聰明的人連想了幾個晚上也想不出她的身份,我笨頭笨腦的,哪裡能想得出來?」 賈仁祿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髮,道:「你是俺老婆,在俺的言傳身教下,IQ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又怎麼會笨。不過這個女子實在太鬼了,我保證讓你猜上八百次你都猜不出來,她就是匈奴單于的義女。」 貂嬋大吃一驚,啊地叫出聲來,道:「這麼說她如今就是使君的夫……夫……人!」 賈仁祿點頭道:「嗯,她就是使君的第二夫人。」 貂嬋怔了一怔,喃喃道:「怎麼會是這樣?」 賈仁祿歎道:「老子也不知道怎麼會是這樣,如果說這只不過是巧合的話,那也太巧了吧,如果說這是某一個人布的局,那他該有多聰明?」 貂嬋道:「應該不會是局吧,也許單于為了部落的太平,硬逼著她嫁給了使君,她也是逼不得已。」 賈仁祿搖頭道:「那她為什麼不承認自己認識劉封,你是沒見她在宴會上的表情,一副完全不認識劉封的樣子,我若是沒想起這副畫像來,也認為劉封發□症呢。」 貂嬋笑道:「你這個大老爺麼成天就知道怎麼排兵佈陣,又怎知道女孩子家的心思?若她在宴會上認出劉封,一來,會招使君之忌,使君一定會加害劉封的,如此反而害了他。二來她已嫁給使君,木已成舟,既便劉封知道了此事,也是於事無補,鬧不好還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為今之計,只有裝著不認識他,讓他大怒而去,終身恨她,這樣他死了心了,必當另娶,才不會終生受苦,這女子心中實是愛煞劉封,甘願自己傷心一世,也不願劉封日後受苦。」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賈仁祿深信不疑,道:「唉,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真是可惜了。」 貂嬋道:「照畫像上看劉夫人比劉封都小,嫁給使君,確實是不般配。」 賈仁祿歎道:「唉,老牛吃嫩草,如今這頭老牛已被老子喂得很肥了,他什麼樣的女子得不到,區區一個單于義女,還不是手到擒來。」頓了頓了,道:「劉夫人你是沒見,我見猶憐啊,這樣的美女嫁給老子,倒也有些道理。可惜如此一朵鮮花卻插在了牛糞上,暴殄天物,焚琴煮鶴,真是大煞風景啊。」環顧當今敢明裡罵劉備老牛吃嫩草的,也就他一個人而已。如今劉備如日方中,聲勢正盛,誰敢當面說長道短,既便是在心裡悄悄的罵,也不會有很多,他已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貂嬋笑道:「劉夫人不嫁使君,也是嫁劉封,又怎會嫁你。瞧你這窩囊樣,除了我們這幾個黃臉婆拿你當珠當寶之外,誰還瞧得上?」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老子有這麼不堪麼。看來是我多心了,事情可能就是你就像你說的那樣。」 貂嬋正要說話,忽見梅花走了進來,道:「老爺、夫人,劉公子來了,正在前廳等候。」 賈仁祿笑道:「這傢伙不是喝得醉熏熏地,讓人給抬回去了,怎麼又跑到這裡來了?」 梅花道:「對的,他醉得厲害,瘋言瘋語的,沒一句聽得懂,還不停的吐,紅袖怕他弄髒了老爺的屋子,正在前廳伺候呢。」 賈仁祿道:「這傢伙受了這麼大的激擊,也是要好好發洩一下了。」說著走向前廳,劉封正趴在案上,見到他來,扶著桌案,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突然之間,心中一陣煩惡,張開嘴來,唔的一聲,一股粘乎乎的物事向他身上噴去。 幽悠書盟 uutxt。cOM 全紋子版越讀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避居滎陽 字數:5158 賈仁祿忙向後退了一大步,已是不及,那團污穢不堪的嘔吐物還是濺到他的衣袍上,賈仁祿眉頭大皺,將外袍脫下,遞給紅袖,喝道:「他媽的,老子這身行頭可是名牌,卡爾屁丹知道不?你吐在老子身上,老子一想起來就噁心,這衣服還怎麼敢穿?不行,你得賠!」 劉封哈哈大笑,道:「賠,不就是錢嘛,我賠!呃!」哆哆嗦嗦地伸手進右袖中掏摸了半天,摸出十弔錢來,重重地放在桌案上,道:「夠了麼?」 貂嬋拎了件錦袍來,為他穿好,賈仁祿道:「他媽的,老子這件袍子可是蜀錦做的,貂嬋一針一錢親手縫的,這可是無價之寶。老子一向捨不得穿,一直壓在箱底。今天主公大宴群臣,老子才將它從箱底裡刨了出來,武裝上去,前後不到幾個時辰,便被你弄髒了。你就用十弔錢打發老子,當我是要飯的啊?」 貂嬋聽賈仁祿說她做的錦袍是無價之寶,十分高興,笑靨如花,對劉封說道:「不就是一件錦袍,值得什麼?別理他。」 劉封又從袖中掏出二十弔錢來,道:「我身上的錢都在這了,先拿著,不夠明……天,呃……明天到我府上去拿!」張開雙臂,仰面朝天,大聲道:「你的衣袍髒了,我賠你。我的妹妹跟……跟……呃……跟了別人了,誰來賠我!」頓了頓,又大聲叫道:「誰來賠我!」說完放聲大哭。 賈仁祿歎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驀地裡覺得不對勁,一臉驚詫,問道:「妹妹,你說她是你妹妹!」 劉封心情激動,酒勁上湧,一張臉漲得通紅,身子晃得更加厲害。賈仁祿本想上前扶他坐好,但又怕他吐自己一身,右手一揮,紅袖會意,扶他坐好。劉封定了定神,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瞞軍師了,軍師可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我時的情景。」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這都猴年馬月的事了,誰還記得起來?」 貂嬋沉吟片刻,道:「我還記得,當時公子偷了一家店舖的幾張燒餅,被店小二抓住當街毒打,正好我們經過那裡,替公子解了圍,使君還收公子為義子。」 劉封問道:「那後來呢?」 貂嬋一臉迷茫,道:「後來?後來這事不就……對了,後來公子帶我們到一所破舊道觀之中找尋妹妹……」說著向劉封瞧去,道:「你是說……你是說……」 劉封苦笑道:「對的,這個所謂的單于義女,現今的劉使君夫人,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賈仁祿覺得天下最匪夷所思之事莫過於此,一臉難以置信,表情十分古怪,道:「這也太巧了吧。」 劉封向他瞧了一眼,道:「別說是軍師,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可事實確是如此。」 賈仁祿道:「既然她是你的妹妹,你就啥也別想了。如今她嫁給主公,便算是徹底脫離苦海了,你當替她高興才是啊?」 劉封握緊了拳頭,道:「高興個……個屁!她雖是我的妹妹,但我們之間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我們曾被一個大壞蛋擄了去,因此相識,後來那大壞蛋對我們相當暴躁,肆意虐待,我們不堪其辱,便逃了出來,其後便相依為命。初時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便哥哥妹妹的亂叫,久而久之便叫順了,一時也改不過口來,其實我們根本就不是兄妹。」 賈仁祿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麼說你們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 劉封點頭道:「嗯,算是吧,可你在宴會上也看到了,她那眼神簡直就像完全不認識我一般。為了她,要我死都願意,可是她……可是她……為了榮華富貴,視我如同路人,無情無義,簡直豬狗不如!」說著端起案上的茶碗,奮力一擲,啪的一聲,茶碗摔個粉碎,茶水濺了一地。 梅花、紅袖嚇得花容失色,忙將劉封觸手可及的貴重物事一一收起,以防他再亂砸。賈仁祿笑了笑,心道:「這兩小妮子倒挺機靈的,知道心疼老子的家當,真是好樣的,下次給她們長工資!」說道:「公子且息怒,這裡面可能有些誤會。」 劉封一張臉漲得通紅,怒道:「誤會,誤會,這怎麼可能是誤會?」定了定神,又道:「那日我在藍田街上第一次見到她時,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很奇怪,便一路跟蹤,可出城沒走多遠,便被她發現。我們打了一架,其後都冷靜下來,問明原委,這才發現她竟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後來我們便背著楊先生私下裡來往。我和她自幼便相依為命,那時我只覺她很可憐,照顧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再沒有別的念頭。如今我們都長大了,情竇初開,和她相處久了,自然產生感情。我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心想爹爹若不同意,最多說我胡鬧,打我一頓板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便打算和爹爹講明。可她卻說我如今身份不同了,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不能因一件小事,壞了前程。如今她身份微賤,爹爹一定不會同意的,是以最好不要和爹爹說知,以免爹爹勃然大怒,對我不利。」 貂嬋道:「她說的沒錯啊,這可都是在為你著想。」 劉封沉吟良久,緩緩地點了點頭,續道:「她還叫我勤功韜略,努力習武,多多立功,到時爹爹心裡高興,便不會再計較身份答應我們的婚事。」 賈仁祿點了點頭,心道:「怪不得這小子前段時間突然老實下來,原來竟是這麼回事。」說道:「她說的沒錯,這樣用不了多久你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劉封哈哈大笑,道:「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哈哈!當時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做夢都盼著這一天。為了這一天,我發奮讀書,頭懸樑錐刺股,在戰場上捨生忘死,奮力博殺。到頭來一場辛苦為誰忙?你們說說,一場辛苦為誰忙!」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這樣的結果的確出人意料,也難怪公子會生氣。」 劉封道:「生氣?我不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哈哈,為了這樣的女子生氣不值!我終於看清她的真面目,十分開心,拿酒來,我要好好……呃……喝兩杯。」 賈仁祿心道:「還喝?你也不怕醉死。」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因此家裡若不辦宴會,是沒有酒的。這會天色已晚,酒鋪都關門了,想喝酒只有等明天了。」 劉封道:「堂堂衛將軍府上沒有酒,說出去誰信?你也別小氣,我又不白喝你的,我給錢!」 賈仁祿心道:「娘的,要喝上你的狗窩喝去,跑到老子這發酒瘋,這叫什麼事啊!」向貂嬋瞧了一眼,貂嬋道:「真是抱歉,家裡實在是沒有酒,公子還是暫且忍耐,要不我親自做幾樣小菜,當給公子賠罪。」 劉封搖了搖頭,道:「算了,沒有酒……呃……就沒有酒,不喝了,不喝了,一場辛苦為誰忙啊!」說著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貂嬋和賈仁祿對望一眼,輕聲歎了口氣,賈仁祿道:「事已至此,公子氣也無用,還是想開些,天下何處無芳草,公子又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劉封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天下何處無芳草,說的好!這樣的無情無義的女子,便當她死了,不想也罷,憑我現在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說到此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當真比哭還難看,出了一會神,又道:「可要我忘記她,又怎麼能夠?」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天下之大,長得十分相像的人比比皆是,你真確定是她,可別認錯了人,讓人看了笑話。」 劉封十分肯定地道:「我一眼便認出是她,不會有錯的,絕對不會有錯的。」 賈仁祿道:「那就沒法可想了,這年頭傍大款,攀高枝的女子多了去了,像她這樣做倒也不奇怪。」 劉封道:「如今她竟然是我……竟然是我……」心中憤怒已極,這聲「娘」怎麼也叫不出來,接著道:「唉,我以後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賈仁祿點頭,道:「嗯,你在長安總是要和她見面的,這樣對雙方來說都十分尷尬,相見不如不見。」低頭沉思片刻,心道:「姜維當年遭黃皓誣陷,為避禍亂,便託言防備曹魏,屯田沓中,這個主意當真要得。如今把劉封安在長安,早晚要出大亂子,不如將他支出去穩當。」又道:「滎陽處陳留、洛陽之中,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尚缺一員大將鎮守,我改日和主公說說,讓他把你派到那去如何?」 劉封沉吟良久,點頭道:「我不想再見到她了,多謝軍師成全。」 賈仁祿道:「那就這樣吧,時候不早了,公子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貂嬋道:「早禁夜了,你讓公子回哪去啊?紅袖去安排一間客房,讓公子居住。」 紅袖應是,扶著劉封退了下去。 賈仁祿向貂嬋瞧了一眼,道:「也不知老子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 貂嬋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讓他到外地散散心,冷靜冷靜也不是什麼壞事。」 賈仁祿打了個哈欠,道:「他媽的,總算是大功告成了,先親個嘴,然後睡覺!」伸手將她攬到了懷裡,低頭便向她的櫻唇吻去。 貂嬋宛轉相就,唇分之後,將他推開,暈生雙頰,道:「怎沒正經!天不早了,我服侍相公睡下吧。」拉著他的手向裡走去。 轉過天來,劉備召集文武議事,賈仁祿道:「滎陽地當衝要,舉足輕重,乃是兵家必爭之地,應派大將鎮守。至於該派誰去,還請明公定奪。」 劉備點頭道:「仁祿之言有理,可滎陽如今為黃權鎮守,黃公衡智勇雙全,有他在應該不會有事的。」 賈仁祿道:「滎陽處陳留、洛陽之中,一旦有失,陳留將孤立無援,後果不堪設想,還請主公再派一人以策萬全。」 諸葛亮向賈仁祿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仁祿之言甚是,我方人才濟濟,多派一人又有何妨。」 劉備向跪坐於大殿右首眾位武將瞧去,問道:「誰願前往滎陽。」 劉封搶先道:「孩兒願往。」 劉備道:「你經驗尚淺……」說到這裡忽想到他昨天宴會上的古怪行為,心中一凜,道:「不過這本事誰從娘胎裡帶出來的?你也長大了,該到外面去闖一闖了,好吧,你到了滎陽之後,多和公衡學學,可別擺公子的臭架子,若將事情搞砸了,我可絕不容情。」 劉封應道:「是!」 劉備捋了捋長鬚,道:「還有別的事嗎?」 議事一畢,眾文武魚貫而出,劉封來到賈仁祿邊上道:「這次可多謝軍師了。」 賈仁祿笑道:「小事一樁,不值一提。公子也大了,到了滎陽可別就只想著守城,多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整點啥實事出來,嘿嘿。」 劉封笑了笑,忽又想到劉夫人,臉上罩了一層嚴霜,歎了口氣,告辭離去。 賈仁祿搖了搖頭,回自己狗窩去了。劉封為了早點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回到府中立即收拾行裝,過不多時,便將換洗衣衫、隨身物品及常看的書簡一一收拾完畢,裝了幾隻大木箱子,走到劍架前凝神挑揀佩劍,驀地裡目光停在了正中那柄長劍上,心中思潮起伏,立時想起當日劉夫人親手將這把劍交在他手中,對他說道:「寶劍贈英雄,希望你執此劍奮勇殺敵,克建殊勳,早日迎娶我過門。」一想到此,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將那柄劍拿在手中,凝視半晌,一咬牙又放了回去,手腕一轉又摸向下面的一柄寶劍,提了起來,沉吟良久,歎了口氣,將劍放回,拿起原先那柄佩劍,佩於腰間。 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劉封立時便想到了劉夫人,不待管家上前,大踏步的搶到門前,打開大門,映入眼簾的卻是賈仁祿、趙雲、馬岱等十餘位平常玩得來的文官武將,眾人知他遠行在際,不知何日方能再見,特來送行。 劉封心中好生失望,臉上卻堆滿了笑容,伸手讓眾人進屋,隨即下命大擺筵席,席間人人推杯傳盞,海闊天空,盡歡而散。其時已近二更,劉封親送諸人出門,站在屋簷下目送眾人遠去,剛要轉身,忽見一個小童,約摸六七歲,走了上來,遞給他一張絹條道:「一位姐姐讓我交給你的。」 劉封伸手接過,那小童轉身便跑,消失在黑暗之中,劉封低頭一看,只見絹條上寫著一行雋秀的小字:「明日未時在老地方見,望勿拒絕為幸。」 Uu書萌 uutXt.com 全文自阪越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禪房私會 字數:5524 劉封心中一喜,將絹條珍而重之的揣入懷中。當晚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心潮澎湃,各種想法紛至踏來,不知不覺,雄雞報曉,東方發白。劉封耐著性子等到午時,僕役恭敬的端來了午飯,雞鴨魚肉,擺滿一桌。劉封和豬八戒吃人參果一般,三口兩口將午飯塞進嘴裡,跟著端起湯碗來,大口大口的喝了兩口,取出錦帕抹了抹嘴,隨手一扔,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在大街上東繞西走,過了良久,又到了上次捕拿曹丕的佛寺,走進大雄寶殿,習慣性的向右一瞧,果見一位戴面紗的少女,雙手合什,跪在一隻蒲團上,嘴裡唸唸有詞,正是劉夫人。劉封四下一瞧,未發現可疑之人,略感放心,緩步走到邊上一隻蒲團前跪倒,悄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夫人悄聲道:「對不起。」說著眼淚流了出來。 劉封道:「我來不是想聽你說這三個字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夫人道:「這裡不是說話的所在,到禪房去。」說著向裡走去,劉封右張右望一會,跟了進去。劉封在這廟裡捐了不少銀錢,方丈對其十分客氣,雖常見他和一個女子出入禪房,感到十分奇怪,卻也不加以制止,任其自便。俗語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錢多,讓和尚推磨倒也不是一件難事。 劉夫人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瞞你,我是匈奴單于的義女。我一直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知道後會生氣。」 劉封道:「這有什麼不敢說的,你要是早說,我知道爹爹要娶你時,自會出言反對,現在可到好。」說到此長歎一聲。 劉夫人道:「你們漢人一向視藩邦之人如豬如狗,你要是知道我是匈奴單于的義女,一定會瞧不起我的。」 劉封道:「我們從小相依為命,小時候我要到的東西都捨不得吃,一定要看著你吃完了才吃,那是什麼樣的交情,別是你只是單于義女,就算你是單于的親生女兒,我也不在乎!」 劉夫人道:「我知道你一向對我很好,可是匈奴人一向欺負漢人,我怕你知道後會怪我認賊作父。」 劉封道:「你也太多心了,我的心意如何,難道你還不知道麼?」 劉夫人道:「我就是太喜歡你了,才不想讓你知道這些,我怕失去你。」 劉封大為感激,伸手握住她的手,劉夫人向門外瞧了一眼,輕輕推開他的手,道:「這裡耳目眾多,還是小心些。」 劉封歎了口氣道:「可現在呢,我還是失去你了。」 劉夫人心中一酸,淚珠滾滾而下,道:「都怪我,這都怪我。是我當時沒和你說明白,沒想到事情竟弄成這樣。」哭了好一會,又道:「當日你們重創匈奴,義父身邊僅有萬餘兵馬,個個心驚膽顫,甚到聽聞鳥叫聲都會嚇得四散奔逃,根本不能再打戰了。義父也是實在沒有辦法,這才想到和親這一步的,那日他來和我說起此事時,老淚縱橫,求我看在他數年的養育之恩的份上,救匈奴一救。我本來寧死不從,可義父竟向我下跪,我想起義父往日的好處,於心不忍,這才答應下來。這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你不住。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是我一死,千千萬萬的匈奴百姓也要跟我一起去死,我又於心何忍?再說我若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劉封怔怔出神,過了良久,方道:「沒想到事情竟會是這樣,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自告奮勇遠征匈奴。」 劉夫人道:「既便你不去,也有人會去的。看來這個從天竺傳來的教門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人的命都是前世注好的,可能這就是我們的命吧。」 劉封道:「我從來就不信這些亂七八糟的,什麼命啊運啊的,都是胡扯!」 劉夫人道:「在佛祖面前,不可胡言亂語,小心遭報應。」 劉封低聲道:「佛祖既然這麼靈驗,那為什麼不救救我們?」 劉夫人輕歎一聲,幽幽地道:「命已注定了,佛祖也是無能為力了。哥哥,我們今生無緣,只有等來世了。」 劉封道:「我不要等什麼來世,我就要現在,我要你現在就做我的妻子。」 劉夫人淚流滿面,道:「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了,我已嫁給劉使君,這一生都注定是他的妻子,既便他死了,我也還是他的妻子。」 劉封呆若木雞,喃喃地道:「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劉夫人道:「這都是天意,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頓了頓,又道:「你知道前天我為什麼不認你嗎?」 劉封搖頭道:「不知道,我初時還道是你無情無義呢,後來越想越不對。」 劉夫人道:「我就是要讓你這麼想,讓你死了這條心,另外找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以你的家世人品,一定能找到一個比我好十倍的女子。」 劉封搖頭道:「就算比你好百倍的我也不稀罕,我就只要你!」 劉夫人歎道:「那日我答應了這門親事,悄悄的哭了好幾個晚上,也想了好幾個晚上,可是又有什麼用?」 劉封歎道:「唉,委屈你了……不對,你答應了這門親事之後,你曾來過長安,那時你為什麼不同我說起此事,我一定會帶你逃走的。對了現在我們也可以逃走,天下那麼大,我們找一個僻靜的所在隱居,又有誰能找得到我們?」 劉夫人搖頭道:「沒用的,婚約已經定了,我若一逃走,使君便會雷霆大怒,發兵攻打匈奴。到時要死多少人,你可曾想過?你沒有在那裡住過,自然不知道那裡的百姓生活有多艱苦,再打起仗來,無異於雪上加霜,匈奴搞不好就從此滅絕了。」 劉封道:「匈奴滅不滅絕,關我們什麼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富也罷,窮也好,我什麼都不在乎。」 劉夫人道:「你是可以不在乎,可義父待我恩重如山,若沒有他收留我,我早就餓死街頭了。在他最危急的時刻,我又怎能見死不救?」 劉封道:「跟你也說不清楚,事不宜遲,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伸手向她的小手抓去。 劉夫人手腕一轉,手中便多了一把亮閃閃的匕首,指著小腹,道:「你若再逼我,我唯有死在你面前。」 劉封忙縮回手去,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劉夫人泣道:「忘了我吧,就當我已經死了。」 劉封道:「最近只要一閉眼,我滿腦子就都是你的影子,我又怎麼能忘得了你?」 劉夫人道:「難道還要我把心裡話說出來麼?」 劉封問道:「什麼心裡話?」 劉夫人冷冷地道:「其實為了匈奴百姓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德性,能和擁有四州的劉使君相提並論麼?你不妨叫全天下的女子都來選選,看她們會選誰,我想一萬個人裡面起碼有九千九百個會選使君而不會選你。我從小就吃盡苦受盡罪,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享盡榮華富貴的機會,又怎會放棄?你帶我逃走,不是又要重新去過那種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我寧可死了,也不再過這種窮日子了。」 劉封道:「可使君已年近半百了,和你又怎麼相配?」 劉夫人悄聲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照這個形勢發展下去,他遲早要一統天下,登基稱帝,到時我不是皇后,也是貴妃。有了這個,還管他多大做什麼,你倒年輕,你能給我封個皇后麼,你要能封,我現在就跟你逃走。」 劉封越聽越怒,戟指罵道:「你果然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女子。」 劉夫人冷笑道:「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你竟然到了今日方知,真是有夠笨的。」 劉封憤怒已極,額頭上青筋根根突起,身子微微發顫,雙手握緊了拳頭。劉夫人向他瞧了一眼,道:「怎麼,想打人?劉大公子的武功雖高,怕也還不是小女子的對手,我看你還是省省吧。」 劉封氣塞胸臆,當時便想照著她的臉上來上一拳,可是拳頭只遞出數寸,便再也遞不上去了,怒道:「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劉夫人道:「趨炎附勢,天下皆然,又豈獨小女子一人?你要是皇帝,我一定天天纏著你,永遠不和你分離,只可惜你不是。」 劉封道:「你可別忘了,我是使君的長子,將來這江山多半還是我的。」 劉夫人嗤地一聲,道:「你要是使君的親生兒子,這江山一定是你的。只可惜你只是個義子,使君的真正長子是劉禪而不是你,若劉禪並非兩歲,而是何你一般大,我一定去纏著他了,又何必去對著劉備那個糟老頭子?」 劉封怒不可遏,呸得一聲,向她啐了一口痰,道:「下賤!」 劉夫人也不閃避,唾沫濺的一臉都是,道:「我是下賤,可我將來能做皇后,為了這個我什麼都不在乎。」 哀怨莫大於心死,劉封此時算是徹底死心了,緩緩地站起身來,道:「當你的皇后娘娘去吧。」回過身去,雙手掩面,向殿外疾衝而去,突然間失足摔了一跤,隨即躍起,片刻間奔得不見了蹤影。以他的武功,奔跑之際如何會失足摔跌?那自是意亂情迷,魂不守舍之故了。 劉夫人望向殿外,淚如雨下,喃喃地道:「你可要願諒我啊,我這麼說可都是為了你好。」她昨日偶然聽得劉備提起劉封要去滎陽,心想此一別不知何日再見,便借口欲往佛寺上香還願,劉備不似曹操素來相信人言,並沒起疑,讓她前往,她事先找個借口將一應丫環侍衛都支了開去,單獨與劉封會面,一切做的倒也神不知鬼不覺。劉夫人回到家裡,劉備也只是詢問幾句,劉夫人早已準備好了一肚子謊話,劉備自然也就問不出什麼來。 劉封回到府中悶悶不樂,實在不願在此地久留,當即帶領隨從數人押著行李物品,出東門徑役滎陽而去。 劉備文才不行,武略不成,腦子也不是很好使,可以說是一無是處,但他和齊恆公一樣,十分信任人,用之不疑。歷史上齊恆公貪酒好色,也可說是一無是處,但他在用人上已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敢將甲兵大權交給管仲,放手讓他獨制齊國,而自己躲在後台當甩手掌櫃,這點又有幾人能做到?劉備倒和他有幾分相似,因此方能克成大業,否則以他的資質,早就死上八百回了,哪還有今天?這次酒宴上劉封雖說行為古怪,但劉備先將自己的錯誤打量一遍,怪人之意也就輕了,也就沒在計較他和劉夫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了。 其時劉備已和東吳同盟,曹操也正在休整,天下太平無事。劉備深婚燕爾,懶得理事,將一應屁事都交給諸葛亮打理,自己則躲到內堂與兩位夫人玩耍嬉戲。孫夫人畢竟是大家閨秀,知書識禮,雖愛玩鬧卻也注意分寸,不是很過分,時常勸劉備以國家大事為重。而劉夫人自幼便和匈奴人生活在一起,渾然不知禮法為何物,自然也就毫不理會,終日纏著劉備,輕憐蜜愛,好的如膠似膝。劉備如今勢力也大了,難免有些驕傲自滿,心想政治上有諸葛亮,軍事上有賈仁祿,有這兩個人在,還用自己瞎操心做什麼?也就樂得輕閒,一連兩個月不理政事。 這日他正在後院看著劉夫人蕩鞦韆。他伸手一推鞦韆,那鞦韆蕩起老高,劉夫人格格的笑了起來,叫道:「呵呵,夫君再蕩高點,再蕩高點。」劉備聽著她那悅耳的笑聲,臉上露出了笑容,道:「就怕你受不了。」 劉夫人雙手扶著兩旁的繩索,笑道:「不怕的,我有功夫,摔不了我的,呵呵。」頓了頓,問道:「聽說夫君在修未央宮?」 劉備點頭道:「正是,不過工程浩大一時半會也完不了,我們還得先在這裡住些日子,可委屈你了。」 劉夫人道:「我在匈奴便聽說長安好大,宮殿很漂亮,可是一來這裡才發現也沒什麼稀奇的,夫君住的地方也太簡陋了,就比義父住的地方稍微好點,這怎麼成?如今夫君是大司馬秦公,宮殿不壯觀是要給人看笑話的,將來夫君若是當皇帝了,這種宮殿也沒法傳之子孫啊?」 劉備笑道:「皇上好端端的在許都,將來這江山便是他的,我又怎能當皇帝,這可是篡位。」見鞦韆蕩了過來,又伸手推了鞦韆一把。 劉夫人道:「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請夫君指教?」 劉備道:「有話你就說,何必這麼客氣。」 劉夫人道:「如今這片江山都是夫君和手下大將們辛辛苦苦一點一點打下來的,許都的皇上可曾出過半分力氣?」 劉備搖了搖頭,劉夫人道:「皇上既然沒出過半分力,到時天下一統了卻坐享現成,試問又有誰會服他?」 劉備遲疑道:「這……」 劉夫人道:「一個沒人信服的皇上,如何能治理國家,到時還是要出亂子的,以其這樣,還不如夫君自己來當這個皇帝呢!」 劉備怒道:「胡扯,這種話以後不可再在我面前提起!」話雖如此說,心中還是認為她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只覺得劉夫人頭腦清楚,見事明白,身處鞦韆之中竟能分析的條條有理,頗具治國理政的才能,自己正好欠缺這方面的才能,只要好好琢磨一番,將來必對自己大有幫助。 uu書萌 uUTxt。CoM 銓紋自阪粵牘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滎陽危急(空) 字數:15 第三百六十三章滎陽危急 UU書盟 uuTxt。cOM 荃文吇扳越讀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巧智誘敵 字數:5253 原來劉封到了滎陽之後,終日悶悶不樂,對著劉夫人所贈的寶劍發呆。過了幾天之後,想開了些,決心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好忘卻失戀的痛苦。一想到此,精神一振,便一心一意的向黃權請教守城學問。黃權原先見他整日和頭瘟雞似的沒精打彩,突然之間脫胎換骨,像變了個人似的,十分的有幹勁,心中一喜,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曹兵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各小城相繼失守,告急文書如雪片一般湧來,頃刻間便堆滿案頭。劉封一肚氣正沒處發洩,一聽說曹兵來了,雙眼放光,提起丈八蛇矛,便欲領兵殺將出去,與曹兵決一死戰。 黃權其時正在糧倉中檢校糧草,聽聞劉封已到校場點兵了,大吃一驚,忙趕到校場,苦口婆心,好說歹說,口水浪費了一堆,就差下跪了,劉封這才收回成命,拎著蛇矛,怏怏而回。 此後數日曹兵南北兩路軍馬俱進抵城下,漫山遍野而來,三面圍定。東面由夏侯惇指揮,大營設在滎陽東面的小城垂隴城,南面由曹洪指揮,大營設在南面的小城故市,北面由曹操親自指揮,中軍大帳設在敖倉,西面就是虎牢,由曹仁領兵十萬列營於關下,以防劉備大軍來援。 黃權是蜀中降將,以前都窩在巴蜀,好似井底之蛙一般,見到數萬兵馬廝殺都已算是大戰了,從未見過二十萬人以上兵馬正面交鋒過。此番陡然間三十萬曹兵將城四面圍住,兵馬一隊隊排開,看不到盡頭,不禁有些心驚肉跳,臉嚇得發白,心裡一直不住的安慰自己,這不過是幻覺,或許是一個夢,醒來之後就好了。這方法果然有些效果,情緒漸漸平穩,不再感到害怕了,於是便即令人突出重圍求援,可是曹兵把守的十分嚴密,十餘里方圓之內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差去的人沒跑出幾步,便被喀嚓了,沒有一個回來。 曹操往往一打勝仗便驕傲志滿,跟著便吃敗仗。一打敗仗便認真起來,跟著就打勝仗,這點從他在濮陽與呂布交鋒,官渡同袁紹火拚,淯水對張繡,潼關敵馬超,便可見一斑。這次他恥於兵敗,志在必得,甚為持重,一開始並未下令猛攻,而是派幾個自認為嘴皮子很利索的傢伙,到城下勸劉封、黃權投降,言道只要二將投降,一定封為列侯,食邑千戶。 劉封本就火冒三丈,再聽得談判專家在城下囉哩囉嗦,沒完沒了,更加氣憤,張弓搭箭,颼的一箭射去,在一名談判專家的胸口上射出一個透明窟窿,其他「專家」嚇得雙腿發軟,發了一聲喊,逃得無影無蹤,此後凡有談判專家要來勸降必定站在兩百步開外,以防劉封還沒投降,自己的小命先一步玩完。 曹操連遣數撥人馬輪流勸說,都沒有收到效果,劉封、黃權心如鐵石,寧死不降。曹操無可奈何,只得下令大軍攻城。滎陽城池雖固,卻只有三萬兵馬,好在黃權曾在成都頂過徐庶的狂攻,經驗老道,憑著堅城硬頂了兩日,可曹兵如怒濤一般,洶湧澎湃,殺了一批,又來一批,晝夜不停,黃權也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了。 這日曹兵正猛攻城池,忽聽陣後金聲大震,紛紛退走。劉封向下望去,見曹兵退走,心中一喜,對黃權說道:「看來關內的援軍殺來了,曹軍支持不住,想要撤退了。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這麼容易。」提起長矛,便要點軍殺將出去。 黃權伸手阻止,道:「且慢。」向下一看,又道:「曹操詭計多端,見猛攻不果,便使詭計誘我出城,不可出戰,戰則必敗。」 劉封指著正狼狽逃竄的曹兵,道:「你看看,敵軍陣形已亂,機會難得,不就此時殺將出去,更待何時?」 黃權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搖了搖頭,道:「曹操詭計多端,公子不可輕出,此城關係重大,若是丟了,在主公面前須不好交待。」 劉封指著遠方,道:「你再看,遠處煙塵亂滾,殺聲震天,顯然是援軍已到,我若出兵,裡應外合,大破曹兵此其時也!」 黃權向遠處望去,只見塵土揚起十餘丈高,喊殺聲大震,似乎有一支軍馬正朝此殺來,長眉一軒,道:「看樣子是援軍已到,不過曹操善用詭計,這說不定也是他的誘敵之計,我們再等等,等援軍殺到城下再衝出去不遲。」 劉封道:「將軍也太謹慎了,若是援軍不多,失了救援,衝不進來,豈不白白錯失機會?照將軍之意堅守城池,只能是坐以待斃。衝出去是死,不衝出去,早晚也是個死,以其這樣,還不如殺將出去,轟轟烈烈的和曹兵決一生死!」 黃權道:「公子……」 劉封一揮手,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公子,就不必再言,我意已決!」下令道:「敢出去同曹兵決一死戰的隨我來!」身後守城將士守城已久,憋了一肚子鳥氣,沒處發洩,聞言血脈賁張,立時便有三五千人轟然應諾。劉封走下城樓,飛身上馬,一揮手中長矛領著一萬精兵,殺出城去。 黃權在城樓上望將下去,臉如死灰,連聲叫道:「大事去矣!大事去矣!」 就在這時,劉封已領軍衝進陣中,蛇矛到處,當者披靡,曹兵四下亂竄,看起來十分的狼狽。劉封哈哈大笑道:「這個黃權就是太過小心,曹軍如此不堪一擊,他竟不敢出戰,簡直就是膽小如鼠,虧得爹爹還誇他有本事,讓我和他好好學呢,我要是和他學,早晚也要成縮頭烏龜了。」手一揮,身後兵士大聲納喊,衝上將前去。 可能是曹兵知道陣後有兵馬突襲,嚇得心膽俱裂,個個臉如白紙,無心戀戰,紛紛拋下兵器,向後敗退,劉封面有得色,大聲呼喝,率軍追趕。 追了一陣,忽聽城上金聲大震,皺眉問道:「為何鳴金?」 邊上一小校道:「啟稟公子:黃將軍恐前方有曹操伏兵,請公子速回。」 劉封嗤得一聲,道:「這個黃權自己膽小也就罷了,居然見不得他人立功。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不就此殺將過去,活捉曹操,一旦錯過了機會,悔之晚矣!不理他,待我捉了曹操,看他還有什麼好說的。」一挺蛇矛,下令道:「不理金聲,只管努力向前,無我命令,不得後退!」劉封兵士正殺得興起,也不願就此罷手,聞言熱血沸騰,大聲喊殺,跟著劉封,向前便沖。 黃權在城頭上望見,暗暗叫苦,自言自語道:「曹兵訓練有素,怎會敗得如此狼狽?這其中明顯有詐,唉,公子剛愎自用,不聽我言,城池定然不保矣!」 劉封又追了一陣,長矛揮舞,接連殺了數十名兵士,十餘員小將。正興高采烈之際,忽聽不遠處有人暴雷也似的大聲喝道:「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也敢在這猖狂,你中了魏公之計了,還不快快下馬受縛!」說話之人正是許褚。 劉封勃然大怒,縱馬迎上,挺矛便向許褚的面門刺去,許褚揮刀一架,大聲叫道:「今日讓你知道虎癡的厲害!」 錚地一聲,矛刀相擊,劉封只感兩臂酸麻,長矛險些拿捏不穩,這種情況他從來沒有遇到過,不禁嚇得臉色發白,吐了吐舌頭,這才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打戰其實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許褚隔開長矛,順勢一刀劈去,劉封忙低頭閃避,仍是慢了一步,頭盔上的紅纓被削了下來。劉封料敵不過,撥馬便走,許褚大刀一揮,手下曹兵大聲納喊,翻身殺回。 忽然間左首邊塵土飛揚,一支軍馬殺來,為首一將,正是張遼。右首邊喊聲大作,也有一支軍馬趕來,為首一將正是曹洪。兩支軍馬飛速向中間靠攏,欲將劉封截住。 劉封這才知道中計,嚇得面如土色,舞起長矛,當先衝陣,奮力死戰,渾身浴血,好不容易方才透出重圍,回頭一看身邊將士,只剩不到一千人,其餘的逃得逃,降的降,死的死,都沒有跟來。 劉封長歎一聲,領兵敗回城下,背後曹兵趕來。黃權急忙接應劉封上城,城門僅開了一條細縫,一待已方兵士過盡,立即關上城門,曹兵則又圍住城池,猛烈攻打。 劉封羞慚滿面,道:「悔不聽將軍之言,如今該當如何是好?」 黃權歎了口氣道:「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只有死守城池,等待援兵了。」 劉封向遠處望去,卻見遠方已不再塵土飛揚了,軍陣黑黑壓地排成一片,根本望不見盡頭,不禁長眉一軒,道:「原來根本沒有援兵來到,害得我白高興一場。」 黃權道:「張飛將軍被堵在虎牢關出不來,馬超將軍也被圍在陳留,哪來的援兵?這明顯就是曹操的詭計。」 原來曹操見城上守軍十分頑強,急切難以攻下,便躲在帳中苦思,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他想出一條妙計。哈哈一笑,當即令人砍伐山中樹木,縛在馬屁屁上,在遠處來回馳騁,激起塵土,遠遠望去,煙塵翻滾,一片混亂,很像有一支兵馬衝殺進來的樣子,劉封年輕識淺,血氣方剛,一見之下,不暇置詳,便帶著兵馬衝出城去,結果中了埋伏。 便在這時,一面杏黃大纛遠遠而來,移至離城三百餘步處,大纛上一個斗大的「曹」字,迎風飄揚,跟著還未攻城的曹兵像兩旁一分,數十騎縱馬馳出,為首一將金盔金甲,錦袍玉帶,正是曹操,哈哈一笑,大聲叫道:「劉公子別來無恙?上次在鄴城,你將我圍在城中,如今為何反被圍了?這被圍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手一揮,身後兵士齊聲高喊,將那句話大聲喊出,以使劉封能聽得清楚。 劉封怒不可遏,提起了蛇矛,大聲叫道:「曹操我與你誓不兩立!」轉身便向城門處走立。 黃權搶上兩步,張臂將其攔住,道:「公子三思,我們不能再遭受任何損失了,我求求公子了。」說著跪倒在地。 劉封伸拳在城牆上重重一擊,長歎一聲,又回到城頭,指揮兵士繼續抗敵。曹操一揮手,陣後金聲大震,曹兵又退了下去,曹操策馬來到離城兩百步處,抬頭向城上瞧去,高聲叫道:「劉封、公衡,如今你們內無兵馬,外無救援,這城守起來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投降了吧,這樣可免得生靈塗炭,豈不是好?」 呸地一聲,劉封向城下吐了口唾沫,道:「要我降你這狗賊,做夢!」 曹操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公子武藝出眾,公衡廣有智謀,你們二人我素來敬仰,只要你們肯降我,我必奏請皇上封你們為將軍、列侯,食邑千戶。再說公子又非劉備親子,何苦為他賣命?」 劉封心中一凜,低頭沉吟,顯是有些心動。 黃權朗聲道:「我受主公厚恩,無以為報,誓當與此城共存亡,豈能投降國賊?」 劉封原本想反了劉備,這樣一來便不再是他兒子,他日說不定能輔佐曹操攻進長安,到那時便可娶劉夫人為妻了。言念及此,便又想起劉備對他的好處,若沒有劉備他估計早已餓死街頭了,哪來的這身本領?心下反覆的交戰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良久不言。 曹操道:「這城池轉眼便破,城破之日,玉石俱焚,與城共亡究竟有何義意?二位將軍俱是有為之身,何必做此傻事。」 劉封忽地想通了,大聲叫道:「爹爹待我深重如山,我又怎能背叛於他?如今既然被圍,有死而已,要我投降休想!」 黃權點頭道:「公子好樣的。」 曹操並非真正看中黃權與劉封的才能,只不過是不想自己損失太慘重罷了,他見二將不肯降伏,還欲再勸,卻聽劉封在城頭上大罵他的祖宗十八代,不禁怒氣上衝,揮鞭前指,大軍齊聲高喊,扛著雲梯衝了上去。 曹兵有三十萬人,可輪番進攻,是以晝夜不停,如此猛攻了十日。城中兵馬越來越少,大小將士徹夜未眠,雙眼盡皆佈滿血絲,精神委靡,有不少人實在累得受不了了,倒在城上,雙眼一閉,沉沉睡去,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日劉封已累得筋疲力盡,上眼皮搭著下眼皮,只想睡覺,扶著蛇矛站穩身子,有氣無力的指揮軍民守城。可城中軍民早已累得連道都走不動了,哪裡還能抵抗,曹兵卻仍如驚濤駭浪一般,一波接著一波,蟻附登城。 雙方攻拒惡鬥,正苦鬥間,劉封忽見一名兵卒踉蹌而來,道:「敵軍已攻上南門城樓,還請公子早去救援,我太累了,實在不能再打了。」說著委頓在地,兩眼一閉,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劉封剛想叫那小卒別睡,為時以晚,那小卒已再也聽不到他說話了。 劉封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難道我要死於此地嗎?」頓了頓,又道:「這樣也好,可以不用再傷心了。」 忽然之間,遠處鼓聲大振,塵土飛揚,隱隱還可以聽到陣陣喊殺聲,跟著曹軍陣中開始鳴金,曹兵紛紛後退,劉封啞然失笑,道:「曹操搞什麼鬼?我們都沒力氣了,誘什麼敵啊!」 優優書盟 uUTXT.COM 銓蚊字扳閱牘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以寡勝眾 字數:5157 正納悶間,忽見黃權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道:「公子……公子……援兵真的來了。」 劉封心中一喜,道:「你見到了?」 黃權搖頭道:「沒有。」 劉封大為失望,心道:「沒有你瞎叫個什麼,害得我白高興一場。」說道:「這一定又是曹賊的誘敵之計,不可再上當了,再說我們就是想上當,也沒有力氣了。」 黃權道:「城池轉眼便破,曹操有必要再誘敵麼,這次一定是援軍,公子可趁此時殺出,必可大獲全勝。」 劉封道:「這可能麼?」 黃權道:「置之死地而後生,如今我們已處於死地,為了生存,將士們必將拼盡全力。再者曹操已知我軍疲勞已極,必然料不到我們會殺將出去,正可出其不意。」 劉封道:「這也太懸了,不過先生足智多謀,反正都是死,我就信你一次。」振奮精神,大聲叫道:「城池轉眼便破,左右都是個死,有誰敢同我出城死戰的?」劉封軍將士心想也對左右都是個死,不如衝出城去轟轟烈烈地殺一場,死也死的痛快,萬一找倆墊被的陪著自己一起死,豈不還是賺了?想到此精神為之一振,大聲納喊。 黃權點頭道:「士氣可用矣。」揮手道:「開城門。」呀地一聲,南門開了,劉封領著五千兵馬衝殺出去,曹兵沒想到劉封還有膽子前來,無心戀戰,丟盔棄甲,四散奔逃。劉封越看越覺得和上次的情景十分相似,心中難免有些發毛,打不定主意是否該繼續深入。小心翼翼地追了一陣,忽見前方塵頭大起,一支軍馬殺將過來,當先一員武將,手提亮根槍一支,左衝右突,當者披靡,正是趙雲。 劉封大喜,高聲叫道:「子龍將軍!」兩腿一夾,縱馬迎上。 趙雲揮搶挑死了兩名小卒,殺到眼前,道:「主公有命放棄滎陽,特令我前來接應,公子可隨我殺出重圍。」 劉封也知滎陽守不下去了,道:「公衡還在城中,當設法救出。」 趙雲回頭向一名親兵看了一眼,那名親兵會意,策馬趕到城下,大聲叫道:「開城門!」 黃權大聲問道:「你是何人?」 那親兵叫道:「我是子龍將軍麾下親兵,主公有命棄守滎陽,特令子龍將軍前來接應,還請將軍速帶城中兵馬隨我衝出,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黃權一臉狐疑,自言自語道:「主公有令棄守滎陽?」向遠處望去,果見一面大旗迎風招展,旗上書著四個大字:「常山趙雲。」旗下一員驍將往來衝突,所向無前,心中一喜,道:「子龍果然來了!」心想:「曹操矢志復仇,其鋒不可當,主公決定放棄滎陽以避其鋒,的確不失為上策,看來這消息是真的。」想到此便留少數兵馬守城,帶著其餘兵馬衝殺而出,與趙雲匯合。 趙雲見黃權來會,心中一喜,下令回身死戰,手下兵士大聲納喊,隨著趙雲殺將出去。曹操接到軍卒來報,滎陽城南一帶煙塵亂滾似有大軍來援。曹操與劉備交手屢屢失敗,已被打怕了,不敢迎敵,命兵士暫停攻城,將援軍放入城中,再行合圍,自已則領著數百精騎來到高阜觀看,遠遠望見「賈」字大旗迎風招展,長眉一軒,自言自語道:「這小子親自來救滎陽,不可大意。」 正苦思如何應對間,忽見趙雲領著一支軍馬透入陣中,趙雲手提銀槍,渾身上下,若舞梨花,遍體紛紛,如飄瑞雪,威不可當。曹操與之對陣數次,知其驍勇,長眉一軒下令道:「傳我將軍,撤軍五十里,再作區處。」 張遼於高阜望見趙雲便要建功,卻聽曹操下令退兵,大為鬱悶,問道:「我看趙雲兵馬也不是很多,主公何必退兵。」 曹操道:「賈福親來滎陽,必有詭計,不可大意,先退軍五十里看看情況再說。」說著便令鳴金。 此時趙雲等人正陷入重圍,浴血奮戰,忽見曹軍兵馬紛紛後退,喜出望外,不敢戀戰,奪路向南而走,回到大寨。趙雲領著劉封、黃權來到中軍大帳,二將走進帳內一看,只見賈仁祿端然正坐,右手做捋鬚狀,左手捧《春秋》一冊,看得口水亂流,不禁心中莫名其妙,心道:「春秋也不是啥好書,內容極其枯躁,至於看得口水直流麼,忙躬身行禮。其實他們哪裡知道,春秋裡面夾著春宮圖若干,從外面看上去好似在傚法關公看春秋一般,其實乃是在看春宮也。 賈仁祿咳嗽兩聲,說道:「兩位將軍受驚了。」珍而重之的將竹簡捲起,放在一旁。 劉封忙道:「多謝軍師領兵來搭救我們。」頓了頓,又道:「曹賊就在左近,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還請軍師調集兵馬,攻他個措手不及,一舉將他活捉。」 賈仁祿哈哈大道:「你可知我這次帶了多少人馬來?」 劉封一臉迷茫,搖了搖頭,賈仁祿微微一笑,伸出兩根手指,劉封吁了口氣,道:「二十萬人,這我可放心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要是二十萬人我就到不了這裡了,就兩萬人。我們沿著山僻小道,繞過虎牢,一路急行,順道逛了一下少室山。我看那裡風景著實不錯,打算在那裡蓋一所寺廟,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少林寺,我聽說公子挺喜歡逛寺廟的,蓋好了公子可常去逛逛。」心道:「別的寺廟蓋個把玩玩,倒也無所謂,這寺老子可不敢蓋,這可是達摩老祖東來時興建的大寺,享譽千年,老子可不敢搶他的風頭,還是等他老人家來了再說吧。」 劉封去逛寺廟就是為了泡妞,要不然打死他也不會去那種無聊的地方,聞言臉上一紅,嘿嘿笑了兩聲,不再言語。 黃權一豎大拇指,道:「軍師就兩萬人便敢來解圍,果非常人也。」 賈仁祿笑道:「老子如今也有些名頭,光老子的匪號怕就抵得上幾萬兵,曹操此次志在必得,既是這樣,就怕有閃失,是以甚是持重,沒看清情況是不敢輕舉妄動的,等他看清情況,老子早跑沒影了。」回頭對邊上親兵說道:「去陳留的人可有消息?」 那親兵搖頭,道:「還沒有。」 賈仁祿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他媽的,這傢伙是幹什麼吃的?老子還在少室山的看風景的時候就派他去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不會趴在哪裡睡大覺吧?」 趙雲道:「興許路上遇到什麼事給耽誤了。」 賈仁祿道:「孟起等人不來,老子怎麼跑路啊?」說著起身走到門口,伸手向遠處一指,道:「曹操老兒的三十萬兵就在左近,一旦他知道老子只有兩萬人,可就跑不掉了。」 正說話間,忽聽寨外鼓聲大震,一名小卒跑進帳外,道:「報!曹操已佔了滎陽,領兵朝這來了。」 賈仁祿面如土色,道:「擔心什麼還就偏偏來什麼,如今該如何是好?」 黃權道:「我觀此寨依險而建,頗為堅固,可令軍士緊閉寨門,上敵樓防護,我想如此撐個六七天應該不是問題,那時孟起也應該來了。」 趙雲道:「休閉寨門,你們視三十萬曹軍如虎似狼,我觀之如同草芥!便是要我單槍匹馬在陣中殺個來回也不在話下,何況有兵有將,又有何懼?」 賈仁祿心道:「這台詞好熟……拒漢水趙雲寡勝眾!」說道:「趙大大這次可全看你的,若真能脫,老子這條小命可是你救的,回去之後一定請你搓一頓。」 趙雲道:「軍師實在太客氣了。」 賈仁祿心道:「你救老子一命,老子只請你搓一頓,你不說老子小氣,居然還說我客氣,看來你還真好糊弄。」 黃權問道:「不知趙將軍想用何計退敵。」 趙雲向賈仁祿瞧了一眼,賈仁祿會意道:「從現在起這支軍隊就由子龍統率,老子就在一旁翹腳丫子等著看好戲了。」 趙雲聽得鼓聲趙來越近,知道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點了點頭,道:「傳我將令,撥五千弓箭手埋伏於寨外壕內,將營的旗槍全部放倒,金鼓不鳴。」 黃權不知趙雲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一臉迷茫。賈仁祿心下雪亮,道:「子龍一身都是膽也,既然子龍如此膽大,老子龜縮不出,豈不就顯得膽小了,我陪子龍同到營外一同戳著,我們雖非兄弟,卻勝似兄弟,這有難總是要同當的嘛。」心道:「趙大大能在百萬軍中救回阿斗,有他在旁邊護著,老子還怕什麼啊!」 趙雲心中感激,正要出言感謝,賈仁祿已拉著他的手,走出帳去。二人一同上馬,立於營外。黃權、劉封見二人如此大膽,暗暗佩服,各自準備去了。 原來曹操下令退軍五十里,諸將均感不忿,卻也無可奈何,退了十餘里,哨探來報滎陽城中空虛,城內軍馬像是已經撤走了。曹操想起了攻打濮陽的往事,不寒而慄,沉吟片刻,自言自語,道:「這一定又是賈福詭計,想引我入城,放火燒之。休去管他,先退五十里看看情況再說。」 張遼道:「我手下兵士看到趙雲和劉封等人向南去了,城中應該是沒有兵馬了。」 曹操道:「這定是賈福詭計,不可妄動。」他算是被賈仁祿打怕了,真可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賈仁祿也就是看透這一點,才敢領著兩萬兵馬前來,否則借他八百個膽子也不敢來。 張遼道:「大丈夫當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而還。主公萬金之軀自然不能輕身犯險,末將願領五千兵馬前往滎陽,若是城中真有埋伏,五千軍馬無關緊要,若城中沒有埋伏,滎陽唾手可得,還請主公允准。」 曹操沉吟片刻,點頭道:「我給你兩萬人,須當小心在意,一看情況不對,便即撤回,不可輕進。」 張遼應道:「是!」領著兩萬兵馬去了。 滎陽城中本就沒有多少人了,一個個還都蔫了叭嘰,和霜打的茄子似的,如何能敵得過張遼手下的百戰精兵,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守軍盡皆投降,張遼得了滎陽,一面安撫軍民一面使人飛報曹操。 曹操聞報吃了一驚,道:「城中竟然真的沒有人,這個賈福在搞什麼鬼?」 曹操手下將領一聽滎陽城中無人防守,便攛掇曹操往攻賈仁祿大營,曹操原本不欲冒冒然同賈福放對,但他手下將領個個要戰,搜腸刮肚的找了許多當戰的理由來,條條有理。曹操也不禁砰然心動,當下便領著大軍朝南行進。 先鋒李典、於禁到了賈福大營時,天色已晚,日落西山,只見寨中偃旗息鼓,又見趙雲、賈仁祿並馬立於營外,一言不發,寨門大開。李典、於禁見趙雲、賈仁祿面色如常,恐營中有埋伏,不敢前進。正躊躇間,曹操親到,極目望去,長眉一軒,對二將道:「你們不是都想戰麼,到這裡怎麼又都不敢前進了?」說到這裡語氣已頗為嚴厲。 二將聽曹操話語中含有責備之意,打了個寒噤,硬著頭皮領軍衝上前去。一時之間,喊場震天,曹軍殺到營前。只見趙雲面無懼色,全然不動,賈仁祿已嚇得呆了,四肢僵直,也是全不動彈。 曹操見二人鎮定從容,更加懷疑,馬鞭一舉,李典、於禁約束軍馬,不再前進。曹操問道:「仁祿別來可好?」 賈仁祿向前看去,只見無數支長槍正對著自己,嚇得汗流浹背,手心冒汗,壯著膽子答道:「托你老人家的福,一切都……都好。」 曹操問道:「此番仁祿帶了多少人來與我為敵,不知可否相告?」他雖明知賈福不會說實話,但如此一問也可憑經驗大至猜到敵軍的數目,作戰也就多一分把握。 賈仁祿微微一笑,伸出兩指,道:「兩萬!」 他要是隨口說個十萬二十萬曹操一定會信,可他卻偏偏把實數報了出來,曹操哪裡肯信,大吃一驚,道:「仁祿真會開玩笑。」心道:「兩萬對三十萬他難道是瘋了嗎?哪有一人會將軍隊數目以實相告,這小子一定是埋伏大軍在左近,這才有恃無恐,我不可輕易上當。」 賈仁祿哈哈大笑,李典、於禁嚇了一跳,撥馬便走,趙雲把搶一招,壕中弓箭齊發,天色昏黑,正不知有多少兵馬。 曹操大吃一驚,叫道:「不讓來你們偏要來,這下中計了吧。」撥馬便走,背後鼓聲大震,趙雲領軍追來,曹兵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正慌亂間,前方殺聲震天,一支軍馬殺來,為首一員大將,高聲叫道:「曹賊休走。」正是西涼馬超。 憂憂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板粵瀆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虛張聲勢 字數:5012 曹操曾領教過馬超的厲害,一見之下,心驚膽顫,暗暗叫道我命休矣,不敢抵抗,撥轉馬頭向東北方向逃去。曹兵將校見曹操兀自躬先跑路,哪還敢留下來同趙雲、馬超玩命,當真是有多快跑多快,霎時不見。趙雲、馬超合兵一處,大聲鼓噪,追殺數里方回,馬匹器械槍奪無數。 趙雲等人回到大寨,來見賈仁祿,馬超道:「不就此衝上前去活捉曹操,退兵做什麼。」 賈仁祿道:「老子這次就帶兩萬人來,加上你們這伙殘兵敗將,也不到五萬人,怎麼同曹操三十萬大軍抗衡?你讓老子施符作法,灑豆成兵嗎?」 馬超一拍胸脯,道:「對付曹操五萬人足夠了,只要軍師將軍馬交我統率,我定當活捉曹操,獻於帳下。」 賈仁祿笑道:「省省吧,老子還想多活兩年。」 鄧芝問道:「滎陽、陳留為進取中原的關鍵,為何要放棄?」 賈仁祿揮退左右,道:「這是諸葛大大的計謀,先給曹操的甜頭,後面有他的苦頭吃了。」 鄧芝點頭道:「既是如此,此地不可久留,當迅速撤離。」 賈仁祿道:「老子就是這麼想的,曹操只不過是懼怕老子的詭計,一時沒考慮清楚,等他都想明白了,想跑可就來不及了。」傳令道:「傳我將令,大小將士人銜枚,馬摘鈴,統統給老子閃人,營寨別拆了,留給曹操做個紀念。」在命令中夾雜著粗俗言語的,在這個時代他也可算是頭一人了。 曹操逃出了三十餘里驚魂稍定,收拾敗殘兵馬,取路往滎陽而去,張遼接應進城。曹操點視軍馬,發現損失倒不是很慘重,不過面子可是丟大了,好在他常打敗仗,臉皮厚過城牆,一點也不臉紅,只是淡淡地安慰自己一句:「勝敗乃兵家常事。」心情便好了起來,來到縣衙,坐於大堂之上,召眾文武議事。 曹操道:「我方才看到馬超了,他不是在陳留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司馬懿道:「依我看劉備好像是想放棄陳留及滎陽。」 曹操低頭沉吟,道:「哦……」 司馬懿道:「明公一向英明睿智,用兵如神,孫武、吳起之流不足道也。劉備一向只會行險僥倖,以圖一時之利,其實沒什麼本事。如今明公親提大軍報仇雪恥,劉備又怎麼不怕,怕了自然要逃之夭夭了。」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誇得我也夠了,用兵如神我哪當得起,自從見到賈福之後,我才知道什麼叫用兵如神,這小子腦子不知道是怎麼長的,不得不叫人佩服啊。」頓了頓道:「仲達認為劉備是怕了我了,不敢與我抗衡,這難道不是詭計?」 司馬懿道:「人力畢竟有窮盡的時候,賈福我看已是黔驢技窮,沒有什麼高明的主意了,我料他現在已經逃跑了。」 曹操笑道:「哦,你是說他逃跑了?」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嗯,主公可速差哨探前往打探。」 曹操點了點頭,正要下令,忽見哨探來報:「報!賈福大軍已兵臨城下!」 曹操吃了一驚,向司馬懿瞧了一眼,好像在說:「你不是說他逃跑了,這會怎麼殺到城下來了。」問道:「來了多少人?」 那哨探答道:「天色昏暗,看不清有多少人,只聽得喊聲陣陣,金鼓亂鳴,像是有幾萬人。」 許褚道:「來得正好,請主公允准我出城破敵!」 曹操沉吟片刻,一擺手道:「天色昏暗,敵軍忽至,必有埋伏,不可造次,敵軍若是逼近城池便以亂箭射之,不去理他。」 司馬懿猜錯賈仁祿的心思,不敢再亂說話了,只是點了點頭,默然無語。 曹操聽聞賈仁祿兵臨城下,憂心忡忡,領著司馬懿等人登上城樓,向下望去,只見眼前黑漆漆地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賈仁祿大軍只是在弓箭不及處敲鑼打鼓,亂喊亂叫,並不逼近城池。 曹操長眉一軒,道:「仲達怎麼看?」 司馬懿生怕又說錯了,道:「這個……」 曹操笑道:「賈福的心思根本沒有人能猜得透,說錯了沒人怪你。」 司馬懿暗暗鬆了口氣,道:「我看不過是誘敵之計,主公只宜堅守,待天明便見分曉。」 曹操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這裡就交給你了。」向他瞧了一眼,走下城樓,跑到縣衙看書去了。 當晚滎陽城外鼓聲震天,喊聲動地,嚇得城中百姓不敢安睡,抱著被子縮在牆角處瑟瑟發抖,至於有沒有嚇得心臟病發作往見閻王的,由於戰役過小,歷史學家們也無心統計了。曹操則坐於縣衙正堂手捧簡牘凝神細看,像是對外間之事一點都不關心,只不過拿著竹簡的手輕輕發顫,由於振副不大,倒也沒有人在意。 此時城下,賈仁祿正扯著嗓子嘰哩咕嚕,稀里花拉的亂喊一通,趙雲向他瞧了兩眼,一伸大拇指道:「只帶了五百人就敢在滎陽城下亂喊亂叫,軍師才是一身都是膽呢。」 賈仁祿心道:「這有什麼,歷史上諸葛亮同志駕著幾隻破船就敢在八十三萬曹兵面前晃來晃去,草船借箭。如今月黑風高和大霧垂江也沒有什麼分別,老子要不是嫌那堆勞什子的弓箭難以搬運,有妨跑路大計,要不然定搞幾個草人借他十幾二十萬支箭來耍耍。」悄聲說道:「老子主要是怕曹操萬一發現老子要跑路,發兵來追,就全他媽完蛋了。如今咱們了鬧了快一個晚上了,孟起他們應該走遠了,曹操老賊想追也追不上了哈哈!」 趙雲道:「軍師對屬下真是關心啊,不過這種事叫我來就行了,軍師身繫天下安危,豈容有失?萬一曹操引兵出城,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賈仁祿笑道:「子龍也越來越會拍馬屁了,身繫天下安危的可是主公,老子這條爛命哪有這麼值錢,哈哈。」頓了頓道:「曹操老兒生性多疑,一見四下漆黑一團,便怕老子伏兵於暗處算計他,要了他的老命,他哪裡還敢出來。」問趙雲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趙雲道:「已近五更了。」 賈仁祿打了個呵欠道:「差不多了,該回去好好睡一覺了,等天亮了,曹操一見就這麼孤零零地五百人傻傻的戳在城下,不笑得神經病發作才怪呢。」 趙雲道:「我們怕是逃不了多遠。」 賈仁祿道:「五百人目標很小,我們都是穿著老百姓的衣衫來的,到時四散這麼一逃,誰還認得出來?再說還有這個呢!」說著取出一張人皮面具塞到趙雲手裡,又從懷裡取出另外一張,給自己帶上,笑道:「這腳底抹油,逃之夭夭的本事天下間怕沒人比老子更厲害了哈哈。」 趙雲哈哈一笑,又命眾軍士亂喊了兩聲,跟著便棄了金鼓,四散而走,約定於緱氏取齊。這五百兵士都著賈仁祿混久了,野外生存能力自是非同小可,接到命令二話沒說,各自散去。賈仁祿、趙雲,待眾人散盡,這才攜手離去,首途前往緱氏。 將近五更,曹操聽得城外的喊聲越來越小,漸漸的停了下來,大惑不解,耐著性子等到了天亮,在數百親兵的擁衛下,再次登上了城樓,極目遠眺,只見遠處橫七豎八的堆著幾架大鼓,幾面破鑼,城下已空無一人。曹操勃然大怒,伸手在牆上重重一擊,氣極敗壞地道:「這個賈福簡直是欺人太甚!」 許褚道:「這小子應該還沒有走遠,讓我去將他抓來!」 曹操定了定神,道:「小心中了埋伏,先哨探清楚再作區處。」差人前去哨探了。 過不多時,哨探來報賈仁祿已跑得不知去向,賈仁祿原先的大寨中也是空無一人,寨中井灶已細細數過,僅有兩萬灶,很明顯賈仁祿這次就帶了兩萬人馬前來。 曹操歎了一口氣道:「賈福用兵神出鬼沒,我不及也。」 便在這時,賈仁祿正和趙雲於荒山野嶺中覓路而行。他穿的頗為樸素,看上去就像個農夫,背著一個粗布包裹,臉上帶的那張人皮面具也無甚特異之處。趙雲穿著裝束以他的大同小異,只是右手上多了一根短棍,這樣的人在道上隨處可見,因此也無人在意。二人談談說說,旅途上倒也不感到寂寞。 這晚三更,二人來到京縣以西的群山之中,四下裡一片漆黑,唯聞野鳥亂叫,賈仁祿越走越怕,瞪大雙眼,四下亂瞧,擔心林中突然竄出一個面目可憎的吊死鬼出來。自從到了長安之後,賈仁祿已是許久不跑路了,平日裡安尊處優,髀肉橫生,沒跑幾步便氣喘如牛,此時說什麼也跑不動了,扶著一個大棵,張開大嘴,伸出舌頭,不停的喘著粗氣,道:「老子說什麼也跑不動了,就在這裡趴著吧。」 趙雲回頭一看,面有憂色,道:「這裡離京縣不遠,不太安全,還是再往山裡走行上一陣再休息吧。」 賈仁祿解下腰間的皮囊,拔出木塞,張開嘴來猛灌了兩大口,又道:「老子如今模樣大變,有誰能認得出來。」 趙雲道:「還是小心些的好。」 賈仁祿將皮囊中剩餘的水喝個涓滴不剩,覺得口還是有些渴,說道:「沒水了……」 趙雲取下自己的皮囊遞了上去,賈仁祿心道:「你那裡也沒多少水了,都給老子喝光了,你喝什麼啊。」說道:「娘的,這裡面都是你老人家的口水,誰知道你有沒有得什麼見不得人的毛病,老子喝將下去,搞不好就傳染了。」 趙雲猜到了他的心意,心中感激,對他的言語也就不以為忤,道:「山裡該當有泉水,我們去找找。」 賈仁祿點了點頭,二人沿著山間小路向前走出數里,忽然間,趙雲抓住了賈仁祿的手,賈仁祿大惑不解,側頭向他瞧去,只見他伸手向左首一指,悄聲道:「那裡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賈仁祿豎起耳朵,仔細吟聽,唯聞一陣不知名野鳥的鳴叫聲,著實的刺耳,其餘的就什麼也沒聽到,問道:「男的女的?」言下之意甚明,是男的就見死不救,是女的就勉為其難的上去看看。 趙雲知他的心意,長眉一軒,道:「女的。」 賈仁祿精神一振,雙眼放光,好似一頭惡狗突然間遇到了食物一般,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輩中人的本分,上!」說著在趙雲的背上輕輕推了一下,意思讓他先請。 趙雲搖頭苦笑,循著喊聲走去,賈仁祿四下一瞧,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二人轉過幾個山坳,救命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淒厲,喊聲之中還夾雜著男子的淫笑聲及叱罵聲,賈仁祿想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怒不可遏,道:「他媽的,居然有人再這裡調戲婦女,當真是無法無天,趙大大上,讓這些小子知道這妞到底該怎麼泡」 趙雲比了個噤聲的手示,悄聲道:「噓,小心打草驚蛇,先看看情況在說。」 說話間,二人上了一條山坡,聽得喊聲就在坡下,伏於長草中,向下一看,只見坡上山坳之中點頭一堆篝火,篝火旁一女子躺在地上,上身赤祼。一年青小伙子趴在她身上,將其按住,伸嘴向她的唇上吻去。那女子側過頭去,那人吻在了她耳朵上,嘖嘖稱讚,不住的叫道好香。那女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另一名男子則站在一旁,賊笑兮兮,低頭觀看,言三語四,不乾不淨,不堪入耳。 賈仁祿見那二人竟然身著自家兵士服色,大吃一驚,悄聲道:「他媽的,這是我們的人!」說到這握緊了拳頭。 趙雲冷冷地道:「還好不是我手下的兵,否則的話他們早就沒命了。」 賈仁祿道:「他媽的,這事既然讓我們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了,不過這兩小子最好先不忙殺,老子有用處。」說著向他瞧了一眼。 趙雲點了點頭,剛要起身,忽聽遠處一人大聲喝道:「何方匪人居然敢在這裡調戲良家女子!」 趙雲心中一凜,又伏下身子,聽得腳步之聲雜沓,十數人走進山坳,為首的是一個俊美少年,正是劉封。 幽U書萌 uUtxt.coM 詮蚊字扳粵鍍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整肅軍心 字數:5152 賈仁祿心道:「這小子來了,就沒老子什麼事了,老子等著看好戲吧。」 立於一旁的那個兵士回頭一見劉封,嚇了一跳,撇下同伴,轉身便跑。趙雲冷笑道:「想跑?沒這麼容易」拾起地下一粒石子,彈了出去,嗤的一聲,石子破空而去,正中那人左腿膝蓋,那人啊地一聲,滾倒在地。 就這麼一阻擋,以為兩名劉封親兵趕了上來,拔刀指著他的前胸。劉封一個箭步搶上前去,飛起一腳,將那個趴在女子身上為非作歹的士兵踹的平平飛出數尺,腦袋撞在了樹幹之上,登時昏暈過去。劉封微微冷笑,一揮手,兩名親兵大踏搶上,取出繩索將他綁了起來。 那女子忙拾起地上的衣服,擋在胸前,縮身向後,靠在一個大石塊上,大聲叫道:「別過來……別過來。」 劉封向那女子瞧了一眼,只見她年紀在三十許間,端莊秀麗,雖不及劉夫人漂亮,卻也可算是一等一的人才了,怔了一怔,說道:「姑娘別怕,我不是壞人。」說著側過身子,背對著她。 那女子見這十餘人人人將身子轉了過去,背對著她,略感放心,迅速將衣裳裝好,羞得滿臉通紅,小聲說道:「公子可以轉過身來了。」 那女子穿衣的情景,賈仁祿倒是瞧得個一清二楚,口水流了一地,心道:「你怎麼也沒有想到坡上還有人吧,老子可不是劉封那傻小子,他是謙謙君子,老子可是謙謙流氓,這種免費的毛片不看豈不可惜了?」側頭向趙雲瞧去,只見他閉緊兩目,悄悄嗤了一聲,心道:「傻瓜!」 劉封轉過身子,道:「請問姑娘為何只身一人在荒郊野外行走?」 那女子的衣衫頗為鄙陋,再加上被那兩兵士扯破了,小臂胸前等處露出雪白粉嫩的肌膚來,不禁飛紅滿面,低垂著頭,細聲細氣,道:「小女子姓王,本是上黨屯留縣人,家道殷實,衣食無憂。怎奈天下兵亂,匈奴鐵騎橫行鄉里,我所住的那個村子也遭到了匈奴人襲擊,全家數十口一朝被戮。徼天之幸,我被人所救,得以逃出虎口,從此流落江湖,四海為家。其後我幾經輾轉來到滎陽一大門人戶家裡為婢,曹操攻打滎陽時,主人棄了婢僕舉家遷往濮陽避禍,我便又無處安生,四處流浪。我原本打算去洛陽碰碰運氣,哪知才走到此間,便遇到這兩個歹人欲圖非禮,若非公子仗義相救,小女子只怕性命不保。」說著襝衽一禮。 劉封脫下外袍,擲了過去,那女子伸手接過,披在身上,心中大是感激。劉封道:「王姑娘也太客氣了,這事其實我也有錯,這兩個人就是我手下的兵士,我差他們出去打探消息,卻遲遲未歸。我擔心他們遇到變故,便親自出來查察,沒想到這兩小子竟躲在這裡做這種不知廉恥之事。我屬下兵士對王姑娘無禮,我在這裡向你賠罪了。」說著長長一揖。 賈仁祿悄聲對趙雲說道:「好像沒什麼屁事了,我們也出去吧?」 趙雲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劉封聽的身後山坡上發出聲響,心中一凜,喝道:「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裡?」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我!」 劉封聽聲音十分耳熟,轉過頭來一看,卻不認得,問道:「你是誰?我早就知道你們躲在那裡,快報上名來。」 賈仁祿道:「老子的聲音你都認不出來了麼?」 劉封大吃一驚,道:「你是賈……賈軍師?」 賈仁祿道:「不是老子還能是誰啊!」 劉封道:「孟起將軍讓我來接應軍師,我差這兩隻畜生出來哨探,哪知他們卻躲在這裡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說著瞪了那兩個兵士一眼,那兩個兵士低下頭去,不敢看他。 賈仁祿笑道:「老子的命沒這麼值錢,不需要你們瞎操心,再說老子跑路的絕技已瑧化境,曹操老兒又豈能捉的到我?」走到那兩兵士面前,笑了笑,道:「你們兩個小子卜卦的本事倒挺好,拿著烏龜殼一卜,就知道老子安然無恙,於是也不費神哨探了,躲到這來享清福了。這手本事老子佩服的緊,什麼時候教教我啊?」 那兩人打了個寒襟道:「軍師饒命,我們下次一定不敢了。」 趙雲冷笑道:「你們還想有下次。」 那兩人忙道:「再也不敢了,還請軍師、公子念在我們初犯饒了我們吧。」 賈仁祿道:「你們已觸犯軍法,我也沒話好說了,這樣吧回去後我將你們兩拉到全軍將士面前,他們說饒了你們便饒,他們若說不饒,那可就對不起了。」說著右手向下一劈,又道:「老子只好借你們的腦袋申明軍法了。」 那兩人面面相覷,心想其他將士幸災樂禍都來不及,怎會幫自己說話?不禁嚇得心中突突亂跳,先前那個在邊上看熱鬧的兵士,側頭望向另一人道:「是他,都是他不好,是他見色起義攔住那女子,欲行非禮,我曾在邊上勸來著,可他不聽。軍師這一切都是他做的,根本沒我什麼事,還請軍師饒了我吧。」 賈仁祿微微一笑,瞧向另一人道:「這樣的兄弟沒見過吧?」 那人道:「沒見過,我自知有罪,必死無疑,不求軍師饒恕。只是他和我一起作惡,若竟得以活命,我死不瞑目。」 先前那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賈仁祿見他被綁得結結實實,不能反抗大感放心,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放心,你們兩個不一定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肯定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目視那兩人身後的親兵,下令道:「拉下去,回到軍中再行發落。」 四名親兵轟然應是,將他們拉了下去。 劉封回頭見那女子仍怯生生的站在那裡,便道:「適才確實多有得罪。」手一伸,一名親兵從袖中掏出幾十串錢來,雙手恭恭敬敬地捧著,交到他手裡,劉封道:「我知道這些錢難贖我的罪過,不過我來得匆忙,就帶這麼多錢來,還請王姑娘收下,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做個小買賣吧。」說著將錢遞了上去。 那姓王的女子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問道:「你是將軍?」 劉封點頭道:「我是劉皇叔義子劉封。」指著賈仁祿道:「這位是皇叔麾下衛將軍賈福字仁祿。」指著趙雲道:「這位是趙雲字子龍,也是皇叔手下將軍。」 那女子道:「公子向我表明身份不怕我去告密?」 劉封笑道:「我看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女子道:「我本來想到洛陽去碰碰運氣,現在看來上天真的給我機會了,還請公子看在我無家可歸的份上,讓我到府上為婢,我什麼苦都能吃的。」 劉封道:「這……」 賈仁祿心道:「這女的差不多可以做劉封老娘了,沒法子只能跑到他那為奴做婢了,要是年歲相當,估計就是以身相許了……」說道:「王姑娘看上去也挺可憐的,公子就收下了吧,要是公子實在不想要,老子還有些想要呢,自從從巴蜀回來後,老子手下的婢女再也沒有增加過,花字輩後繼無人,老子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趙雲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 劉封走到賈仁祿身旁,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你也知道爹爹對我要求很嚴格,若是我府裡來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爹爹怪罪下來,我怕是吃罪不起。」 賈仁祿說道:「沒事,你爹爹那裡老子幫你去說。你手下的兵士壞了人家的名節,這事你也有責任,你再不給她條活路,她怕是只有上吊的份了。」 劉封點了點頭,道:「好吧,就這樣吧。」 那女子忙跪拜行禮,劉封將其扶起。身處是非之地,眾人不敢多耽,立即起行,行了半個時辰,一行人來到了劉封營中,劉封命人好生看管那兩名犯紀兵士,自己則將賈仁祿讓到中軍大帳。當晚眾人便在劉封營中歇宿,賈仁祿久不逃生,疏於訓練,跑了一整天的路,累得筋疲力盡,躺在床上悄聲抱怨貂嬋剋扣他的伙食,終日讓他吃糠喝稀,至使營養不良,沒力氣跑路。其實他安逸生活過久了,終日游手好閒,又不常運動,身上墜肉橫生,使得原本就十分難看的體型變得更加的難看,他見泡妞本錢越來越少,不免心生鬱悶,下定決心減肥,讓貂嬋做些健康食品給他吃,這些他如今心情激動,也是想不起來了。 抱怨了兩聲,一股困意湧來,兩眼一閉,便往見周公了。睡至中夜,忽聽外間一陣擾嚷,似有人亂喊亂叫,大吃一驚,坐起身來,眼還沒睜開便亂叫道:「曹兵劫寨了,緊急集合!」 只聽帳外腳步聲響,賈仁祿睜開眼來,但見劉封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賈仁祿問道:「出了什麼事了,曹兵來劫寨了?」 劉封搖頭道:「不是,那兩個犯事小卒乘守衛鬆懈,掙脫綁縛逃走了。」 賈仁祿道:「不就跑了兩小子麼,至於鬧這麼大的動靜麼?老子還以為曹兵劫寨呢。」 賈仁祿之所以不立即斬了那兩個小卒,倒不是因為他存了惻隱之心。只是如今劉備大軍連戰連勝,軍心難免浮躁,兵士大多以為自以為是,飛揚跋扈,目中無人。賈仁祿看在眼裡,覺得若不安定軍心,長此下去,肯定會出事。只是一時也找不到題目來發標,自己空有一肚子詭計,也是無可奈何。如今這兩個小卒犯事犯得極是時候,他正好藉著這個由頭,殺一儆百,申明軍法,整肅軍紀,安穩軍心,是以他打算將這兩兵士帶回長安,當著三軍將士的面斬首,以使那些心驕氣浮的兵士們知道違反軍法的下場。這兩個小卒當真是萬金難買,實在是難得可貴之至,賈仁祿令劉封好生看押。怎知看守兵士心生懈怠,認為兩人被綁得嚴嚴實實,和個粽子相似,如何還能逃跑,便疏於防守,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讓那兩小卒有機可乘,掙脫繩索逃了出去。 劉封道:「這裡還是曹賊轄地,若是那兩人投了曹操,可就糟了,所以我正差人四出捕拿。」 賈仁祿道:「老子將人交給你,讓你好生看管,怎麼就會跑走了?」 劉封臉上一紅,道:「屬下失職。」回頭大聲叫道:「押進來。」 八名親兵推進四個五花大綁的兵士走了進來,賈仁祿伸手一指,道:「這些傢伙又犯了什麼事了?」 劉封瞪了他們一眼,道:「你們犯了什麼事自己和軍師說。」 一名兵士脹得滿面通紅,道:「將軍讓我們好生看守犯人,可我們卻偷懶跑去喝……喝酒了,還請軍師饒了我們這一次吧。」 賈仁祿怒氣上衝,伸手在床沿上一拍,道:「他媽的,這樣的兵還打個屁仗,早晚有一天主公辛苦打下的江山都要敗在你們手裡!」 那四名兵士嚇了一跳,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賈仁祿對劉封說道:「公子打算如何處置?」 劉封道:「全由軍師定奪。」 賈仁祿道:「非常時期當用非常之法,將全軍將士集合起來,當著他們的面將這四個人給喀嚓了,讓他們知道違背將令的下場是什麼。」 那四名兵士嚇得全身發顫,冷汗涔涔而下,連聲叫道:「軍師饒命啊,軍師饒命啊。」 賈仁祿微微冷笑道:「你們知不知道什麼叫殺雞駭猴?那兩個兵士本來就是老子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小雞,準備用來嚇你們這群猴子,可是卻被你們放跑了,老子找不到小雞隻好拿你們來充數了。」下令道:「拉下去!」 過不多時,大小將校集中在中軍帳前,排列整齊,四名兵士跪於他們面前,身後各站著一名劊子手,執著一把冷森森的鬼頭刀,昂首不語。 劉封道:「軍師都準備好了。」 賈仁祿冷冷道:「你們這些傢伙打了幾場勝仗就以為自己很牛,上司的話也可以不用聽了是不是?」 帳前鴉雀無聲,三軍將士無不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賈仁祿拿起一支令牌,右手一揚,擲了出去,喝道:「斬!」他在電視裡見到包公鍘人,頗為威風,早有心效仿,如今總算是逮到機會,架子自然擺得十足,他臉色本黑,看上去倒和包公有五六分相似,只不過腦門上少一月牙,難免美中不足。 劊子手聞言舉起大刀,向下一劈,四顆人頭飛出,滾到了地上,三軍將士心驚膽裂,默不作聲。 幽悠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阪粵讀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仁祿妝神 字數:5392 賈仁祿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道:「斬人也沒什麼好玩的,老子是懶得看,你們想不想經常看啊?想看就多多犯錯,總會有機會的。」 將士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 賈仁祿道:「到底想不想?」 將士們齊聲答道:「不想。」 賈仁祿說道:「怎麼和沒吃飯似的,大點聲!」 將士們大聲答道:「不想!」 這聲音如半空裡打起一個霹靂,賈仁祿嚇了一大跳,全身一震,一沒坐穩,險些從椅上摔將下來。要擱在平時,一定有不少將士抿嘴偷笑,如今剛殺了人,眾將士都不想腦袋搬家,站得筆直,目視前方,表情肅穆,一句話也沒有說,連嘴唇都沒動半下。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還像點樣子,只可惜那兩人跑了,不然到了長安再殺,效果就更好了。」 劉封道:「軍師放心,屬下一盡全力將那兩小子捉回來。」 賈仁祿擺手道:「算了,如今身處險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跑了算他們的造化。此地不宜久留,連夜閃人。」歎了一口氣,道:「打戰打戰,一打戰就沒覺睡……這天下何時才能太平啊?」心中暗下決心為了自己能睡個安穩覺,有時間泡妞,說什麼也要想出辦法來盡快結束三國紛爭的混亂局面。 劉封點了點頭,傳令下去,三軍將士忙收拾行裝,拔寨起程。正紛亂間,忽聽遠處喊聲大震。 賈仁祿心中一凜,正要說話,卻見一名小卒搶進帳來報道:「報!曹操率兵追來,離我們只有三十里。」 賈仁祿問道:「有多少人?」 那小卒道:「約有五六萬人。」 劉封大吃一驚,臉色大變,賈仁祿道:「老子只有不到五千人,打毛啊!」 劉封恨恨地道:「一定是那兩個傢伙告的密。」 賈仁祿問趙雲道:「子龍有何高見?」 趙雲低頭沉吟,默然無語。 賈仁祿站起身來,在帳在踱來踱去,問道:「現在趕緊跑,能不能逃出曹操老兒的魔掌?」 趙雲道:「我軍多是步兵,曹操若差騎兵來追,我們根本跑不了多遠的。」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看來只有重抄舊業,想法子怎麼將曹操老兒嚇退了。」 趙雲道:「既是有人告密,我軍虛實曹操定已盡知,如何還能再使詐?」 賈仁祿點點頭,道:「曹操不是張任,老子那套亂七八糟的爛計用在他身上就未必靈光了。可現在若是跑路,半路倉促遇敵,無險可守,一定死得很難看,不如還像上次那樣。寨門大開,老子和子龍橫戈立馬歡迎曹兵進寨,若是曹操老兒一意孤行……」右手在頸後重重一斬,做了一個雙手捧著人頭獻上的姿式,又道:「老子只好將這顆腦瓜恭敬獻上了,哈哈!」 趙雲道:「這太冒險了,軍師先走,我領二千兵馬斷後,能拖多久拖多久,別說曹操只帶了區區五萬人來,便是帶五十萬來,也未必能拿得住我。」 賈仁祿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忽地靈機一動,道:「再說曹操能不能捉到老子還兩說著呢,哈哈!」 趙雲喜道:「軍師有主意了?」 賈仁祿走到他面前,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道:「可如此如此。」 趙雲兩眼精芒暴閃,道:「軍師真神人也。」 賈仁祿心道:「諸葛大大,不是我要盜你的計。只是徒弟有難,先把來救命一下。日後您再費神另想一個吧,反正您的腦子十分好使,像這樣的計謀一天想他個百八十個的一點問題也沒有。」說道:「那是,這種爛計老子一天想他個百八十個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當下賈仁祿召諸將進帳一一吩咐,諸將聞言之後表情古怪,心下嘀咕,也不知能不能成,但如今已山窮水盡,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再者軍令如山,也不容他們推辭,當下各自領命下去準備,只不過心中仍不免惴惴。 原來那兩人出逃之後,果去投了曹操。恰巧曹操親自領兵來尋賈福,大寨便設在京縣一帶。二人半路上遇到曹操哨探,被捉回大寨。二人盡將劉封所部虛實相告,曹操將信將疑,將二人隔絕開來,反覆訊問,覺得那二人所說的嚴絲合縫,不像作偽,不由信了,令那兩人帶路,領軍殺來。將近四更時分,曹操領軍殺到寨外,只見寨門大開,賈仁祿簪冠鶴氅,手執松紋古定劍一把,端坐於四輪車上,一臉鄭重,嘴裡唸唸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曹操大為納悶,約束軍馬停止前進,列陣以待,問道:「仁祿今日打扮為何如此古怪?」 賈仁祿不答,嘴裡小聲嘀咕,似在唸咒,過了半晌,方神秘兮兮道:「魏公看來是已知道我軍虛實了?」 曹操笑道:「仁祿居然只有兩萬兵馬便敢來解滎陽之圍,也太不把我看在眼裡了吧。」頓了頓,道:「我知仁祿手下就五千軍馬,恐你回去路上無人護衛,遇到危險,特來相送,順道請你往鄴城一行。」 賈仁祿哈哈大笑,曹操見他仍有恃無恐,心中一凜,問道:「仁祿何故發笑?」 賈仁祿道:「魏公中了我的詭計了,哈哈!」 曹操臉色一變,定了定神,環顧四周,只見二十四個精壯之士簇擁四輪車,各穿皂衣,披髮跣足,神頭鬼臉,不知何方神聖,心中呯呯亂跳,心道:「他估計是走投無路,便在此大言不慚,好把我嚇退,哼,我可沒這麼容易上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道:「我如何中計了?」 賈仁祿順著他的眼光望去,道:「別看我邊上的人不多,但都是大有來頭的。魏公你可知道我的來歷?」 曹操笑了笑,道:「你還有什麼來歷了?不過就是我手下一名普通兵士而已。我看你是個可造之才,提拔你做了貼身侍衛,哪知你非但不感恩圖報,反而包藏禍星,妄圖行刺。事情敗露後,你便操起看家本領,裝瘋賣傻,背主逃去。至於在這之前你是幹什麼的,就無人得知了,不過想來和劉備一樣,也不過就是個織席販履之徒。」此言一出,曹操身後兵士無不哄笑。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老子不是在說這個來歷,我不過是個小卒,你老敗在小卒子手裡,也不是什麼光彩事情,不提也罷。我曾到過汝南,蒙於神仙青睞,收之為徒,傳以《太平清嶺道》百餘卷,內中有點石成金之法,呼風喚雨之術,酒豆成兵之技,如今這些本事我已瞭然於胸,要不然我如何能在渭水邊上祭天求雨?別說只有五千兵馬,就是只有五百人,你也不是我的對手,何況說什麼五千兵馬都是我騙你的,那兩個傢伙倒還真會辦事,回去我便升他們的官,哈哈!」 曹操知道他在長安設壇祈雨之事,聽他言之鑿鑿,不免有幾分相信,心中惴惴,表面上則渾若無事,笑道:「仁祿所說未免過於誇大其詞了吧,我曾和張角對陣過,他自稱妙術通神,卻也沒見他使過什麼仙術,我看這些不過都是騙人的玩意罷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是不是騙人的一會便知。」說著舉起木劍,虛空揮舞,驀地裡一指曹操,喝道:「太上老君疾疾如律令!」心道:「唉,平常看電視的時候不用功,只記得這一句……」 曹操大吃一驚,策馬退後兩步,左張右望,卻沒見什麼古怪的物事向自己飛來,稍感放心。便在這時,兩名兵士推轉車身,邁步便走,小車繞過營寨向林中駛去。 曹操驚疑未定,打不定主意是否該上前追趕。於禁問道:「主公似此該當如何?」 曹操自言自語道:「這個賈福又在搞什麼鬼?」頓了頓,對於禁說道:「你領二千人馬追趕上前,連人帶車給我拿來!」 說話間,那小車已沒入林中。於禁點了點頭,正要領兵追趕,曹操東張西望,道:「小心埋伏。」 於禁點了點頭,領著兩千騎兵追趕,但見陰風習習,冷霧漫漫。於禁一望那小車,已去得遠了,看不見了,心中焦急,催馬急趕。追趕一陣,隱隱望見那小車在右首林中緩緩而行,其時林中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那四輪車置身迷霧之中看上去更顯的朦朦朧朧,若隱若現,便如幽靈一般,讓人遍體生寒。於禁心裡打了個突,撥轉馬頭,硬著頭皮追上前去。 轉過幾道山坡那小車又已不見,眾人縱馬急趕,轉瞬間馳出了三十餘里,而那小車卻如遊魂一般,時隱時現,總是在他們面前三五百步處晃來晃去,就是追趕不上。於禁大為驚駭,勒住馬來,叫道:「奇怪,奇怪,不知怎的就是追趕不上,難道賈福真有邪術不成?」 邊上一名兵士道:「小的聽聞奇門遁甲之術有一項縮地之法,估計這個賈福會使。」 於禁將信將疑,道:「當真有這樣的奇術?」 另一名兵士,道:「這賈福曾在渭河邊上祈雨,長劍到處,甘霖即來,此事盡人皆知,將軍也應該知道吧。」 於禁面色凝重,緩緩點了點頭,那名兵士道:「我原先是徐晃將軍帳下兵士,他曾聽賈福講過南中趣事,賈福說他曾驅使鬼卒大敗孟獲大軍,這可是徐晃將軍親耳所聞,將軍若不信可去問他。」賈仁祿在長江上曾對徐晃胡亂吹牛,誇耀南中戰績,這驅使無頭鬼大破孟獲一役自是講的天花亂墜,不過內中的玄妙卻全不解釋,徐晃雖覺此事太過稀奇,但也不敢不信,回來之後便將此消息當成八卦新聞,對手下兵將傳說,告戒他們日後見到賈仁祿一定要小心提防。 眾將士一聽賈福會邪法,心裡直犯嘀咕,紛紛停馬不前,不敢再追。賈仁祿見曹兵裹足不前,微微一笑,便令回轉車身,朝著曹兵行了二十餘步,停車休息,四下裡隱隱傳來陣陣鬼號,喊聲中冷冰冰地沒有一絲生氣,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將士們面面相覷,個個面如土色。 於禁猶豫良久,一咬牙道:「我還就不信邪!再追!」 賈仁祿一見曹兵追來,又回車慢慢而行。眾將士提心吊膽的追了二十餘里,眼見著那輛小車仍是時隱時現,出現時總是在三五百步遠處緩緩而行,當真如鬼魅一般,不禁目瞪口呆。 那兩千騎兵從未見過如此怪異情景,心驚膽顫,都不想再追了。於禁畢竟是統兵上將,膽子自然比那些小兵要大些,正要下令再追,忽聽身後蹄聲驟響,回頭一看,一騎至後奔至,報道:「魏公有令,賈福會六甲天書內的縮地之法,追則有禍,不可再追!」 於禁極目望去,只見四輪車已緩緩駛下山坡,饒是他膽大包天,也不禁心中驚慄,沉吟片刻,拔馬便回,行出三十餘里,卻見前方塵頭大起一彪軍馬殺來,為首一人正是曹操,說道:「我恐文則恃勇輕進,特來接應,這個賈福到底如何古怪?」 於禁將方纔遇到的怪事說了一遍,曹操緩緩點頭,道:「我聽哨探兵士來報,便有所懷疑,如今看來賈福果會縮地之法。」 眾人回至寨前,忽聽左首鼓聲大震,一支軍馬殺來,當先一輛四輪車,中間坐著個賊笑兮兮的賈仁祿,左右兩邊跟著二十四條壯漢,人人皂衣跣足,披髮仗劍,擁車而來。曹操大吃一驚,回頭對司馬懿說道:「方纔賈福明明在那輛車上,追了五十里,追趕不上,怎麼這裡又有賈福,當真是說不出來的古怪。」 司馬懿在歷史上就沒識破諸葛亮隴上妝神之計,如今賈仁祿依樣畫葫蘆的用將出來,他自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搖了搖頭,默然無語。 忽然之間,右首不遠處戰鼓又響,一支軍馬殺到,當先還是一輛四輪車,車上也坐著一個賈仁祿,小車左右一樣也跟著二十四條大漢,推車而前。曹操年紀有些大了,越來越相信鬼神之事,見到這個怪異情景,張大了嘴,一時說不出來話來,只覺得一顆心呯呯亂跳,快要從腔子裡跳將出來。過了良久,方道:「這必是神兵,不可與敵!」 話音猶未落,只聽嗆啷啷之聲響起,陣中膽小的兵士已拋下兵器轉身逃命。曹操心中慌亂,撥馬便奔,眾將士見曹操當先跑路,也無心戀戰,各自奔走,自相踐踏,又踩死了不少人。 奔了一陣,忽地鼓聲大作,又有一支軍馬截住去路,當先又有一輛四輪車,賈仁祿端坐車上,左右推車使者也之前一般,曹兵無不駭然。曹操回頭一看,只見身後兩輛四輪車並排而行,車上都坐著一個賈仁祿,手執木劍一柄,上下亂舞,口中唸唸有詞,指揮兵士追來。 曹操轉回頭來再看,只見面前這個賈仁祿也和身後兩個一般無二,長條馬臉,形容猥瑣,不知是真是假,不禁大眼瞪小眼,搞不清楚為何一下子竟出現了三個賈仁祿,心想難道這世上竟真有分身之術?有一個賈仁祿已經夠亂了,一下出來三個,自己這條老命還不當場就交待了。一想到此,大叫一聲:「果中賈福這廝詭計矣!」狠狠的在馬屁屁上抽了幾鞭,爪黃飛電吃疼,邁開四蹄,絕塵而去。 Uu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扳閱牘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平原老兵 字數:5155 曹兵不知這幾支兵馬是人是鬼,又不是有多少兵馬,十分驚懼,哪敢與抗,紛紛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使出吃奶的力氣,拔腿狂奔,轉瞬不見。 三輛四輪小車匯合一處,並成一排,中間一輛上的賈仁祿,哈哈一笑,指揮兵士緩緩而退。 曹操越想越是害怕,不敢稍停,一口氣奔出了三十餘里,回頭一看,不見賈仁祿追來驚魂稍定,輕輕地在胸口上拍打幾下,連聲叫道:「好險,好險,這賈福果有神出鬼沒之機,唉此人偏偏死心踏地的輔佐劉備,不能為我所用,誠為可惜。」 四下敗兵漸漸聚攏,曹操心有餘悸,覺得此地離賈福大營甚近,太不保險,引兵奔入京縣城中,甫一進城,便氣極敗壞的下令將那兩個吃裡扒外,胡亂告密的小卒給斬了,那兩小卒欲待重施故伎,逃出生天,卻也來不及了,須臾獻頭帳下。跟著曹操下令四門緊閉,並差人連夜趕到鄴城請有道之士、大德天師前來城中作法祈禳,以防賈福差鬼卒進城搗亂,自此有關賈福驅鬼弄神的謠言更是甚囂塵上,眾說紛芸,各種稀奇古怪的版本難以盡表,人人都說的口沫橫飛,像是親眼所見一般,也搞不清楚哪一個才是正版的。 五日後曹操的中軍大帳貼滿了杏黃道符,一名道士於帳前上竄下跳,胡言亂語,作法驅鬼,曹操這才感到放心,覺也睡得著了。 此時賈仁祿早已來到虎牢關中,躺在寬大的床榻上,翹著腳丫子,雙手捧著一副春宮圖,看得面紅耳熱,口水不自禁流了出來。 徐庶走了進來,搖了搖頭,夾手將他手中的春宮圖奪了過來,隨手往案上一擲,道:「沒想到你天天看這個,還是一肚子詭計。」 賈仁祿嘿嘿一笑,翻身而起,拾起春宮圖,珍而重之的揣入懷裡,道:「誰叫軍中不能攜家帶眷,沒有美人可以摸,老子不看這個,難道看春秋啊!」 徐庶笑了笑,道:「聽說這次你在滎陽附近將曹操耍得團團直轉,尤其那個妝神詭計更是匪夷所思,難道你真的學會了於神仙傳下來的秘法?」 賈仁祿笑道:「那種東東老子看著就頭大,要不是甄宓攔著,早就把去當柴燒了,哪裡還會去學?」 徐庶問道:「那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教一下兄弟,我也學學。」 賈仁祿大手一伸道:「學費。」 徐庶笑道:「咱倆兄弟,還用得著講錢麼。」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唉,交到你這樣的兄弟算老子倒霉,好吧,看在你我這麼多年兄弟的份上,老子就免為其難的告訴你吧。」頓了頓,又道:「劉封這小子也真會選地方,他趴的那個地方溝壑縱橫,山坡比比皆是,十分利於隱蔽。於是老子便令人趕做了幾輛四輪車,反正又不是新子的新漆馬桶,又或是財主家的楠木棺材,也不要太好看,只要能推的動便行了。一切都佈置好了之後,曹操老兒便到了,老子坐在一輛車上,讓人推將出去。先裝神弄鬼一番,反正這個我最拿手,怕是俺師父都沒我在行,嘿嘿。」一想到諸葛亮都不如自己會裝神弄鬼,不禁有些得意。 「然後老子便讓人將車推入樹林之中,隨便找了個山坳裡躲了起來,於禁這小子見車不見了,只道老子在前,不停催馬亂追一氣,殊不知老子早就被他甩到後面去啦,哈哈!」 徐庶瞪大了兩眼,難以置信,道:「可是我聽說,於禁始終看到有小車在前……原來是這麼回事,你真是有夠鬼的。」 賈仁祿心道:「諸葛大大妝神時小車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出現的,若真是這樣他八成真會縮地之法,若不是這樣,說不定也像老子這般行奸使詐了,哈哈!反正老子就不信這世上當真有人會什麼縮地之法。」笑道:「你猜到了?就是這麼回事,老子事先早就準備幾輛小車等在前面,每輛小車只行一陣,便駛下山坡,找個隱蔽的所在趴起來,讓於禁等人過去。於禁時時看到有小車在前晃悠,心中已存了小車在前的念頭,便一直向前窮追,哪會想到是老子在搞鬼。」 徐庶搖頭笑道:「好在你不是和我為敵,不然你這條詭計猛一下子用在我身上,我也一定會上當的,哈哈!」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主要是老子事先說的十分逼真,一會說老子是於神仙的徒弟,一會又說老子曾在長安設壇祈雨。這些曹操都已知曉,自然深信不疑。於是先入為主,認定了老子會什麼妖法,其實那都是騙人的。老子就是在賭命,這西洋鏡要是一拆穿,老子的小命可就當場玩完了,哈哈。」 徐庶道:「你的膽子真是有夠大的,這種命你也敢賭。」頓了頓又問道:「不過後來好像同時出現三輛小車,每輛小車上都坐著一個你,這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道:「那便是人皮面具之功了。老子時常要讓別人扮作老子來騙人,因此早就讓尤沖做了好幾張老子的人皮面具備著。這三輛車裡坐著的人,其中有一個是老子,另外兩個則是身材和老子差不多的兵士帶著人皮面具假扮的,別說那人皮面具十分神似,便是只有八九分相似,黑燈瞎火的曹操老兒又怎能分辯清楚?一看三個賈福同時出現,還不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 徐庶笑道:「當真是絕妙的主意,虧你想的出來。我可聽說,曹操一回到京縣便連夜去請道士作法了,看來他真的以為你會使妖法,哈哈。」 賈仁祿笑道:「哈哈,一想起曹操老兒被嚇得魂不守舍,胡亂請道士作法,就解氣!這棄守滎陽、陳留雖說是計,但想起來就和吃了頭蒼蠅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徐庶道:「同曹操為敵當然要講究策略,這兩座城池當我們讓他的好了。到時時機一來,仁祿親自出馬,殺得曹兵丟盔棄甲,落荒而逃,中原大好河山都將在仁祿掌中,何況這兩座城池?」 賈仁祿笑道:「沒想到元直也這麼會拍馬屁。」 徐庶道:「聽說二哥在半路遇到有兵士調戲良家婦女?」 賈仁祿神色凝重,點了點頭,道:「只可惜那兩個傢伙跑去投了曹操了。」 徐庶歎了口氣,道:「這其實也怨你。」 賈仁祿一臉無辜,指著自己,道:「這裡面有我什麼事?總不可能說是我授意那兩個小子強姦婦女的吧,老子可真比竇蛾還冤啊。」 徐庶笑了笑,道:「別的地方我只是風聞,不敢妄言。就拿這裡來說吧,洛陽、虎牢的守軍有不少是從平原來的,他們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便跟著我們出生入死,有的已立過不少戰功,作了校尉、中郎將,甚至裨將軍,偏將軍。這些人聽聞你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便驕橫起來,逢人便說是你的老部下,又說曾參加你指揮過的某戰某役,立了什麼什麼功勞,以此誇耀。」 賈仁祿怒道:「他媽的,老子哪有這麼多老部下,總不可能從平原出來的都是老子的部下吧?再說有這麼不長進的部下,當真丟死個人!」 徐庶道:「當然這裡面也有不少趨炎附勢之人,硬往自己臉上貼金,可這樣的人實在太多,一時之間也不可能細細分辯到底誰真誰假?再說這種事地方官往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些人都是當兵出身,粗鄙無文,性格暴躁。驕橫起來,更加無法無天,去酒家吃飯不給錢,一抹嘴就走,那是常有的事。路上和人爭吵,一言不合往往拔刀子動手……」 賈仁祿道:「他媽的,他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徐庶歎了口氣,道:「可不是麼。這些人一旦犯事,便報出你的字號,將你抬了出來。地方官吏都不敢得罪你,一聽說是你的老部下,哪個敢管,又有哪個能管得了?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理會。這樣一來,更助長了這些人的囂張氣焰,除了當街殺人,幾乎是無惡不作,我這裡時常接到百姓上告,說這夥人強搶民女,侵奪民產,多行不法。」 賈仁祿氣得手足冰冷,道:「真沒想到老子的字號有這麼管用。這幫王八蛋還留著作什麼,統統拉去斃了。」槍斃是現代才有的刑罰,賈仁祿一時激動,便又口沒遮攔了噴了出來。 徐庶聽慣了他那稀奇古怪的言語,也不以為意,點點頭,道:「可是這樣的事情太多,處理一起又來一起,殺了一個,又來一個。這些人在外面橫行不法,目中無人,在軍中則是飛揚跋扈,倚老賣老,更有甚者竟在營中公然聚賭,搞得軍心浮動,人心渙散。依我看這軍心是到了非整頓不可的地步了。」 賈仁祿道:「他們胡作非為,倒行逆施老子可管不著,也懶得管。可是他們竟打著老子的旗號幹這種缺德事,老百姓不明原委,真會以為是老子授意的,說不定還從中分到了不少好處。到時主公怪罪下來,老子可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媽的,不宰他幾個,不知馬王爺有三隻眼。」說到這氣得腮幫子鼓鼓的,定了定神,又道:「本來那兩個小子留著就是幹這個用的,老子就是要當著他們的面殺,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害怕,以後便會有所收斂,可惜竟被一幫白癡給放跑了。」 徐庶笑道:「那兩人還是沒能逃脫殺頭的厄運,已被曹操斬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看來這手借刀殺人老子是越使越熟了,可如此一來,便沒有題目再找那些人的麻煩了。」 徐庶道:「這夥人橫行不法,這題目還怕找不到?只不過這些人大多立了不少戰功,跟著我們也受了不少罪。我當時看在他們往日功勞的份上,對他們只是稍加懲戒,並不過分苛責,哪知他們竟有恃無恐,行事越發放肆起來。」 賈仁祿道:「不能再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了,劉封那裡的情況已十分嚴重了,一連兩次上命都得不到貫徹,好好的事情都給搞砸了,這樣的軍隊還能打個屁仗,和曹操交鋒非吃敗……」說到這裡,兩眼一亮,道:「有了,這借刀殺人之計不妨再用用。」 徐庶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胸口捶了一拳,道:「真有你的,好就這麼辦。」 賈仁祿嘿嘿一笑,冷冷道:「你們不是很會打老子旗號麼,老子也不來殺你們,這樣你們不是說老子不講情面就是說老子不念大功,卸磨殺驢。哼,老子借曹操老賊的刀來殺你們,你們可沒話好說,只能怪自己本事不濟了。」 徐庶笑了笑,道:「曹操已令徐晃取了陳留,不日便當西進來取虎牢。不知仁祿打算何時到校場閱兵?」 賈仁祿道:「事不宜遲,現在就去。」大手向前一伸,大聲叫道:「他媽的,兵發校場去者!」 過了小半個時辰,賈仁祿等人來到校場,賈仁祿雙手負後緩緩走上高台,望著台下數萬將士,默不作聲。過了約摸有一頓飯功夫,賈仁祿見台下的不少兵士已開始不耐煩起來,斜腰拉跨,站沒站相,微微一笑,道:「聽說你們當中有不少是從平原來的,不知是否屬實?」 場中不少兵士應道:「對的,我們就是從平原來的。」 賈仁祿道:「從平原來的還有曾追隨我出生入死過的弟兄們都留下,其餘的解散。」 將士們集合前曾收到小道消息,說賈仁祿親來虎牢視察,打算同原先與他出生入死過的老弟兄一起把酒言歡,聊些別來之事。此時聽他說這話,都認定他要請客,哪裡還會解散,一解散了不就什麼也吃不到了麼?其中不少從南陽、關中、洛陽來的,和賈仁祿從未照過面的兵士都賴著不走,冒充賈仁祿的鐵桿部下,等著騙吃騙喝。只有少數莊嚴穩重,老實巴交的兵士不願作此下作之事,各自散去。 賈仁祿伸嘴在邊上一名親兵耳邊悄聲吩咐幾句,面露微笑,道:「一晃都快十年了,哥幾個過的都還好?」 那些兵士本來還擔心賈仁祿會追究自己藉著他的名頭胡作非為之事,可見他面色慈和,像是閒話家常,登時放下心來,大膽應道:「托軍師的福,過的很好。」 賈仁祿笑道:「這就好,這就好。自從官渡之後,我便天南地北的到處跑,也沒時間和大伙聚聚,得罪之處,還望大伙見諒。」 將士們見他抱拳拱手向他們行禮,受寵若驚,忙道:「軍師貴人事忙,日理萬機,我們是何等樣人,怎敢勞動軍師掛念。」 賈仁祿道:「今日請大伙前來不為別的,就是想請大伙搓一頓,拉拉家常,聊些別來之事。」說著一揮手,百餘名兵士捧著酒肉走進校場。 將士們見到大壇大壇的酒,大塊大塊的肉,源源而來,哈拉子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憂u書盟 UUTxT.cOM 銓汶字扳閱讀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虎牢之戰 字數:4856 過不多時,酒宴擺上,大小將士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吹牛拍馬,天南地北的聊的不亦悅乎。這些將士囂張跋扈慣了,幾碗馬尿下肚之後,更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賈仁祿面前張牙舞爪,大呼小叫,唾沫橫飛,有不少竟濺到賈仁祿那張長長的馬臉上,說話語氣殊少恭敬,言語間以你我兄弟相稱,早已忘了尊卑上下之分。站在賈仁祿身旁的一眾親兵心中不忿,手按刀柄,面有怒色,若不是礙於沒有賈仁祿的命令,早就拔刀動手了,而賈仁祿則笑吟吟勸酒,絲毫不以為意。 酒過三巡,賈仁祿放下筷子,揮揮手,道:「大伙都靜一靜,我有話說。」喊了三遍之後眾人才安靜下來。 賈仁祿道:「今日來除了請大家喝酒之外,還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商量。」 一名校尉酒氣上湧,站起身來,叫道:「呃,有什麼話你就說吧,你的事便是我們大家的事,我們一定會幫你辦的妥妥貼貼的。」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好,這樣就好。」心道:「老子要你死,你也要辦得妥妥貼貼的?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老子可沒逼你說,到時辦不妥貼,你可別回來見我,哈哈!」頓了頓,又道:「能交到幾位朋友真是開心,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要有福共享,有難同當。曹兵不日便要兵臨虎牢,兄弟有難,還請弟兄們解救一二。」 那校尉一拍胸脯,道:「呃,別人怕曹操,我可不怕!想當年官渡一戰,兄弟也曾參加過,烏巢邊上的伏擊,兄弟我衝在最前頭,負了點小傷。」雙手扯著衣領向外一拉,扒開長袍,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來,眾人齊向他瞧去,只見他胸前有一道尺許來長的傷疤,不禁肅然起敬,嘖嘖稱讚。 那校尉當兵後參加的第一戰便是官渡之戰,那時他還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毛頭小伙子,一聽說要打戰,血脈賁張,興奮異常。聽到將軍的命令,按耐不住,第一個衝了出去,可敵人還沒殺死一個,自已卻被人在胸口上劃了一道。他眼見胸前血如泉湧,以為自己命不久矣,嚇得魂飛魄散,?像堆爛泥般的癱在地上,暈了過去,再也沒醒過來。打掃戰場時被人當成死屍給抬了回來,結果死屍復活,收屍之人嚇得魂飛天外,四下亂竄,大呼小叫,鬧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笑話。他的幾個同伴雖然沒他沖得那麼快,不過笑到了最後,各有斬獲,慶功宴上受到嘉獎,樂得嘴也合不攏。而他除了胸口那道長長的傷疤之外,啥好處也沒撈到,不禁引以為生平之恥。可沒想到幾年之後,這道往夕視之為恥辱的傷疤反而成為他炫耀的本錢,其時那些曾和他並肩作戰的同伴戰死的戰死,調走的調走,陞官的陞官,當年的糗事已沒有人知道了,他想怎麼說便怎麼說了,於是他逢人便扒光上身,秀出那道長長傷疤,好讓別人知道他是多麼的英勇無畏。 賈仁祿由衷敬佩,道:「這位老哥果然是好樣的,來我敬你一杯!」說著舉爵一飲而盡。 那校尉面有德色,端起巨觥一吸而盡,哈哈一笑,右手一楊,酒觥飛了出去,啪啦一聲,摔了個粉碎,說道:「呃,這曹操也沒啥可怕的,那一仗在軍師的指揮下,我們大獲全勝,將曹操殺得個屁滾尿流,落荒而逃,真是痛快!」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那是我第一次指揮大戰,還只是個學生。大主意都是元直拿的,我只不是掃掃戰場而已,沒什麼功勞。」 那校尉道:「如今曹操要是敢來,我們便讓他沒到虎牢便先倒著爬回去,也好讓天下人都見識一下我們平原人的歷害。」 賈仁祿道:「有老哥這句話我便放心了,你們都是追隨我多年的老弟兄,我自然不會害你們,我打算把你們這些精英集中在一起,單獨組成一軍,等待時機成熟,便讓你們殺將出去,再把曹操老賊打得個屁滾尿流,落花流水,你們也可以再立大功,花差花差,豈不是好?」心道:「老子自然不會害你們,只不過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們沒有護身寶衣,萬一胸口再被人劃一道口子,可怪不到老子頭上。」 眾將士知道賈仁祿向來戰無不勝,且損失都不是很大。跟著他屁屁後面打戰,自然是有驚無險,功勞就和白撿一樣,聞言無不心花怒放,嘴冽的老大,傻笑了半晌,方大點其頭,以示贊同。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那就這麼定了,不過蛇無頭不行,這支軍隊總要有個頭吧。」伸手一指那校尉,道:「這位老哥既然參加過官渡之戰,那算是我們這裡的老人了,何況還光榮掛綵。我就算不看在你往日功勞的份上,看在你這道傷疤的份上,也要升你的官。稍後我便會上書主公升為你裨將軍,這支軍馬便由你全權調派,不知這位老哥高姓大名,現任何職,所立何功?還請告知,我好向上申報。」 那校尉沒想到這道傷疤在多年之後竟能為他撈個裨將軍來幹幹,在漢朝軍制中校尉之上是中郎將,中郎將之上才是裨將軍。他只因在官渡負過一點小傷便連升兩級,不禁大喜過望,笑得嘴也合不攏了,恨不得那道傷疤再長幾寸,說不定就能一躍升為將軍了,說道:「我叫王肅,現為驍騎校尉。」跟著說了幾件戰功,當然其中大多是在吹牛。賈仁祿也懶得翻功勞薄複查,一一記了,重複一遍,並無差錯,便道:「好,你的功勞我都已經全都記下了。不是老子吹牛,我所說的話,主公十有八九是會聽的,過兩天任命便來,你就回去等好消息吧。」 眾將士一見王肅秀了道傷疤便撈了個裨將軍,不禁大為眼熱。心想但凡身陷戰陣之人,哪個身上沒有一兩道傷疤,所差別的不過是長短粗細而已,王肅能秀,自己為什麼就不能秀?於是紛紛寬衣解帶,在賈仁祿面前大秀傷疤,賈仁祿徒然間見到這麼多傷疤在眼前亂晃,不禁頭大如斗,險些口吐白沫,和眾人閒聊了幾句之後,便逃之夭夭。 回到館驛,驚魂稍定,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語道:「好傢伙,煽動大會變成傷疤博覽會了,差點就淹死在傷疤海裡出不來了。」 僕役來報徐庶來訪,賈仁祿忙到門口迎接,將他讓到前廳。徐庶笑道:「可真有你的,這個王肅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賈仁祿笑了笑,道:「因為一道傷疤就升職,這官有這麼好升麼?老子從軍師中郎將到軍師將軍混了多久?這小子沒腦子,也不好好想想這事實在太不合理,凡事不合理的事情,背後就一定有文章,哈哈!」頓了頓,又道:「這次關鍵不是在於取勝,而是要讓曹操驕傲,所以我來時孔明先生囑咐我打幾個敗仗讓曹操老兒上當。老子正發愁這敗仗該怎麼打呢,這伙流氓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徐庶點點頭,道:「在現今的情況下吃幾個敗仗對穩定軍心也是大有幫助,不過虎牢可是洛陽的門戶,不容有失。這敗仗可以打,不過可千萬不能傷到根本。」 賈仁祿道:「你上書讓主公再撥些兵馬來守城,不過這些兵馬最好是涼州或西蜀的來的,原先那些兵都變野了,不好帶了。」 徐庶點點頭,道:「就這麼辦,我料曹操此番出兵難以持久,不出一兩個月,自會退走。」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如今曹操傾巢而出,孫老流氓又豈會坐壁上觀,白白錯過這麼好一個佔便宜的機會?一旦孫權攻打曹操,曹操老兒就得夾著尾巴逃走了,哈哈!」 十餘日後,徐晃攻下陳留,安民已畢,領兵來與曹操會合。此番出師雖打了幾個敗仗,但並未傷筋動骨,卻十分順利的拿下滎陽、陳留等城。曹操喜出望外,決定乘連場大勝,士氣正盛,一鼓作氣,拿下虎牢,撬開洛陽門戶,為日後一統天下掃清障礙。大軍在滎陽休整數日,便即開拔,趕往虎牢關前同曹仁大軍會合。 張飛、賈仁祿、徐庶在親衛的簇擁下登上城樓,向下望去,只見曹兵列營於十餘里外,但見旌旗蔽空,營帳層層疊疊望不見盡頭。張飛雙眸熠熠,扒下長袍,赤著上身,提起丈八蛇矛,大聲叫道:「曹賊來得正好,俺老張好久沒打架了,手正癢癢呢。」轉身便要下樓。 賈仁祿笑了笑,道:「將軍是想吃敗仗呢,還是想打勝戰?」 張飛叫道:「廢話,當然是想打勝仗了。」 賈仁祿道:「這次主公下令只許敗不許勝,翼德若是想吃敗仗那便下去指揮好了。」 張飛瞪圓雙眼道:「都是你這個沒膽子的小子在主公面前胡亂出主意,這才讓主公下了只許敗不許勝的鬼命令。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哥要打敗仗,他親自來指揮好了,俺老張只想打勝仗!」 賈仁祿心道:「你這樣冒冒然衝下去,不吃敗仗才怪呢。」冷笑道:「翼德就這麼有把握?」 張飛拍拍胸脯,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天天在說曹操勢大難制,須當用計破之。其實用得著這麼麻煩麼,曹操也是人,和我們一樣只有兩隻手,一個腦袋,兩隻眼睛,一張嘴,不見得就比俺老張厲害了。你們怕曹操,俺老張可不怕,俺這就下去和他大戰三百回合,看看到底是誰厲害!」 徐庶道:「翼德不可意氣用事,此事須當從長計議。」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翼德果然不畏強敵,我還怕你膽小如鼠,見到曹軍鋪天蓋地而來,便嚇得躲在城中不敢出去了。」 張飛最受不得激,叫道:「你居然敢小看我,我這就下去與曹操決戰,生擒這廝讓你瞧瞧!」 賈仁祿道:「那我便好好瞧瞧,可別讓我看到你被曹操打到處逃竄的狼狽樣。」 張飛臉皮紫漲,瞪了他一眼,提起蛇矛下了城樓,才走出數步,卻聽賈仁祿說道:「既是翼德急於建功,我自是求之不得,剛才我不過是在激怒將軍,以使將軍全力以赴,還請將軍見諒。我新組建一軍,其中儘是隨我們出生入死的老弟兄,個個驍勇善戰,經驗豐富,翼德得之為輔,定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徐庶臉色一變,向賈仁祿瞧了一眼。張飛沒注意徐庶表情有異,一聽賈仁祿原來在用激將法,心情好了許多,笑道:「原來如此,曹操又不是什麼厲害角色,不用軍師激我,我也一樣將他生擒活捉過來。」 賈仁祿道:「好樣的,還望將軍早去早回,我在這裡靜候佳音。」 張飛笑道:「你等著瞧吧,用不了多少時候。」說著興沖沖地走下城樓,點齊軍馬,殺出關去。 這邊早有細作飛報曹操,曹操點齊軍馬列陣以待,張飛領軍趕來,在離敵陣兩三百步處列好陣勢,張飛挺槍出馬大聲喊道:「認得燕人張翼德麼?」 曹操長眉一軒道:「昔日雲長曾言道其弟翼德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今日遇到不可輕敵。」 於禁叫道:「當日關羽不過是在為他弟弟胡吹大氣罷了,魏公何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於禁不才願前往迎敵,定當生擒此賊獻於帳下!」 曹操點了點頭,道:「小心在意。」 於禁不以為然,策馬衝將上前,兩馬相交,鬥了八九回合,張飛覷得破綻,一矛刺去,將於禁的胸前金甲挑了一大片下來。於禁這才知道自己的本事和張飛他老人家差了老大一截,自己不但生擒不了他,說不定反會被他生擒了去。嚇了一大跳,撥馬敗走。 曹操揮鞭一指,道:「何人敢上前迎敵?」 張遼大喝一聲,縱馬迎上,戰了五十餘合。只見張飛越戰越勇,蛇矛舞得迅若閃電,去勢已難以捉摸,張遼料不是對手,敗下陣來。 曹操面色一沉,正要說話,陣後一人大聲叫道:「張飛匹夫,休得猖狂,李通在此。」 張飛備起神威,大聲呼喝,不數合一矛刺中李通胸口,李通啊地一聲,倒於馬下,雙足一挺,死翹翹了。 張飛哈哈大笑,長矛一招,張飛軍大聲呼喝,一齊殺來。曹操嚇得面如土色,撥馬敗走。 u優書盟 uUTxt。Com 荃紋吇版月讀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連戰皆捷 字數:4862 張飛手下這些將士雖然跋扈,但也不是酒囊飯袋,確是久經戰陣的宿秀,打起戰來,當真是經驗豐富,以一當十,就好似明星雲集的全明星陣容一般,實力不容小覷。但聞納喊之聲震天動地,轉瞬之間,張飛軍已衝入曹軍陣中,刀砍斧劈,槍捅矛刺,登時便有數百曹兵慘死。 曹兵抵敵不住,四下亂竄。張遼、許褚保著曹操,向東退走。張飛一口氣追趕十餘里,正欲乘勝進擊活捉曹操,把回去讓賈仁祿好好看看。忽見身後馬蹄聲響,回頭一看,一騎奔至,叫道:「報!軍師已知將軍大破曹兵,十分高興,沒口子的誇獎將軍英雄無敵。他們讓將軍再接再勵,拿下滎陽,建立不世奇功。」 張飛眉開眼笑,道:「仁祿和元直都在誇我?」 那小卒道:「對的,兩位軍師都誇將軍神功蓋世,武藝超群,一支蛇矛出神入化,殺得曹兵聞風喪膽,望風而逃。」這話其實賈仁祿和徐庶都沒有說過,只不過是這個小卒在胡說八道而已。 張飛雙手插腰,哈哈大,道:「誇得好,他們這些書生整日裡就會從長計議,從長計議,計議來計議去,機會都計議沒了,哪還能搶到了頭功啊?這功勞就是要搶的,下手慢了,什麼都沒了,還搶個屁啊。」 那小卒道:「將軍高見,世所罕及,小的十分佩服。」 張飛笑道:「說的好,有賞!」那小卒來來回回地拍馬屁,就是在等這句話,聞言興沖沖的下去領賞。 原來但凡張飛領軍,只要不是獨當一面。一般都殺不痛快,往往沒衝出幾里,便被金聲召回。方才張飛見有人風馳電掣,飛也似的趕來,還以為賈仁祿這個膽小鬼又要召他回去,一聽是要他去打滎陽,當真是心花怒放,領著兵馬窮追不捨,直殺到曹操寨前。曹兵退入營中,關緊寨門,登上敵樓,一陣亂箭射來,張飛中數百人猝不及防,中箭倒地,氣得張飛哇哇亂叫,大罵曹操十七八代祖宗,可是曹操甚有涵養,在敵樓上望見張飛,微微冷笑,默然無語。 張飛幾次領軍搶到寨門前,怎奈箭入驟雨,颼颼不絕。慘叫聲中,張飛身旁的將士一個個死橫就地,張飛雖有沖天怒氣,卻也無可奈何,瞪圓雙眼,惡狠狠的向曹操瞧了一眼,撤兵五六里,下了寨柵。 曹操見張飛退走,哈哈大笑,扶著木梯,下了敵樓,來到中軍大帳,集眾將議事,問道:「這次我怎麼沒有看到賈福,難道他竟放心讓張飛這個莽夫單獨出陣?」 司馬懿道:「張飛是劉備義弟,且他為人耿直忠厚,劉備十分喜歡。明知他乃一勇之夫不可獨當一面,還是讓他都督司州軍事,其兄弟之情由此可見一斑。是以張飛恃寵生驕,目中無人,對賈福、徐庶等人也不是如何欽服,這次多半是張飛不聽賈福、徐庶等人的勸阻,自行出戰。」 曹操手捋長鬚,沉吟半晌,緩緩地點了點頭,道:「當是如此,昔日劉備南征袁術,留張飛坐鎮徐州,守護根本,可見對他十分信任。可張飛卻嗜酒貪杯,因一件小事鞭打曹豹百餘,致使曹豹心懷忿恨,乘夜引呂布襲了徐州,劉備進退失據,勢孤力弱,這才投了我們。照此看來,這個張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雖有萬夫不當之勇,又何足道哉。」 司馬懿道:「魏公不可輕敵,張飛雖是莽夫,卻會用計。這虎牢關便是他用計打下來的,我還聽蜀中之人提起,他曾智取犍為,收降蜀中名將嚴顏,說明他還是有些謀略的。」 曹操笑道:「張飛會用什麼計?橫豎不過是些酒後鞭人的爛計,能瞞得過嚴顏,須瞞不過我。」 司馬懿道:「魏公英明睿智,張飛那些下三爛的計謀在魏公面前自是不值一哂,不過這種莽夫從不用計,一旦用起計的確叫人難以提防,當以計取之。」 曹操笑道:「仲達有何妙計,快快道來。」 司馬懿道:「張飛性如烈火,勇於任事,而眛於決機。一旦遇到挫折便會靜下心來,尋思詭計,往往便能反敗為勝。反之若屢屢遇到勝利,則恃勇輕進,不聽人言。如今上策,莫若誘敵深入,主公可率兵出陣,只敗不勝,將張飛一點點的引到滎陽來,我自有計破之。」 曹操點了點頭,道:「此計對付張飛可說是十拿九穩,可賈福、徐庶廣有智謀,怕不會輕易上當。」 司馬懿道:「張飛連勝數場之後,心驕氣傲,認定打敗我們易如反掌,賈福、徐庶雖有金玉良言他又怎麼聽得進去?」 曹操微微一笑,道:「仲達之言甚是,當年高祖有張子房方能一統天下,如今你就是我的張子房,奉孝、文若不死矣。」說著向他瞧了一眼。 司馬懿大吃一驚,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心想曹操曾說過荀彧是他的張良,結果荀彧莫名其妙的魂歸九泉,到底怎麼死的至今都是一個難解之迷。如今曹操也這麼說自己,看來自己命不久矣,忙道:「不敢,張子房與渺渺之身,輔佐高祖平定天下,為帝王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古住今來,實可謂是無人可及,屬下何德何能,安敢望其項背?再者魏公明哲睿智,洞察機先,明鏡萬里,秦皇漢武都有所不及,又何須張良、蕭何之屬輔佐?我們只要按照魏公的謀略辦事,必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為魏公建立萬世不拔之基業。」 曹操手捋長鬚,微笑不語,心道:「荀文若雖謀略出眾,卻不知我的心意,眼見著孫劉難滅,便當於此時立社稷建宗廟,傳之子孫,為我曹家建立萬世不拔之基業,若礙於世俗禮法,遷延日月,一旦漢家出了明主,攬權勤政,收拾民心,不但萬事俱休,極有可能子孫滅絕。仲達竟能猜到我的心意,還如此謙恭,真少主臣也。」 轉過天來,張飛扒光上身領著三五百兵卒來曹操寨外挑戰,曹操率軍迎敵。雙方擺好陣勢,曹操連連揮鞭,差張遼、徐晃,曹仁等人出陣與張飛單挑,皆不勝敗走。本來張遼等人奉了曹操將令斗上數十合詐敗而走,可張飛一支蛇矛神出鬼沒,張遼等人盡皆不敵,倉皇逃頓,根本就非詐敗,而是真敗,反正效果都是一樣,也就不必深究了。 曹操一連差了五員大將,都不勝而還。曹操看他們驚慌失惜的樣子,也知他們根本不是張飛的對手,嚇得面如土色,右手一揚,曹軍中鑼聲響起,曹操撥轉馬頭,向東逃去。 張飛心中一喜,長矛一招,領兵疾追過去,不多時殺到寨前,其時曹兵方逃到大寨,正要關閉寨門,張飛已挑死數名兵士,如疾風一般衝入營中。曹操嚇得心驚肉跳,倉促上馬,逃之夭夭。曹兵沒了主帥,四散奔竄。 張飛大軍盡數衝入營帳,見曹兵已逃得乾乾淨淨,紛紛開懷大笑,心道賈福果然沒有騙他們,這樣的功勞來得實在太過容易。張飛下馬進帳,只見桌案上擺著酒肉菜餚,兀自熱氣騰騰,地下拋滿了金銀、珠寶,絹匹。張飛對金銀等物連瞥都不瞥一眼,走到案前,端起一碗酒,一吸而盡,叫道:「好酒!賈福他們都說曹操厲害,依我看不過是酒囊飯袋,不值一提。一見到他張爺爺來了,便嚇得逃之夭夭,竟連如此美酒都來不及享用,哈哈!」 眾將士見了金銀珠寶,便兩眼冒綠光,不待張飛下令,你搶我奪,有的拿起案上酒肉便吃,全無紀律。要是擱在平時,張飛早就提起皮鞭,沒頭沒腦的亂打一氣。可他今天心情好極,見到了不過哈哈一笑,不以為意,說道:「曹操老兒膽氣已破,一路衝殺定當勢如破竹,直搗滎陽!」眾將見一向對下屬約束極嚴的張飛,竟對他們的哄搶行為不聞不問,大聲歡呼,湧出營帳,策馬上前,又追了二十餘里,天色已晚,權且下寨。 次日張飛點起大軍,再次殺到曹操大寨前。曹操領軍殺出,張遼等人輪番出戰,一一敗下陣來。曹操料難以取勝,撥馬敗走,張飛又奪了營寨。只見地下除了金銀兵器之外,更有許多顏色鮮艷的女子衣裙,眾兵將色心大動,齊叫:「快追,快追,曹賊帶有女人!」 如此一路追趕下去,連奪四座營寨,迤邐到了滎陽城下,張飛手搭涼棚,向城上一望,只見曹操等人立於城頭,臉上有驚駭之色,顯是十分恐懼。張飛哈哈一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權且休息,破敵只在明日!」張飛軍將士高聲喊道:「殺!」聲震九霄。 張飛把搶一招,兵將們退後十里,紮下營寨。便在這時,一騎奔至,道:「賈軍師言道,曹操善於用兵,不可輕敵,將軍須當小心在意,謹防敵兵劫寨及埋伏。」 張飛嗤的一聲,道:「若照賈福之信,我現在還在虎牢關呢,哪能到得這裡?」 王肅附和道:「正是,這個賈軍師什麼都好,就是太小心。我們連奪了曹操四座大寨,嚇得曹操心膽俱裂,龜縮在城中不敢出來了,哪裡有膽來劫寨?」 張飛兩顆銅鈴般大小的眼珠骨碌碌一轉,大聲叫道:「正是,曹操老兒的膽子早就嚇破了,哪裡還敢來劫寨?破敵只在目前,傳我將令,今晚擺宴痛飲,以解疲乏,明日與曹操決一死戰!」兵將們聽得有酒可以喝了,手舞足蹈,大聲歡呼。 張飛軍中混有曹操細作,聽得此事,火速趕到城中報知曹操,曹操微微一笑,問道「諸位怎麼看?」 許褚道:「張飛兵臨城下,居然還敢大擺酒宴,分明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們如此輕敵,便可乘他們喝醉熏熏地,前往劫寨,定可馬到成功!」 張遼、徐晃點了點頭,曹操微微一笑,向司馬懿望去,問道:「仲達怎麼看?」 司馬懿笑道:「這不過是張飛之計,欲誘我軍前去劫寨耳。」 許褚嗤得一聲,笑出聲來,道:「張飛這老匹夫也會用計?真是笑死個人了。」 司馬懿道:「張飛極少用計,猛得用了出來,很容易讓人意料不到,我想賈福這次放心讓張飛出來,原因便在於此。」 曹操微微一笑,道:「在我面前施這種鬼域伎倆,當真是班門弄斧,不自量力。」 當下便喚諸將依次上前,授以密計,諸將一一領命,行禮退出。 三更時分,張飛大營裡一片嘈雜,一夥兵士圍在中軍大帳中開懷暢飲,人人喝得面紅耳熱,猜枚賭飲,摔杯砸碗之聲響個不停。邊上擺了幾張長案,又有四五十名兵士聚在一起賭錢,案上堆滿銅錢。 眾人正賭得興起,忽聽寨外殺聲大作,跟著便是乒乒乓乓兵刃碰撞之聲,一支兵馬殺進帳來,為首一員大將,正是李典。其時張飛兵將們不是醉得東倒西歪,便是輸得口吐白沫,贏錢之人則兩眼睜的像銅錢,腦子除了銅錢之外,啥也沒有了,一時之間竟忘了刀劍為何物。曹兵有備而來,大呼酣鬥,砍瓜切菜般的大殺一陣,張飛軍死傷不計極數,抵敵不住,四下奔逃。 李典正領軍追趕,忽聽一人大聲喝道:「李典小兒,中了你張爺爺之計了!」那人領著一支軍馬迎了上來,提起丈八蛇矛,便往李典的面門刺去。 便在這時,四下喊聲大作,王肅領軍從埋伏處閃出,圍住營寨,將李典軍包了餃子。李典哪是張飛的對手,戰不三合,撥馬向東,領著三五百軍,透圍而去。張飛策馬追來,趕出里許,看看趕上。張飛一聲斷喝,宛似半空裡打了一個霹靂,李典坐下戰馬受驚,一聲長嘶,人立起來。張飛忙取下鐵胎弓,搭上狼牙箭,大聲喝道:「著!」颼地一箭射去,正中李典肩頭,李典悶哼一聲,倒撞下馬,手下兵士嚇得面如土色,四散逃去。 張飛心中一喜,縱馬迎上,正欲下令手下兵士將李典綁了。忽聽鼓聲響起,左右林中有無數兵馬殺出,前方塵頭滾動,一支軍馬掩來,為首一將,上身和他一樣扒得赤條條的,露出滿是茸毛的胸脯,縱馬奔到眼前,喝道:「張飛小兒,識得虎侯麼!」那人正是許褚,李典見救星來了,掙扎著站起,一箭步竄到許褚身後,許褚手下親兵圍了上來,護著他退入林中。 UU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阪閱鍍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驕兵必敗 字數:5142 張飛見到許褚,兩眼精光暴亮,道:「你就是虎癡!」 許褚道:「張飛小兒,今日讓你知道你許爺爺的厲害!」 張飛笑道:「正要領教你那三腳貓的手段!」 許褚大怒,一刀向張飛左肩劈去,張飛大喝一聲,一矛逕取許褚咽喉。當地一聲,許褚橫刀架開。便在這時,曹兵從林中源源不斷湧出,大呼酣鬥,喊殺聲震動天地。張飛軍數量上本就不及曹軍,倉促遇敵,難免舉止失措。又見一向神功無敵的張飛與許褚交戰七十餘合,招式越來越緊,兀自勝負未分,膽氣登怯,漸漸地失去便宜。 王肅以往都是趴在暗處等圍毆別人,從沒有向現在這般被人圍毆過,難免慌亂,眼見著曹兵越來越多,喊聲一陣響過一陣,不禁心生怯意,料想今天討不過好去,便又使出看家本領,撥馬便走。剛奔出數步,只聽呼呼風響,一騎奔至近前,馬上之人正是張遼,二話不說,舉刀便砍。王肅橫槍來架,噹的一聲,大刀砍在槍桿上,長槍登時斷為兩截,王肅只覺兩臂一麻,虎口劇震,斷槍失手掉地。張遼反手一揮,只見刀光一閃,大刀橫掠而過,將王肅的腦袋切下,身子向前一倒,脖子中鮮血狂噴。原先他接到升為裨將軍的上命之後,興奮的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沒想到的這個裨將軍還沒當幾天,風頭都還沒出夠,便身首異處,可見傷疤太長也不是什麼好兆頭。 四下裡張飛軍兵士見張遼輕而易舉的將王肅給殺了,這才知道曹操老賊也不是這麼好惹的,發了一聲喊,四下亂竄,張飛雖有心制止,卻被許褚纏住,又哪裡有空?兩人又鬥了三十餘合,張飛用眼角餘光向左右掃去,只見四下裡儘是敵人,各挺兵器圍了上來。饒是他藝高膽大,也不禁吃了一驚,賣了個破綻,撥馬便走。張遼正與中郎將呂明交戰,瞥見張飛敗走,喝道:「張飛休走!」手一揮,呂明的腦袋便又飛了出去,張遼撥轉馬頭,提韁催馬,向張飛趕去。 張飛正奔走間,迎面一支軍馬殺來,為首一員小將,乃是張遼部將馬延,挺著方天畫戟向張飛的咽喉刺來。張飛沒想到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虎落平陽被犬欺之感油然而生,怒氣上衝,橫矛向上一挑,馬延虎口暴裂,鮮血湧出,拿捏不住,長戟上向激飛而出。張飛微微冷笑,一矛向馬延咽喉刺去,馬延忙側身閃避。噗地一聲,長矛自咽喉刺入,從後頸透了出來。 張飛拔出蛇矛,馬延噴了一口鮮血,身子一晃,仰天便倒。麾下兵士見張飛如此神勇,發了一聲喊,爭相逃竄。張飛挑死數人,衝開一條路。正走間,前面又有一支軍馬攔住去路,當先一員大將,乃是徐晃,張飛知道徐晃厲害,一和他纏鬥起來,當真沒完沒了,到時張遼、許褚追將上來,想走也走不成了。大喝一聲,奮起神威,猛刺數矛,奪路而走,背後徐晃趕來。 原來曹操早已在此布下了十面埋伏,先讓李典假作劫寨,誘張飛來此。其時他智珠在握,立馬於高處觀戰,眼見張飛孤身一人,陷於萬馬軍中,往來衝突,如入無人之境,竟沒有一人能奈何得了他,愛才之感油然而生。雖明知他是劉備的鐵桿粉絲,根本不可能投降,還是下令道:「遇到張飛,都不許放冷箭,只要捉活的,違令者立斬!」曹軍中不少將士見張飛上身赤祼,目標明顯,心想這樣的便宜不佔當真是王八蛋了,紛紛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張弓搭箭,有的對準了張飛的後心,有的對準他那毛茸茸的前胸。此令一下,這些人立時想到脖子上這顆腦袋是自已安身立命的根本,不容有失,紛紛棄了弓箭,各挺兵器,從暗處殺將出來,若非如此,像張飛這樣上身脫得光光的,無片甲相護,怕沒跑出數步,便被射成個刺蝟了。 張飛縱馬正走,忽聽前方兵刃交擊之聲大作,抬頭一看,只見一隊自家兵士被圍在垓心,約有五六百人,正自浴血奮戰。張飛勃然大怒,衝將上去,一通亂刺,殺散眾軍。那伙敗兵陡然間見到了張飛,便如同黑暗之中看到了太陽一般,聚攏過來,跟著張飛且戰且走,四下裡的敗軍望見張飛神威凜凜,紛紛殺出一條血路,向他靠攏,如蟻聚蜂攢一般,霎時間便又來了兩三千人。 張遼等人見張飛手下兵將越來越多,倒也不敢過分緊逼。張飛領著敗兵向西退走。過不多時,奔回大寨。只見寨門大開,營門外一員武將橫戈立馬,正是於禁,在馬上微一欠身,冷笑道:「於禁已取了大寨,在此恭候將軍多時矣。」 張飛兩眼瞪得快要裂了出來,大聲叫道:「你是我的手下敗將,竟也敢如此戲耍於我,真是氣煞我也!」一挺長矛,衝了過來。 於禁舉鞭一揮,營中湧出無數弓箭手,向著張飛便是一陣亂箭射來。便在這時,身後塵頭大起,殺聲震天,張遼等人領軍追來。張飛不敢戀戰,棄了大寨,向西逃去。一口氣奔了五十餘里,回頭不見曹兵趕來,收攏敗兵,計點將士不過兩萬餘人,還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除了醉失徐州之外,他從來沒有打過如此敗仗,這臉算是丟到家了。 領軍又奔了數里,紅日東昇,陽光透入林中,灑在道上。這幫將士囂張跋扈慣了,哪受過這罪?無不心驚膽顫,人困馬乏,再也走不動了,紛紛來向張飛求告。張飛吃了敗仗,本就一肚子鳥火,聽了之後更加心煩意亂,怒不可遏,舉起馬鞭,對著跪在最前面的幾名士兵便是一頓鞭子抽下。可兵士們實在累得不行,見有人被打,還是不動地方,紛紛言道就算是打死他們也是走不動了。 張飛氣得大眼瞪小眼,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下令安營紮寨。好在曹操軍馬忙了一夜,也已疲憊,此時已在離他們三十里處紮營休息,並未趕來。張飛在中軍大帳中走來走去,不住的破口大罵,盼著曹操追來,好殺將出去,一雪前恥,只可惜曹操正在舒適的床榻上睡得香甜,聽不到張飛問候他祖宗了。 這日又有不少敗軍陸陸續續跑回營中,張飛計點將士,已有四萬餘人,元氣稍復,雄心再起,差人往虎牢關求援欲再添兵馬與曹操一決死戰。傍晚時分,一名前去求援的小卒趕了回來,道:「曹操足智多謀,猛將如雲,不可輕敵,兩位軍師請將軍速回關上,徐徐商議破敵良策。」 張飛大怒,叫道:「我們已連勝四場,不過是一時大意,輸了一場而已,勝敗乃兵家常事,用得著退回去麼?你回去對仁祿、元直他們說,讓他們再添幾萬兵馬來,這次我定當活捉曹操。」 那小卒道:「軍師說了,曹操前番乃是詐敗,欲誘將軍上當,將軍不可輕進。主公兵馬來之不易,還請將軍速回關上,從長計議。」 張飛問道:「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又是從長計議!這麼說仁祿、元直他們不肯添兵了?」 那小卒道:「兩位軍師都說就是再添十萬兵馬,將軍也是個輸,不如早早收兵回去,好生商議破敵之策。」 張飛氣得臉皮發紫,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大哥命我督都司州軍事,這裡我說得算!他們見到我的兵符居然不發兵,真是豈有此理!」起身上帳中踱來踱去,過了良久,怒氣稍抑,道:「就算不添兵,我一樣勝得了曹操!」 那小卒有些見識,沒他那麼樂觀,見張飛一意孤行,勸道:「兩位軍師說得都很有道理,曹操詭計多端,我們方遭喪敗,士氣低落,和曹兵打野戰只有一路死條,不如……不如……」 張飛道:「不如什麼?」 那小卒壯起膽子,道:「不如退回關上,憑險據守,待曹操糧盡之後再出兵擊之,可獲全勝。」 張飛怒道:「糧盡?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豈不悶死個人。」手一揮,又道:「好了,這裡沒你什麼事了,退下。」 那小卒道:「將軍……」 張飛舉起馬鞭一指帳外,道:「滾,不然就把你吊起來抽,看你敢在亂說。」 那小卒知他好鞭打士卒,近來他深自收斂,這個毛病改了許多,若是在徐州的時候,自己說不定已被打死了,打了一個寒噤,雙手抱頭,一轉身,幾個箭步,竄出帳去。 張飛擲鞭於地,大步來到案旁,低頭怒視半晌,右手一揮,只聽呯彭啪啦之聲響起,案上令旗、印信、筆硯、簡牘等物飛了出去,摔在地下,一片糧籍。張飛兩眉倒豎,兩眼圓瞪,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叫道:「拿酒來!」 營中曹操細作見張飛要不到兵馬,無可奈何,唯有借酒消愁,十分開心,暗暗叫好,找個空子溜到曹操那報告去了。其實這空子也不用找,此時帳中兵將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飲酒開賭,喝得個天昏地暗,賭得個日月無光,又有誰會留意是否有人溜出營帳?這些人駐守洛陽時便是如此,日日在軍中公然開賭,無人敢管。若韋公小寶重生到此,一準會大快朵頤,得其所哉。此時雖是打戰,但他們鬆散慣了,也都不以為意,仍是聚在一起賭得個不亦悅乎。張飛心情鬱悶,不片時便喝得個零丁大醉,趴在案上,大嘴一張一合,呼嚕聲震天動地,根本不知道帳外究竟發生何事。 曹操聽了那哨探回報,微微一笑,道:「沒想到張飛麾下兵士竟如此驕橫,真乃天助我成功也。」 司馬懿道:「洛陽守軍有不少是自平原便開始追隨劉備的,這些人自恃功高,倚老賣老,焉能不敗?此番既便是賈福親在軍中,也是回天乏術,何況是這個呆頭呆腦,只知飲酒的張飛。」 曹操道:「兵士不知紀律,只要不敗便要謝天謝地了,怎敢奢望勝利?前些日子,我攻下河北,大破烏桓,連戰皆捷,所向皆克,兵士中驕奢之風漸起,我也大感頭痛。前番大敗,兵士引以為恥,驕縱風氣竟大為收斂,這也是始料未及之事,看來偶而打打敗仗也不是件壞事。」 司馬懿道:「明公之言甚是,古人云:『驕兵必敗』,看來確有幾分道理的。劉備自官渡以來,取洛陽,克關中,占成都,定漢中,除了雒縣,并州幾場小敗之外,幾乎從未失利過,焉能不驕?」頓了頓,又道:「如今機會十分難得,我軍因乘此機會,大敗張飛,挾累勝之威,攻克虎牢,虎牢一克,洛陽只在目前。」 曹操沉吟片刻,問那細作,道:「你可哨探清楚,賈福、徐庶真的不在軍中?」 那細作道:「小的已在各營仔細查察過,賈福等人的確不在張飛軍中。他們甚為持重,主張堅守關隘,以老我軍,待我軍糧盡之後,再行進攻。可張飛自恃其勇,不聽賈福、徐庶兩人的勸阻,堅持要戰。」 曹操微微一笑道:「知道了,下去吧。」 司馬懿問道:「主公打算如何克敵?」 曹操微微一笑,問道:「你說呢?」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 三更時分,張飛早已喝得個爛醉如泥,趴在案上,人事不吃。兵士們更加肆無忌憚,營帳中但聞一片呼喝叫喊之聲,宛然就是一個大賭場,從開賭到現在,已有幾個時辰,長案上已堆滿了銅錢,有些輸光了,便回營像不賭的同伴借錢來翻本。 眾將士正賭得興起,忽聽寨外喊殺之聲大震,跟著便一陣馬蹄馳驟之聲,似乎地面也在不住震動,不禁面面相覷。一名兵卒正在帳外拉屎,忽見前方煙塵滾動,揚起十餘丈高,嚇了一大跳,胡亂擦了幾下屁屁,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提起褲子衝進中軍大帳,大聲叫道:「不好了,曹兵已到……」四下一瞧,卻不見主帥,但聽得一陣呼嚕聲響起,好似悶雷一般。低頭一看,只見張飛橫躺在案旁,身旁橫七豎八的放著幾隻大酒罈。心想若是張飛睡熟了,在他耳邊敲鑼打鼓也是無用,不禁暗暗叫苦。 正所謂人急智生,那小卒心念一轉,衝出帳去,過不多時,端了一盆水來,走到跟前,當頭澆下。 張飛醉倒後只覺身處半空之中,隨風飄蕩,全身輕飄飄的沒有半絲力道,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跨下一聲馬嘶,低頭一看,不知怎的已騎在馬上,身旁站著無數兵士。向前一看,只見曹操立馬陣前,向他挑戰,態度頗為囂張。張飛勃然大怒,叫道:「曹操老兒,正要與你決一死戰!」指揮大軍衝將上去,殺得曹操大敗虧輸。曹操孤身敗逃,張飛在後窮追不捨。追了良久,看看趕上,忽地曹操坐下白馬一聲長嘶,前蹄跪倒。曹操啊地一聲驚呼,滾下馬來。張飛心中一喜,雙腿一夾,縱馬迎上,大喝一聲:「曹操老兒,還不乖乖縛手就……」 便在這時,只聽嘩啦一聲,一股冷水當頭淋下,曹操忽地消失不見了。張飛大吃一驚,叫道:「曹賊休走!」坐起身來,睜眼一看,只見邊上立著一名小卒,雙手端著銅盆,見他醒來,向著他嘿嘿傻笑兩聲,顯然剛才的情景,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 浟憂書盟 uutXT。COM 詮紋子板閱瀆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酒醉遭劫 字數:5052 張飛雙眉向上一豎,怒道:「眼見著就抓到曹操了,卻是你在搗亂。來人啊,將這……」剛說到這裡,忽聽寨外腳步雜沓,驚呼之聲此起彼伏,心中納悶,撓了撓頭,問道:「何故如此喧嘩?」 那小卒道:「曹……曹兵已殺到寨外了,還請都督速作準備。」 張飛心中一喜,站起身來,叫道:「來得正好!」走到兵器架前,提起丈八蛇矛,衝出營帳,向前望去,只見許褚、於禁、呂翔、呂曠四將就營前將殺將進來,四下放火。張遼、焦觸、張南從後面殺來,徐晃、李典亦引兵殺到。四下裡火把閃耀,鼓聲喧天,殺聲四起,前後左右,竟是曹兵。 張飛軍正在賭錢飲酒,措手不及,各自逃生。寨中四五路火起,黑煙滾滾,火光沖天,張飛軍兵將逃生時推推擠擠,不少人被推入火中,被火舌吞沒,疼得在地上來回亂滾,轉瞬間便被燒成焦炭。 張飛怒不可遏,正要發作。方才澆醒他的那名兵士牽過馬來,說道:「將軍,情況大是不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還請都督速騎此馬逃生。」 只聽啪地一聲響,張飛狠狠抽了他一鞭。接過馬韁,飛身上馬,右手一揚,又是一鞭,喝道:「逃!堂堂燕人張翼德遇到敵人竟要逃跑,哪有這事!」 那小卒只覺傷口處火辣辣地,好不疼痛,心道:「他本就一肚子火沒地方發,這樣可好全都發在了我身上,算我倒霉!哼,如今曹兵四下合圍,不跑還能做什麼,你想要送死,恕不奉陪,我可要先逃了。」 只聽張飛叫道:「都不要亂!曹操有什麼可怕了,弟兄們拿起兵器,隨我殺將出去,活捉曹操!」 其時兵將們方從帳中奔出,有的手裡兀自還抓著賭具,根本就沒有攜帶兵器。眼見著曹兵如銅牆鐵壁一般圍裹上來,用屁股想也知道抵敵不過,哪還敢上前抵抗,對張飛的亂喊亂叫,自是聽而不聞,只當是在放屁,跑得更加快了。 張飛見手下兵士竟敢不服從命令,怒火上湧,大聲叫道:「有敢妄動者立斬!」 這伙兵士跋扈慣了,對軍令軍法向來都是陽逢陰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平常時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一到關鍵時刻便看出來了。兵士們紛紛橫了他一眼,發了一聲喊,散了個乾淨。 張飛側頭一看,連那個澆醒自己的小卒也已不知去向,長歎一聲,撥馬便走,背後曹兵追來。 張飛蛇矛亂舞,殺出一條血路,拍馬向西,迤邐向虎牢關趕去。正奔走間,忽然喊聲大震,一支軍馬殺到。其時張飛酒氣上湧,渾身乏力,實已不能再戰,不禁大吃一驚,定睛一看,為首一將竟是趙雲,背後跟著一黑面書生,長條馬臉,正是賈仁祿。 張飛正要說話,忽聽背後殺聲大起,張遼領軍殺來。 趙雲叫道:「翼德速行,追兵我來當之。」 賈仁祿見張遼催馬朝這邊趕來,衝著他大聲叫道:「張文遠,你們已勝了一陣,當知道什麼叫見好就收。若是執迷不悟,恃強用武,老子便會很生氣,後果也就很嚴重!」 張遼向賈仁祿望了一眼,長眉一軒,也不說話,大刀向後一招,撥馬退走。背後許褚趕來,問道:「好端端的,怎麼便退了?」 張遼道:「賈福親來,必有準備。古人云:『窮寇莫追。』我們已經大獲全勝,若是因追趕窮寇而導致失利,那就得不償失了。」 許褚道:「你們個個都怕賈福,難道他就三頭六臂不成?我偏不怕,你若怕了,且先退下,我自引本部兵馬追之。」 這番話雖是對張遼說的,但聲音響亮,賈仁祿還是聽到了,哈哈一笑,道:「仲康,最近可還常跟人一起修長城?」 自從許褚學會搓麻之後,便樂此不疲,時常找人來搓。只不過他賭品太差,贏了想跑,輸了想賴,因此沒幾個人願意和他一起進行這項有宜身心健康的體育運動,只不過他的拳腳甚是了得,和拉壯丁一般生拉硬拽,一般都能拉到人,很少會出現三缺一的情況。聞言哈哈一笑,道:「當然有,這遊戲實在太有意思了。」 賈仁祿道:「這遊戲你是從哪學會的?做人豈可忘本,盡早退去,免傷和氣。」 許褚道:「彼此各為其主,又有什麼話好說?」 賈仁祿笑道:「既然仲康如此絕情,那就沒話好說了。仲康要追我也不攔著,不過有什麼後果,我可就不敢保證,到時仲康身上哪個零件不慎遺失了,可別怪我保護不周了。」 張遼對許褚說道:「賈福慣施詭計,前方必有埋伏。」 許褚道:「敵軍已然喪膽,便是有些小埋伏又有何懼?」 說話間,徐晃、於禁、李典諸將齊到,只見賈仁祿、趙雲並馬而立,身後跟著數千兵士,不禁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冒然上前。 賈仁祿道:「仲康所的很對,你們有這麼多兵馬,便是有些小埋伏也是不懼,那你便上來追吧。」說著抱著膀子,微微冷笑,眼光向眾將臉上逐一掃去,一副有恃無恐的神色。 許褚長眉一挺,道:「追便追,難道還怕你不成?」說著提起馬韁,便要縱馬上前。 徐晃和賈仁祿交情也是非同尋常,不願與之為敵,再說他一肚子花花腸子,和他為敵也撈不到什麼好處,搞不好還會負一身傷,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放他回去,免傷和氣,對許褚說道:「前方林木茂密,必有埋伏,不可大意,我們還是稟明魏公再作區處。若是冒然往追,一旦失利,魏公怪罪下來,誰也吃罪不起。」 許褚向於禁等人望了一眼,只見他們緩緩地點了點頭,顯是在說徐晃說的很有道理。心想若是一意孤行,得罪了張遼、徐晃等人,一旦中伏,曹操怪罪下來,他們肯定不會幫自己開脫,那時可真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這其實這還算是小事,以曹操對自己的寵信,就算是全軍覆沒,也不過打一頓板子,疼不了幾天。要是張遼等人懷恨在心,從此不和自己打麻將了,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言念及此便道:「既是公明也這麼說,那就……」 便在這時,一騎飛奔而至,叫道:「魏公有令,窮寇莫追,諸將速速回營!」 許褚一聽樂了,心想這個台階實在來得太及時了,二話不說,拔馬便走。曹兵後隊做前隊,緩緩而退。 賈仁祿見曹兵退走,哈哈一笑,舉鞭向後一揮,領軍緩緩而退。 行出里許,遠遠望見一隊騎兵列隊馳來,為首一人金盔金甲,錦袍玉帶,正是劉備,趙雲眼最尖,忙滾鞍下馬,讓在道旁,躬身肅立。賈仁祿一臉鬱悶,跟著下馬,畢恭畢敬地立於趙雲身旁。張飛則眉開眼笑,大聲叫道:「大哥!」縱馬迎上。 劉備策著的盧來至近前,道:「我一到虎牢,便聽說你不聽仁祿、元直之諫,恃勇輕出,恐你有失,特來接應。」 張飛笑道:「大哥對我真是沒話說。」 劉備道:「你我兄弟,又何必客氣。」向後一望,只見張飛手個個皮青目腫,灰頭土臉,顯是剛吃過一場大敗仗,長歎一聲,道:「唉,看來我還是來晚一步,早就和你說過,曹操足智多謀,不可輕敵,凡事都要和元直商量,可你就是不聽。」 趙雲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請主公回到關上再說不遲。」 眾人回到關上,劉備升坐,問張飛為何失利,張飛面有愧色,具實說了。劉備長歎一聲,道:「看來讓你都督司州軍事,的確有欠考慮。」 張飛心有不忿,叫道:「都是仁祿、元直這兩個膽小鬼,不肯添兵才有此敗。」 劉備道:「便是再給你十萬兵馬,也只是添湯湊殺,焉能取勝?」 張飛道:「若是仁祿等人添兵,我也就不會因一時氣憤而胡亂喝酒,哪裡還會失敗?」 賈仁祿心道:「得,這也算是理由,張大大真高人也。」 劉備啞然失笑,道:「你還真會找借口,這一戰你折了近十萬人,自己說說該怎麼辦?」 張飛低垂著頭,小聲嘀咕道:「若是賈福肯添兵,我現在早就活捉曹操了。」 劉備道:「你呀,竟還不知道悔改。看來這裡你不能再呆了,跟我回長安去,這平東都督暫時先由元直接任,待我斟酌之後再定。」 張飛好不容易才獨當一面,一聽劉備要召自己回長安,以後這頭功絕對沒自己的份,只能在家抱孩子了,大吃一驚,忙道:「我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大哥就讓我留下來待罪立功吧。」 劉備板起臉來,道:「我當時是怎麼囑咐你來著?我說過只要你不聽元直之言,胡作妄為,自作主張,便將你召回來,終生不讓你上前線。」 張飛哭喪著臉,道:「大哥,要是那樣,你還不如現在就一刀殺了我算了。」 劉備臉現怒色,一閃即逝,歎了一口氣,道:「你我兄弟桃園結義,不求同生,但願同死,你只是一時失誤,何至於死?」頓了頓,又道:「和我回長安吧,你恃勇輕進,很容身陷絕境,你我親如兄弟,我又怎捨得你一次次孤身犯險,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和雲長活在世間還有什麼意思?」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張飛熱淚盈眶,跪了下來,道:「大哥,我知錯了,我……我……和你回長安去。」 劉備起身扶他站起,道:「你有萬夫不當之勇,我又怎會讓你一輩子窩在家裡?到時這戰還是少不了你的。」 張飛知道一回長安便不可能像現在這般為所欲為了,可是一見到劉備掉眼油,這心裡便酸酸地,也想跟著哭,一時激動,便口沒遮攔的說要和他回去,話剛出口便有些後悔,想要收回,卻已來不及了。 賈仁祿道:「這次不全是翼德的錯,主要是那伙兵士倚老賣老,不聽指揮,擅自在營中聚賭,疏於防患,當曹兵衝進寨中,這才反應過來,終於釀成大禍。」 劉備長眉一軒,道:「有這事?」向張飛瞧了一眼。 張飛嘿嘿一笑,道:「那時我醉的稀里糊塗,不知道他們在做些什麼。」 劉備橫了他一眼,輕輕地哼了一聲,問賈仁祿道:「仁祿是如何得知此事?」 賈仁祿道:「我問過幾個敗兵,他們眾口一詞,都說如此。」心道:「這事還要問,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到。」 劉備道:「召幾個敗卒到這裡來,我要親自詢問。」 過不多時,幾名敗卒走進殿中,劉備問起應敵之事,那幾個敗卒哪敢在劉備面前扯蛋,再說這事已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他們想要扯蛋也是無用,還會罪加一等。於是戰戰兢兢地實話實說,只是到了關鍵地方,才略有隱瞞,推卸責任。 劉備越聽越氣,待得聽完,面色鐵青,一揮手道:「將這些人押下去,好生看管,待我查察清楚後再行發落。」殿外幾名親衛轟然應是,搶進殿外,將那幾名兵士拉了下去。 劉備面沉似水,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豈有此理,軍中重地,焉能聚賭,這樣的兵士還能打戰麼?」頓了頓道:「長安也有類似現象,好在孔明先生善於治軍,情況沒這裡這麼嚴重。不過孔明提醒過我,軍心浮動,久之必生大患。我當時心想兵士追隨我日久,吃了不少苦,只是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便是驕縱些也是有情可原,便把孔明這句金玉良言當成耳旁風。沒想到這些傢伙有恃無恐,竟如此胡作非為。」 徐庶輕擊兩掌,一名差役雙手捧著厚厚一疊絹帛,約有百來張,走到案前,躬身將帛書放在案上,倒退三步,轉身出殿。 劉備莫名其妙,取過最上面一張帛書,低頭一看,才看數行,長眉倒豎,說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匆匆覽畢,隨手放在一旁,又取過另一張帛書,低頭一看,只看了開頭,便已怒不可遏,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他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指著那疊帛書道:「這些都是?」 徐庶點頭道:「這些都是洛陽、河內等地百姓控告當地守軍橫行不法的訴狀。」 憂u書萌 uutxT.Com 全紋子阪月讀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兵臨虎牢 字數:5064 劉備道:「他們敢如此胡作妄為,究竟是仗著誰的勢頭!」 賈仁祿心道:「那幫流氓每次使壞,都是打著老子的旗號,劉大大一定是看見了,老子的處境可大大不妙。」想到此忙伏地跪倒,道:「這幫子無賴每次為非作歹都是打著我的旗號,老百姓不明就裡,一定會說我就是幕後指使,這些事情我可從來都沒做過,也從未指使他人作過,還請明公明鑒。」向那疊訴狀瞧了一眼,打了個寒襟,尋思:「好傢伙,這麼厚厚地一疊。這賬要都算在老子頭上,老子便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何況老子就這麼一顆人頭,還要用來泡妞,怎能輕易的被人砍了去?」想到此便不寒而慄,背上冷汗直冒。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若是連你我都信不過,我還信得過誰?你怎麼會私收他人好處,庇護他人做此傷天害理之事。這事與你無關,一定是那些兵將藉著你的名頭,招搖撞騙,胡作非為。」 賈仁祿連連磕磕頭,連聲道:「明公聖明,料事如神。」心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你若發現我私下收受賄賂,可不能再怪我了,堂堂的劉皇叔,總不可能料事不如神而如鬼吧?」 劉備道:「快平身吧,這些人該如何處置,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賈仁祿道:「我早就看出這些傢伙不地道了,特意將他們編成一軍,拉出去同曹操死磕,借曹操之手料理他們。托明公的福,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都已惡貫滿盈,曹操已代我們行誅了,其餘的膽氣以喪,跋扈之心大減,只要誅其首惡,必然恐懼,不敢再亂來了。」 劉備啞然失笑道:「借刀殺人,虧你想得出來。」 徐庶道:「這些都是追隨我們多年,身經百戰,出生入死的老將,有些罪不致死,不過不誅不足以平民憤,可若將其一概格殺,則將士們必定不服,稍有不慎,還會引發嘩變,後果不堪設想,可謂事在兩難。仁祿假借曹操之手誅殺這伙不法之徒,一來可安民心,二來兵士們也不會怪明公不念功勞,辣手無情,三來兵士也會通過這一血的教訓,認識到自己的錯識,可謂是一舉三得。」 劉備點點頭,道:「什麼話一到元直嘴裡,便冠冕堂皇,條條有理,仁祿瞧你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以後好好跟人家學著點,哈哈!」 賈仁祿一臉鬱悶,應道:「是,日後我一定多讀些詩經論語,和明公講論時也子曰詩雲一番,以免應對失旨,有失國體。」 劉備整日價和眾文武談文論政,子曰詩雲的聽得多了,頗覺無聊,偶而聽賈仁祿說幾句「他媽的」「屁滾尿流」調濟調濟,倒也不失為一件樂事,笑道:「那倒不必,我身邊會子曰詩雲的難道還少了?可滿朝文武之中,就你一人言語別俱一格,聽起來俗不可奈,卻又十分有理,當真讓人哭笑不得,哈哈!」 賈仁祿說道:「我本是個市井小民,後來被曹操強拉了去當壯丁,成為一個小卒子,原本沒什麼學問,說出話來自然俗不可奈,嘿嘿,主公說我的話別俱一格,那是在誇我呢,我當真是受寵若驚了。」 劉備道:「市井小民怎麼了,高祖不過泗上一亭長,也是從不讀書,粗鄙無文,不一樣做了皇帝,哈哈。」 賈仁祿嚇了一跳,道:「像高祖這樣的人物幾百年才出一個,像我這種騙飯吃的一年就能生出幾萬來,我哪裡能和高祖相提並論?」這種話在現在可能沒什麼,在古代稍一應對不善,便會被人抓住把柄,說你想要當皇帝,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古代有腹誹之罪,就是說在心裡咒罵當權者都算是罪過,輕則充軍,重則殺頭,何況是當面說出來,自然是腦袋搬家。 劉備哈哈一笑,道:「一年生出幾萬來,哈哈,你說話也太有趣了。好,就照你的意思辦,元直你去查察清楚,看這次軍中聚賭是誰起的頭。若已死於戰陣,算便宜他了,對他的家屬厚加撫恤;若仍苟延殘喘,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給我推出去斬了!我就是要讓這幫無法無天的人看一看,不遵紀守法是個什麼下場。」 徐庶應道:「是!」 賈仁祿道:「這次失利主因在於兵士不遵守軍紀,於營中聚賭。翼德於營中酗酒雖有些責任,但請明公看在他已認識到錯誤的份上,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劉備向張飛瞧了一眼,問道:「江山易敗,稟性難移,他這臭毛病,我看是改不了了。」 張飛聽劉備的語氣已不是像方纔那般嚴厲,看來自己有望逃過這一劫,繼續留在洛陽,忙道:「大哥,從今往後我一定不在喝酒了,再喝……再喝……」他本想罰個重誓,可又怕到時酒蟲子亂提意見,一時按耐不住,喝了幾口,破了誓言,便不敢再說,接著道:「你就把我留在洛陽吧。」 劉備微微一笑,道:「你真的能滴酒不沾?」 張飛老臉一紅,道:「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喝兩口意思一下,也就是了。」 劉備哈哈一笑,道:「就知道你忍受不了,看在你這麼老實的份上,就讓繼續當這個平東都督吧,不過醜話咱可說在前頭,從今往後你可一定要聽元直之言,若再自作主張,我可真就把你叫到長安,永遠不讓你打戰,你就老老實實在家抱孩子吧。」 張飛嘿嘿一笑,道:「這次我一定不在自作主張了。」 劉備道:「不過你這次損兵折將,若不加以懲戒,也是難以服眾。元直你這就替我擬道命令,張飛因酒誤事,致使損兵折將。《春秋》責帥,張飛身為平東都督,自應承當全部罪責,今特降職三等,罰俸一年,減邑千戶,以裨將軍行平東都督事,以觀後效。」 徐庶道:「這罰俸、減邑均可,降級三等處罰恐怕太重了。」 劉備向張飛瞧了一眼,問道:「你怎麼看?」 張飛叫道:「只要大哥讓我在前線作戰,別說只是降級三等,便是一捋到底,讓我當個小卒,我也願意!」 劉備哈哈一笑,道:「夏侯惇與曹操份屬至親,南陽一戰夏侯惇全軍覆沒,曹操也是將其連貶三級,治國如何能徇私情,那樣置國法於何地?就這麼辦。」 徐庶不敢再勸,應道:「是!」 劉備向張飛瞧了一眼,道:「算你矇混過關了,還不趕快滾回去好好反省!」 張飛忙應道:「是!」抱頭鼠竄而出。 轉過天來曹操大軍兵臨關下,黑壓壓地排成一片,陣門開處,曹操騎著愛馬爪黃飛電,馳出陣來,向城樓上一看,只見劉備雙手扶著城磚,也正低頭看他,微微一笑,便道:「玄德,昔日你在鄴城城下是多麼的猖狂,可曾想到有今日?」 劉備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昔高祖屢敗屢戰,而垓下一戰成功,勝負之道豈是你這等無知小人所能看得透的?今我雖遭喪敗,但仍有精兵百萬,勝負還未可知,你若有膽子的便來打吧。」 曹操也不生氣,微笑道:「昔日我曾與玄德青梅煮酒,言道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今果不其然,你我東西對峙,地域相當,兵力相若,誰也奈何不了誰。若是彼此爭戰不休,兵連禍結,天下將永無寧日。不若傚法楚漢鴻溝之事,劃分疆界,各不相犯,以安百姓,如何?」 劉備戟指罵道:「國賊,你圖謀篡位,非止一日。逼陵天子,擅殺大臣,窺我漢室神器,諸般作為天理不容,似你這等逆賊也敢妄稱英雄,居然還在這裡大言不慚,也不怕天下人恥笑?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寢你之皮。你我之間水火不容,沒話好說,唯有戰耳!」 曹操勃然大怒,道:「織履小兒,妄稱皇叔,誰知道你是不是漢室宗親?你張口漢室,閉口漢室,說得好聽,其實還不是想要割據一方,據地稱王,似你這等叛逆之人,人人得而誅之,我身為大漢丞相,剪此宵小,自是責無旁貸。我不過是不忍看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才提議劃分疆界,息兵安民,難道真是怕你不成?」 劉備道:「息兵安民?說得好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我乃堂堂帝胄,皇上按譜賜爵,稱我為皇叔,那時孟德也在,如何可說是妄稱?而你這個大漢丞相明顯來路不正,怕也坐不安穩吧」 曹操氣得手足冰冷,鬍子一抖一抖的,揮鞭向上一指,道:「有生擒賣覆小兒者,立賞萬金,食邑三萬戶!」 賈仁祿心道:「乖乖,劉備的小命可比老子值錢多了。」 劉備針鋒相對,叫道:「有生擒國賊者,即與其爵爵之,絕不食言!」 賈仁祿吞了吞口水,心道:「要是老子會黯然銷魂掌就好了,立馬殺將出去,照著曹軍便是數掌劈出,掌風到處,吹得眾將東倒西歪。跟著老子踏著凌波微步,竄將上前,猿臂伸屈將便曹操提了過來,漫道張翼德於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有啥了不起,賈仁祿於萬軍中生擒曹操,這才叫技驚四座呢。像這樣弄一個魏公來當當,倒也開胃!」他也知道這黯然銷魂掌、降龍十八掌他只有在夢中才會,平常時別說降龍十八掌,便是降蟲十八掌也是不會,因此殺將出去,於萬馬軍中生擒曹操不過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只能流著口水在心裡想想罷了。 曹操面色鐵青,揮鞭前指,只聽咚咚咚之聲緊密短促,連續不絕,曹軍陣中數百面大鼓同時擂響,接著四下喊聲大作,隨天震天動的喊殺聲,曹兵扛著雲梯,衝將上前。 劉備聽得曹操奪了滎陽、陳留,放心不下,親自領兵十五萬來守虎牢,由於他事先收到了徐庶的書信,知悉關中兵馬因屢戰屢勝而變得心野難馴,是以這次帶來的清一色是涼州好漢。人數上雖比曹兵要少,不過一來有虎牢天險可以憑借,二來涼州兵馬在馬超等人的訓練下驍勇異常,少有敵手,堪稱天下精銳。而曹操雖有五十萬之巨,但虎牢關前曠地不多,一時之間也無法完全鋪展開來,此消彼長之下,曹操根本沒佔到便宜。當日曹軍連攻了幾個時辰,損折頗重,其時他已冷靜不少,尋思劉備如今和他勢均力敵,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他原本有心與劉備言和,雙方劃清疆界,各不相犯,他沒有外憂,便可全力對付漢獻帝,建立萬世不拔之基業,可劉備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拒絕言和,這一打起戰來變數實在太多,難期必勝。就像現在劉備堅守不出,明顯是避其鋒芒,挫其銳氣,欲待自己糧草耗盡,兵士疲勞之時,再行出手,自己一時頭腦發昏,便下令手下兵馬強行攻城,這明顯是自尋死路,言念及此,便下令鳴金收兵,退軍三十里下寨。 此後一連數日,曹操都在營中同諸將商議破敵之策,眾將湊在一起,當真是七嘴八舌,計策是說了不少,不過大多是狗屁主意,沒有幾條管用的,許褚更是上竄下跳,三句話不離殺上虎牢,搞得曹操是頭昏腦漲,風疾發作,將他轟了出去。 時光流逝如白駒過隙,轉眼間雙方便已對峙了兩月有餘,其間不論曹操如何誘敵罵陣,劉備只是不出,時不時差出小股兵馬去偷襲曹操糧道,曹操曾用這條計策來對付劉備,而劉備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收效倒也甚大。趙雲領著截糧軍馬,神出鬼沒,如鬼魅一般,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曹操根本奈何他不得,大感頭痛。 這日曹操在中軍帳走來走去,突然停下腳步,令人將負責糧草的軍需官召來,曹操屏退左右問道:「營中軍糧可支持多久?」 軍需官道:「僅可支用十日。」 曹操長鬚一軒,揮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軍需官退了出去,曹操集眾將議事,道:「虎牢關甚是堅固,久攻不下,如今營中糧草眼看將盡,如之奈何?」 司馬懿道:「劉備堅守不出正是在等我軍糧盡,我若頓兵於此,中其計矣。我番此次出征克滎陽取陳留大敗張飛,三戰皆勝,足以雪前番陳留被佔之恥,不如見好就收,班師回去,徐圖進取之策。」 曹操點了點頭,許褚道:「好不容易殺到虎牢城下了,不就此時擒拿劉備,奈何便退?」 曹操橫了他一眼,並不說話,張遼道:「虎牢關雖小,不過甚是堅固,稍一不慎,必當前功盡棄,到時悔之晚矣。」 曹操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見一人匆匆的衝進帳來,叫道:「報!賈福領兵自河內懷縣渡河來襲敖倉。」 憂U書萌 uUtxt.CoM 銓蚊自阪粵鍍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圍點打援 字數:5279 敖倉是曹操存糧之所,自是重中之重,曹操令曹仁領兵十萬坐鎮敖倉,以備不虞,實可謂是萬無一失,可是賈仁祿的名頭實在太響,曹操聞言心中驚駭,站起身來,問道:「來了多少人?」 那哨探道:「約有五六萬人。」 曹操手捋長鬚,喃喃地道:「五六萬人……」沉吟片刻,自言自語道:「看來他是動用了河內的兵馬,這麼說河內空虛……」 司馬懿猜想到曹操要打河內,忙道:「萬萬不可。」 曹操回過神來,道:「哦,仲達想是明白我的心思了,說說為何不可?」 司馬懿道:「賈福慣用聲東擊西,圍點打援之類的詭計,若是他佯攻敖倉,誘我軍往攻河內,我們冒冒然領兵攻之,豈不上了大當?」 曹操吁了口氣,暗暗叫道:「好險。」說道:「依仲達之見,該當如何?」 司馬懿道:「我還是認為該當退兵。」 曹操沉吟道:「賈福見我軍退走,必會乘勢收回滎陽等地,不是前功盡棄?」 許諸插口道:「就是,就是,這種書生就是膽小怕事,一點用也沒有,賈福只帶五六萬人便來打敖倉,也太目中無人了。我們也別和他廢話,直接殺將上去,將其生擒不就是了,還有什麼好議的?」 曹操橫了他一眼,道:「休得亂言!」 司馬懿道:「可令曹仁領軍坐鎮滎陽,分兵把守敖倉、故市、垂隴等城互為犄角,再令於禁守陳留,以策萬全,如此劉備要想攻下滎陽,非出大兵不可。」 曹操點了點頭,道:「仲達之言有理,就這麼……」 許褚道:「我軍連戰皆捷,所向無敵,劉備明顯是怕了我們不敢出戰了,哪裡有什麼詭計啊?若我們就這麼灰溜溜的退走了,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曹操斜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麼!」 許褚道:「書生之見,不足為用。我們衝鋒陷陣時,司馬懿卻躲在營裡不敢出來,這種人哪裡會打什麼戰啊?」 司馬懿也不生氣,眼光在許褚身上掃了幾掃,面露微笑,默不作聲。 徐晃道:「仲康之言也不無道理,我們出兵五十萬頓兵虎牢兩月不能前進,偶因糧草接濟不上便即退走,必被天下人恥笑。」 曹操低頭沉吟,張遼道:「兵法有雲,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勝敗之事,殊難遇料。我軍頓兵堅城之下兩月有餘,兵士已疲,銳氣已挫,再加上糧草不敷,人心惶惶,久之必會引起嘩變,後果不堪設想,還請明公三思。」 許褚道:「想不到文遠也這麼膽小怕事!」 曹操道:「文遠豈會膽小怕事,他是在為此間五十萬人性命著想。」 許褚道:「要是聽我之言,迅速攻城,早取虎牢關多時矣!而這幫膽小鬼,就會說什麼從長計議,從長計議,把什麼都給耽誤了。明公別在猶豫了,下令出戰吧,先破賈福,再挾大勝之威兵臨虎牢,可一鼓而定!」 徐晃、於禁、李典等人齊聲附和:「仲康之言甚是,請明公下令出戰。」 曹操雖明知撤兵乃萬全之策,若不撤兵一旦失利,極有可能前功盡棄,以前所佔的地盤又會被劉備奪回去。可是就這麼灰溜溜的撤走,也是心有不甘,心中猶豫不決,正躊躇間,忽見一小卒邁步進帳,來到曹操面前躬身稟道:「賈福大軍已抵敖倉城下,曹仁將軍甚是持重,怕賈福再施什麼詭計,只是堅守,並不出戰,還請明公早拿主意。」 曹操咬牙道:「這個賈福連番戲弄於我,這次又敢明目張膽的攻打敖倉,分明是欺我不敢相救,我若真不去救定被他小看了,以後還怎麼和他對陣?」 司馬懿道:「這其中定有詭計,還請主公三思而後行。」 許褚道:「戰場上時機稍縱即逝,哪還能三思而後行?思上一思,便要耽誤多少時候?要是思上三思,啥機會都溜走了。」 曹操沉吟片刻,道:「我若回師敖倉,正可從就近搬運糧草,糧草問題將迎刃而解,我意已決,傳我將令,令文遠領軍十萬兵馬鎮守大寨,其餘兵馬隨我去解敖倉之圍!」 許褚見曹操竟聽從了自己的主張,這可是萬中無一的事情,不禁心花怒放,打屁眼裡樂了出來,率先應道:「是!」 司馬懿搖了搖頭,心中暗暗叫苦。 轉過天來,除了張遼的十萬兵馬外,其餘大軍拔寨起程,迤邐向敖倉而去,一路之上,除了許褚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之外,其餘將佐一想到要與神出鬼沒、用兵如神、詭計多端的賈仁祿對敵,不禁心下惴惴。曹操見眾將沒精打采,也知他們懼怕賈福,心中也暗暗嘀咕,開始在打退堂鼓了。 敖倉離虎牢不遠,次日晚間,大軍便離敖倉不到八十里,正行間,忽聞喊殺之聲大作,左右兩翼各有一支兵馬掩來,曹操並不慌亂,左右一瞧,只見左首一將乃是趙雲,右首一將乃是張郃,哈哈一笑,道:「就會用圍點打援,賈福也不過如此而已。」高聲叫道:「賈福呢,請他出來打話。」 只聽趙雲軍陣中有人大聲叫道:「老子在這裡恭候魏公多時矣,你就等著再次割須棄袍吧。」那人不慌不忙,策著一匹癩皮黑馬,轉出陣來,正是賈仁祿。 曹操哈哈一笑,道:「一條計連用兩次,仁祿以為我還會再上當麼?」 賈仁祿心裡咯登一下,手搭涼棚,四下一瞧,其時天上陰雲密佈,星月無光,眼前一片漆黑,啥也瞧不見,道:「老子以為隔了這麼久了,你可能都已經忘了,哪想到你還能記得起來……」 曹操道:「晉陽一戰曾蒙你的熱情款待,我心中感激萬分,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好好報答你當日恩惠,這一天總算是給我盼來了。」 賈仁祿心生寒意,道:「這麼說你……你早有准……準備。」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說呢?」 話音猶未落,四下裡喊殺之聲震天動地,賈仁祿差去四方哨探的兵士流水價來報,道:「許褚領軍從前方殺來……徐晃領軍從後面殺來……於禁從左邊殺到……李典從右路殺來……曹仁正領兵猛攻我軍大寨。」 賈仁祿心下驚駭,大聲叫道:「不好,老子喝了曹操老兒的喝腳水了,快跑!」不顧兄弟義氣,撇下趙雲,領著三五百親兵,撥馬便走。 這圍點打援之計賈仁祿屢試不爽,自認為做得十分逼真,無人可以識破。怎奈他的名頭太響,曹操等人對他加倍提防,對他的戰法自然是研究個底掉,又怎會輕易上當?是以在戰場上常勝將軍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打得勝仗越多,別人對他研究的就越透徹,上當失敗的幾率也就越小。像法國著名君主拿破侖,平生大小數百戰,罕有敗績,可在滑鐵盧一役中卻徹底失敗了,雖說這場戰役和他打俄羅斯一樣,有非人為的因素在作怪,但敗了就是敗了,再找什麼樣的借口都於事無補,這場戰役徹底結束了拿破侖的軍事生涯和政治生命,也成了「失敗」代名詞,而指揮這場戰役的敵軍指揮官曾是拿破侖的手下敗將,曾多次被他打的落花流水,狼狽奔竄,可卻因此熟悉他的作戰方法,最後一戰成功。古羅馬時期,迦太基著名將領漢尼拔曾多次打敗過不可一視的羅馬人,並侵入羅馬人的老巢意大利,給羅馬以沉重打擊。羅馬人經過無數次的失敗,徹底了學會了漢尼拔的戰法,最後反用他最常用的游擊戰略,徹底打敗了漢尼拔。 其時也是如此,賈仁祿已被曹操列為頭號敵人,他每一次作戰時用了何種古怪招數,曹操都要仔細研究,唯恐不細,久而久之,賈仁祿肚子裡有什麼花花腸子,曹操知道的一清二楚,除了像妝神這樣的詭計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不易提防以外。一般的詭計,曹操早已見怪不怪,不會再輕易上當了。 賈仁祿大軍原來是來包餃子,沒想到反而被人包了餃子。好在趙雲、張郃都是宿將,手下的兵士也都身經百戰,雖被包圍卻也毫不慌亂,從容鎮定,跟著趙雲、張郃拚死一戰。曹軍雖強倒也奈何他不得,只得分割包圍,將賈仁祿大軍分成幾塊圍了起來,戰鬥進行的十分慘烈,喊殺聲一陣響似一陣。 趙雲身陷重圍,用眼角餘光一掃,見四下都是曹兵,面目猙獰,各挺兵器殺來,反而精神大振,一支銀槍上下翻飛,神出鬼沒,當者被靡。在重圍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長槍到處必有一人落馬,頃刻間連殺曹操有名將領十數員,曹軍將領心驚膽顫,紛紛辟易,不敢與抗。趙雲奮起神威,大聲呼喝,於百萬軍中來回衝殺,曹兵雖多,竟似奈何他不得。過了小半個時辰,趙雲渾身是血,撞透了數層重圍,救了張郃及大部分兵士,卻不見賈仁祿,問手下兵士,一人手指西北角,道:「西北角曹軍無數,結陣數重,末將屢次衝殺不入,想來軍師是被圍在那裡了。」 趙雲微一點頭,撥馬向西北角馳去,張郃緊隨其後。二人領著兵馬殺向西北,曹兵見趙雲如此神勇,不敢以抗,發了一聲喊,四散而逃。趙雲、張郃透入陣中,只見數百親兵將盧柴棒護在中間,浴血奮戰,地下橫七豎八的堆著不少屍體,想來戰鬥進行的十分的激烈。 趙雲向人群中瞧去,只見盧柴棒立於人群之中,馬上卻是無人騎乘,不知賈仁祿到了何處,不禁長眉一軒,大聲叫道:「軍師何在?」 賈仁祿從馬肚子下竄了出來,叫道:「老子在這!SOS!子龍快來救命。」 趙雲啞然失笑,道:「軍師休慌,有趙雲在此,誰敢傷軍師一根寒毛。」 當下趙雲、張郃護著賈仁祿往來衝殺,曹兵雖然悍勇,卻也不得不退。趙雲等人乘勢一衝,出了包圍圈子,收集殘兵,屯於土丘之上,略事喘息。 賈仁祿面無血色,伸手在胸中上連拍了十來下,道:「好傢伙,這麼多曹兵。雖然老子奮起神威,用蓋世神功降蟲十八掌格殺數百……數千……不,數萬曹兵,但曹兵一波接一波,無窮無盡,老子的內力漸漸耗盡,幸好子龍及時殺來,不然老子可能就當場掛了。」 站在賈仁祿身旁護衛的一眾親兵聽他如此說,不禁暗覺好笑,剛才曹兵一來,賈仁祿騰地躍下馬來,一箭步竄到馬肚子底下,雙手抱頭,渾身發抖,牙齒相擊,格格之聲,連他們這些親兵都聽見了。哪曾看到他使出過一招半式?事到如今他竟大言不慚的說自己親手格殺數萬人,當真是在胡吹大氣。不過賈仁祿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平時待他們甚好,是以他們只敢在心裡暗暗發笑,不敢當著趙雲的面說出來,以免有損賈仁祿的光輝形象。 趙雲一路衝殺,殺人如麻,但也沒能殺到數萬人,一聽之話,便知賈仁祿在吹牛,微微一笑,道:「曹操不久便會追來,此地這宜久留。」 賈仁祿四下一瞧,打了一個寒襟,點了點頭,令趙雲殿後,領著敗殘兵馬向北退走,行不出十里,忽聽喊殺之聲大震,迎面一支軍馬殺來,為首一將乃是曹洪。賈仁祿知曹操早已佈置妥當,不敢迎敵,引兵向西退走,曹洪引兵追趕。 又行了一陣,忽聽身後馬蹄聲緊,回頭一看,曹軍已追趕上來。賈仁祿暗暗叫苦,無計可施,只管催促軍馬上前,狂奔一陣,忽聞前面有嘩嘩流水之聲傳來,轉過山坡一看,只見一條大河攔住了去路,正是黃河。 賈仁祿自言自語道:「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老子怎麼每次都遇到這種情況。」大聲叫道:「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給老子來艘船吧。」他原先曾玩過一款遊戲,裡面的英雄會召船術,一到水邊嘴裡唸唸有詞,作法一畢,大船即來。事到如今,無法可想,只得硬著頭皮,胡亂試試,也不知這樣的召船術靈不靈,太上老君能不能聽得見。 話音猶未落,只聽得漿櫓與水面拍擊之聲不斷,數百艘艨舯鬥艦朝岸邊駛來,賈仁祿叫道:「他媽的,老子終於學會召船術了!」 趙雲大吃一驚,道:「軍師何時學會這等神奇本事的?」 賈仁祿洋洋自得,道:「厲害吧。」回頭一看,只見曹兵離此地不過百餘丈,忙道:「小命要緊,先上船再說。」說著三步並作兩步,搶上當先的一條小船。 趙雲跟著上船,站在他身旁,問道:「我們剛到船就來了,這也太巧了。軍師戰無不勝,元直應該沒有料到軍師此次出征會打敗仗,不可能事先準備船支在此接應,難道真是於神仙所傳道書上的法術?」 賈仁祿道:「看你虛心求教的份上,就告訴你吧,要想召船百分百成功,是有秘決的。」 趙雲道:「什麼秘決?」 賈仁祿道:「這秘決就是,事先在那裡準備一艘船……」 悠浟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版粵讀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孫權解圍 字數:5778 說話間,賈仁祿大軍已陸續登上戰船。賈仁祿大手一揮,戰船掉轉船頭,向北岸駛去。便在這時,曹操兵馬趕到岸邊,見賈仁祿已去得遠了,已超出了弓箭的範圍,不禁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趙雲問道:「這船是軍師預先安排在此的?」 賈仁祿道:「正是。」 趙雲道:「難道軍師一開始就料到此仗會敗?」 賈仁祿笑道:「不是料到了,這戰從一開始便注定要一敗塗地的。」 趙雲臉上現出驚詫的神色,道:「哦……」 賈仁祿哭喪著臉道:「老子是奉了主公的命令,此戰許敗不許勝,老子不事先準備好戰船跑路,豈不要被曹操大軍擠到水裡喂王八?」 趙雲啞然失笑道:「原來如此。」 張郃道:「主公為什麼要下這樣的命令啊?好在這次損失不是很慘重。」 賈仁祿笑了笑,道:「我們敗的越多,曹操老兒就會越高興,將來他死得也就越難看。」頓了頓又道:「老子本來就知道這圍點打援的詭計用在曹操老兒頭上佔不到便宜,故意用將出來,讓他以為我不過如此而已,哈哈!老子肚子的詭計多著呢,哪那麼容易就黔驢技窮?」 趙雲恍然大悟,道:「軍師是打算讓曹操掉以輕心,以後同軍師對敵時便疏於防患,我們也就更容易取勝了?」 賈仁祿滿含深意地笑了笑,道:「算是吧。」望著腳下洶湧澎湃的河水,出了一會神,喃喃地道:「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唉!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相遇的機會?」 曹操大軍不善水戰,唯有望河興歎。曹操聽聞賈仁祿渡河潛逃,也是無可奈何,收兵回轉敖倉,曹仁親自出城來迎,曹操於縣衙中升坐,集眾文武議事,曹操哈哈一笑,道:「雖說不抓到賈福,但打得他狼狽而逃,也總算是出了口惡氣。「說道:「我方才問過糧官,敖倉中存糧極豐,足夠大軍支持數月。劉備手裡也就一個賈福會打仗,余皆不足道。如今連賈福也敗於我手,劉備還有何能為?我打算乘勝進攻虎牢,你們怎麼看?」他至今仍不知道壺關、鄴城的幾場戰役是諸葛亮指揮的,不然他也就不會這樣說了。 司馬懿嘴唇微動,欲言又止。許褚道:「早就在等這天了,明公,你就下令吧!」 曹操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向司馬懿臉上掃去,問道:「仲達你怎麼看?」 司馬懿向曹操瞧了一眼,只見他眉飛色舞,顯是沉浸在大勝賈福的喜悅之中,心想這個時候勸他退兵,等於當頭給他澆冷水,他怎能不生氣?搞不好直接就令人將自己拖出去打屁屁了,一想到此,不自禁打了一個寒噤,說道:「如今我軍連連大勝,士氣正盛,正好用兵。」 曹操微微一笑,道:「仲達真是這麼看的?」 司馬懿猶豫片刻,一咬牙,點頭道:「正是。」 曹操哈哈一笑,道:「好!」下令道:「明日五更造飯,平明動身,前往虎牢!」 三天後,大軍回轉離虎牢城三十里處的大寨,稍事休整,數日之後,曹操便領兵殺到城下,不多時陣勢布好,曹操策馬出陣,請劉備上城答話,劉備連戰皆北,像是怕了曹操了,並不出面,只是讓劉封上城,代為應答。 曹操見劉備只派假子出來應付,顯是不給他面子,心中大怒,耐著性子同劉封說了兩句戰場上的套語,怎知劉封絲毫不跟他客氣,一開口便問候他的祖宗。曹操怒髮衝冠,寒眉倒豎,鬍子根根翹起,馬鞭一揮,命令兵士攻城。 其實賈仁祿這次主動詐敗,除了讓曹操心高氣傲之外,還是別有原因的。原來曹操頓兵虎牢兩月有餘,曾數次發動猛攻,雖說都被劉備應付過去,但兵士損折頗重,士氣低落,城牆也已出現一定程度的壞損,情況不容樂觀。於是賈仁祿便自告奮勇,竄將出來搞七搞八,看上去是去劫糧,實際上就是為了吸引曹操主力來攻,以緩解虎牢關的壓力,好讓劉備有時間休整士卒,修補城牆。 曹操對賈仁祿頗為忌憚,一聽說賈仁祿往攻他的根本重地敖倉,自然嚇了一大跳,親自出馬往解敖倉之圍,雖然大獲全勝,實際上已墮入賈仁祿彀中。待曹操回師虎牢之時,劉備早已令人搶修好壞損的城牆,準備許多大號石塊來歡迎他們。曹兵蟻附登城時,城上矢石如雨,曹軍將士自攻滎陽至今,已連續征戰數月,疲勞已極,身體羸弱,抵抗力一差,疾病滋生,自然不是劉備大軍的對手。猛攻數次失敗後,不待曹操鳴金,便如潮水般退了下來,曹操禁止不住,氣得哇哇亂叫,卻又無可奈何。 此時虎牢就如同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又心有不甘。這日曹操站在中軍大帳門口,眉關緊鎖,低頭沉吟,只聽寨中哀號之聲撕心裂肺,此起彼伏,令人心為之碎,腸為之斷,不禁喟然長歎,雙手負在背後,緩步走到案前,令近侍召集眾文武議事。 曹操道:「沒想到虎牢關這麼難攻,如今該當如何?」 司馬懿道:「如今寨中傷兵甚多,還有不少身染沉痾,實已不堪再戰了,不如……不如……」說著向曹操瞧了一眼。 曹操道:「不如什麼?」 司馬懿道:「退兵……」 許褚怒道:「什麼,又要退兵!」說著握緊了拳頭。 曹操一擺手,道:「仲康,不要打斷仲達說話,不然我將你轟出帳去!」 許褚一臉鬱悶,應道:「是!「司馬懿道:「我軍出師已久,兵士疲勞,軍心渙散,已不能再戰,不如暫且回師,以待時機。」 曹操緩緩點了點頭,道:「可是就這麼撤走了,實在是不甘心。」 許褚道:「就是,我們疲勞,劉備也疲勞。現在就該一鼓作氣,拿下城池,活捉劉備。」 曹操向其他將領望去,問道:「你們怎麼看?」 眾將面面相覷,隔了半晌,眾說紛芸,有的主戰,有的主撤,莫衷一是。 曹操站起身來,在案前踱來踱去,信手擺弄案旁的宮燈,良久不語。 便在這時,一名小卒匆匆進帳,道:「報!孫權領軍十萬攻下皖城,如今正在城中休整。準備攻打合肥,樂進將軍見事態緊急,特差小的來求援,還請明公早派援兵。」 曹操全身一震,道:「什麼!孫權小兒安敢如此!」他原本在玩弄宮燈,此時心情激動,一不留神,右手食指被竄起的火苗燒到,疼地縮回手指,冽了冽嘴,又道:「說說具休情況。」 那小卒道:「孫權自從和劉備同盟之後,便有意進討中原。前不久,他採納張紘建議,擴建秣陵城,改名為建業,準備城池改造好後,便將治所遷往那裡,並在蕪湖對岸修建濡須塢,校練水軍。如今孫權見我軍頓兵虎牢,師老無功,便乘機出兵十萬來攻皖城,我盧江太守朱光憑城堅守,孫權率兵急攻,太史慈奮勇先登,只一刀便將朱光砍死,皖城守軍見太守已死,便即投降。」 曹操一揮手,道:「知道了,退下吧。」頓了頓,又道:「朱光固守城池,力戰而死,忠勇可嘉,特賜爵關內侯,對他的家屬好生撫恤,按月供給錢米。」關內侯只是個虛名而無封地,跟賈仁祿這種有封地的列侯那是不可同日而語了,不過朱光技不如人,一合被人切了腦袋,卻封了個關內侯,家屬從此受到優侍,泉下有知,也應感到無尚光榮了。 那小卒躬身應是,退了下去,曹操坐回案後,抽出一卷地圖,展將開來,凝神細看,道:「這個張紘果是奇才,秣陵原為楚威王所置,名為金陵,地占形勝,山崗相連。秦始皇東巡時經過此城,有望氣者言道金陵地形有王者都邑之氣,秦始皇聞言疑懼,便令人掘斷連岡,將城改名為秣陵,欲敗壞其都邑之氣。這秦始皇也是孩子氣,山川形勝豈是這麼容易便敗壞得了的?如今孫權修造建業城,便有意用兵中原,徐豫二州危矣!」 司馬懿道:「濡須塢地當要衝,只要奪下此地,蕪湖、建業便失去了一道屏障。」 曹操點了點頭,沉思片刻,歎了口氣,道:「合肥若失,壽春危矣。」長歎一聲,道:「傳我將令,大軍明日開拔,班師回許都。」 許褚雖心有不忿,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心道孫權來攻合肥,這仗還怕沒得打?打哪不是打,打孫權和打劉備也沒什麼分別,只要有戰打,這拳頭便不會癢癢了。一想到此,便要主動請纓,剋日興師,往討孫權去者,剛要說話,卻聽曹操喊道:「張遼!」 張遼應道:「在。」 曹操道:「你領兩萬兵馬到合肥鎮守。」 張遼應道:「是!」 曹操道:「合肥雖小,至關重大,千萬不容有失,我再差李典前去助你。」 李典與張遼素來不睦,聞言橫了張遼一眼,有氣無力的應道:「是。」 曹操瞧了瞧他們倆人,捋鬚微笑,道:「我軍出師已久,不宜再行遠征,先回許都休整,乘虛偷襲這筆賬我遲早要和孫權好好算算。」 張遼道:「不勞明公費心,孫權若敢來,我定叫他片甲不回,以雪皖城之恥。」 李典悄聲嘀咕,道:「胡吹大氣。」 曹操道:「壯哉,拿酒來!」近侍依言取來美酒一爵,曹操端起酒爵遞給張遼,道:「文遠請滿飲此酒,合肥之事,我可全拜託你了。」 張遼熱淚盈眶,雙手接過,咕地一聲喝乾了爵中之酒,道:「明公放心,有張遼在,就有合肥在!」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好!」 轉過天來,曹操大軍拔寨都起,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離了虎牢往許都而去。曹操走在最後,依依不捨的向虎牢關上望了一眼,搖了搖頭,策馬遠去。 城樓上,劉備向下一望,捋鬚微笑,道:「沒想到這虎牢之圍竟是孫權解的,這三縣割的倒也值了。」 賈仁祿道:「我們一再退讓,這老流氓再要得寸進尺,就天理難容,自取滅亡了。如今他不能向西,只好向北了。這樣也好,讓他們這兩頭狗先咬上一陣,我們也好看看熱鬧。」 劉備笑了笑,道:「就怕孫權打敗了曹操勢大難制。」 賈仁祿笑道:「這點主公大可以放心,孫權老流氓根本不是曹操老兒的對手,就一個合肥就夠他喝一壺的了。」心道:「歷史上孫權數攻合肥不果,每次兵馬都是曹兵的數倍,卻反被張遼殺得大敗虧輸,損兵折將,孫權軍隊戰鬥力低下,由此可見一斑。」 劉備問道:「如今曹操兵士疲勞,已無法起大軍對付孫權了。我聽聞曹操就派兩萬兵馬增援合肥,這簡直就是兒戲,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也是無可奈何了。孫權可是有十萬大軍啊,打皖城只用了一天,實力非同小可,我看合肥多半要守不住。」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我聽說防守合肥的可是張文遠,有這傢伙在孫權便是出兵百萬也是無濟於事,何況只出了十萬兵,還不夠填坑的。主公儘管放心,孫權一定攻不下合肥,還會被張遼殺的屁滾尿流,連老爹叫什麼都記不得了。」 劉備哈哈大笑道:「好,那我便拭目以待,看看張文遠是怎麼將孫權殺得個屁滾尿流的,哈哈!」 賈仁祿道:「我聽說孫權開始興建建業城了?」心道:「乖乖,這城可不得了,數朝古都,紅樓夢裡的金陵十二釵全都出生在這裡,端的是美女如雲。當時我到了江東就想去逛逛,順便……可卻從沒聽到過這城名字,心裡就犯嘀咕了,以為歷史被老子改得亂七八糟,建業就此消失,中國從此少了一個風景絕佳的泡妞場所,那還了得!沒想到原來是這個時候才建的。」 劉備點頭道:「確有此事,我當時前往京城時,曾在秣陵停留過,見那裡地形險要,佔盡形勝。到京城時,便對孫權說過,他不討曹操則已,要討曹操,必都秣陵。早先張紘也曾向孫權建議過徙都秣陵,孫權雖覺得其議甚善但因當時條件還不成熟便擱置一旁。我說的時候,孫權連連點頭,道:『智者意同。』於是便有意興建建業了。」 賈仁祿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主公也真是,孫權請你去明顯不安好心,你還幫他出主意。當時你就應該隨便指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讓他徙都之,他就算不同意,氣氣他也好。」 賈仁祿不知道的是歷史上孫權興建建業,的確有劉備的功勞。劉備前往京城結親時,中道宿於秣陵,見山川地形佔盡形勝,便勸孫權都之。孫權見他和張紘意見相同,便決定興建建業,做為首都。可他這人明顯有些三心二意,等到佔有荊襄之後,又覺得那裡風景也很不錯,便即擴建鄂縣,改名武昌,定都那裡。在那裡趴了一陣之後,又覺得沒有建業好,便又搬了回去,白白浪費了一筆搬家費。其後東吳末代皇帝孫皓又定都武昌,東吳百姓十分不滿,便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孫皓聽到了,知民心不服,無可奈何只得復都建業,可見建業之所以能成為數朝古都,的確是有一定道理的,劉備、張紘的眼光可謂十分獨到。 劉備哈哈一笑,道:「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孫權徙都建業,便於伐曹。他要是一心想著攻打曹操,對我們可大為有利,這樣的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 賈仁祿也覺得自己的人品有些問題,老臉一紅,嘿嘿一笑。 五日後張遼、李典領著兩萬兵馬趕到了合肥,其時合肥不同天下三分後的合肥,那時的合肥乃是新城,是魏國為了防止吳國進攻新建的,此時的合肥卻是舊城,即今安徽省省會合肥。 張遼來到縣衙,見到淮南太守樂進,問道:「情況怎……」 話剛說到這裡,便見一名小卒,道:「報,孫權大軍已到,離合肥不足百里,請將軍早作打算。」 uu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版閱鍍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子義陣亡 字數:5089 張遼皺眉道:「來得好快。」 樂進道:「我曾率兵馳援皖城,唉,卻被孫權打敗了。如今城中兵馬不過萬餘人,加上將軍的兩萬,五萬人都不到,如何擋著住孫權十萬精兵?」 張遼道:「江東兵馬不善陸戰,此番是自來送死,又有何懼?」 李典冷哼一聲,也不說話。 張遼側頭瞧了他一眼,微笑不語。 忽然間又一小卒走進殿來,道:「報,孫權差人前來下戰書。」 張遼微微冷笑,道:「宣。」說著來到正中坐好。 過不多時,那小卒領著一個三十餘歲的中年漢子進殿,那中年漢子雙手捧著戰書,戰戰兢兢地呈上。張遼伸手接過,低頭一看,微微一笑,提起筆來,於書末批了:「來日決戰!」四個大字,將戰書交給那中年漢子,道:「回去告訴吳侯,明日我自當在城外恭候大駕。」 下戰書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活,戰書中話語一般都不堪入目,極易激怒敵方主帥,使得主帥鳥火亂冒,這才會冒然出戰。如果言語卑恭屈膝的話,那就是降書了,哪能叫戰書?是以送戰書之人下場一般都好不到哪去,雖說兩國交鋒不斬來使,但主帥勃然大怒,哪能讓送信之人四平八穩的閃人?屁屁被打一頓固是在所難免,搞不好鼻子、耳朵等零件還會被人割去留作紀念。 那中年漢子被差來下戰書,自是大叫倒霉,心下正自惴惴,卻見張遼一點也不生氣,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戰戰兢兢地接過戰書,愣在那裡,呆呆出神。 張遼見他良久也不動地方,微微一笑,道:「怎麼還不走?難道還要我送你出去不曾?」 那中年漢子回過神來,應道:「不敢。」行了一禮,飛也似的竄出殿去,唯恐跑得慢了,被張遼把去打屁屁。 出得城來,飛身上馬,風馳電掣一般的趕到了孫權軍前,行出五十餘里,正遇孫權,恭敬呈上戰書。孫權接過,低頭看著文末的四個大字,長眉一軒,道:「張遼都說了些什麼?」 那中年漢子道:「啟稟主公:張遼什麼也沒說,只是說明日會在城外恭候主公大駕。」 孫權回頭望著綿延天際的隊伍,自言自語道:「我有十萬精兵,張遼居然不懼?」回頭對那中年漢子說道:「城裡有多少人,你可曾打探清楚。」 那中年漢子道:「樂進馳援皖城大敗,城中僅剩萬餘人,這次張遼只帶了兩萬人來,如今合肥城中兵馬不足五萬。」 孫權冷笑道:「曹操頓兵虎牢數月,不能前進一步,兵士定是疲憊不堪。張遼的兩萬人馬從虎牢而來,能好得哪去?如今他就憑城中的三萬老弱殘兵同我的十萬精兵鬥,當真是不知死活,哈哈!」 當晚孫權離城三十餘里下了寨柵,張遼也不來劫寨,當夜無話,轉過天來,五更時分,孫權令三軍出寨,齊望合肥進發,辰時左右,軍馬行至半途,遠遠望見曹兵在前方五百餘步處布好陣勢,門旗下三員武將全裝慣帶,立馬陣前,自左至右,依次是李典、張遼、樂進。 孫權忙令布好陣勢,過不多時,陣門開處,孫權金盔金甲,馳馬而出。左首宋謙,右首賈華,二將手執方天畫戟,在旁護衛。 張遼大聲叫道:「孫權小兒,可敢和我決一死戰麼!」說著舞刀拍馬,殺將過來。 孫權大怒一挺亮銀槍,便欲親自出馬。突然間身後一將挺槍驟馬,迎了上去,正是太史慈,兩馬交錯,只聽嗆啷啷之聲不絕,轉瞬間,二將斗了七八十合,不分勝負。孫權見江東第一勇將太史慈居然佔不到半點便宜,不禁心中驚駭,暗叫好險,好在剛才自己沒有親自上前,不然現在腦袋怕是已經搬家了。 曹陣上李典指著孫權,對樂進說道:「對面頭帶金盔的傢伙便是孫權,若捉住這廝,江東不戰自亂,這可是不世奇功啊!」話音猶未落,樂進兩腿一夾,坐下白馬如一道電光,飛奔而出,從刺斜裡殺將上去,直取孫權。李典心道:「他媽的,你倒挺快!」縱馬跟上。 樂進坐下白馬是他花了近千匹絹帛才搞到手的,跑起來倒也差強人意,轉瞬間便已到了孫權面前,樂進舉起大刀,迎頭便劈。宋謙、賈華大吃一驚,忙挺起畫戟來架。樂進微微一笑,手腕一轉,揮刀橫削,當地一聲,大刀劈在戟桿上,兩支長戟斷為兩截。孫權嚇得碧眼突出,面如白紙,撥馬向後便走。 宋謙眼見好端端一根方天畫戟,轉瞬間便只剩半截,不禁心裡打了個突,不過當此緊要關頭,也容不得他多想,當下不顧自己的棍法還不精熟,中間實有老大的破綻,把戟桿當長棍用,掄將起來照著馬頭便打。樂進撥馬退回,宋謙將戟桿朝地下一扔,夾過奪過身旁一名兵士手中的長槍,縱馬趕上。李典恰於此時趕上,忙取下長弓,從箭壺中取出一隻狼牙雕翎,搭上弓弦,箭頭瞄準了宋謙心窩,大喝一聲:「著」颼的一箭射去,宋謙應弦落馬。太史慈見背後有人落馬,吃了一驚,撥馬便回。張遼將刀一招,指揮兵士趁勢掩殺過來,吳兵大亂,四散奔走。張遼遠遠望見孫權,縱馬趕來,看看趕上,斜刺裡撞出兩支軍馬,為首各一員大將,乃是蔣欽、周泰。二將截殺一陣,救了孫權,張遼知敵軍勢大,偶然敗績,未曾大損,料難取勝,便收軍回合肥。二將保著孫權退回大寨,敗軍陸續回營。 孫權見宋謙死於戰陣,跑時匆忙竟忘了將他的屍體奪回,心中一酸,放聲大哭。長史張紘道:「主公恃盛壯之氣,輕視大敵,三軍之眾,莫不寒心。即便是斬將搴旗,威振疆場,那也是偏將之事,非主公所宜。昔秦武王自恃其勇,欲舉起九鼎中雍州之鼎,以此誇耀天下,結果力道用差,千鈞之鼎壓將下來,絕脛而死,如此教訓主公當引以為戒。願主公抑賁、育之勇,懷王霸之計。且今日宋謙死於鋒鏑之下,皆主公輕敵之故。今後切宜保重。」 孫權道:「是孤之過也,從今當改之。」 此後過了一個多月,孫權每日裡便同張遼交鋒,大小十餘戰,不分勝負。孫權這才知道手下的這些兵士戰鬥力是多麼驚人了,不禁心下驚懼,不敢逼城下寨,離城五十里屯兵。這日孫權心中鬱悶,在帳中走來走去,籌思良策。忽見太史慈走進帳來,道:「我手下有一人,姓戈,名定,和張遼手下養馬後槽是弟兄,後槽被責懷怨,昨晚使人報來,欲舉火為號,刺殺張遼,以報宋謙之仇,我請引兵為外應。」 孫權心中一喜,問道:「戈定何在?」太史慈曰:「已混入合肥城中去了,我願乞五千兵前去接應。」諸葛瑾道:「張遼多謀,恐有準備,不可造次。」怎奈太史慈堅執要行,孫權因傷感宋謙之死,急要報仇,於是便令太史慈引兵五千,去為外應。 這邊廂戈定雜在張遼軍中,混入合肥城,來見養馬後槽,兩人秘密商議。戈定道:「我已使人報知太史慈將軍,今晚必來接應,不知你如何行事?」 後槽道:「這裡離中軍較遠,夜間急不能進,我就草堆上放一把火,你便竄到前面去叫造反,城中兵馬倉促間,哪裡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定驚慌失措,我們便可趁亂刺殺張遼。」 戈定連聲叫道:「好計。」當晚張遼大敗孫權得勝回城,犒賞三軍,傳令不許解甲歇宿。一人道:「今日全勝,孫權遠遁,將軍何不卸甲休息?」張遼道:「為將之道,匆以勝為喜,匆以敗為憂。倘江東兵馬度我無備,乘虛攻擊,如何應付?今夜防備,當比其他時候更加用心。」張遼和張飛雖說都姓張,認識上卻有天淵之別,倘若張飛也如此謹慎,滎陽城外也就不會敗得如此之慘了。 話音猶未落,忽有一人踉蹌衝來,道:「不好了,馬廄火起,驚馬亂竄。城中有人高喊造反,請將軍火速準備,出兵平定。」話音剛落,又有一人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報說有人造反,接著十數人接踵而來,流水價似的報說有人謀反。 張遼面不改色,緩步走出屋來。身旁一兵士牽過馬來,張遼飛身而上,領著親信將校十數人,來到大街上,當道而立。原先勸他解甲睡覺的傢伙,聽見滿城皆是造反之聲,心中驚駭,卻見張遼悠哉悠哉的抬頭看著天上星星,大惑不解,臉上滿是驚詫的神色,道:「喊聲甚急,將軍為何不去查看?」 張遼曰:「前番劉備大軍攻鄴,賈福令人東門放火,四門吶喊,南門擂鼓,北門鳴金,欲驚擾我軍,乘亂攻城,那動靜可比現在大多了,若是一亂,大事去矣。如今也是一般,豈有一城兵馬都在造反?必是造反之人故意大造聲勢,欲驚擾我軍。傳我將令,各守崗位,如有亂動者先斬!」 過不多時,李典一手一個,像拎小雞一般,將戈定及後槽提了來,往地下一擲,笑道:「原來是這兩個小子在造反。」張遼詢問原由,兩人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地說了,張遼面色一沉,大刀一揮,立斬二人於馬前,二人身子緩緩倒下,脖子上鮮血噴出兩尺來高。 忽聽得城門外鳴鑼擊鼓,喊聲大震。張遼微微一笑道:「這必是江東兵外應,可將計就計。」於是令人於城門內放起一把火,亂喊亂叫,大開城門,放下吊橋。太史慈見城門大開,只道內變,挺槍縱馬先入。突然間城上一陣綁子響,亂箭如雨,紛紛射下。太史慈急退,已是不及,身中數箭,伏在馬上,任馬四下亂走。背後李典、樂進引兵殺出,吳兵折其大半,四散而走。張遼乘勢直趕到寨前。陳武,董襲殺出,救了太史慈,曹兵自回。孫權見太史慈傷痕纍纍,血跡斑斑,心中大慟,泣下數行。 張昭道:「子義勇冠三軍,向為兵士所欽服,如今連他都兵敗傷重,軍心定然沮喪,不可再戰,不如暫且收兵回去,等待時機。」 孫權起身在帳中走來走去,沉吟良久,方道:「嗯,軍中無良醫,子義之傷片刻耽誤不得。」轉過天來,孫權收兵下船,回轉京城,剛到府中,近侍來報太史慈病重,孫權忙使張昭前往問安。張昭來到府中,只見太史慈平躺在榻上,右手向上一指,大聲叫道:「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說完兩眼一閉,右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孫權聽說太史慈傷重而死,痛悼不已,終日垂淚,命厚葬於京城北固山下,並養其子太史亨於府中。 鄴城中,曹操聽聞孫權攻打合肥,終日提心掉膽,覺也睡不著。這日他正在大殿中指著張地圖佈署防禦計劃,忽聽門外有人喊道:「合肥大捷!合肥大捷!」隨著喊聲,那人興沖沖地走進殿來,道:「啟稟明公,合肥大捷,張將軍識破敵人裡應外合之計,將計就計,引太史慈入城,將其射傷,江東兵馬膽氣已喪,不敢再戰,已退回京城去了。」 曹操拍手叫道:「好!文遠真是好樣的。」頓了頓,長眉一軒,問道:「子義受傷了?」 那近侍道:「正是。」 曹操問道:「傷勢如何?」 那近侍搖了搖頭,道:「捷報上沒有說,只說太史慈身中數箭,倉皇退走。」 曹操道:「遣人去江東好生打探子義消息。」 那近侍不知曹操何以對太史慈如此關心,應道:「是。」 曹操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我久仰子義威名,知他乃中原人氏,陰差陽錯,竟跑到江東投了孫策。這落葉總是要歸根的,我盼著他心念故土,有朝一日能棄暗投明,復回中原效力,曾封了一盒當歸,只作是書信,送與太史慈,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可是卻一直沓無音信。不知他是沒明白我的意思呢,還是明白了不想回來了。唉,如今子義受傷,也不知傷勢如何?令人好生掛念。」 那近侍知道曹操向來喜歡玩文字遊戲,諸如在園門上寫「活」字,在酥盒上寫「一合酥」之類的古怪行徑層出不窮,此時聽聞曹操密封一盒當歸,送與太史慈,讓他明白這裡才是故土,該當歸來,倒也不足為奇,說道:「明公雖說在盒內沒寫一字,不過一整盒的當歸,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這個太史慈肯定是明白了明公的意思,可這傢伙不識抬舉,執意與明公為敵,將明公的好心當成驢肝肺。這樣的人,明公不必為他擔心。如今他膛臂擋車,不自量力,竟敢以明公的天兵抗衡,身中數箭,那叫一個活該,明公又理他作什麼?」 曹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嗯了一聲。那近侍忽地想起上次那些近侍便是因說錯話,而被活活的煮了,嚇了一大跳,行了一禮,抱頭鼠竄而出。 幽悠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版閱鍍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厲鬼作祟 字數:5511 曹操雖聽說張遼大勝吳兵,只憑三萬餘老弱殘兵,便將孫權十萬精兵趕回老家去了,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站起身來,右手捋著長鬚,在殿中緩緩而行。眾文武見曹操面色不豫,哪個敢亂放聲音?曹操踱來踱去,隔了良久,衣袖一揮,道:「今天先到這裡。」 眾文武忙行禮辭出,魚奔鳥散,曹操悶悶不樂,轉入內堂。當晚曹操躺在榻上,輾轉難眠,折騰到了將近四更時分,方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之中,只見太史慈渾身是血,仗劍而來,曹操大吃一驚,道:「子義因何渾身浴血?」 太史慈咬牙切齒地道:「自然是拜你所賜。」 曹操歉然道:「兩軍交戰,這也是在所難免。我事先不知子義也在軍中,不然定會讓張遼等人網開一面。」 太史慈道:「你會這麼好心?」 曹操道:「我的心意在給你的信中已寫的明明白白。」 太史慈大眼瞪小眼,道:「哪有什麼信啊,那盒裡除了當歸以外,什麼也沒有。我家主公來時,我遞給他看了,他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便走了,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曹操笑道:「那盒當歸便是我的信啊,當歸便是該當歸來的意思,我盼你心念故土回來為我效力。」 太史慈呸地一聲,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用不著你假好心。我受吳侯厚恩,無以為報,這條命早就是他的了,哪會為你效命,你別夢了。」 曹操道:「子義武藝蓋世,威名素著,跟隨孫權,實是明……」 太史慈道:「打住!我生為孫氏之臣,死為孫氏之鬼,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聽的。」 曹操道:「那子義為何來此?」 太史慈道:「我奉伯符之命,特來取你的項上人頭。」說著舉起長劍,向他腦袋劈去。 曹操大吃一驚,翻身站起,下意識地伸手去拔懸於床邊的倚天寶劍,可是卻摸了個空,定睛一看,那柄寶劍已不知去向。 只聽金刃破空之聲大作,太史慈手中寶劍已橫削過來,逕取他項上人頭。曹操大吃一驚,側身一閃,避了開去,大聲叫道:「有人行刺,快護駕!」 四下寂靜無聲,無人答應,不知怎地平素守衛森嚴的寢殿竟是一人也無,想來是知道他會夢中殺人,怕被他無辜枉殺,都嚇得躲了起來。 太史慈大聲叫道:「沒用的,沒人會來救你,你認命吧!」挺劍疾刺。 曹操一張臉嚇得煞白,毫無血色,猛地向後躍開三步,方避開這來勢凌厲的一擊。太史慈得理不饒人,踏上一步,揮劍向他的頭頂擊落。曹操急向右閃,太史慈左掌正好同時擊出,眼見著便要正中曹操胸口,將他打得骨斷筋裂。忽然間一隻小手伸了過來,將他向後一拉。跟著身形一晃,有人晃身擋在他的身前。 只聽呯的一聲,那掌結結實實的印在那人胸口,那人蹭蹭蹭地退了三步,倒在了曹操懷裡,曹操低頭一看,只見替他擋一掌之厄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幼子曹沖,表字倉舒。近來丕植之爭越演越烈,曹操對兄弟二人都已感到厭煩,因此對這個心地善良,天資聰穎,才智絲毫不遜於曹植而仁德猶有過之的曹沖十分喜愛,打算好好栽培,將來立他為世子。近來他屢屢出題目考察曹丕、曹植兩兄弟,世人都只道他有意在這兩人中選一個立為世子,怎知他真正心意,一來是再給這兩個只知內鬥的孩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二來便是要保護曹沖,使他可以茁壯成長,以免過早捲入無謂的紛爭之中,成為犧牲品。此時見他身受一掌,口中鮮血狂噴,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大聲叫道:「沖兒,你怎麼了?」 忽聽邊上有人叫道:「明公,你怎麼了?」 曹操見有人答應,心中大喜,大聲叫道:「太史慈前來行刺,重傷沖兒。來人啊,快快將其拿下,速召太醫為沖兒診治!」 只聽那近侍道:「這裡除了小的幾個,沒有別人啊。明公,是不是做惡夢了?」 曹操大吃一驚,坐起身來,睜開兩眼,四下一瞧,果然只見到遠遠站在一旁,絲毫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幾個近侍,曹沖、太史慈竟已不知去向,伸手向額上摸去,低頭一看,滿手都汗珠,吁了一口氣,道:「果然是個惡夢。」側頭一看,原本蓋在身上的錦被不知怎地竟飛到床下去了,說道:「你們看錦被落地,怎麼也不過來幫我蓋好,是怎麼辦事的?」 近侍們嚇得打了一個寒噤,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其中一人壯著膽子,道:「明公曾有嚴令,不許任何人在您睡熟時,走近您的身旁,我們哪敢違令,再說……」心道:「再說你好夢中殺人,我們哪敢靠近?」這話只敢在心裡想想,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 曹操哈哈一笑,道:「好!」想想剛才的惡夢,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問道:「幾更了?」 一名近侍答道:「四更了。」曹操緩緩地點了點頭,對那近侍說道:「你去沖兒那裡看看,切記不可大聲喧嘩,打擾了沖兒休息。」 那近侍應道:「是!」退了出去。 剛走出數步,卻聽曹操叫道:「記住千萬不可大聲喧嘩!」 那近侍轉過身來,道:「魏公放心,小的一定不發出任何聲響,看看便回。」 曹操點了點頭,道:「嗯,你去吧。」 那近侍停了片刻,見曹操不再吩咐,這才退走。 曹操在殿中踱來踱去,自言自語道:「夢?真的是夢?」 他原先對鬼神之事向來不怎麼相信,可隨著年紀的增長,地位的提高,不知怎的竟越來越迷信,這可能是因為他不忍心看著辛辛苦苦打下的大好江山被子孫後代敗了,想多活幾年為他們創造出更好的環境來。有道明君畢竟不是大德高僧,自然參不透生死之機,像漢武帝、唐太宗都可謂是不世出的明主,可是卻都沉迷於練丹求仙,以圖長生不死,難道他們也同那些亂吃丹藥最後莫明嗝屁的昏君一般妄圖永遠凌駕於臣民之上,作威作福,享盡富貴嗎?肯定不是,他們其實不過是想以有為之身多由百姓造些福,為子孫後代鋪好路,使子孫後代可以不再向他們這般辛勞,而坐享其成而已。 古代科學還未如現今這般昌明,很多事情根本沒法解釋清楚,迷信鬼信之人自然就多。既便是當今天下,街頭燒香求神的大媽大嬸還是比比皆是,逢年過節到寺廟裡一看,但見人頭攢動,捱捱擠擠,幾無立錐之地。現今都是如此,何況古代?自然是上自帝王下自庶民,無人不信,曹操處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自然不能免俗,此時他回想起剛才那個惡夢,只覺十分逼真,不知是何兆頭,主何吉凶?越想越是心驚,越想越是害怕,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 殿中近侍見曹操眉關緊鎖,也知他心煩意亂,哪還敢勸他睡覺?靜靜地立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過了良久,曹操有些不耐煩了,道:「這傢伙是怎麼辦事的?這麼磨磨蹭蹭,去了這許久還不來?」 邊上近侍面面相覷,不敢答應。 又過了約半柱香的功夫,前去探視曹沖的近侍慌慌張張地走進殿來,道:「曹沖公子……曹沖公子……他……他……」 曹操心中一凜,忙道:「他怎麼了?」 那近侍道:「曹沖公子夢中大叫驚醒,只覺胸口發悶,全身乏力,像是得了……得了重病了。我不及告訴魏公,先去請太醫前往診治,耽誤了許久,還請明公恕罪。」 曹操怔了一怔,喃喃道:「怎麼會是這樣,難道真是冤鬼前來索命?」說著便急匆匆地走出寢殿,道:「隨我去看看。」 那近侍應道:「是!」 過不多時曹操來到了曹沖所住的小院,其時曹沖只有十四歲,還未成年,和曹操住在一起,沒有單獨的府邸。曹操甫到門外,便聽見一陣哭泣之聲,心下煩亂,邁步進屋,只見曹沖生母環夫人坐於榻側,拉著曹沖的小手,抽抽噎噎地哭著。 曹操問道:「沖兒怎麼了?」 環夫人搖了搖頭,泣道:「不知道,半夜時分沖兒大聲驚呼,坐起身來,大叫胸口疼,跟著便倒在床上滾來滾去,我接到消息,急得六神無主,忙跑過來看視,一時之間竟忘了請太醫了。虧得你差近侍前來看視,那近侍忙去請太醫了。」 曹操見曹沖額頭上掛著大顆大顆的汗珠,伸手一摸他的額頭,只覺滾燙如火,不急心中焦急,問坐於環夫人身後的老太醫,道:「沖兒病情如何?」 那老太醫愁眉苦臉,捋著發白有鬍子,搖了搖頭,道:「公子得了十分罕見的症狀,恕下官愚魯,無法醫治。」 曹操兩道長眉向上一翹,道:「你們這些太醫對付些頭疼腦熱,倒頭頭是道。可一旦遇到疑難雜症,便束手無策,要你們何用!這次你們要是治不好沖兒,我讓你們一個個跟他陪葬!」 那太醫也已年過花甲了雖說此時便死,已不算夭折,但誰不想多活幾年,聞言嚇出一身冷汗,顫巍巍的跪倒在地,大叫饒命。 曹操衣袖一拂,道:「還不趕緊地給我好好醫治!」 那太醫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卻見其他太醫早已使出看家本領,望聞問切,自己竟吊了車尾,忙不顧老邁,竄將上去湊熱鬧。眾太醫診脈之後,便聚在一起會商病情,三言兩語,便起爭執,有的說是風寒中邪,有的說陽虛,有的說陰虧。眾太醫各執一詞,就屋中吵了起來,都說自己的診斷才是正確的,其他人則是胡說八道,爭吵良久,仍沒有一個結果。 曹操越聽越煩,衣袖一拂道:「滾!」 眾大醫徒聞這一聲斷喝,嚇了一跳,停止爭論,向曹操瞧去。 曹操大聲喝道:「再不滾,我把你們一個個都拿去活埋!」 眾太醫知他向來說得出做得到,嚇得打了寒噤,抱出鼠竄而出,有幾個實在是嚇破了膽,沒跑幾步便失足跌倒,不及站起,手腳並用的爬了出去,場面頗為好笑,可卻沒有一人敢笑。 曹操揮退一眾太醫,只覺心中煩悶,腦袋隱隱作疼,望著曹衝出了一會兒神,頹然坐倒,只聽環夫人不住的叫道:「連太醫都沒有辦法,這該如何是好?」 曹沖握著環夫人的手,叫道:「娘,我的胸口好疼。」 曹操心中一慟,猛地想起適才怪夢,問邊上近侍道:「去打聽太史慈之人可有消息?」 那近侍心道:「你早上才差人去打聽,鄴城與江東相隔千里,怎麼可能晚間便有消息?」搖了搖頭,道:「還沒有。」 環夫人泣道:「這太史慈是什麼人?難道是當世名醫?那快去請來為沖兒診治。」 曹操搖了搖頭,道:「太史慈是江東名將,攻打合肥時身負重傷,生死不知。」 環夫人好生失望道:「既是如此,相公為何提到此人?」 曹操面色凝重,將方纔的惡夢說了。環夫人道:「竟有這事?那估計這個太史慈已經死了,怨相公將其射死,化作厲鬼前來作祟,如此只有請道士來了,請太醫是沒用的。」 曹操總覺得此事過於匪夷所思,喃喃地道:「厲鬼作祟?」 環夫人道:「當是如此,須請道士前來為其作法驅鬼,請命延壽。」 曹操道:「嗯,明天我就差人去請道士,至於請命的事,我親自來好了。」 環夫人點點頭,看著疼得在床上打滾地曹沖,淚水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次日一早,眾文武按照慣例集於相府正殿,卻沒見到曹操,他們都知道,曹操從不遲到,不禁大為納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爭相猜測曹操為什麼不來,有的猜他昨晚勤勞國事,努到近五更才睡下,以至錯過了時辰,有的則猜他突生疾病,趴在床上,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斷了氣,因此來不了了。更有甚者猜他昨晚摟著個美人用功,疲勞已極,今日說什麼也起不來了。 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曹操仍沒有出來。曹洪忍耐不住,上前兩步,問站在大椅後的一名近侍道:「今日主公為什麼不來議事,難道是生病了?」 那近侍道:「魏公有嚴令,嚴禁我們將內堂之事說與他人知道,若是說了,我們便要被烹的,還請將軍不要讓我們難做。」自從曹操知悉曹丕收買近侍,便嚴禁近侍與外臣交結,一經發現,二話不說,直接扔鍋裡煮了,自上次之後近侍們已嚇破了膽,根本不知道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索性通通不說,免得到時被煮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曹洪道:「主公是否生病,這有什麼不好說的?」 那近侍緊閉嘴唇,一言不發。 荀攸道:「想來主公是病了,不如我們一起入內問安吧。」 正說話間,只聽內堂腳步聲響,眾人忙回到原地跪好,便在這時,曹操走了出來,於正中坐好,道:「愛子倉舒不幸身染怪病,命在旦夕。最近幾日我要親自為其禱告請命,暫時不能理事,除了孫劉來攻,其他一應大小事物……」向曹丕、曹植瞧了一眼,道:「均由子桓、子建同眾位會商處理。」 UU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版粵牘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神童曹沖 字數:5849 眾文武面面相覷,荀攸道:「當年袁紹因過分關心其幼子病勢,荒廢政事,以至於白白錯過同劉備聯合征討我方的大好時機,此事當引以為戒,明公又豈能傚尤?」 曹操一拍桌案,道:「倉舒六歲便智稱大象,袁紹的兒子蠢笨如豬,豈可與之相得並論!」 荀攸見他竟為了一個孩子荒廢大事,不禁暗暗搖頭,卻也不敢再說。 曹丕道:「弟弟身染重病,孩兒也是十分擔心。可往夕弟弟也曾得過重病,但都吉人天相,化險為夷。這次他一定會沒事了,爹爹切不可過分擔心,以免傷了身子。」 曹操手捋長鬚,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他一定會沒事的!不過這次非同往常,這命還是要請的。」 曹丕道:「若是非要一人向上天禱告的話,孩兒願代替爹爹,這樣爹爹便不至於耽誤政事。」 曹操點頭微笑道:「我問過道士了,他說只有我親自請命,才顯得意誠,上天才會為保佑沖兒,使他逢凶化吉。」 司馬懿道:「子不語怪力亂神,鬼神之事,子……」 曹操一擺手,道:「我意已決,眾位勿須再言!」 曹植道:「爹爹……」 曹操橫了他一眼,道:「你想說什麼?」 曹植道:「孩兒最近頗讀道藏,暢曉經義,是以打算同爹爹一道為沖弟祈禱請命,政事便交給大哥處理吧。」 曹操微微一笑,道:「你真這麼想?」 曹植點頭道:「嗯。」 曹操一捋長鬚,道:「好吧,那你便隨我一道禱告吧,曹丕!」 曹丕應道:「在!」 曹操道:「這段時間便如同我出征一般,一應大小事務都由你代我處理。」 曹丕心中一喜,應道:「是!」心道:「子建也太傻了,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把握,這世子看來非我莫屬了。「上次攻打虎牢時,曹操也曾命曹丕、曹植共同鎮守鄴城,處理政務,曹植再三推辭不得,只得應允。可是等曹操前腳剛走,他便當起甩手掌櫃,從不到正殿接見文武,終日遊山玩水,吟詩作賦。曹丕見他不務正業,心中暗喜。既然他不來,自己也就懶得提醒他,每日獨御正殿,處分大事,在那幾個月裡,著實過了一把作魏公的癮頭。 曹操點了點頭,揮手道:「就這樣吧」 眾文武面面相覷,各自散去。曹丕洋洋自得,昂首挺胸,緩緩邁著官步,架子十足,確有幾分魏公的作派。眾文武見到他自然是諛詞如潮,曹丕聽得眉開眼笑,心花怒放,連到了自己的狗窩都不知道,險些走過了頭。 回到府上,召來那個姓郭的舞姬,伸手將她拉進懷裡,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跟著嘴裡哼著小曲,開始上下其手,為非作歹。 那舞姬任其施為,只是略加撐拒,笑道:「呵呵,今天發生了什麼事,這麼高興?」 曹丕道:「倉舒弟弟生病了,爹爹要為他請命,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出來理事,他將國中的一應大小事務都交給我打理,你說這不是一件好事麼。」 那舞姬低頭沉吟,道:「哦,倉舒病……啊,別……」推開那不住向下游移,勇闖禁地的壞手,道:「這樣我便沒法想事情了。」 曹丕收回左手,右手扔攬著她的腰道:「這事有什麼好想的,我處理政事次數越多,經驗越豐富,子建還怎麼跟我爭?哈哈!」 那舞姬蹙眉,道:「這事沒這麼簡單的,你在殿上是怎麼和魏公說的?」 曹丕將大殿上之事說了一遍,那舞姬歎了一口氣,道:「唉,你錯了。」 曹丕一臉驚詫,問道:「我錯了,錯在哪了?」 那舞姬道:「你也該和曹植一樣請求和魏公一起請命。」 曹丕嗤得一聲,道:「我當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和子建一樣傻。」 那舞姬嫩如蔥管的手指在他額上一點,道:「你才傻呢!子建主動請求,說明他對弟弟的病情很關心,不管是不是真心,魏公都會很感動。而你竟無片言隻語提及此事,魏公定會認為你是天性涼薄之人,這樣他以後還怎麼放心將江山交給你?」 曹丕道:「我開頭不就說了我很擔心弟弟的病情麼,我又說打算替爹爹請命,難道這還不夠麼?」 那舞姬搖了搖頭,道:「你只是嘴上說說,並沒有什麼實際行動。我來問你,魏公選擇繼承人最看重的是什麼?」 曹丕笑道:「這還用問,當然是能力才幹。」 那舞姬嫣然一笑,搖了搖頭。曹丕大惑不解,道:「不對?那還能是什麼?」 那舞姬拉著他走到一個矮榻邊上,按著他的肩頭,讓他坐好,自己坐在他邊上的另一矮榻上,說道:「坐下來好好聽我說,別盡想著使壞,呵呵。」頓了頓,又道:「能力才幹慢慢總會培養出來的,因此這只是魏公評價世子人選的一個標準,而不是最主要的標準。」 曹丕望著她,出了一會神,緩緩點了點頭,問道:「那什麼才是最主要的標準?」 那舞姬指著自己的心口,微笑不語,曹丕順著她的手指望去,但見椒乳墳起,不禁意亂情迷,吞了口口水。那舞姬向他瞧了一眼,笑道:「呵呵,像你這樣的人要當上世子真是千難萬難。」 曹丕老臉一紅,嘿嘿一笑,不知她為什麼伸手指著自己的胸部,卻又不敢多問,顯得自己很沒學問。那舞姬道:「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是心。」 曹丕一臉茫然,問道:「心?」 那舞姬點頭,道:「嗯,魏公選擇世子的最主要標準便是看候選之人有沒有一顆仁慈善良之心。」 曹丕右手兩指在額上輕彈兩下,道:「哦。」 那舞姬道:「魏公辛辛苦苦打下江山為得是什麼?還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兒孫們能享盡榮華富貴,若他百年之後,繼承人殘忍無情,那他的兒子們豈不個個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你說他怎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曹丕面色凝重,點了點頭,那舞姬接著道:「是以他要選一個善良仁厚之人,這樣一旦他撒手人寰,那人繼位之後自然不會對自己的兄弟下毒手。」 曹丕本就打算自己繼位後,立即將自己這幫子兄弟一個個都害死。就算不能都害死,也要將他們限制的毫無自由,不給他們鹹魚翻身的機會,此時聽那舞姬這麼一說,臉色一變,問道:「爹爹心裡所想你……你又怎會知道?」 歷史上曹丕與一眾兄弟明爭暗鬥,費盡千辛萬苦,才登上帝位。登基後回想前事,心有餘悸,對親兄弟自然辣手無情,是以曹魏時諸侯王的待遇可以說是十分差勁,不但沒有半點權力,還被管束得毫無人身自由。當司馬懿奪權時,竟沒有一個諸侯王站出來同司馬懿作對,這一來固是那些諸侯王對魏文帝曹丕及魏明帝曹睿恨之入骨,不願站在他們後代這邊。二來他們既便是有心維護曹家正統,可手裡沒有兵權,說出來的話也同放屁一般,沒人會聽的。是以當司馬炎篡位成功之後,懲於曹魏對諸侯王太刻薄,以至於有難的時候,連手足兄弟都袖手旁觀這一慘重教訓,便大封同姓為王,給諸侯王以很大的權力,結果出了個八王之亂,引起五胡亂華。可見凡事都有個度,只要是超過了一定尺度,總是要出亂子的。 那舞姬笑道:「我自然不知道,不過是想當然罷了。你若不信,便當我什麼也沒說,呵呵。」 曹丕信手玩弄案上的茶碗,過了良久,方道:「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那舞姬道:「趕緊去看望倉舒。今後你議事一畢,便趕到相府去看倉舒,虛寒問暖,請安問好,讓魏公知道你對兄弟也是很關心的。」 曹丕道:「有這必要麼?」 那舞姬道:「當然有這必要。」 曹丕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好,我聽你的。」說罷站起身來。 那舞姬服侍他換衣,說道:「你們兄弟中我看魏公最喜歡曹沖。」 曹丕嗤得一聲,道:「這怎麼可能,爹爹一直出題目考我和子建,這繼承人自然是在我們兄弟兩個中選了。」 那舞姬道:「我也是胡亂猜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想想魏公有子二十餘人,誰長這麼大沒有個三災六難的?也沒見他親自為誰祈神請命過。如今倉舒一得了怪病,魏公便力排眾議,親自為他請命,說明他在魏公心目中有多重要了。」 曹丕點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有理。」 那舞姬嫣然一笑,道:「再說他才智絲毫不遜於子建,而仁厚猶有過之,這不是正魏公心目中最想要的人麼?」 曹丕問道:「他才十四歲,還沒做過什麼事情,這些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那舞姬道:「曹沖稱象的事,盡人皆知,你這個做哥哥的不可能不知道吧。」 曹丕笑道:「你說這事啊,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當初孫權與我們交好,曾差人送了一隻大象來,爹爹一時心血來潮,想要知道大象的重量,可問遍了手下之人,除了仲康出的那個將大象大卸八塊,分開來稱的狗屁主意之外,誰都想不出稱象之法。其時倉舒才只有六歲,站在爹爹身旁陪著他觀看大象,聽得爹爹詢問,忽道只要將大象放進船裡,記錄水痕所到的位置,然後請出大象,不斷將石塊放入船中,直到水沒到方纔所劃的位置時停止,稱出石塊的重量便是大象的重量了。」 那舞姬道:「嗯,結果魏公依法施為,果然稱出了大象的重量。倉舒當時才六歲,便能想出如此絕妙的主意來,還能說他不聰明?」 曹丕不以為然道:「那不過是一時蒙中的罷了,再說那種主意我也能想得出來,也不見得有多少聰明。」 那舞姬笑了笑道:「呵呵,當時你也在魏公身邊,怎麼沒聽你出過什麼主意?」 曹丕老臉一紅,尷尬的道:「這……這個……那天我接見孫權使節,喝了點酒,腦子自然不大好使……」 那舞姬抿嘴直笑道:「原來是喝了點酒,呵呵。」頓了頓,又道:「就算當時你也能想得出來,可你比他大了多少歲?說他六歲時智力便已我們這些成年人相仿不為過吧。」 曹丕點點頭,道:「嗯,就算是這樣吧,這又能說明什麼?子建出口成章,在劉備舉行的會試中名列第四,當時他還是受傷了,心情不佳,若是正常的話,能進前三,這不比稱稱大象要困難百倍,又怎能說倉舒的才智不遜於他。」嘴上雖如此說,心中卻道:「這舞姬真的好厲害,爹爹親自為倉舒請命,這可是諸公子都沒有的殊榮,我又怎會不起疑?哼,倉舒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毛頭小子,何德何能?竟能讓爹爹茶飯不思,上朝遲到,這樣的人長大了那還了得,看來留他不得。當時我在朝上竟想著怎麼趁此大好良機除掉這個小子了,哪還顧如何應對爹爹的問話。」 那舞姬道:「呵呵,口不對心。其實才智倒還在其次,最難得的是倉舒宅心仁厚,這點你和子建都比不上,而這點又是魏公最看重的。你說說等他長大了,魏公一定會千方百計為他鋪好路子,盡選能臣猛將為其羽翼,你們還如何和他爭?」 曹丕想想曹操的為人,知道這些他完全能做得到,心裡咯登一下,說道:「他才十四歲,又沒正經做過什麼事,你怎麼知道他宅心仁厚了?」 那舞姬向他瞧一眼,嫣然一笑,道:「呵呵,瞧你這記性,這事還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呢!你自己怎麼就不記得了?」 最近曹丕整日價忙著和曹植爭奪儲位,焦頭爛額,頭昏腦漲,哪還記得曾和她說過什麼,撓了撓頭,道:「我對你說過什麼了?」 那舞姬道:「呵呵,看來你早忘得乾乾淨淨了,怪不得我三番五次讓你同魏公說說同我倆的婚事,只要一成親,我們便不必向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的了。可我等來等去總是不見回音,看來你也早就忘在腦後了。」說著撅起小嘴,不再理他。 曹丕嘿嘿一笑,道:「別人的事,時間一久,我自然就忘了。你交待下的事,不論過多久……」伸手指頭,道:「都在這裡裝著呢,又怎麼會忘?只不過最近爹爹正在考察我和子建,成敗在此一舉,咱可不能因小失大。你畢竟是個婢女,身份低微,門不當戶不對,我若冒冒然去說,一旦爹爹發起火來,這儲位可就真沒指望了。呵呵,你也不想嫁給一個無權無勢的公子吧?」 那舞姬星眼流波,笑靨如花,道:「算你有良心,知道為我們的將來考慮。」頓了頓,又道:「既然你忘了,我就再說說那事吧。魏公自挾天子令諸侯以來,軍國多事,戰事頻繁,是以法令也就頗為嚴峻。有一次魏公的馬鞍放在倉庫中讓老鼠給咬了,庫吏自謂必死無疑,打算面縛自首,還怕不能免罪。倉舒知道這事後,便對庫吏說道且俟三日,然後自首。跟著便用刀捅破了自己的衣衫,看上去像被老鼠咬破的。故意裝著愁眉不展的樣子去見魏公,魏公見他神色不對,自然要問,倉舒便道:『世人皆以為衣衫被老鼠咬了,其主不吉。今我的衣衫被咬了個大洞,來日當有大難,是以發愁。』魏公笑了笑,道:『此妄言耳,不必介懷。』三日後庫吏果去自首,上報馬鞍被老鼠咬壞之事,魏公笑道:『倉舒之衣就在身旁尚被老鼠咬破,何況馬鞍懸於柱上,焉能不破?』於是便不追究那庫吏失職之罪。」 曹丕一拍腦門道:「嗯,是有這麼回事,後來爹爹查明此事實乃倉舒為搭救庫吏故意為之,還一個勁的誇他聰明呢,我一時氣不過,便同你說了。」 那舞姬道:「一庫吏有難,他尚且搭救,何況父母兄弟?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他宅心仁厚麼?」 曹丕面有憂色,道:「看來你說的是對的,我怎能容忍一個比我小上十餘歲的弟弟爬到我的頭上來?」四下一瞧,壓低聲音道:「你有沒有什麼辦法為我除了這禍根?」 優幽書猛 uUTxT。cOM 荃蚊自版越讀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文德郭後 字數:5376 那舞姬嚇了一跳,悄聲道:「你……你打算……」 曹丕點了點頭,道:「嗯。」 那舞姬連連搖頭,道:「不行,這事太過危險,萬一失敗。你不但無望再爭嫡位,還有可能性命不保。」 曹丕道:「可是如你所說,將來倉舒必登大位,到時我也一定會鬱鬱而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分別。哼,要不是子建防範甚嚴,我早就下手了,哪會等到今日。如今除不了子建已無法可想,只好繼續和他明爭暗鬥。可倉舒身患重病,可不能讓他有翻身的機會,就當乘此良機,因勢利導,到時他一命嗚乎,又有誰知道是我們下手的?」 那舞姬道:「還是太危險了,魏公英明睿智,你在他眼皮底下弄鬼,他又怎能不有所察覺?」 曹丕道:「我也知道此事甚難,所以才來問你。你一向都是很有辦法的。」 那舞姬兩道長長地睫毛微微向上一蹙,道:「可這事太過重大,牽連極廣,我又有什麼主意?」 曹丕向她瞧了一眼,道:「只要你能為我除了子建和倉舒這兩塊拌腳石,將來我承繼大位,便立你為皇后,絕不食言。」 那舞姬眼波流動,笑靨如花,明知故問道:「既便是你接掌大位,也只是個魏公,怎能立我做皇后?」 曹丕嗤地一聲,道:「這個皇上有名無實,爹爹能容他,我可容他不得。到時只要逼他禪位,我不就是皇帝了?」說到此臉上神采奕奕,似乎天下已在掌中。 那舞姬歎了口氣,幽幽地道:「你登基之後三宮六院,嬪妃無數,又哪裡會記得我?」 曹丕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指天發誓道:「我登基之後第一件事便是下旨立你為皇后,若違此誓,天人共棄,不得好……!」那舞姬伸手按住了他的嘴道:「我知道你真心對我好,你向來說到做到,又何必發誓?」 曹丕雖非皇帝,說話倒也算數,他登基後第一件事便是力排眾議立這個舞姬為皇后。她便是三國誌裡記載的魏文帝的第二個皇后文德郭皇后,歷史上她利用曹丕登基後反感甄宓這一點,疊施陰謀,設計害死甄宓,當上皇后,可到頭來反被甄宓之子魏明帝曹睿害死。現在她還只是曹丕府裡的侍妾,連夫人都不算,只能稱郭姬,皇后的稱呼怕也只有夢裡才能聽人提到。這些都是後話,按下不表。 曹丕問道:「可有主意了?」 郭姬搖了搖頭,曹丕好生失望,郭姬抬頭向他瞧了一眼,道:「這事和治病一樣,要想除去病根,先要把准脈象,才好對症下藥。如今倉舒生病,魏公不召太醫診治,而打算親自為他請命,這裡面一定有古怪,說不定牽涉到鬼神之事。這就是脈象,你去相府時向近侍打聽一下,便知端的,回來我們再慢慢商議。」 曹丕道:「你有所不知,如今那些近侍看見我和看見鬼一樣,撒腿就跑,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追都來不及。再說就算是見到了,一個個也都和啞巴一般,半聲不哼。不論我出多少錢,他們也不會和我說上一個字的。」 郭姬低頭沉吟,自言自語,道:「這可就難辦了……對了,你先去看望倉舒,跟著去見卞夫人,倉舒雖非她親生,但我想這事她一定知道。」 曹丕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魏公府曹沖房內,探病之人絡驛不絕,其中大多是曹操的寶貝兒子及一眾夫人姬妾。時值東漢末年,戰亂頻繁,戶口凋零,曹操自然對計劃生育未予以高度重視,反而鼓勵多生快生,好有更多的壯丁給他拉去打戰。加之他姬妾成群,就算每人只生一個,都有十幾個了,何況卞夫人及環夫人都是超生游擊隊裡的領軍人物,女兒不算,卞夫人共生丕、彰、植、熊四子,環夫人生沖、據、宇三子,其他夫人、寵姬或一個或兩個,如此一來,曹操便有二十幾個兒子,不過這裡面大多是歪瓜劣棗,紈褲子弟,真正稱得上人中龍鳳的也就曹丕、曹彰、曹植、曹沖廖廖數人而已。 群公子見曹沖躺在榻上,口不能言,翻來滾去,面部表情十分痛苦,不禁長吁短歎,安慰了環夫人幾句,各自散去。過不多時,曹丕面帶戚容,走進屋來,見到曹沖,拉著他的手,潸然淚下,接著親自餵他喝了碗湯藥,安慰環夫人幾句,說什麼「倉舒吉人天相,定占勿藥。」之類的屁話,辭別了環夫人,走到無人處,衝著圍牆吐了口唾沫,一拍屁屁跑去見他的生母卞夫人了。 卞夫人笑道:「你可是有日子沒來看娘了,是不是有什麼相好的姑娘了?」向他瞧了一眼,面部表情似笑非笑。 曹丕老臉一紅,道:「哪有!前段時間爹爹出征在外,命我與子建同理軍機大事,子建整日裡遊山玩水,將一應大小事務都交由我打理,我又沒有爹爹一半聰明,處理得慢,自然忙得晚些,也就不能常來娘身邊克盡孝道。」 卞夫人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你可要多注意身體,我瞧你近來有些瘦了。回頭我叫人送些外邦進貢的雪參、鹿茸等物到你那裡,你可要按時服用。」 曹丕道:「多謝娘關心。」 卞夫人道:「我聽人說你和子建常起爭執,相互間明爭暗鬥,不知可有此事?」 曹丕叫道:「哪有此事,我和子建交情別提有多好了,娘可別聽外人瞎說。」 卞夫人向他瞧了一眼,歎道:「你和子建都是我兒子,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哪一個有事,我都會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的。」 曹丕道:「娘儘管放心,我和子建交情甚篤,絕無爭鬥之事。」心道:「這種事爹爹肯定不會和娘說的,以免她傷心。不知是哪個多嘴多舌的傢伙在亂嚼舌頭,若是讓我知道,定將其大卸八塊,把去餵狗!」 正想到凶野處,卻見卞夫人站了起來,道:「那就好。你爹爹和子建從早上到現在都在為倉舒請命,粒米未進,我心裡放心不下,要過去看看,你若沒什麼事,陪我一道去吧。」 曹丕道:「嗯,好的。」站起身來,隨著卞夫人走出屋來,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倉舒好端端的為何會病得如此嚴重,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長歎一聲,道:「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啊。」 卞夫人道:「你去看過倉舒了?」 曹丕點了點頭,卞夫人笑道:「好!」壓低聲音道:「聽說你爹爹昨日做了一個怪夢,夢見江東名將太史慈入宮行刺,情況甚是危急。正當千鈞一髮之際,倉舒衝上前來,替你爹爹擋了一掌。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正好在這個時候,倉舒突然大叫胸口疼,就此一病不起,你爹爹懷疑是厲鬼作祟,便親自為他祈神請命。 曹丕心中一喜,表面上則大吃一驚,道:「竟有這種事?這也太古怪了吧。」 卞夫人道:「我也覺得過於蹊蹺,可是鬼神之事,誰又能說得清楚。」 曹丕道:「這種事荒涎不經,我向來是不信的。昨日爹爹收到消息,說江東名將太史慈,攻打合肥時身中數箭,傷得甚重。爹爹聽了之後,便悶悶不樂,想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卞夫人道:「那倉舒為何就在那個時候大叫胸痛?」 曹丕也覺得甚是奇怪,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道:「這個……這個……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曹操所在的小室。 曹丕從相府回來之後,將這事一五一十的對郭姬說了。郭姬蹙眉沉思,曹丕不敢打斷她的思路,靜靜地坐在一旁相陪,兩隻手也規規矩矩地垂著,不敢到處亂摸。過了約半柱香的功夫,郭姬方道:「這個太史慈也不知是死是活?若真死了,那就太好了。咱們正好可以藉著此事大做文章。」 曹丕問道:「這文章該怎麼做?」 郭姬道:「我聽人說在南越一帶有種毒藥,服下之後當時倒沒什麼,可一旦睡著之後便會做惡夢,非常神奇,你火速差人前往南越,不惜重金購得此藥,我自有用處。」 曹丕一臉迷茫地道:「讓人做惡夢,又死不了人,這種藥要來有什麼用?」 郭姬笑道:「天天就想著殺人,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曹丕壓低聲音道:「難道就憑這種喝了會讓人做惡夢的藥,便能除的了倉舒?」 郭姬道:「要是一切都進行順利的話,可以同時除掉兩個人。」 曹丕道:「你是說子建與倉舒?」 郭姬點了點頭,曹丕霍地站起,將她摟在懷裡,在她嘴上親一口,道:「若真能如此,我不知該怎麼感激你。」 郭姬道:「你可說過要立我為皇后,到時可不許賴,呵呵。」 曹丕道:「我雖然還沒做皇帝,但也是金口玉言,說過的話又怎麼不算?若有朝一日我君臨天下,你便貴為國母,母儀天下。」頓了頓,道:「快說,你打算怎麼做?」 郭姬道:「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當務之急,你趕緊差人去江東,打聽太史慈死信,他若真死了,這一切才好進行。他若沒死,那就啥也別提,你就安安心心的作你的公子吧。」 曹丕叫道:「他媽的,他若沒死,我就送他歸西!」 郭姬笑道:「太史慈可是江東名將,曾和孫伯符大戰數十合不分勝負,你派去的人怕是還沒靠近他,就身首異處了。」 曹丕撓了撓頭,道:「這可如何是好?」 郭姬道:「先別想這麼多了,趕緊派人去江東打探消息和採購那種能讓人做惡夢的毒藥。」 曹丕緩緩地點了點頭。 三天後相府,曹丕於正殿召集群臣,議論國事,勾當軍國重務,過了一個多時辰,各式各樣的屁事才算一一處理完畢,曹丕忙得滿頭大汗,一揮手,眾文武行禮退下。曹丕轉向內堂,來到曹操為曹沖請命的小屋,只見正中一排長案,供奉著曹氏列祖列宗的靈位。曹操、曹植虔誠的跪在香案前,嘴裡唸唸有詞。曹丕輕手輕腳的走到曹植邊上跪好,嘴裡念叨道:「列祖列宗在上,若列祖列宗以倉舒不孝不敬事鬼神而責罰他,不孝子孫曹丕願代倉舒之身。倉舒雖然聰穎,但畢竟年幼,不能事鬼神,我能言善道,能事鬼神。還請列祖列宗准我所請,讓倉舒無藥而愈,父親也可重理萬機。」這幾句話是他昨夜偶翻史記,見到周公旦為周武王請命時的話語,靈機一動,稍加篡改而成,噴將出來著實慷慨激昂。當年周武王一統天下之後不久便身患重病,周公旦築壇告天,願以身代周武王去死,雖說周武王不久之後還是魂歸極樂,但是周公旦與周武王兄弟之情由此可見一斑。如今曹丕心懷鬼胎,竟傚法周公,周公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讓他不要服毒藥,便晚晚做惡夢。 曹操聽後果然大為感動,暗暗點頭,曹植則無動於衷,暗暗念頌,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過了約一柱香的功夫,曹操緩緩地站起身來,活動活動酸麻的大腿,說道:「我們去後花園走走。」 曹植、曹丕點了點頭,過不多時,三人來到後花園,曹操詢問國中之事,曹丕一一說了,曹操見他處分的還算得當,點了點頭,讚了幾句,鼓勵他戒驕戒躁,再創佳績,曹丕聽了心裡喜滋滋,心想如今曹操大敗劉備復奪滎陽、陳留,又大敗孫權,朝中文武都希望他稱王,只因曹沖生病,這才耽擱下來。雖說如此,這稱王是遲早的事,一旦曹操稱王便要立世子了,到時這世子十有八九便是自己的了。 正胡思亂想間,忽見一名近侍快步走來,稟告曹操道:「江東傳來消息,太史慈傷重不治,已於四日前死了。」 曹操喃喃地道:「死了,四日前……」 那近侍向曹丕、曹植瞧了一眼,兩兄弟會意,站起身來,道:「孩兒告退。」 曹操點了點頭,道:「你們先回去吧。」 兩兄弟行禮告辭,沿著迴廊向府外走去。 那近侍待二人走遠,方壓低聲音道:「正是魏公做惡夢的那日。」 曹操全身一震,道:「看來這種事情不都是子虛烏有。」說著眼望空處,良久不言。 曹丕興沖沖地回到府中,揮退左右,對那姓郭的舞姬說道:「太史慈已死,你有什麼主意可以說了吧。」 郭姬哦的一聲,低頭沉思,過了良久,方道:「那藥呢?」 曹丕道:「我已差人去南越買了,南越離此山遙路遠,急切間也難以到達。」 郭姬道:「那相公便再耐心等上一段時間。」 曹丕道:「先和我說了有什麼打緊?」 郭姬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須萬分小心,一旦有半點疏露,便是彌天大禍,豈能不慎?」 曹丕面色凝重,緩緩地點了點頭。 優優書盟 UUtxt.COm 荃文自阪粵牘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奇謀詭計 字數:5031 曹丕與曹植明爭暗鬥了許久,曹植有楊修相助,曹丕有吳質相幫。兩兄弟一個才智絕倫,一個陰險毒辣,一正一反鬥了個旗斗相當,兩敗俱傷。自那日兩兄弟同吃了一百大棍之後,雙方都老實了一陣。曹丕屁屁上的棒瘡經高手太醫的妙手回春,不幾日便即痊癒。可是太醫能治好他的屁屁上棒瘡,卻治不了他心靈上的瘡傷,經此一役,他與曹植之間已結下了難以化解的怨仇,當真是仇深似海,不死不休。然而曹植卻性情大變,自楊修死後,他不是終日寄情山水,吟詩作賦。便是深居簡出,和一幫道士、和尚打交道,研習佛法道藏,不理政事,見到曹丕也是處處容讓,像是不想再與他爭世子一般。 曹丕見曹植舉動反常,不知他暗中在佈置什麼歹毒詭計來算計自己,心中更加驚懼,日夜籌思反擊之策,可是頭都快想裂開了,還是無計可施。徒然間聽到郭姬說到有一條一箭兩雕的妙計,能一下子除掉曹植與曹沖兩人,不禁心花怒放,可等了數日卻不見郭姬再提起此事,又不禁心癢難耐,想方設法,拐彎抹角的套問,郭姬只作不知,絕口不提。 日子一天天過去,曹沖的病一日重似一日,不論曹操、曹植如何禱告,就是不見好轉。這日晚間前往南越採購靈藥的差人秘密遣回曹丕府中,除曹丕外沒有一個人知道。曹丕於密室接見他,那差人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布包裹,兩手呈上。曹丕接過,拿在手中把玩,道:「這藥真的有這麼神奇?」 那差人道:「正是,小人曾找人試過,只要服下那藥,晚上必做惡夢,最終大叫驚醒,額頭上都是冷汗。」頓了頓又道:「這包裹裡面共有兩隻小瓶,一瓶是毒藥,一瓶是解藥,這兩樣藥物都十分難得,還請公子省著點用。」 曹丕哈哈一笑,道:「辦得好!下去領賞吧!」說著放下包裹。 那差人心中一喜,跪倒在地,道:「謝公子……」剛說到這裡,只聽嗤得一聲輕響,一枚又黑又細的物事迅捷無倫的向他眉心飛來。那差人大吃一驚,忙側頭向右,已然不及,噗得一聲,那物事穿入了他眉心,那差人緩緩地舉起右指一指曹丕,道:「你……你……」砰地一聲,倒在地上,一張臉隨即變成深黑色。 曹丕看著那具屍體,嘿嘿冷笑。過了片刻,拿起小包,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經過那差人屍身時,在他的身上輕輕踹了一腳,哈哈一笑,揚長而去。 來到郭姬屋中,郭姬見他到來,忙跪倒行禮,曹丕揮手令左右退下,從袖中取出小包塞在她手裡,悄聲道:「這便是你說的那種藥。」 郭姬道:「送藥的人呢?」 曹丕冷笑,道:「他辦事得力,我賞了他一枚毒針,送他到地府報道去了,哈哈!」 郭姬道:「這樣就好,他沒有被其他人發現吧。」 曹丕搖了搖頭,道:「沒有,你的主意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郭姬點點頭,道:「如今太史慈已死,再加上這藥,咱們已經成功一大半了。」 曹丕興奮地搓著雙手,在屋中走來走去,道:「那下面該怎麼辦?」 郭姬低聲道:「魏公聽到了太史慈的死訊,更加懷疑是厲鬼作祟。我們趁這個機會給他下藥,他心神不寧,本就易受外感,再加上藥物刺激,更加容易得手,到時他便會晚晚做惡夢,而且必與太史慈有關,如果在這個時候,倉舒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說魏公還會懷疑是我們下得手嗎?」 曹丕一拍大腿,叫道:「妙……」剛喊了一個字,嘴就被郭姬給按住了。 郭姬道:「輕點聲,你想全鄴城的人都聽到嗎?」 曹丕臉上一紅,嘿嘿一笑,道:「一時興奮便喊了出來,險些誤了大事。」頓了頓,面有憂色,長眉一軒,道:「這如何下藥可成問題,本來最好就是讓爹爹的貼身近侍下,可是如今那些近侍都收買不了了,給多少錢都不行,唉!我要早些時候問你便好了。」 郭姬笑道:「呵呵,那些不男不女的傢伙打聽打聽消息還行,辦起大事來根本靠不住。」 曹丕道:「那你打算讓誰去下藥?總不可能我親自去吧。再說派高手潛入相府中也太危險,相府禁衛森嚴,一旦失敗,我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郭姬笑了笑道:「自然不是你,也不用派高手前去。」 曹丕一臉迷茫道:「那還有誰?」 郭姬道:「子建。」 曹丕心中一震,叫道:「這怎麼可能!」 郭姬道:「你傻傻地把藥拿到他那裡,對他說:『這是吃了能讓人做惡夢的藥,你讓爹爹服下吧。』這樣當然不能,做事得用腦子,你的腦瓜難道是擺設嗎?就不會好好想想?」 曹丕嘿嘿一笑,道:「你就饒了我吧,這事我就是想破腦瓜也想不出來。」 郭姬笑道:「傻瓜,你這樣的傻瓜要想當上皇帝真是千難萬難。」 曹丕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道:「不是還有你這個聰明伶俐的皇后麼。」 郭姬笑靨如花,道:「我要不是為了當這個皇后,才不會出這麼陰損的招數呢。」 曹丕笑道:「我只管招數管不管用,哪還管他陰不陰損。快說,你打算如何讓子建去下藥。」 郭姬道:「魏公的近侍你無法收買,難道子建的下人你也無法收買麼?」 曹丕道:「收買子建手下之人倒好說,其實都不用收買,現在子建府裡便有不少我的人。」 郭姬道:「嗯,你明日便從他們中間選個辦事謹慎的心腹,讓他去下藥。」 曹丕雙眼精芒一閃,道:「你是說讓他扮作子建的手下,去給爹爹下藥?妙極,真是妙之極矣!這樣一來,既便是那人失陷相府之中,爹爹也會認為是子建所為,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郭姬耐心聽他說完,向他瞧了一眼,格格直笑,嬌笑聲如百鳥齊鳴,悅耳動聽,良久不絕。曹丕一臉迷茫,問道:「難道我……我說的不對麼?」 郭姬笑道:「對,很對。你明天就這麼做吧,你看看魏公會不會懷疑你。」 曹丕心想以他老子的智商不大可能識不破這麼簡單的嫁禍之計,問道:「那該怎麼辦?」 郭姬道:「你這樣做和偷答教十條陷害子建有什麼分別,魏公一眼便能看破。」頓了頓,道:「我的意思是說,讓那人在子建的飯菜中下藥。」 曹丕越想越猜不透郭姬心裡在想些什麼,問道:「對子建下藥?那有什麼用?」 郭姬道:「先讓子建做惡夢,難後在適當的時機,讓人假作遊方郎中獻上安神湯藥,將解藥摻在安神湯中,讓子建服下,子建服了覺得管用之後,豈不要向人推薦?自然而然就墮入我們彀中了。」 曹丕撓了撓頭,道:「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再說的明白點。」 郭姬道:「真笨,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想想魏公自從做了那個惡夢之後,心裡會不會害怕?」 曹丕點了點頭,郭姬道:「他一害怕,自然還會再做惡夢,不須他天天做,只須隔三差五的做那麼幾次就夠了。他睡眠不足,臉色難看,子建這個大孝子肯定會問。魏公一說,子建便會對他說自己也曾整夜做惡夢,睡不安穩,後來服了某人獻上的安神湯之後便好了……」 曹丕叫道:「妙計。這樣爹爹便會讓子建獻上安神湯給他服服試試,我們便在安神湯的藥材中做手腳,子建不明就裡便親自捧著毒藥獻給爹爹,哈哈,這樣還不要了他的小命!」 郭姬道:「一般外間來的湯藥都要有人試的,可這湯藥是三公子送來的,誰敢試?」 曹丕冷笑道:「試出來了才好呢,當場便要了他的小命。」 郭姬道:「那樣只能害得了子建,可就害不了倉舒了。」 曹丕一拍腦門,道:「我差點把正事給忘了,說說看你還有什麼損招?」 郭姬白了他一眼,嗔道:「什麼損招不損招的,真難聽。」 曹丕哈哈一笑,道:「對的,不能說損招,那叫妙計,說說你還有什麼妙計?」 郭姬低頭沉吟片刻,道:「現在最怕是有人試藥,我們又沒有近侍做後盾,只能這麼辦了。前幾副藥先不要做手腳,還可在裡面摻些安神的藥材,讓魏公確實覺得有效,自然還會讓子建再送些來,有了前幾次之後,別人自然不會起疑,也就沒人再試了,那時我們再作手腳不遲。」 曹丕沉吟片刻道:「你可別忘了,還有太醫啊!爹爹睡不安穩一定會讓太醫診治的,太醫治疑難病症不一定行,治這種小病,還是得心應手,藥到病除,這樣我們不就白忙了麼?」 郭姬笑道:「呵呵,你買不通近侍,難道就認為銀子沒有用了?」 曹丕叫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長歎一聲,道:「你這個計謀也太深了,左彎右繞,當真是神鬼難測。我一時還轉不過彎來,頭一昏,把什麼都給忘了。這太醫好辦,不須用錢,太醫之首王太醫有把柄在我手裡攥著,我若抖出來,他的小命可就當場不保,所以我交待下的事,他不敢不辦。」原來王太醫曾看中一女子,想娶來做八姨太,那女子寧死不從。王太醫便暗暗差人將她綁進府來,心想哪個女子不愛錢,只不過是害羞而已,只要生米做成了熟飯,她自然也就答應了。怎知那女子三貞九烈,一怒之下撞柱而死。當時曹操出征在外,曹丕主持大局,便將這件事按了下來。其時法令頗嚴,犯了這種事腦袋肯定是要搬家的,至於還會不會有別的什麼古怪死法,那就要看曹操心情如何了。因此王太醫既感激曹丕,又怕他將此事抖了出來,對他的話自然不敢不聽。 郭姬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這樣一來便十拿九穩了,有他周旋試藥這關也可以輕易瞞過,跟著再讓他在倉舒的藥中下這藥。倉舒本就奄奄一息,再嚇他一嚇,還不當場嚇死?如此一來,便可神不知鬼不覺的除了倉舒,嫁禍到太史慈這個死鬼頭上。」 曹丕笑道:「真有你的,虧你想得出來。既便是事情全盤敗露,這黑鍋也由子建來背。到時子建想找那個遊方郎中來對質,只有到陰曹地府了,哈哈!」 郭姬笑道:「等事情全盤敗露那要多久?你能等我可等不及。」 曹丕恍然大悟,伸手一拍桌案,道:「對的,到時我們便將這層窗戶紙給捅破,子建可就真得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郭姬長歎一聲,道:「這樣的主意實在太過陰毒,怕是要折壽的。」 曹丕嗤得一聲,道:「婦人之見,若是我不除子建、倉舒,他們早晚也是要來除我的,你能忍心看著我身首異處?」 郭姬搖頭道:「不會的,若是他們接位你便不會有事,還可錦衣玉食,享盡榮華。」 曹丕哼了一聲,道:「讓我屈身於他們之下,委曲求全,像頭狗一樣,搖尾乞憐,以求活命,我可做不到!真要有那麼一天,我立即自殺!」 郭姬握住他的手,道:「我自然不會讓你有事的,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既便是這主意要折壽十年,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心滿意足了。」 曹丕心中感激,將她拉進懷中,低頭看著她,右手輕輕撫摸她的秀髮,良久不言。 轉過天來,這個陰險惡毒的計謀便付諸施行。接連數日,太史慈化為厲鬼前來索命之事,在鄴城傳得沸沸揚揚,里巷皆聞。更有甚者虧心事做多了,疑心生暗鬼,便夢見太史慈渾身浴血仗劍來取自己的狗命,嚇得大叫醒轉,跟著便一病不起。於是便有了種種傳說,愚夫愚婦議議紛紛,自不免附會多端,說道每逢月圓之夜太史慈便會來鄴城之中找人索命,夢見他的輕則頭痛發燒,重則身染重病,無藥可治。自此之後,鄴城家家戶戶供奉太史慈的牌位,時常祭祀,以求太平。這路謠言的始作俑者曹丕,怕也沒想到謠言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u憂書猛 uuTxT。Com 全紋自板月讀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神童命短 字數:5210 滿城儘是有關太史慈索命的離奇傳聞,曹植自然也有耳聞,前往相府見到曹沖病勢日漸沉重,藥石無靈,不禁心中驚駭。其時早已有人在他喝得湯中下了那種容易讓人在睡夢中產生幻覺的毒藥,如此內外交迫,自然是晚晚做惡夢,且每次都會夢到太史慈凶神惡煞的前來索命,嚇得一跳醒轉,全身發抖,再也難以安睡。 如此過了三五日,他每日只睡一兩個時辰,難免形削骨立,兩眼佈滿了血絲,深深的凹了進去。這日他照常前往相府為曹沖請命,曹操見他形容憔悴,面色蒼白,頗感驚詫,忙詢問端的,曹植不敢隱瞞,道:「不知怎的,最近我一合眼便會夢到子義,跟著便嚇得醒了過來,再也睡不著了。」 曹操長眉一軒,道:「有這事?」 曹植點了點頭,曹操道:「既是如此,你先回去吧,以後不用來為沖兒請命了,這裡有我就成了。」 曹植早已是筋疲力盡,既便是坐著也能睡著。心想若是在請命的時候睡著了,可是對神仙的太不敬,到時神仙一旦雷霆大怒,降下天罰,儲位也就沒有自己的份了,想到此便說道:「那我先回去了。」 曹操道:「我一會讓太醫到你府上診治,給你開些安神的湯藥,你要按時服用。」 曹植道:「多謝爹爹關心。」 曹操微笑點頭,曹植行禮告辭。 自曹植去後,曹操一直想著這件怪事,心神不寧,無心祈禱,草草而罷。當晚他便做了個惡夢,夢見太史慈、伏皇后、董承等人渾身是血,駕著愁雲,飄入殿來,張牙舞爪,大聲喊道:「還我命來!」向他奔來。他大吃一驚,睜眼醒來,已是滿頭大汗,接著便再也無法入睡。此後數日晚晚如此,每日僅睡一兩個時辰,其餘時候便抱著被子,縮在牆角,瞪圓雙眼,東張西望,以防鬼怪來襲。 這日他強睜著滿是血絲的雙眼,有氣無力的來到小室,準備為曹沖請命,卻見曹植容光煥發,早已跪在那裡,喃喃祝頌,不禁大為奇怪,問道:「子建今日何以這般精神?」 曹植回頭瞥見曹操容顏憔悴,面無血色,便道:「爹爹怎的也變得這般憔悴?」 曹操苦笑道:「真是怪事,我最近晚晚都夢見子義,心神不寧,難以成眠。不管是請道士作法,還是請太醫診治都不管用,正為此煩擾。」 曹植道:「正要和爹爹說此事。前幾日我也是終日睡不安枕,常常惡夢驚醒,喝了太醫開的安神湯藥也不見效果。忽一日府前來了個遊方郎中。我當時也是病急亂投醫,將他請了進來。他診脈後,便對我說他家有一祖傳秘方專治此症,服下之後,一准藥到病除。只不過那藥丸所需的藥材萬分難覓,極難炮製,是以至今也只有一壇,現在家中,並未帶來。我心想這怪病連太醫也束手無策,他一個遊方郎中竟敢保證藥到病除,當真是胡吹大氣,不禁半信半疑。可是當時我早已累得精疲力竭,若再不得安睡,怕是要一命嗚呼了,於是心存萬一之念,便差人攜重金,隨那郎中去家中取藥及藥引,好在那人就住在邯鄲,倒也不遠。我按著他的囑咐用藥引煎湯服下藥丸之後,當真是效果明顯,從此一覺睡到大天亮,竟再也沒做過惡夢了。」 曹操兩眼精光暴長,興奮地道:「隱於民間的郎中往往有些真本事,此人現在何處?」 曹植道:「診病之後便已不知去向。」 曹操道:「哦,這種遊方郎中一向居無定所,四方雲遊。像華佗就是這樣,我想讓他留在我身邊為我診病,可是不論出多大的價錢,還是封多大的官,都不能如願。唉!如今他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要是有他在,倉舒興許就有救了。」沉吟片刻,又問道:「那郎中所說秘方可有方子?」 曹植點頭道:「那人怕我起疑,將方子也抄給我了,我看了的確非同尋常。」 曹操道:「拿來我看。」 曹植道:「現在家中並未帶來。」 曹操雙手輕輕擊了三掌,一名近侍走進殿來,問道:「魏公有何吩咐?」 曹操道:「你去子建府上取那張專治睡眠不穩,惡夢不斷的方子我看。」 那近侍應是正要退出,曹操道:「來時順便將王太醫叫來。」 那近侍答應了,退了出去,過不多時便將王太醫領來,曹操於書房接見他們,那近侍雙手捧著方子恭敬呈上,曹操接過一看,微笑不語。將方子遞給王太醫,王太醫雙手接過,道:「此方的確不凡,可就是藥材太難湊了,更難的是有些藥材須按節令時辰,過了那個時辰,便是得了也是無用。」 曹操問道:「那由你們來炮製這麼一味藥須多長時間。」 王太醫偷偷瞧了曹操一眼,遲疑道:「最快也需兩……兩年時間。」 曹操心想過兩年我都給嚇死了,還要這藥做什麼說,不過那張方子上開的東西十分古怪,製作起來十分瑣碎,王太醫說兩年時間倒也不是有意拖延,微微一笑,一揮手,道:「知道了,退下吧。」 待左右退下後,曹操問曹植說道:「如今那丸藥還剩多少?」 曹植道:「雖說只有一壇,裡面也有百餘丸,那郎中說只須每日臨睡前服一丸即可。如今我也只服了五六丸,還剩不少呢,既是爹爹也睡不安穩,孩兒明日便將那丸藥盡數帶來,獻與爹爹。」 曹操微笑道:「倒也不須全部拿來,你先拿個三五丸來,我服服試試。」 曹植答應道:「是!」 此後數日,曹操服了曹植獻上的安神湯藥,果然大有起色,晚上再也見不到太史慈那猙獰恐怖的面龐了,一覺睡到大天亮,精神一恢復,為曹沖祈起福來也是幹勁十足,通宵達旦。俗語有云:『精誠所致,金石為開。』曹操為曹沖請命實可為是精誠所致,可是曹沖的病情仍是日甚一日,絲毫不見起色,這塊頑石始終沒有開的意思。 這晚曹操正在小室禱告,忽見環夫人踉蹌而來,泣道:「不好了,沖兒惡夢連連,醒來之後便用手指在床上寫道他夢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將軍披頭散髮,渾身是血,來向他索命。 曹操大吃一驚,叫道:「天啊!我早也求,晚也求,難道還不夠心誠嗎,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霍地站起,對環夫人說道:「走,看看去!」大踏步走出屋去。 從曹沖府中出來,曹操心情沉重,心想這太史慈也真是死心眼,射死他的是張遼,他不去找張遼報仇,一直跑來和自己過不去,做人糊里糊塗,不明白當歸之意也就罷了,做鬼竟也這麼糊里糊塗,那還了得。越想越煩,越想越怕,當晚四更時分,方迷迷糊糊地睡著,一合眼,便又見到太史慈與伏皇后等人立於愁雲之內向他索命,聲音十分淒厲,令人毛骨俱悚。曹操大跳醒轉,一問近侍,發現只睡了一柱香的功夫。 此後原先靈驗無比的神藥也變得毫無用處,吃了不但不見起色,反而更加嚴重。這惡夢越做越離奇,越做越古怪。太史慈、伏皇后等人的道行估計甚高,曹操請了無數撥道士作法祈禳,將寢殿內外貼滿道符,竟然無濟於事。只要一閉眼,濤聲依舊,惡夢即來,折騰得曹操一個晚上都無法睡覺。如此一來,他的睡眠時間也就越來越少。漸漸地已不敢晚上睡覺了,於是便做起夜貓子,每到晚上,便坐於書房內看簡書,通宵達旦,直到東方發白,雄雞報曉,方大聲歡呼,隨手將簡書扔在地上,屁顛屁顛地跑去睡覺了。可這樣一來,晝夜便完全顛倒了,白日裡睡兩個時辰效果也沒有晚上睡一個時辰好,何況曹操屁事繁多,還不能多睡?這日子當真過得十分痛苦,度日如年。 一切都按曹丕的意願發展,王太醫暗中弄鬼,在曹沖湯藥中摻下那種歹毒但不會致人死命的毒藥,是以曹沖也和曹操一樣,終日惡夢不斷。他雖說天資聰明,六歲時智商便已和成人相仿,但畢竟年紀還小,抵抗力不強,加之本身就患有重病,服下那種恐怖的藥物之後,一到晚間便接連做惡夢,試問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怎經得起如此驚嚇?十餘日後便已瘦得皮包骨頭,不成人樣。這日曹丕假惺惺地前來探望,見他氣若游絲,出氣多,進氣少,心中暗喜,心想:「誰叫你這麼聰明來著,現在這樣可是你咎由自取,可怨不得旁人。哼,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這個位子是我的,你們誰也奪不走!」嘴角上掛著一絲狡獪的微笑,一閃即逝。從婢女手中接過湯藥,一口一口地喂曹沖服下。怎料只餵了三口,原本迷迷糊糊地曹衝突然瞪圓雙眼,眼裡似乎要冒出火來,伸手指著他,嘴裡發出荷荷荷的聲音,不知在說些什麼。 曹丕嚇了一跳,右手一鬆,啪啦一聲,瓷碗跌下,摔了個粉碎,湯藥濺得他一身都是,衣襟盡濕。曹丕也不顧著擦拭,忙問道:「倉舒弟弟,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病勢沉重已不能說話的曹衝突然間張口說道:「你……你……我……我……」說到此兩眼一閉,右手無力垂下。 曹丕覺得曹沖像是發現了什麼,心想這個詭計實可謂是神鬼難測,除非曹沖是神仙,要不然是不可能發現端倪的,可是他這樣子明明是發現了什麼,想到此不禁嚇得面如土色,問道:「你想說什麼?」 他怎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曹沖雖非神仙,但甚是聰明,觀察入微,不然怎能在六歲時便想出用船稱象的主意?曹丕進屋後見到他神色有異,時間雖暫,曹沖卻已看到了,再略加思索,便已猜出個大概,只不過他此時油盡燈枯,還未說清便已氣絕。 曹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曹丕伸手搖了搖他的身子,問道:「倉舒。」 曹沖仍是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顯已死了。 曹丕大喜若狂,猛得搖了他兩下,哭道:「倉舒你怎麼了!」伸手便要去探他鼻息。 其時環夫人正扶在案上打盹,聽得曹丕如此叫喊,一跳醒來,霍地站起,一箭步竄到榻邊,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伸手將曹丕拉開,跟著握著曹植雙手,只覺觸手冰冷,一探鼻息,已然氣絕,一顆心沉了下去,眼圈一紅,淚水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曹丕大聲叫道:「快請大醫!」 邊上婢女眼見曹沖凶多吉少,正自驚慌失措,聞言連忙應是,跑去請太醫了。 環夫人回頭瞪了曹丕一眼,冷冷地問道:「沖兒為什麼會這樣?」 曹丕見環夫人神色不善,暗暗叫遭,心想自己怎麼這麼倒霉,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現在當真是跳到黃河也說不清楚了,說道:「這個……這個……孩兒不知,孩兒只是給他餵藥,沒想到他就……就……」 環夫人冷笑道:「這麼說你還是好心好意了?」 曹丕不知該如何應道,只得道:「我……我……只是想弟弟的病快些好起來,沒想到……」 環夫人呸地一聲,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 忽聽門外腳步聲響起,有人連聲驚呼,道:「沖兒怎麼了?」一面說,一面進屋,正是曹操。環夫人飛身撲到他的懷裡,放聲大哭,哽咽道:「沖兒……沖兒……已經去……去了……」 曹操臉如死灰,呆若木雞,失聲叫道:「什麼!天啊!怎麼會這樣!」臉上肌肉不住抖動,明顯心中十分痛苦。 環夫人向曹丕瞧了一眼,眼光裡滿是怨毒,指著他道:「都是他害得!他給沖兒餵藥之後,沖兒便……便……便……」 曹操抬起頭來,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向曹丕臉上掃去。曹丕心裡打了個突,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道:「不是我!」 曹操咬牙切齒地道:「那是誰?」 曹丕跪倒在地,道:「爹爹明鑒,真得不是孩兒,孩兒只是給倉舒餵藥,沒想到……沒到……」 環夫人冷冰冰地道:「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 曹操緩緩地點了點頭,問道:「那藥呢?」 曹丕戰戰兢兢地道:「剛才孩兒一時害怕,失手將碗打破了。」 曹操看著灑了一地的湯藥,冷冷地道:「這麼說是死無對症了?」 邊上一婢女道:「藥還有剩,並沒有全部端來。」 曹操道:「端來。」 過不多時,那婢女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只瓷碗,碗中則盛著湯藥。曹操連日來睡眠不足,頭昏腦漲,也沒仔細考慮,指著那只瓷碗,對曹丕道:「喝了它。」 幽U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阪粵鍍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喜得貴子 字數:5195 曹丕將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自認為可以逍遙法外。沒想到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曹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他餵藥的時候死了,這下當真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了。他要是問心無愧,倒也罷了,可偏偏心裡有鬼,這臉色自然就青一陣,白一陣,十分難看。這一切都來得太過突兀,他只覺腦海之中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靜靜地跪在那裡,身子微微顫動,背上汗珠滾滾而下。 曹操素知他覬覦世子之位,容不得別人爭搶,一旦知道有人擋在前面,自然會想方設法下手除去。此時見他臉色大變,更加起疑,又道:「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喝了它!」 曹丕回過神來,心道:「這裡面摻的本來就不是什麼要命的毒藥,我喝了也不過就是晚上做惡夢而已,再說我有解藥,還怕什麼!」心念一轉,又想:「我若喝得太過爽快,爹爹說不定會懷疑我事先知曉,有恃無恐,查察起來後果也是不妙。看來這戲還得好好的演,以免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戰戰兢兢地說道:「爹爹,孩兒真的……真的沒有在藥中下毒啊。」 曹操道:「既然沒有,為何不敢喝?」 曹丕顫聲道:「萬一另有他人在藥中下毒,孩兒喝了豈不是……豈不是……孩兒還想多活幾年,好好的侍候爹爹。」 曹操心中一凜,心道:「萬一丕兒所言屬實,那我冒冒然讓他喝下這藥,豈不是大大不妙?」想到此低頭沉吟,躊躇未答。 環夫人泣道:「子恆一喂沖兒喝藥,沖兒便……便……,天下間哪有這麼巧的事?沖兒才只有十四歲,便這麼……」說到這一口氣沒提起來,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近來曹丕、曹植為了爭儲嫡之位,明爭暗鬥,早已視對方為死仇,已毫無兄弟之情可言.曹操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對這兩兄弟是越來越失望。立曹沖為世子之心,以日俱增,沒想到他年紀輕輕便這麼去了,而自己苦心籌劃良久的計劃盡數落空,不禁大為惱怒。他最近睡眠本就不足,頭腦昏昏沉沉,此時血氣上湧,腦中更加混亂,也就顧不得這許多,喝道:「喝了它!」 曹丕心想這戲也做夠了,緩緩地站起身來,道:「孩兒確實沒有下毒,可爹爹總是不信,孩兒只好……」剛說到這裡,忽見門口處人影一晃,一人搶進殿來,來到那婢女跟前,端起瓷碗便喝,咕嘟咕嘟的喝個精光,冽了冽嘴,下意識地道:「好苦!」 曹丕大吃一驚,一看那人,卻是曹植,心中咯登一下,心道又是你來壞我好事! 曹操也是一驚,將環夫人交給一名婢女,問道:「子建,可曾覺得不舒服。」 曹植搖了搖頭,道:「沒有,就是覺得這藥實在太苦了。」 曹操哈哈一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又豈能怕苦!」 曹植嘿嘿一笑,不再說話。曹操見他面色如常,料想這藥果然無礙,不過仍有些不放心,忙請太醫前來為曹植把脈,那太醫搖頭晃腦的把了半天。說道曹植脈象正常,毫無中毒之象,曹操大感放心,這才冷冷地對曹丕說道:「看來是冤枉你了,沖兒患病已久,終日受病痛折磨,這樣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說到此,眼圈一紅,眼淚一滴滴掉下,打在了衣襟上,向曹丕望了一眼,見他伸出衣袖遮住雙目,正自哭得傷心,歎了口氣,道:「既然你沒下毒,問心無愧,為什麼不喝下那藥,以洗清自己?」 曹丕道:「孩兒親自喂倉舒喝藥,只餵了三口,倉舒便……便……孩兒以為這藥中果然有毒……毒,心想要是喝了,就不能再在爹爹身邊侍候了,是以遲遲不敢喝下。」 這樣的解釋十分合理,任誰在這種情況下都會認為是藥中有毒,而不會想到是病人大限到了,閻王召他去地府報道。曹操果然沒有起疑,道:「你受驚了,先回去休息吧。」 曹丕道:「孩兒沒什麼大礙,還是留在這裡幫爹爹處理殯斂之事。」 曹操揮手道:「不用。環夫人不明情況,認定是你下得毒手,你還是別和她見面,以免尷尬。」 曹丕也很怕見到環夫人狀若瘋虎似的向他撲來的情形,點了點頭,見曹操望著曹沖的屍身怔怔出神,眼淚一點點地滴了下來,便道:「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爹爹節哀順便。」 曹操也不回頭,擺了擺手,道:「這對我來說是大不幸,可對你們來說便是天大的幸事了。這裡沒你什麼事了,退下吧。」 曹丕假惺惺地哭了一場,告辭離去。回到府上,召來郭姬,屏退左右,興沖沖地道:「計劃成功一半了。」 郭姬笑了笑,低聲道:「呵呵,倉舒死了?」 曹丕點了點頭,郭姬道:「這小子還真硬朗,我們這麼嚇他,他還是挺了這麼久。」 曹丕道:「就是,就是,沒想到這小子命這麼硬,我差點以為你的法子不管用呢。」 郭姬笑靨如花,道:「這下你總該把心放到肚子裡去了吧,等除了子建,這世子之位可就非你莫屬了,呵呵。」 曹丕點頭,道:「嗯,其他公子才識俱不如我,而我又是長子,他們沒法跟我爭。」 郭姬道:「我這就去命人準備酒菜,服侍公子喝兩杯,當是提前慶祝了。」 曹丕擺了擺手,道:「別,如今倉舒剛死,爹爹悲痛萬分。他若是知道我在此時開懷暢飲,不懷疑到我頭上才怪呢。」 郭姬笑道:「你能這麼想就好,我還擔心你得意起來,便忘乎所以了。」 曹丕笑道:「哪能呢,如今是非常時期,哪怕一點點小的疏漏,都會導致全盤失敗,咱可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郭姬點了點頭,道:「呵呵,這樣才有點像要當皇帝的樣子。」頓了頓,道:「辦事的人都除乾淨了麼?」 曹丕點了點頭,道:「現在子建就算發十萬兵到邯鄲也沒法找到那遊方郎中了。」 郭姬道:「那我就放心了,看來讓你來當這個世子是上天的意思,連老天都在幫你。」 曹丕哈哈一笑,隨即面色一沉,道:「差點忘了,今天可嚇死我了,差點就將事情搞砸了。」 郭姬問道:「怎麼了?」 曹丕將方纔的事情說了,郭姬連叫好險,低頭沉吟半晌,道:「你那樣做是對的,當時誰也不知道藥中有毒無毒,你若是喝得太爽快,便露出了馬腳。而你這樣做魏公只會認為你膽小,不會懷疑到你頭上。」 曹丕道:「嗯,到時我們還可以反咬一口,說子建事先便知道那藥裡的毒藥不會致人死命,這才痛痛快快的將那碗藥給喝了,我看他怎麼解釋哈哈!」 郭姬道:「呵呵,你越來越鬼了。」 曹丕道:「有這麼聰明的皇后在我身邊幫襯,我自然也就變得聰明了。」 郭姬笑靨如花,道:「皇上,臣妾幫你做了這麼大一件事,您可要好好獎賞我啊!」 曹丕哈哈一笑,道:「朕賞你個皇后當,你還不知足麼。好,我就再賞你……」說著撲了上去,將她按倒在地。 曹沖病死,也是算一件轟動天下的大事了。劉備、孫權對曹沖的機智素來欽佩,孫權更是對這個六歲就能稱出他送去大象重量的神童神交已久,聽聞他病死了,深感惋惜,雖明知正與曹操為敵,還是派人前往弔喪。劉備一方是孫乾,孫權一方是呂范。曹沖之死,世人竟傳是厲鬼作祟,推本溯源則是江東孫權,可神怪之事。子虛烏有,難以作為證據,曹操也不便以此怪責呂范。是以曹操對二人也是以禮相待,沒有為難。靈堂之上,曹操親讀祭文,讀罷捶胸頓足,放聲大哭,淚如泉湧,哀慟不已,觀者為情所感,無不潸然淚下。過了良久,曹操仍是哭個不停,忽地兩眼一黑,癱軟在地。至於他到底是因曹沖之死傷心過度而昏暈,還是因晚晚都睡不踏實,疲勞過度而昏暈,由於年代過於久遠,已無法考證了。眾人大吃一驚,忙將其扶起,勸慰一番,自有近侍越眾而出,將其扶往內堂休息。 轉過天來,曹操召司空掾邴原來相府商議要事,曹操兩眼又紅又腫,神色慼然,道:「倉舒英年早逝,我心中悲痛萬分……」說著眼淚便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邴原勸道:「人死不能復生,魏公當以國事為重,節哀順便。」 曹操點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有理,可是……可是……」又哭了良久,方道:「我今天叫你來,是想和你商量個事。」 魏公與司空掾差了十七八級,就算曹操要讓邴原拿刀抹脖子,也是一句話的事,而此時他竟軟語相求,語調甚是肯切,邴原覺得十分奇怪,道:「魏公請講,屬下一定聽憑差遣。」 曹操微微一笑,道:「要的就是你這句話。」向他瞧了幾眼,嘴唇微動,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一時間無法說出口,過了良久,方道:「這個……這個……我聽說你有一愛女早亡,不知可有此事?」 邴原聞言又想到亡女,心中一酸,點了點頭,曹操長歎一聲,道:「我打算……打算……將你的女兒與倉舒合……合葬,使他在九泉之下不感到寂寞,不知你意下如何?」 將邴原的亡女與曹沖合葬便等同於結婚,從此邴原便算是攀上了曹家這根高枝,富貴榮華那是一輩子也享用不盡。若是換了旁人聽了這個消息,一准打屁眼裡笑了出來,跟著沒口子答應下來,而邴原為人正直,聽了之後微微一怔,跟著淡淡地道:「嫁殤,非禮也。屬下之所以能得到明公提拔,官至司空掾,便是因為屬下能遵守古人傳下來的典章制度。若是聽了明公之命,則是平庸之輩,阿諛之臣。如此屬下豈不愧對明公平素的信任,又有何面目立於朝堂之上?」 曹操斜了他一眼,心道:「沖兒有哪一點配不上你女兒,真是不識抬舉!」不過這事的確不合禮法,是以曹操方才難以啟齒,聽他說的正大光明,一時之間倒也拿他沒辦法,只得點頭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看來是我考慮不夠周詳了。」一揮手道:「沒什麼事了,退下吧。」 邴原行了一禮,隨即退出。 曹操緩步走到門口,望著殿外怔怔出神,過了良久,仍是一動也不動。 建安十四年夏八月,長安賈府,賈仁祿在甄宓房外焦急地走來走去,聽著房內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只覺得心如刀絞。原來甄宓懷胎十月,今已臨盆在際,賈仁祿花重金請來長安最好的接生婆,可接生婆進去了良久良久,除了甄宓的驚聲尖叫和接生婆的亂喊亂叫之外,什麼聲音也沒聽到,顯然肚中嬰兒安土重遷,覺得這個安樂窩甚樂,不想跑到世上來活受罪。 又等了片刻,仍沒有動靜。賈仁祿急得哇哇大叫,喝道:「他媽的,這個接生婆到底會不會啊!怎麼看怎麼像騙飯吃的,不行我去將她揪出來,咱有的是錢,再換一個。」瞪圓雙目,握緊拳頭,便要殺將進去。 梅花、蘭花嚇了一跳,忙伸手將他攔住道:「老爺,你可不能進去!」 賈仁祿定了定神,卻又聽到了甄宓的喊叫,心中一慟,道:「這當口也顧不得許多了。」雙手向外一堆,便向裡闖。梅花見趙二急匆匆趕來,忙向他連使眼色。趙二一聲呼哨,身後搶出四條大漢,不由分說,架著賈仁祿便向外走。賈仁祿拚命掙扎,可這四條大漢都是關西人氏,膀大腰圓,孔武有力,賈仁祿又怎能掙得脫,只得叫道:「他媽的,你們要造反啊!快放了老子!」 趙二道:「老爺是不能進去的,說不得只有得罪了。」 賈仁祿怒道:「他媽的!」這三字才剛出口,驀地裡屋內傳來一響嬰兒的哭聲,甚是響亮。賈仁祿大喜若狂,也不哪來的力道,掙脫開來,竄到地下,雙腳甫一著地,便向門口衝去。 門吱呀一聲開了,翠花喜滋滋地出來,道:「恭喜老爺,是個胖大小子,還請老爺賜名。」 賈仁祿這一喜實是非同小可,一連蹦得老高,道:「好!咱賜名,咱賜名。」跟著撓了撓頭,道:「這到底叫啥名字好呢?」想了半晌,方道:「得,就叫賈睿字寶玉!」歷史上甄宓之子名睿,是為魏明帝。而紅樓夢裡賈家大院的男主角叫賈寶玉,賈仁祿實在不會起名字,便將這兩個名字兩下一湊,倒也似模似樣,不過這樣起名字,也算是懶到家了。 甄宓哪知道這些,在裡間聽到了,從接生婆手上接過賈睿,雙手抱著,輕輕搖晃,微弱地道:「賈睿,賈睿……這名字真好。」 憂幽書猛 uUtXT.CoM 銓紋字板粵牘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濡須之戰 字數:5764 賈仁祿中年得子,自然是大喜若狂,亂命疊出,將府裡的下人差得是團團亂轉,東奔西走,險些相互撞上,場面那叫一個混亂。 正忙亂間,只見紅袖興沖沖地走來,道:「漢中賈梁道賈老爺也喜得一子,差人請老爺勿必過去一趟,說是大伙聚在一起熱鬧熱鬧,敘敘兄弟之情。」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好事都趕到一快了,老子剛得了個小子,哪有空過去?」 貂嬋道:「差趙二送一份大禮到賀,並說明其中原委,我想梁道通情達理,不會怪罪我們的。」 賈仁祿道:「也只有這樣了。只是他那小子也剛出生不久,出不得遠門,不然叫過來,一塊熱鬧熱鬧,豈不是好?」頓了頓道:「對了,他那小子叫什麼來著?」 紅袖道:「叫賈充,字公閭。」 賈仁祿一怔,失聲叫道:「賈充!沒想到這小子竟是四弟的兒子!」 貂嬋問道:「叫賈充怎麼了?」 賈仁祿湊嘴在她耳邊悄聲道:「這小子可比他爹爹出名多了,也壞多了。司馬懿奪權後,他便輔佐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司馬炎祖孫三代,可謂是司馬家的鐵桿粉絲。其後魏帝曹髦實在受不了司馬昭的欺壓,欲撥亂反正,剷除司馬家族。於是便率了一百老弱殘兵鼓噪出宮,想要取司馬昭的項上人頭。別人一見到皇帝盛怒殺出,嚇得都躲了起來,而這小子卻帶了數千精壯兵士迎了上去。曹髦雖然無權,但好歹也是皇帝,眾將士都不敢與皇帝為敵,一見到皇帝便向後轉,準備逃跑。又是這小子一聲令下,命眾軍上前。眾軍聽他的喝叱壯著膽子一擁而上,將皇帝給捅死了……」 貂嬋啊地一聲驚呼,覺得不對勁,忙將嘴按住,悄聲道:「皇帝未考慮清楚,擅攻大臣是不對。可就算他罪過再大,也是不能死在刀兵之下的,這不是造反麼。」古時皇帝至高無上,就算他罪過甚大,天怒人怨,也是不能對他用刑的,更不能拿刀子將其捅死。除非是敵寇入侵或是農民起義那又另當別論,試想想皇帝的手下一覺得不爽就能將皇帝捅死,再換一個,那皇帝還有誰敢當,當來又有什麼意思?一代暴君隋煬帝,倒行逆施,不得人心,最後眾叛親離,被叛軍圍住。叛軍也不敢拿刀在他身上亂刻亂劃,只是用他的褲腰帶將他勒死而已,是以歷來權臣對付皇帝,一般都是軟禁,實在不得不處死,也只是下毒或勒死,而絕不會用刀砍箭射,那樣便解釋不清楚了。賈充領兵與皇帝為敵,又令手下將其殺死,在現代人看來也沒什麼,不過是弱肉強食而已,而在古代人看來實可謂是膽大包天到了極處。 賈仁祿悄聲道:「誰說不是呢,這小子太也不的道,他要是我兒子我早將他大卸八塊了!」其實他十分憎恨賈充也不是因為他令人殺了曹髦。他古惑仔看多了,裡面有本事的就上位,沒本事的就被殺,是以他也不覺得賈充這樣做有何不妥。他之所以對賈充深惡痛絕,主要是因為賈充的女兒。原來賈充之女名南風,這個女人身材矮小,又醜又黑,其貌與春秋著名醜女齊國無鹽氏不相上下,可就這麼一個諸丑集於一身的女人,卻在賈充的運籌帷幄之下,奇跡般的當上了太子妃,其後太子即位,她便成為了皇后,至於她是不是中國歷史上最醜的一個皇后,由於年代久遠,已沒法考證。她要是像蘿蔔一樣表面粗糙,心裡美也就罷了,她一當上皇后之後,便欺負皇帝是個弱智,將其架空,把持朝政,誅殺異已。可她沒有武則天的本事,卻愣冒充武則天,結果搞得朝野內外一片混亂,引發了八王之亂。這亂子捅得實在太大,到頭來連她自己也沒法駕馭,想上位沒上曾卻在混戰中被人殺死了,她死後司馬氏同氏操戈,自相混殺,血濺宮闕,中原板蕩,最終導致了五胡亂華。之後中國出現了長達數百年的割據混戰局面,追本溯源皆由她起,實可說是罪魁禍首,萬死難辭其咎,是以賈仁祿一提起這個女人,便咬牙切齒,順帶連她老子魏晉時期出名的權臣賈充都給恨上了,好在他不知道賈逵就是賈南風的爺爺,不然當初肯定不會與之結拜的。 貂嬋笑道:「要是你的兒子,我就不信你捨得將他給殺了,呵呵。」 賈仁祿設身處地的想想,也覺得不可能,嘿嘿一笑,向趙二招了招手,趙二走上前來,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你見到四弟的時候,跟他說老子夜觀乾象,他剛生下的這個兒子乃……」伸指在額頭上敲了兩下,又道:「嗯,你替我胡亂編個星星名字,就說這小子是這星轉世,將來必給他們家帶來大災難,叫他以後千萬別將家業傳給這小子。」 趙二是個老實莊稼漢,哪知裝神弄鬼,一張臉漲得通紅,道:「這……這……」 賈仁祿瞪了他一眼,道:「這什麼這!照說不就是了。」 趙二撓了撓頭,道:「老爺你就饒了我吧,這話我實在不會說。」 賈仁祿道:「真沒見過你這麼笨的。貂嬋,你替我寫封信,說明此事,一會讓趙二帶去。」 貂嬋笑了笑道:「沒用的,這事太過匪夷所思,我看就算你說得天花亂墜,梁道也不會信的。」 賈仁祿點頭道:「有通,這該怎麼辦?」 貂嬋笑了笑道:「天道玄遠,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既便是現在被你改了過來,保不齊將來又改回去了。」 賈仁祿笑道:「你這話倒也有理,賈充這小子不是省油的燈,既便是四弟不將家業傳給他,他也一定行奸使詐,巧取豪奪將它給騙到手的。算了,就這樣吧。」揮手對趙二說道:「好了沒你什麼事,趕緊到老子那些狐朋狗友家裡去,就說老子喜得貴子,讓他們速備大禮,前來到賀!」 就在賈府上下為這個新生命的降生而歡天喜地之時,千里之外的鄴城,相府內哀聲一片,大小人等正在為曹沖的逝世而傷心難過,曹操更是哭得昏天黑地,一蹋糊塗。由於邴原不同意將自己的亡女與曹沖合葬,曹操也不敢強行逼迫,惹人非議。可他實在不願自己的兒子在九泉之下孤獨寂寞,便四下差人打探,終於為曹沖聘了一姓甄人家的亡女與之合葬,跟著追封曹沖為騎都尉,殯葬器物十分豐厚,珠寶玉器自是不計其數,將那印綬也一併埋了。眾文武雖覺曹操這樣做太沒道理,不過他們都知道曹操最愛此子,誰也不敢多哼一聲。 自曹沖死後,太史慈的鬼魂便很少再來相府搗亂了,曹操也睡得踏實,不必再像以前那樣晝夜顛倒了。如此一來,曹操果然沒有懷疑到曹丕頭上,而是把這筆帳都算到了太史慈的頭上,只是太史慈早已死了,曹操倒也不敢點齊人馬殺地府去找他報仇。於是他便深恨孫權,心想若不是孫權不攻打合肥,太史慈也不會死,太史慈不死,曹沖也必安然無恙。追根究底,這一切都是孫權惹出來的,不找他找誰? 這日曹操集眾文武議事,曹操道:「虎牢之戰,劉備*皆北,膽氣已破,我看他短期內不敢出兵了。而孫權竟乘著我同劉備相峙於虎牢之際,乘虛來襲,殺盧江太守朱光,占皖城,此仇不報何以為人?」 許褚竄出班來,叫道:「明公之言甚是,此仇不報何以為人!只要明公給我五萬精兵,我必蕩平京城,生擒孫權!」 曹操橫了他一眼,道:「哪裡都有你,今後我們再商議大事的時候,你少插嘴!」 許褚應道:「是!」退回原位。 曹操道:「我打算起兵二十萬往征濡須,你們怎麼看?」 司馬懿向曹操瞧了一眼,便低下頭,也不說話,其餘文武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也是半晌無言。 曹操問道:「仲達你怎麼看?」 司馬懿道:「現今起兵征討孫權,也無不可,不過須防劉備乘虛來襲。」 曹操點頭道:「所以這次我只帶二十萬人,便是在防劉備。我民差人令曹仁守把滎陽、陳留一線,夏侯淵守把并州一線,程昱、夏侯惇守把許昌一線。遇到劉備來攻,拒不出戰,深溝高壘,堅壁清野,劉備佔不到便宜,不久必當自退,無能為也。」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明公聖明,深謀遠慮,非屬下所及。」 曹操哈哈一笑,正要說話,忽見一近侍進殿,道:「明公,不好了。孫權揚言為太史慈報仇,起水軍十萬入巢湖,沿施水望合肥而來!」 曹操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來得好!我沒去找他算帳,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許褚聽到孫權來攻,兩眼精芒暴盛,磨拳擦掌,躍躍欲試,曹操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許褚!」 許褚應道:「在!」 曹操道:「你領精兵五萬為先鋒,趕往合肥接應文遠,我自引水軍十五成自渦入淮,做你後應。」 許褚一聽說可以打頭陣,心裡那叫一個爽,大聲應道:「是!」 半個月後許褚的五萬兵殺到合肥城下,其時孫權正與張遼在城外交戰,勝負未分。突然間許褚兵馬從斜刺裡殺出,大呼酣鬥,孫權兵馬猝不及防,大敗虧輸。孫權見曹操援軍到來,心中恐懼,不敢就近屯紮,退軍五十里下寨。張遼等人自回城慶功,也不來追趕。 這日孫權正在中軍帳中集文武議事,忽有小卒來報,曹操水軍十五萬自渦入淮,沿肥水南下,前鋒已到壽春。 孫權大吃一驚,自言自語,道:「來得好快。」 張昭道:「曹操起自中原,慣於乘馬,擅長陸戰,而我起自南方,慣乘舟楫,擅長水戰。如今曹操親領慣戰精銳前來,其鋒不可當,再者以短擊長,未見其勝,不如領軍退回濡須。曹操若是退軍,我再進兵合肥,曹操軍有歸心,必不能復來。反之曹操若是進兵,我軍可憑濡須塢,以長擊短,可獲全勝。」 孫權沉吟片刻,點頭道:「此計甚善!」當即傳令全軍退回濡須塢。 當日曹操到了壽春,地方官請他到原先袁術居住的宮殿歇宿,盡力鋪張供應。對魏公巴結奉承,馬屁拍到了十足十。曹操本不喜他們鋪張浪費,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聽他們那如滔滔江水般的阿諛之詞,「龍」心大悅,也就任由他們胡來,訓叱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三日後曹操心情愉悅的離了壽春,坐船沿肥水南下,經芍陂而到合肥。其時曹軍的水軍只是初具規模,艦船甚小,三層的樓船都已算是龐然大物了,同江東水軍自不可同日而語。然而曹操從未跟人打過水戰,不知最大的戰船到底有多大,見到自己坐船樓高三層,甚是龐大,心中甚喜,如井底之蛙一般,自以為自己的水軍足可橫行長江,蕩平江東了。 這途非止一日,這日大小三軍來到合肥,張遼迎入城中,稟報道孫權已退回濡須,曹操也猜到孫權心意,心想若是不給他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難而退,必然復來,到時自己大軍來來回回的折騰,不煩死也會給累死。想到此當機立斷,留樂進領一軍守城,大小三軍沿巢湖南下,離濡須五十里處下寨,領曹洪領三萬鐵甲精騎,哨至江邊。曹洪回報說遙望沿江一帶,旗旛無數,不知兵馬聚於何處。曹操放心不下,曹操放心不下,自領兵前進,就濡須口排開軍陣。曹操領百餘人飛馬上了一道山坡,遙望江邊,只見大小戰船各分隊伍,依次擺列。旗分五色,兵器鮮明。當中一艘般大得難以想像,上築宮殿一所,雕樑畫棟,陽光灑在瓦片上,金碧輝煌。大船上青羅傘下,孫權端坐正中。左右文武,侍立兩邊。曹操這才知道自己的所謂水軍在江東水軍面前簡直不值一哂,以鞭指著孫權道:「生子當如孫仲謀!像劉景升的兒子,和豬狗沒什麼兩樣!」 忽聽江邊一聲鼓響,江東戰船一齊飛奔而來,向著曹兵便是一陣亂箭。曹兵死者極多,陣勢略見散亂。便在這時,濡須塢內一支軍馬殺出,衝動曹兵。曹兵抵敵不住,向後便走,大小將校,禁止不住,一齊都奔。曹操正欲下山指揮將士迎敵,忽見千餘騎兵趕到山角,為首馬上一人,碧眼紫髯,正是孫權。曹操大吃一尺,急忙回馬,江東大將韓當、周泰要建頭功,直衝過來,曹操正驚慌失措,背後許褚大叫:「明公休慌,許褚在此!」縱馬舞刀,以一敵二,兀自遮攔少,進攻多,曹操趁勢逃回寨中,許褚不管是輸是贏,只要有架打,就十分高興,哪會錯過這一良機,與二將戰了五十餘合,兀自不肯罷休,聽得陣中鳴金,方怏怏而回。 曹操回營重賞許褚,將眾將痛罵一頓:「臨敵先退,挫吾銳氣!後若如此,盡皆斬首。」當夜二更時分,曹操正在寨中看兵書,忽聽寨外喊聲大震,大吃一驚,飛奔出帳,只見四下裡烈焰騰起,火舌亂吐。原來孫權乘勝劫寨,好在曹兵早有準備,雙方混戰一場,殺至天明,曹兵新遭喪敗,士氣低落,漸失便宜,曹操見路道不對退後五十餘里下寨。 曹操連敗兩陣,知臨江作戰江東軍馬有戰船作為後盾,進可攻,退可守,對自己大為不利,心中有退兵之意,但又恐空來空回,為東吳所笑,進退未決。兩邊又相拒了月餘,戰了數場,互有勝負。轉眼間已是建安十四年冬十月,曹軍糧草看看將盡,兵士們朝不飽夕,怨聲載道,曹操心中甚為煩憂。當日正在寨中商議,有人勸曹操收兵回去,有人說如今秋高氣爽,正好相持,不可退兵,許褚這個好戰分子,自然是大呼小叫,口口聲聲只要廝殺。曹操猶豫不決。 正躊躇間,忽報東吳來人送書信到此。曹操啟書一看,見其文曰:「孤與丞相,均為皆漢朝臣宰。丞相不思報國安民,而妄動干戈,殘虐生靈,豈仁人之所為?公攻滎陽取陳留虎牢關下鏖戰數月,兵士豈不疲勞?糧草豈不匱乏?如今公不思休整士卒,又與孤相峙月餘,軍中能無怨言?公當速去,如其不然,大禍臨頭,公宜自思。」書背後又批兩行小字云:「足下不死,孤不得安。」曹操看畢,哈哈大笑道:「孫仲謀不欺我也。」重賞來使,遂下令班師。孫權一心想奪下合肥,為太史慈報仇,不願就此回去,駐兵濡須塢,差人往江東調集糧草接應。 這日孫權正在官署中議事,忽見一近侍走進殿來,喜笑顏開,道:「啟稟主公,好消息。南郡大捷!南郡大捷!」 Uu書盟 uUtxt.COm 銓蚊吇版越牘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逍遙決勝 字數:6270 孫權心下大喜,道:「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那近侍道:「十月初南郡江陵地震,城牆崩壞數尺,民房倒塌無數,死者極多。城中之人都說劉琮不堪為南郡之主,是以上天示警,看來這城早晚要屬他人,於是紛紛逃離,或奔襄陽,或奔長沙……」 孫權道:「南郡地震!這可是天賜良機啊!」 那近侍道:「嗯,周都督就是周都督,果有神鬼莫測之機,他像是事先就算到會有地震一般,在營中立了個地動儀,未雨綢繆,江陵還未地震,他便已知曉了,先期作好準備。地震甫歇,他便即出兵攻打烏林,其時劉琮忙於處理善後事宜,無瑕出兵,周都督十分輕鬆的便佔了烏林,順勢北上,一路勢如破竹,取得了華容、孱陵、油江口等要地,兵鋒直指江陵。」 孫權哈哈大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江東周郎又豈是浪得虛名之輩!」笑了一陣,又道:「孱陵、油江口等地取南郡極便,如此要地劉琮竟然不救,其弱可知,此番我必得荊州矣!」 那近侍道:「周都督攻打孱陵,劉琮自然有救,他差張允領兵三萬來援,卻不料周都督早就料到了,令程普、凌統伏兵於半路,徐盛、丁奉領兵接應,張允不明就裡,衝入埋伏之中,大敗虧輸,肩頭中了一箭,被部下死救方回。孱陵城中百姓本就不滿劉琮統治,見張允敗回,立即投降,油江口、江津等城也是望風而降,不戰而定。」 孫權喜道:「如今江陵地震,城池頹壞,百姓惶恐,如何當得了大兵?我看公謹一到,劉琮便會乖乖出城投降的,哈哈!」頓了頓,雙眉一軒,道:「就怕劉琮見情勢緊急,將城池獻給劉備,那可就遭了。」 那近侍道:「這一點周都督也已考慮到了,他命黃老將軍別領一軍從竟陵出發,往取當陽、麥城、紀南等城,以切斷劉琮與劉琦之間的聯繫,可是……可是……」 孫權心中一凜,道:「可是什麼?」 那近侍道:「這一路路程迂遠,出發的最早,尚在地震之前便出發了,可至今仍沒有消息。」 孫權面有憂色,道:「估計是遇到地震了。」長歎一聲,道:「公覆可是三朝老臣,怎能有失?公謹也是,將領這麼多,誰不好派?偏偏派公覆,萬一有個閃失,如何是好?」 那近侍道:「是黃老將軍主動請纓的,周都督也曾同黃老將軍說江陵、當陽一帶會將會發生地震,北路要提前出發,截斷敵人後路,是以最危險,勸老將軍勿行。可黃老將軍為報累世厚恩,執意要行,誰勸也不聽,都督也沒辦法,只得由他去了。」 孫權道:「速差人往當陽、紀南等處打探消息。」 張昭道:「主公不須擔心,公謹自有安排。」 孫權點頭道:「嗯,雖是如此,我還是放心不下。子瑜,由你代我前往南郡勞軍,順道打探公覆消息。」 諸葛謹應道:「是!」 孫權道:「如今我與劉備同盟,劉備若是收降劉琮,那便是他負盟。到時我若乘勢奪取襄陽,諒他也不敢有什麼話說。哼,得罪我,對他有什麼好處?我料他定會權衡利敝,定不會出此下策。既便是當陽拿不下來,荊襄也還是在我掌中,哈哈!」 張紘問那近侍道:「江陵與襄陽相距不遠,可曾地震?」 那近侍點頭道:「襄陽也有地震發生,不過沒有江陵那麼嚴重,而且劉琦在龐統的建議下也裝了地動儀,事先便有所查覺,做好了應對措施,損失倒不是如何嚴重。」 張紘微微一笑,道:「主公可差人前往長安謁見劉備,對襄陽地震表示慰問,就說吳侯願為襄陽災民略盡綿薄……」 孫權哈哈一笑,道:「好主意,劉備收了我們的錢物,就不好再收降劉琮了。這事非你不可,你就替我辛苦一趟吧。」 張紘應道:「是!」 孫權道:「如今公謹在南郡節節勝利,而我們卻被卡在合肥寸步難行,真真氣是個人!諸位可有破敵良策?」 張昭道:「張遼有勇有謀,非蔡瑁、張允之流可比。我軍出師已久,兵士疲勞,不如班師回去,再作區處。」 孫權道:「我此番出師,便是要為子義報仇,如今張遼尚存,大仇未報,便即退回,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張紘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子布之言甚為有理,還請主公三思。」 韓當道:「如今我們大敗曹操,逼得他退回許昌,軍中士氣正盛,正當用此士氣,殺將過去,生擒張遼,祭奠子義,奈何便退!」 孫權沉吟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張昭暗暗叫遭,忙道:「主公……」 刷地一聲,孫權拔劍出鞘,右手一揮,將桌案一角切將下來,道:「我意已決,再有言班師者,與此案同!」 張昭、張紘等文官,瞧著那可憐的桌案,面面相覷,心想這把寶劍不是切在桌案上,而是切在自己腦袋上,那便如何?想到此便打了寒噤,屁話到了嘴邊又給嚥了回去,不敢放聲音了。 正在這時近侍來報陸遜輔佐威武中郎將賀齊討平丹陽黟縣、歙縣山賊,陸遜留賀齊安撫當地百姓,自己回轉京城,聽聞孫權征討合肥缺糧,親自押解糧草二十萬斛接濟軍前。 當年大喬聽了賈仁祿的話之後,非常重視,一回去之後便同孫權講了。孫權原本就對這個溫文爾雅的書生有所留心,聞言之後,更加注意,先後派他出任東、西曹令史,跟著便讓他出任海昌屯田都尉兼海昌縣令。陸遜原本就是一塊金子,自然會發光,不負眾望,在任期間政績卓著,受到孫權賞識,讓他領兵征討各地山賊,這次輔佐賀齊討平黟縣、歙縣山賊是他第二次出征。第一次則是攻打會稽山賊潘臨,潘臨造反多年,官府無法將其平定。陸遜一到,略施小計,潘臨的腦袋的便搬了家。 孫權哈哈一笑,捋了捋紫髯,道:「今天也不知是什麼日子,竟是好消息,快情伯言進帳。」 過不多時陸遜進帳,孫權笑道:「黟縣、歙縣山賊以林歷山險為依托,負隅頑抗,我軍進剿多年都勞而無功,不知伯言是如何將其討平的?」 陸遜道:「此次作戰都是公苗的功勞,我初領軍事,經驗尚淺,大部分時間都是跟在公苗後面學習如何指揮,並沒有出謀劃策。黟縣、歙縣山賊儘是四方嘯聚而來的烏合之眾,原本沒法和我軍抗衡,最初幾戰,我軍大勝,山賊退守林歷山,依險固守。那林歷山四面壁立,只有一條小道上山。而山賊卻在山道險處設關據守,令我軍無法上山。如此相峙一個月,兵士們求戰不得,俱有歸心。公苗見士氣低落,心中焦急,終日苦思,終於給他想出一條妙計。次日他便募集壯士數百人,隱於險處,等到晚上便用鐵鉤攀山潛上,到山頂後,便懸布而下。林歷山四面山崖陡峭,山賊根本沒想到有人能攀上,是以大都集中在關上防守。那數百人下山之後竟無一人發現,於是他們便分佈四周,鳴鑼擊鼓,齊聲吶喊。前面守關將士不意有人從後山突襲,聽到喊聲,也不知來了多少人,只道後山大寨已陷,大吃一驚,四下亂走。前方大軍便乘亂攻上山來,與山上壯士裡應外合,一舉將山賊蕩平。」 孫權伸手一拍桌案,道:「妙計,當真是妙計!」向陸遜瞧了一眼,道:「這真是公苗的主意?」 陸遜點了點頭,道:「正是。」 孫權微微一笑,道:「丹陽太大,就一太守當真管不過來。我打算將丹陽一分為二,以黟縣為界,黟縣以北為丹陽郡,黟縣以南為新都郡。這個新都太守嘛……」說到此注意頓了頓,瞧著陸遜,過了半晌,也不見他臉上神色有何變化,微微一笑,道:「就由公苗擔任。」 陸遜道:「明公任人唯賢,真乃江山社稷之福也。」 孫權笑道:「你要是實話實說,這個新都太守便是你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後悔?」 陸遜道:「這真是公苗的主意,屬下也是十分的佩服。他當新都太守,當真是實至名歸。」 孫權向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哈哈大笑,道:「你遠來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陸遜應道:「是!」轉身出帳。 孫權瞧著他的背影,捋鬚微笑,默不作聲。 張昭道:「伯言甚有才學,謀略出眾。我看攻下林歷山的主意是他出的,主公封公苗為新都太守,卻不封賞伯言,只怕軍中不服。」 孫權笑道:「自然有封賞,不過時機還未到,哈哈!」 張昭一臉迷茫,心想如此人才得不到重用,實在太可惜,還要再勸。孫權微微一笑,道:「如何賞賜伯言,我心中已有主意,勿須再言。」 張昭莫名其妙,想問個明白,不自禁的看了那桌案一眼,嚇了一跳,不敢再說。 陸遜運來了二十萬斛糧食,孫權的腰桿又直了起來,說話聲音也大了不少。轉過天來,便下令三軍俱進,逕向合肥而來。這日大軍進抵合肥城外五十餘里處,下了營寨。孫權正在中軍大帳中閒看祖傳寶書《孫子兵法》,忽見一小卒進帳,道:「黃老將軍有消息了。」 孫權忙道:「快講!」 那小卒道:「黃老將軍行至當陽附近群山之中時,突遇地震,群山崩塌,巨石落下將山口堵死,前後俱無出路,大軍被困於絕谷之中。好在後繼接應的蔣欽軍馬不久便到,令人鑿開大石,救黃老將軍等人出來。」 孫權關切地問道:「公覆可曾受傷?」 那小卒點頭道:「地震時亂石如雨,泥沙俱下,來不及逃走的俱被沙土掩埋,大軍傷亡慘重,兩萬人只剩不到五千人。徼天之幸,黃老將軍所在之處山石崩塌並不嚴重,黃老將軍本就是神功蓋世,仗著應變奇速,得免於活埋,不過受了些傷,所幸傷勢不重。」 孫權問道:「公覆現在何處?」 那小卒道:「黃老將軍出谷後,兀自帶傷上陣,領軍強攻當陽,一鼓而下,此後連攻麥城、紀南等城,也是所向皆捷,一戰而定,如今老將軍正在紀南城中養傷。」 孫權道:「好!公覆老當益壯,雖廉頗、馬援之屬亦不過如是!只是公覆年事已高,若再出戰,萬一有個傷損,我將抱憾終生。速令人前往紀南傳我命令,令蔣欽接替公覆領軍,用我的坐船將公覆接往京城療傷。」 那小卒應道:「是!」 孫權問道:「南郡戰事如何?」 那小卒道:「紀南被佔,南郡已被我軍包圍,周都督已領軍同蔡瑁大戰數場,均獲全勝,江陵看來是要守不住了。」 孫權哈哈一笑,揮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合肥城中張遼聽聞孫權領十萬軍馬殺來,長眉一軒,道:「主公臨行時,曾留下一隻木匣,上書『賊來乃發』,如今孫權入寇便當取來開看。」命親兵將木匣取來。 張遼打開一看,只見裡面靜靜躺著一條白布,上面寫得有字。張遼取出布條一看,只見上面寫道:「若孫權至,張、李二將軍出戰,樂將軍守城。」 張遼將布條遞給李典、樂進觀看。樂進問道:「將軍之意如何?」張遼道:「主公親征濡須不勝退走,孫權以為合肥孤立無援,可輕易取勝。如今當發兵出迎,奮力死戰,折其鋒銳,以安眾心,然後可守。」李典素和張遼不睦,聞言默然不答。樂進見李典不語,便道:「敵眾我寡,難以迎敵,不如堅守。」張遼道:「你們主守皆出於私意,不顧公事。你們若不戰,我自出迎敵,決一死戰!」說著便令左右備馬。李典慨然而起道:「將軍如此英勇,李典豈敢以私怨而忘公事?願聽指揮!」張遼大喜道:「既得曼成相助,必破孫權。來日曼成引一軍於逍遙津北埋伏,待江東兵馬殺來,可先斷小師橋,我與樂文謙夾擊之,可大獲全勝。」李典領命,自引軍埋伏。 轉過天來孫權令呂蒙、韓當為前隊,自與陸遜居中,其餘諸將陸續進發,望合淝殺來。呂蒙、韓當行出數十里,正遇樂進。韓當縱馬搶上,舉刀照頭便劈。樂進側身疾閃,兩馬交錯,錚的一聲響,雙刀相擊,震聲不絕,雙刀刀光霍霍,已拆了三招,樂進詐作氣力不濟,撥馬便走。韓當大喜招呼呂蒙一齊引軍趕去。 孫權在第二隊,聽得前軍得勝,喜上眉梢,便要催攢進兵,陸遜道:「樂進前番大戰,連敗賈華、宋謙,勇不可當,如今只三合便敗,其中必有詭計,主公萬金之軀,不可輕進。」 孫權素知韓當勇冠三軍,心想樂進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嗤得一聲,道:「書生之見,不足為用!」不聽陸遜之言,領軍行至逍遙津北,忽聞鑼鼓喧天,只見煙霧瀰漫,左邊張遼領一軍殺來,右邊李典領一軍殺來。孫權大吃一驚,急命人喚呂蒙、韓當回救,便在這時張遼兵已到,張遼一聲斷喝:「孫權納下命來!」坐下馬疾如電閃,向孫權奔來。眾將士聞得斷喝均是耳中雷鳴,心跳加劇。 陸遜雖比賈仁祿長得俊秀百倍,但手上功夫也和他差不多,降龍十八掌等絕技只有夢裡才會,見張遼大軍約有四五千人,大聲呼喊,著地捲將過來,回顧手下只有三百餘騎,不由暗暗心驚,大聲喊道:「主公何不速渡小師橋!」話音未落,張遼已到面前。陸遜硬著頭皮,挺槍死戰。孫權縱馬上橋,橋南已折斷丈餘,並無一片木板,孫權驚得手足無措。牙將谷利大聲叫道:「主公可勒馬退後,再縱馬向前,跳過橋去。」孫權策馬倒退三五丈遠,跟著縱轡加鞭,那馬邁開四蹄,急奔而前,到得斷橋邊上,使勁縱躍,直竄了過去。孫權但覺騰雲駕霧一般,一顆心也如從他的腔中跳出來一般。孫權跳過橋南,周泰、董襲駕舟相迎。陸遜、谷利抵住張遼。韓當、呂蒙引軍回救。樂進則領軍從後追來,李典領軍斜刺裡截住廝殺,吳兵折了大半。陸遜所領三百餘人,盡被殺死。陸遜身中數槍,胸口被張遼劈了一刀,伏於馬上,奄奄一息,甫到橋邊,卻見橋已折斷,只得繞河而逃。孫權在舟中望見,急令董襲棹舟往迎,這才撿回了小命一條。韓當、呂蒙皆死命逃過河南。這一陣殺得江南人人害怕,聽到張遼大名,連三歲小兒也不敢亂哭。眾將保護孫權回營。孫權重賞谷利,令人將陸遜送回京城請太醫好生治療,卻隻字不提封賞之事,眾人雖莫名其妙,卻也不敢勸說。跟著收軍回濡須,整頓船隻,商議水陸並進,再攻合肥。 張昭嚇了一跳,道:「我軍連番受挫,軍心已沮,不可再戰,還請主公三思。」 孫權臉色一沉,伸手指著桌案的缺角,道:「子布難道不怕殺頭?」 張昭道:「今天主公便是殺了我,我也要說,此時出戰,只有敗得更慘,還請主公三思。」 孫權鐵青著臉,道:「豎儒安敢亂我軍心,來人啊!推……」 便在這時,一小卒進帳,道:「不好了,周都督*皆勝,大意輕敵,中了蔡瑁詭計,大敗虧輸,都督胸口中箭,身負重傷,生死不知。」 孫權大吃一驚,也懶得找張昭算帳了,瞪了他一眼,對小卒說道:「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uu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阪越牘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智諫孫權 字數:5270 那近侍道:「其時江陵新遭地震,城牆頹壞,蔡瑁不敢憑城據守,屢屢出戰,都被周都督打敗。蔡瑁嚇破了膽,一連數日不敢出城,周都督正欲下令攻城。這日江陵城門忽然大開,大小軍士盡棄城而走,城上遍插旌旗,都督上將台上眺望,只見女牆邊虛插旌旗,無人守護,又見軍士腰下各束縛包裹,向西急奔,行色匆匆。料定荊州軍馬無力守城,欲棄城西走,逃往夷道,憑山險防守。於是都督便下將台號令佈置,分兵追殺蔡瑁、張允敗兵,自已則領兵去取江陵。不多時都督兵馬殺至城下,卻見城門大開,城上無人,周都督便放心大膽的令兵士搶城,數十騎當先而入,都督跟在背後縱馬加鞭,直入甕城。正行間,忽聽城上一陣綁子響,兩邊弓弩齊發,勢如驟雨。爭先入城的,都顛入陷坑內,都督急勒馬退回,已是不及,被一弩箭射中左助,翻身落馬。突然間文騁領著無數荊州軍馬從城中殺出,高喊:『活捉……』當時情況萬分危急,好在徐盛、丁奉二將見都督落馬,死命來救,保著都督殺開一條血路,退出城去。便在這時蔡瑁、張允二人回身死戰,我軍大敗,死者枕籍,幸得凌統將軍領一軍斜刺裡殺來,敵住張允、蔡瑁,丁、徐二將便趁機將都督救回營中。」 孫權問道:「公謹傷勢如何?」言語中大有關切之意。 那近侍道:「神醫華佗其中正在荊襄救死扶傷,魯子敬差人去請,華佗診治後,言道箭頭上有毒,急切不能痊可。還說一但都督受怒氣沖激,其瘡復發,那便無藥可救。」 孫權伸手在桌案上一拍,道:「蔡瑁好卑鄙,居然敢在箭頭上下毒!下次我拿到這廝,定將其碎屍萬段!」 也怪周瑜自恃強大,步步進逼,將蔡瑁、張允給逼急了。所謂狗急跳牆,蔡瑁一著急起來,腦子突然靈光了,智商瞬時間達到曹操的水平,一下子便想到這條驚天地泣鬼神的妙計,當時蔡瑁、張允唯恐周瑜再來搗亂,巴不得他一命嗚呼,力求畢其功於一役,哪裡還有手下留情?是以在箭頭喂有劇毒,那也是無可厚非的。 張昭問道:「如今軍隊由何人指揮?」 那近侍道:「程普將軍。程將軍見都督傷重,不敢出戰,令三軍嚴守各寨,不許輕出。」 張昭點了點頭,對孫權道:「公謹受傷甚重,不如收兵暫回江東,待公謹傷癒,再作區處。」 孫權緩緩點了點頭,道:「先令人將公謹送回陸口調養,我自領軍馬前往江陵,我倒想看看蔡瑁用何詭計來算計我?」 張昭道:「主公手下大軍已曹操對峙兩個多月,疲勞已極,豈能復戰?」 孫權道:「我手下軍馬身經百戰,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不妨事的。」 張昭還要再勸,孫權瞪了他一眼,道:「剛才的賬還沒和你算呢,再敢亂言定斬不饒!」 話音猶未落,只見兩個小卒一前一後,抬著只擔架進帳。陸遜面無血色,平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地道:「主公萬萬不可進兵!」 孫權瞪了站在擔架前的小卒一眼,道:「誰叫你們將伯言抬到這來的,還不趕緊送他回京城!」 那小卒一臉鬱悶,小聲嘀咕道:「不關小人的事,是將軍自己非要來的。」 孫權怒道:「還敢頂嘴,還不將伯言抬回去!」 那小卒應道:「是!」便要轉身。 陸遜緩緩地抬起手來,道:「且慢!」 那小卒向孫權看了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孫權歎了口氣,道:「伯言有何話說?」 陸遜有氣無力道:「公謹之事,我已盡知。主公勿須擔心南郡之事,我料公謹必有奇計克敵制勝。」 孫權道:「公謹身中劇毒,如何還能出謀劃策?」 陸遜淡淡一笑,道:「主公若不信,可差人往南郡打探消息,我想過幾日便有捷報傳來。」 孫權道:「嗯,我就在此稍等數日,看看你說的準是不准?」 陸遜道:「張遼非等閒之輩,此間萬萬不可再留。如今師出已久,兵士久戰不勝,思念故土,俱有歸心,還請主公火速班師,以安眾心,遲則恐有大變!」 孫權頗不以為然,隨口應道:「伯言之言倒也有理。」對擔架前的那小卒說道:「伯言受傷甚重,怎能再受風寒,還不趕緊將他抬營中,好生照顧!」 陸遜向他瞧了一眼,便知他無心退兵,歎了口氣,道:「主公子布之言乃金玉良言,還請主公三思!」 俗語有云:「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雖然能夠治病,卻是苦不堪言,西藥倒也罷了,幾粒小藥片,隨水一沖到底,要苦也只是一瞬間的事。而中藥一熬一大碗,喝起來有若黃蓮,難以下嚥。是以世人諱疾忌醫,一來固是因為大夫大多勢利,個個見死不救,按錢治病,錢多好藥,錢少差藥,實在太少,便大手一揮,轟將出去,怕惹上一身窮瘴子氣。二來估計就是怕喝藥,雖說這藥能治病,但實在太苦,喝將起來,也是索然無味。這勸諫也和治病大同小異,為什麼君主都喜歡小白臉奸臣,就是因為忠臣一見到君主有什麼不對,總要苦口婆心勸諫一番,而小白臉奸臣則曲意奉迎,竟撿好聽的說。以康熙之明手下也有韋公小寶、明珠、索額圖等阿諛諂媚之輩,其中韋公小寶這個馬屁大王乃小說家杜撰的就不必說了,明珠、索額圖史上確有其人,確實不是什麼好鳥,而康熙卻信而用之,就證明世人都喜歡聽好話,連聖主明王也不例外。這逆耳忠言雖然有用,卻太也刺耳,沒幾個人愛聽,可不聽忠言就和不喝藥一樣,後果那是無法想像的,輕則百姓不服,重則身死國滅。 孫權接連敗在張遼手中,本就不服氣,正在氣頭上,哪能聽得進這些?說道:「知道了,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就不要再為國事操勞了,好好回去休息。」 陸遜歎了口氣,右手向後指,那兩小卒明白了他的意思,抬著擔架走出營帳。 眾文武見孫權一意孤行,害怕自己同那可憐的桌案一樣,腦袋被削了下去,不敢再勸,又和商議了一陣,各自散去。孫權來到陸遜的營帳探望,甫到帳前,便聽裡間陸遜叫道:「這藥也太苦了,拿走拿走,我寧可疼死也不喝這藥!」 只聽一人說道:「這藥雖苦,卻對將軍的病很有幫助,將軍多少還是喝點吧。」 陸遜道:「你這傢伙好不曉事,我說了不喝,便是不喝,拿走拿走!」 孫權長眉一軒,伸手一挑帳簾,邁步便進,只見一小卒坐在床邊左手端著一碗熱氣騰騰地湯藥,右手舉著一支湯匙,伸到陸遜嘴邊。陸遜死不張口,擺明一副頭可斷,血可流,這藥說什麼也不喝的架式來。 那小卒聽得腳步聲,回頭一看,見是孫權,嚇了一跳,便要放下碗匙行禮。孫權一罷手,道:「罷了,就別多禮了。」 那小卒道:「主公,陸將軍說什麼也不肯喝藥,您來得正好,勸勸他吧。」 陸遜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庸醫開的藥,這麼苦,也不知喝下去會不會死人。」 孫權微微一笑,從小卒接過碗匙,揮手讓他退下,問道:「伯言不是去了京城了麼,怎麼竟到了濡須。」 陸遜道:「回京城必經濡須,我聽聞主公不久便來,放心不下,便多留了幾日。」 孫權舀了一匙湯藥,放在嘴邊,吹了幾口氣,等藥涼了,伸到陸遜嘴邊。陸遜大吃一驚,道:「屬下何等樣人,敢勞動主公親喂湯藥?」掙扎著便要站起。 孫權笑道:「這有什麼,你救了我一命,我這樣做不過是略表寸心而已。」 陸遜道:「貴賤有別,主公切勿如此。」 孫權面色一沉,道:「你再不躺好,我可要生氣了!」 陸遜不得以重新躺好,孫權微微一笑,道:「這就對了。」又將湯匙伸了過去。 陸遜向那湯匙瞧了一眼,皺起眉頭,道:「可這藥也太難喝了。」 孫權道:「古人云:『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說到這微微一怔,向陸遜瞧了一眼,只見他臉上閃過一絲狡獪的微笑,一閃即逝,笑道:「你呀!鬼得很!」 陸遜道:「主公也是明白事理的人,何去何從,還請主公自決。」 孫權笑道:「既然你這麼煞費苦心的勸我退兵,我若一意孤行,豈不愧對你的一番心血?」問道:「這下該喝藥了吧。」 陸遜伸手搶過那碗湯藥,咕嘟咕嘟一飲而盡。孫權笑道:「這藥不苦了?」 陸遜嘿嘿一笑,道:「這藥本來是很苦的,但見主公答應退兵,心裡一甜,便不覺得苦了。」 孫權道:「我答應退兵了嗎?這話我可沒說,哈哈!」 陸遜道:「主公今晚可悄悄地巡視各寨,便能聽到兵士們的心聲,以十萬歸心似箭的兵士與張遼的虎狼之師為敵,必敗無疑。」 孫權緩緩地點了點頭,向他瞧了一眼,問道:「你征討山賊有功,在逍遙津又救了我一命,我卻一直沒有賞你,你難道沒有什麼要問我的麼?」 陸遜道:「征討山賊都是公苗之功,逍遙津上護衛主公,則是我應該做的,又有何功?主公若是因此賞我,我必將感到汗顏無地。」 孫權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陸遜道:「二十六歲。」 孫權微微一笑,道:「比我小一歲,很好,很好,很好。」說了三聲很好之後,雙手負後,飄然出帳。 陸遜向孫權後背望了一眼,莫名其妙,不知自己比孫權小一歲有什麼好的,心想難道孫權有心與自己結拜,就像當年孫河一樣賜姓孫氏,轉念又想孫遜叫起來說什麼也沒有陸遜拉風,不禁長眉一軒。 轉過天來,孫權召集眾文武議事,孫權道:「昨晚我巡視各營,聽得兵士頗有怨言,看來不班師是不行了。傳我將令,大小三軍即刻開拔,班師回京城。」頓了頓,伸手輕擊三掌,一小卒兩手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滿是黃金玉器,邁步進帳,來到張昭跟前跪倒,呈上金寶。孫權微笑道:「子布既口出金玉之言,我不賞些金玉給你,看來是說過去了,哈哈!」 張昭道:「多謝主公賞賜。陸伯言也曾勸主公退兵,主公為何不賞?」 孫權笑道:「他的賞賜比較特殊,如今還不到時候,等過兩年再說,哈哈!」 張昭等人莫名其妙,不知孫權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不過見孫權如此說,倒也不敢再勸。 次日合肥城中,張遼差人探明孫權大軍已然退走,火速差人趕往鄴城報與曹操知曉。曹操接到消息,召集眾文武議事,哈哈大笑,道:「不出我所料,孫權小兒果然無能為也。」 司馬懿道:「明公任人唯賢,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統領百萬大軍戰必勝攻必取,可謂是一人身兼高祖、張良、韓信三人的本事,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眾文武附和道:「正是,明公威德素著,武功蓋世,當世無人可及。」 曹操哈哈大笑,道:「仲達越來越會拍馬屁了。」 司馬懿道:「明公文治武功可是有目共睹,屬下哪敢有半句虛言?之前功績大伙心裡都有數,我就不在此多費唇舌了。今番出兵克滎陽取陳留敗張飛十萬大軍於虎牢關下,劉備望風先遁,不敢出關與明公為敵,這是其一;選將得人,文遠出鎮合肥,大敗孫權於逍遙津,江東聞得文遠之名,心驚膽寒,小兒都不敢夜啼,這是其二,這樣的武功又有幾人能及?」 眾文武紛紛點頭,道:「的確無人可及。」 曹操哈哈大笑,道:「仲達言過其實了,我哪有這麼厲害。」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黃巾之亂後諸侯紛爭,歲無寧日,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苦不堪言。可自明公輔佐皇上以來,除了劉備、孫權外,各路宵小均已剪除,漢室日漸強盛,百姓安居樂業,草木沾春,舜日堯天,不過如此。明公功德,極天際地,雖伊尹、周公莫能及也,宜進爵為王,以順天下人望。」 眾文武齊聲附和道:「仲達之言甚是,明公宜進爵為王,以從天下人望。」 曹操心花怒放,心道:「司馬仲達說出來的話讓他打心眼裡覺得舒服,真是太可愛了。」 正高興間,忽聽班部中一人大聲說道:「不可!明公逼皇上封已為公,已目無君父,無禮之極。一為之甚,豈可再乎?」 優u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扳閱鍍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人命大案 字數:4755 曹操扳起臉來,雙道冷電般的目光向台下射去,只見說話之人是尚書崔琰。當初曹操初得翼州之時,聽聞崔琰甚有才學,不為袁紹所用,便闢為別駕從事。一日他從容對崔琰說道:「昨案戶籍,翼州可得三十萬眾,真是個大州啊!」崔琰正色道:「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同室操戈,翼州百姓方易子而食、暴骨原野。當此生靈塗炭之時未聞王師以仁義為先,存問風俗,救民塗炭。而校計甲兵,唯此為先,這豈是翼州士人所希望看到的?」曹操聞言臉上變色,跪拜受教,覺得此人直言敢諫,便破格提拔,讓他教導曹丕讀書,曹丕雖然很討厭這個席不正不坐,肉不正不食的正人君子,但礙著曹操的面子,也不得不對其禮敬有加,擺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曹操見崔琰教導有方,便對其更加器重,短短數年時間,便官至尚書,實可謂是青雲直上。此時他正眉飛色舞,神情激昂,卻聽到這麼一句逆耳之言,不禁勃然大怒,向司馬懿瞧了一眼,使了個眼色。 司馬懿道:「季珪之言差矣,魏公爵位可是皇自己下詔加封的,明公三讓不可得,這才不得已受之。怎能說是明公逼皇上封已為公?」 崔琰淡淡一笑,道:「數百大臣連名上表勸進,皇上又怎能不答應,怎敢不答應?這不是威逼是什麼,區區三讓又豈能塞得住攸攸眾口?」 曹操面色鐵青,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叫道:「崔琰!你……」 崔琰向曹操瞧了一眼,面色不改,正色道:「皇上雖然闇弱,終究是君。明公雖然英明,畢竟是臣,以臣逼君,豈不是造反?昔伊尹相太甲、周公輔成王二人皆盡忠為國,名揚千古。明公如此倒行逆施,乃董卓、王莽一流,如何能與伊、周比肩?還請明公勇於改過,還政於君,辭去封爵,退守臣位,盡忠竭智,以興漢室,則劉備、孫權可不戰自定。若是一意孤行,久之必有變故,還請明公三思。」 曹操向來自比伊、周,聽崔琰竟將他與董卓、王莽相得並論,氣得咬牙切齒,牙關相擊,格格直響,伸手指著崔琰,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司馬懿道:「季珪不得亂言!你自己也說皇上闇弱,如今便將政事交還於他,豈不要壞事?當年太甲暴虐不明,不遵先王法度,於是伊尹將他囚禁於桐宮,自已攝政當國,主理政事,天下太平。其後太甲悔過自責,伊尹這才將他放了出來。這段故事史有明文,千載之下論及輔政之臣首稱伊尹,次為周公,可見誰也不以他曾流放太甲為非。我想請問季珪,這又是為什麼?」 崔琰心道:「仲達好厲害!」沉吟半晌,躊躇不答。曹操瞪了他一眼,問道:「季珪為何不回答?」崔琰硬著頭皮答道:「伊尹赤心為國,不忍江山社稷敗於太甲之手,有負商湯臨終囑托,這才不得已將他給廢了。可……」 司馬懿知道他下面要說什麼,搶先道:「照啊,如今皇上闇弱,在位期間天下分崩,百姓塗炭,皇上也流離失所,無處容身,若非明公赤心輔佐,怕早已凍死溝渠了,哪能有今日的風光?如今明公不是不打算將政事交由皇上打理,只不過是怕他像太甲一樣,胡作非為,倒行逆施,致使高祖傳了四百年的江山毀於一旦。明公老誠謀國,這番苦心豈是你能想得到的?還不趕緊住口,退歸班部!」 曹操緩緩地點了點頭,微笑不語。 崔琰心中不服,道:「明公既欲傚法伊尹,便當忠心輔佐,豈能急於爵祿,這樣做必將惹人物議。」 司馬懿心道:「季珪啊季珪,你難道不知道荀文若的下場嗎?我這可是在救你,沒想到你不識好歹,竟一再頂撞於我,觸怒主公,真是自尋死路。」說道:「既要輔政,必正位號,不然名不正言不順,如何號令群下?如今明公功德巍巍,伊周莫及,不稱王何以號召天下,你們說是不是啊?」 這幫文武能在曹操統治下混到現在,還沒有腦袋搬家,自然精通察言觀色之道。見曹操聽了崔琰之言時面色不善,而聽了司馬懿的話之後便和顏悅色,哪還不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忙應道:「仲達之言甚是,明公功德亙古以來無人可及,應當稱王以號召天下。」 崔琰環顧四周,歎一口氣,道:「千人諾諾,不如一士諤諤。諸君但知曲意奉迎,唯唯諾諾,不知規勸明公,致使明公一錯再錯,早晚必將有變!唉,時乎!時乎!會當有變,主公好自為之。」一賭氣也不行禮,轉身出殿。 曹操氣得臉皮紫漲,霍地站起,一拂袖,轉入內堂。 眾文武面面相覷,大小瞪著小眼,過了良久良久,方才散去。和崔琰交情較好之人,忙趕到他府上勸他別那麼死心眼,識時務者為俊傑,讓他趕緊認罪悔過,寫道勸進表遞將上去,遲則曹操有沒有變故尚不得而知,他的腦袋肯定是要先搬家的。崔琰聽了之後,將頭亂搖,如同撥浪鼓一般,言道頭可斷血可流,要他上勸進表那是萬萬不能。正當崔琰好友苦口婆心,費盡唇舌勸說時,崔琰的仇人們則乘機寫告狀信,落井下石,次日一早曹操案頭便堆滿了狀告崔琰的訴狀,上至殺人放火,下至偷小女孩的內褲,無所不包,當真是無惡不作,罄竹難書。曹操隨手翻了四五張訴狀,怒不可遏,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濫行匹夫,表面上道貌岸然,實則一肚子男盜女娼,似這樣無恥的人,還敢來規勸我。來人啊,把這個傢伙關起來,好好拷問,將這些罪狀一條條的都給我落實清楚。」 崔琰立身甚正,朝野瞻望,連監獄的獄卒都知道這些罪狀不過是捕風捉影,子虛烏有。可這是曹操的命令,誰敢違抗?將他綁起來,便是一頓皮鞭下去,直打得他皮開肉裂,血肉模糊,不多時便即人事不知。廷尉田豫與他有些交情,不忍見他受苦,悄悄送來帛筆,讓他趕緊寫道認罪書,勸進表上去,為時還不算太晚。可崔琰兩隻大眼瞪得溜圓,不住口的罵曹操欺君罔上,早晚不得好死。在場獄卒都聽見了,廷尉不敢隱瞞,只得一五一十的告知曹操。曹操氣塞胸臆,當即便令田豫於獄中杖殺崔琰,只作是受刑不過,拖回去給他家人安葬。田豫雖同情崔琰,但君命還可違,曹操之命那是萬萬不可違,稍有徇私,自己的下場只有比崔琰更慘。回到衙門之後,當即來到獄中,令人做了一頓豐盛可口的飯菜,讓崔琰享用。之後便喝令獄卒將其亂棍打死。獄卒轟然應諾,掄起大棍便打,一兩百杖之後,崔琰啊地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氣絕身亡。其時正值隆冬,原本睛空如洗,艷陽高照。忽地北風大作,朵朵烏雲飄過,遮住了太陽,顯是連太陽公公都不忍看到忠臣慘亡。過不多時彤雲越聚越厚,鵝毛大雪撲簌簌的飄將下來。 崔琰慘死獄中之事,朝野上下一時傳遍,眾文武無不股慄,不待曹操暗示,便紛紛上表勸進。建安十四年冬十一月,群臣表奏獻帝,頌魏公曹操功德,極天際地,伊、周莫及,宜進爵為王。其時獻帝好比提線木偶一般,如何行動自己說了不算,全憑他人操控。繩子一動,要抬手就抬手,要抬腳就抬腳,就算要自己伸手在臉頰上狠狠來上一下,那也只能照做,沒有一點辦法,誰叫控制自己的繩子在別人手裡攥著呢?他對這種事情早已麻木不仁了,目無表情的向案上那堆積如山的表章瞧了一眼,問道:「這些都是群臣請朕封曹公為王的表章?」 內監點了點頭,獻帝歎了口氣,哦了一聲,道:「知道了。」站起身來,轉向內堂。次日早朝,獻帝便令華歆草詔,冊立曹操為魏王。 這日鄴城曹丕府中,曹丕將郭姬叫到跟前,長眉一軒,道:「皇上已下詔冊立爹爹為王了,爹爹上表推辭。我看這和封公時一樣,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當爹爹第三次上表推辭不果後,便要拜命受爵了。爹爹一當上魏王,可就要立世子了,你可要幫我想想辦法,盡快除掉子建。」 郭姬笑道:「呵呵,除了倉舒還不知足,還要除子建,你的心當真是壞透了。」伸指在他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 曹丕嘿嘿一笑,道:「只要誰擋在我前面,我就要除掉誰,不然我怎能當上皇帝?我當不成皇帝,又怎能立你為後?」 郭姬歎了口氣,道:「這種手段實在太過陰毒,這樣當上皇后,這一生我都會心中不安的。」 曹丕道:「知道你心地善良,可現在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儲位之爭雖說不像戰場上那樣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但其中奇謀詭計層出不窮,稍一不慎,死無葬身之地。各方為了繼承王位那可是無所不用其極,爭鬥較量雖說沒有戰場上驚心動魄,卻也險象環生。如今我與子建誓不兩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忍心看著我身首異處麼?」 郭姬沉吟良久,一咬牙道:「為了你,便是大損陰德也說不得了。」 曹丕道:「上次我們除倉舒之時,便早已埋好伏筆,現在只是如何發動的問題的。這事我是無論如何不能出面的,讓子建的家人出面也似乎不妥,不知你有沒有什麼主意?」 郭姬道:「現在就是如何將下毒之事揭發出來而已,此事關係太過重大,萬一弄過了火,極容易畫蛇添足。欲蓋彌彰,反而露出破綻。」 曹丕道:「嗯,現在爹爹認定是厲鬼作祟,倉舒死後還請了道士作了好幾日的法事,消災去禍,我們空口白牙的說是子建下毒害人,爹爹一定不信。」 郭姬道:「這事我也想好幾天了,也想不到一個萬全之策。」 曹丕焦急地道:「可如今已時日不多了,爹爹一當魏王便要立世子了。」 郭姬道:「最近只要魏公出征在外,便由你處理政事,而子建終日談佛論道,不理世事,怎麼還能和你爭?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放過他吧,萬一不慎,偷雞不成還食把米,那可就划不來了。」 曹丕沉吟片刻,道:「話雖這麼說,可是爹爹心裡要選誰當世子,誰也不知道,我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沒有把握的事情上,子建不除,我總是寢食難安。」 郭姬道:「嗯,那我再好好想想,看看有什麼疏漏,別到時出了破綻,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說著便望著院外的院外不斷飄下的雪花,沉吟不語,過了良久良久,忽道:「完全不出問題看來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們若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也可說是萬無一失。」 曹丕雙眸一亮,道:「成者王侯敗者賊!此事成了我便龍登九五,以天無極,不成大不了把命交到子建手裡,又什麼好說的?你不要有所顧慮,放心大膽的說出來便是。」 郭姬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可如此如此。」 曹丕一面聽,一面緩緩地點頭。 十餘日後,曹操寫了第三道推辭表章,差人送往許都,跟著便集眾文武議事,正商議間,忽見一近侍進殿,道:「魏郡太守溫恢有要事要求見魏公。」 曹操道:「哦,既如此,宣他進殿。」 那近侍道:「溫恢言道有機密大事,須單獨面前魏公。」 曹操長眉一軒,道:「什麼事這麼神秘?」一揮手,道:「好吧,今天就到這裡吧。」 眾文武本就不耐煩,卻有苦不敢言,聞言如獲大赦,行了一禮,四散而逃。 過不多時,溫恢進殿,曹操揮退左右,道:「有什麼事說吧。」 溫恢道:「漳河下游發現一具無名屍骸,已腐爛不堪,僅剩白骨,初步辯認是個女子……」 曹操頗不耐煩,道:「雖說是人命大案,但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商議國家大事的地方,一個主意動則關係到成千上萬人的性命,相比之下一條性命又何足為重?還不快退下,以後少拿這種事來煩我!」 Uu書萌 uUTxt。COM 詮蚊字阪粵牘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東窗事發 字數:5635 溫恢頗感尷尬,道:「屬下還沒說完,請……」 曹操處理政事已頗為煩悶,正沒好氣,擺手道:「我讓你當鄴郡太守,不是讓你吃白食的,就是讓你去解決疑難問題的,難道連破個無名女屍案都要我來,那樣要你有何用?」 溫恢臉色一變,背上汗水涔涔而下。心想再只說案情,不說結果,這官怕是要當不成了,雖說這鄴郡太守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但好歹也是個官,有總比沒有要強。想到此便道:「魏公請聽我說完,下官經過初步調查,發現這事牽扯到一位公子……」 曹操斜靠在椅背上,呵欠連天,兩眼迷成一條縫,一聽到「公子」兩字,全身一震,登時來了精神,坐直身子,睜大眼睛,道:「瞧你囉哩囉嗦的,都沒說到點子上。你調查發現這事牽扯到一位公子?」 溫恢見曹操坐起,精神一振,點了點頭,道:「屬下只是初步調查,具體結果還需進一步收集證據。」 曹操素知溫恢才智出眾,由他出馬,當會不斷錯,面色一沉,道:「說說是哪隻畜生這麼大膽,竟敢如此胡作非為!」他聽了案情之後第一反應便是哪位公子在路上窺得一女子貌若天仙,便將她強行綁了去,為非作歹,之後便將人拋入河中毀滅證據。他平日政務繁多,時不時還要出去打仗,自然沒有多少時間管教子女,平常詢問下人,聽到的儘是公子如何乖,如何聽話,又是如何循規蹈矩,沒想到他們竟有如此放肆,這一怒當真是非同小可,出口成髒,罵自己的兒子是畜生。至於人是生不出畜生來的,只有畜生才能生得出畜生,罵自己的兒子是畜牲,便如同罵自己是畜生一般,這些他這時心神激盪,又哪裡想得起來。 溫恢道:「這事只是牽扯到公子,並不是公子所為。」 曹操定了定神,道:「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恢道:「下官一聽人報案,說漳河下游發現無名屍骨,便在懷疑這女子是數月前失蹤的趙姓女子。當時這女子神秘失蹤,出門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她的父母心急如焚,四處尋訪,卻一直沒有消息,便上報官府。下官經過多方取證之後,終於證實了這具屍骨果就是那個女子,接著便順籐摸瓜,經過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抽絲剝繭,終於發現這事和王太醫大有關連……」 曹操心中一凜,道:「你是說這事和王太醫有關?」 溫恢道:「照現有的證據來看是這樣的。」 曹操緩緩地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怪不得我總覺得王太醫這幾日怪怪的,整日價心不在焉,問他話時也是前言不搭後語,原來如此。」回過神來,又道:「嗯,你不是說這裡面還牽扯到一位公子麼?」 溫恢道:「下官成微服套問過王太醫家一個嗜酒如命的下人,那人酒後吐真言,說王太醫曾綁了一個美貌女子進府,欲行非禮,那女子甚是貞烈,觸柱而死……」 砰地一聲,曹操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說下去。」 溫恢接著道:「王太醫原本只是想納她作妾,可她執意不肯。便想和她成其好事,她興許便同意了,沒想到事情竟弄成這樣……」 曹操冷哼了一聲,道:「那後來呢?」 溫恢道:「其時明公遠征在外,一切軍國重務都是……都是……」 曹操又冷哼了一聲,道:「你是想說一切軍國重務都是子建與子恆打理是不是?」 溫恢點頭道:「正是。」 曹操道:「最近子建整日裡同和尚道士打交道,研讀道藏佛典,無心理政,這政事全由子恆處理。王太醫定是害怕事情敗露,人頭不保。是以不惜出重金賄賂子恆,讓他替自己遮掩,我說的沒錯吧?」曹丕曾親口承認在曹操遠征期間收取賄賂,由於已有前科,是以曹操一下子便想到了他。 溫恢道:「這案子下官審到現在也只知道這案子裡牽涉到一位公子,至於是誰,由於滋事體大,下官不敢妄言。」 曹操微微一笑,道:「此案涉及到太醫、公子,你能審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事你要是敷衍了事,我也不一定會知道,可你還是跑來報我,足見你執法如山,不避權貴。」 溫恢心道:「我若是敷衍了事,事後被你查出來,我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這可是天大的事情,我又有幾條命敢隱瞞不報?」正色道:「那女子家境雖然不濟,但她父母含心茹苦將她拉扯大也著實不容易,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的確很可憐。她父母已認過了屍體,見到那女子隨身所帶的玉墜時,號啕大哭,聲淚俱下,口口聲聲喊道要我嚴懲兇手,當時在場之人無不動容,陪著流下眼淚。我想當官不為民作主,而眼睜睜地讓兇手逍遙法外,這官當著又有什麼意思?」他確實同情那可憐女子,不過當著曹操的面說出來,確也有憑此案向上爬的意思。 曹操拍手叫道:「好!」取下佩於腰間的倚天寶劍,遞給了他,道:「這案子還由你接著查,上至公子,下至庶民,不管是誰,只要你查證確實,便依法嚴懲,絕對不可姑息!你官職不高,辦起案來一定多有阻礙。這劍隨我多年,任誰一看便知道是我的佩劍,你執此劍辦事便沒人敢和你為難,當真有不知好歹的,敢阻撓你辦事,你也不必報我,直接用此劍取下他的項上人頭!」 溫恢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喜從天降,這可是一個燙手的大山竽,一旦處理不好,倚天寶劍斬下的便將是他自己的項上人頭了。面色凝重,雙手接過寶劍,應道:「是!」 曹操道:「此事不宜拖得太久,我只給你七天時間,七天之後你再來這裡向我匯報這案子的詳細情況。」 溫恢道:「七天時間怕是……」 曹操瞪圓兩眼,道:「怎麼,七天時間不夠?」心道:「我已上表三辭了,這一次再不許,我便要拜命受爵,跟著便要議立世子了,到那時你還沒破案,我怎麼定立世子啊?我沒說三天已算是給足你面子了,你還敢推三阻四,不要命了?」 溫恢嚇得打了個寒噤,雖然心中沒有把握七天破案,也只得硬著頭皮應道:「是!」其時正值隆冬,劍身冰冷異常,可他只覺手中寶劍滾燙如火,燙得他險些拿捏不住。 曹操見他雙手微微發顫,微微一笑,道:「等這案子辦好之後,你便去揚州任刺史吧。」 溫恢心中十分喜歡,鄴城大官極多,他這個太守官卑職小,見到公子文武都要請安問好,卑躬屈膝。每月除了那幾擔米之外,又沒什麼油水,一放到揚州做刺史,那可就威風八面,財源廣進了。雖說揚州地近江東,孫權時常來攻,但有張遼在孫權便是削尖了腦袋也鑽不進來,何況他除了斷案頗有見的之外,還善長軍略,率領軍馬同敵人周旋起來,那是一點也不含糊,只不過能策馬當先,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難免美中不足,總而言之這揚州刺史對他來說那可大大的優差。 溫恢甫從相府出來之後,便馬不停蹄趕去查案,好在此案他已進行多時,已有些眉目,加之他腦子甚是好使,不到三天時間,便已收集到不少證據,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躲在幕後暗中擺平此事的那個神秘公子是誰雖然還不清楚,不過王太醫乃是本案的罪魁禍首那是確然無疑的了,只要將王太醫抓來一審,這幕後黑手是誰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溫恢怕幕後黑手殺人滅口,毀滅證據,並沒有大張旗鼓,一切調查都是秘密進行,當收集到一切想要的證據之後。這才帶著一彪人馬,捧著倚天寶劍,凶神惡煞闖進王太醫府中。王太醫乃一眾太醫之首,操縱著曹操的生死,雖說官不大,這地位可是非同一般。一般案子到了他的頭上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他一向頤指氣使慣了,見到大批差役如潮水般的湧將進來,亮晃晃的鋼刀指著他的前胸後背,雖說心裡有鬼,倒也不怎麼害怕,嗤得一聲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溫太守,不知你來此有何貴幹?」 溫恢道:「我為什麼來此你心裡清楚。你綁架民女、逼死人命的事犯了,別作無謂抵抗,乖乖束手就擒吧!」 王太醫道:「我可是太醫,連魏公見到我都要客客氣氣的,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抓我?再說你說我逼死人命,可有何證據?平白無故的冤枉好人,我可是要到魏公那裡去告你的。」 溫恢舉起倚天寶劍,道:「王太醫追隨魏公多年,這劍不會不認得吧?」 王太醫只瞥了一眼,便知是曹操心愛的倚天寶劍,這劍連曹操睡覺時都要掛在床頭,可謂從不離身,如今卻捧在溫恢手上,自然是大大不妙。身子不爭氣的抖了起來,問道:「你來可是……奉了……奉了……魏公之命?」 溫恢微微冷笑道:「魏公親口對我說道:『這劍隨我多年,任誰一看便知道是我的佩劍,你執此劍辦事便沒人敢和你為難,當真有不知好歹的,敢阻撓你辦事,你也不必報我,直接用此劍取下他的項上人頭!』怎麼樣你想試試?」 王太醫徹底絕望了,如鬥敗的公雞一般,垂下頭來。 溫恢斜了他一眼,喝道:「拿下了!」 人群中搶出兩名差役,將王太醫綁了起來,順提倒拽,拎了出去。 相府中,溫恢雙手捧著一堆證據,來到曹操跟前,道:「無名女屍一案已然審清,王太醫在如山鐵證面前無法抵賴,供認不諱,只不過……只不過……」 曹操道:「只不過他一直不肯說是誰替他遮掩此事,對嗎?」 溫恢點了點頭,曹操接過王太醫的供狀來,粗略一看,隨手一擲,冷冷地道:「那是你沒對他用過刑,重刑之下我就不信他還嘴硬。」 溫恢道:「已經用過刑了,可他就是不說。」 曹操長眉一軒,道:「將他交由廷尉審問,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還是大獄裡的烙鐵硬。」 溫恢心道:「當然是烙鐵硬了。」 曹操道:「這案子牽扯到公子除了王太醫這麼一個人證之外,就沒有別的證據了,你在王太醫家裡沒搜到什麼?」 溫恢道:「那倒有。」 曹操問道:「是什麼?」 溫恢道:「王太醫經手採辦藥材時著實撈了不少好處,他家裡密室之中藏著一卷密賬,裡面詳細記載他從中得到了多少好處,一筆一筆,十分清楚……」 曹操冷哼一聲,道:「他倒挺會發財。」 溫恢道:「可我們在他家中卻沒有抄到多少錢。」 曹操道:「不用說這些錢不是被他藏起來,便是用來賄賂他人了。」 溫恢點了點頭,道:「我追查了這些錢的去向,終於發現王太醫花了不少錢買了幾處豪華宅邸,其中一處地契上寫得是……寫得是……」 曹操道:「是誰快說,用不著吞吞吐吐的。」 溫恢取出一張帛書,平攤在案上,道:「明公還是自己看吧。」 曹操低頭一看,只見地契上姓名一欄寫著兩個字:「郭表。」長眉一軒,問道:「這個郭表是誰?」 溫恢神色詫異,道:「魏公竟然不知此人?」 曹操搖了搖頭,道:「滿朝文武之中沒有一個叫郭表的,這人到底是幹什麼的,王太醫竟然花大錢去賄賂他。」 溫恢撓了撓頭,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麼說。曹操微微一笑,道:「我已屏退左右,今天的話出於君口,入於我耳,沒有第三人知道,有什麼話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吧。」 溫恢道:「子恆公子新近寵幸一舞姬姓郭,這郭表是她的哥哥,換言之這宅子實際上是給……」 曹操冷哼一聲,道:「給子恆的。」頓了頓,氣得滿臉通紅,道:「豎子安敢如此!」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大聲叫道:「來人啊,將這個忤逆子給我叫到這來!」這一聲吼,聲震屋瓦,瓦片上的灰塵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可四周寂然無聲,顯是近侍、親衛都被他趕走了。 其實曹操對曹丕收取賄賂倒也不如何震驚,只不過他交結的對象實在太過可怕,太醫整天遊走於王室貴族之間,想要在藥中作些手腳直是易如反掌,毫不費力,曹丕如此賣力的為王太醫擺平此事,自然不是悲天憫人,而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溫恢道:「到底是不是子恆,如今還言之過早,還有待進一步查證。」 曹操怒道:「還查什麼!都這麼明顯了,有什麼好查的。早先我出征期間,子恆就曾收受賄賂,當時我一時因循,沒有深究,想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沒想到他竟不知悔改,變本加厲,這次饒他不得!」 溫恢道:「這地契在畢竟是寫著郭表的名字,興許這事真與子恆無關。」 曹操冷哼道:「郭表無權無勢,憑什麼得了這麼一個佔地近千畝的大宅,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麼。」 溫恢還欲再說,曹操一擺手,道:「這事你辦得很好,從明天起你便是揚州刺史了,回去收拾收拾趕去上任吧。」 溫恢道:「可這案子……」 曹操道:「嗯,這案子我會親自處理,不勞你費心了,下去吧。」 溫恢心中嘀咕:「前幾天還說別拿這種事來煩你,今天便說要親自處理,看來這件案子有得你煩了,哼,這就是你看不起小事的下場。」心中雖有怨詞,表面上仍不脫恭敬之色,應道:「是!」行禮之後,轉身退出。 浟u書猛 UutXt。com 銓紋字板閱牘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曹丕遭囚 字數:5602 溫恢走後,曹操望著大門外不住飄下的雪花,怔怔出神,右指在案上來回敲擊,過了良久良久,方道:「來人啊,將子恆給我叫到這來。」門外依舊無人答應,一拍腦門,自言自語的道:「我都把人支走了,如何會有人答應。」站起身來,反手負後,向門外走去。一陣冷風撲面而來,凍得他打了一個哆嗦。 書房中,曹操面色鐵青,在屋中走來走去。曹丕跪在他身前,低頭望著拋在地下的那張地契,怔怔出神。屋中寂然無聲,過了良久,曹操道:「啞巴了?這事你怎麼解釋?」 曹丕心存僥倖道:「這個郭表是誰,孩兒不識得,不知父親為何拿著這張地契出來?」 曹操微微冷笑,道:「不識得?很好。」伸手輕擊三掌,屋外走進一個人來,來到曹操跟前跪拜行禮,道:「小的參見魏公。」 曹操一揮手道:「罷了。」 曹丕聽到腳步聲響,嚇了一跳,側頭一看,臉色一變,面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郭姬兄長郭表。 曹操指著郭表,向曹丕問道:「知道他是誰麼?」 曹丕只覺手心一陣冷,一陣熱,額頭上大顆大顆汗珠涔將出來,不知到底該點頭,還是該搖頭,愣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曹操微微冷笑,指著曹丕,問郭表道:「知道他是誰麼?」 郭表點點頭,道:「他是大……大公子。」 曹操冷冷地道:「你倒知道。」頓了頓,又道:「說說吧,你們兩人什麼關係。」 郭表向曹丕瞧了一眼,見曹丕對他連使眼色,怔了一怔,低下頭來,默然無語。 曹操對曹丕道:「你府裡有一個寵幸的姬妾好像也姓郭吧。」 曹丕面如死灰,緩緩地點了點頭,身子不自禁的抖了起來。曹操又道:「她是安平廣宗人,因戰亂沒入銅鞮侯家為婢,我說的沒錯吧?」 曹丕見曹操已調查的清清楚楚,想抵賴也是無用,又點了點頭。曹操問郭表道:「郭表,你好像也是安平廣宗人吧?」 郭表又向曹丕瞧去,曹操瞪了他一眼,道:「快回答!子恆臉上又沒寫字,你一直瞧他做什麼?」 郭表身子一抖,磕下頭去,一疊連聲地叫道:「小的願招!小的願招!」 曹操微微一笑,指著地契道:「說說吧,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郭表這次不敢再瞧曹丕了,道:「魏公提到了那個郭姬,正是小人的妹妹……」 曹操冷冷地道:「哼,你倚仗著這層關係,在鄴城中橫行不法,巧取豪奪。三五杯酒下肚之後更是肆無忌憚,逢人便說子恆是你妹夫,我說的沒錯吧?」 曹丕惡狠狠地瞪了郭表一眼,郭表臉如死灰,點了點頭,曹操問道:「這地契是誰給你的?」 郭表道:「這個……這個……」 曹操冷冷地道:「王太醫現已在廷尉大獄,被打的死去活來,他受刑不過,已把什麼都說了。我讓你自己說,是在給你機會。你如果不珍惜這個機會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只好也請你到廷尉署走一趟,和他們好好說說這事。」 郭表知道曹丕是曹操的兒子,自然不會受皮肉之苦,而自己則是替罪羊,這一進廷尉大獄,肯定是要被扒層皮,搞不好還會被活活打死。想到此打了個寒噤,道:「這地契是王……王太醫給我的。」 曹操問道:「他憑什麼給你這麼大的一片宅子?」 郭表道:「這宅子其實也不是給我的,是給……是給………」說著不自禁的向曹丕瞧去。 曹操怒目而視,喝道:「子恆如今自身難保,你看他又有什麼用?現在只有我能救你,你還不趕緊實話實說。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一旦我沒耐心聽你說,你再想說可就來不及了!」 郭表嚇了一跳,知道一旦曹操沒了耐心,自己只好到廷尉大獄中和鉻鐵、皮鞭去說了,到那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滋味可不好受,忙道:「我說,我說!這地契是王太醫送給子恆的……」 曹丕雙眸精光暴亮,瞪了郭表一眼,大聲叫道:「你……」 曹操橫了他一眼,怒道:「沒讓你說話!先給我好好聽著,讓你說了再說!」問郭表道:「平白無故王太醫為什麼要送一所大宅給子恆?」 郭表道:「王太醫攤上了人命官司,求子恆替他善後。」 曹操道:「是什麼人命官司?」 郭表道:「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 曹操瞪圓雙眼,道:「嗯?」 郭表連連磕頭,道:「魏公饒命,小人真的不……不知道。」 曹操一揮手道:「滾吧!你貪沒的財物怎麼吃進去的,怎麼給我吐出來。統統物歸原主,不能歸還的要照價賠償,並鄭重向其道歉。若是少還一件,你自己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記住以後你要是再敢狗仗人勢,給我知道了,定斬不饒!」 郭表連連磕頭,頭上已血跡斑斑,道:「多謝明公不殺之恩,多謝明公不殺之恩,小的一定將搶來的東西物歸原主,以後不再巧取豪奪了。」 曹操微微一笑,道:「那還不快滾!」 郭表雙手抱頭,蹭蹭蹭的跑出殿去,轉眼間便消失的無蹤無影。 曹操望著門外,喃喃地道:「我一向執法嚴峻,這樣的人要是換在平時,怕早已身首異處了,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他麼?」 曹丕一臉茫然,搖了搖頭,道:「孩兒不知。」 曹操向他望了一眼,道:「還不是因為你。」 曹丕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道:「爹爹,孩兒知錯了。」 曹操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頭,道:「你們這幾個兄弟之中,其實我最喜歡倉舒,實話和你說了吧,我原本打算將位子傳給他,只可惜……」說到此兩行熱淚流了下來,濺濕衣襟。 曹丕心中一凜,心道:「郭姬說的果然沒錯,好在他已經死了,不然我有大麻煩了。」 曹操舉起袖子,擦了擦眼淚,道:「如今倉舒英年早逝,將來接替我這位子的人,就在你們幾個兄弟中選了,我對你們這個一向一視同仁,不偏不倚。你是長子更應該給諸位兄弟做個榜樣,可你……唉,太讓我失望了。」 曹丕道:「郭姬之事我不該瞞著爹爹,只不過她出身下賤,我怕爹爹不喜,是以幾次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來。」 曹操笑了笑,道:「你自己喜歡就可以了,我又怎麼會因這事怪你?身份是個大問題,她不能做夫人,做姬妾還是可以嘛。」 曹丕心道:「要是作姬妾我還求你做什麼,難道我自己還沒權決定?」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搖了搖頭,道:「你母親原來是做什麼的,你知道麼?」 曹丕點了點頭,道:「母親原本是譙城中一所妓院裡的倡妓。」曹操點頭道:「她的身份豈不比郭姬更低?我當初要是嫌棄她的身份,也就沒有你了,如今她是我的夫人,富貴已極,誰又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麼的?所以你找一個舞姬做姬妾,我又如何會怪你?」指著那地契道:「我之所以感到傷心失望,是因為你以權謀私,收了他人財物,居然連人命官司也敢替人遮掩。」 曹丕急道:「我沒有!」 曹操氣得手足冰冷,瞪了他一眼,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抵賴!」 曹丕道:「我真的沒有,孩兒雖然不孝,但是非還分得清楚的,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孩兒就算再貪財,這錢也是不敢收的。王太醫確曾來找過孩兒,說只要孩兒幫他瞞天過海,他便送孩兒一套宅邸,可孩兒覺得事情太重大,自己能力有限,無法擺平此事,便沒敢收,沒想到……沒想到……」 曹操道:「沒想到什麼?」 曹丕道:「沒想到郭表這傢伙居然見財起意替我收了,這下我可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曹操道:「可他口口聲聲說那宅子是給你的。」 曹丕道:「他含血噴人!根本就沒有這回事!」 曹操道:「他誣陷你,連他的妹妹都要跟著遭殃,對他有什麼好處?」 曹丕道:「這個……這個……」 曹操道:「這事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說清楚,你就別想回去了。」 曹丕道:「這宅子的事孩兒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啊。」 曹操額頭上青筋突起,道:「你再說一遍,你真的不知道?」 曹丕道:「孩兒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曹操歎了一口氣,叫道:「來人啊,將這個忤逆子帶回他府裡去,令公明領五千軍馬四面圍定,嚴加看守,無我命令不許任何人出入!」 站在殿外的親兵轟然應是,擁了進來,兩名親兵走上前來,側身一讓,道:「公子請。」 曹丕叫道:「爹爹明鑒,這事我真得沒有做過。」 曹操一拂袖,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我拉走,我再也不想見到這小子了。」 一名親兵道:「公子別讓我們難做。」 曹丕叫道:「爹爹!」 曹操背轉身子,雙手負後,道:「拉走,拉走。」說這話時心灰意懶,顯是傷心失望到了極處。 曹丕又叫道:「爹爹,你聽我說啊!」 曹操頭也不回,向後揮了揮手。站在曹丕身旁的兩名親兵互視一眼,叫道:「得罪!」同時出手,架起曹丕向外便走。曹丕仍不停叫喊,喊聲越來越輕,漸漸聽不見了。 曹操在書房中走來走去,心中思潮起伏,正出神間,忽聽一聲啼哭聲自門外響了進來,回頭一看,只見卞夫人一面哭,一面走進殿來,道:「夫君為何將子恆關了起來。」 曹操走上兩步,彎腰拾起那地契,遞給了她,道:「看看你兒子幹的好事!」 卞夫人低頭一看,莫名其妙,道:「這地契又能說明什麼?」 曹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卞夫人連連搖頭,道:「不可能,子恆不可能做這種事。」 曹操道:「人證物證俱全,不容他狡辯。你生了四個兒子,要進孝道也不缺他一個,從今天起我們便當沒有這個兒子。」 卞夫人心頭一酸,眼淚一點點滴下,哽咽道:「這麼說夫君打算不讓……不讓子恆出來了?」 曹操點點頭,道:「讓他好好反醒反醒吧。」 卞夫人心中大慟,淚如泉湧,大聲叫道:「我的兒啊!」頹然坐倒,雙手掩面,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女人的拿手絕活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如此神功就連一向叱吒風雲的曹操也是抵敵不住,聽她哭得聲嘶力竭,淒淒慘慘,如群鬼夜號,只覺天旋地轉,頭頂上金星亂冒,噗的一聲,一股白沫噴了出來,一揮手,剛要叫婢女將卞夫人拉將出去,忽見一近侍走了進來,向卞夫人一眼,欲言又止。 曹操對站在卞夫人身後的四個婢女說道:「將夫人扶回房內好好休息。」 卞夫人抬起頭來,問那近侍道:「有什麼事不能和我說麼?」 曹操道:「婦人不得干政,這裡沒你什麼事,你下去吧。」 卞夫人也不理他,對那近侍說道:「是不是和子恆有關?」 那近侍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覺得不對勁,又搖了搖頭。曹操想要喝叱已是不及,氣得大眼瞪小眼,偏偏無可奈何。卞夫人道:「若是軍國重事,我理應迴避,若是有關子恆之事,我這個做母親的難道也不能聽麼?」 曹操歎了口氣,道:「有什麼事說吧。」 那近侍道:「廷尉衙門來人報說王太醫吃打不過,已經招了。」 曹操哦地一聲,道:「他都說了什麼了?」 那近侍袖出一條白帛,雙手呈上,道:「供狀在此,請魏公過目。」 曹操接過一看,寒眉向上一挺,臉上罩了一層嚴霜,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卞夫人走到他身旁,將頭湊了過去,仔細觀看,只見上面寫著王太醫供認如何逼死那趙姓女子,又如何求曹丕替他遮掩。曹丕是如何差人將屍體拋入漳水之中毀屍滅跡,之後又是如何逼迫於他,讓他在曹沖飲的藥中下毒,致使曹沖受驚過度,驚悸而死。 卞夫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白布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要為曹丕辯護,也不知該如何辯起,只得叫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子恆不會這樣做,一定不會的。」 曹操氣得雙手發顫,道:「我總覺得倉舒之死過於蹊蹺,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好兒子,真是個好兒子啊!」 卞夫人呆若木雞,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曹操抖了抖那供狀,道:「王太醫供狀在此,還能有假麼?」 優優書盟 uUTxT.COM 銓紋吇扳閱瀆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嫁禍於人 字數:5859 卞夫人說什麼也不信,仍是呆呆傻傻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曹操將供狀捏成一團,道:「這樣的兒子有不如無!」 卞夫人泣道:「你打算殺……殺……殺……」 曹操呆呆地瞧著那供狀,一言不發,過了良久,歎了口氣,道:「算了,就讓他在自己家裡反醒一輩子吧。」 卞夫人心中一酸,雙手掩面,又哭了起來。 曹操不勝其煩,揮了揮手,道:「將夫人扶下去。」 邊上婢女忙攙著卞夫人向外走去。卞夫人臉如死灰,呆若木雞,任由婢女們攙著向外走,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嘴裡喃喃道:「子恆一定是被冤枉的。」 卞夫人走後,曹操揮退下人,在書房裡走來走去,也不知走了多少圈,心神稍定,驀地裡抬起頭來,望向窗外,喃喃道:「冤枉……」伸手輕擊三掌,一近侍走了進來,問道:「魏公有何吩咐?」 曹操道:「差人盯死郭表和王太醫家小,記往一定要秘密進行,他們的行蹤對誰也不能說,只准向我一人匯報。」 那近侍應道:「是!」退了出去。 接連幾日郭表都在處理退賠事宜,以前那皇親國戚的派頭蕩然無存,逢人便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大把大把的銅錢捧將出去,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樣。曹操見他終日如此,也不知他的葫蘆裡再賣什麼藥,不禁大為納悶。這日曹操心情煩亂,正在書房中踱來踱去,忽見一近侍興沖沖地走了進來,道:「御史大夫華歆前來宣旨,還請魏公趕緊出迎。」 曹操知道自己要當魏王了,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事,可不知怎的心裡竟高興不起來,沒精打采的隨著近侍來到前廳,一見到華歆便雙膝跪倒。華歆咳嗽兩聲,雙手捧定聖旨,展將開來,腦袋轉了兩個圈子,拉長調子,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前面說了一大段什麼「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爾魏公夙篤忠貞,克攄猷略,宣勞戮力,匡護漢室,力挽狂瀾於即倒。」、「輔佐朕躬,治國理民,開彊拓土,剪除凶逆,厥功懋焉!」等等歌功頌德的屁話,華歆念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囉哩囉嗦,聽得曹操快要睡著了,最後才說到正題,只說:「不准公前三番所請,冊立公為魏王,冕十二旒,乘金根車,駕六馬,用天子車服鑾儀,出警入蹕,於鄴郡蓋魏王宮,議立世子。」 曹操知道戲已做夠了,這次再讓,煮食的鴨子就要飛走了。當下也不推讓,拜受封爵,華歆合上聖旨,遞到曹操手裡,扶他站起。手一揮,自有近侍上前,服侍他穿帶整齊,戴上王冠。近侍扶著曹操來到正中坐好,華歆等人跪於地下,拜舞揚塵,口稱:「千歲,千歲,千千歲!」 曹操向下望去,哈哈大笑,笑聲中卻滿是苦澀之意。 華歆見他眉宇間隱有憂色,笑聲中殊無歡喜之意,便道:「大王何事煩憂?」 曹操屏退左右,將曹丕之事對華歆說了。華歆本就是曹丕這一邊的人,自然為他說話,眼珠一轉,道:「此事有詐。」 曹操問道:「哦,何以見得?」 華歆道:「大王出征在外,都是子恆居守理政,只聞其兢兢業業,從未聽他犯過什麼大錯,怎會突然做此悖逆之事,其中定有蹊蹺。」 曹操苦笑道:「他居守時既便有何舉措失當,你們也替他欺瞞了,我又怎能知道?」 華歆四下一瞧,壓低聲音道:「如今大王已登王位,便該立世子,不知大王之意如何?」 曹操道:「正要問你,孤欲立後嗣,當立誰?」 華歆眼珠一轉道:「廢長立幼乃取亂之道,還是當立子恆。」 曹操仰面朝天,眼光看向屋頂,出了一會神,搖頭道:「不然,太平盛世時立長以守成可也,如今天下分崩,非賢君不足以定亂,還是應當立賢。」 華歆道:「古往今來,廢長立幼,其國鮮有善終者,還請大王三思。」 華歆畢竟不是賈詡,歷史上曹操曾問過賈詡同樣的問題,賈詡卻遲遲不答,曹操便問他為何不答,賈詡便答道他正在想心事一時出神不能馬上回答。曹操心中好奇,便問他在想什麼,賈詡便答道:「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也。」他所說的這兩人都因廢長立幼而被曹操所滅,事例不遠,曹操自然易於接受,當即哈哈一笑,立曹丕為世子。此時華歆說的沒甚斤兩,曹操自然不以為然,道:「齊桓公小白不是長子,殺兄自立,不照樣創立霸業。先漢武皇帝也不是長子,一樣逐匈奴於漠北,開創盛世。反過來倒有不少立了長子,可是長子昏庸無能,致使國家滅亡的事例。可見立儲不一定要以長,關鍵是要宅心仁厚、才華橫溢之人……」說到此歎了口氣,喃喃念道:「倉舒……」 華歆道:「大王……」 曹操打斷他的話頭,道:「子恆稟性乖張,多行不義,不堪為君明矣……」 忽然間一個近侍匆匆進殿,繞過華歆,來到曹操邊上,伸嘴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曹操全身一震,叫道:「這是真的?」 那近侍點了點頭,曹操向著華歆揮了揮手,華歆道:「立嗣乃大王家事,外人不便置喙,還請大王自決。」 曹操點頭道:「嗯,下去吧。」 華歆行禮辭出,曹操問那近侍道:「你說王太醫的幼子失蹤,最近都沒回家?」 那近侍點頭道:「此子為王太醫素所喜愛,可就在王太醫被捕當晚失蹤,至今沒有回家,他家裡急得跟什麼是的,有不少人懷疑那孩子被什麼人綁架了。」 曹操哦了一聲,喃喃道:「綁架……」霍地站起身來,問道:「快把子魚追回來!」 那近侍應道:「是!」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過不多時,又領著華歆走進殿來。華歆見到曹操行禮,曹操揮手道:「罷了,王太醫幼子突然失蹤,至今未歸,這事你怎麼看?」 華歆沉吟片刻道:「哦,這樣的話王太醫的供詞便不可信了。」 曹操緩緩地點頭,道:「嗯,極有可能是受人要脅而做違心之言。」 華歆道:「大王聖明。」 曹操苦笑道:「當真聖明麼?」頓了頓道:「這事看來真如你所說,其中有詐。」 華歆道:「子恆乃長子,自然是眾矢之的。凡是覬覦世子之位的公子必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大王若是嚴懲子恆,中其計矣!」 曹操點頭道:「嗯,鄴城這幫文武同諸公子相處久了,相互間拉幫結派,沒有幾個信得過的。你從許都來,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正好辦事,這事便交由你去查察。」 華歆應道:「是!」 過了數日,曹丕府後花園,曹丕形容憔悴,在草地上走來走去,信手玩弄著手中枯葉,向站在園門外那兩個五大三粗的兵士瞧了一眼,歎了口氣。 郭姬正興高采烈地蕩著鞦韆,見他歎氣,走上前來,挽著他的手臂,笑了笑,悄聲道:「呵呵,這才幾天便沉不住氣了?」 曹丕一把將她摟在懷裡,伸嘴吻她的耳垂,乘機悄聲說道:「你的主意倒底靈不靈啊?看樣子爹爹是要把我關到死了,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自殺算了。」 郭姬羞得滿臉通紅,叫道:「別,別,這裡這麼多人,給人家看見,怪不好意思的。」 把守四周兵士見曹丕如此急色,嘿嘿一笑,退到圍牆邊上,轉過身去,不敢多看。 郭姬微微一笑,低聲道:「你見過釣魚嗎?哪有一下鉤便釣到魚的?如今香餌已經放好了,就等魚兒上鉤了,有什麼好急的?要有耐心,呵呵。」 曹丕長眉一軒,道:「話是這麼說,不過這都過了好幾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可急死我了。」一面說,一面雙手襲胸。 郭姬身子胡亂扭動幾下,嬌喘連連,大聲叫道:「公子別……別……別這樣。」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呵呵,放心,我怎麼會害你,我看過不了幾天,你便可揚眉吐氣的當你的世子了。」 曹丕道:「你不是哄我開心吧?」 郭姬道:「呵呵,傻瓜,你出不去,我又怎能當成皇后?」 曹丕嘿嘿一笑,道:「就怕你聰明反被聰明誤,偷雞不成反而食把米。」 郭姬嬌聲叫道:「求求你了,別在這裡,這裡這麼多人!」 曹丕伸嘴在她耳邊說道:「騷娘們,意思意思就行了,別再叫了,再叫我就快忍不住了。」 郭姬吹氣如蘭,道:「要學會忍耐,呵呵。」頓了頓,道:「這次有點弄險,我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當初我可是徵得你同意的,若是中間有什麼差池,你可不能怨我,呵呵?」 曹丕微微一笑,道:「不怨你,不怨你,我怎麼敢怨你呢。這種先害自身再害他人的作法虧你想得出來,這樣一來,我們也是受害者,任誰也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來。」 郭姬道:「呵呵,此主意是很隱蔽,但我就怕太隱蔽了,沒人發現線索那就遭了。」 曹丕苦笑道:「那樣我就只好在這裡呆一輩子了,你也就只好在這裡陪我一輩子了。」 郭姬眼中神彩奕奕,秋波暗送,柔聲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在哪我都願意。」 曹丕道:「公明帶著鐵甲軍馬將這裡圍住,府裡的婢僕丫環一下子就散個精光,連平日裡指天誓日要和我永遠在一起的姬妾,也都逃得個一乾二淨。唉!患難才能見真情,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也就只有你真心喜歡我,不離不棄,甘願和我一起受苦。」雙手將她摟得更緊了,伸嘴便向她的櫻唇吻去。郭姬嚶地一聲,宛轉相就。 忽聽一聲咳嗽自身後響起,曹丕愕然回首,只見華歆立於門首,神色頗為尷尬,不禁臉上一紅,放開郭姬,問道:「子魚不是在許都麼,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華歆微微一笑,道:「春風。」 曹丕苦笑道:「如今正直隆冬,哪來的春風?」 華歆笑道:「公子是指天氣呢,還是指自身的處境呢?」 曹丕不答反問道:「你說呢?」 華歆道:「冬至一陽生,隆冬之際怎麼就不能吹春風了?」長長一揖道:「恭喜公子,賀喜公子,大王已查清真相,知公子蒙受不白之冤,特命下官前來釋放公子。從今天起公子便自由了,想去哪裡便可以去哪裡了。」 曹丕大喜過望,不自禁的向郭姬瞧去,郭姬也正好向他看來,兩人目光一觸,霎時交談了千言萬語。 華歆哪此他們心裡的齷齪心思,只道他們心中歡喜已極,情慾大盛,又想著作那事了,回頭對四周戳著的無數只電燈泡大聲叫道:「這裡不需要你們把守了,還不快滾!」 眾兵士原本想乘曹丕與郭姬做那事時,偷窺兩眼,以便編成八卦新聞四下散佈,怎料華歆卻下令讓他們滾蛋,不禁一臉鬱悶,有氣無力地答應了,魚貫而出。華歆微微一笑,便要行禮告辭。 曹丕道:「子魚難得來一趟,還是坐坐再走吧。」回頭對郭姬說道:「快去沏杯茶來。」郭姬應道:「是!」向華歆襝衽一禮,退了出去。 華歆正要巴結曹丕,只因不敢耽誤他們辦正事,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告辭,聞言心中一喜,點了點頭,道:「如此便打擾了。」 曹丕頭前引路,領他來到前廳,華歆見院中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皺起眉頭,道為:「公子府上為何這等冷清?」 曹丕道:「他們一聽公明軍馬要來圍府,嚇得都走了個乾淨,偌大的府邸就剩我和郭姬兩個人。」言罷喟然長歎。 華歆搖了搖頭,道:「唉,世態炎涼。」說到此二人來到前廳,曹丕側身一讓,伸手肅客,華歆謙讓一番,抬腳便進,二人分賓主坐好,郭姬獻茶已畢,退了下去。 曹丕問道:「今番我算是領教了有冤無處申的滋味了,不知這次是誰幫在下洗清冤曲的?」 華歆道:「當然是大王……」 曹丕喜道:「爹爹已進位為王了?」 華歆點頭道:「皇上封大王為魏王,大王已拜受爵位,立卞夫人為魏王后,接受群臣朝賀,只可惜公子當時不在場,難免美中不足。」 曹丕長歎一聲,道:「那麼世子應該已經定了,不知是哪位?」 華歆道:「世子暫時還未定,不過想來也快了。如今卞夫人即為王后,公子便是嫡長子,這世子之位定然非公子莫屬。」 曹丕搖頭道:「子建也是嫡子,和他相比,我可謂是一無是處,這世子之位我看是沒指望了,其實當不當世子倒無所謂,只要能常在爹爹身邊,為他老人家出把力,我便感到心滿意足了。」這些話雖非真心,不過他善於作偽,說將出來倒也言詞肯切,倒像真是這麼回事一般。 華歆四下一瞧,壓低聲音,道:「子建已不能跟公子爭了,這位子非公子莫屬,就算有什麼變故,我也會在許都為公子側應,勸皇上下旨讓您即王位,您又何必擔心?」 曹丕心中一喜,道:「子魚如此幫我,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事成之後,當以司徒之職相屈,絕不食言。」 華歆心下大喜,眉飛色舞,道:「能為公子略效微勞,那是下官的榮幸,公子又何必如此客氣。」 曹丕笑道:「應當的,應當的。」又問道:「子建為何不能和我爭了?」 華歆道:「事情已完全查清了,子建與郭表串通一氣,誣指公子收取賄賂,並綁架了王太醫之子,讓王太醫攀誣公子。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子建百口莫辯,已被大王軟禁於自家宅中。」 曹丕故作驚訝,道:「哦,竟有此事。」 悠優書萌 UuTXT。cOm 銓蚊自板越牘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撲朔迷離 字數:5438 曹植原先恃才放曠,不像曹丕那樣蓄意結交百官,華歆自然不喜,嗤的一聲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此子喪心病狂,為當世子,竟然不擇手段,連大王及倉舒都忍心加害,跟著再嫁禍公子,用心之歹毒,當真聞所未聞。」 曹丕連連搖頭,道:「不可能,雖說子建覬覦世子人所共知,但他為人仁孝,這種事是無論如何做不出來的。 華歆道:「公子太善良了,不知人心險惡。」 曹丕心狠手辣,居然有人說他善良,這倒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不禁眉開眼笑,打屁眼裡樂了出來。只聽華歆接著道:「若沒有證據,微臣怎敢亂說?子建抓住了王太醫的把柄,讓他在倉舒的藥裡下毒,致使倉舒連晚惡夢,受驚過度,不治而死。他為了不讓大王起疑,便假作睡眠不足,過了幾日又稱自己服了某種安神湯藥之後,便睡得安穩了。其時主公心疑太史慈化為厲鬼作祟,連晚惡夢,睡不踏實,一聽之下,便即讓子建敬獻藥丸,子建竟在藥引之中做手腳,大王服後惡夢不斷,更加疑心太史慈陰魂不散,怎知全然不是這麼回事。子建自以為這一切做得天依無縫,神不知鬼不覺。怎料那具無名女屍突然浮出水面,從中牽引出一連串的陰謀,手法之隱蔽實叫人歎為觀止,唉,子建實在太聰明了,只可惜沒用在正道上。」 曹丕撓了撓頭道:「借用鬼神之說殺人,真沒想到想到世上竟還有這種主意。子建才思敏捷,這樣的主意或許能想得出,要是我便是想上十年八年也想不出來。」 華歆也知曹丕肚子裡有多少料,他便是起心不良,這樣主意也不是他那點智力能想得出來的,別說十年八年,便是給他一輩子的時間,怕也想不出來。微微一笑,道:「公子太謙,這樣的主意公子未必想不出,只不過公子宅心仁厚,不屑用此下三爛的伎倆罷了。」 曹丕暗覺好笑,心道:「連子魚這麼聰明的人,都看不出其中蹊蹺。郭姬那小娘們也太厲害了,略施小計,便讓子建死無葬身之地,哈哈。」說道:「雖說子建能思得此計,但以他心性斷不至於加害爹爹,這其中怕是有詐。」 郭姬這個陰謀實可算是滴水不漏,一來曹丕腦子缺根筋而曹植聰明過了頭,此事一出任誰都會認為是曹植所為,二來曹丕自己也是受害者,若非華歆順著蛛絲馬跡挖空心思的查出「真相」,他現在還被軟禁在自己府中。世上沒人會蠢到對自己下毒手,那樣等同於自殺,因此既便有人懷疑到曹丕頭上,也立即打消此念。華歆便是再聰明十倍,也想不到這一連串陰險惡毒的詭計正是適才立在曹丕邊上那個嬌滴滴的女子嘔心瀝血的傑構,道:「這事是微臣親自查察的,微臣雖然愚頓,但是非黑白還是分得清楚,不會冤枉好人。對了,剛才陪在公子身邊的姬妾可是姓郭?」 曹丕點了點頭,華歆道:「她的兄長郭表貪圖高官厚祿,竟與子建沆瀣一氣,共同陷害公子,這樣等於將她妹妹置於死地,真沒想到這世上竟有這樣的人。」 曹丕歎了口氣,道:「他在父王面前一口咬定那宅子是王太醫送給我的,氣得我當時便說不出話來。」 華歆微微一笑,道:「如今他已被下到廷尉大獄中,想來已被拷打的體無完膚,公子就算有天大的氣也可以消了。」 曹丕道:「哦,他被關起來了?」 華歆道:「誣陷旁人尚且有罪,何況誣陷公子,實是罪大惡極,田廷尉已判斬決,待秋後行刑。」 曹丕知道郭表要受點罪,但沒想到刑罰竟如此嚴重,心中一凜,道:「這郭表雖說十惡不赦,但畢竟是郭姬的哥哥,郭姬就這麼一個兄長,他死了郭姬必將痛不欲生。再說我和他多少還算沾親帶故,寧可他負我,不可我負他,還請子魚代我在父王面前周旋,要多少錢儘管開口,只要保住他一命便成,這樣我對郭姬也算有個交待。」 郭表在這件事裡實是起到至關重要作用,起初華歆只知王太醫幼子失蹤,疑似被人綁架,可究竟是也不是,還一無所知。他差人跟蹤王太醫家小數日,只知王太醫家小哭天抹淚,撞牆上吊,亂成一鍋粥,除此之外竟是毫無頭緒,這一路線索算是斷了。於是他只得根據溫恢留下來的線索重新排查,可是費盡心神,左彎右繞,也只是在外圍大兜圈子,竟是一點進展也無。 正當案情撲朔迷離,華歆摸不著頭腦,險些以頭撞牆,好讓自己腦子清醒之時,跟蹤郭表的細作突然發現他竟與曹植府裡下人來往密切。華歆如同黑暗之中見到一絲曙光,當即順籐摸瓜,剝繭抽絲,最終破獲全案,並救出王太醫的幼子,使得王太醫如釋重負,翻改口供,將這盆污水一滴不剩的潑在了曹植頭上。 他做夢也想到郭表根本沒有吃裡扒外,實是曹丕的死黨,這麼做都是曹丕事先授意。郭表原以為自己是曹丕親戚,便是有天大的罪過這腦袋也會脖子上好好趴著,一聽曹丕說事成之後封他為一郡太守,讓他在餘下的時光裡可以金銀美女,花差花差,不禁心花怒放,胸脯拍得山響,亂叫亂喊保證完成任務,沒想到反而把自己搭了進去,被判斬決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曹丕請華歆出面周旋,也不是同情郭表,而是怕他眼見自己活不成,破罐破摔,將事情真相一五一十的全抖了出來,這陰謀原本天衣無縫,要是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而一敗塗地,那可就大大划不來了。 華歆哪明白這些,聽他說的慷慨激昂,還道他宅心仁厚,更加欽服,道:「公子這份待敵為友的心腸,華歆自愧弗如。這事我盡力試試,能不能保住他的命,就看他的造化。」 曹丕道:「嗯,這事很難辦,不論成以不成,我都很感激子魚,將來定有厚報。」 華歆千方百計為曹丕洗刷「不白之冤」為來為去,就是為了將來的厚報,聞言喜形於色,又和曹丕聊了幾句,便屁顛屁顛地閃人了。 華歆走後,郭姬從屏風後轉了出來,泣道:「我就這麼一個哥哥,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曹丕道:「這事我不好出面,我不是讓子魚去想辦法了麼。」 郭姬點了點頭,道:「知道你為我好,當初我們都沒想到他會死,這才讓他出面,沒想到……沒想到……」說到此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曹丕道:「唉,就怕他自知必死,將事情始末全說了,那就遭了。」 郭姬道:「廷尉獄中你不是有人麼,讓他們暗中告訴哥哥,他若是不說,有我們在外面替他周旋,一定沒事。他若是說了,那可真就必死無疑了。」 曹丕緩緩點了點頭,默然無語。 魏王宮正在興建,原先的魏公府便暫時充作王宮,轉過天來,華歆來到王宮向曹操辭行,順道替郭表求情,勸曹操看在曹丕的份上饒他一命,將他流放到一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此殘生也就是了。 雖說華歆說得十分宛轉,曹操還是聽出了弦外之音,問道:「是子恆讓你來的吧?」 華歆不敢隱瞞,緩緩地點了點頭,曹操微微一笑,道:「他這次給了你多少錢?」 華歆道:「啟稟大王:公子沒有賄賂微臣,微臣見公子有情有義,心中欽服,自願相幫的。」 曹操道:「他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華歆將昨日二人的對答一五一十說了,曹操笑道:「既然這樣,那便饒了他一條狗命,將他流放到昌黎郡柳城,遇赦不赦。」 華歆心中大喜,忙大獻馬屁,一時間諛詞如潮,真如滔滔江水一般,連綿不絕。 過了良久良久,華歆拍得口乾舌噪,舌頭險些吐了出來,總算將這些年積壓在肚子裡的馬屁都拍了出來,曹操哈哈大笑,道:「你讚得也夠了。這事你辦得不錯,我本打算將你留在鄴城助我一臂之力,可許都那邊也離不開你。」頓了頓,又道:「皇上最近可有異常舉動。」 華歆道:「那倒沒有,每日裡也就談談琴,吟吟詩,做做賦,只不過時常在後花園裡望著池水長吁短歎,又或是在伏皇后宮裡對著銅鏡獨自發愁。」 曹操道:「董妃和伏皇后這兩個賤人都被我處死了,他是有點寂寞了……」出了一會神,道:「你從我女兒中擇一性情賢淑,端莊貞靜的帶到許都獻進宮中,至於名位嘛,讓皇上自己看著封吧。」 華歆哪能不知曹操想要獻帝封什麼名位,嘿嘿一笑,道:「微臣這就去……」 剛說到此,忽見一近侍急匆匆地走進殿來,道:「不好了,子建公子府上兵士來報,公子在自己屋中上吊自盡……」 曹操霍地站起,道:「可曾救下?」 那近侍點頭道:「已經救下了,幸好救得及時,沒有什麼大礙,如今太醫已趕去公子府中了。」 曹操歎了口氣道:「唉,他作惡多端,如果是那樣死了,倒也算是一個了結。不然我說不定會殺了他替倉舒報仇!」當初他聽到華歆上報調查結果後,氣得口吐鮮血,當場暈厥,醒來之後第一句話便是將那不肖子推出去斬了,虧得卞王后殺將出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拚死勸說,曹操聽得是頭痛欲裂,腦袋像要炸開一般,這才收回成命,將死刑減成無期,把曹植囚禁在自己家裡,自到老死為止。這幾日只要曹操一想到曹沖,便想殺曹植來洩憤,可是他又十分害怕卞王后的哭功,權衡利害之後,便遲遲沒有下手。 那近侍向曹操使了個眼色,又瞧了瞧了華歆,像是有什麼要說,華歆會意便即告辭。曹操點了點頭,道:「你先下去吧,那事你可要好好辦,我可不想讓人議論我虐待皇上。」 華歆應道:「是!」退了出去。 那近侍待華歆走後,便從袖中取出一副帛書,道:「這事看來沒有大王想得那麼簡單,這是子建公子做得一首詩,是兵士們在桌案上發現的,上面好像說他蒙受不白之冤,無法申述,打算以死明志。」 曹操伸手接過,匆匆一看,嗤得一聲,道:「冤枉?還以死明志,我看畏罪自盡吧。這藥是他送來的,我喝了這藥之後,這惡夢反而越做越厲害了,本就有所懷疑,只不過那時全城都在傳說太史慈化為厲鬼作祟,我先入為主,以為確有其事,這才沒有差人查察。他自認為聰明絕頂,算無遺策,便有恃無恐,親自送藥給我,以打消我的顧慮。嘿嘿,陰謀詭計畢竟是陰謀詭計,或能瞞過一時,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陰謀終究有大白天下的一天。王太醫也招認是子建指使他在倉舒藥中下毒。倉舒死後他毫不猶豫的將藥喝了下去,很明顯他事先知道此藥毒非致命,不然他的反應應該也子恆一樣,擔心這藥中有毒,不敢胡亂喝下,這事已經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他有什麼冤枉?」 這近侍為人正直,在丕植之爭中不作左右袒,始終置身事外,是以得到曹操賞識,調到身邊聽用。他一直覺得這事過於蹊蹺,曹植的所做所為以他的為人不符,令人難以信服,便道:「這事大王的家事,小的自不該多言,不過……不過……」 曹操道:「不過什麼。」 那近侍道:「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以往大王處決一個犯人都慎之又慎,命人反覆查察落實,唯恐出現冤假錯案。何況現今犯人是位公子,萬一公子含冤而死,大王事後查察明白,豈不要痛悔一生?」 那近侍說一句,曹操點一下頭,待他說完,曹操沉吟良久,方道:「你說的有道理,倉舒死後,不知怎的,我總是心神不寧,聽得子建害死倉舒,一時氣憤,不暇置詳,便做出了決定,看來是太過草率了。」頓了頓,又道:「不過事實都已很明顯了,毫無破綻,難道子建真是被冤枉的?」 那近侍道:「公子有沒有被冤枉,小的可不敢亂說。不過據看守公子的兵士講,公子終日誦讀佛經道藏,以世無爭,如此清心寡慾的人不太可能做出這些悖逆舉動。」 曹操道:「對了,自從上次被打之後,子建性情大變,終日談佛論道,並打算休道成仙,不再爭什麼世子,想是楊修之死對他打擊很大,這事看來不像是他做的。」又道:「可這證據……」 那近侍道:「眼見不一定為實……」 曹操正在沉思,忽地全身一震,道:「你剛才說什麼?」 那近侍道:「小的說眼見不一定為實……」 曹操喃喃地道:「眼見不一定為實,眼見不一定為實,可這事實是什麼?」 那近侍道:「小的於斷案一道實不在行,不敢妄言」 曹操微微一笑,道:「不在行?我看你懂得不少嘛?」 那近侍跪倒在地道:「小人一時多口,胡言亂語,還請大王饒命。」 曹操將他扶起,道:「起來吧,你在諸公子中間一向不偏不倚,我自然是信得過。再說你讓我查清事情真相,以免冤枉好人,又有何錯?你說的對,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不得不慎之又慎。」頓了頓,道:「看來這事還應該在王太醫身上做……」 才剛說到這裡,便見一個近侍急匆匆地闖了進來,道:「王太醫受刑不過,已死在獄中了,廷尉覺得事關重大,不敢隱瞞,只得如實上報。」 優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扳越鍍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處決郭表 字數:5564 曹操出奇的沒有吃驚,哈哈一笑,道:「你是說王太醫死了?」 那近侍道:「正是!」 曹操道:「這事可就清楚多了。」 先前的近侍道:「王太醫死了線索就斷了,大王怎麼反說事情清楚多了?」 曹操微微一笑,道:「你沒看出來麼?」對著報信的近侍揮了揮手令他退下。 那近侍道:「恕小人愚魯,沒看出來。」 曹操道:「欲蓋彌彰啊欲蓋彌彰,自以為王太醫死了就沒有破綻了,沒想到反而露出了破綻。哈哈!」 那近侍還是一頭霧水,剛要詢問,曹操道:「明日一早你去傳我令旨,孤決定立嫡長子曹丕為王世子,於七日後舉行冊立大典。」 那近侍更是莫名其妙,答應了,剛要退出。卻聽曹操說道:「跟著你再去廷尉衙門告訴廷尉,郭表身為貴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廷尉定的秋後問斬太輕,現改判斬立決,明日午時三刻於法場行刑。」頓了頓,又道:「記得一定要保密,若是事先讓他人知道了,可要小心你的腦袋。」 那近侍明顯沒有聽到剛才曹操所定的流放之刑,不然又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應道:「是!」退了下去。 曹操捋著長鬚,望向屋外,微微冷笑。 原來華歆見那近侍神色有異,料到曹植無端自殺,定有隱情,說不定是想要鹹魚翻身,若是讓他翻了身,自己這官怕是當不長久了,那還了得?於是被立即差親隨通知曹丕,自己則趕往後院選美去了,曹操的幾個女兒聽說要入宮侍候皇上,且一入宮便可入主中宮,雖說三宮六院只有她一個人,但好歹也是個皇后,妃子是管不著了,但好歹還能管管宮女、太監。這原本是大大的美差,可曹操的幾個女兒都不願去,人人心中均想皇上如今就好像籠中之鳥,被管束的不得自由,一點權力也沒有。自己就算當了皇后,也只能在後宮那一畝三分地裡作威作福,出了後宮屁也不是,根本沒法子母儀天下。再說皇上同曹氏已結下深仇大恨,自已嫁給他一定不會受到待見,喝打叱罵,他倒是不敢,不過天天對板著個哭喪臉,也夠自己受了。一想到此,人人心意相通,連連搖頭,言道寧可嫁入番邦,服侍一輩子只洗三次澡,虱子爬滿全身的野蠻人,也不進宮服侍形同囚犯的皇上。 華歆原本以為這問題十分容易搞定,曹操的女兒雖說不是個個貌若天仙,但中人之姿還是有的,隨便拎上一個便成了,哪知一個個都不願意。不論他如何舌燦蓮花,舌底生津,她們就是不願行。反而反唇相譏,噴了華歆一臉口水。別看她們都是嬌滴滴地姑娘,罵起人來可一點也不含糊,各種污言穢語層出不窮,嘰嘰喳喳,七嘴八舌,疊疊不休,句句都是他聞所未聞的,不片時便將他罵得狗血淋頭,險些口吐白沫,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罵人竟也如此這般有學問。這些金枝玉葉還都大有身份,不能像拉壯丁一樣綁了就走,著實頭痛。最後他實在沒辦法,只得抱頭鼠竄,回轉書房請示曹操,曹操滿含深意的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剛才廷尉衙問傳來消息,王太醫受刑不過,已死在獄中了。」 華歆心中一凜,道:「哦,竟有此事?」心道:「大王為什麼和我說這些?一定是懷疑我去通風報信了。」 曹操道:「這人罪大惡極,死了也就死了,不去說他了。我的女兒之中,竟有沒有一人願意進宮?」 華歆面有難色,點了點頭,道:「微臣無能,沒能勸服郡主們進宮。」 曹操微微一笑,道:「我這幾個女兒自幼嬌縱,刁蠻任性,一定說了不少難聽的話了吧。」 華歆心道:「總算是領教了,這些人如今是郡主,以後便是公主。到時一定要告誡自己的孩子什麼人都能娶,一定不能娶公主,就算皇上賜婚也要拚死老命推辭。雖說對家族來說那是無尚光榮,但是對自己的來說,便是娶頭母老虎回家,也比娶個公主要好上百倍。」不過這些話他哪敢說出來,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只不過不論微臣如何勸說,她們就是不肯,微臣又不敢硬逼,只得請示大王。」 曹操笑道:「難為你了。」問道:「你的兒子今年多大了?」 華歆暗暗叫遭,這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忙回道:「犬子俱都年幼,不勞大王下問。」 曹操哈哈一笑,道:「看你怕成這樣,就知道剛才遭了什麼罪了。這樣吧,為了不讓你為難,這難題便由我來處理吧。」 華歆如釋重負,道:「大王若無其他事情,微臣告退。」 曹操點了點頭,華歆行禮退下。 華歆走出書房,越想越覺得曹操當頭那句話裡有話,心中不安,不敢再到曹丕府裡通消息,逕自回轉館驛。曹操千挑萬選終於選了一個女兒準備獻進宮去,那個女兒是個不得寵的姬妾所生,平時無權無勢,小姐婢氣自然就小多了,更難得的是貌似凌波仙子,端莊賢淑,識大體顧大局,聽說要進宮,除了說捨不得離開曹操和自己母親之外,倒也沒挑三揀四,曹操甚為滿意,當即決定讓此女進宮。 像曹操這種大戶人家的婚姻往往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竟是利害關係,是以結局往往不妙。那女子也像是任命了,誰叫她投錯了胎,生在了帝王之家。次日一早,她與父母灑淚而別,華歆便領著她前往許都,獻入宮中,獻帝命懸人手,哪敢得罪曹操,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封她為皇后。不過封後非其本心,對她自然不好,自成婚之後就從未到她宮裡去過。可憐的曹皇后唯有獨守空房,終日長吁短歎,以淚洗面。 曹丕聽聞華歆要走,便欲出城相送。華歆知曹操已然起疑,不欲招惹太多的事情,從王宮中接出曹操之女後,便即起行,片刻也不停留。曹丕接到消息,匆匆追趕,已是不及,到得城門口,只見道上車來人往,捱捱擠擠,哪有華歆的影子? 他立馬於城門望了片刻,悵然若失,撥轉馬頭,回到府上,甫一進門,便有下人搶到他跟前,道:「恭喜公子,大王已立公子為王世子,七日後便舉行冊立大典。」 曹丕爭來爭去,就是為了這世子之位,聞言當真是大喜若狂,身子不自禁抖了起來,顫聲道:「真的?我不是在做夢麼?」 那下人道:「千真萬確,今日一早便有宮中近侍前來傳大王令旨,只可惜公子有事出去了,沒能當面領旨謝恩。」 曹丕嘴也合不攏了,一個勁傻笑,過了良久,方邁步向屋內走去,那下人四下一瞧,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道:「還有一個壞消息,大王下旨令廷尉立即處斬郭表。」 曹丕失聲叫道:「什麼!什麼時候?」 那下人道:「今日午時三刻。」 曹丕心中一凜,心道:「他要是安安穩穩上路,那倒也罷了,若是他胡說八道,可就糟了。」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那下人道:「巳時剛過。」 曹丕雙道長眉向上一豎,道:「巳時,只有一個時辰了……」又道:「好了,我知道了。」走進書房,召來郭姬,揮手令左右退下,道:「父王要殺你哥哥,這事你知道了麼?」 郭姬點了點頭,伏在他肩頭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曹丕摸著她的秀髮,心中好似一團亂麻,不知如何安慰,出了一會神,長歎一聲,道:「子魚不是要從中周旋麼?也不他是怎麼辦事的,原來還是秋後問斬,周旋來周旋去成斬立決了。」頓了頓,道:「今天早上我本就想見子魚一面,問他這事進展如何了,沒想到他竟連聲招呼也不打,急匆匆地走了。」 郭姬瞪了他一眼,嘟起小嘴,道:「這事不怨子魚,其實都怨你!」 曹丕大為詫異,指著自己道:「我!這事怎麼能怨我?」 郭姬道:「昨日子魚差人來報大王邊上一近侍神色有異,你便疑心生暗鬼,以為他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心神一亂,便不聽我的勸說,一意孤行,令廷尉府裡的差役暗中害死王太醫,這下可露了馬腳了。」 曹丕心中一凜,囁嚅道:「露出馬腳,應該不至於吧。我做的十分的隱蔽,用的還都子建的人,父王怎會懷疑到我頭上?」 郭姬道:「怎麼不至於,原本子建害死倉舒已是鐵證如山,他便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而你這一殺人滅口,想將套在子建脖子上的繩子勒得更緊些,沒想到反而畫蛇添足,子魚不辭而別,便是最好的證明,大王已有所懷疑了。」 曹丕搖了搖頭,笑道:「不會的,父王若是懷疑,就不會立我為世子了。」 郭姬道:「那是在安你的心,通常一立世子,便即行冊立大典,早定位號,以免諸公子爭競,夜長夢多,可他為何要等到七日後?」 曹丕心中驚駭,道:「這麼說父王還真懷疑我了,這該如何是好?」 郭姬道:「現在什麼也別做了,如今大王只是懷疑,沒有證據。」 曹丕越想越怕,放開郭姬,在屋中兜了一個圈子,道:「不成,不成,郭表什麼都知道,留他不得。」 郭姬泣道:「你要是再殺人滅口,必將前功盡棄。」 曹丕愁眉緊鎖,踱來踱去,道:「留著他實在是個禍害,他萬一都說了可就全完了。宮裡沒人就是不成,這消息我到現在才知道,要是原來,我一早便知道了。」 郭姬道:「你打算怎麼做?」 曹丕咬著牙說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右手向下一劈。 郭姬暗暗叫糟,道:「千萬不能這樣做,這樣那即將到手的世子之位可就要飛走了。」 曹丕道:「按你說該如何做?」 郭姬道:「一聽說哥哥要被處死,我心亂如麻,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主意也想不出來了。」 曹丕橫了她一眼,道:「說來說去,你還不就是為了你的哥哥?」說著轉身出屋。 郭姬搶上前去,拉著他的袖子,道:「別,別,我這可是為了你好!」 曹丕斜著眼向她瞧了一眼,拂袖便走,郭姬死拽不放。嗤的一聲響,長袖裂開,曹丕揚長而去,郭姬低頭瞧著手中斷袖,怔怔出神,淚水奪眶而出。 曹丕急沖沖地來到前廳,召來心腹下人,悄聲吩咐良久,那下人連連點頭,最後道:「公子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曹丕點點頭,道:「嗯,小心在意,事成之後,定有重賞。」 那下人喜滋滋地道:「公子放心。」退了出去。 過了小半個時辰,那下人急匆匆來見曹丕道:「小的去時,人已經被押往刑場了。」 曹丕急忙問道:「他可曾說了些什麼?」 那下人搖頭道:「看守他的獄卒是我們的人,沒讓他亂說,而且拉他去法場時,已給他灌了,他此時當如昏迷一般人事不知,哪還能說什麼?公子竟管放心。」 曹丕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頓了頓,又道:「備馬,我要親自去法場看看。」 時近午時,鄴城法場已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眾人向著法場指指點點,悄聲議論。曹丕繞過人群,直奔監斬官所在的木棚之中,廷尉田豫及曹操欽命的監斬官司馬懿早已坐在棚中,見他到來,滿臉堆笑,起身相迎,客套一番後二人讓他高坐正中,司馬懿問道:「殺人沒什麼好看的,公子因何來此?」 曹丕道:「這郭表好歹是我親戚,他不仁我不能不義,如今他犯法當斬,我自然要來送送。」說著假意滴了幾滴眼淚。 司馬懿、田豫均嘖嘖稱讚,曹丕問道:「時辰到了嗎?」 司馬懿抬頭看了看天,道:「差不多了。」 曹丕向棚外看去,只見郭表背對著他,垂頭喪氣的跪在法場之中,便道:「我想過去敬他一碗酒不知可以不可以?」 司馬懿道:「當然可以,不過犯人受傷過重,至今昏迷不醒,這酒怕是喝不成了。」 曹丕心中一喜,道:「那就算了,那我過去和他說幾句話也好。」 司馬懿點了點頭,便在這時,邊上一名親兵大聲叫道:「時辰已到!」司馬懿道:「公子來得太遲了,要在驗明正身時來,就能和他說上話了,現在這時辰可耽誤不得。」 曹丕就怕郭表亂說,想過去給他提個醒,眼見著他昏昏沉沉的跪在那裡,像是昏迷一般,一句話也沒說,大為放心,便道:「既然如此,那便行刑吧。」 司馬懿道:「還請公子主持。」 曹丕點了點頭,提起硃筆,在木牌上畫了一個大圈,摔了出去。披紅掛綵的劊子手舉起亮晃晃的鬼頭刀向下一揮,登時將犯人的腦袋切下,骨碌碌地滾到了台下,犯人身子向前一倒,脖子中鮮血狂噴。曹丕哽咽道:「他好歹是郭姬的兄長,他死了,我怎麼和郭姬交待?」說著以袖拭淚,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司馬懿道:「郭表處心積慮的要害公子,公子卻仍為他傷心,真是仁義過人啊。人死不能復生,公子也不必太過傷心了。」 忽地遠處一騎奔前,大聲叫道:「大王有旨,請仲達、子恆速進宮商議要事!」 優憂書猛 uutxt.COM 荃蚊字阪越讀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劉備稱王 字數:6191 曹操稱王的消息很快便傳到長安,劉備手下群情激憤,大罵曹操。不過眾文武最多也不過是問候是曹操的十七八代祖宗而已,而賈仁祿卻花樣百出,將這個岳父大人罵得個體無完膚,狗血淋頭。過了良久良久,眾人罵得沒有什麼新意了,紛紛住口。而賈仁祿仍是不停的破口大罵,各種古里古怪的方言國罵脫口而出,無窮無盡,當真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在場眾人聽得他流水價般的罵了一長串話語,只知他在罵人,竟一句也沒有聽懂,不禁愕然。 劉備長眉一軒,道:「曹賊逼皇上封其為王,實是無禮之極,此罪不討,我有何臉面當這個皇叔?」 賈仁祿不敢打斷劉備話頭,聽他說話,便即住口,心道:「要不是劉備開腔,老子能罵一個上午……」 諸葛亮道:「今曹操專權,皇上形同虛設,百姓無主,主公仁義佈於天下,今已撫有雍、涼、秦、益、梁、司、荊七州之地,可以應天順人,即皇帝位,名正言順,誅討國賊。事不宜遲,便請擇吉。」 劉備擺手道:「孔明之言,怎麼和元直當時的大同小異,一般的目無君上。稱帝之事,我寧死不為,勿須再言。」 諸葛亮道:「主公平生以仁義為本,未肯便稱尊號。不過討賊事大,若群龍無首,必如一盤散沙,難以糾集,於大業大為不利。還請主公以天下大事為重,三思而行,若主公執意不肯稱帝,可暫稱秦王,以號召天下。」 劉備遲疑道:「這……這……」 諸葛亮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主公切莫因一時之仁,而壞了千秋大業。」 劉備道:「曹操稱王已遭世人唾罵,我若也跟著稱王,豈不是傚尤?我總覺得不……」 忽聽遠處一人高喊:「捷報!捷報!」跟著站在殿外的侍衛,紛紛應和,「捷報」之聲,如浪滔一般,此起彼伏。 劉備一臉迷茫,道:「我還未出兵,這是哪裡來的捷報?」 正納悶間,一名兵士跑進殿來,跪倒在地道:「啟稟主公:西域大捷,長史郝昭合西域諸國之兵,大敗烏孫。烏孫王倉皇退走,為臣下所殺。烏孫新王懼我兵威,率眾出降。大宛王聞我軍大敗烏孫,懼怕誅討,也即歸順。如今烏孫、大宛、鄯善、且末、車師等國各遣使臣來長安拜謁主公,使者已在殿外。」 諸葛亮暗叫來得好,道:「主公若不稱王,何以接受諸國使臣朝拜?難不成我們要將這些使臣都趕到許都去朝見皇上,而讓曹操以為已功,置酒慶賀?」 劉備搖頭苦笑,道:「這捷報來得還真是時候,好吧,孔明擇吉築壇。先請諸國使臣往館驛中安歇,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眾人又商議一陣,魚貫而出,賈仁祿衝在最前頭,問那報信的小卒道:「且末使者是誰?」 那小卒撓了撓頭,道:「那人名字好長,小的也一時記不得這許多。」 賈仁祿想想也覺得莫邪不可能撇下國政萬里迢迢的來到中原和舊情人調情,好生失望,看著道邊的一株大槐樹呆呆出神,那小卒道:「將軍若沒有其他的事,小的先告退了。」 賈仁祿擺了擺手,那小卒退了下去。 賈仁祿心不在焉的回到了家裡,甫一進門,便見院中堆滿了禮物,貂嬋笑靨如花,指揮僕役們將禮物分門別類,扛去倉庫中貯藏。賈仁祿莫名其妙,道:「好大的手筆,誰這麼破費?」 貂嬋笑道:「你猜。」 賈仁祿向那禮物看去,只見禮物中有數十甕西域特產葡萄酒,微微一笑,道:「是莫邪送來的。」 貂嬋白了他一眼,道:「假裝猜不著,逗我開心一下,不好麼?呵呵」 賈仁祿笑道:「誰叫老子就這麼聰明呢!哈哈!」長歎一聲道:「也有六七年沒見了,怪想她的。她那個國家才屁點大,能有什麼國事,這麼難得的機會居然不來,不然老子也可以……」 貂嬋嘟起小嘴,道:「你想幹什麼?」 賈仁祿道嘿嘿一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只是想見見她,和她說一會話。」 貂嬋笑靨如花,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正事不做,就知道想女人。」 賈仁祿笑道:「對的,我天天就知道想女人!」說著張臂向她抱去。 貂嬋格格一笑,逃了開去。 建安十四年冬十一月,劉備築壇於渭河之濱,方圓九里,分佈五方,各設旌旗儀仗。群臣皆依次序排列於高台左首,烏孫等外國使臣各按國籍排列於高台右首,許靖、鍾繇請劉備登壇,進冠冕璽綬已畢,劉備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員、諸國使臣拜賀為秦王。 跟著劉備立其子劉禪為王世子,孫夫人為王后。這王后劉備原本意向乖巧伶俐的劉夫人,可她畢竟是匈奴單于義女,入主中宮會惹人物議,再者此舉也有拉攏孫權之意,是以權衡再三,劉備還是立孫夫人王后。世子年幼,須人教導,故以許靖太傅,鍾繇為尚書令。諸葛亮為軍師將軍,賈仁祿領衛將軍如故,各增邑千五百戶。封關羽、張飛、趙雲、馬超、張郃為五虎上將,其實甘寧近來南征北討頗立戰功,只可惜賈仁祿拉他晚了,是以資歷、威望俱不如張郃,要不然五虎將末位怕就是他的了。郝昭久駐西域,最近又降服烏孫、大宛這兩個連班勇都沒能降服的大國,使絲綢之路徹底打通,中原商旅可經西域直達安息、大秦諸國,可以說是厥功至偉,特封鎮西將軍,列侯,食邑千五百戶,召回國內聽用,其餘文武各擬功勳定爵。 其時殿試已進行完畢,諸葛亮出題,劉備監考、閱卷,一切進行的井井有條。馬良憑借過人的政治天賦,當上了新科狀元,費禕為探花,楊阜為榜眼,三人按著賈仁祿從電視上看來的流程,披紅掛綵,策著高頭大馬,繞著長安主幹道遊行一周,圍觀百姓無不嘖嘖稱讚。楊阜當年落魄長安街頭,連一張燒餅都買不起,險些受賣燒餅的奚落,而今卻揚眉吐氣,策馬遊街,回想當時的情景,當真恍若隔世。 這次殿試共挖出馬良、馬謖、楊阜、蔣琬、費禕、張嶷、馬忠、杜畿、董允等十數位名垂青史的傑出人才。這樣的結果也是賈仁祿始料不及的,他沒想自己隨口出了這麼一個主意,竟有如斯妙用,比遊戲裡執行一個探索命令還要管用的多。劉備和他一樣,做夢也沒想到竟能一次尋到這麼多的人才,且個個均有真才實學,當真心花怒放。稱王之後即封馬良為蜀郡太守入蜀輔佐關公,楊阜則因教劉封時直言敢諫為劉備所賞識,封為諫議大夫,張嶷接替郝昭為西域長史,其餘進士也各依才能封以官職,眾文武見劉備賞當其功,無不大悅。 諸國使臣見劉備手下人才濟濟,無人畏服,不敢再生異心。這次諸國使臣為了巴結劉備,均攜重禮前來,大宛使臣除金寶玉器之外,還貢獻天馬五匹。大宛所產汗血寶馬以步伐輕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強而聞名於世。連漢武帝都十分稱羨,為了得到汗血馬甚至不惜發動戰爭,可見汗血寶馬有多麼名貴了。劉備從中挑了一匹渾身雪白的作為坐騎,的盧算是退休了。劉備打算將之賜以賈仁祿,賈仁祿對這匹會妨主的馬也大為頭痛,宛言謝絕,聲稱自己騎過馬匹無數,騎來騎去,還是那匹癩皮瘦馬盧柴棒最合他的意,只不過發起瘋來,屁股有些受不了而已。劉備聽後哈哈一笑,說道能讓人屁股受不了的馬豈是好馬?他也知賈仁祿害怕的盧妨主,便不強求他收下,而是讓他自己挑選一匹汗血馬,賈仁祿挑了半天,選了匹最黑最瘦的,歡喜讚歎,牽回家去。在場之人無不搖頭苦笑,心裡暗道他不識貨。殊不知汗血馬以體型纖細出名,這即是它的優點,同時也是它的缺點,它就是因體型瘦削不能負重,而被淘汰。自然越瘦跑得越快,賈仁祿原本是想選匹丑不可言的好和自己相配,以免騎在馬上讓人感覺人還沒馬好看,而貽笑大方,沒想到竟然歪打正著,選了匹速度最快的,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劉備既為秦王,便即修表一道,差人繼赴許都。表曰:「備以具臣之才,荷上將之任,總督三軍,奉辭於外。不能掃除寇難,靖匡王室,久使陛下聖教陵遲,六合之內,否而未泰,惟憂反側,疢如疾首。曩者董卓,偽為亂階。自是之後,群凶縱橫,殘剝海內。賴陛下聖德威臨,人臣同應,或忠義奮討,或上天降罰,暴逆並殪,以漸冰消。惟獨曹操,久未梟除,侵擅國權,恣心極亂。臣昔與車騎將軍董承,圖謀討操,機事不密,承見陷害。臣播越失據,忠義不果,遂得使操窮凶極逆。主後戮殺,皇子鴆害。雖糾合同盟,念在奮力,懦弱不武,歷年未效。常恐殞沒,辜負國恩,寤寐永歎,夕惕若厲。今臣群僚以為:在昔《虞書》,敦敘九族,庶明勵翼;帝王相傳,此道不廢;周監二代,並建諸姬,實賴晉、鄭夾輔之力;高祖龍興,尊王子弟,大啟九國,卒斬諸呂,以安大宗。今操惡直丑正,實繁有徒,包藏禍心,篡盜已顯;既宗室微弱,帝族無位,斟酌古式,依假權宜,上臣為大司馬、秦王。臣伏自三省:受國厚恩,荷任一方,陳力未效,所獲已過,不宜復忝高位,以重罪謗。群僚見逼,迫臣以義。臣退惟寇賊不梟,國難未已;宗廟傾危,社稷將墜,誠臣憂心碎首之日。若應權通變,以寧靜聖朝,雖赴水火,所不得辭。輒順眾議,拜受印璽,以崇國威。仰惟爵號,位高寵厚;俯思報效,憂深責重。驚怖惕息,如臨於谷。敢不盡力輸誠,獎勵六師,率齊群義,應天順時,以寧社稷。謹拜表以聞。」 表到許都,程昱呈給獻帝看過之後,便即差人送往鄴郡。那人將表呈給曹操之時,正好便是斬殺郭表之時,曹操覽表之後,勃然大怒,將表扯個粉碎,罵道:「織席小兒,安敢如此!吾誓滅之!」即時召集眾文武商議進討劉備之事。 曹丕、司馬懿接到令旨,急忙來到王宮,曹操御正殿,群臣跪於台下,曹操道:「劉備不過是個織席小兒,詐稱皇叔也就罷了,現在居然敢無皇上旨意,自立為王,真是氣煞我也!我打算起傾國之兵,以之決一勝負,諸位以為如何?」 司馬懿道:「大王兩番征討劉備,皆無寸功,此番再舉,還是勞民傷財,毫無益處,還請大王不可因一時之怒,親勞車駕遠征。」 曹操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難道就奈何劉備不得?」 司馬懿道:「劉備佔盡地利,憑險堅守,大佔便宜,我軍發兵強攻,實難取勝,徒勞士卒而已。如今上策,莫如離其交,使劉備與孫權自相攻擊,而我坐收漁利,可獲全勝。」 曹操道:「嗯,可是孫權方與劉備聯姻,其好正固。再者劉備為了結盟也是刻意容讓,連割三縣與孫權,既便是孫權有心進攻,也是無隙可乘。」 司馬懿道:「孫權與劉備聯婚非其本心,原本是以此為誘餌賺劉備來江東軟禁,索要荊州。只不過劉備識破其詭計,孫權弄巧成拙,不得以將其妹嫁與劉備,我料孫權必不甘心,一定也想挑起事端,好奪得荊襄之地。」 曹操點點頭,道:「現在就是如何離其交了。」 司馬懿道:「如今周瑜用計大敗荊州軍,斬蔡瑁、張允,劉琮出降。南郡、武陵等郡已落入孫權之手,微臣想他必不會僅僅滿足於以長江為界,一定是想全有荊襄。當此之時,大王便該因勢利導,從中挑撥,使劉備、孫權自相混殺,我們好收漁人之利。」 原來周瑜被救回大營後,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看看待死。而蔡瑁卻不斷差人在外辱罵挑戰。魯肅等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忽聽有人言道華佗在孱陵救治地震傷者,魯肅忙差人去請,華佗當即趕來。神醫親自療治,自然是藥到病除,不過千叮萬囑箭上有毒,千萬不得動怒,若是金瘡迸裂,伸仙難救。魯肅見周瑜雖未醒,不過面色轉紅,呼吸順暢,也知病勢大為好轉,納頭便拜,連聲稱謝,命人獻上大堆金寶作為診金,華佗固辭不受,飄然而去。 周瑜服了華佗靈藥之後,仍是昏迷不醒,直到第三日上,方才醒來,卻聽寨外鼓聲喧天,吶喊動地,其中污言穢語,鋪天蓋地,令人耳不忍聞。周瑜最受不得激,焉能不怒,喚眾將入帳問道:「何處鼓噪吶喊?」 程普道:「軍中正在教演士卒,聲音有些大了,打擾都督安睡。」 周瑜怒道:「教演士卒?怎麼還有人罵:『周瑜小兒,必當短命橫死!」我已知荊州兵在外辱罵。你既同掌兵權,何故坐視不理?」 程普道:「我見公瑾病瘡,華神醫言萬勿觸怒,故荊州兵搦戰,不敢報知。」 周瑜道:「公等不戰,意將如何?」 程普道:「眾將皆欲收兵暫回陸口,待公箭瘡平復,再作區處。」 周瑜聽罷,翻身躍起道:「大丈夫既食君祿,當死於戰場,以馬革裹屍還,三生之幸!豈可為我一人,而廢國家大事!」說著便披甲上馬。諸軍眾將,無不駭然。周瑜便引數百騎馳出營前,望見荊州軍在遠處布成陣勢,蔡瑁自立馬於門旗下,揚鞭大罵道:「周瑜小兒,無故侵我疆界,天不佑你,必不得好死!」罵聲未絕,周瑜越眾而出,道:「蔡瑁匹夫!見周郎否!」荊州軍看見,臉色無不大變。蔡瑁回顧眾將道:「可大罵之!」眾軍厲聲大罵。周瑜怒不可遏,驀地裡大叫一聲,口中一股血水噴出,射出兩尺來遠,撲通一聲,墜於馬下。蔡瑁大喜,指揮兵士衝來,江東眾將大吃一驚,向前抵住,混戰一場,救起周瑜,回到帳中。 程普問道:「都督貴體若何?」 周瑜揮退左右悄聲對程普說道:「我身上本無甚痛楚,然而故意大叫,是想讓荊州兵知我病危,必然輕敵。跟著令心腹軍士去城中詐降,說我已死。則蔡瑁必來劫寨,而我卻於四下埋伏以應之,則蔡瑁可一鼓而擒也。」 程普鼓掌笑道:「此計大妙!」便令眾軍舉哀。眾軍大驚,盡皆傳言周瑜箭瘡迸裂而死,各寨盡皆掛孝。蔡瑁在城中聽聞周瑜死訊,大喜若狂,傾巢而出,前來劫寨。蔡瑁意氣風發,殺入中軍大帳,卻見四下空無一人,帳中停著上等楠木棺材一口,怎麼看怎麼像是給自己預備的,不禁大為驚駭,正要撤兵。忽聽喊聲大起,江東軍馬從暗處殺將出來,逢人便殺,四面八方都是人。蔡瑁嚇得面無血色,倉皇退走,半路上正遇凌統,戰不三合,腦袋便被凌統割了去,這邊程普殺了張允,指揮兵馬追殺荊州軍,荊州軍大敗虧輸,四下亂竄。文騁死戰得脫,引數百騎逃回。他料劉琮必會投降,心中雅不願歸降孫權,於是也不入城,撥馬向西率領殘敗兵馬入蜀往投劉備去了。 蔡氏、劉琮聽聞周瑜已死,蔡瑁前往劫寨,心中大喜,坐於前廳,靜候佳音,沒想到卻聽得敗報接二連三的傳來,嚇得魂不附體,只得捧著大印面縛出降,周瑜受降入城,南郡、武陵等郡自此便歸江東孫權。 曹操聽司馬懿說起周瑜如何反敗為勝,取了南郡,微微一笑,道:「得隴望蜀,周瑜及得南陽,必望襄陽……」 剛說到此,卻見一近侍走了進來,道:「啟稟大王:許都傳來急報,劉琦沉迷酒色,身染重病,藥石無靈,以於數日前病逝了。」 浟憂書猛 uUTxt.cOM 全蚊字板月讀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計賺王后 字數:5810 曹操哈哈大笑,道:「上次劉備上表請皇上封劉琦為荊州牧我便沒有答應,而封劉琮為荊州牧。如今劉琮降了江東,劉琦身死,真是天助我,現在荊州牧的大印就在周瑜手上,周瑜拿著這顆大印怎能不起別樣心思?哈哈!」提高聲音,叫道:「仲達!」 司馬懿應道:「微臣在!」 曹操道:「你速替我擬旨一道,封孫權為吳公領荊、揚二州牧加九錫殊禮,周瑜為荊州刺史。」 司馬懿微微一笑,應道:「是!」說著便當殿草擬表章一道,曹操看過之後很是滿意,點了兩下頭,道:「嗯,很好。差人送到許都,請皇上用印,之後便讓滿伯寧前往江東宣旨。」 司馬懿應道:「是!」 曹操問司馬懿道:「郭表斬了?」 司馬懿道:「啟稟大王,已經斬了。」 曹操捋了捋長鬚,向曹丕瞧了一眼,道:「嗯,這樣就好。劉備稱王可是打著誅討國賊的旗號,我料他不久必有異動。我出征在際,這冊立世子已刻不容緩了,我已請人看過日子,三日後乃是大吉之日,百無禁忌,所以我決定三日後冊立世子。」 曹丕唯一的競爭對手曹植已被關了起來,群公子才智皆屬平庸無法同嫡長子曹丕爭搶,何況今日曹操剛剛下旨七日後冊立曹丕為王世子,這時他決定提前冊立,雖沒說立誰,但眾文武已心照不宣,目光都向曹丕瞧去,齊聲稱賀。曹操哈哈一笑,一揮手,近侍宣佈退朝,眾文武魚貫而出。散朝後眾文武圍住曹丕,大拍馬屁,亂獻慇勤,曹丕只覺飄飄然、熏熏然,若飲了四五斗美酒一般。 司馬懿的表章一經擬好,便有快馬以五百里加急送往許都。除了過年時下旨普天同慶及元霄下旨放放花燈這種無關痛癢的事情之外,一應軍國大事,聖旨都是由曹操代擬,獻帝只是負責蓋印。每日處理政事十分機械化,就是太監送來聖旨,獻帝麻木的舉起傳國璽往下一戳,使勁按兩下了事,至於聖旨上寫了什麼,他也懶得看了,既便是知道了,他管不了,也是無濟於事。這日太監將司馬懿的表章呈上,獻帝習慣性的雙手捧定傳國玉璽,啪的一聲,向下一按,提了起來,聖旨上便多了個朱紅大印。手法一氣呵成,甚是熟練,要是漢高祖劉邦看到他辛辛苦苦奪來的傳國璽給他的後代子孫使得如此純熟,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滿寵早就候在宮外,接過聖旨便馬不停蹄來到江東。孫權聽聞滿寵將到京城,便集眾文武商議,張昭道:「魏與吳本來無仇,只因劉備從中挑撥,說伐曹如何如何的有利,致使兩家兵連禍結,征戰不息,百姓遭其塗炭,滿伯寧此來,必有講和之意,主公應當以禮接待。」 逍遙津之戰敗後,孫權雖然怒氣衝天,不願撤兵,但經陸遜巧言勸說下還是撤退了。回來之後,痛定思痛,想想自己連攻兩次合肥,每次都是以眾陵寡竟還不能勝,這才知道江東軍馬根本不是曹操對手。不禁心中驚懼,又想若是再同曹操為敵,只有敗得更慘,好處肯定是撈不到的,想到此便不打算再伐曹,轉而深恨劉備,怨他一再同自己說伐曹如何如何有利,結果害得自己一敗塗地,讓天下人恥笑。他也不想想出兵十萬攻一個僅有兩三萬人據守的小城,竟久攻不下,這樣差勁的戰鬥力,又豈是劉備能料得到的?小人便是這樣,不怪自己沒用,一旦失敗了,便怨起旁人來。 三日後滿寵到了京城,命眾文武出城接滿寵入城相見,禮畢,孫權待滿寵以上賓之禮,滿寵受寵若驚,宣讀聖旨,孫權跪接聖旨,聽說獻帝封他為吳公兼荊、揚二州牧,並加九錫殊禮,心中大喜,心想和劉備同盟,啥好處沒有,白白了賠進了幾萬兵馬,這都還未同曹操交好,便封了吳公,看來當時有眼無珠,站錯了隊伍,如今便當棄暗投明,跟在曹操的屁屁後面好好混,這荊襄終有一天會在他掌中的。 宣旨已畢,滿寵道:「恭喜吳公蒙皇上恩寵進爵為公。這次封公魏王在其中可是出了不少力,說了不少話。魏王這麼做,都是想同吳公重修舊好,吳與魏本來無仇無怨,對抗袁紹時,兩家還是同盟,如今兵起連連,都是因為劉備從中挑撥之故。如今劉備倒行逆施,竟自立為秦王,反心與昭然若揭,吳公與他站在一條船上,也必遭天下人聲討。今魏王已奉皇上明詔,誓誅此賊,約吳公攻取襄陽,魏王與兵臨虎牢,首尾夾之,劉備與一敵二,必然大敗,破劉之後,兩家共分疆土,誓不相侵。」 孫權微一點頭,大擺筵席款待滿寵,宴罷送其回館驛安歇。孫權則與眾文武商議,顧雍道:「雖是說詞,倒也有理。荊襄本是劉表之地,劉琦死後,便當由劉琮繼承,如今劉琮投降江東,換言之荊襄便該由主公接管,可劉備卻令伊籍為荊州刺史,張飛都督司、荊二州軍事,很明顯欲據襄陽為己有,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主公可一面送滿寵回,約會曹操,首尾相擊,一面使人過江打探襄陽動靜,再作區處。」 諸葛謹道:「襄陽畢竟是關羽從曹操手中打下來交由劉琦打理的,我們若要入主襄陽,怕是名不正不言不順。」 孫權道:「子瑜之言倒也有理。」說著便低頭沉吟,良久不言。 其時孫權心中已有畏懼曹操之意,而劉備自開戰以來,全為守勢,是以孫權認為劉備根本不是曹操對手,不過是運氣好,取得了有利地形,若是正面交鋒肯定不是江東兵馬的對手,這柿子當然要撿軟的才好捏,太硬的捏了除了手疼之外,又有什麼好處?如今曹操是不好捏了,不捏劉備又捏誰去?張昭向他瞧了一眼,猜到他心裡所想,道:「子瑜之言差矣,怎麼才算名正言順?當然是要稟君命而行了。劉備不憑君命強奪荊襄,廢置任意,那才叫名不正言不順。主公這荊州牧可是皇上親封的,入主襄陽,有何名不正言不順?」 這席話說得孫權心花怒放,打從心眼裡高興出來,連連點頭,張昭微微一笑,接著道:「劉備雖自立為秦王,畢竟還是大漢臣子,還是要聽從皇上號令的。主公可遣使一介,前往長安,責以大義,讓劉備讓出襄陽。若劉備答應,我得了荊北三郡,地勢直逼許都、長安,到時不論是攻打許都迎回皇上,要是直搗長安擒拿劉備,都很近便。若是劉備不答應,那便是劉備不尊君命,而不是我們負盟,到時我們攻打襄陽,劉備又能說什麼呢?」 孫權點頭道:「子布之計甚為佳妙!就這麼辦……」 諸葛謹道:「可主公之妹現在長安,為劉備王后,若是主公出兵攻打襄陽,豈不要斷送她的性命?」 孫權點頭道:「尚香是國太唯一的女兒,愛若珍寶,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是沒法同國太交待的。」 張昭微微一笑,道:「這事也十分容易……」說著向左右瞧了一眼,孫權揮退眾文武,獨留張昭,張昭接著道:「可差心腹將校一名,混在使團之中,前往長安,下一封密書與郡主,只說國太病危,欲見親女,取郡主星夜回東吳。劉備平生只有一子,若是方便,一併帶來。那時劉備不敢不把襄陽來換阿斗。如其不然,主公大兵壓境,又有何礙?就算劉備盛怒來伐,我有魏王相助,南北夾擊,又有何懼?」 孫權拍手笑道:「此計大妙!我身邊有一近侍,姓周,名善,最有膽量。自幼穿房入戶,多隨我兄,今可差他前去。」 張昭道:「切勿漏洩。」 孫權點點頭,令人傳眾文武進殿,當眾宣佈以張昭為使,前往長安勸劉備交還襄陽、南陽、江夏三郡。張昭接令即行,周善領五百軍馬扮作隨從跟隨張昭,一行人徑往長安而來。在途非止一日,這日眾人來到長安,張昭入見劉備,周善將軍馬留在城外接應,自己則到秦王宮中,宣稱有要事要見孫王后,近侍知他從江東來,必有要事,不敢怠陽,忙入內通稟。孫王后立即接見,周善呈上密信,孫王后低頭一看,只見信上寫道母親重病,奄奄一息,若去遲了,怕是見不到面了。孫尚香大吃一驚,道:「怎麼會這樣!」眼圈一紅,珠淚滾滾而下。 周善跪倒在地,垂淚道:「自王后走後,國太日夕相念,遂得重病,王后若是去遲了,怕是再也見不到國太了。國太也很喜歡阿斗,若是王后將阿斗一併帶去,國太這病興許就好了。」 孫尚香道:「這事不可造次,須當稟明大王方才可行。」 周善道:「秦王甚愛王后,如何肯放?國太病重時口口聲聲念著要見王后最後一面,聲音悲淒,聞者無不落淚。」 孫尚香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道:「可不稟命而行,恐有阻擋,如之奈何。」 周善道:「主公已安排好一切,王后儘管放心大膽的隨末將前行便了。」 孫尚香沉吟片刻,咬一咬牙,道:「好吧。」站起身來,走到前院命宮女將劉禪接來,跟著便令備車,只說母親病重欲往寺廟上香求告,孫尚香貴為王后,帶世子去寺廟上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哪個敢多嘴問上半句?紛紛應是,各自下去準備。劉王妃時時差人打聽王后宮中情況,聽宮女來報有江東來人入宮要見王后,便撇下隨從,悄悄掩到王后所住宮殿,甫到小院邊上一個月亮門,便見孫尚香和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走出殿來,劉夫人忙縮身牆邊,探出頭來,只聽孫尚香喚來宮女,口口聲聲說要帶同劉禪前去寺廟進香。 劉夫人眼珠一轉,微微冷笑,轉身便向自己下處走去。 不多時,劉禪被宮女接來,孫尚香抱著他向側門走去,周善手按劍柄跟在其後。眾人行出數百步,來到一處迴廊,忽聽院牆內一人叫道:「王后這是要去哪?」那人說話聲似破鑼,著實難聽,正是賈仁祿。 孫尚香大吃一驚,心道:「他怎麼來了。」 正想間,賈仁祿大搖大擺從前方的月亮門緩步走出,趙雲面色凝重,緊隨在側,其後跟出來七八十名秦王近侍,身穿籐甲,手按刀柄,凝神戒備。 孫尚香道:「軍師為何來此?」 賈仁祿微微一笑,指著周善,道:「這傢伙叫周善吧。」 周善大吃一驚,心道:「我是秘密前來,使團中是沒有我的名字的,子布更不可能對劉備說起,他是怎麼知道,難道會未卜先知不成?」 賈仁祿見他臉色大變,微微一笑,心道:「看來老子蒙對了,這《三國演義》看上八百來遍,看來還是很有用處的,哈哈!」說道:「王后怎麼不說話了?我不但知道這傢伙叫周善,還知道傢伙來報信說國太病重,請王后帶世子殿下一同前往江東見她老人家最後一面。」 孫尚香更加吃驚,失聲叫道:「你是怎麼知道?」 賈仁祿哈哈一笑,問道:「你想知道?」 孫尚香點了點頭,周善拔劍出鞘道:「既然事情敗露,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王后快走,這裡我來抵擋。」 孫尚香正在猶豫,突見一道人影一晃,閃電般欺到周善跟前,砰地一聲,周善倒飛了出去,大頭朝下,倒種在數丈遠處的花叢中。跟著孫尚香便覺一股怪異的力道向外拉扯,雙手抱持不住,劉禪竟被那人抱了去。那人甫一得手,迅即倒躍丈餘,又回到賈仁祿身旁,說道:「王后若要探病自去便了,為何要攜帶世子?」正是趙雲,原來他以迅捷無倫的手法欺到周善身前,在胸口上印了一掌,又以迅捷無倫的手法奪過阿斗,再以迅捷無倫的手法來到賈仁祿身旁,倏來倏去,直如鬼魅。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孫尚香根本來不及反應,劉禪便已被趙雲抱走了,不禁錯愕萬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賈仁祿見周善倒插在花叢中良久也不起身,哈哈大笑,問道:「這小子使的是哪路武功?這許久了也不爬起來,難道他喜歡倒著身子採花麼?哈哈!」 周善被趙雲猛擊一掌時便已暈去,已聽不見他說話了。趙雲微微一笑,道:「王宮禁地居然敢拔劍,形同造反,來人啊給我拿下了!」 人群中搶出四名近衛,飛奔到周善跟前,拽著他的兩條腿,使出吃奶的力氣,這才將他從花叢中拔了起來,綁了個結實。 賈仁祿道:「王后要是想回江東去,我也不攔著,只不過將來您一定要後悔的。」心道:「歷史上孫尚香被孫權設計賺回江東,終日鬱鬱,最後聽聞劉備伐吳兵敗身死的消息,投江自殺了,也是個可憐的女子,既然老子事先料到了,那就救她一救吧。」 原來張昭謁見劉備時,劉備正已一眾文武商議伐曹之事。劉備一聽張昭到來,忙降階相迎,待以上賓之禮,雙方客套已畢,張昭開門見山,道明來意。劉備見孫權得寸進尺,居然想不費一兵一卒,便奪取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襄陽三郡,勃然大怒,氣得手足冰冷,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賈仁祿耐心聽張昭說完,險些破罵大口孫老流氓,好在見機得早,伸手按住了嘴。驀地裡靈光一閃,想到了孫權即有心以劉備為敵,必會將孫尚香接走,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忙向劉備使眼色,劉備知他有話要說,便隨便找了個借口,令張昭暫時退開,賈仁祿待張昭一走,便提醒劉備小心孫權將孫尚香誆走。劉備心中一凜,便令賈仁祿、趙雲領著近衛進宮查察。 孫尚香泣道:「母親病危,我心急如焚,來不及請示大王,待我回來後自會向大王請罪。」 趙雲怒道:「王后自去也就罷了,為何……」 賈仁祿一抬手,打斷他說話,道:「世子如今認王后為母,王后也怕世子在宮中無人看顧,這才帶他出去的,又有何錯?」對孫尚香說道:「王后以為去江東後還能回來麼?」 孫尚香蹙起眉頭,沉吟半晌,搖了搖頭。 賈仁祿道:「吳國太根本沒有得病,王后中了吳公之計了。」 孫尚香大吃一驚,不自禁向周善瞧了一眼,盼他回答。 周善這時已然醒來,不過四肢被綁,神色間的凶狠暴戾之氣已蕩然無存,道:「王后別聽賈福瞎說,國太病危,日夜掛念王后,盼……」說到這邊上一名近衛見他胡說八道,向他的腰間狠狠的捶了一拳,周善悶哼一聲,下面的話也就說不下去了。 幽浟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阪越牘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挫敗陰謀 字數:6177 賈仁祿冷冷地道:「都到了這個份上了,竟然還在胡扯。張昭剛才才到正殿拜見大王,大王問起吳公及國太是否安好,張昭回答俱都安好,子龍你也聽到了,說說我說的有沒有錯?」 趙雲點頭道:「大王身為吳國太女婿,自然對其十分關心,一見張子布便敬問安好,張子布回答國太身體康健,諸事順遂,只是日夜思念大王及王后。」 周善暗暗叫糟,心道:「這個張昭平常時機敏異常,怎麼一到關鍵時刻竟如此不中用,露出這麼大的破綻。」這當口已無法可想,只得死賴到底,道:「王后別聽他們的,他們不想讓您回江東,故作……」啊地一聲驚呼,肚皮上又吃了一拳。 孫尚香瞪了周善一眼,道:「仁祿、子龍、子布豈是撒謊之人,一定是你從中挑撥,欲離間我與大王的夫妻之情。」一般聲名顯赫之人向來說一不二,不會撒謊騙人,以免損了名聲,因此孫尚香認為賈仁祿等人不會騙他。殊不知趙雲、張昭等人素不喜說謊,這賈仁祿素來是滿嘴噴糞,一句正經話沒有,說假話對他來說直如家常便飯,一天不說上千兒八百句,當真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周善痛得牙關相擊,顫聲道:「主公親筆所書,又豈能有假?」 孫尚香不似孫權那樣心思細密,和孫策有些相似,粗獷豪放,智商也就不高,易於受欺。想起適才看過的書信確是孫權親筆,信中說到國太病危,只盼一見,不禁大為納悶,垂首不語。 賈仁祿冷冷地道:「王后可知張子布今番來長安找大王商議何事?」 孫尚香搖頭道:「我是婦道人家,從不過問外事的。」 賈仁祿道:「這事倒也不算是外事,就和您說了吧。張子布前來不為別的,就是想讓大王將襄陽、江夏、南陽三郡割給東吳。」 孫尚香怒道:「豈有此理,襄陽三郡乃大王百戰所得,豈可拱手與人?」 賈仁祿斜了周善一眼,道:「連王后也覺得豈有此理,可見吳公的要求有多麼過分了。可張子布說皇上封吳公為公,加九錫殊禮,令其鎮守荊、揚二州,這襄陽自然就是吳公的轄地,大王雖貴為秦王,也還是要聽從皇上的聖旨的,否則就是造反。」 孫尚香道:「如今皇上還管什麼事?這都是曹操的詭計,欲離間兄長與大王之間關係。哼,兄長自負聰明,竟也墜入曹操彀中。」 賈仁祿道:「吳公不是不知道這是曹操詭計,只不過他太想搶地盤了,用正當手段從曹操那撈不到好處,便想用歪門邪道從我們這裡佔佔便宜。吳公也知此舉必然會觸怒大王,他仗著有曹操撐腰,倒也不怕大王來攻,只不過怕大王對王后下手,到時國太怪罪下來,他不好交待,於是他便差這傢伙來將孫夫人及阿斗賺走,好使大王有所顧忌。」說著向周善瞧了一眼,道:「我說的沒錯吧?」 周善怒目橫視,大聲叫道:「放你媽的狗臭……」啪了一聲響,臉上重重的吃了一記耳光,波得一聲,吐出了三顆牙齒,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半邊面頰登時腫起老高。 賈仁祿道:「這位仁兄怎麼把下面一個字吃到肚子裡去了?哈哈!」 周善想反駁他從不吃屁,可是嘴疼的厲害,滿口污言穢語,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孫尚香沉吟片刻,思前想後,也覺得賈仁祿不像在說謊,道:「這麼說兄長為了得到襄陽三郡不惜與大王兵容相見?他也是為此才將我誆回江東?」 周善道:「王后別聽外人蠱惑,主公根本不是……」邊上一名近衛右手一揚,重重的打了他一記耳光,罵道:「這小子嘴還挺硬!賈軍師、子龍將軍,像這樣大逆不道的人也別和他廢話,一刀殺了算了。」 賈仁祿沒有回答,向孫尚香瞧了一眼,道:「怎麼樣,不知王后現在還想不想走了?」 孫尚香低垂著頭,躊躇不答。賈仁祿道:「王后若是不信我言,可差人星夜前往江東打探消息。若是國太真的病重,不須王后求告,大王自會放夫人回去,既便大王不允,我賈仁祿必將拼著身家性命不要,求大王放王后回江東探母。若是王后不打探清楚,便冒然前往,到時發現上當,這後悔藥可沒地方買。」 孫尚香一咬牙道:「我聽軍師的。」 賈仁祿躬身行禮道:「臣恭送王后回宮。」 孫尚香點點頭,向趙雲看了一眼,道:「阿斗可以交給我了吧。」 趙雲微微一笑,將劉禪遞了過去,孫尚香雙手接過,回身便走,對周善竟不加一瞥。 周善叫道:「王后不可!你這一走,就再也見……」邊上一名近衛見他死性不改,也不和他廢話,從他身上扯下一大塊衣襟,塞在了他的嘴裡。 大殿上,劉備正和張昭爭得面紅耳赤。張昭本就舌燦蓮花、雄辯滔滔,沒理也能辯出三分道理出來,何況孫權有聖旨在手,其上還戳著紅彤彤的傳國璽印,當真是理直氣壯。張昭一再言道,孫權執掌荊州可是奉了君命,劉備雖打下襄陽卻沒奉君命,那就不算數。且劉表之子劉琦已死,劉備不上表朝廷便自立荊州刺史,於理不合。應該將襄陽三郡交還東吳,否則劉備便是違抗君命,東吳若起兵征討,可就不算違反同盟了。 其時皇上早已被架空,各方諸侯都是自行其事,誰也沒有把皇上放在眼裡。可皇上畢竟是皇上,不聽他的話那可是大逆不道。劉備也知這聖旨其實是曹操下的,根本沒有皇上什麼事,可上面畢竟蓋著皇上的御寶,硬要說不算數,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現在頗後悔自己一念之仁,要是當時准諸葛亮所請,登基稱帝,代獻帝號令天下,便不會有這麼多事。他的口才本就不如張昭,爭了幾句之後,便落於下風,屢屢目視諸葛亮,而諸葛亮卻如老僧入定一般緊閉雙目,對殿上之事,不理不睬,不聞不問。 正當二人爭得不可開交之際,賈仁祿押著周善走進殿來,對張昭說道:「子布可認得此人?」 張昭回過頭來,見是周善,大吃一驚,囁嚅道:「這……這人是誰?我不認得。」心道:「看來事情已敗露了,無故誘拐王后於理不合,若劉備以此興問罪之師,怕是曹操也不會站在我們這邊的。」 賈仁祿道:「可這人口口聲聲稱是江東使者,來請王后回江東……」 張昭微一錯愕,囁嚅道:「哪有此事,主公嫁妹乃是為了兩家盟好,怎麼會無端請王后回江東呢。」 此時周善有滿腹委屈要說,可是嘴裡塞著破布,只能發生唔唔之聲,又哪裡能說出半句話來。 賈仁祿向劉備使了個眼色,劉備微微一笑,道:「那此人便是曹操派來破壞兩家關係的細作,來人啊,推出去斬了!」 周善身後近衛轟然應是,拖著他向外便走。 張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默然無言,只聽諸葛亮說道:「且慢!」 劉備心道:「你總算是開口說話了。」問道:「孔明有何話要說?」 諸葛亮道:「此人若是江東來人,殺了他豈不破壞兩家關係。」 劉備點了點頭,向張昭瞧了一眼,道:「嗯,兩家盟好來之不易,可是總有些卑鄙小人,想要從中作梗,挑撥生事,兩家真若治兵相攻,只是讓曹賊看笑話,對孫權又有什麼好處?」 張昭臉色更加難看,劉備微微一笑,接著道:「先將此人押下去好生看管,稍後再行發落。」 張昭問道:「此人可說有什麼要事?」 賈仁祿道:「他說國太病危,思念王后,欲見其最後一面。這樣倒也罷了,若是吳國太真的病危,大王怎能不讓王后去進孝,可是他居然讓王后將世子一併帶走,這樣也太沒道理了吧。」 劉備道:「方纔我問起國太是否安好時,子布也說國太病得不輕,看來這人倒沒說假話。」 張昭道:「國太是十分思念王后,想讓她去江東一趟,不過這人是不是吳侯差來的,在下也不得而知了。」 劉備道:「這事先不提了,慢慢總會查清楚的,我們還是接著商議這襄陽的事吧。」 張昭心道:「郡主沒能接出,這襄陽的事可就不好商議了。」說道:「在下剛才以經說得很清楚了,主公接掌荊襄乃是奉了皇上之命,理直氣壯,大王若是執意不交還三郡的話,怕是於理不合。」這話還是如剛才那般義正辭嚴,不過語氣已不如剛才那般咄咄逼人了。 諸葛亮問道:「不知吳侯接管荊襄奉的是誰的旨?」 張昭道:「當然是皇上。」 諸葛亮問道:「眾所周知皇上受曹賊挾制,政非已出,這聖旨真的是皇上擬的麼?」 張昭道:「這……」 諸葛亮問道:「就算是這聖旨是皇上擬的。假若皇上封秦王為揚州牧的話,吳侯也奉詔搬出京城麼?」 張昭道:「這個……」 諸葛亮道:「曹賊為挑撥貴我兩家關係,無所不用其極,封秦王為揚州牧的事,他未必幹不出來,到時吳侯也要捨卻孫討逆百戰得來的土地,拱手讓給秦王麼?」 張昭心道:「孔明雖搶詞奪理,但也不無可能,這該如何應對?」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這其實是曹操的詭計,想要挑起兩家戰爭,他好坐壁上觀。我想曹賊使都到了江東,一定勸說孫權與曹操聯合攻打秦王,得勝之後平分其地,永世不相侵伐吧?」 張昭心道:「曹操心裡怎麼想我自然清楚,可是如今襄陽新遭地震,自顧不暇,可比合肥好打多了,只要我軍一勝,曹操自在站在我們這邊,劉備可就有苦頭吃了。」剛要說話,卻聽諸葛亮說道:「子布一定是在想襄陽方遭地震,無力應敵,可輕易取勝是吧?」 張昭怔了一怔,搖了搖頭,諸葛亮道:「兩家即結秦晉之好,便該休戚與共,共討國賊,上報國恩,下安黎庶,誠如是桓文之業不足道也。而吳公卻為一點點蠅頭小利,而棄聯姻之好、同盟之誼,豈不令親者痛仇者快?曹操唯利是圖,貪得無厭,毫無信義可言,天下盡知,吳公難道不知?若吳公委贄於曹操,曹操豈能讓吳公安享富貴?必望吳公朝覲,或求太子以為內侍,如其不從,則興兵來攻,到時秦王由蜀順流直下直取江陵,則江南之地不復為吳公有矣!而我主秦王仁德素著,重信守義,為尋盟好,不惜輕身入吳、割地撤兵。如此恭行仁義,豈是曹賊那種卑劣小人所能比的?與秦王和,與魏王和,二者孰利,明眼人一看便知,張子布才識出眾,自能分辯明白,還請回去同吳公分剖清楚,以免兩家生靈塗炭。」 張昭知道今番已討不到便宜了,歎了口氣道:「看來我家主公中了曹賊反間之計了,我回去之後一定同主公商議清楚,再作區處。」 劉備微微一笑,即令擺宴,宴罷送張昭回館驛。 張昭走後,劉備揮退眾臣,只留諸葛亮、賈仁祿等心腹,劉備道:「我料孫權必不肯善罷,如今我正與曹操為敵,而孫權時時在旁窺視,大為頭痛。我打算先滅孫權,再轉過來對付曹操如何?」 諸葛亮微笑道:「曹操大限已到,已無能為,如今正是割取中原江山的大好良機,大王萬萬不可錯過。」 劉備大吃一驚,道:「哦,曹操春秋正盛,怎說大限已到?」 諸葛亮道:「不久自見分曉。孫權不善陸戰,撈不到便宜之後,必當與大王結好,根本不足為慮,大王目前還當著眼於中原。」 劉備急忙問道:「計將安出?」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如今子布仍在館驛,大王可讓其說服孫權,共同出兵伐曹。就對他說,大王伐曹已有成算,此次必定成功,破曹之後,雙方以黃河為界,平分曹賊之地,這襄陽三郡也可作為酬勞割給孫權。」 劉備道:「如此一來其不太便宜孫權?」 諸葛亮笑道:「孫權軍隊根本不善陸戰,即便曹氏內部出了內亂,他要想侵奪中原也還是不可能得逞,到是中原之地盡歸大王,大王越強而孫權越弱,還敢和大王爭地麼?」 劉備微笑道:「嗯!」 諸葛亮道:「曹操約孫權夾擊大王,自己卻遲遲不動,明顯是坐壁上觀之意。大王此次約孫權伐曹,當先動以明不欺。」 劉備點頭,道:「應當的,關、隴,巴蜀風調雨順,連年豐熟。且孔明先生主持政務,一切井井有條,物阜民安,是以眾百姓感恩戴德,皆願死戰,自願參軍者絡繹不絕。當初孔明先生勸我堅守勿戰,我還有些不解,如今總算是明白了,今時已完全不同於往日,總算可以揚眉吐氣了。」說到此雙眉一揚,又道:「孤決定起兵五十萬,以翼德為先鋒,殺奔許都,迎回皇上!」 諸葛亮道:「孫權居心叵測,不可不防。」 劉備面有憂色,點頭道:「依先生之言,該如何提防?」 諸葛亮微笑道:「南陽離許昌甚近,可令文長、士元領襄陽、南陽之兵攻打許都,翼德在洛陽接應。」 劉備道:「這樣襄陽豈不是無兵把守,若是孫權來攻,如何是好?」 賈仁祿笑道:「就怕那老流氓不來,哈哈!」 劉備問道:「哦,仁祿已有主意了?」 賈仁祿道:「孔明先生已有成算,大王可去問他。」 劉備向諸葛亮瞧去,諸葛亮微笑道:「周瑜現在江陵,來攻襄陽的必定是他。而他攻江陵時不慎身中毒箭,雖經華陀治癒,卻不能動怒。如今我們只要觸怒周瑜,令其箭瘡復發,他自顧不暇,如何還能來攻襄陽?」 劉備笑道:「搞歪門邪道,這可是仁祿的拿手本事,這如何觸怒周瑜,可就看你的了。」 賈仁祿臉上一紅,嘿嘿一笑,心道:「得,諸葛大大要三氣周郎了,現在歷史已給老子改得亂七八糟,不知諸葛大大是如何三氣的,老子也很想看看,這功勞老子說什麼也是不搶的。」說道:「恕微臣愚魯,這次微臣是一點狗屁主意也沒有,這如何氣死周郎,還得孔明先生拿主意。」 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劉備問道:「孔明,你且說說如何觸怒周瑜。」 諸葛亮問賈仁祿道:「那個欲賺走王后的江東武將叫什麼名字?」 賈仁祿答道:「周善。」 諸葛亮道:「大王可將周善臉上刺字,讓他去江陵傳話給周瑜,告訴他想要襄陽就光明正大的用兵來取,躲在暗裡使詭計不是英雄好漢行徑!」 劉備望著庭外天空,緩緩點頭,微笑不語。 uu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板粵牘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孫劉聯兵 字數:5321 次日劉備請張昭到正殿約與共同伐曹,言道曹操已命不久矣,此次伐曹必定成功,只要孫權肯共攘盛舉,事成之後,兩家以黃河為界,黃河以南的曹操土地盡屬孫權,他絕不染指。介時他還會將襄陽、南陽、江夏三郡割與孫權,以酬出兵相助之恩。 張昭聽了劉備的長篇大論,頗不以為然,不過當著劉備的面也不敢多說,唯唯諾諾一番,逕自去了。一路無話,這日到了京城,見到了孫權,孫權見只有他一人回來,長眉一軒,問道:「周善呢?」 張昭將事情敗露之事說了,孫權歎了口氣,道:「這事十分隱密,這賈福是如何知道的?」 張昭道:「估計劉備早就對我們起了提防之心。」 孫權站起身來,踱到門口,抬頭向天,喃喃自語道:「妹妹沒能回來,這事可就難辦了。」 張昭道:「我臨行之時,劉備將我叫了去,約與之共同伐曹,他是說的天花亂墜,說這次出兵必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請主公共攘盛舉,到時以黃河為界,平分曹操之地,這襄陽三郡介時也當還給主公。」 孫權冷笑道:「說的好聽,還不是想和曹操一樣坐壁上觀。」 張昭道:「這倒不像。」 孫權問道:「哦,你有何發現?」 張昭道:「我來時經過襄陽,探得消息,劉備已令駐守襄陽的魏延為先鋒,龐統為謀士往攻許都,又令駐守洛陽的張飛領軍策應,看來劉備這次是真想和曹操決一生死。」 孫權雙眸精光暴閃,道:「哦,劉備動用襄陽的兵馬去打許都?」 張昭點了點頭,孫權哈哈一笑,道:「天助我也!」 張昭道:「主公是想乘虛奪取襄陽?」 孫權問道:「有何不可?」 張昭愁眉緊鎖,道:「本來也無不可,可是如今郡主沒能回來,這事頗為棘手。」 孫權四下一瞧,壓低聲音道:「一個妹子如何能和襄陽三郡比?再說劉備若是一怒之下殺我愛妹,則雙方便勢成水火,再無轉圜的餘地,這對他有什麼好處?他如今一心想要伐曹,豈會多樹強敵,我看他也未必敢對妹妹下手。」 張昭道:「話是這麼說,可是……」 孫權拂袖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若全有荊襄,進足可攻,退足可守。即便是劉備、曹操聯兵來攻也是不懼?又何況劉備、曹操水火不容,一旦兩人打個兩敗俱傷,我命一上將領荊襄之眾向許都,我自引揚州之兵向合肥,誠如是天下不難定矣,還有什麼可是,不可是的?」 張昭道:「主公之言甚是,不過這事可須保密,不可讓國太知道。」 孫權點頭道:「嗯,只要你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頓了頓,又道:「公謹已取得南郡,離襄陽甚近,以公謹之智足以辦此大事,我又何須擔憂。」頓了頓,又道:「你說劉備命魏延打許都,會不會是在試探我?」 張昭沉吟片刻,點點頭,道:「有這可能,主公須當小心。」 孫權嗤得一聲,道:「這點小計,又怎能瞞得過我?劉備不是約我們共伐曹操麼,如他所願,這幾日我便起兵往攻合肥。」 張昭點頭道:「嗯,這樣劉備便不會懷疑主公了。可合肥有張遼守把,實不易攻,還請主公三思。」 孫權點了點頭道:「嗯,子布有何妙計。」 張昭面有難色,遲疑道:「這……」 孫權微微一笑,道:「就這樣吧,你下去吧。」 張昭應道:「是!」行禮辭出。 張昭走後,孫權前往位於城東的陸遜府,這宅邸是他賜給陸遜的,佔地範圍甚廣,樓台處處,可陸遜是個單身漢,偌大一個府邸,只住他和幾名僕婢,顯得十分冷清。其時一名下人正是府前灑掃,見到孫權車駕,嚇了一跳,扔下笤帚,飛奔進府。陸遜瘡傷還未痊可,正橫臥於榻上看書,見有家人風風火火的趕來報稱孫權到了,忙擲書於地,翻身而起,迅速披掛整齊,趕至門口接駕。 孫權的馬車在陸府門前停了下來,孫權緩步走下馬車,一瞥眼間,便見陸遜恭恭敬敬的跪在門前,忙上前相扶道:「伯言槍傷未癒,還應多多休息,不可隨意走動。」 陸遜道:「這點小傷不礙事的。」側身讓孫權進府。 孫權微微一笑,拉著他的手,並肩而入,一面走一面說道:「傷可好些了?」 陸遜道:「托主公的福,都好了。」 二人說了一會話,來到前廳,陸遜請孫權正中高坐,自己坐在下首相陪,一童子奉上香茗,孫權揮退左右,問道:「合肥有張遼守把委實難以攻下,是以我屢次伐曹,都止於合肥。如今劉備打算傾全力伐曹,畢其功於一役,約我共攘盛舉。我有心相助,又恐過不了合肥,為劉備恥笑,不知你有什麼妙計。」 陸遜沉思良久,方道:「兵法向來講究奇正相合,公苗攻林歷山便是巧妙運用了奇兵,結果克敵制勝。如今主公若是強攻合肥,必然和前兩番一樣毫無寸功,何不試試出奇制勝。」 孫權緩緩點了點頭,道:「如何出奇制勝。」 陸遜告了聲罪,轉入內堂,取來一副地圖,鋪於案上,右手一指自左至右,指著地圖上橫亙千里,綿延不絕地的山脈,道:「大別山雖險,卻也險不過林歷山,林歷山我們尚且能夠逾越,何況是大別山……」 孫權眼光隨著他的手指自左向右看去,暗自沉吟,驀地裡眼中精光一閃,道:「越過大別山抄小路東可至安風、六安與威逼合肥、壽春;西可至新息、弋陽以威逼許都,此計大妙。」 陸遜微微一笑,道:「主公知道該如何用兵了吧。」 孫權向他瞧了一眼,點了點頭,問道:「你這裡為何如此冷清?」 陸遜道:「我家本是江東世族,人丁極盛,只不過都在吳郡沒有過來,京城這裡只有我和公績兩人,公績蒙主公賞識自有一處居所,這裡就我一人,自然也就冷清些。」 孫權微微一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想著成家立室?」 陸遜概然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我受主公厚恩,正思報效,哪有空想這些婆婆媽媽的事。」 孫權哈哈大笑,道:「好!」頓了頓,又道:「明日我讓人從我府中撥一百僕婢給你,這麼大一間宅邸就十來個人住,大不成話,說出去會讓人笑話的,外人不知道,還以為我薄待人才呢!」 陸遜道:「這如何敢當?再說就我一人,如何要這許多下人服侍,還請主公收回成命。」 孫權笑道:「你不是很能勸諫麼?可這次不管你怎麼勸,我都不聽!」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頭,滿含深意的笑了笑,道:「這些人可不只是為了服侍你一個人的。」 陸遜猜不透其中深意,臉現迷茫之色,孫權問道:「你的傷不礙事吧。」 陸遜道:「不礙事,主公如要主征,末將自當追隨左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孫權道:「打仗自然是少不了你。這次卻不是打戰,不過也和打戰差不多。三日後,我便打算誓師出征,照例會有一個家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國太提起你便豎大拇指,直誇你了不得,一直想見見,這家宴你也去參加吧,也好讓國太仔細瞧瞧。」 陸遜道:「末將何等樣人,怎敢出席主公家宴。」 孫權笑道:「這宴會別人想去還去不了,你居然還推辭。這遜讓是一種美德,可讓得太過就不好了。就這麼定了,三日後,我便差人來請你,你若再推辭,便將你綁了去,哈哈!好了,我呆得也夠久了,該走了。」說著不再理他,雙手負後,慢慢踱將出去。 陸遜忙起身送他出門。 三日後孫權果然差人來請陸遜到府與宴,陸遜聽說不去也要硬綁了去,便不敢再讓,整了整衣冠,隨那人來到吳公府,其時孫權早已擺下筵席,各色人物濟濟一堂。陸遜一看吳國太坐於正中,其下首分左右坐不少人,孫權、喬國老、大喬赫然便在其中,其餘有的認的,有的不認的,總之沒有一個外人,都和江東孫氏占親帶故,和江東孫氏沒半點關係的,就只有他一人而已,不禁覺得孤零零的。他官卑職小,平常參與灑宴,都是坐末席,心想這種酒宴有個末席讓他坐,都是三生之幸,乃還敢嫌七嫌八。習慣性的向末席踱去,卻發現那裡早已坐著一位中年婦人,不禁大為納悶。 孫權見他來了,微微一笑,道:「伯言你來遲了,可是要罰酒的。」 便在這時有一名近侍引著陸遜右首第三席請他坐下,他見其下首坐著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女,明艷絕倫,十足十的是個美人胚子。上首坐著的則是大喬,大喬向他上下打量一番,那如一泓秋水的雙眸霎時間閃出異樣的神彩,微微一笑,向著那少女瞧了一眼,點點頭,也不說話。 陸遜見這坐位實在太靠前了,受寵若驚,還道是安排錯了,說什麼也不敢坐。 吳國太向他瞧了一眼,嘴上現出微笑,連連點頭,道:「這位便是陸伯言?」 孫權應道:「正是!」 吳國太笑道:「這不過是場尋常酒宴,不必拘禮,坐下說話。」 陸遜仍不敢坐,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孫權面色一沉道:「國太的話,連我都不敢違拗,你怎敢不聽,叫你坐你就坐嘛,瞎客氣個什麼勁!」 陸遜聞言一怔,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吳國太笑道:「別緊張,快坐吧。」 陸遜不敢抗命,正襟危坐,過了一會,所有客人都到齊了。鼓樂聲響,酒宴開始,眾人的話題自然都和這場還未進行的戰役有關,雖然當時還沒人知道,這場的戰役的結果十分出人意料。席間人人向孫權、陸遜敬酒,祝他們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孫權雖然心思縝密,但他和孫策乃至親兄弟,血脈相承,自然有些好勇鬥狠,打戰時喜歡站前排,拎著根亮銀槍晃來晃去,好像自己是趙雲一般。吳國太、大喬等人對他這種做法大不以為然,自有一番叮呤,孫權躬身領受,言道今後出戰一定好好在後面趴著,絕不在前面亂衝亂突。酒宴的氣氛十分輕鬆,眾人推杯換盞,開懷暢飲,談談說說,不覺時光飛逝。陸遜卻話不敢亂說,酒不敢亂喝,如坐針氈,說不出的難受。好不容易酒酣宴罷,陸遜行禮告辭,如獲皇恩大赦般的逃回府去。 次日孫權點起軍馬,率著大小將領浩浩蕩蕩的殺奔合肥而來。 數日後通往鄴城的大道上,一匹駿馬邁開四蹄,飛速的奔馳著,道旁的樹木不住的向後倒退。馬上坐著一名二十餘歲的青年,見駿馬奔馳如飛卻仍不滿意,口中吆喝,不住加鞭催趕。不過多時,那馬一溜煙般的闖過了城門,守軍也不攔阻,那青年縱馬入得城來,撥馬向北,轉過了幾條大道,來到魏王宮前停下,將一支銀筒交於門首一近侍,道:「快快稟告魏王,劉備與孫權聯兵犯境!」 那近侍大吃一驚,忙令人牽過一匹馬來,飛身上馬,打馬遠去。片刻間,便到了曹植府上,向著守門兵士悄聲說了幾句,守門兵士臉上變色,放他入內,他雙手捧著銀筒,急匆匆的向裡走,來到曹植臥室,邁步走將進去,只見曹植平躺榻上,面如白紙。曹操坐在榻側,正一匙一匙的喂曹植喝藥。 曹操聽得腳步聲響,側頭一看,問道:「出什麼事了?」 那近侍忙道:「不好了,劉備與孫權聯兵犯境!」 曹操右手一抖,手中湯匙失手掉地,摔了個粉碎,喝道:「豈有此理,我為了拉攏孫權,封他做吳公,加九錫殊禮,他竟如此不識抬舉!」 曹植道:「父王趕緊會同群臣商議應敵之事,這藥孩兒自己喝便是了。」 曹操轉頭向他瞧去,柔聲道:「嗯,我改日再來看你。」將藥碗遞給邊上一婢女,道:「好生服侍公子喝藥。」 那婢女應道:「是!」 曹操站起身來,走到那近侍跟前,接過銀筒,取出帛書一看,眉頭皺起,喃喃道:「魏延領軍五萬由魯陽北上,攻取父城、昆陽二縣,前鋒進抵襄城;張飛領軍十萬由軒轅關南下,已克陽城、陽翟二縣,進抵穎陽城下;孫權領水軍十萬由巢湖北上攻打合肥……」 曹植頗為擔心道:「孫劉聯兵,形勢可大大不妙。」 曹操微微冷笑,道:「哼,這麼多年過來了,什麼樣的大風大浪孤沒見過?這點陣勢倒也嚇不倒我。」雙手負後,走了出去。 優幽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扳閱讀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殺人滅口 字數:5429 曹丕府中,曹丕面色凝重,在內堂走來走去,手指在額上輕輕敲打。郭姬席地而坐,一言不發,眼光隨著他來回移動。 過了良久,曹丕歎了口氣,停下腳步,問道:「現在該怎麼辦?」 郭姬幽幽地道:「當時你為什麼不問我?」 曹丕苦笑,道:「當時勢如騎虎,我哪還有時間考慮?」 郭姬道:「殺人,殺人,難道你就只知道殺人麼?」 曹丕道:「可不殺人又能怎麼辦?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最主要是想辦法扭轉乾坤。」 郭姬笑了笑,道:「可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好想?」 曹丕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 郭姬搖了搖頭,道:「這次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原來那日曹丕從魏王宮裡商議軍情回來,心想這個世子非己莫屬,心中甚喜,一進府便拉著郭姬調笑,而郭姬卻心不在焉,前言不搭後語。曹丕知她感傷兄長之死,卻不知該如勸說,索性裝不知道,強行求歡,郭姬半推半就,二人胡天胡地,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不知不覺,月亮已掛上了粉牆。 四下裡萬籟俱寂,突然之間,嗤得一聲輕響,一物破窗而入,落在地下,骨碌碌地滾到床邊。 郭姬啊地一驚呼,低頭一看,只見那物事原來是一隻小小的蠟丸。曹丕大吃一驚,披衣而起,刷地一聲,拔出床頭寶劍,開門奔了出去。郭姬翻身而起,以袖裹手,拾起蠟丸,仔細一看,覺得那蠟丸四周不像塗有毒藥,略感放心。右指輕輕一捏,蠟丸便即碎裂,露出一團白帛來。 郭姬不知是誰來傳遞消息,正出神間,忽聽曹丕說道:「怪事,一個人也沒有。」走了進來。 郭姬將那帛團遞給曹丕,曹丕展將開來一看,臉色一變,失聲叫道:「什麼,郭表竟然沒死!」 郭姬心中一喜,道:「真的!」 曹丕道:「信上是這麼說的。」 郭姬問道:「這信是誰送來的?」 曹丕搖頭道:「上面沒說。」 郭姬柳眉一蹙,走到他身後一看,只見帛上寫道:「郭表未死,已秘密轉到曹子建府中幽禁,三日後魏王便要立子建為世子,而將公子幽禁,公子危矣,還請速作籌劃。」 郭姬微微一怔,曹丕側頭問道:「你說這會不會是真的?」 郭姬歎道:「我就在擔心這事,看來是應該是真的。」 曹丕沉吟片刻,道:「是不是真的,一查便知。」 郭姬道:「看守子建府可是徐公明的五千人馬,這些人都是從幽州來,和我們素不相識,你怎麼查?」 曹丕冷笑道:「他們不認得我,總不會不認得錢吧?」 郭姬蹙眉,道:「這事還須從長計議。」 曹丕道:「三日後這世子就要屬他人了,還怎麼從長計議?如今火燒眉毛,刻不容緩,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郭姬心中一驚,抬頭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又要殺人?」 曹丕斜了她一眼,袍袖一拂,道:「這事你就不用管了。」邁步走出屋去。 郭姬眼圈一紅,珠淚滾落。 曹丕來到書房,來回走了良久,越想越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秘密召來死士郭威,此人據說是西漢著名俠客郭解後人,習得祖傳武藝,身手十分了得,翻簷走壁如履平地,宰人如同殺雞一般。曹丕花重金禮騁,並幫他做了幾件大事。郭威對其十分感激,便到了他的門下做了死士。 平時一些打探消息的小事差他前去,自是大材小用,是以曹丕請來郭威之後,從未差他出去辦事,整日價只是大魚大肉,好酒好菜,上馬金,下馬銀,盡心款待。郭威見曹丕以國士待己,感激涕零,願為其效死,卻苦於沒有機會,此時收到消息,便即束裝前往。 曹丕將事情扼要說了,郭威微微一笑,道:「只是去曹子建府上打探一個叫郭表的,這事十分容易,公子稍安勿躁,小的去去便回。」 曹丕道:「子建府上可是有五千人守把,何況徐公明是父王駕下一員猛將,功夫非比尋常。」 郭威嗤得一笑,道:「不是我誇嘴,別說只有區區五千人,便是有五萬人馬守把,我要探聽什麼消息,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曹丕點點頭,道:「好,你去吧,千萬小心在意,事成定有重謝。」 郭威躬身道:「小人所獲已豐,只求盡心為公子辦事,不敢望報。」說著長揖到地,轉身來到庭院之中,輕輕一縱,飛身上了房頂。 郭威雖自誇身世,倒也有些真才實學,不到半個時辰,他便轉了回來,對曹丕說道:「這個叫郭表的小子真在子建府中,被幽禁中一處偏僻的小園之中。」 曹丕心中一凜,出了一會神,道:「若是讓你除了他,有把握麼?」 郭威點頭道:「小事一樁。」 曹丕又低頭沉吟良久,道:「事不宜遲,你這就去將他除了。」 郭威應道:「是!」 曹丕道:「下手須得乾淨利索,別讓人發現破綻。」 郭威道:「小王爺儘管放心,他本就一身傷,我有辦法讓他看上去像是傷重不治而死。」 曹丕心中一喜,道:「你真有如此本事?」 郭威點點頭,道:「這有何難。」 曹丕沉吟半響,方道:「如果一人沒病沒災,你沒有辦法讓他身患重病?」 郭威道:「一點問題也沒有,只要用重手法截斷他幾根筋脈便成。」 曹丕望著院外,微微冷笑,良久不言。 郭威向他瞧了一眼,兩顆綠豆般大小的眼珠骨碌碌一轉,道:「小人知道該怎麼做了。」 曹丕擺了擺手,道:「嗯,你去吧。」 當夜曹丕提心掉膽地坐於書案前,苦苦等候郭威前來候命,直等到將盡五更,郭威仍沒有回來,不禁心裡暗暗嘀咕。正焦急間,忽見郭姬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道:「快將自己弄傷。」 曹丕怔了一怔,問道:「什麼?」 郭姬道:「沒時間解釋,快,快。」 曹丕愣在當場,不知所措,郭姬搶上一步,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便往他胸口刺去。 曹丕大吃一驚,一伸手,便抓住她的右腕,喝道:「你做什麼,瘋了嗎?」 曹丕從未想過她會傷害自己,失了提防,見她像得失心瘋一般挺匕首來刺自己,心中一驚,這一抓下去力道自是奇大,郭姬只覺奇痛徹骨,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眼中珠淚瑩然,道:「你差去的人這麼久都沒回來,一定是出事了,魏王肯定會懷疑到你頭上,你不弄傷自己,怎麼能解釋清楚?」 曹丕心中一凜,夾手奪過匕首,一咬牙,回過匕首,便在胸膛上劃了一道,痛得一冽嘴,噹的一聲,手中匕首掉在地上。 郭姬忙將匕首拾起,藏於袖中,衝了出去,大聲叫道:「來人啊,有刺客!」「來人啊,有刺客!公子給刺客刺傷了。」 府中親兵大吃一驚,紛紛叫道:「捉刺客!快捉刺客!」心中卻道:「糟糕,糟糕,刺客竟在我們眼皮底下刺傷公子,這條小命怕是保不住了。」飛奔而來。 衝在最前面的一名親兵見曹丕面如白紙,伸手按住胸口,一股鮮紅的血水,從指縫中湧了出來,心中一驚,急道:「公子受傷了,快請大夫!」 身後一人答應了,拔步急奔,去請大醫前來診治。 郭姬回到曹丕身旁,取出金瘡藥,為他包紮傷口,道:「刺客上了房頂了,還不快追!」 眾親兵轟然應諾,輕功高強的便躍上房頂查察,輕功差勁的則奔出側門截殺,亂了一個晚上,連個人影也沒找到。一名親兵前來詢問曹丕是如何受傷,好向曹操回復。郭姬自是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說道曹丕如何努力用功,深更半夜仍不休息,在書房挑燈夜讀。自己見他遲遲未回房安睡,便前來詢問他想吃什麼,好為他準備夜宵,才走到迴廊之時,便遠遠望見一道人影從屋頂上躍下,衝入書房,跟著便聽到曹丕悶哼一聲,自己嚇了老大一跳,正要衝入屋中跟刺客玩命,忽見一道人影從房中竄出,躍上了房頂,消逝的無蹤無影。 那親兵見曹丕受傷,再聽郭姬說的活靈活現,驚心動魄,自是信以為真,將這一大篇謊話用心記了,趕去魏王宮報信。 其實曹丕下手很有分寸,只是淺淺了劃了一道,入肉不深,傷的自然不重。郭姬替他上好了金創藥,扶著他回房躺了一個多時辰,已覺無礙。不過在郭姬的精心化妝下,看上去臉色慘白,嘴唇乾裂,面色憔悴,顯是受傷甚重。不多時東方發白,曹丕正要差人打探曹植消息,忽見前去魏王宮報信的親兵急奔而至,大聲叫道:「不好了,子建公子遭人行刺,身受重傷,魏王已前去探視了,聽聞公子也遇刺受傷,十分關心,詳細詢問了情況,說道一會便親來探視。」 曹丕心裡咯登一下,問道:「子建傷勢如何?」 那親兵道:「傷得著實不輕,好在那人只在三公子的胸口上打了一掌,正要打第二掌時,便被侍衛發現了。」 曹丕面無血色,顫聲問道:「何人如此大膽,刺客可曾抓住?」 那親兵搖頭道:「沒有,那刺客被侍衛重創,身受重傷,眼見身陷重圍無法逃出,便服毒自盡了。」 曹丕長長地吁了口氣,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親兵走後不到一個時辰,曹操便前來探視。曹丕勉強束裝跪地接駕,曹操忙令郭姬將他扶到床上好休息。曹操在床上安慰他兩句,詢問遇刺情形,曹丕將郭姬的謊話對曹操說了,過油鹽醬醋等佐料不免又多添了些。曹操顯然沒瞧出破綻,心中雖覺郭表之死、曹植之傷與曹丕有很大關係,但見他傷的如此之重,顯然也是刺客想要加害的目標,對他的懷疑不免輕了幾分。 曹操坐了一會便行,臨走時囑咐他好生休養,此後數日,曹操總是先探望曹丕,再去探望植。忽一日不知怎地曹操竟沒有來,此後也不再來了,只是到曹植府上探視。曹丕擔心東窗事發,心中惶急,多方差人打探,費盡千辛萬苦,總算查出事情原委。原來曹操暗中差高手神探查訪,發現郭姬所說的純屬子虛烏有,根本沒有刺客前往曹丕府上行刺,曹丕的傷其實不重,早已好了,最近那副重傷難癒的樣子都是假裝的,曹操勃然大怒,從此便不再到曹丕府上了。 曹丕知悉此事,大吃一驚,眼見著曹操每日至曹植府中探視,親喂湯藥,看來自己當世子希望越來越渺茫,不禁焦躁起來,這日便在內堂裡走來走去,詢問郭姬可有良策。 曹丕道:「自那日我們兩人同時受傷,父王便將冊立世子之期推遲,但沒說推遲到什麼時候,之後也沒在提此事。今日他上朝議事,突然說五日後要冊立世子,看來子建的傷已好的差不多了,父王準備立他為世子了。時間真的不多了,你快想想辦法吧。」 郭姬白了他一眼,道:「本來那計劃天衣無縫,都是你弄巧成拙,胡亂滅口,讓魏王起了疑心,如今這樣都你自作自受,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曹丕歎了口氣,道:「我殺了你哥哥是不對,都怪我當時一時情急,沒有考慮清楚,你就別生氣了。」 郭姬道:「如今魏王已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在幕後策劃,對你的陰謀用心與瞭如指掌,如何還能再立你世子?」 曹丕道:「這可都是你的主意,我若當不成世子,你也當不成皇后。咱倆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出了事誰也跑不了!」 郭姬氣鼓鼓地道:「都是我的主意麼,我有叫你胡亂殺人滅口麼?」 曹丕怒氣稍抑,道:「好了,現在追究是誰的錯,又有什麼用?快想想辦法吧。」 郭姬向他瞧了一眼,道:「這世子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麼?」 曹丕道:「非常重要,當不成我也活不成了。」 郭姬歎道:「你活不成,我也不想活了,好吧,既然左右是個死,不如放手一搏。」 曹丕道:「有什麼主意快說。」 郭姬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現在要想免禍,除非行大事。」 曹丕大吃一驚,喝道:「你說什麼!」古時行大事,便是指弒君,對曹丕來說就是弒父,他自然大為震駭。 忽聽遠處有人喊道:「孫劉聯兵來攻,大王請公子去王宮商議大事。」那人知曹丕在內堂商議要事,倒也不敢過分接近。 U優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扳閱牘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虛虛實實 字數:5354 曹丕聽了這石破天驚的話,正自心中惶慄,六神無主,忽聽外面有人說話,更加驚駭,全身一抖,跳了起來,將案上的茶碗帶翻了,啪地一聲,在地下打個粉碎。曹丕定了定神,說道:「知道了,你且進來,我有話要說。」說著向郭姬使了個眼色,郭姬點了點頭,起身打開屋門。 那人應道:「是!」走了進去。 郭姬探頭左右一張,只見四下無人,不禁放心不少,隨手將門關上。 曹丕問道:「方纔我在屋中商議要事,你可曾聽到?」 那人答道:「小人什麼也沒聽到,公子有嚴令不許任何人靠近,小人哪敢偷聽?」 曹丕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又道:「我剛不小心弄翻了只茶碗,你收收拾拾就下去吧。」 那人答應了一聲,彎腰去拾地上的碎片。 曹丕走到他身後,微微一笑,驀地裡袖出一柄匕首,倏得刺出,插入那人後心。那匕首甚是鋒利,劍到氣絕。那人哼也沒哼,便死挺了。 曹丕拔出匕首,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腳,將他踢倒在地。回頭見郭姬嚇得花容失色,怔在那裡,嘴張的大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禁微微冷笑,道:「婦道人家,膽子就是小。」頓了頓,又道:「不過剛才你倒膽大,那種話也敢說出口。」 郭姬這才回過神來,哇地一聲,叫出聲來。 她這一聲驚呼,頗為大聲,連遠處巡警的親兵都聽得清清楚楚,只道有人前來行刺,相顧駭然,奔到書房門前十餘步前停了下來,其中一人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曹丕笑了笑,道:「沒什麼,只不過是一名無知小賊混在下人中間,鬼鬼祟祟的偷聽我們說話,已被我殺了。」 身為主人殺一名下人,在這個時代,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在場眾人均不以為異,問道:「公子可曾受傷?」 曹丕道:「個把毛賊又怎能傷的了我?你們進來把屍體搭出去埋了吧。」說著打開了門。 眾親兵向屋內望去,只見一名下人倒在案邊,一動也不動,顯是死了,紛紛拍起馬屁道:「就是,公子身手了得,等閒三五十人進不了身。」「無論多強的對手,公子只要一掌,對方便即斃命。」「呸,哪還要一掌,公子只要動動小指頭,便能把人打趴下。」心中卻道:「胡吹什麼大氣?若個把毛賊真的傷不了你,上次為何又被刺客捅傷胸口?」不過這話只能爛在肚裡,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來。 曹丕也知自己有幾斤幾兩,聽了這通馬屁還是哈哈大笑,良久不絕。大笑聲中,眾親兵入內將屍體搭了下去,自去找地方掩埋,眾人神色如常,表情木然,好似眼前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狗一般。外間的婢女聽聞內堂死了人,倒也不是如何驚慌,提了水來沖洗,不片時又將內堂打掃的片塵不染。 曹丕讓郭姬指揮下人灑掃,換衣之後便去魏王宮議事。 曹操問道:「孫劉聯兵,來勢洶洶,諸位以為當如何應敵?」 司馬懿道:「孫劉自不量力,居然敢來捋虎鬚,豈足一掃?大王不須憂慮。只要大王引天兵一到,這兩個魔ど小丑,自然瓦解冰消,又何足道哉!」 曹操哈哈一笑,道:「看來仲達已有成算了。」 司馬懿道:「微臣才疏學淺,成算自然是沒有的。不過大王英明神武,文治武功均遠勝他人,漫說孫劉之兵合在一起不過二十五萬人,便是五十萬人、一百萬人,大王也不用片刻功夫便將他們蕩平。」 曹操道:「仲達真是越來越會拍馬屁了,如今大軍壓境,這馬屁還是少拍些吧,說說看你有什麼主意?」 司馬懿道:「既然大王要微臣獻醜,微臣便提出些淺見,以供大王參考。孫權、劉備雖然聯合,但貌合神離,表面上合合氣氣,暗中則勾心鬥角,實不足為慮。」 曹操點點頭,道:「一語中的,接著說下去。」 司馬懿道:「如今孫權、劉備一攻合肥,一攻許都,東西相隔千里,首尾實難相顧。以微臣愚見,當先攻孫權。孫權不善陸戰,以十萬大軍尚且敵不過一個張文遠,無用可知。大王以雷霆萬鈞之勢臨之,孫權必走,則劉備又豈能獨留?必當然望風披靡。然後遣使一介往和孫權,唆使其往攻襄陽,我料孫權攻打主公非其本心,必會同意,到時主公領兵由平陽入關中,與孫權首尾夾擊劉備,劉備不敗何為?」 曹操道:「妙計,真是妙計!」笑了笑,道:「又拍馬屁,又出主意,真是難為你了。」 曹丕問道:「劉備威脅許都妄圖劫遷天子,形勢危急,仲達不想著解許都之圍,卻建議父王攻打孫權,卻是何故?」 曹操微笑道:「你算是問到了點子上了。」 司馬懿道:「劉備只出兵十五萬明顯未盡全力,我若救援許都,劉備必添兵助戰,到時殺了個難分難解,孫權來個漁翁得利,那便糟了。」 曹操笑道:「正是如此。」 曹丕道:「仲達真是高明,僅一席話便令我茅塞頓開,佩服佩服。」 司馬懿道:「不敢,不敢。這只不過是在下淺見,有污公子清聽。」 曹操道:「你也別太謙了,既然要先攻孫權,那孤便令曹子孝領兵五萬往救許都,孤自領精兵二十五萬入淮解合肥之圍。」 司馬懿道:「不可。」 曹操微笑道:「為何不可?」 司馬懿道:「出其不意,方能攻其不備。大王親往救援合肥,孫權聞知必有所準備,大王想要勝他就要費些躊躇了。依臣愚見,不如全軍馳援許都,造成以劉備決一死戰的態勢,如此一來可令劉備心生戒懼,不敢冒然進攻,二來可使孫權大意輕敵,豈不兩便。介時大王再提一軍盡棄輜重,晝夜兼程,奔襲合肥,必能攻孫權一個措手不及,不走何為?」 曹操連連點頭,由衷讚道:「仲達可謂知兵也!」頓了頓,又道:「好,就這麼辦。眾將士隨孤前往馳援許都。」 眾文武齊聲應道:「是!」 曹操向曹丕看了一眼,道:「子恆往年皆鎮守鄴城,只知政務,不諳軍旅之事,這如何能成?我封你為五官中郎將,隨我一道出征,也好熟悉軍務,將來好幹大事,這鄴城就由子建鎮守。」 曹丕心道:「父王讓我既熟悉政務,又熟悉軍務,自然是想把大業交給我了,看來我是太多心了,這世子還是非我莫屬。」應道:「是!」 眾人又商議了一陣,各自散去。 曹丕回到府中,眉開眼笑,摟著郭姬便親。郭姬暈生雙頰,問道:「大王升你官了?這麼開心?」 曹丕道:「這次你還真猜對了,大王封我為五官中郎將,讓我隨軍出征,熟悉軍務,將來好差我辦大事,看來他是要把位子傳給我了,哈哈!」 郭姬嫣然一笑,道:「五官中郎將不過是個芝麻綠豆般大小的官,瞧把你高興的。」 曹丕笑道:「諸公子俱是白身,只有我一個封官,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郭姬冷笑道:「是能說明問題。」 曹丕心中歡喜已極,沒聽出她語氣有異,道:「沒錯,這世子看來我是當定了,今晚你給我做幾個菜,我們好好樂樂。」 郭姬道:「是要好好樂樂,不然到時想樂也沒得樂了。」 這句話十分淺顯,曹丕自然聽出她話裡有話,問道:「你今天說話怎麼怪怪的,我當世子,你便能當皇后了,不開心麼?」 郭姬道:「不但皇后當不成,還轉眼便要死了,有什麼好開心的?」 曹丕大吃一驚,道:「你說什麼!」 郭姬道:「我來問你,這次魏王讓誰留守?」 曹丕道:「子建。」 郭姬道:「這才說明問題。」 曹丕沉吟道:「你是說,父王找算把位子傳給子建,不可能,不可能。」 郭姬道:「原本大王認為子建害死倉舒,將他關了起來,如今不僅將他放了出來,還讓他居守,這麼明白的形勢你難道還看不出來。」 曹丕道:「那父王為何要封我官做,還栽培我熟悉軍務,好委以重任。」 郭姬冷冷地道:「委以重任不過是場面上的話罷了,你還當真了?魏王已不再信任你,所以不讓你居守,而將你帶到身邊,便於監視,這樣也可暫時穩住你,等戰打完之後,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曹丕走到窗邊,抬頭望著窗外天空,出了一會神,道:「你說的不無道理,這該如何是好?」 郭姬道:「你忘了我上午說過的話了麼?」 曹丕嚇了一跳,道:「不行,不行,這事我做不來。」 郭姬道:「我想你也做不來,當我沒說。也許我是瞎疑心,魏王讓你隨同出征,確有栽培你的意思。」 曹丕想了想曹操說過的話,又想了想郭姬所說,只覺心亂如麻,擺了擺手,道:「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郭姬襝衽一禮,退了下去。 曹丕靜靜地坐於案後,雙眼微閉,好似入定,心中卻思潮起伏,浪滔洶湧,久久難以平靜。 這一日曹丕並沒有睡,就這麼坐了一晚,下人沒有他的命令,自也不敢打擾,以免再無端橫死。次日一早,郭姬來到書房一看,見他頭上多了十餘根白髮,面色憔悴,一夜之間像是老了十來歲一般,不禁心中大慟,道:「既便你當不了世子,我還是會陪著你,到時你為我畫眉,我為你彈琴,這樣的日子豈不是神仙也不如?這世子當以不當,又有什麼了不起,至於為此不眠不休麼?」 曹丕道:「這為君之樂,又是豈是你一個婦道人家所能明白的?要我不當世子,不做皇帝,整日裡為你畫眉,聽你彈琴,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郭姬話要是讓賈仁祿聽到了,一定樂得白沫鼻血齊流,屁顛屁顛的答應下來。賈仁祿是個爛好人,雖說一次又一次吃了女人的虧,他還是不長記性,還是一次一次的幫助她們,這可能便是個性使然吧,他有些像段譽的老子段正淳,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物,段正淳既便是在最後關頭,為王語嫣之母王夫人所挾制,王夫人命慕容復殺死他的幾個情人。段正淳雖憤恨已極,但在緊要關頭,仍是向著她說話,見她慘死,也是痛不欲生。賈仁祿也有些大同小異,雖說見一個愛一個,但對每個女子都是真誠的,感情都是真格的,在他眼裡能為美人畫眉,便是萬里江山擺在他面前,他都視若敝履,不加一瞥,何況他根本對萬里江山沒有興趣。而曹丕則和他大意其趣,極度熱衷權勢,為了得機得勢,父子親情,什麼都可以捨棄,這不讓他當世子做皇帝,當真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郭姬歎了口氣,道:「我又怎麼捨得讓你死。」兩行熱淚沿頰而下。 曹丕喃喃地道:「父王到底有沒有懷疑我,父王到底有沒有懷疑我?」 郭姬道:「你想了一個晚上,就在想這麼?你要想知道魏王心裡在想什麼又有何難?」 曹丕忙道:「你什麼主意,快說快說。」 郭姬道:「倉舒死後,魏王於心有愧,便對環夫人加倍寵愛,自是無話不談。而環夫人易於憤激,只要一激什麼說都能說出來,你要想知道魏王心中所想,只有從王夫人身上下手了。」 曹丕道:「如何下手?」 郭姬道:「本來你出征在際,原也沒有機會。可偏生這麼巧,眼下就是一個好機會。環夫人自倉舒之後便開始篤信佛教,常要去廟中進香,明日好像是廟裡一個什麼節,她自然會去的,到時你假作進廟上香,與環夫人不期而遇,然後如此如此,還怕不知魏王心中所想麼?」 曹丕一躍而起,道:「妙極,妙極,妙之極矣!」 郭姬嫣然一笑,道:「你肚子餓不餓?」 曹丕經她這麼一提醒,只覺肚子咕咕亂叫,嘿嘿一笑,道:「本來也不覺得,經你這麼一提醒,便覺得餓得厲害。」 郭姬笑靨如花道:「我給你準備早點去。」 次日一早,曹丕便輕車簡從,來到環夫人常去寺廟,其時廟裡已是黑壓壓的擠滿了人,眾善信虔誠的跪於佛像前,不住磕頭。曹丕舉著支香,到處亂晃,明曰拜佛,實則偷窺。過了良久,曹丕正左張右望,忽聽身後一男子聲音說道:「兄長,你怎麼也在這裡。」 曹丕回頭一看,卻是曹植,心中一凜,心道:「這小子怎麼也來了。」 優U書萌 UUTxT.com 詮文自扳粵鍍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巧計試探 字數:5803 曹植見他愣在當場,良久不言,不禁莫名其妙,叫道:「大哥,你怎麼了?」 曹丕回過神來,道:「沒什麼,沒什麼。你身受重傷,可要多多休息才是。」 曹植笑道:「那點小傷,已不礙事了,最近整日躺在床上,悶得發慌,便想著出來走走。」 曹丕點點頭,道:「說的也是,我看你面色紅潤,人也精神了,這傷看來是好多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曹植道:「多謝兄長關心。」 二人正說話間,突然之間,聽得一女子聲音,說道:「咦,子恆你怎麼也來了?」正是環夫人。 曹丕心中一凜道:「糟糕啊糟糕,環夫人偏偏在這時候出現,如今有子建在這裡礙手礙腳,什麼詭計也施不出來了。」轉念又想道:「她見到我感到很驚訝,見到子建卻不如何吃驚,難道是約好的,子建約庶母出來做什麼,難道……」 只聽得曹植說道:「兄長也是來上香的,我們方才不期而遇,正在說話,您便來了。」 環夫人道:「原來如此,子建你不說你和此間方丈有舊,那我求的那佛經的事,你可要幫我好好說說。」 其時佛教傳入中土不久,天竺與中原又相隔萬里之遙,道路不便,前來傳教的大德高僧自是鳳毛麟角,佛經也就少得可憐,來來去去就是那麼幾本,有道是物以稀為貴,寺院裡那些和尚們自然拿這些佛經當珠當寶,從不輕易許人,是以環夫人想要通過曹植這層關係向方丈求經。 曹丕心道:「慚愧,環夫人原來是來求什麼勞什子佛經回去念頌的,我還以為是他們之間私有情弊,我好從中作梗呢。」 正出神間,只聽曹植說道:「這事好說,此間方丈與我乃是至交,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便了。」 環夫人嫣然一笑,道:「那多謝你啦。」 曹植道:「夫人太客氣,以後有事儘管吩咐便是。」 曹丕出手大方,這環夫人是曹操身邊寵妾,曹丕自然沒少送禮,環夫人原先對他甚有好感。可自從曹沖死後,環夫人認定是曹丕暗作手腳,便對曹丕不理不睬,這次見到他也不和說話,又和曹植說了兩句,便打算前去上香,曹植便讓她先安心上香,自己入內向方丈求肯佛經去了。 曹丕眼珠一轉,跪在環夫人身旁,乘她念佛的空隙說道:「夫人原來是想求佛經,怎麼不早對我說?」 環夫人素知他神通廣大,自己原先求他的事,無不迎刃而解,心想他真能為自己求來佛經也未可知,便道:「哦,你有本事求來?」 曹丕道:「我認識幾個西域商人,他們到過天竺。夫人也知道中土的佛經,都是從天竺求來的,我同那幾個西域商人說說,多了怕是求不來,這一冊兩冊的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環夫人心頭一喜道:「這實在是太好了。天竺原經,念起來自然比中土的譯本更有效力,可天竺佛經都是用芃文書寫而成,我又不識得,如何念頌?」 曹丕為了將她賺進自已府中行奸詐,自是花言巧語,順嘴胡說,道:「鄴城之中識得芃文的還怕少了,多出些銀錢,讓他們譯成漢話便成,到時夫人將經文背熟。持著原經念頌,自然效力非凡,佛祖定加庇祐。」 環夫人心中所想正是如此,這一喜實是非同小可,笑道:「若果真如此,我可不知如何感激你才好。」 曹丕微微一笑道:「小事一樁,何用夫人感激。」 環夫人道:「那我先謝謝你啦,不知這佛經你打算何時去求?」 曹丕道:「那幾個西域商人正在城中,此間之事一了,夫人便隨我到舍下,我便請他們過來坐坐,這佛經之事我也是一竅不通,自然不敢亂說,以免耽誤了夫人正事。還是夫人同他們說道,這樣他們稟夫人之命辦事,自然不會有差池。介時我再給他們幾萬兩黃金,讓他們帶去天竺多多佈施,天竺沙彌感念夫人誠心,定會不遠萬里攜經前來,這樣夫人如有疑難,逕可向他們當面請教,豈不是好?」 環夫人心花怒放,連聲道:「對的,對的,這樣自然是好,可讓你破費怪不好意思的。」 曹丕道:「孩兒也知夫人在倉舒這件事上對孩作有很深的成見,孩兒這樣做只是想對夫人稍加補報,以消除雙方的誤會,夫人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曹丕是否加害曹沖,環夫人也只是心中臆測,並沒有真憑實據,此時聽他竟肯出幾萬兩黃金為自己佈施,不禁大為感動,怪他之意自然也就輕了,張嘴剛要說話,卻見曹植雙手捧著一個黃布小包走了過來,道:「這便是夫人要的佛經。」 環夫人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謝過了曹植。曹丕說道:「我還有些事情,先告辭了。」說著便向環夫人行禮,順帶使了個眼色,環夫人也知他和曹植貌合神離,微微點了點頭。 曹植道:「兄長若是無事,便到寒舍坐坐如何?」 曹丕道:「不了,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改日在到府上打擾。」說著便即辭出,逕自回府。 來到內堂,郭姬見他一人回來,大為詫異,問道:「環夫人呢?」 曹丕將剛才的事說了,郭姬笑道:「我怎麼不知道你識得什麼西域商人,到時環夫人來了,你請不到西域商人,看你怎麼和她解釋?」 曹丕哈哈大笑,道:「這不正好麼,和她解釋什麼,哈哈!」 二人說了一會話,下有來報環夫人來訪,曹丕出迎,將其讓到前廳,客套一番,曹丕道:「夫人請寬坐,我去去就來。」 環夫人知道要去請西域商人,微微一笑,示意他自便。 曹丕行了一禮,走了出去。 環夫人原本以為本域商人很快便來,自己便可和他們好好說說該求何種經文,怎知等了近一個時辰,曹丕仍沒有回來。放在她面前的茶早已涼了,也沒見婢僕前來撤換,不禁心中有氣。此時她有求於人,倒也不敢亂髮婢氣,耐著性子又等了近一頓飯的功夫,心中煩躁起來,回頭對站在她左首的一名貼身侍婢說道:「去看看子恆到底在做什麼了,怎麼請個人,請了這麼久還不來。」 過不多時,那侍婢轉了回來,還未開言臉先紅,環夫人見她神色忸怩,便問道:「子恆可在府中?」 那侍婢點頭,道:「在倒是在的,只不過……」 環夫人道:「只不過什麼?」 那侍婢臉上一紅,道:「只不過……只不過……」 環夫人瞪了他一眼,道:「到底怎麼了?」 那侍婢道:「公子正摟著個女子看歌舞,婢子去時,他正在動手動腳……早就將夫人的事忘在腦後了。」 環夫人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豈有此理,找他去!」 那侍婢引她到曹丕所在的小院,甫進院門,只見正中一道大門虛掩,從裡間傳來絲竹之聲,婉轉悠揚,其中還夾雜著曹丕那不三不四的調笑聲及女子的呻吟聲,不堪入耳。 環夫人一跺腳,搶上前去,飛起一腳,踢開大門,只見大殿正中十餘名舞姬,輕扭腰枝,正隨著樂聲翩翩起舞,曹丕正中高坐,左手摟著郭姬的纖腰,伸嘴正向她的唇上吻去。曹丕要是身有要事,來不及請西域商人,也就罷了,可他卻在做這種下流勾當,試問環夫人又怎麼不怒,大聲喝道:「你好自在!」 絲竹聲嘎然而止,眾舞姬吃一了驚,四散而出,霎時不見。曹丕紅光滿面,頗有酒意,瞇著雙眼,道:「呃,怎麼都走了,繼續跳啊!」郭姬掙脫開來,整了整衣衫,告罪而出。 環夫人面色鐵青,道:「還跳!我且問你,你請的西域商人呢?」 曹丕顯是還未清醒,撓了撓頭,喃喃地道:「西域商人?我哪認得什麼西域商人?」 環夫人憤怒已極,道:「這麼說你是在消遣我了?」 其時環夫人顏色未衰,仍是端麗絕俗。曹丕醉得厲害,腦中昏昏沉沉,只知眼前站著一位大美人,那位大美人像是很生氣,絮絮叨叨地向他質問著什麼。至於這美人是誰,他哪還能記得起來。此時他烈酒下肚,慾念如火,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身子一晃,撐著桌案站了起來,賊笑兮兮,說道:「呃,小美人站在門口做什麼,來陪我喝灑!」踉踉蹌蹌地走上前去,伸手便向她的手腕抓去。 環夫人怒不可遏,右手一揚,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怒道:「你個不成氣的東西,難怪大王要廢長立幼,冊立子建為世子!」 曹丕挨了一掌,大為震駭,酒意頓消,伸手按住右頰,睜大眼睛,道:「環夫人,你怎麼來了!」 環夫人冷冷地道:「承蒙公子盛情款待,我在前廳苦苦等了一個多時辰,能不來麼?」 曹丕一拍腦門,道:「啊,不好意思,方才郭姬請我喝酒,我一高興,竟然將這事給忘記了,夫人稍等片刻,我這就去請西域商人前來。」 環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不用了,我可不想再等一個時辰。」袍袖一拂,揚長而出。 曹丕望著她的背影,微微冷笑。 環夫人走後,曹丕喚來郭姬,屏退左右,道:「看來這事是真的,父王已經打算立子建為世子了。」 郭姬道:「那你趕緊巴結子建,子建心存感念,接位之後自然不會薄待你。」 曹丕道:「我是兄他是弟,要我像頭狗樣在他面前搖尾乞憐,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郭姬道:「那你便一走了之,找個地方隱居,不問世事。」 曹丕道:「你認為我能做到麼?」 郭姬道:「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可沒主意了。」 曹丕沉吟半晌道:「你那天不是出了一個主意了麼?」 郭姬臉上變色,顫聲道:「你不是說這主意使不得麼,難道你真打算……」 曹丕望著院外陰沉沉地天空,過了良久良久,一句話也沒有說,驀地裡一咬牙,緩緩地點了點頭。 也是合當出事,環夫人盛怒之下將曹操欲冊立曹植為世子的事情說了出來,冷靜下來之後,心中也很是懊悔,害怕曹操知悉此事之後怪責自己,回宮之後便隻字不提,其時曹操正忙著佈署兵馬,自也不會來理這些細枝末節,這事便這麼不了了之了。 三日後,曹操點起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趕往許都。在途非止一日,大軍過了黃河,到達陳留,休整一日,便即起行。這日將到尉氏,離許都已是不遠了。曹操正在親衛擁衛下,策馬前行,忽見一騎急奔而來。馬上之人,催馬趕到近前,一躍而下,單膝跪倒,道:「啟稟大王,孫權大軍翻越大別山,抄小路攻佔汝陰縣城!」 曹操心中一凜,罵道:「豎子安敢如此!」 司馬懿縱馬迎上,道:「汝陰之西為汝南郡治安城,西北為陳縣,正北為大王故鄉譙郡,東南則為揚州治所壽春,地理位置可謂十分重要,孫權佔了汝陰。若與猛攻合肥的大軍遙相呼應,壽春危矣。」 曹操長眉一軒,道:「仲達之言甚是,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司馬懿道:「乘其立足未穩,急行前往,可一戰而定。」 曹操手捋長鬚,笑道:「知我者仲達也。」當即傳令曹丕、司馬懿領軍打著他的大纛,大張旗鼓的開往許都,自己則領著三萬精兵,盡棄輜重,兼程倍道,趕往汝陰突襲,一如他當年千里驅馳奔襲烏桓一般。 曹操大軍與司馬懿大軍分道揚鑣之後,轉向東南,經扶溝、陳縣,這日到得項縣,哨探來報孫權大軍仍在汝陰城中休整。原來孫權攻下汝陰後,打算突襲許都,但見曹操援軍已到便不敢輕進,計劃在汝陰休整三五日,便奔襲壽春,逼張遼回救,使圍攻合肥的呂蒙大軍能輕取合肥,趕到壽春與自己會合,共同啃下這塊硬骨頭。 曹操才智兼人,孫權這番心思他只是略加沉吟便已猜透,微微冷笑,道:「孫權這小子想得倒挺美。」催促三軍俱進,大軍不眠不休,一晝夜奔於二百餘里。這三萬軍馬步騎混雜,急奔之下,隊伍便不再整齊,斷為數截。曹操與許褚所領五千精騎奔行如飛,將後繼兵馬遠遠的甩在了後頭。白狼山一役曹操嘗到了輕兵兼程,出奇不意的甜頭,以為此法放之四海而皆准,一時大意,竟忘了孫臏他老人家的諄諄教誨:「五十里趨利者軍半至,百里趨利者厥上將。」 這日午間,五千騎兵離汝陰城已不及百里,地形也越來越複雜,眾將士置身於群山峻嶺之中,逢山開路,遇水架橋,艱難的行進著。不多時,大軍來到一處山谷,兩邊竟是亂山,山上林木蔥鬱,鳥語間關,清風徐來,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曹操策馬來到谷口,向前望去,只見兩山間的山道極是狹窄,僅可容兩騎並行,不禁長眉一軒,喚來嚮導詢問,嚮導言道此間已離汝陰不遠,出了這山谷,便一馬平川,便於騎兵驅馳。曹操心中一喜,催促眾軍速行,迅速穿過山谷。 許褚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縱馬當先直入,後面五千騎兵跟進山谷。 突然之間,只聽得兩邊山上鼓聲大震,曹操大吃一驚,左右一瞧,只見林木間豎起無數面大旗,有的上書「孫」字,有的上書「陸」字,迎風招展,旌旗飄處,無數弓箭手從長草中長身而起,張弓搭箭,便是一陣亂箭射下。慘叫聲中已有數百曹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坐騎沒人駕馭,登時四下亂竄。 右首山坡頂上立著一人,碧眼紫髯,正是孫權,哈哈大笑,道:「曹操老兒,沒想到你也有今日!」 曹操心中大駭,叫道:「孫權!」心道:「孫權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難道他會未卜先知不成。」 uu書萌 UUtXt。COm 銓紋吇板月讀 正文 第四百章 落難荒郊 字數:5495 那山道極窄,四下裡勁箭如雨,颼颼不絕,曹兵沒躲閃處。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又有數百曹兵慘亡。曹操眼見著一支駑箭從右射來,待要閃避已是不及,不禁嚇得手足無措,忽地一道人影閃到,擋在他身前。只聽啊地一驚呼,那人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曹操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這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只見一名小卒倒在血泊中,胸口中了一箭,顯然是他見曹操遇險,奮不顧身上前替他擋了一箭。 曹操心動如絞,大聲叫道:「掉轉馬頭,退出山谷。」眾將還來不及撥轉馬頭,便聽得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傳來,無數大石、擂木滾落,頃刻間便將山道塞住了。曹操雖富機智,當此絕境也不禁心亂如麻,叫道:「棄了坐騎,從來路衝出去!」 曹兵紛紛下馬從阻住山口巨石大木上爬過,後隊則搶上前來,揮舞手中兵刃,格擋來箭。 江東兵馬深諳水戰,大江之上兩船相遇,長槍大戟毫無用處,只能用弩箭對射。是以江東兵馬弓箭之技十分嫻熟,何況這次從孫權北來的盡皆是千中挑萬中選的精銳之士,當真人人百步穿楊,箭無虛發。再者眾將士居高臨下對著窄道上的曹兵放箭,又是佔盡便宜,自然是一箭一個,爬上阻道大石的數百人無一倖免,一一中箭倒地,一名兵士中箭後不即便死,又向上爬了數步,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指向上指了指,這才死去。 曹操在親兵的護衛下,爬到一半,邊上親兵已全數陣亡,曹操眼見著離坡頂不過數尺,牙一咬,奮力攀上,噗得一聲,一支長箭正中他的左肩,曹操啊地一聲驚呼,只覺傷口處痛入骨髓,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孫權在山坡望見曹操中箭,心下大喜,道:「曹操老兒,你又何必再垂死掙扎,不如投降了吧,孤保證不傷你性命便是。」 曹操向他吐了口唾沫,道:「你是個什麼東西?要孤向你投降,做夢!」 孫權冷哼一聲,手一揮,江東兵士一齊放箭,一時間箭如飛蝗,中者紛紛倒地。 曹操眼見手下兵士一個個死橫就地,氣塞胸臆,破口大罵,稍一疏忽,左臂、後背各中一箭,傷處血流入注。 便在這時,只聽得一聲斷喝:「休傷我主!」一人已爬出阻道的山石,見曹操中箭,又奔了回來,拉起他便提氣急奔,霎時間便奔到了最頂端的一塊大石之上,帶著曹操,縱身躍下,甫一落地,毫不停留,落荒而走,那人正是許褚。 孫權沒想到許褚如此了得,攙著一人飛奔,跑起來竟似足不點地一般,大吃一驚,道:「快追,別讓曹操跑了!」 陸遜道:「主公儘管放心,四下已佈置妥當,曹操便是插翅也難飛了。」 孫權捋了捋紫髯,道:「沒想到這消息竟然還是真的,不知何人如此好心,竟將如此重要的軍情透露出來,倒幫我們一個大忙。」說著向陸遜瞧了一眼,盼他回答。 陸遜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恕末將愚魯,猜想不出。」 孫權長歎一聲,道:「這其中原委著實難猜,曹操逼陵天子,樹敵太多,想要他命的大有人在。想是他的仇人得悉這一重要軍情,便來報我,好假我之手替他們報仇。唉,我其實也不過就是一把殺人之刀罷了。」 陸遜笑道:「曹操欺陵君父,窮兵黷武,致使生靈塗炭,實乃國之大賊。主公殺了他,乃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可謂是不世奇功。我們雖說墜人彀中,成為他人手中的殺人鋼刀,但對我們來說,實有莫大的好處,又何樂而不為呢?」 孫權笑了笑,道:「你說的倒也有理。」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這裡就交給你了,最好明天早上我一醒來,便見到曹操首級擺在案頭。」 陸遜點頭道:「末將一定不會讓主公失望。」 孫權微微一笑,道:「劉備曾言道活捉曹操者,便以其爵爵之,絕不食言。孤如何不如劉備,現在就看你有沒有造化當這個魏王了,哈哈!」大笑聲中,孫權領著五千近衛,下山去了。便在這時,谷中的曹兵降得降,死的死的,填塞谷口的亂石上已堆滿了屍體。 許褚攙著曹操飛奔一陣,竄入一片密林之中,耳聽著吶喊聲越來越遠,大感放心。曹操受冷風一吹,醒轉過來,睜開雙眼,只覺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疼,舉目四望,但見林木蒼莽,不辯東西,窮途莫路之感油然而生,長歎一聲,道:「難道我要死在這麼?」 許褚道:「大王不可如此灰心,末將便是拼上一死,也要保護大王周全。」 曹操苦笑道:「我如今這個樣子,哪有半點像個大王。」長歎一聲,道:「我軍行蹤異常機密,所行的又是小路,按說無人知曉。前番千里奔襲烏桓,離柳城不到二百里,蹋頓方知,倉促應敵。可如今孫權卻佈置好了口袋等我們來鑽,明顯是事先得到消息了,不知孫權是如何知道的?」 許褚道:「不用說一定是出了內奸了,大王回到許都徹底查察,揪著那小子來,交給微臣發落,微臣一定將他活剝了!」他雖說武功蓋世,卻仍中了兩箭,受傷雖然不重,但以他的功夫在戰場上居然中箭負傷,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面子上當然掛不住,是以一提起那個內奸便恨不得立時揪住他,將他的肉一片片割將下來餵給狗吃。 曹操點點頭,咬牙切齒地道:「想來是這樣的,不知什麼人如此大膽,我要是知道了,一定將他凌遲處死!」頓了頓,抬頭向天,歎道:「我縱橫中原二十餘年,殺人無數,雙手上沾滿鮮血,倘若被我所殺之人皆來向我復仇索命,我便是死上萬次,也是不夠。唉,樹敵太多了,現在想想處置董承、伏完等人太過,殺一人足矣,其家小何罪?統統斬決,可謂是喪盡天良,如今這般焉知不是我行事過於凶殘,法令過於嚴苛之報?」 許褚道:「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大王這樣做又有什麼錯?」 曹操搖了搖頭,剛要說話,驀地裡想起一件事,問道:「我們現在走的是什麼方向?」 許褚道:「西北,曹子廉的大軍正向這裡趕來,只要同他會合,我們便安全了。」 曹操大聲叫道:「且住!」 許褚一怔,停下腳步,問道:「大王你這是怎麼了?」 曹操辯明方向,伸手向南一指,道:「往南走。」 許褚道:「子廉大軍和我們就差一日路程,我們為什麼不向西北,反而向南,南方可是孫權的地方啊!」 曹操正要說話,忽聽西北角上密林之中有人喊道:「曹操在這!」「活捉曹操!」「主公有令,誰活捉了曹操,便封誰為魏王!」大喊聲中,數十人竄將出來,人人執著一柄亮晃晃的鋼刀,向他們所在處奔了過來。 曹操笑了笑,喃喃地道:「孫權想做皇帝了?就他這樣子像個皇帝麼,呵呵。」 許褚見敵人來勢洶洶,便道:「末將來與這些鼠輩糾纏,大王快走!」 曹操知他本事了得,點點頭,道了聲珍重,身子搖搖晃晃的向南奔去。走出幾步,忽聽身後慘叫響,回頭一看,只見許褚已奪過一柄鋼刀,砍翻一人。右手一探,提起一人,奮力擲出。那人啊地一聲驚呼,平平飛了出去,腦袋在另一人的腦袋上一撞,兩人同時腦瓜迸裂,倒地而死。 許褚一上來便殺了三人,神威凜凜。眾人心中驚駭,嘴上雖大呼小叫,卻沒有一個敢上前送死。 曹操微微一笑,待要轉身已許褚會合,卻見東北角上人影綽綽,似有不少人正想此間趕來。不禁嚇了一跳,邁步向南急奔,沒入長草叢中。 陸遜雖說算無遺策,但畢竟年輕,經驗尚淺,他料想曹操逃脫後定投西北以曹洪大軍會合,是以在西北一帶布下重重埋伏,沒想到曹操卻反其道而行,不奔西北徑投東南。何況汝陰之南祟山峻嶺,千丘萬壑,橫垣不絕,陸遜即便是有心設防,也無從防起。曹操隨便找個山頭趴起來,孫權便是發十萬兵馬搜山,一時也找他不到。曹操一生明決果敢,大事往往片時便決,此時雖身處險境,身中箭瘡,卻還是神智清明,一下就看清了關鍵所在,和賈仁祿跑路時飢不擇食,慌不擇路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如此奔出了數十里,曹操使勁詭計,故佈疑陣,甩脫所有尾巴。其時身受三箭,失血過多,只覺頭昏眼花,雙腳如同灌鉛一般,越走越慢,心想若是任由鮮血長流,怕是走不出十里便要一命嗚呼了,於是便找了一處長草叢中伏下身子,強忍痛楚,拔出長箭,敷上隨身帶著的金瘡藥,簡單的包紮了傷口。他戎馬倥傯,身經百戰,處理這點小傷自是不在話下。 過不多時,血流便止,精神漸復。他左右一張,並無人追來,略感放心,又提出奔了數十里,已是三更時分,放眼望去,月光下只見四下竟是亂山,層層疊疊,此起彼伏,也不知到了哪裡。他奔了大半日,累得筋疲力盡,靠在一株大樹上喘氣半晌,直起身來,發現肚子早已餓得咕咕直叫。其時他雖貴為魏王,養尊處優,但年輕時的功夫畢竟沒有擱下,牛刀小試便打了只山雞,生火燒烤,不久脂香四溢,眼見已熟,吃進嘴裡,只覺鮮嫩異常,賽過他平日所吃的諸般美味,片刻之間便將一隻山雞吃得幹幹淨將,只剩骨頭。 次日一早,曹操便又向南行了三十餘里,深入群山之中躲藏。途中經過一戶農家,乘戶主外出幹農活之際,偷了一領粗布長衫,換下了早已沾滿鮮血的錦袍玉帶、黃金鎖甲,將甲袍棄於山澗之中,找了一道人跡罕至的山谷隱居養傷,捏土為盆,鋪草為床,一切都須自理。他出生官宦世家,活了這麼大,這種亡命天涯的日子只有過一次,那便是行刺董卓不成,避禍出奔,逃難陳留,回想起來已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了。自那以後他便割據一方,錦衣玉食,煮飯穿衣這等小活,都不用他動手,只要一個眼色,自會有人給他辦得妥妥貼貼。可如今四下無人,唯有猴子。猴子雖具靈性,卻不識人言,不曉尊卑,曹操雖貴為魏王,喑唔叱吒,豪傑景從,卻也差它們不動,只得徒喚奈何。 十餘日後,曹操身上箭傷已好了八九成,不禁關心起許都戰況,當下覓路下山,向西而行。這日午時,到得一處小鎮,聽得行人言語,發現此間仍屬自己管轄,心下略寬,找了個酒家,點了碗麵,拿起筷子正要吃麵,卻聽得隔壁座頭的一人說道:「張三哥,聽說大王偷襲汝陰不成,反中了孫權埋伏,中箭身死,這事可真?」 曹操心中一凜,側頭看去,只見那姓張的是個中年漢子,說道:「可不是嘛,大王一世英明,戰無不勝,沒想到,唉!」 曹操心道:「我不過是中箭負傷,外間卻傳說我已死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仲達等人用計,詐稱我死,一來引劉備、孫權來襲,設伏殲之,二來讓孫權等人認定我已亡,不再追殺,我便可安返許都?此計大妙,想是仲達的主意。」手捋長鬚,微微一笑。 只聽得先一人說道:「這事我是說什麼也不相信,大王神通廣大,袁紹出兵七十萬都奈何大王不得,孫權是個什麼東西,出兵十萬竟然打不過一個張遼,同大王為敵簡直就是拿雞蛋碰石頭,必敗無疑,大王一伸小指便將他戳死了,他又怎能殺得了大王?」其時曹操武功方盛,崇拜者自然不少,這人便是其中一個。 曹操心道:「這人對我倒是忠心。」 另一人道:「孫權兵馬我也見過,個個面黃肌瘦,跟沒吃飯似的。哪像我們精壯結實?按理來說,十個打我們一個也打不過,只不過孫權這廝慣用詭計,在山谷中設下埋伏,大王到時,亂箭齊發。大王雖有三頭六臂,但也架不住亂箭如雨,一不留神,中箭而死。」說著長歎一聲。 曹操沒想到轄下百姓竟將他當作天神來崇拜,聽他說得好笑,不禁婉爾,心道:「我要是有三頭六臂,可不成怪人了麼,呵呵?」 先一人道:「那也是瞎說,大王的武藝可是了不得,於萬馬軍中殺進殺出,當者披靡,又有誰能傷的了他!」 另一人道:「你還別不信,聽說大王屍體都找到了,身上插滿了羽箭,像頭……像頭……」他原來想說像頭刺蝟,但由於曹操是他的偶像,這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接著道:「大公子見到了大王的屍身,哭得死去活來。如今大公子正在為大王發葬,你要不信,去許都看看不就知道了。」 先一人道:「哦,真有這事?」 另一人道:「那還有假。」 先一人道:「唉,大王英雄無敵,愛護百姓,沒想到就這麼去了。如今這魏王不知由誰來繼承,要是位英明有為的公子,和大王一樣愛護百姓,我們可有福享了,若是一個糊塗蛋,那可就害苦我們了。」 另一人道:「是大公子曹丕,我可聽說群臣一致擁戴,上表皇上,立其魏王……」 砰地一聲響,曹操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那兩人正聊得起勁,聽得這一聲響大吃一驚,紛紛向他望來。這兩人不過是販夫走卒,自然認不得曹操,他們可不知道他們做夢都想見到的大英雄,此時就坐在他們邊上吃麵。見他穿得破破爛爛,灰頭土臉,還當他是一個瘋子,看他的眼光中,滿是鄙夷之色。 曹操自不會和他們一般見識,尋思:「這也裝得太像了吧,群臣無我詔命,怎敢胡亂定立!」草草吃完了面,摸出幾枚銅錢,擲於案上,閃身出店。 U浟書盟 UutXT。COM 詮紋字板越牘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竅居王位 字數:4751 既然許都已傳出曹操身死的消息,孫權自然不會追殺他,且他此時頭髮散亂,灰頭土臉,樣貌已是大變,不仔細看根本沒人認得出他來。於是他放心大膽的向北而行,這日到了臨穎,發現城頭已飄著劉備大軍的旗號,一打聽才知道此城已被魏延攻下,而張飛佔了穎陽,二將聽聞曹操身死的消息,倒也沒有冒然進攻,只是在城中休整。 曹操越想越覺得這不像是計,不過由於結果實在過於可怕,他稍念及此,便不敢在往下想,此時臨穎已為劉備所佔,他不敢進城,當夜便在荒山中歇宿,提心掉膽的過了一晚,倒也太平無事。次日一早,他便轉向東北,大步向許昌而去。 走了一個上午,離許都城已不足百里,忽見前方煙塵揚起,一彪騎兵約有四五十人,向他馳來,想是四下巡警的哨騎,為首一人像是隊長,大聲叫道:「什麼人!」 曹操心中一喜,道:「只我便是魏王,快快護送我回城!」此時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荊棘劃破,破爛不堪,不過說話凜然生威,王者之氣絲毫不減。 眾人聞言愕然,向他上下打量一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驀地裡目露凶光,為首那名兵士,道:「你胡說什麼,魏王好端端的在許都,你怎敢冒充。再說你也沒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居然敢說自己是魏王,不是讓人笑歪嘴麼,哈哈!」身後騎兵無不哄笑。 曹操向他們瞥了一眼,見他們眼神有異,心中一凜,道:「孤還未死,何人敢嗣立?」 那隊長雙手插腰,笑道:「這人當真好笑,居然自稱孤。也不瞧瞧他是個什麼東西,一個鄉下老頭都能稱孤,那我豈不能稱朕了,哈哈!」身後兵士笑得前仰後合。那兵士笑罷,大聲喝道:「你這瘋子還不快滾,再胡說八道,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曹操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不客氣的。」 那隊長勃然大怒,縱馬衝上,揮刀便往他面門劈去,曹操也不打話,倏地伸手,將他拉下馬來,翻身而上,搶了他的坐騎,雙腿一夾,那馬邁開四蹄絕塵而去。 那隊長大聲叫道:「先王不幸中道崩殂,已薨數日。可仍不少宵小之徒及孫劉奸細冒他的名頭四出撞騙,欲顛覆我邦。大王有令凡遇到自稱先王者格殺無論!」身後兵士轟然應諾,縱馬奔上。 曹操聽了心下大駭,尋思:「我死沒死,別人不知,子恆竟會不知?難道他為了當上魏王,竟忍心加害於我?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 心中自怨自艾,手上卻不停,不住催馬落荒而走。 正奔行間,忽地斜刺裡又奔出數騎,為首一騎也不打話,彎弓搭箭,逕向他背心射去。那箭挾破空之聲飛至,來勢凌歷,曹操待要躲閃已是不及,背上中了一箭。曹操啊地一聲,叫了出來,一口鮮血噴出,伏在馬上,一動不動,顯是死了,那馬馱著他的屍體向遠處奔去。 射箭之人乃是曹丕所養的死士姓王行三,近幾日奉了曹丕令旨,像頭狗樣的於許都城外四下游弋,兩眼直冒綠光,只要一見到曹操便立即撲將上去啃上一口。 原來洩露軍情給孫權不是別人,正是曹操的寶貝兒子曹丕。他是曹操嫡長子,與聞軍機大事,知悉曹操要奔襲汝陰,正中下懷,當即差心腹兼程急走前去報信。曹軍行動雖速,畢竟人數眾多,各人駕駛技術有高有低,坐下跑車的性能有好有壞,難以統一,且要休養馬力。怎及那信使換馬不換人,晝夜不停的趕路,是以他趕在曹操之前,將此消息傳給孫權。孫權得此情報,半信半疑,連夜差人哨探,查證確實。這一喜實是非同小可,忙與陸遜商議,著手佈置。曹操有了奔襲烏桓的經驗,保密措施做的極是到位,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哪知百密一疏,沒想到竟有內奸暗中洩露,一時不查,中了圈套。其實就算他再聰明百倍,這樣的結果也是出乎意料,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的親生兒子為了王位,竟會設計害他。 其時曹操所領五千人騎兵裡混有曹丕死黨,他們知悉曹操進谷後必然中伏,故意墜後,並未進谷,而是躲於谷外密林之中,得以倖免於難。其後他們見許褚扶著曹操而出,便暗中跟隨,怎料曹操甚是機敏,故佈疑陣,那夥人追到半路,便被曹操引開,失了蹤跡,只找到了沾滿鮮血的金甲長袍,怏怏而回。 曹丕見孫權布下的十面埋伏竟沒能將曹操殺死,而自己手下這般飯桶更加差勁,居然連人都跟丟了,不禁心中害怕,擔心曹操回來之後,查察軍情洩露之事,將自己揪出來喀嚓。此時他已騎上虎背,毫無退路可言,索性孤注一擲,找司馬懿商量。原來司馬懿投效曹操之後,曹丕見司馬懿智計出眾,謀無不中,便深相結納。司馬懿前前後後收了他幾萬兩黃金,自然盡心為他劃策,此時聽聞此事,雖大為震駭,卻仍為他著想,沉吟片刻,便替他出了一個主意。讓他找一個身材與曹操十分相近的兵士殺了,劃花他的臉面,披上從山澗中找來的曹操戰袍,假作曹操屍體,棄於許都城外的一道山澗之中。不數日,巡哨兵卒發現那兵士的屍體,誤以為是曹操屍骸,大失驚色,慌忙報入城中。曹丕假意做作一番,帶同眾文武親自出城查察,其時那兵士的臉面早就被劃得亂七八糟,連他爹娘都不認得,從文武自是無從辯認,但他身上的戰袍,卻人人識得,正是曹操之物,當下人人都以為曹操一路被孫權追殺,歷經重重劫難,好不容易逃到了許都附近,卻因受傷過重而死,無不慼然欲絕。曹丕更是發揮長項,賣力表演,撫屍痛哭,放聲號啕,哭得死去活來,在場文武無不動容,陪他灑下了幾行熱淚,一時之間谷內哀聲一片,激得山鳴谷應。眾人哭罷,令兵士用金棺銀槨將「曹操」屍體入殮,送入城中,停於偏殿。 魏王曹操千里奔襲汝陰,偷雞不成反而食把米,奈何不了孫權,卻搭上了一條老命,自然是轟動天下的大事。劉備素來自詡仁厚重義,陶謙讓他接掌徐州,他尚且三讓乃受。乘喪伐人這等不是下三爛就是下四爛事情,他自然是不屑為之的。其時劉備大軍已打到許都門戶穎陰城下,正與夏侯惇大軍相峙。收到曹操死訊之後,劉備當即便令魏延、張飛停止進攻,撤回穎陽、臨穎二城待命。 曹氏群臣聽聞劉備大軍撤走,放下了一大半心,便開始商議喪事,照理來說喪事要世子主持,可曹操還未及指定繼承人便嗝屁了,眾文武均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司馬懿、王朗等曹丕的鐵桿粉絲,乘機竄將出來說道曹丕本就是嫡長子,又正好在許都,理應由他主喪。若是遷延時日,群公子相爭,又像當年齊桓公那樣,病死之後,諸公子爭位,大打出手,致使桓公屍體停於榻上,六十七日不葬,屍蟲攢屍,直達戶外。若果真如此,不僅是對曹操的大不敬,而且曹操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也就要毀於一旦了。 曹丕爭世子時與曹植不同,曹植一心想著如何在曹操面前出風頭,而曹丕自認為拍馬屁的本事遠遠及不上曹植,便走群眾路線,對眾文武自是加意巴結,曲意逢迎。逢年過節,自有大禮相送,不管是在鄴城的,還是在許都的,只要是朝中百官人人都不落空,是以百官看在錢的分上,對曹丕極是愛戴,聽二人說著入情入理,紛紛附和。當下眾文武盡皆掛孝,擁立曹丕主喪,眾人各就哭位,對著棺槨放聲號啕。 那小卒也不知哪裡來的造化,只因長得和曹操有五六分相似,便被曹丕選中。雖然死的莫名其妙,到閻王殿上不好交待,不過死後以金棺銀槨入殮,享受王者安葬之禮,更有數百人圍在棺前大放悲聲。人誰無死,如此死法雖然冤枉,卻也著實光彩,那小卒泉下有知,怕也要打屁眼裡樂將出來了。 華歆雖然未就哭泣之位,卻也沒有閒著。聽聞曹操死訊,便即揮毫潑墨,筆走龍蛇草擬一詔,寫畢便衝到皇宮之中,讓獻帝用印。其時獻帝已不是什麼皇帝,簡直就是一部蓋印機器,對蓋印早已習慣成自然,接過聖旨,看也不看,提起玉璽便蓋將下去,這道冊封曹丕為魏王的聖旨便這麼稀里糊塗的擬成了。獻帝用印畢,華歆雙手接過,屁顛屁顛的前往宣旨。其時眾文武皆欲擁立曹丕為王,正愁沒有詔命,名不正言不順,見華歆執聖旨前來,皆踴躍稱賀。華歆即於殿上宣旨封曹丕為魏王、丞相、冀州牧。曹丕屢施奸謀,最後竟不惜弒父,為來為去,就是為了這麼一天,當真是心花怒放,只不過剛死了「父親」不能手舞足蹈,亂喊亂叫,未免美中不足。為恐夜長夢多,他當機立斷,即日登位,受大小臣工拜舞起居。 可曹操畢竟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曹丕雖當上了魏王,卻也如坐針氈,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一聽到風吹草動,便以為是曹操來了,嚇得從夢中驚醒,出了一身冷汗,這魏王當得也著實沒什麼意思。他擔心曹操從暗處竄將出來,和自己算總帳,便令心腹死黨四出巡查,一見曹操立即格殺。權利鬥爭本來就是這樣的,為了那方圓僅四寸的傳國璽,父可弒子可殺,只要能龍登九五,什麼都可以割捨。其實這也是為人君者必須具有的素質,若沒有鐵石心腸,殘忍手段,即便他當上皇帝,也沒法在殘酷的政治鬥爭中生存下去,搞不好又是第二個漢獻帝,最後淪為可憐的蓋印機器。 王三見曹操已死,想起曹丕親口許下誰殺死曹操,賞千金封萬戶侯,不禁大喜若狂縱馬奔上,欲割下曹操的首級,解去領功。本來曹操威名蓋世,借他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殺,只不過這賞格實在太高,不由得他不砰然心動,何況下令殺人可是曹丕,他自己都不心疼他的父親,旁人也沒必要代他心疼。 王三追了一陣,極目望去,只見那馬忽西忽南的亂走,顯是無人駕馭,曹操始終伏於馬上,一動也不動,看來真是死了。不過他騎術甚佳,騎得甚穩,是以死後屍體始終不墜。 那馬見身後有人追趕,奮蹄加快腳步,突然之間,前面出現一條小河,闊約數丈。那馬一聲驚嘶,陡地收蹄,馬上的屍體收不住勢子,向前衝出,砰地一聲,掉到了河裡。 射殺曹操之人,見曹操屍身落水,大吃一驚。縱也追至河邊,手搭涼棚,向遠處望去,陽光下唯見波光鱗鱗,哪有曹操的影子,不知被衝到哪裡去了。王三沿河而下,搜了十數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可謂一無所獲,見天色已晚,只得怏怏而回,心想曹操所中那箭箭頭喂有劇毒,若他獨門解藥救治,既便當時不死,過不了十幾二十天,也是個死,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不能親自割下的他首級領賞未免美中不足。 王三回轉許都,來見曹丕,將方纔之事對曹丕說了,曹丕心中一喜,問道:「你可看得真切,真是那人?」「曹操」這兩字實在太難以啟齒,即便是四下無人,他也說不出口,反正王三也知道他說的是誰。 王三點了點頭,曹丕又是一喜,道:「真的死了?」 王三道:「他中箭之後,口噴鮮血,伏在馬上一動也不動,即便不死,也是凶多吉少,何況我的箭上喂有劇毒,他重傷之餘,豈能抵受得住?」 曹丕點了點頭,道:「你沒搜到屍體?」 王三搖了搖頭,曹丕喃喃地道:「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頓了頓,道:「過了那河上游便是穎陰,那裡守將可是夏侯元讓,若讓他見到了可就糟了。你多帶些人手,這就趕去穎陰佈置,一定不能讓那人進城。」 王三應道:「是!」 曹丕微微一笑,道:「這事你辦得不錯,等你回來之後,我便封你為威寇中郎將,賞千金,食邑萬戶。」 王三跪拜道:「多謝大王提拔!」 曹丕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便在這時,一近侍走進殿來,道:「不好了,曹子建逃出鄴城了!」 幽優書盟 uUTXt。cOM 荃文自阪月瀆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孫權退兵 字數:4926 曹植與曹丕為爭世子實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曹丕自然不會放過他,在他未出鄴城之前,便不惜工本,向留守鄴城眾官每人都送了一份大禮,卻什麼也沒有說。眾文武個個心明眼亮,老於世故,自然知道曹丕此舉用意。曹丕走後,曹植執政,做事一稟至公,毫不徇私,門絕私謁。上任伊始,便處置了兩個辦事糊塗,蹲著茅坑不拉屎的老頭子,逼他們自己上書乞骸骨,將他們趕回老家去了。眾文武無不悚懼,雖說對他的命令不敢不從,但心中著實不服,敢怒不敢言。一聽曹操仙去,曹丕接位之後,眾文武歡呼雀悅,在陳群的率領下,集於大殿,言道如今先王崩殂,嫡長子接位,先王的命令便即失效,曹植不再是鄴城留守,當立即退就臣位,等待新王詔命。 曹植雖覺曹操死的過於蹊蹺,有心差人查察,只不過滿朝儘是要求他下課的聲音,不由他做主,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走下台階,退就班部。便在這時曹丕差去的使者趕到,頒下詔命,文中說道曹植留守期間,行止乖張,舉動不測,在任短短數日,民怨沸騰,百官嗟怨,實已不堪再理政事,即日起解除其一切職務,鄴城之事由陳群會同毛玠、劉曄等德高望重的大臣會商處置,詔命中還提到將那兩個革了職的老傢伙官復原職,並對曹植在任期間利益受損的大臣也都做了相應的補償,眾文武無不大悅,撲地跪倒拜受詔命,鼻涕一把眼淚一把,感激之情難以言表。楊修死後,曹植在朝中更顯孤立,支持他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數得過來,且都官卑職小,說不上話,無法同眾文武相抗,只得隨著大流,拜賀曹丕登位。 曹丕斥退曹植,牢牢掌握了鄴城軍政大權之後,仍是放心不下。只是曹操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此間大事須由他親自主持,不能假手旁人。若非如此他早就回轉鄴城,將曹植抓來喀嚓了。不過就算如此,他也沒打算放過曹植,差人傳旨說曹植恃才放曠,倚仗聰明,設計害死曹沖,證據確鑿,不容抵賴,今特念兄弟一場,聽其自盡。令旨上雖說讓曹植自盡,不過曹丕還是吩咐前往傳旨的心腹,若曹植推三阻四,不肯爽爽快快的解褲腰帶上吊,就助他一臂之力好了。那人聽了此言,嘿嘿一笑,答應一聲,馬不停蹄的趕往鄴城,到了那裡卻發現曹植已不知所蹤,據小道消息傳說,曹植於某一個星月無光的晚上,彎腰從狗洞中鑽將出來,逃之夭夭,至今下落不明,想來已混出鄴城。 曹丕一聽之下,大為震驚,大聲喝道:「飯桶,這點小事也辦不好,養你們又有何用?」 王三嚇了一跳,為免殃及池魚,抱頭鼠竄而出。那近侍忙跪倒在地,嚇得渾身發抖。 曹丕定了定神,揮手道:「知道了,去把司馬仲達叫來。」 那近侍答應一聲,將司馬懿領來,曹丕屏退左右,將曹操如何受傷未死,欲往許都,半路被其心腹截住射殺,至今生死未卜,曹植又是如何被自己貶退,自己如何差人傳旨迫其自盡,曹植又是如何逃脫,等等情由一一說了。 司馬懿沉吟片刻,道:「先王身中毒箭,跌入水中,以他的年紀,遭此困厄,實是九死一生,我看多半已經一命嗚乎了。不過大王仍不可大意,如今先王的股肱之臣濟濟一堂,手握兵權的大有人在,這些先朝老臣個個功勳卓著,又不能貶退,只能嚴加防患,以防先王混入城中與這些人接觸。」 曹丕點了點頭,道:「元讓、仲康、公明、子廉等人對先王極是忠誠,若是得知先王未死,必會起兵逼我退位……我這就多派人手,四下查察,一經發現,格殺無論。」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大王可以抵抗孫劉聯軍為名,將這些將領調入許都,嚴加監視,另差心腹大將前往各地鎮守,以策萬全。」 曹丕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如今死心跟我的大多數是文官,將略雖其所長,若於此時撤換,軍心不服,一旦引起嘩變,後果不堪設想。」 司馬懿道:「大王之言甚是,微臣愚魯,慮不及此,虧得大王提醒,不然險些釀成大禍。」 曹丕微微一笑,道:「子建逃走必往并州投子文,子文鎮守幽並二州,手握兵馬二十萬,若是不服我,後患可慮,不知你有什麼主意?」 司馬懿道:「可遣使一介前往晉陽,責令子文前來奔喪,他若不來奔喪,便是不孝,那樣他即便造反,也沒有人支持他。他若是前來奔喪,大王便可乘機奪其兵權,又有何後患可慮?」 曹丕哈哈一笑,道:「仲達真可謂是料事如神矣!」 司馬懿道:「不敢,微臣愚魯,聰明才智自是不及大王萬一,這些大王早就想到了,微臣只不過是多一句嘴而已。」 曹丕哈哈大笑道:「好,至於該派誰去,就有你幫我安排吧。內憂說完了,該說外患了,如今孫權大軍正猛攻陳縣,虧得子廉就在陳縣,憑險據守,孫權這才沒能得逞。不過他若一直猛攻,大是不妙,仲達有何妙策退敵?」不待他回答,又道:「還有就是劉備,這廝雖然說的好聽,不願乘喪伐人,不過這種卑鄙小人,說話同放屁一樣,也是不得不防。」他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原先看曹操理政時十分輕鬆,每天有大把時間可以泡妞把妹,便以為做魏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錢有錢,要女人有女人,十分的寫意自在。哪知竟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一天到晚大小屁事不斷,如雪片一般的向他堆來,各色奏章看得他頭大如斗,眼冒金星,白沫到了嘴邊隨時都要噴將出來。他每處理政務都來不及,哪還有時間泡妞?這才知道自己挖空心思爭來這個魏王,實是大大的錯。 司馬懿道:「千里襲人貴在神速,旨在令人無法防備。孫權翻越大別山,挺進中原,倒合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之道,可惜孫權軍馬太弱,攻一個小小陳縣竟用了這許久,大王又何必憂慮?」 曹丕問道:「計將安出?」 司馬懿道:「孫權大軍翻山而來,糧草轉運艱難。今可令一偏將領軍截其糧道,再令一上將領軍馳援子廉,深溝高壘勿與之戰,不旬日孫權必走,到時兩軍前後夾擊,何患不勝?再者孫權攻下汝陰,謀殺先王,揚州刺史溫恢及鎮守合肥的張文遠必不會坐視,定有良謀,大王只管安坐許都,看他們是如何痛擊孫權,為先王報仇雪恥。」 曹丕道:「哈哈,好一個為先王報仇雪恥!你替我擬一道旨,令徐公明領軍五萬前往陳縣,馳援子廉。朱靈領軍五萬截斷孫權後路。」冷笑道:「哼,孫權小兒,來時容易,去時可就難了。」 司馬懿應道:「是!」便要退下。 曹丕道:「仲達別走,這劉備該如何應付,你可還沒說。」 司馬懿道:「劉備一向喜歡布德沽名,又怎會乘喪伐人,大王勿憂也。」 曹丕道:「劉備可比孫權難對付多了,孤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司馬懿道:「穎陰有夏侯元讓在,大王又何必憂慮?」 曹丕微微一笑,道:「知道了,你去吧。」 司馬懿行禮退出,才走出數步,卻聽曹丕說道:「回來,還有件事忘說了。」 司馬懿轉過身來,道:「大王儘管吩咐。」 曹丕道:「還有道旨要你去擬。傳令下去,自明年起改元延康,封司馬懿為太尉,華歆為相國,王朗為御史大夫,夏侯惇為大將軍,其餘文武皆有升賞,官爵你看著擬吧。並謚先王為武王,葬於鄴郡高陵,令毛玠董治陵事。」頓了頓,又道:「這些事,本來一登位時就要辦了,可我那時心神不寧,便遲遲未行。」 司馬懿應道:「是!」退了下去。 汝陰之戰後不久,孫權便聽得曹操死訊,心下大喜。他可不像劉備那樣沽名釣譽,尋思曹操即死,曹氏眾臣定然方寸大亂,六神無主,乘喪伐之大佔便宜,何樂而不為?當下便放棄原定攻打壽春的計劃,領軍沿穎水而上,進襲許都。這流氓做將起來,倒也十分敬業,有始有終。 其時曹洪、許褚領軍著敗殘兵馬退往陳縣,稍適休整,正欲撤往許都,不想正遇孫權大軍。曹操治下雖嚴,但賞罰分明,深得眾心,是以能百戰百勝。將士們聽聞曹操被孫權射死,無不愴然淚下,義憤填膺,在曹洪、許褚的帶領下奮力死戰,大呼酣鬥,喊聲震動山谷,只一陣便殺得孫權大敗虧輸,狼狽奔竄,退軍五十里下寨。曹洪懼怕孫權詭計,倒也不敢前去劫寨,只是堅守城池。 孫權以為自己射殺曹操,天下震動,曹兵定然聞風喪膽,望風披靡,哪知竟會遇到如此頑強的抵抗?這一陣輸得不明不白,心中到底不甘,轉過天來,便又提起大軍,往攻陳縣,曹洪激起哀兵的士氣,隨方設備,奮力死守,自晨至午。孫權大軍猛攻了半日,損折三千餘人,屍體堆滿城頭,卻未能前進一寸,不禁士氣沮喪,不待鳴金便退了下來。 如此猛攻了十數日,孫權白白的損折了不少人馬,竟佔不到半分便宜,不禁怒氣衝天,這日一早便又點起眾軍前往攻城,孫權飛身上馬,正欲揮鞭下令,身後一人越眾而出,搶到馬前,張開雙臂攔住去路,正是陸遜,諫道:「主公且息怒,聽我一言。」 孫權斜了他一眼,氣鼓鼓地道:「你是不是又想勸我退兵?」 陸遜點了點頭道:「我軍翻山越嶺而來,糧草不敷,利在速戰。如今曹洪據城堅守,我軍久攻不下,便當撤回濡須,從長計議。若是遷延日久,曹丕或差人來救,或劫我糧道,我軍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孫權大聲叫道:「什麼叫死無葬身之地?曹操老兒自詡天下無敵,百戰百勝,不一樣命喪我的箭下,陳縣不過區區一個曹洪,我就不信拾奪不下他!」 陸遜朗聲道:「曹操素得眾心,將士們皆願為其死,如今聽得他死於主公之手,定然深恨主公,欲為其報仇,敵軍怒氣正盛,其鋒誠不可當,如今唯有暫避其鋒,方是上策。」 孫權舉起手中皮鞭,道:「陳詞濫調!這是張子布的陳詞濫調,我早已厭煩,沒想到你又來我耳邊囉嗦,快閃開,不然我可不跟你客氣了!」 陸遜道:「主公還請三思,切勿因一時之怒,義氣用事,而將三軍將士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孫權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這些?右手一揚,抽了他一馬鞭。陸遜白晰的臉上登時多了一道鞭痕,皮開肉裂,鮮血流了出來。孫權怒道:「你一再頂撞於我,難道以為我江東無尺寸之刃能殺得你麼?」 陸遜正色道:「若是主公能依言退兵,使此軍數萬將士不至全軍覆沒,我一命又何足惜?」 孫權定了定神,怒氣稍抑,道:「全軍覆沒,太危言聳聽了吧。」 陸遜道:「這絕不是危言聳聽,若曹丕令一軍遮其前,阻我去路,一軍截其後,斷我糧道,後果實在不堪設想,還請主公三思。」 孫權低頭沉吟,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陸遜道:「明公此番出兵雖非攻城掠池,不過卻殺了曹操,威震天下,當見好就收,撤兵回去。」 孫權道:「進襲許都這可是兄長當年未能實現的願望,我若為其完成,他誓必含笑九泉。如今許都就在目前,就這麼退走,又怎對得起兄長?」頓了頓,又道:「不過你說的倒也有理,這樣再攻半個月,若還不勝,便依你之言退兵。」 陸遜暗暗搖頭,張嘴正要說話,卻聽孫權說道:「我意已決,勿須再……」 便在這時,一騎馳入大寨,來到孫權跟前,馬上之人飛身下馬,躬身道:「啟稟主公,魏王曹丕令徐晃領軍五萬來救陳縣,離此間已不足百里。」 孫權心中一凜,不自禁的向陸遜望去,陸遜問那人道:「可有兵馬截我後路?」 那人點了點頭,道:「有,敵將朱靈領兵五萬由安城東進,來截我軍糧道。」 孫權歎道:「果不出伯言所料,傳我將軍,後隊作前隊,退兵濡須。」 Uu書盟 UuTXt.COM 全蚊子阪閱瀆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倉皇南逃 字數:5027 孫權大軍後隊做前隊,精兵殿後,緩緩而退。行了三日,身後不見塵沙揚起,也不聞喊殺之聲,想是曹兵在城中給曹操舉哀,哭得呼天搶地,沒力氣追來了。 這日大軍又行到曹操中箭負傷的山谷,孫權策馬來到谷口,向谷內望去,但見兩旁青山競秀,林木蔥蔥,花香鳥語,清風陣陣,一派祥和情象,若非當時身臨其境,誰能想到十數日前這裡曾有過一場血惺屠殺,直殺得是屍橫山澗,血染溪流? 孫權聽得陣陣冷風中猶帶嗚咽之意,如泣如訴,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心中惻然。不過他割據江東,手握重兵,立志向其父兄一樣,縱橫天下,憑著手中銀槍打得天下九州都姓孫,成大事者向來不拘小節,這種悲愴之情在他心中也是一晃即泯,手一揮,身後兵士隨著他進了山谷。 行至半途,忽聽山兩旁鼓聲大震,殺聲四起,和曹操遇伏當日一樣,道旁兩山上豎起旌旗無數,只過不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所有的旗子只書著一個大字:「張」 孫權一見到那個斗大的「張」字,一張臉原本紅光滿面,突然之間便變得好似白紙一般,沒有一絲血色,身子一晃,險此要摔下馬來。本來以他的涵養,雖不能說到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地步,卻也不至於如此狼狽,只不過這旗子實在太可怕,隨著這旗子搖動,他彷彿看見張遼揮舞手中大刀,拍馬向他衝來,他數次命懸於張遼之手,被他追得到處亂竄,見到他當真如見到猛虎一般,不禁心旌搖動,手足無措,叫道:「不好,是張遼,快撤!」撥轉馬頭,恭先跑路。 只見右首林中閃出一員武將,白衣白甲,身材比張遼矮了盡一個頭,人也顯得富態,看上去像個書生,正是現任揚州刺史溫恢,微微一笑,道:「孫權你射殺先王時,可想到有今日!」手一揮,一支支火箭從林中激射而出,烈焰奔騰,當先二百餘名江東兵身上著火,一團團火球般在地上滾來滾去。 孫權那日便像溫恢這般於上山埋伏,伏擊曹操,沒想到自己今日竟在這山之中被人伏擊,真可謂是眼前報,來得快了。孫權所領兵馬大都參加過逍遙津之役,畏張遼如虎,一見到他的大旗來回亂晃,便已嚇破了膽,無心抵抗,大喊:「張遼來了,快跑!跑慢了小命可就玩完了。」抱頭鼠竄,跑得慢的有的被火箭射中,燒成一團焦炭;有的被飛石打中,腦漿迸裂;有的被滾木壓斷了腿,躺在地上輾轉呼號。 孫權策馬剛逃到谷口,便聽颼颼之聲不絕,無數大石擂木滾落,虧得跨下坐騎甚是神駿,一聲驚嘶,奮力向前急衝,如一道閃電,迅捷無倫的閃出谷來,只聽得轟隆隆的幾聲大響,身後塵土飛揚,孫權回頭一看,谷口已然被封住了,不禁一拍胸口,暗叫好險。 便在這時谷內慘叫之聲此起彼伏,顯是張遼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放箭射殺爬上大石的孫權軍。 這山道窄也有窄的好處,其時孫權軍馬大半並未入谷,由陸遜統領。陸遜見谷中大軍遇伏,正欲指揮兵士殺上前去救主,卻見孫權跑了出來,大喜迎上,道:「主公安好?」 孫權定了定神,道:「還好,還好,要是遇上張遼可就糟了。」 陸遜手搭涼棚,向谷中望去,道:「這次埋伏的曹兵好像不多,主公且在此休息片刻,待末將殺退這伙毛賊,再請主公入谷。」 孫權回頭向迎風招展的大旗望了一眼,臉色大變,道:「你知道裡面是誰的兵馬嗎?是張遼!你被他劈了一刀,這苦頭還沒吃夠,還想去送死?再者張遼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一定在暗中佈置什麼詭計,我們不可上當,好在進谷的兵馬不多。嗯,就這樣,撤!」不理陸遜,撥轉馬頭向南跑去。身後的兵士一聽說谷內的曹兵是張遼手下,嚇得面無人色,不待陸遜說話,便跟著孫權走了。 陸遜正在沉思良策,卻見手下兵士已散了大半,不禁搖頭苦笑,縱馬跟上。這次伏擊孫權曹兵不多,箭雨也就不如何密集,被困谷內孫權大軍只有一小部分被射殺,其餘死命爬過大石,潰圍而出。溫恢在山坡上向下望去,只見曹兵東奔西竄,狼狽萬狀,不禁雙手插腰,哈哈大笑。 原來這支軍馬就五千餘人,也根本不是什麼張遼軍,乃是溫恢所領壽春守軍。溫恢聽說孫權射殺曹操之後,往攻陳縣,怒不可遏,欲為曹操復仇,但恐勢單力薄,沒殺成狼,反而讓狼給吃了。於是靜下心來,苦思冥想,終於讓他想出一條妙計。他知逍遙津之戰,對江東兵士的打擊有多大,江東兵馬別說見到張遼,只要聽到他的名字,膽子小的肯定嚇得尿褲子。可見他的名頭著實響亮,自己若是善加利用,未始不能出奇制勝。當下便即點起五千兵馬,虛張張遼的旗幟,往攻汝陰。不出溫恢所料,防守汝陰的孫權兵馬一見張遼旗號,便嚇得抖個不停,根本不敢抵抗,發了一聲喊,逃了個乾淨,溫恢不費吹灰之力,便佔了城池。在城中休整數日,聽得曹丕差軍馬解陳縣之圍,夾擊孫權,料到孫權不敢投南而走,定會經汝陰,沿穎水南下,入芍陂至合肥與呂蒙大軍會合。於是便又虛打張遼旗號,在此設伏,孫權一見張遼的大旗便即膽寒,不敢與抗,正中溫恢下懷,溫恢領軍追殺一陣,奏凱而還,撤回汝陰去了。 孫權大軍撤出山谷向南逃竄,如驚弓之鳥一般,不時回頭,卻始終不見張遼,放心大半。這一日,大軍離原鹿縣不足三十里,忽聽聲後喊殺之聲大作,孫權回頭一看,只見煙塵騰空,人喧馬嘶,似有大隊人馬殺將過來。 孫權大驚失色,失聲叫道:「張遼追來了!」 陸遜聽得張遼大名也自驚慌失措,硬著頭皮,道:「主公先走,末將斷後。」 孫權向他瞧了一眼,問道:「不怕再被張遼砍上一刀?」 陸遜概然道:「末將受主公厚恩,愧無以報,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區區一刀又算得了什麼。」 孫權拍了拍他的肩頭,讚道:「真英雄也,好好保重,相見有日。」說著便策馬飛奔,兵士一聽張遼追來,散去大半,餘下的不滿萬人,隨陸遜斷後。 陸遜引軍士緩緩而退,聽得喊殺聲越來越近,一支軍馬殺馬,為首一將手執一柄大斧,左砍右劈,頃刻間便殺了十數人,當者披靡,正是徐晃。這次追來的雖說不是張遼,但和他相差無幾,一般的悍勇果決,陸遜又哪裡是徐晃的對手?交馬只兩合便被徐晃一斧劈於馬下,好在陸遜擋格及時,雖說經不住大力,倒撞下馬,受傷倒是不重。身後親兵一擁而上,保著他落荒而走,其餘的兵士見主帥落馬,便如沒頭蒼蠅一般,四散亂走。徐晃微微冷笑,大斧一招,手下兵士大喊一聲,衝殺上前。 這邊孫權大軍方走出十數里,便被徐晃追上,徐晃身先士卒,一陣衝殺,孫權大敗,向南而走,徐晃領軍趕來。 孫權見徐晃如此英勇,絲毫不遜於張遼,這才知道曹軍之中衝鋒陷陣,於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者不僅僅只有張遼一人,實可謂是人才濟濟。反才己方人才凋零,太史慈一死,堪稱上將的不過廖廖數人,似張遼、徐晃這般文武雙全的竟然一個也無,想到此,長歎一聲,撥馬跑路。 徐晃追殺了近百里,眼見孫權大軍退入山中,恐有埋伏,領軍撤往陳縣。 孫權軍馬不知徐晃已撤走,仍沒命似的向南奔逃,逃到了蓼縣,驚魂稍定,孫權計點軍馬折其大半,詢問陸遜下落,眾皆不知。正焦急間,卻見陸遜拄著根木棍,在數十名親兵的擁衛下,緩緩而來,情況頗為狼狽。孫權忙搶上前去看視,發現他受傷倒是不重,放心不少,令人牽了匹馬讓他騎乘,大軍徑向南行,首途前往大別山。不一日到了雩婁,正行間,忽又聽見殺聲大震,又有一支軍馬衝來,卻是朱靈的截糧軍馬。 孫權軍已是驚弓之鳥,一見曹兵到來,便嚇得屁滾尿流,四下奔竄。孫權禁此不住,只得再一次撥馬逃亡,逃到了大別山,計點兵馬,已不足萬人,所幸眾將領一個都不少,緊緊地跟在他的邊上。眾將翻山越嶺,一齊向南奔去,行不數里,卻見一哨軍馬攔住去路,為首一員虎將,便是化成灰孫權也認得,正是張遼。張遼手舉大刀,冷冷地瞧著孫權,也不說話。 孫權嚇得魂飛天外,回頭一看身後兵士個個口吐白沫,面如土色,心想手下兵士一路逃命至此,已是筋疲力盡,別說來得是張遼,便是尋常將領,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不自禁向陸遜看去,陸遜雖然聰明,此時也是無計可施,對張遼說道:「將軍不是在合肥麼,因何到此?」 張遼冷冷地道:「曼成、文謙二人勝我十倍,區區一個呂蒙,何足道哉?我讓他二人虛張我的旗幟,堅守勿戰,自領一支軍馬前來恭候吳公大駕。吳公無端興師來犯,射殺先王,這其中的原委曲直,還請吳公隨我前往許都,向大王解釋清楚。」 陸遜道:「兩國交兵,殺傷在所難免。將軍以我軍射殺曹公為罪,將軍如此對待我家主公,不怕江東百萬之眾前來問罪?」 張遼冷笑道:「百萬之眾?胡吹大氣。別說你們沒有,就算你們真提百萬之眾前來,我張遼也是不懼。」大喝一聲,道:「事已至此,沒什麼好說了,唯有戰耳。會戰的一齊上來,決一生死!」 這一聲斷喝,震得道旁大樹微微顫動,樹葉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孫權軍只覺兩耳嗡嗡直響,孫權與陸遜互望一眼,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陳武、潘璋大聲叫道:「事到如今沒什麼好說了,末將與張遼糾纏,主公乘勢殺將過去便了。」說著縱馬迎上,張遼微微冷笑,左砍右劈,力敵二將。孫權見有機可乘,招呼軍馬一齊搶上,奪路而走。 張遼覷得陳武手慢,一刀劈出,正中陳武右肩,陳武悶哼一聲,倒撞下馬。張遼大喝一聲:「哪裡走!」反手一刀將潘璋的頭盔劈落,好在潘璋及時矮身相避,不然這腦袋便不在脖子上趴著矣。 這一聲暴喝,好似半空中打下一個霹靂,孫權嚇了一跳,怔在當場。張遼也不打話,揮刀便向他的頸間削去,孫權早已嚇傻了,竟不知挺搶格擋。呼呼風響,大刀橫掠而至,眼見著孫權便要身首異處,腦袋搬家,驀地裡一人閃至孫權身前,舉槍便格,正是陸遜。當地一聲,金鐵交擊,陸遜虎口暴裂,長槍失手掉地。 張遼冷笑道:「看在你忠心護主的份上,饒你性命,趕緊逃命去吧!」 陸遜剛要說話,卻一人高聲叫道:「文遠且慢動手!」 張遼愕然回首,見一騎飛奔而來,卻是王朗,橫刀攔住孫權去路,問道:「景興何故到此?」 王朗道:「大王有旨放了孫權等人。」 張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道:「什麼,放人?我沒聽錯吧!」 王朗點頭道:「魏王聽聞將軍領軍前往天柱山一帶設伏,便知將軍要與孫權為難,特差我來傳旨令將軍放人。」 孫權暗暗鬆了口氣,只聽得張遼說道:「這孫權可是殺害先王兇手,末將正要將他斬殺為先王報仇,怎可放了?」 王朗道:「大王深謀遠慮,高瞻遠矚,一番苦心又豈是我們能料得到的?此舉定有深意,還請將軍執行命令,別與孫權為難。」 張遼聽說曹操被孫權所殺,恨不得將孫權生吞活剝,好不容易才逮到了這個機會,看看得手,萬萬沒想到曹丕竟會下旨令其放人,長歎一聲,舉起大刀,大喝一聲道:「放你過去!」 孫權正要策馬奔逃,忽聽王朗說道:「吳公,皇上下旨冊封您為公,誰出力為多?做人豈可忘本,公回去當念先王及大王之德,息兵安民,勿再生事端,若是一意孤行,下次若再身陷絕境,定不輕饒!」 孫權一心只想跑路,哪有空和他作口舌之爭,唯唯諾諾,引著眾軍抱頭鼠竄出去。張遼回頭向孫權瞧了一眼,越想越氣,呸地一聲,一口濃痰向孫權吐去。孫權坐騎奔行如飛,一晃即逝,沒入人群之中,噗地一聲輕響,那口濃痰吐在了一名親兵的背上。那親兵不用回頭去看,也知背後被人吐了一口痰,思之欲嘔,不過小命要緊,也不回手去擦,縱馬急奔,霎時不見,心想若因擦抹濃痰而被人殺了,那可真大大的划不來了。 張遼見孫權等人逃得萬分狼狽,不禁哈哈大笑,不過笑聲中卻滿是苦澀。 UU書盟 UutXt.COm 荃紋自版月讀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一氣周瑜 字數:5120 孫權走後,王朗與張遼閒聊兩句,拱手而別,張遼領軍自回合肥.王朗則回轉許都,向曹丕覆命,曹丕微微一笑,說道:「孤下令放走孫權,文遠心裡一定不服吧?」 王朗向曹丕瞧了一眼,見他面色和善,顯是沒有怪罪張遼的意思,道:「別說文遠想不通,微臣心裡也想不通,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大王為何要白白錯過?」 曹丕苦笑道:「你們心裡一定在罵孤不念父仇,竟將殺父仇人給放了吧。」 王朗忙道:「不敢。」心中卻道:「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曹丕微微一笑,道:「我來問你,若是孫權死了,江東將會怎樣?」 王朗沉吟片刻,道:「孫權之子年紀尚幼,若他這時死了,諸兄弟爭立,江東一定大亂,大王便可趁機領軍下江南,一舉蕩平江東。」 曹丕笑了笑,道:「你說的沒錯,孫權的幾個兄弟才智皆屬平庸,兒子又都年幼,他若死了,他的兄弟可管不住現在這幫大臣,非出亂子不可。可是江東出亂子,對我們真的有好處麼?」 王朗眼珠一轉,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微臣明白了,如今大王方才登位,內憂外患,國內還不穩定,無力征討江東。孫權若在這時候死了,江東大亂,大王也只能望洋興歎,這個現成的便宜可就讓劉備撿去了,嗯,這樣可就大大划不來了。大王高瞻遠矚,目光長遠,微臣真是難及萬一。」 曹丕哈哈一笑,道:「你倒挺會拍馬屁,你居然看出孤如今內憂外患,國內不穩,也算你有些才能。一會我下一道旨,你明日便往并州傳旨,令子文速來許都奔喪!」 王朗應道:「是!」心道:「去并州傳旨,這可不是什麼優差,不過我若推辭,只怕馬上就要大禍臨頭,還是先應承下來,到時再見機行事吧。」 建安十四年冬十二月,未央宮經數月修繕奐然一新,雖說工程仍未完全完竣,不過幾個主要建築已然完成,劉夫人素喜熱鬧,一聽未央宮已基本建成,便催促劉備搬將進去,劉備被她吵得頭大如斗,不勝其煩,只得依從,舉家搬入宮中。這日他坐於未央前殿的長椅上,看著修繕一新的宮殿,心裡那叫一個美,說道:「嗯,這宮殿修很不錯,就是太奢華了些。」 賈仁祿說道:「如今大王貴為秦王,只有這樣拉風的宮室才相配。若是宮室太寒酸,列國使臣來朝一定不會說大王勤簡持家,而一定會說大王吝嗇成性,一毛不拔,連個宮室都捨不得修,讓他們看了倒胃口,」 劉備哈哈大笑,道:「哪裡都有你,不過你說的倒也有理,這宮殿我很滿意,傳旨重賞參與修繕的一眾民夫。」 賈仁祿磕了一個頭,道:「多謝大王賞賜。」 劉備莫名其妙,道:「我賞民夫,你謝什麼?」 賈仁祿笑道:「嘿嘿,我是這項工程的總包工頭,自然要替手下弟兄們好好謝謝大王了。」 劉備雖見多識廣,但包工頭這個名詞也還是第一次聽到,忙即詢問,賈仁祿費神解釋一遍,劉備總算明白個大概,哈哈一笑,道:「放著好好的衛將軍不當,居然整天立在工地上當什麼包工頭,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過也算是辛苦你了,看來不賞你是說不過去了,嗯,增邑五百戶,當是給你的酬勞吧。」 賈仁祿沒想到戳在工地上瞎指揮,害得一眾民夫無所適從,怨聲鼎沸,這樣都能增邑五百戶,還真是老天開眼,這狗屎運真是好得無以復加。不禁眉開眼笑,忙跪倒磕頭,道:「謝主隆恩!」他原先就食雒縣五千戶,劉備稱王時增邑千五百戶,加上現今的這來之莫明五百戶,一共是七千戶,離萬戶侯可是越來越近了。其時不像漢初,萬戶侯多如牛毛。曹操時夏侯惇分屬至親,功勞卓著,封邑也不過才二千五百戶,僅為賈仁祿的一半。曹丕竊居王位後為了籠絡夏侯惇,封他為大將軍,增邑五千戶,這才有七千五百戶,不過就算這樣,也僅比賈仁祿現今的封邑多出五百戶而已。 劉備笑道:「滿朝文武裡就屬你謝恩最快,哈哈!不過你天天在工地上督工,甚是辛苦,這五百戶倒是你應得的。」頓了頓,道:「好了,宮殿之事就說到這,如今曹賊為孫權所殺,天下間就此少了一個大害,可謂是大快人心。不過曹丕繼位時間雖短,但法令一新,威逼天子,甚於其父。皇上處境之窘,更甚於前,唉,去一國賊,又來一國賊,天下何時方能太平?孤身為秦王,豈能坐視?孤打算……」 賈仁祿打斷他的話頭,道:「大王且慢,臣有話要說。」 劉備道:「仁祿請講。」 賈仁祿問道:「大王這是準備要出兵攻打曹丕了?」 劉備點了點頭,賈仁祿道:「孔明先生臨去襄陽時,曾對微臣說道,若是大王要攻打曹丕,讓我竭力勸阻。」 劉備素知諸葛亮喜歡玩錦囊妙計,微微一笑,道:「哦,這次孔明先生出行,不知可留有什麼錦囊妙計?」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什麼都瞞不過大王。」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交給近侍,近侍雙手捧著錦囊恭敬地遞給劉備。 劉備拆開錦囊,取出一白帛,攤開一看,只見其上寫道:「大王明鑒:當年曹操破袁紹,奉孝曾有言道,袁氏廢長立幼,兄弟之間,權力相並,各自樹黨,急之則相救,緩之則相爭,理所必然。如今形勢亦復如初,丕、植二人各不相下,曹氏早晚必有內亂,大王當靜觀待變,待其隙成,再行攻伐,大業可成矣!再者乘喪伐人,古人所鄙,即便得勝也必為天下恥笑,何況未必有利?攻與守二者孰利,還請大王熟思之。」 劉備看著那錦囊妙計,連連點頭,半晌不語。 賈仁祿道:「攻與守的利害關係,孔明先生在信上已經寫的很清楚了,還請大王三思。」 劉備放下白帛,道:「嗯,那孤就再等上一段時間。周瑜那邊可有何動靜?」 賈仁祿笑道:「襄陽那有孔明先生親自坐鎮,大王又何必擔憂。據探馬來報,周瑜這小子已被孔明先生耍得團團直轉,已吐過兩次血了,虧得周瑜那小子血多,要是換上像臣這樣貧血的,早就嘔血而亡了。」 劉備笑道:「你小子就食雒縣七千戶,一年的租稅有多少當我不知道?你整日裡大魚大肉,吃得紅光滿面,居然也會貧血,當真稀奇,哈哈!別扯這些沒用的,說說孔明先生是如何戲耍周瑜的?」 賈仁祿老臉一紅,乾笑兩聲,跟著便將周瑜如何覬覦南君郡,諸葛亮又是如何挫敗其陰謀等情一一說了。 原來周瑜取了南郡,小喬從柴桑千里迢迢趕來服侍。周瑜有美在懷,嬌叱時聞,只覺這樣的日子神仙也不如,當真不知是人間還是天上。心情一佳,金瘡自然就好的快了,如此調養數日,金瘡幾已痊可。小喬從魯肅那得知周瑜傷後不能動怒,便時常說些笑話給他聽,逗得他開懷大笑。周瑜自然知她用意,心中更加感激。 正當這對神仙美眷在南郡城中逍遙快活之際,孫權遣急足來江陵送上密信,令周瑜總督荊州軍事,見機行事,奪取襄陽,以為進取中原之基。周瑜自思世受國恩,所獲已過,當思報效,別說孫權只是讓他打襄陽,便是讓他上刀山,下油鍋,那也是一句話的事,說去便去。他一接到命令之後,便即展開地圖,凝思詭計,一連想了兩個晚上,熬白了十餘根頭髮,卻什麼狗屁主意也沒想出來。 這日小喬親自端著碗參湯,來到書房,只見周瑜雙眼通紅,低頭看著地圖,手指在地圖上比來劃去,嘴裡唸唸有詞,看上去整個人像老了十來歲一般,不禁心痛如絞,眼圈一紅,淚珠滾滾而落,道:「先喝碗參湯吧。」 周瑜兩指在額頭上輕彈,自言自語道:「襄陽有龐士元鎮守,實不易攻,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好主意,唉,我也太笨了……」說著長歎一聲。 小喬知他沒聽到自己說話,大聲叫道:「相公!」 周瑜回過神來,向她瞧去,問道:「有什麼事嗎?」 小喬道:「古時發百萬大軍攻城掠池,動則經年累月,相公又何必急於一時,還是先喝碗參湯吧,喝完再慢慢想不及。」 周瑜點了點頭,接過參湯來正要喝下,忽見兩名小卒擔著個擔架走進,擔架上躺著一名將軍,臉上鮮血淋漓,像是被刺了字,不明所以,問道:「此人是誰?」 擔架前的小卒道:「小的不識得,軍中有人說道,此人姓周名善,是主公帳下親兵隊長,武藝極是了得,不知怎得竟被人打折四肢,棄在城外。」 周瑜心中一凜,搶上兩步,低頭一看,觸目驚心,只見周善四肢關節等處骨骼寸斷,傷勢極其嚴重,左右臉頰上被人刺了四個字:「小人看樣!」 周瑜一見這四個字,心下瞭然,氣往上湧,驀地裡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砰地一聲,仰天便倒。 小喬嚇得魂不附體,搶上兩步,將其扶起,對小卒道:「你們難道不知都督不能動怒,還不快將這人抬走!」 那小卒答應了,剛要轉身,卻聽周瑜道:「且慢!」 小喬道:「這人被人打傷了,主公自會處理,相公以大事為重,好生將養病體。」 周瑜掙開她的手,斜了她一眼,道:「我的病早好了。」問那小卒道:「周善還能說話否?」 那小卒尚未回答,周善顫聲道:「能……能……啟稟都督………末將能說……說話。」 周瑜心痛如絞,眼中珠淚瑩然,叫道:「快請大夫,快請大夫!」問周善道:「何人將將軍傷成這樣?」 周善只覺疼痛鑽心,無法再說,伸手緩緩向北一指。周瑜會意,咬牙切齒地道:「果然是劉備這廝!」 周善道:「主公命……末將接回……郡主,末將……無能將事情給……辦砸了,如今這樣實是……罪有應得,都督……不必……傷心。」 周瑜道:「卑鄙小人,下手竟然如此毒辣。」他也不想想設計誘拐他人老婆,是件多麼無恥的事情,劉備沒有要了周善小命,只是將其打成殘廢,已經算是涵養極好的了。 周善向周瑜瞧了一眼,嘴唇翕動,欲言又止,周瑜問道:「劉備肯定不會平白無故的將你送到這來,他要你傳什麼話?」 小喬轉到周瑜身後,指了指周瑜,向周善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說以免惹周瑜生氣。周善向小喬瞧了一眼,有氣無力地道:「沒有,劉備沒讓末將傳話。」 周瑜回頭瞪了小喬一眼,忽地想起自己生病時,她細心燙貼,無微不至的服侍,滿腔怒火登時煙消雲散,歎了口氣道:「軍機大事,非婦人所宜聞,你去請大夫吧。」 小喬悠悠的白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周瑜道:「劉備想要你傳什麼話,你如實對我說,不得有半句欺瞞。」 周善遲疑道:「這……」 周瑜雙眼圓睜,眼光中似乎要冒出火來,道:「快說!劉備到底想要說什麼!」 周善嚇了一跳,道:「劉備手下一個叫諸葛亮的讓我轉告都督:『別老躲在暗處設計用謀,賺*子,那樣和江湖上的採花淫賊又或是綁匪強人有何區別?想當年孫討逆僅憑數千之眾與強敵決機兩陣之間,打下江東六郡之地,是何等英雄?可惜他死後江東人才凋零,無一人能與之媲美,是以孫權以十萬兵馬攻合肥竟拾奪不下一張遼,都督以三軍之眾取南郡竟會中箭負傷,誠為天下笑也。用兵之道雖講究奇正之別,堂堂之陣固可,奇謀詭計亦在所不禁,不過人總要知道禮義廉恥。以招親為誘餌將人賺來軟禁,和人同盟卻設計賺*子幽困,堂堂的周都督要老使這種下三爛手段,即便得到天下,也必為世人所不恥,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見胸懷坦蕩、光明磊落的孫討逆?諸葛亮素來敬佩都督雅亮高致,不忍見都督誤入歧途,特以良言相勸,都督想要襄陽隨時可光明正大的用兵來取,諸葛亮於襄陽恭候大駕!』」 周瑜越聽越氣,只覺頭昏眼花,幾欲暈倒,喃喃地道:「諸葛村夫!你欺我不敢光明正大的去取襄陽,你等著我這就提兵前往,看你有何能耐應敵!」說著大聲叫道:「傳我將令……」才說到「令」便覺胸口氣悶,啊地一聲大叫,向後摔倒。 悠浟書盟 UUTXT。com 銓蚊字扳越鍍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祁口之戰 字數:5294 小喬擔心周瑜舊瘡復發,並未走遠,躲在屋外窗下偷聽,聽得周瑜大叫,心驚肉跳,三步並做兩步的搶進來,將周瑜扶到矮榻上躺好,橫了周善一眼,嗔道:「你明知都督不能動怒,為何還同他說這些?那個叫諸葛亮的明顯就想激得都督箭瘡復發,你居然還推波助瀾,江東沒你這種吃裡扒外的臣子,來人啊,將他推出去斬了!」她這時心神蕩漾,也就忘了婦人其實是不能干政的,這時代只有男人下令殺女人,女人是不能下令殺男人的,除非她是皇太后,那又另當別論。 周善叫道:「冤枉,末將實不願說。是都督苦苦想逼,都督是上官,他問話末將怎敢不答。」 小喬怒道:「總之都是你不好!」向周瑜瞧了一眼,只見他臉無血色,雙目緊閉,實是凶多吉少,心中一酸,兩行熱淚沿頰而落,道:「要是相公有什麼三短兩短,我不活了,你也別想活!」 周善被趙雲用重手法拗斷四肢,骨骼碎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覺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痛,早覺活得了然無趣,恨不得早死早投胎,省得受這無窮無盡的痛苦,不過要他背著吃裡扒外的罪名被人斬首,卻是心有不甘,一張臉漲得通紅,什麼說也說不出來。 便在這時,一垂環小婢領著一中年漢子進屋,那中年漢子身上背著個藥箱,顯是大夫。那大夫向小喬行禮,小喬揮了揮手,泣道:「別行禮了,快快救人!」 其時那大夫正好在周善邊上,聽得他輕輕痛哼,不自禁向他瞧去,大吃一驚,忙取出金針欲為其減疼。小喬氣得險些暈去,嗔道:「不是他,是都督,快救都督!」 那大夫忙搶上前去,右手三指搭在周瑜腕脈上,號了半晌,眉關緊鎖,道:「都督原就中了毒箭,不宜動怒,如今金瘡迸裂,傷上加傷,唉,唉,唉」說到此,一連長歎三聲,小喬心中焦急,問道:「怎麼樣?」 那大夫道:「救是有救,不過很是麻煩,把握也不是很大,小的盡力就是,不過若是小的僥倖治好,夫人切記不可讓都督再動怒了。」 小喬原先聽魯肅諄諄告誡,萬勿觸怒,說是金瘡復發,神仙難救,聽這大夫說有救,喜出望外,破涕為笑,道:「還請大夫快快施救,事後當有重謝。」 那大夫道:「都督解民倒懸,造福江佐,荊楚百姓無不感激,小的也是好生佩服,能為都督治病已是三生之幸,區區診金何足掛齒。」一面說一面用針,右手迅捷無倫的連針了周瑜週身七處穴道,看來這個大夫自有真傳,顯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用針之後周瑜仍是昏迷不醒,小喬急道:「為什麼他還不醒?」 那大夫兩道銳利的目光向周瑜面上射去,端詳半晌,吁了一口氣,道:「不礙的。」站起身來,來到案上提筆開藥,不多時藥方寫畢,拿起藥方,道:「夫人可照方抓藥,若是十日後仍無效應,再喚小的前來複診。」 小喬襝衽為禮,道:「多謝大夫,周善將軍痛不欲生,還請大夫妙手施治。」 那大夫點了點頭,命人將周善搭到邊上空屋中救治去了。 那大夫的藥倒也有些效應,第三日上,周瑜醒來,睜眼一看,只見小喬坐於身側,手舉匙羹,正餵他喝藥,問道:「周善呢?」 小喬白了他一眼,道:「大夫已為周善扶正斷骨,魯子敬差人送他回京城調養去了。」 周瑜見魯肅坐在小喬下首,掙扎著便要坐起,魯肅慢扶他躺好,道:「都督方才甦醒,且勿輕動。」 周瑜重又躺好,問道:「我昏迷幾日了?」 魯肅道:「已有三日。」 周瑜怔了一怔,伸手在床上重重一擊,道:「唉,耽誤大事矣!」 魯肅道:「軍政之事現由程德謀代拆代行,有何耽誤?」 周瑜道:「子敬有所不知,諸葛亮欺我不能取襄陽,我誓取之。正要與之決一雌雄,怎料竟然昏厥,耽誤了這許多時日,讓諸葛匹夫有時間準備了。」 魯肅道:「公謹息怒,華神醫言道公謹不能動怒,兩軍交戰勝負無常,如何能夠不怒?公謹還是稍安勿燥,待箭瘡完全平復,再作區處。」 周瑜向小喬瞧了一眼,小喬輕輕歎了口氣,放下藥碗,退了出去。周瑜道:「子敬之言差矣,若是我箭瘡一日未復,便一日不攻襄陽,哪有這種道理?大丈夫但求殺敵立功,報效國恩,死生命耳,又豈能強求?」 魯肅道:「襄陽由魏延、龐統守把,如今又來了個諸葛亮。劉備為請此人出山,三顧草廬,必有過人之能,公謹不可大意。」 周瑜道:「我素知此人,每常自比管、樂,其實不過南陽一耕夫而已,何足道哉?劉備手下也就賈福厲害些,奇謀詭計,人所難測,如今他在長安,實是天助我也。」他不知道的是前番攻打夏口、柴桑,賈仁祿不過在現場瞎指揮而已,沒有什麼建樹。一應兵馬調動佈置,全是諸葛亮之功,否則以周瑜、魯肅之精明,不可能兵馬都到了他們眼皮底下了,竟然還不知覺。只因賈仁祿名頭太大,又素喜出風頭,哪裡熱鬧哪裡就有他的身影,就算幫不上忙添亂也好,是以周瑜等人只知賈仁祿厲害,而不知諸葛亮深藏不露,這也正中了諸葛亮的下懷,風頭讓賈仁祿出,他躲在暗裡瞎搗亂,這袖裡乾坤的功夫使將出來,當真神不知,鬼不覺。 魯肅道:「公謹不可大意,攻打襄陽還須從長計議。」 周瑜點點頭,道:「扶我起來,到正殿召集眾將商議此事。」 魯肅道:「公謹病體未癒,還須好生調養。」 周瑜道:「病不至死,奈何因私廢公!」掙扎著站起,只覺眼前金星亂舞,又欲昏倒,忙扶著邊上宮燈站穩,道:「子敬速去請眾將議事。」 魯肅張嘴剛要說話,周瑜擺手道:「快去,快去!」 魯肅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邁步要行,卻見一名小卒走進,道:「啟稟都督,魏延、龐統領荊州軍五萬由魯陽北上攻下父城、昆陽二城,正向襄城進發。」 周瑜精神一振,病像是好了一大半,叫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魯肅道:「公謹何故如此高興?」 周瑜道:「魏延往攻許都,襄陽空虛,奪取襄陽諸郡,此其時也!」 魯肅道:「這恐是諸葛亮的詭計。」 周瑜擺手道:「魏延、龐統盡去,諒一諸葛村夫有何能為?時機稍縱退逝,不可不速。」拉著魯肅,向屋外走去,命人集眾將議事。 三日後周瑜引五萬大軍向襄陽進發,小喬苦勸不聽,灑淚而別。 不一日大軍到了當陽,周瑜令眾軍就城外屯紮,差細作前往襄陽哨探,這日傍晚,各路細作匆匆趕回,道:「襄陽城中空虛,正好進取。」 周瑜哈哈大笑道:「諸葛村夫呢?」 一細作道:「敵軍師將軍諸葛亮領大軍駐祁口,分立七營,聯絡如七星之狀,不知何意。」 周瑜心中一凜,低頭查看地圖,雙眉一鎖,道:「祁口當祁水、夷水兩水交界,為取襄陽必經之路,這諸葛村夫倒有些本事。」頓了頓,又問道:「敵軍糧草屯於何處?」 那細作道:「屯於夷水之北,宜城之西的山谷中。」 周瑜瞧著地圖,沉吟片刻,手指在地圖上輕輕點了兩下,道:「傳我將令:明日五更造飯,平明進兵,前往祁口下寨,我倒要看看諸葛村夫在弄什麼玄虛。」 次日一早,大軍開拔,鐵甲鏘鏘,戈戟如林,擁著周瑜來到祁口。周瑜令眾軍於諸葛亮大帳之南三十里處下定寨柵,自己領著百餘偵騎策馬上山於高阜向下望去,只見諸葛亮大軍依山傍水共立了七個營寨,如北斗之狀,周瑜長歎一聲,道:「諸葛孔明佈兵嚴整有法,我不及也。」 徐盛大不以為然道:「都督何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營寨不過樣子好看而已,我看也平平無奇。」 周瑜道:「諸葛深謀,非你所知。此寨相連如列星,互為掎角。我攻其一,其餘各營俱相救,分進合擊,我必大敗,不可輕敵。」 魯肅道:「孔明擺了這麼一個陣勢,想讓公謹知難而退,我看還是撤兵免傷兩家和氣。」 周瑜極目遠望,沉吟半晌,道:「知難而退?就憑這麼小小陣勢就想難倒我,哪有那麼容易?」他素來銳意進取,勇往直前,越是難做的事越喜歡去做。 周瑜見諸葛亮的陣勢怪異,也不敢去劫寨,以免中了埋伏,偷雞不成反折把米。當晚他坐於中軍大帳閒看兵書,心中只盼諸葛亮前來劫寨,可等了一晚,熬得兩眼通紅,卻不見動靜,不禁大為鬱悶。眼見著東方即白,周瑜放下書簡,打了個呵欠,飛身上馬,點起軍馬殺奔祁口而來,諸葛亮領軍出迎。雙方各用弓箭射住陣角,三通鼓罷,列成陣勢,江東軍門旗開處,周瑜縱馬馳出,程普、徐盛等眾將隨後而出,只見諸葛亮端坐於四輪車上,輕搖羽扇,道:「孫劉兩家聯姻,已為秦晉之好,都督何故犯我疆界?」 周瑜道:「皇上降旨封我主為吳公,實領荊揚二州,襄陽便是我主疆界。而劉備不奉君命,強佔襄陽,廢置任意,今我奉主公之命,前來收復疆土,有何不可?」 諸葛亮笑道:「人道周郎雅量高至,怎麼說話也如此不分是非,不曉黑白?」 周瑜也不生氣,問道:「我如何不分是非?」 諸葛亮笑道:「襄陽之地乃秦王取自國賊曹操之手,世所共知。我主秦王以匡扶漢室,誅討國賊為己任,此地取自國賊,正當其宜,怎能說是恃強強佔?再者荊州原為劉景升之地,劉景升臨終前曾有遺命令秦王接掌荊州,我主恭行仁義,竭力推辭。如今襄陽復歸我主,正應天意,又有何不可?而吳公和荊襄沒有半點關係,僅憑一紙偽詔,便要索要襄陽,天下焉有是理?」 周瑜聽他一席話,知道口舌之爭難佔便宜,長眉一軒,道:「這麼說孔明先生定不肯相讓了?」 諸葛亮道:「秦王原以為都督顧念兩家姻好,不會倒行逆施,故命荊襄大軍向許都,以期迎回皇上,而命在下領些老弱留守此間,不過是略具意思,防備盜匪出入而已。沒想到都督竟為一點點蠅頭小利,而棄兩家姻好,諸葛亮守土有責,怎敢相讓?」 周瑜冷冷地道:「那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長劍一揮,手下大軍大聲納喊,衝將上前。 諸葛亮微微一笑,羽扇一揮,推車兵士推轉車身,軍中閃出一員武將,正是馬岱,保著四輪車,向後便走。周瑜哪裡肯捨領軍追趕,馬岱且戰且走,看看到了山腳,忽聽金聲大震,周瑜聽得諸葛亮聞金,哈哈大笑,道:「諸葛村夫畢竟膽小,見到這點陣勢便嚇得要逃跑了。哈哈!」 話音猶未落,斜刺裡一軍殺出,為首一員大將高聲叫道:「周瑜休要猖狂,看我龐德手段。」拍馬直取周瑜,這邊徐盛接著廝殺,兩將鬥了十餘合,徐盛不敵,看看要敗。凌統大喝一聲,搶將上去,龐德以一敵二,有攻有守,未呈敗象。又鬥了十餘合,龐德撥馬便走,徐盛、凌統領軍趕上,龐德與馬岱合兵一處,保著諸葛亮向北走。 周瑜不捨,引軍窮追,口中高喊,道:「今日不活捉村夫,誓不回軍!」 正行間,忽聽前面鼓聲大震,煙塵騰空,周瑜凝目一看,卻是郝昭引軍殺到。郝昭其時已官至鎮西將軍,只不過久在西域,其名不顯,江東眾將均以為他是一個無名下將,均嗤之以鼻,丁奉大喝一聲,便要上去廝並,忽聽山坳間一聲鑼響,旌旗如雲,擁出一支軍馬,為首一員武將,手提亮銀槍,面如冠玉,正是趙雲。 周瑜見埋伏甚眾,一波接一波殺來,心中不免有些慌亂,生怕前面更有埋伏,冒然窮追必被諸葛亮包了餃子,忙下令鳴金,江東軍馬後隊轉作前隊,緩緩而退。便在這時,山谷間鼓聲震天,四下裡伏兵四起,左郭淮、右孫禮,龐德、馬岱等人乘勢翻身死戰,郝昭、趙雲跟著混水摸魚。趙雲、龐德、郭淮、孫禮、郝昭等俱是一時名將,這許多大蟲一齊亂突,江東軍自然抵敵不住,四下亂竄,徐盛等人保著周瑜向南退走。丁奉恃勇輕進,被郭淮一箭射中肩窩,翻身落馬,還好他輕功了得,右足甫一落地,便騰地躍起,飛也似的去了,不然肯定被郭淮活捉了去。 周瑜敗回寨中,點查將士,十傷六七,正鬱悶間,趙雲等人追至寨邊。周瑜忙令將士緊閉寨門上櫓樓堅守,趙雲倒也不敢恃強硬攻,只是在弓箭不及處耀武揚威,破口大罵:「周郎小兒,正經本事不會,就只會賺*子,哄騙三歲小童。真到和人交鋒,就會逃之夭夭,躲在寨裡當縮頭烏龜,哈哈!」 浟幽書猛 uUTxT.Com 全紋自阪閱讀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假途滅虢 字數:5552 周瑜怒髮衝冠,兩道長眉上豎,右手緊緊的握著劍柄,咬牙切齒地道:「諸葛村夫,安然如此戲我!今日不殺村夫,枉自為人!」手中長劍一揮,便要指揮兵士殺將出去,將諸葛亮大卸八塊,將他的腦殼漆成夜壺,天天在上面撒尿玩。 其時周瑜狂若瘋虎,他手下的將士倒個個神智清明,心想寨外兵馬倒還罷了,那幾個武將沒一個好惹得。尤其是趙雲,江東將士都知道他曾在劍閣以區區三千之眾,破張魯十萬大軍,一柄亮銀槍使得神出鬼沒,當者披靡。此時見到趙雲在寨外躍馬橫槍,無不心生寒意,鬥志全無。 魯肅見眾將士個個面如土色,也知軍心已沮,勸道:「我軍新敗,軍心已沮,不堪再戰,還請都督不要意氣用事,籌思良策,克敵建功。」 周瑜定了定神,道:「嗯,正該如此。」還劍入鞘,瞪了趙雲一眼,轉身走入中軍帳中。 趙雲等人罵了半日,口乾舌燥,見周瑜不出,便回營喝水去。 一連兩日諸葛亮使人挑戰,將周瑜的十七八代祖宗罵得狗血淋頭,周瑜只是不出。這日諸葛亮升坐,正要發號司令,忽見哨探來報:「報,敵都督周瑜箭瘡復發,正在營中調養,敵軍群龍無首,亂成一團。」 眾將聽了都十分高興,龐德、孫禮、馬岱齊聲道:「良機匆失,今夜前往劫寨,必成大功,我等願為前部先鋒,請軍師下令吧!」 諸葛亮輕搖羽扇,道:「你們難道忘了公謹是如何拿下南郡的?這是他的誘敵之計,不可造次。」 孫禮點了點頭,退回班部,龐德、馬岱頗不以為然,郭淮道:「軍師之言甚是,周瑜乃江東名將,不可輕敵,不知軍師有何妙策退敵?」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當如此如此。」說著傳下令來,眾將一一上前,領了令牌,各自下去準備。一連三日諸葛亮均不再差人前去挑戰,周瑜的耳根總算是清淨不少,這日一早,他令人擊鼓升帳,集眾將議事。 周瑜道:「昨日哨探來報,諸葛亮已離了大寨,於夷水西北十里山谷中下營安住,每日裡督運糧草屯於谷中。看來我箭瘡復發的消息他已經知道了,故掉以輕心,不在寨中總督軍馬,而到後方督運糧草,真是天助我也。」 魯肅道:「諸葛亮擅離中軍到後方催督糧草,事有可疑,還請公謹小心行事。」 周瑜道:「我已差人查探明白,諸葛亮的糧草已罄,差人前往襄陽催糧。」袖出一份帛書,道:「這便是我截獲的催糧書信。」將信遞給魯肅,魯肅接過一看,上面果寫著軍中糧草看看將盡,讓荊州刺史伊籍火速督辦,解往軍前。 周瑜冷笑道:「諸葛村夫原本以為可輕易勝我,故糧草準備不足。如今伊籍籌辦的軍糧陸繼已到,他料我箭瘡迸裂不能出戰,便親自到屯糧之所監督,又有何可疑?」 魯肅點了點頭,道:「公謹似已成竹在胸,不知有何妙策?」 周瑜微微一笑,道:「祁口中軍大帳是敵人根本,若我興兵往攻,各營必盡力來救,我卻去燒他的糧草,令其首尾不能相顧,不敗何為?」魯肅點了點頭,道:「公謹之策甚妙。」周瑜笑了笑,舉起一面令牌,喚凌統進前,道:「你領兵兩萬打著我的旗號,往攻祁口大寨,一定要大造聲勢,引得敵軍諸營一齊來救。」 凌統答應一聲,兩手接過令牌,退歸班部。 周瑜又喚徐盛、丁奉吩咐道:「你二人各引兵五千,渡夷水設伏,一旦見西北角山谷火起便是我已焚了諸葛亮的糧草,你們便伺機截殺敵人救兵。」 二將答應了,周瑜又命蔣欽領五千兵接應凌統,魯肅領五千兵馬留守大寨,自與程普引一萬大軍前往劫糧。 當下五路軍馬分頭進發,這邊凌統領著兩萬大軍殺奔諸大寨而來,只聽得山上水邊的六個營寨中鼓聲大作,諸葛亮軍一齊納喊奔走,趕來救援。周瑜怕諸葛亮另有詭計,先時和凌統作一路,一齊攻打大寨,此時見趙雲、郝昭等將俱大聲呼喝趕來救援,祁口大寨前煙塵瀰漫,亂作一團。 周瑜微微一笑,與程普引一萬兵馬渡了夷水望諸葛亮屯糧的山谷殺去。甫到谷口,卻見一支軍馬攔住去路,為首一員武將正是馬岱。馬岱顯是沒料到周瑜會來劫糧,面有懼色,周瑜哈哈一笑,揮劍一指,程普拍馬迎上,二將戰在一團,不三合,馬岱虛晃一槍,撥馬便走。周瑜揮軍前進,殺散眾軍,撞入谷中,只見谷中儘是糧垛東一堆西一堆,密密匝匝,捱捱擠擠,顯是積糧甚眾。周瑜哈哈大笑,道:「諸葛村夫,我把你的糧草都燒了,看你走也不走!」 話音剛落,卻聽轟隆隆的大響,大塊大塊的巨石倏地落下塞住谷口,兩邊山坡上無數兵馬湧了出來,人人手中執著火把,人群中推出一輛四輪車,正中坐著一人,羽扇綸巾,正是諸葛亮,指著糧垛,笑道:「這裡面儘是乾柴硫磺,我軍雖然飢餓,這種東西卻也是不吃的。」 周瑜四下一瞧,大吃一驚,道:「裡面都是硫磺乾柴?」 諸葛亮笑道:「正是。」 周瑜神色詫異,問道:「那你只要令人擲下火把,我軍必然燒成焦炭,為何要報我知曉?」 諸葛亮道:「秦王豁達大度,欲和兩家之好,故再三忍讓,入吳結親,割地撤兵,所作所為,有哪一樣對不起吳公?吳公貪心不足,得隴望蜀,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逼,如此做為,豈復人類?都督不思出言勸諫,反助紂為虐,我便是將都督燒死在此間,也只能算是都督罪有應得,不算是我的罪過。不過我看在兩家姻好的份上,放你一條生路,回去告訴吳公,他非秦王敵手,休再覬覦襄陽,否則觸怒秦王,天兵到日玉石俱焚!」 周瑜勃然大怒,挺劍上指,道:「衝上坡去,活捉村夫!」 程普忙道:「敵軍居然臨下,佔盡便宜,不可造次,今處險地,當速速脫身,方為上策。」 諸葛亮笑道:「德謀之言甚當,都督可速回,遲則有禍。」 周瑜向諸葛亮瞧了一眼,只見他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神色,怒氣攻心,道:「今日不殺村夫,誓不回……」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身子向後摔去。 程普大吃一驚,飛身下馬,將其救醒,大手一揮,眾軍保著周瑜,像頭狗樣,手足並用,狼狽萬分地爬出谷去。 周瑜睜眼醒來,掙扎著便要向諸葛亮所在的山峰衝去。程普早已料到,令四名壯漢,將其死死拽住,周瑜雖是好漢,卻也架不住人多,被橫拖倒拽的拉過,翻石而去。敗軍一路向南,到得夷水北岸水淺處,眾人捋起褲腳,正要涉水過河,忽聽身後喊聲大作,兩支兵馬一前一後趕來,頭前一路人馬,人人灰頭土臉,棄甲丟盔,為首二將正是徐盛、丁奉。 周瑜大吃一驚,問道:「二將因何如此狼狽?」 徐盛道:「我等聽聞都督被圍谷中,急急趕去接應,怎知……」剛說到此,背後一彪軍馬殺到,為首二將,正是龐德、郭淮,大聲喊道:「活捉周瑜!」身後將士齊聲應和,「活捉周瑜」之聲震天動地。江東兵馬驚慌失措,不待周瑜下令便涉水而過,四散亂逃。周瑜禁止不住,長歎一聲,涉水向南。龐德等人追到河邊,齊聲大叫:「活捉周瑜!」卻不過河。 周瑜等人狼狽周章的涉過夷水,迤邐向大營逃去,行不數里,便遇凌統、蔣欽敗兵殺到,凌統稟明失利原因,原來凌統正領軍攻打大寨,卻聽聞周瑜劫糧失利,軍士皆無戰心,凌統只得鳴金退回。便在這時,諸葛亮大軍從四面殺出,大呼酣鬥,好不厲害,凌統軍大敗,十傷八九,死者極多。凌統倉皇奔走,反將蔣欽的接應軍馬衝動,一齊都奔。 周瑜聽了喟然長歎,道:「孔明用兵果是管、樂一流,我初時只道他是南陽一耕夫,不想他用兵竟神妙若斯,唉,太大意了。」 周瑜等人與凌統、蔣欽合兵一處,同歸大寨,不料寨柵已被諸葛亮大軍奪了,孫禮立馬營前大聲叫道:「請周都督打話。」 周瑜越眾而出問道:「諸葛村夫有何話說?」 孫禮笑道:「軍師倒沒甚話說,只不過我見都督營中糧草極多,如今均為我軍所有,心中著實有些過意不去,特來道謝。」微一欠身,道:「多謝都督賜糧!」 周瑜一張臉皮紫漲,寒眉倒豎,揮劍一指孫禮,道:「諸葛村夫,我若不生食你肉,誓不為人!傳我將令,先殺孫禮,奪回大寨,再與村夫一決雌雄。」 程普、凌統等人大吃一驚,齊聲勸道:「如今軍無戰心,若再接戰,必遭敗殂,還請都督三思。」 周瑜目不轉睛地瞪著孫禮,眼中似要冒出火來,良久良久,一動也不動。 孫禮瞧著周瑜,微微冷笑,也不說話。 程普側頭向周瑜望去,見他隨時都有抽風可能,向徐盛、丁奉使了個眼色,不由周瑜作主,擁著他繞營而走。孫禮也不來追趕,自回寨中。不多時諸葛亮等人一齊到周瑜大寨,孫禮獻上俘獲,諸葛亮升中軍大帳,拿著周瑜的帳中的金寶糧草擺闊氣,擺宴慶功,賞賜諸將。諸將大悅,沒口子的稱讚周瑜,說他知道大軍缺糧,便一下子送了這許多糧草過來,這個後勤部長當得著實稱職。 這些溢美之詞好在周瑜沒有聽到,不然又要氣得死去活來了。程普見周瑜氣得手足冰冷,渾身亂顫,不禁心驚肉跳,不敢稍停,保著周瑜向南急走,行出十餘里,正遇魯肅等人,各道失利情由,不勝唏噓。當下眾下合作一處,引敗殘軍馬逃回當陽,點查將士僅有三萬餘人,損折可謂頗為慘重。周瑜又羞又怒,幾次三番要殺將回去,和諸葛亮決一雌雄,眾將苦勸這才收回成命,留程普鎮守當陽,自領百餘騎回江陵養傷。 十餘日後,周瑜正在屋中撫琴,以解胸中煩悶。小喬站在他身後側耳傾聽,如癡如醉。便在這時,只聽得門外腳步之聲雜沓,一點不合節拍,混在如此悠揚醇和琴聲之中,著實有些不倫不類,當真是大煞風景之至。周瑜長眉一軒,停了下來。其時小喬正兩眸微閉,凝神細聽,神遊物外,聽到微妙處,手指輕輕揮動,打著拍子,突聞琴聲陡止,柳眉一蹙,睜眼問道:「彈得好好的,為什麼不彈了?」 便在此時,一小卒興沖沖地走進,道:「報!汝陰大捷,汝陰大捷!主公在汝陰附近山谷中伏擊曹操,並將其射死。」 周瑜怔了一怔,霍地站起,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小卒興奮地道:「主公在汝陰附近山谷中成功伏擊曹操,將其射死。」 周瑜以手加額,道:「主公洪福齊天,為社稷百姓除此大害,實乃江東之幸,天下萬民之幸也。」 那小卒道:「如今主公威震天下,各地百姓交相稱頌,名頭好不響亮。」 周瑜心中大喜,道:「如此好消息,怎可無酒!」 小喬見周瑜歡喜,也覺得高興,道:「你等著,我這就去準備。」 周瑜點了點頭,忽地新愁轉生,自言自語,道:「曹操一死,中原必然大亂,劉備近水樓台,會乘此良機揮兵直指許都,克取中原,那樣對主公的大業可大大的不利……」 小喬道:「主公如今不也在中原麼,怎會坐視?相公不必憂慮。」 那小卒道:「都督放心,劉備並沒有乘機進取,而是命大軍退了下來。」 周瑜心中大奇,問道:「哦,竟有這事?」 那小卒道:「正是,劉備已命攻打穎陰的大軍退回,說是什麼不想乘喪伐人。」 周瑜拍手叫好,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劉備這個傻瓜,白白錯過了如此大好良機,當真是愚不可及。」 小喬道:「素聞劉備以仁義著稱,不乘喪伐人,正與他素行相符,看來他真是個仁厚長者。」 周瑜嗤得一聲,道:「他這樣做不過是為了沽名釣譽罷了。春秋距今已近千年,那套婆婆媽媽的禮法,早已不合時宜,要來做什麼?」頓了頓,靈機一動,道:「哈哈!不過他這樣做,倒給了我一個絕佳的機會。」 小喬問道:「哦,什麼機會?」 周瑜道:「呵呵,軍機大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去把子敬叫來。」 小喬點了點頭,命人喚魯肅前來。周瑜笑道:「如今可是天賜良機,襄陽實已在我掌中!」 魯肅道:「願聞妙策。」 周瑜道:「子敬可去襄陽對諸葛亮說孫劉兩家,既結為親,便是一家,若劉備不忍乘喪伐人,我願替他出兵,北上接應主公,和主公聯兵一處攻打許都,到時許都和皇上都歸劉備,我們只要襄陽三郡。這個交易對劉備來說頗為上算,我想他會答應的。」 魯肅道:「許都城中有曹丕的三十萬大軍,實不易攻,都督此計,如何可行?」 周瑜哈哈大笑,道:「子敬真仁厚長者,別人說什麼你都信以為真,你道我真去攻打許都來換襄陽?我只是以此為名,實去取襄陽。江東軍馬攻許都,肯定是要路過襄陽的,到時就近向他索要錢糧,諸葛亮必會出城勞軍,我便乘機殺之,以雪祁口之恥!」 魯肅大喜,請示方略畢,星夜起程,出了江陵,乘船沿漢水北上,不一日到了襄陽。 U幽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扳粵讀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襄陽鏖兵 字數:5209 諸葛亮聽聞魯肅前來,親自出城迎入,待以殊禮。魯肅客套一番,便道:「都督前番過聽他人言語,不暇深思便來攻打襄陽,心中好生懊悔,讓我前來向孔明先生致歉。」 諸葛亮笑道:「公謹太多禮了,兩家雖然交好,但些小磨擦也是在所難免。請子敬回去轉告公謹,勸他顧全大局,與秦王聯合,共抗曹賊,克成大業。」 魯肅道:「正當如此,如今曹操身死,攻取中原此其時也,不知秦王為何退兵?」 諸葛亮道:「我主乃仁義之主,不忍乘喪伐人,故緩其攻,讓中原百姓知我主之德。」 魯肅讚道:「真仁義之主也。」頓了頓,又道:「既是秦王不願乘喪伐人,都督願代為出兵,一來可北上接應主公,二來替秦王打下許都,來換襄陽三郡,不知孔明先生意下如何?」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公謹出兵攻許,迎回皇上,實是造福蒼生,我想秦王也一定會答應的,我在這替秦王謝過都督的濃情厚義。」 魯肅道:「誅討國賊,自是份內之事。不過軍馬經過時,還望先生接應些許錢糧。」 諸葛亮笑道:「這是應當的,到時我定當親自將錢糧解付軍前,請公謹賞收。」 魯肅心中暗喜,二人又閒聊幾句天下形勢,諸葛亮設宴款待,酒宴一罷,魯肅便即辭回。 諸葛亮集眾將議事,郭淮不無憂慮地道:「魯子敬此來,怕是不懷好意。」 諸葛亮笑道:「周瑜死日近矣!這等計策,連小兒也瞞不過!此乃『假途滅虢』之計。虛名攻許,實取襄陽。等我出城勞軍,乘勢拿下,殺入城來,乃是取兵法『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之意。」 郭淮一臉茫然,道:「軍師既知周瑜之謀,為何還要應承,難道是想將計就計?」 諸葛亮笑道:「好一個將計就計!我們這裡只須準備窩弓以擒猛虎,安排香餌以釣鰲魚。就怕周瑜不來,來了管叫他片甲不回。」 郭淮心中一凜,心道:「諸葛軍師用計果然神鬼難測,怪不得連賈軍師都要拜他為師,不過賈軍師和他也相差無幾,一個善於惴摩人情,知己知彼,一個善於聲東擊西,亂中取利,實是難分伯仲,總之一個比一個鬼,我跟著他們當真是機緣巧合,當乘這個機會,好好的學上兩手,終生受用不盡矣!」說道:「願聞軍師妙策。」 諸葛亮笑道:「當如此如此。」接著站起身來,從諸將身旁走過,來到滴水簷前,抬頭望天,長歎一聲,長袖一拂,說道:「今天就到這裡,諸位且退。」 諸將莫名其妙,魚貫而出。諸葛亮回到殿中命小童取來古琴一張,坐在幾邊撫動琴弦,只聽得琴聲中雜有潮水洶湧澎湃,驚濤拍岸之聲,好似大江東去一般氣度恢宏,恢恢廣廣,浩浩蕩蕩。驀地裡錚地一聲響,第一根「徵弦」忽然斷了,以此同時兩行熱淚自諸葛亮面頰上淌下。 魯肅回到江陵來見周瑜,道:「諸葛亮聽聞都督欲用兵許都十分歡喜,並答應出城勞軍,接濟軍糧。」 周瑜道:「這廝自比管樂,不想這次竟也被我瞞過了,管樂有這麼膿包嗎?哈哈!」 魯肅道:「公謹之計神鬼難測,諸葛亮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又怎麼料到?不過這計也太陰損些,不是長者所為。」 周瑜長歎一聲,道:「江東軍馬只利水戰,不善陸戰,不用詭計,焉能取勝?待我取了襄陽多吸納些關中、山東百姓入伍,稍加訓練,只須數年,便能打造一支天下無敵的勁旅出來,到時在堂堂正正的與敵人決機兩陣之間也不為遲。再者奇謀詭計又怎麼了?劉備何以在短短數年內便取得四州之地,還不就是靠著賈福的詭計。或是喬裝商人偷過孟津賺取洛陽,或是擾人心神詐取綿竹,或是偷挖地道瞞天過海,興兵伏擊曹操,這些計謀哪一個是長者所為?」他不知道賈仁祿本來就是一個流氓,也從來沒打算當什麼正人君子,是以用計陰險刻毒,只要能佔到便宜,當真無所不用其極,周瑜好的不學竟跟他學,當真可謂是自甘下流矣。 魯肅點頭附和,二人又談了一陣,各自散去。 十餘日後,周瑜自覺箭瘡已癒,身軀無事,正好武陵、長沙等郡的接應兵到,於是便點起五萬大軍望襄陽而來。這日到得祁口,諸葛亮所立的大營早已蕩然無存,周瑜回想當時情景,思之猶有餘恨,遣開諸將,在諸葛亮中軍大帳遺址上暢快淋漓的撒了泡尿,心情舒暢。令人牽過馬來,飛身而上,揮鞭前指,眾將士意氣風發,向北行進。 大軍漸行漸北,過了宜城、中廬,這日到了峴山,襄陽在望。 周瑜正行間,忽見道旁一人躬身肅立,卻是伊籍,問道:「勞軍之物不知可曾預備下?」 伊籍說道:「已備下了。」 周瑜微微一笑,道:「孔明何在?」 伊籍道:「軍師正在襄陽城門外恭候都督大駕。」 周瑜道:「我今為秦王勞師遠征,這勞軍之禮,可不能太過簡慢。」 伊籍道:「都督大軍假道討賊,敝邑自然不敢怠慢。」說著行禮辭回。 周瑜傳令三軍俱進,到得城下,只見城門緊閉,大道兩旁絕無行人,連頭狗也沒看見,四下寂然無聲。周瑜手搭涼棚,極目望去,只見城上旌旗飄飄,卻看不見人,不禁心中疑惑,帶同徐盛、丁奉二人,引三千精兵,來至城下叫門。 一個嗓門頗大的兵士大喊了三聲,不見有人答應,想來城中守軍忠君愛國,都跑去修長城了。 過了良久良久,城樓上探出一個肥肥大大腦袋,說道:「誰啊,大呼小叫的!軍師正準備迎接遠客,下令閉城一日,你們先到鄉下借宿一宿,明日一早再進城不遲。」 周瑜聽他言下之意,顯是將他們當成是進城騙飯吃的市井小民了,不禁勃然大怒,身後一名親兵扯著嗓子喊道:「荊州刺史周都督親自來此,還不快快開門迎接!」 那小卒道:「啊,是周都督!」登登登地跑下城樓,城上復又寂靜無聲。 過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城上還是沒有動靜,周瑜頗不耐煩,自言自語道:「諸葛村夫在弄什麼玄虛?」 忽聽城上一陣綁子響,城樓上湧出無數軍馬,刀槍豎起,趙雲越眾而出,問道:「都督來此何為?」 周瑜道:「替秦王取許都啊,你怎麼竟不知道?」 趙雲冷笑道:「孔明軍師已知都督『假途滅虢』之計,故留趙雲在此傳話,秦王聽聞都督欲乘喪伐人,言道:『信義國之本也,無信無義,何以守國?乘人之喪,伐人之國,君子不為。今都督行此下作之事,與市井小民何異?便是取了許都,也為世人所不恥,孤也跟著蒙羞。這如何攻取許都,迎回皇上,孤自有安排,不勞都督費神!』」 周瑜怒火上衝,道:「枉劉備還自稱信義,他明明說好了要出城勞軍,今卻閉城自守,信義何在?」 趙雲道:「秦王有諭若君子來此,我們自當以君子之道相待。若小人來此,我們也只得以小人之道相待。都督是君子還是小人,心中自然有數,趙雲在此不便多所置喙。」 周瑜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可憐的三千人,也知這點兵馬打襄陽,還不夠填坑的,狠狠地瞪了趙雲一眼,撥馬便走。行出數里,忽見一騎奔至,未及下馬,便喊道:「探得六路兵馬一齊殺到:龐德從房陵殺來,郝昭從新野殺來,黃忠從江夏逕取雲杜來截我後路,關羽自領慣戰水軍沿江而下,順流來取江陵,前鋒甘寧所部已到夷陵,襄陽城中兩路兵馬殺出,六路兵馬正不知有多少,喊聲遠近震動百餘里,口口聲聲喊著……喊著……」 周瑜怒目回睜,叫道:「喊著什麼!」 突然之間,一陣北風吹來,風聲中傳來一股巨大之極的呼聲:「活捉周瑜!」直如千萬人齊聲高喊一般。 呼喊聲猶未止,趙雲、孫禮兩路軍馬分左右殺到,周瑜回頭向趙雲瞧了一眼,額頭上青筋根根突起,臉上肌肉扭曲,表情極是痛苦,手中長劍緩緩上指,驀地裡大叫一聲,箭瘡迸裂,墜於馬下,徐盛、丁奉大吃一驚,越眾而出,將其扶起。三千親兵怒容滿面,大喊一聲,各挺兵器衛護四周,擁著周瑜緩緩而退。趙雲、孫禮不敢過分相逼,領軍緩緩前行,看上去倒像是護送一般。 周瑜一行退到峴山,和大部隊會合,向南而走。行出數里,忽聽山間傳來一陣琴聲。其時周瑜被人抬於擔架之上,緩緩前行,聽得琴聲,長眉一軒,睜開眼來,道:「何人彈奏我的《長河吟》?」說著向左首山坡上看去,只見一塊突起的岩石上放著一張長案,案後坐著一人,兩眼微閉,神情陶醉,焚香操琴,身後兩小童侍立,正是諸葛亮。 周瑜氣極敗壞的道:「諸葛村夫,你從何處習得我的《長河吟》?竟在此胡亂彈奏。彈得好也就罷了,偏生錯誤百出,好好一首曲子被你糟蹋的不成樣子了。」 諸葛亮睜開眼來,笑道:「江東有諺云:『曲有誤,周郎顧。』『若要周郎顧,時時誤撫琴。』果然如此,我若不彈得錯誤百出,怎能讓公謹回顧呢。」說著輕佻慢捻,曲調一變,所有錯誤消失無蹤,只聞琴聲激昂高亢,正是周瑜的傑作《長河吟》。 周瑜側耳細聽,大吃一驚,心道:「我的琴曲,他竟彈得如此之好,便是我自己也不一定能彈出如此深遠的意境。」 只聽諸葛亮說道:「我在隆中時,我便十分仰慕公謹為人,不惜重金求得此曲,時時習練,彈得不對之處,還請公謹指正。」 周瑜道:「不敢,孔明先生彈得好極了。」心道:「看來他在隆中時便注意上我了,我性情習慣他應當已瞭如指掌,不然他也不會對此曲有如此深刻的認識。唉!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怪不得我同他對敵處處掣肘,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也怪周瑜太出名了,周瑜縱馬江東,東征西討為孫策打天下時,諸葛亮還在隆中操著鋤頭,對著泥巴瞎使勁呢。周瑜自然不會注意這個土得掉渣的下里巴人,而諸葛亮志在輔漢興劉,早對這個將來的勁敵有所留心。花大價錢購得他的琴曲時時習練,琴曲往往能反映一個人的心聲,於是諸葛亮對他的性格脾氣知之甚詳,是以一對陣便能針對他的弱點設計用謀,致其死命。這其實不能說諸葛亮比周瑜更聰明,而是諸葛亮有心算無心,周瑜壓根就不知道早有一個勁敵隱於隆中,對諸葛亮自然就一無所知,於是一上來便吃了大虧。其後諸葛亮敗於司馬懿之手也是一個道理,諸葛亮之敗不能說他才智上不如司馬懿,而是司馬懿已完全摸透了諸葛亮的脾氣,知他不喜弄險,故堅守不戰,讓諸葛亮有智無處施,硬生生的將其耗死。 諸葛亮向他瞧一眼,微微一笑,繼續撫琴,也不說話。 周瑜沉不住氣,問道:「這麼說你從一開始便處心積慮和我為敵了?」 諸葛亮笑了笑,道:「諸葛亮末學後進,哪敢以都督對敵。」 周瑜長歎一聲,道:「大敵在側而不自知,死其宜也!」 諸葛亮正色道:「在下可從來沒有想過以公謹為敵,是公謹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取襄陽,在下守土有責,實乃不得已而應戰。」 周瑜歎道:「好一個不得已而應戰!」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眾將士大吃一驚,齊聲叫道:「都督!」 周瑜伸手向山坡上一指,道:「不殺村夫,死不瞑目!」 眾將士見山石上只有三個人,均不以為意,發了一聲喊,搶上前去。 忽然之間,山上喊聲大作,伏兵從暗處湧出,兩山上站滿了人,各挺刀槍,大聲喊道:「活捉周瑜!活捉周瑜!」 江東兵士大吃一驚,紛紛退後,來不及逃的,不是被箭射死,就是被滾木砸斷了腿,哀嚎之聲震谷山谷。 周瑜臉色慘白,伸手按著胸口,道:「先殺出去,來日再找村夫算帳。」指揮軍士奪路出谷。 忽聽殺聲四起,東南方小路上殺來一支軍馬,為首一將年過花甲,白鬚勝雪,正是黃忠;西南方小路上殺出一支軍馬,為首一將面如重棗,美髯三尺,正是關公。周瑜大吃一驚,令大軍原路退回,卻見兩支軍馬攔住去路,東北角上一將正是趙雲,西北角上則是孫禮。這四支大軍將周瑜軍馬圍在垓心,齊聲吶喊:「活捉周瑜!」江東兵馬見前後無路,上山不得,無不臉色大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如何是好。 U幽書盟 uUtXT。COM 銓蚊子版閱鍍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南山狩獵 字數:6714 一時之間山上山下竟是「活捉周瑜」之聲,震天動地。周瑜的禪定功夫顯然沒有司馬懿深厚,不可能做到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眼見著劉備大軍耀武揚威,意甚輕蔑,顯然沒有把江東軍馬放在眼裡。他雖明知諸葛亮知他素來爭強好勝,銳意進取,不甘失敗,受不得曲辱,故意擺出這陣勢來羞辱他,激得他無名火起,箭瘡迸裂,要他好看。但心中的怒火卻說什麼也抑制不住,右手緩緩伸出,邊上一名親兵,雙手捧著他的寶劍恭敬遞上,周瑜拔劍出鞘,向山坡上一指,大聲叫道:「士可殺不可辱,今日不殺村夫,絕不回……」啊地一聲大叫,兩眼一黑,身子倒在擔架上。 徐盛大吃一驚,搶上前去,拉著他的手,叫道:「都督!」 丁奉虎目含淚,道:「弟兄們,都督平日待你們如何?」 江東軍士大聲喊道:「我等俱受都督大恩,恨無以為報!」 丁奉拔劍向前一指,道:「今日正是你等報效之時,捨命死戰,救都督脫險!」 江東軍士齊聲吶喊道:「捨命死戰,救都督脫險!」人人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各挺兵器,殺將上前,當真是一夫拚命,萬夫莫當。 諸葛亮心中暗服,羽扇一揮,四下兵士向兩旁閃開,讓出去路。江東軍見諸葛亮讓出通路,也就不再玩命,保著周瑜,向南退卻。 郭淮看著周瑜退走,心覺可惜,問道:「軍師為何將周瑜放走了?」 諸葛亮舉袖拭淚,道:「公謹雄姿英發,雅亮高致,我素來欽佩,從未想過要以公謹為敵。如今他來犯襄陽,我守土有責,即不得已而應戰,將他挫敗也就是了,何必要趕盡殺絕,使孫劉兩家水火不容,毫無轉圜的餘地。再者你也看見了,江東軍馬為救公謹皆願死戰,其鋒不可當,以其弄得個兩敗俱傷,不如將他們放了。」 郭淮點頭道:「周瑜與孫策情同兄弟,孫權也視其為兄長。若是我們將他生擒,以周瑜那不能受辱的性格,必會憤恨自盡,這仇就結得深了。日後兵連禍結,荊襄將永無寧日,軍師高瞻遠矚,末將好生佩服。」 諸葛亮向下望去,道:「活捉周瑜只是嘴上喊喊而已,真要活捉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郭淮點了點頭,心中卻大不以為然。 舊的一年很快就過去了,轉眼又是大年初一,許都皇宮中,漢獻帝正式下旨改年號為延康,延用了十四年的建安年號隨之終結。漢獻帝表情木然的舉起傳國璽按下,在改年號的聖旨上蓋了一個朱紅大印。屈指一算,自己即位至今正好二十年,心想要是天下太平的話,這一年當有一場無比隆重的慶賀之典,可現在自己卻只想這樣日子早點結束。回首前塵,往事歷歷,心中思潮起伏,心想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二十年時間裡,連上現在這個年號,自己一共改了五個年號,永漢、初平、興平年間,他受制於董卓、李傕、郭汜等人,命懸人手,朝不保夕,終日提心掉膽,這皇上當真比豬狗還不如,要是給他一柄鋤頭讓他去種地,他一定會立即放棄皇權,屁顛屁顛的跑去當農民。遷都許昌之後改元建安,曹操雖說不讓掌權,倒也不敢有絲毫怠慢,每日裡大魚大肉供著,只不過食而不知其味而已。如今曹丕接位改元延康,他將受到何種待遇,沒人清楚,但就算清楚,無法改變,也是白搭。唯今之計,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愁還是憂? 皇上改元,自然是普天同慶,劉備、孫權雖然心中千百個不願意,但也不敢再用建安年號。公元210年,這個原本該稱建安十五年的年份裡,卻莫名其妙的被改成了延康元年。只因賈仁祿的出現,歷史被改的亂七八糟,無法再走上正常軌道,延康元年也就整整提前十年出現了。 延康元年正月初八,長安賈府,賈仁祿平躺在榻上,翻著白眼,吐著舌頭,顯得筋疲力盡。祝融看著他的狼狽樣,格格直笑,道:「不就是應酬多了些麼,至於累成這樣麼?看來平常缺少鍛煉了,不如明日我們出城打獵吧。」 賈仁祿有氣無力地道:「我的好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我的腿快斷了。」 原來這幾日他終日遊走於達官顯貴居所,拜年送禮,忙著個暈頭轉向。從年初一到現在已不知道到串過多少個家了,雖說這路都是盧柴棒替他再跑,不用費他半分力氣,但這些達官顯貴的府邸大都都是名家修建,氣勢恢宏,進府之後這道路蜿蜒曲折,曲徑通幽,想見到正主,肯定是要走上很長一段路的。賈仁祿素來好吃懶作,這猛地一走起來,自然而然累得和死狗一般。 祝融笑得前仰後合,道:「真沒用!這些日子你整天奔走應酬,可我在家裡卻閒得發荒,明天陪我去打獵,好不好?」 賈仁祿道:「不好……」卻見祝融伸手摸向腰際,忙改口道:「好吧,老子捨命陪夫人,明天陪你走一遭吧。」 祝融格格直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你可不許賴。」 賈仁祿道:「老子答應的事情什麼時候賴過。」 祝融剛要說話,卻見紅袖走進,道:「啟稟老爺,有客來拜。」 賈仁祿現在一聽到有客來訪就頭痛,一擺手,道:「天天應酬,煩也煩死了。老子今天不想見客,就說老子病了,誰來也不見!」 紅袖抿嘴一笑,道:「那我可去說了,到時老爺可別後悔。」 賈仁祿眼珠骨碌碌的一轉,問道:「來人可是一個女子?」 紅袖故作驚訝,道:「噫,老爺是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尚未回答,祝融笑道:「要是男的,他會後悔麼,呵呵。」 賈仁祿乾笑兩聲,對紅袖說道:「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誰來了?」 紅袖道:「那女子從江東來,自稱姓徐……」 賈仁祿只聽到這便知是徐氏來了,翻身而起,衝了出去。 來到前廳,只見右首第一張長案邊上坐著一位俏佳人,果然便是徐氏,怔了一怔,問道:「你怎麼來了?」 徐氏沒有回答,星眼流波,脈脈含情地瞧著他,過了良久,眼中淚珠瑩然,道:「你瘦多了,最近一定很忙吧。」 賈仁祿抱怨道:「可不,這幾天天天都在走親訪友,腿都快跑斷了,能不瘦麼?」 徐氏抿嘴一笑,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不正經。」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一笑,問道:「京城與長安相隔千里,來往不易,你怎麼來了?」 徐氏小嘴一撅,道:「你不想見到我麼,那我走了。」 賈仁祿忙道:「哪能不想見你,這不是怕你跑這麼遠的路累著了。嘿嘿,你一定是想我想的快要發瘋了,所以耐不住寂寞,瞞著孫權偷偷跑來了,對不對?」 徐氏笑靨如花,道:「呵呵,你想得倒挺美。我怎麼可能會想你,至於想得快要發瘋了什麼的,那更是一派胡言。這次我可是奉了吳國太之命專程來看孫王后的。我想你曾是我的階下之囚,不知最近過的怎麼樣,便順道過來看看,看你能跑能跳的,就知道你沒什麼大礙。好了話也說差不多了,我該走了。」說著起身便向門外走去。 賈仁祿忙搶上前去將其攔住,道:「既然來了,便住些日子再走吧。」 徐氏險些撞入他懷中,忙向後退了一步,暈生雙頰,含羞點了點頭,小聲道:「王后也讓我多住些日子,我已答應了。」 賈仁祿道:「好,好,你要不嫌老子這粗陋,就住老子這裡好了。」 徐氏臉上一紅,道:「不了,王后已為我安排了館驛歇宿。」 賈仁祿道:「長安館驛老子去視察過,條件極差,還趕不上鄉村招待所,哪裡能住人。老子這地方雖說不大,倒還有幾間空房,你就在我這住下吧。」 只聽得身後腳步聲細碎,有人走來,賈仁祿回頭一看,卻是貂嬋、祝融、曹靜三女,三人瞧了瞧賈仁祿,又瞧了瞧徐氏,似笑非笑。 徐氏正要答應,見到三女,更感羞慚,話到嘴邊,卻難以啟齒,側過頭去,六神無主的站在那兒,更顯嬌媚。 貂嬋走上前來,拉著她的手,說道:「這位一定是徐氏吧,仁祿從江東回來沒少提到你。」 徐氏點了點頭,貂嬋笑道:「大老遠來一趟不容易,就住下來吧。你就住祝融妹子的小院,有她在,任何色狼都不敢靠近,包你安全,呵呵。」說著向賈仁祿瞧了一眼。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傻笑。徐氏抿嘴一笑,推辭幾次不得,見貂嬋等均慇勤挽留,便含羞點頭。 當晚賈仁祿設宴款待徐氏,席間賈仁祿問起江東情形,徐氏簡單扼要的說了,最後提及周瑜之事,說他敗回江陵之後,病勢日漸沉重,小喬多方延請名醫醫治,均不見起色,看來是命不久矣。 賈仁祿心道:「周大大根本不是諸葛大大的對手,強要以他為敵簡直就是自討苦吃。對方只是高喊『活捉周瑜』就把他氣得魂飛外,還什麼『士可殺不可辱。』要是老子就『士可辱不可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命都沒了,還談什麼雪恥報仇?自然也就不能泡妞了……這句話一般的市井小民說說也就罷,荷任一方的大都督怎能也和武林俠士一般見識,也不想想他死了誰來守荊州?江東那幫沒爹沒娘的孩子由誰來帶?唉,能忍辱負重者方為大奸雄也,周大大畢竟年輕,見識不如司馬大大長遠,官當得自然也就沒他的大了……」說道:「周都督雅量高致,重傷難癒,令人好生傷感。」說著表神慼然,作沉痛悼念狀。 徐氏似笑非笑,道:「你這話可是真心實意?」 賈仁祿正色道:「當然江東周郎雄姿英發,彈得一手好琴,泡到了一個好妞。老子彈琴的手段不及他萬分之一,泡起妞來,縛手縛腳,自然對其十分欽佩。」 眾女笑作一團,道:「世人都敬重周郎才學,你竟然是羨慕這個,你呀,真是無藥可救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對徐氏說道:「你回轉時經過江陵,別忘了替我求一份《長河吟》來,我用心學學,關鍵場合也可附庸風雅,這樣才像個儒將。要不像我現在這般文不成,武不就,儒將稱不上,武將更加靠不上邊,充其量也只能算一個流氓將,當真貽笑大方。」 徐氏笑得個前仰後合,過了良久,方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真想學《長河吟》?」 賈仁祿點了點頭,徐氏道:「這《長河吟》我倒會,雖說不上得其神髓,不過彈起倒似模似樣,公謹都聽不出破綻,呵呵。你要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賈仁祿跪拜道:「那可太好了,老師在上,受徒兒一拜。」 貂嬋笑道:「別理他,他幹什麼事情都是熱得快冷得也快,你別看他現在熱情如火,過兩天你就是拿棍子在後面打他,他也不會去學什麼《長河吟》了」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一笑,顧左右而言他,對徐氏說道:「學琴的事,咱再從長計議。對了,明天我要同家裡這幾口子出去打獵,你不是很會卜卦麼,替我們卜一卦,看看是吉是凶。」心道:「最好卜出個大凶之卦,老子就可以藉故不去,在床上好好躺一天了。」 徐氏點了點頭,靜手焚香,佔了一卦,低頭一看,大吃一驚,說道:「噫,這個卦像倒也奇怪。」 賈仁祿心中一喜,道:「是大凶之兆麼。」回頭對祝融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別去了,別沒打到獵物,倒讓老虎啃上一口,那可不是玩的。」 祝融是南蠻人素來信鬼,跟了賈仁祿這個流氓後,神話故事聽多了,更加信了,聞言秀眉一蹙,道:「真的不能出獵麼?」 徐氏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這個卦像竟和周文王尋得姜太公時所佈的卦一模一樣,看來今番出獵所獲非龍非鹿,非虎非羆,所獲的乃是一個經世大才。」 賈仁祿一臉茫然,撓了撓頭,道:「怎麼可能還有未出世的人才,就算有也不在長安。」 徐氏道:「仁祿何以如此肯定?」 賈仁祿道:「老子善觀乾象,將星在哪?老子怎麼可能不知。如今隱藏世間的經世大才,都還幼小,不過在哪趴著老子自然是一清二楚。」 徐氏笑了笑道:「哦,說起人才來,你自然是如數家珍,說說都有誰,我也聽聽。」 賈仁祿面有德色,忘乎所以,道:「這頭一號人物自然是姜維姜大大,他就在老子家裡趴著。接著就是鄧……」說到這向徐氏瞧了一眼,見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狡獪的微笑,突然間明白了徐氏的險惡用心,道:「這詳細情況嘛,你以後就會知道了,你一個婦道人家,老打聽這些做什麼。」 徐氏道:「你也是貪心,臥龍鳳雛都被你拉去了,還不知足,說出幾個人才來。讓我拉去興旺江東都不成麼?」 賈仁祿道:「本來也沒什麼不可以,只不過孫老……孫權老是同我家主公作對,再多添幾個人才,搗起亂來,老子可受不了,還是算了吧。」 徐氏聽說他竟知道人才隱於何處,怦然心動,當下軟磨硬泡,多方求肯,只是祝融等夫人在坐,不便施展色誘術,未免美中不足。可不論她如何求肯,賈仁祿只是搖頭不允,當晚酒宴不歡而散。徐氏小嘴一撅,不再理他,自和祝融回去歇宿。賈仁祿有心偷窺徐氏寢居,卻懼怕祝融的飛刀,只得頹然而返。 當夜無話,次日一早,眾人結束停當,跨上駿馬,親兵帶鷹攜犬,前往長安城南群山中狩獵。說是集體狩獵,其實不過是祝融、曹靜兩個人在表演罷了,賈仁祿及一眾娘子軍都把狩獵當成是踏青,賈仁祿最喜歡別出心裁,當下令親兵鋪開白帛,將在各色佳餚陳於其上。眾人圍坐四角,一邊欣賞祝融、曹靜神技,拍手叫好,一邊吃得個大快朵頤。 賈仁祿撕下一隻雞腿,塞進嘴裡,大口咀嚼,含糊不清的道:「這主意當真要得!這幾天終日應酬,頭昏腦漲,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人也輕鬆不少。」 只聽颼的一場響,祝融一飛刀戳死了百步開外的一隻野兔,一名親兵大聲歡呼,衝上前去拾取。賈仁祿回頭一看,心道:「得,這活原來我也幹過。想當年許田打圍,老子跟在曹操屁屁後面撿獵物,唉,現在想起來這事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般。如今老子前呼後擁,曹操卻嗝屁了,想起來怎能不叫人愴然淚下。」想到此扯下另一隻雞腿,大吃大嚼,以示心中悲痛。 祝融笑靨如花,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貂嬋向她招了招手,道:「妹妹,你也累了,來休息休息。」 祝融點了點頭,策馬來自近前,一躍而下,倏地伸手,將賈仁祿一把拉開,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跟著斜了他一眼,嗔道:「讓你來打獵的,不是讓你來吃東西的,快去打一頭獵物來!」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你這不是要我好看嘛,我哪會打什麼獵,我看我還是繼續……」祝融面色一沉,道:「嗯,你不想去?」 賈仁祿見她又要玩刀子,嚇得打了一個寒噤,道:「我去,我去還不成麼。」飛身上了那匹汗血黑馬,從親兵手中接過弓箭。忽地草叢中趕出一隻野兔。賈仁祿精神一振,一指野兔,大聲叫道:「呔,野兔休走,納下命來!」縱馬上前,連發數箭,箭箭落空,那野兔轉身鑽入長草叢中,賈仁祿縱馬追上。追出數百步,四下張望,不知野兔逃到了何處。 便在這時,右手邊長草微微一動,賈仁祿哈哈一笑,大叫道:「看你往哪跑!」颼地一箭射去,只聽草叢中傳來一聲悶哼,那箭顯然是射中了,不過野兔何時學會了人類的語言發聲痛哼,卻令他大惑不解,失聲叫道:「怪事,野兔居然會喊疼。」躍下馬背,便要上前撥開長草看得究竟。 祝融本就緊跟在後衛護,面色凝重,道:「危險!你別上去,還是我來。」搶上前去,撥開長草,只見草叢趴著一個人,奄奄一息,那箭射中了他的肩頭,鮮血汩汩而出。祝融大吃一驚,上前將他扶起,那人緩緩抬起頭來,賈仁祿凝目一看,大吃一驚,失聲叫道:「曹操!」 幽優書萌 UuTxt.CoM 銓蚊吇扳越牘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父女重逢 字數:5305 先時曹靜陡聞曹操死訊,哭得死去活來,這幾日心情方漸漸好轉。此時見賈仁祿射獵,心中好奇策馬馳近。長草叢中那聲痛哼,她聽得十分真切,總覺得像是曹操所發,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正在納悶。卻見祝融撥開長草,扶那人起身,陽光下看得分明,正是前幾日心為之傷,腸為之斷的父親曹操。這一下來得十分突兀,她一時間難以接受,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我不是在作夢吧。」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模糊,兩眼一黑,仰天便倒。 衛將軍夫人暈厥墜馬,這事可大可小。一眾親兵大失驚色,搶上施救,亂作一團。 賈仁祿聽得身後砰地一聲大響,嚇了一跳,轉身奔上,伸手一探她鼻底,吁了口氣,叫道:「還好沒什麼屁事,只是嚇暈了。娘的,真他媽的沒用!」伸手一指貂嬋,道:「兀那婆娘,傻戳在那做什麼,還不趕緊搭下去救治!」 貂嬋、徐氏、紅袖等姝忙發足奔近,攙著曹靜向後走去。賈仁祿回頭問道:「他傷勢如何?」 祝融已將曹操背心衣衫撕下一大片來,低頭撿視他的傷口,倒抽了一口涼氣,道:「背後中了一箭,箭上有毒,患處又經水浸泡,尋常金創藥已不起作用了,快請大夫。」 賈仁祿長眉一軒,喚來趙二,吩咐道:「找上幾人,將此人送回府去。要快!不能耽誤!再去請長安最好的大夫為他診治。」趙二答應,招呼四個壯漢,將曹操搭了下去。 賈仁祿來到祝融身旁,伸手拔出一柄飛刀,信手玩弄,對立在邊上的親兵說道:「今天這事……」 邊上的親兵當差以久,自然明白官場有多黑暗了,忙道:「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小的什麼也沒看到。」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曹夫人好端端的為何會暈到,若有人問起來……」 一名親兵大著膽子道:「剛才將軍射殺了一隻野兔,鮮血四濺,夫人最怕見血,所以就暈倒了。」 賈仁祿臉色不豫,道:「殺一隻兔子,怎麼會鮮血四濺?你這樣說,西洋鏡不是馬上就讓人拆穿了麼?」 那親兵道:「這個……」 另一親兵見機得快,道:「不是野兔,是老……虎,將軍赤手空拳格斃猛虎一隻,場面驚心動魄,血花飛濺,夫人受驚不小,是以暈倒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這樣說倒還像話,你小子挺機靈的,叫什麼名字?」 那親兵受寵若驚,道為:「小得姓陳行七。」 賈仁祿道:「明日到軍中來報道,老子給你個小官做做。若今天這事走漏半點風聲,你還有在場的所有人一個不留,統統砍了,至於閻王爺要封你們什麼官,我可就不知道了。」 眾親兵嚇得打了個寒噤,道:「不敢,小的自當守口如瓶,絕不敢洩露半句。」 賈仁祿笑道:「很好,今天狩獵就到這裡。老子赤手空拳格斃南山猛虎一隻,大功告成……」說到這裡便想在祝融的臉上來上一下,見她鐵青著臉,倒也不敢放肆,又道:「回府擺宴慶功!」頓了頓,又道:「曹靜這小妮子一見到血就暈了,真他媽的沒用!」說著飛身上馬,打馬遠去。眾親兵哪裡敢亂笑,紛紛上馬,緊跟其後。 甫一進府,賈仁祿便去探視曹操,只見他兩眼緊閉,氣若游絲,傷得甚重。不多時長安名醫風風火火趕來,伸手一搭曹操腕脈,搖了搖頭,道:「此人外受毒箭,內感風寒,加之年事已高,毒入臟腑,即便施救也是苟延殘喘,徒增病人痛苦,將軍還是早點為其準備後事吧。」 賈仁祿覺得大夫說得頗有道理,心存萬一之想,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麼?」 那大夫道:「恕在下愚魯,無法起死回生。」 曹靜哇地一聲,伏在床頭,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賈仁祿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道:「送大夫出去。」 趙二伸手肅客,那大夫向曹操瞧了一眼,歎了口氣,轉身去了。 賈仁祿走到床邊,拉著曹靜地手,柔聲道:「別擔心,岳父大人吉人天相,一定好起來的。」 曹靜撲進他的懷裡,雙手圍著他的腰,哽咽道:「你說爹爹還能好麼。」淚水滾滾而下。 賈仁祿眼中珠淚盈眶,道:「一定會的。」 忽然間曹操的右手微微動了一下,賈仁祿心中一喜,道:「有門!快把那大夫叫回來,死馬當活馬醫,好歹試上一試!」 曹靜回眸瞧去,只見曹操右臂緩緩上抬,指著曹靜,道:「靜……靜……靜兒,是你嗎?」 曹靜握著他的手,眼淚流下,一滴滴打在他手上,哽咽道:「是我。」 曹操笑道:「傻孩子……別哭,我這……這不是來了麼。不知怎地我……我就是想見你一面,所以就來了。」 便在這時,趙二領著那大夫走了進來,賈仁祿揮手命二人退下,跟著躡手躡腳的走出,悄悄將門帶上。 只聽曹靜說道:「爹爹你怎麼會傷的這麼重?一定是孫權那小子幹的好事!哼,這府裡便住著一個江東來的賊婆娘,我先殺了她,再去殺了孫權,替你報仇。」霍地站起,向外便走。 曹操猛地坐起,抓住她的手,牽動傷處,引起一陣咳嗽,道:「不是……不是……孫權。」 曹靜忙扶他躺好,問道:「那是誰?」 曹操臉上肌肉扭動,表情極是痛苦,道:「唉,不說也罷。」 曹靜道:「爹爹為何不說,快些說出來,女兒好為你報仇。」 曹操搖了搖頭,道:「這仇你報不了。」 曹靜道:「既便女兒報不了,仁祿神通廣大,定能為爹爹復仇。」 曹操搖頭道:「這仇他不能報。」 曹靜泣道:「為什麼。」 曹操道:「不為什麼,咳……咳,總之你忘了報仇之事,咳……看來仁祿待你不錯,這樣我就放心了。」 曹靜哪能想到其中的關鍵,固執的問道:「為什麼不能報仇,仇人很厲害麼?」 曹操伸手按住嘴,咳了一陣,低頭一看,手中滿是鮮血,怒道:「你要想讓我多活一會,就不要再提報仇之事!」 曹靜大吃一驚,道:「好,好,我不提了。爹爹你先躺一會,我這就請大夫去。」 曹操向她瞧了一眼,撫著她的秀髮,道:「爹爹快不行了,臨了還能再見你一面,已是喜出望外。」 曹靜心中百感交集,只覺千言萬語要說,不知怎地卻一句也說不出口,目不轉瞬地看著他,默然無言,不知不覺已是泣下千行。 賈仁祿在門外走來走去面色惶急,過了良久良久,忽聽曹靜大聲叫道:「爹爹!」 賈仁祿心裡咯登一下,道:「怎麼了?」 曹靜沒有回答,只是大叫:「爹爹!」賈仁祿心想曹操凶多吉少,忙和大夫搶進門去,只見曹操平躺在榻上,兩目緊閉,面帶笑容,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俗話說的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賈仁祿出獵遇到曹操一事,賈府親兵為了保住自己的項上人頭,自然是守口如瓶。即便有人問起曹靜為何昏暈,他們也只是將那親兵的謊話添油加醋的複述一遍,說道賈仁祿正在狩獵,突然間一陣怪風刮過,林木間竄出一隻吊睛白額大蟲來。正當眾人嚇得魂不附體,到處亂竄之際,賈仁祿卻不慌不忙,迎上前去,雙掌一推,使出他的成名絕技「降蟲十八掌」一掌便將那大蟲劈地翻了兩三個空心觔斗,倒退丈餘,這才站穩。跟著賈仁祿揉身而上,三拳兩腳,便將那大蟲打死。那大蟲臨死前口吐鮮血,嚇得曹夫人驚聲尖叫,就此暈厥。眾人雖知賈仁祿向來不喜掄槍使棒,也從未見他施展過拳腳,對什麼「降蟲十八掌」「三拳兩腳打死大蟲」云云自然不信,但眾親兵眾口一詞,眾人也只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雖說如此,賈仁祿出獵遇到神秘人物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沒人知道消息是從哪傳出來的,當然這其實並不重要。老百姓注重這新聞本身是否有價值,是否可以作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至於這新聞是誰製造的,自然沒人會多嘴問上一聲。這消息越傳越凶,漸漸長安百姓家喻戶曉,劉備自然也有所耳聞。 至於賈仁祿遇到了那個神秘人物是誰,卻沒人知道,只知是個老頭,其他便一概不知。不過謠言製造者對事件本身本來也沒必要知道的太詳細,關鍵的是這條八卦新聞是發生在某一名人身上便成,至於具體細節盡可以想當然耳,只要稍加添油加醋,說將出來自然是活靈活現,跟親眼見到的一樣。於是各種各樣的版本便應運而生,有的說那老頭是玉洞神仙,懷有長生不老藥煉製的秘方,賈仁祿為了獨享長生之福,自然不欲外人知道。有的說那老頭是敵邦奸細,身懷可以顛覆人國的巨大秘密,來向賈仁祿索要巨額酬金。更有甚者說那老頭是某某女子的家長,賈仁祿於某年某月某日到得某地遇上了那女子,與之行苟且之事,繼而始亂終棄,那女子為其產下一私生子,其父不勝其憤,找上門來索要贍養費。總而言之,各種說法是眾說紛芸,不過長安百姓素知賈仁祿品性不端,言行舉止無一可取之處,加之見到美女就流口水,因此相信第三種謠言的人佔了絕大多數。 這些謠言賈仁祿自然也有耳聞,他只求老百姓不知道那神秘老頭是誰便成,至於老百姓愛怎麼傳,那是他們的事,自己想管也管不了。唯有每天念:「謠言止於智者」八百遍,當那些傳謠言的人都是白癡,神經病,心下隨之坦然。 這日賈府秘室內,賈仁祿正在為曹操舉行秘密葬禮,雖說曹操是賈仁祿的岳父老泰山,但他老人家仙去,賈仁祿倒不如何傷心,象徵性的哭了兩下,按著故老相傳的流程走了一遍,表面上看上去很悲傷,心中卻想著吩咐眾人擺宴,名曰記念死去的岳父大人,實則打打牙祭已安撫肚子裡的饞蟲。曹靜則甚是悲痛,呼天搶地的哭了起來,其間數次暈厥,眾人手忙腳亂的掐人中撫胸口這才將她救醒。 正忙亂間,桂花走了進來,伸嘴在賈仁祿悄悄說了幾句。 賈仁祿臉色大變,向貂嬋使了個眼色。其時貂嬋離賈仁祿甚近,自然聽得二人對話,臉色也隨之一變,見賈仁祿向她使眼色,點了點頭。賈仁祿舉袖拭淚,扯下喪服,隨桂花走了出去,來到前廳,卻見劉備雙手負後站在牆角邊上欣賞牆上掛著的帛畫,那畫畫得是一處大山大水,氣勢磅礡。 賈仁祿忙道:「微臣不知大王駕臨,有失迎訝,望乞恕罪!」說著跪倒行禮。 劉備仍是仔細瞧著那副畫,也不回身,道:「仁祿請起。」 賈仁祿站了起來,垂手肅立。近來劉備威權日重,賈仁祿也就不敢再向從前那樣老子長老子短的胡亂放肆了。 劉備又鑒賞了良久,方問道:「這畫你花了多少錢?」 賈仁祿道:「不敢欺瞞大王,微臣出了五百匹絹帛才買下此畫。微臣其實啥也不懂,只得看這畫上的山水很是壯麗,心中喜歡便買了下來。大王要是喜歡,微臣明日便送進宮去。」心道:「怪不得電視劇裡和紳從不把名貴字畫掛在外頭,一旦皇上來了,見到好的,肯定是要帶回宮去,然後在上面亂蓋戳子,不蓋滿了不算完,把好好的一副畫給糟蹋的不成樣子。」 劉備笑了笑,道:「我就說你不懂嘛,這畫至少也值一千匹絹,你只花五百匹,已經是賺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嘿嘿,不會吧,這麼說老……我還是賺到了?」 劉備回過頭來,道:「在我面前不能說老子,很難受吧?我不是說過了,在我面前你愛說什麼說什麼不必忌諱。」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粗話說多了,也沒什麼好處,微臣一定改。微臣明日便將這畫送進宮去,請大王賞收。」 劉備擺手道:「那倒不用,我這大王要是到臣子家裡,看上個什麼好東西就拿走,那不成強盜大王了麼?哈哈」伸手一指那畫,道:「這畫太也名貴,擺在前廳可是很容易壞的,當好好收藏。」 賈仁祿道:「微臣謹領大王言語,一定好好收藏此畫。」說著目視趙二,趙二忙命人將畫摘下。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剛才好像哭過?」 賈仁祿心中一凜,道:「哪有,微臣哪有哭過?」 劉備道:「你休要瞞我,我已知你府裡那個神秘人物是誰了,今日我微服來此不為別的,只為在其靈前祭拜一番,以盡故人之情。」 u悠書萌 uuTxt.com 詮紋自阪閱讀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白馬受阻 字數:5686 賈仁祿怔了一怔,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道:「微臣欺瞞大王,實是罪該萬死,還請大王饒恕。」 劉備忙伸手將他扶起,道:「你仁厚重義,又有何罪?快起來,快起來,帶我到故友靈前一祭。」 賈仁祿點了點頭,領著劉備來到秘室,眾人見到劉備大吃一驚,忙磕頭行禮。劉備命眾人免禮,來到曹操靈前,焚香瀝酒,失聲痛哭,情真意切,聞者動容。祭拜一番之後,劉備和賈仁祿到書房議事,屏退左右,道:「仁祿打算將其安葬何處?」 賈仁祿道:「我在渭河北岸荒僻之處買了一塊地,打算將其葬在那裡。」 劉備道:「孟德好歹也是天下名士,如此安葬豈不太薄待他了?」 賈仁祿臉上閃出一絲狡獪的微笑,一晃即沒,問道:「那當如何是好?還請大王拿主意。」 劉備笑道:「公之於天下,若曹丕差人來迎其屍,自當還他。若其不然,我自請人擇吉地,以王侯之禮安葬。」 賈仁祿躬身道:「大王聖明,此計大妙,大王遠見卓識,高瞻遠矚,當真是前無古人,無後來者。」 劉備哈哈大笑,道:「整日就會拍馬屁。孟德當世英雄,我自然不希望他就這麼默默無聞的死去,這又是什麼計了,你倒是說說看。」 賈仁祿道:「如今曹操去逝,曹丕得群臣擁戴接位,施政十分妥善,一切太平無事,無隙可乘。就好比一潭池水平滑如鏡,不好捉魚,而在此時丟一塊大石下去,必引起軒然大波,潭水一渾,就好混水摸魚了。大王一將此事公諸天下,一下出現了兩具曹操屍體,世人自然會有所懷疑,暗中惴測,私下議論。曹氏之中不滿曹丕接位的公子,必然乘時而起,曹魏又能怎能不亂?主公大可於長安城中高坐,坐壁上觀,待群公子自相殘殺,拿著把西瓜刀到處亂砍,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之時,再命一上將遠征,誠如是漢室可興,大業可定也。」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什麼也瞞不過你。」長歎一聲,道:「想當年孤與孟德青梅煮酒,暢談天下英雄。言猶在耳,孟德已亡,世事難料,怎能不讓人感傷。」 賈仁祿心道:「這算什麼?歷史上你出兵五六十萬攻打東吳,卻被陸遜一把火燒得焦頭爛額,狼狽奔竄,逃於白帝城,又羞又恨,最終一命嗚呼,這才叫世事難料呢。」說道:「如今奸雄畢命,漢室興復有望,大王應該高興才是。」 劉備點了點頭,道:「嗯,話是這麼說,不過我雖以孟德為敵,卻十分敬佩其為人,聽聞他仙逝,心中自然有些難過。」說著舉袖擦抹眼中淚水。 賈仁祿歎道:「這司馬懿真非常人也,曹魏政權原本鐵板一塊,無一絲縫隙。竟給他從中挑撥,步步深入,最終出現了這麼大一個破綻。」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三國的業餘生活甚是無聊,賈仁祿睡不著覺之時,偶也會看看春秋夏冬之類的古書,看看孔老夫子到底曰了些什麼屁話,能讓人如此尊敬?然後打了個呵欠,一覺睡到大天亮。看書時間雖短,但孔老夫子的寶訓自然還是記得一些。 話音猶未落,賈仁祿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失聲叫道:「原來如此!」 劉備問道:「哦,仁祿想到了什麼?」 賈仁祿走到書架前,翻找半晌,找出當年郭嘉留下的那封莫名其妙的遺書,遞給劉備道:「當年奉孝臨終前曾留下一封遺書,最後一句莫名其妙,曹操看不明白,便來問我,當年我猜想有人欲在祭天時為亂,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奉孝當時想說的,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句話,只不過大限將至,連說了兩個『季』字,一口氣沒喘上來,實在接不下去了。於是他想說這是天意,結果只說了個『天』字,便一命嗚呼了,稟筆之人不明其理,將這兩個字連在了一起,就變成了祭天。這一陰差陽錯,信中意思自然大變,於是曹操便全心全意提防小人於祭天之時搗亂,沒想到司馬懿在身邊一點點的設下套子。唉,當時郭奉孝哪怕多說一個字,事情也不演變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劉備道:「奉孝見微知著,真乃神人也。他一定是從某些細節上看出,丕植之間會因爭位而水火不容,最終導致內亂,只可惜他沒能將這意思告知孟德,讓他用心提防。」 賈仁祿道:「我聽聞奉孝隨曹操出征時,曹植一反常態,放聲大哭,三軍動容,曹操很是感動。想來奉孝便是憑這點發現苗頭不對,想提醒曹操注意,哪知……唉!」 劉備向那遺書瞧了兩眼,緩緩點了點頭,望著門外的天空,一句話也沒有說。 次日一早,劉備集眾文武議事,將曹操如何逃難長安,卻因傷重不治身死,靈柩現停在賈仁祿家的秘室之中等情說了,除諸葛亮外,眾文武一片嘩然,內中幾名曹氏舊臣,想起曹操往日恩義,無不潸然淚下。 劉備道:「今天議事提前結束,諸位都在孟德靈前祭拜一番。不過在此之前,還請孔明說說江東之事。」 諸葛亮聽聞周瑜受傷甚重,知其命不久矣,便留伊籍守襄陽,自己則回轉長安,昨日剛到,今天就被拉了來。當下微微一笑,將自己在襄陽如何抗敵之事,簡要說了。敘述時對幾員戰將的功勞表述甚詳,而說到自己功勞則只有片言隻語,輕輕帶過。 劉備很是滿意,捋鬚微笑,道:「很好,很好。如今公謹傷勢如何,孔明可曾打聽?」 諸葛亮道:「公謹箭瘡迸裂,傷勢甚重,既便是華佗親臨,也無法起死回生了。」 劉備歎道:「公謹雖一再與孤為敵,不過其為人孤好生敬佩。」 諸葛亮道:「公謹去後,得荊州權柄者,必是魯肅。此人乃淳厚長者,為人謙和,素喜息事寧人,必不願看到孫劉兩家交兵,百姓塗炭。若公謹物故,大王可遣使一介往江東弔喪,順道與魯肅會晤,化干戈為玉帛。一旦孫劉兩家息兵罷戰,大王無後顧之憂,便可專事北方,統一天此其時也。」 劉備點頭,道:「孔明此言甚合孤意,介時還要孔明先生辛苦一趟。」頓了頓道:「不過江東諸將恨先生方深,先生此行恐有不便,不可不慮,我看還是換個人去吧。」說著向賈仁祿瞧了一眼。 賈仁祿給他看著心裡直發毛,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諸葛亮笑了笑,道:「不妨事,江左群士俱是明理之士,怎會無端害人。」 劉備點了點頭,道:「好吧,就這樣吧。」 此後眾文武便趕往賈仁祿府上致祭,賈府內哀聲一片。曹操落難長安,重病而死的消息不脛而走,天下震驚。 這日曹丕忙裡偷閒,左手摟著江東美人,右手抱著西域胡女,台下數十舞姬輕歌曼舞,當真是不亦悅乎,稀里糊塗的當了這許多日大王,自此方知為君之樂。正胡天胡地間,忽見一近侍走進,向曹丕瞧了一眼,不敢說話。 曹丕兩眼直勾勾的瞧著那群舞女,口水一滴滴的往下直淌,絲毫沒意有人進來。那近侍見曹丕沒注意到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其時曹丕雙耳充斥著儘是美女的燕語呢喃,又哪聽得到他在咳嗽。 坐在曹丕左手邊上的江東女子輕輕推了推曹丕,說道:「大王,近侍來了。」 曹丕回過神來,向那近侍瞧了一眼,一臉不悅,道:「沒看我正忙著呢,有什麼事快說。」 那近侍向左右瞧了一眼,曹丕長眉一軒,揮手令眾舞姬退下。那近侍走上前來,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曹丕全身劇震,一沒坐穩,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下,顫聲道:「這消息可真?」 那近侍點了點頭,道:「劉備差孫乾前來報喪,請大王迎回武王遺體。現在孫乾便在宮門外等候大王詔見。」 曹丕怒不可遏,道:「簡直是一派胡言,武王遺體好端端的停於偏殿,長安那裡哪來的什麼遺體?天底下哪有這樣稀奇古怪的事情?一定劉備為了顛覆我邦不知從哪裡找來具屍體冒充武王遺體,蠱惑人心。傳令下去,將孫乾轟了出去,不許相見!」 那近侍面有憂色道:「那日大王迎回武王遺體時,小的親眼得見,自然不信劉備胡亂嚼咀,可是有人卻深信不疑。」 曹丕心中一凜,道:「是誰?」 那近侍道:「子文和子建公子,兩位公子前來奔喪,途中聽得此信便又改轅向北回晉陽去了。」 曹丕勃然大怒,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他們這是想要做什麼?想造反嗎?」 那近侍不無憂慮地道:「子建手中無權無兵倒也罷了,子文手裡可有二十萬兵馬……」 曹丕面色凝重,道:「嗯,知道了,去把仲達叫來。」 那近侍應道:「是!」轉身退下。 不多時司馬懿進殿,曹丕問道:「仲達可知武王薨於長安的消息?」 司馬懿道:「聽說了,我來時還在宮門口見到孫乾。不知大王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曹丕搖了搖頭,道:「孤聽得此信心煩意亂,一點主意也沒了,你說該怎麼辦?」 司馬懿沉吟半晌,道:「唯今只有一口咬定劉備所說是假,諒子建、子文也沒膽子要求開棺驗屍,他們沒有證據,若是圖謀作亂,自然沒有人站在他們那邊。」 曹丕低頭沉思,過了良久,方道:「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司馬懿道:「雖說如此,子文手握重兵二十萬,大王也不可不防。」 曹丕點點頭,問道:「那該如何防患呢?」 司馬懿道:「調張文遠往守鄴城,於禁往幽州接掌兵權,如此一來子文手裡就一個并州,就是想要做亂,也是有心無力了。」 曹丕點頭道:「嗯,可是合肥那也需文遠坐鎮。」 司馬懿道:「孫權連敗三陣,心情沮喪,短期不會再生事端了。再者揚州刺史溫恢才智過人,有他鎮守合肥,大王可高枕無憂矣。」 曹丕道:「好吧,就這麼辦。」 當下曹丕便令司馬懿領人將孫乾轟將出去,孫乾原本要使出他的拿手絕技,舌燦蓮花,怎奈司馬懿的舌頭比他還厲害,三言兩語便駁的孫乾無話可說。孫乾正要據理力爭,卻見司馬懿手下兵士持戟衝上,嚇得抱頭鼠竄而出,讓曹丕迎回曹操遺體的計劃,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時值正月初春,黃河南岸白馬津擾攘一片,人喧馬嘶,車聲隆隆,好不熱鬧。這幾日天氣候乍寒乍暖,黃河先是解了凍,到這日北風驟緊,下起雪來,河水重又凝冰。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車,許多要渡河北上的客人都給阻在渡口,無法啟程。白馬津上雖有幾家客店,但此間為南北交通的重要渡口,行旅原原不絕,不到半天,早已住得滿了,後來的客商已處可住,唯有擠在客店大堂裡打屁聊天。 鎮上最大的一家客棧大堂中生起一堆大火,三十餘人圍坐火旁取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門外北風呼嘯,寒風夾雪,從門縫中擠將進來,吹得火堆時旺時暗。眾客人眼看明日多半也是不能成行,眉間心頭,均含愁意。 天色漸暗,那雪卻越下越大了起來,忽聽馬蹄聲響,十餘騎馬急奔而至,停在客店門口。只聽得一個男子聲音說道:「掌櫃的,給備三間上房。」 掌櫃賠笑道:「真是對不住,小店早已住滿了,委實騰不住地方了。」 那男子破口大罵,道:「這鳥天,一會放晴,一會下雪,河水渡不得船又跑不得馬,可急死個人!」說著便向堂上走了進來。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說話之人二十來歲,濃眉大眼,身材魁偉,神情粗豪。身旁則一位青年漢子,比他略小幾歲,樣貌俊雅,面如冠玉,看上去像是個讀書人。二人身後則跟著十餘個精壯小伙子。 只聽那青年書生道:「天有不測風雲,二哥著急也是無用,不如叫上酒菜,咱兄弟倆一醉解千愁如何?」 那神情粗豪的漢子笑道:「哈哈,正合我意!」 那青年書生朝眾眾團團一揖,道:「勞駕諸位讓一片地方來,好不好。」 眾客商見他溫文有禮,頗為與其方便,趕緊向旁挪移,讓了老大一片地方來。 那青年書生及粗豪漢子謝過了坐下,那十餘精壯小伙則並不坐下,侍立於二人身後。小二送上酒菜,雞鴨魚肉擺了一地,外帶一大壇白酒,那粗豪漢子顯然對酒極感興趣,雖說店中之酒只是村釀,他卻如飲醍醐,似灌瓊漿,喝了一碗又是一碗,連呼過癮,那青年書生陪著他喝了些。眾人陪著圍坐火堆之旁,聽得門外風聲呼呼,一時都無睡意。 一位關西大漢則破口大罵老天不讓人過好日子,罵得正爽,忽聽一位河北口音的漢子說道:「聽足下口音,像是關中人氏?」 那關西大漢,點頭道:「嗯,我是從長安來的。」 那河北漢子道:「哦,我可聽說長安最近發生一件大事,武王居然沒給孫權射死,而是逃到了長安,病死在衛將軍賈福家中,不知可有此事?」 那粗豪漢子聽得「武王」兩字,向那青年書生望了一眼。 這粗豪漢子便是曹彰,那青年書生則是他弟弟曹植,二人趕往許都奔喪,道上聽聞曹操在長安病逝之信,均覺事有可疑,自己冒然前往必遭曹丕加害,便又原路回轉,趕到白馬津時,可巧天降大雪,被阻在渡口,不得前行。 Uu書萌 uUTXt.COM 詮汶自版閱鍍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白馬夜話 字數:5102 只聽那關西大漢說道:「可不,這事在關中傳得沸沸揚揚,都說賈軍師出獵之時,見一片長草叢中有動靜,還以為是野兔,一箭射去,卻聽得悶哼一聲,忙上前查察,卻發現草叢中伏著一個將死之人,正是曹操……」 那河北漢子道:「你說話可要小心些,就憑你直呼武王名諱,官府就能將你捉去殺頭。」 那關西大漢伸了伸舌頭,道:「有這麼厲害麼?那就不叫他曹……叫武王,那躲在草叢中的正是武王。賈軍師便將他送回府中醫治,可惜曹……武王背上中了毒箭,一路奔波,風寒內侵,加上年歲大了,自然抵受不住,就這麼死……」猛地想起大王死了不能說死了,忙改口道:「薨了。賈軍師是武王女婿,悄悄地為他發喪,沒想到竟給秦王知道了,率百官前往祭拜,消息這才露了出來。」 曹彰一聽說「毒箭」二字,心中又是一凜,皺起眉頭。 那河北漢子道:「你是說武王背上中了毒箭?」 那關西大漢道:「大家都這麼說,不信你在關中去一趟就知道了。」 那河北漢子道:「我可聽說孫權軍隊射出的箭上沒有毒,再說武王之所以稱之為武王就是因為武功蓋世,等閒兩三百個人靠不近他,又怎會中毒箭?我看多半是你們關中人在瞎說。」 那關西大漢一張臉漲得通紅道:「你說了我瞎說也就罷了,居然敢罵關中人,洒家和你沒玩!」說著握緊拳頭,站起身來,便要同那河北漢子放對。 那河北漢子已有幾分酒意,眉毛一擰,道:「怎麼想打架?」說著便握緊了拳頭。 那關西大漢上前一揪他的脖領道:「打架就打架,洒家難道還怕你不成?」提起醋缽般大小的拳頭便要捶將下去。 那河北漢子伸手抓住那關西大漢的手腕,道:「他媽的,這小子一定是劉備奸細,先打死他,再到戰場上同劉備軍放對!」 眼見一場大戰一觸即發,說時遲那時快,忽地一男子身形一晃,欺到二人之間,雙手分別握著兩人手腕,向外一拉,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兩位兄台別那麼大火氣,兄弟我坐東,坐下喝一杯如何?」正是曹彰。 那兩人只覺一股大力襲來,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心道:「這人功夫好生了得,有他在這架便打不成了。」兩人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粗豪漢子,相視一笑,那河北大漢道:「這位兄台,方才是我說話過份了些,我在此向你賠罪了。」 那關西大漢笑了笑,道:「兄弟也有不對的地方,誰對誰錯都不用提了。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來對飲兩大碗如何?」 那河北漢子哈哈一笑,點頭同意,兩人對飲兩大碗烈酒,對望一眼,哈哈大笑,情誼又增加了幾分。 曹彰微微一笑,回到原位坐好。 那關西大漢問曹彰道:「這位兄台身後著實了得,請問尊姓大名?」 曹彰笑道:「在下不過是有股子傻力氣,哪會什麼功夫,區區姓名又何足掛齒。」 那關西大漢知他不願透露,心想他多半是不滿官府的綠林好漢,心中好生佩服,當下也不多問,和他對飲了幾碗。 一場風波過後,眾人又開始聊了起來,那河北漢子對那關西漢子說道:「照老哥方纔所說,這武王真是中毒箭而死,這可奇了。」 那關西大漢道:「誰說不是呢,按理說武王被孫權射傷後應該跑回許都,興師復仇,可偏偏忍著傷疼,千里迢迢的跑到長安來,這根本於理不合。」 曹植道:「賈軍師是武王的女婿,想來武王想求軍師相助,這才跑到長安去的。」 那關西大漢道:「這位兄台說的倒也有理,賈軍師善於用兵,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天下間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曹……武王想要滅了孫權,還非得求他不可,換了別人也沒那本事。」 那河北大漢大不以為然,道:「老哥這麼說可就不對了,這賈軍師少在中原活動,我們也不知他用兵如何神妙。這武王用兵如神,百戰百勝,中原百姓可是有目共睹,他要滅孫權那是易如反掌,如何還會去求外人。再者賈福是秦王手下,與大魏水火不容,武王又如何會去求他?」 那關西大漢心道:「又在胡吹大氣,若是曹操滅孫權真的易如反掌,又怎會被孫權小兒射死?」他怕再傷和氣,這話便沒敢說出來。 曹植說道:「這可就怪了,武王為何捨近求遠,不投許都反到長安去呢?」 一位操著兗州口音的中年漢子道:「這個我倒曉得。」 曹植道:「哦,願聞其詳。」說著命身後親兵給他斟了一碗酒。 那中年漢子舉起酒碗,咕嘟咕嘟一飲而盡,道:「痛快,痛快。既然這位公子如此豪爽,我就說了吧。」說著向四周瞧了瞧,壓低聲音道:「不是武王不想回許都,是他根本回不去。」 曹植心中一凜,問道:「這位老哥說笑了,武王貴為王侯,許都官吏都是他的臣子,怎會不放他進城?」 那中年漢子道:「這事雖然匪夷所思,可卻千真萬確,有人親眼見到的。」 曹植一揮手,身後親兵又給那中年漢子斟了一碗酒,那中年漢子一仰脖喝乾了,那親兵不待他說話,又斟了一碗,那中年漢子又喝乾了,如此一連喝了五碗,那中年漢子已有六七分酒意,老臉通紅,說話聲音也發顫了,道:「好久沒喝得這麼痛快了。這事是我一個同鄉親眼所見,他去許都經商,到得許都附近時,一時內急,便躲在道邊一片長草叢中解手,不曾想見到一場驚心動魄的謀殺,可把他嚇得魂飛天外。見那夥人走後,屁股都沒來得及擦,便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之後許都也不敢去了,連忙趕回陳留,過了幾天見沒什麼大事發生,便悄悄同我說了。」 曹植和曹彰對望了一眼,道:「那位老哥都看見什麼呢?」 那中年漢子酒勁上湧,打了一個酒呃,道:「我那同鄉見到有一位老者道上遇到一哨騎兵,便迎了上去,自稱是魏王,讓那伙騎兵護送他回城,那伙騎兵無不哈哈大笑,說他一個鄉下老頭也敢自稱魏王,豈不讓人笑掉大牙。還說最近有不少宵小之徒,冒著已死的魏王之名招搖撞騙,大王有令撞到凡是自稱武王者便即格殺。說完那伙哨騎便動起手來,那老者別看年紀不小了,身手倒是十分了得,一伸手便將騎兵隊長拉下馬來,奪了那人的馬,飛奔而去。便在這時,斜刺裡沖從數騎馬來,為首一人,颼得一箭,射中那老者後背,那老者伏在馬上一動也不動,看上去像是死了。後來那夥人去得遠了,之後發生了什麼,我那同鄉也就不知道了。」 砰地一聲響,曹彰握緊拳頭,狠狠在地下捶了一拳。 曹植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別暴露身份,笑了笑,對那中年漢子,道:「一個鄉下老頭自稱魏王的確是讓人難以置信,這萬一是劉備或是孫權的奸細,讓他混進城內,便後患可慮,那伙哨騎下手格殺卻也無可厚非。」 那中年漢子又喝了兩碗酒,道:「本來這也沒什麼。可後來長安傳來消息,說武王背上中了一毒箭,毒發身死。我那同鄉越想越覺得那人是武王,不過這事干係實在太大,所以他不敢對任何人說,就跟我一人說了。」他那位同鄉可算是遇人不淑了,這可是天大的秘密,那人對他十分信任這才對他說了,沒想到他幾碗馬尿下肚之後,這嘴便管不住了,竟將這個隨時會惹來殺身之禍的大秘密在大庭廣眾之中噴了出來。 曹植問道:「哦,你那位同鄉識得武王?」 那中年漢子說道:「當年武王在陳留起兵時,他曾見過,雖說十多年沒見了,但仍是依稀識得,我那同鄉說那老者的樣貌與當年的武王有八九分相似。」 曹植已隱約猜到其中原委,道:「在下同武王也有幾面之緣,不知這位兄台能否描述一下那人樣貌。」說著命親兵給那中年漢子倒酒。 那中年漢子打了個酒呃,伸手按住酒碗,道:「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走不了路了。」說著便形容了曹操的樣貌。 曹植一聽便知那老者果然就是曹操,再想想許都郊外發現的那具屍體,面目根本無法辯認,只能憑身上的戰甲和錦袍斷定是曹操,這兩個事實一加印實,真相立時大白。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尋思:「大哥為了繼承王位,竟不惜找具屍體來冒充父王,讓世人以為父王已死,他便可順理成章的繼位。之後為防止父王進城揭發他的奸謀,他竟下辣手加害,當真連畜生都不如!我若不替父王報仇,當真是枉自為人了。」曹丕透露軍情給孫權之事,由於做的過於隱密,曹植自然不知道,他到現在還只是認為曹操兵敗失蹤之後,曹丕見有機可趁,便假稱曹操已死,以便自己能夠接位。 曹彰面色鐵青,兩目圓睜,大聲叫道:「不殺……」曹植忙伸手按住他的嘴道:「哥哥,你喝醉了,這酒可不能再喝了。」 曹彰猛地驚醒,酒熏熏地道:「呃,我沒醉,我還能再喝三百觥!」 曹植向眾人笑道:「我哥哥酒後失態,還請諸位別見怪。」 眾人心下釋然,均向他笑了笑,不以為意。 那河北漢子道:「自從長安傳出武王中毒箭而死的消息,道上便紛紛傳言,武王死的不明不白,這其中定有文章。原來我還不信,照此看來並非無的放矢。」 另一位并州口音的客人喝了兩口酒,膽氣登壯,歎道:「新王接位之後並不施德惠民,卻急急清除與自己爭位的兄弟,怎能說心裡沒鬼?子文公子鎮守幽並兩州,興利除害,有大恩於民。他上任沒多久便領兵剿平了太原雁門等郡的土匪山賊及匈奴游騎,使百姓可以放心出行,安居樂業,不必再擔心土匪及匈奴胡人來血洗村寨,劫奪財物了。這麼一位好公子當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而新王卻急召他回許奔喪。哼,奔喪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其實就是想將他賺進許都,解除兵權,然後將其殺害。這新王如此倒行逆施,有哪一點像武王?聽說他接位後日夜威逼皇上禪位,想自己當皇帝。他要是當了皇帝,一定是個大大的昏君,到時老百姓可有苦頭吃了。按我說這新大王就讓子文公子來當,那樣我們百姓便有好日子過。」 曹植、曹彰對望一眼,慶幸自己及時回頭,不然定是凶多吉少。 那河北漢子道:「武王有子二十餘人,雖說其中大多都是紈褲子弟,但好公子也著實不少。子文公子年紀輕輕便領軍在外,建功立業,那是不用提了。就說子建公子下筆成章,文采風流,無雙無對,更難得的是有一顆為國為民的仁心。武王遠征孫劉聯軍,留他鎮守鄴城,總理軍國重事,雖說只有短短的十餘日,卻也卓見成效……」 一位徐州口音的客人剛飲了一口酒,噗地一聲,噴了出來,道:「你這不是在胡吹大氣麼,才十餘日能看出什麼政績出來?」 那河北漢子道:「怎麼看不出來?子建公子雷厲風行,上任伊始,便撤了兩位不盡心辦事,只知魚肉百姓,收受賄賂的貪官,又頒布了幾條有利百姓的政令。鄴城百姓拍手稱慶,當真是大快人心。唉,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武王薨逝,新王受百官擁戴登位,接位的第一道詔命竟然便是解除子建公子一切職務,廢除其在任其間頒布的所有政令,又將兩個作威作福的貪官官復原職,鄴城百姓剛覺有點盼頭,便又被打回原形,大失所望,提起新王來無不切齒痛恨。」 那兗州口音的漢子道:「誰說不是呢,新王剛登基不久,便下令徵兵,又下令徵集民夫去修高陵及魏王宮。聽說他還要在漳水邊上興修幾所台閣花園,以為將來避暑之用。唉,上任伊始,不先存問風俗,吊死問孤,卻大興徭役,其人可知,看來老百姓今後可有罪受了。」 那關西漢子飲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那關中可比你們中原好太多了,自秦王入主關中後,興利除弊,輕徭薄賦,以民休息,百姓安居樂業。這不像我這樣的農夫都有些閒錢可以出外經商逐利了。」 那河北漢子道:「武王在位時雖說連年征戰,但他施政妥當。百姓雖苦於兵役,這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家有餘財。唉,這好日子看來是到頭了。」 忽聽人群之中一人尖聲尖氣的道:「你們竟敢在這裡胡亂抨擊時政,難道就不怕殺頭嗎?」 憂U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扳粵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知悉真相 字數:5390 那人說話像個女子,聽起來十分刺耳。那關西大漢皺起眉頭,道:「我可不是你們魏國百姓,不吃你們這一套,洒家愛說便說,你管得著麼?」 那河北漢子道:「就是,就是。既便大王來了,我也要說,他不讓老百姓過好日子,難道老百姓還不能說話了?」 曹植點頭,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為政者若不知民間疾苦,如何治國理民?」 那兗州漢子說道:「你們讀書人說話就是中聽,這樣文縐縐的話我們可說不來。不過這道理我們是知道的,其實大王便該來這裡好好聽聽我們說話,老躲在王宮裡,聽不到百姓聲音,憑著自己的喜好,胡作亂弄,這武王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早晚有一天要敗在他手裡。」 只聽那尖聲尖氣地聲音又道:「反了,反了!我報知大王,管教你們一個個都死無葬之地。」 曹彰雖說是個明理之人,但陡然間明白了事情真相,偏偏發作不得,只得大碗大碗的喝酒,正沒好氣,啪拉一聲,將酒碗擲於地下,摔個粉碎,喝道:「造反便怎樣,這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這個什麼鳥大王沒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之前,我先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說著向那人所在的人群中走去。 眾人懾於他的威勢,紛紛向旁挪移,讓開道路。曹彰走進人群,一把抓住那人向上一提,原來是一位身形瘦削的青年漢子。 那人向曹彰瞧了一眼,道:「噫,你是……」 曹植唯恐曹彰鬧出不可收拾的亂子,有妨跑路大計,見他衝入人群,忙跟了上去,聽得那人話中之意,竟像是知道曹彰身份,大吃一驚,右手一揚,在他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喝道:「公子爺今天就是要讓你知道胡說八道是什麼下場!」 眾人齊聲喝采,大叫打得好! 那人剛要說話,曹彰提起鐵拳,照著他的右眼便是一拳擊去。那人右眼中拳,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手足亂蹬,想要掙脫曹彰的掌握,卻又哪裡能夠?啪地一聲,袖中一卷物事掉了出來。那人大吃一驚,想要上前拾取,身子卻被人提在半空,不聽使喚。曹彰見他如此在意這份卷軸,心中一凜,將他擲於地上。那人甫一落地,便飛身而上,彎腰去拾。曹彰微微一笑,搶上一步,抬腳踏住他的手掌。那人痛得幾欲暈去,使出吃奶的力氣想要抽回手掌,卻哪裡抽得動? 曹植彎腰拾起那卷白帛,展開一看,竟是曹丕所下詔命,乃是令隱伏於并州的曹丕心腹官僚伺機除去曹彰、曹植,下手者有功無罪,官升三級,食邑千戶。曹植氣得面色慘白,曹彰探頭來看,怒不可遏,伸手按住劍柄,便欲拔劍。曹植按住他的手,伸嘴在耳邊悄聲道:「此人當是曹丕身邊近侍,說不定知道內情,帶回去好好詢問,不可造次。」 曹彰猛地驚醒,回頭向親兵使了個眼色,兩名親兵躍眾而出,將那人給綁了。 那人大聲叫道:「大膽刁民,你們知道我是……嗚!」剛說到這裡,嘴就被人賭上了。 曹植側頭一瞥,見眾人紛紛望向自己,長眉一軒,悄聲對曹彰說道:「此地不可久留,當連夜趕路。」 曹彰點了點頭,道:「可河水凝冰,不能通行。」 曹植道:「過虎牢先到洛陽再作區處,那裡是劉備的轄地,曹丕想加害我們也是鞭長末及。」 曹彰點了點頭,一招手,向外便走。驀地裡轉過身來,一個箭步欺到那兗州漢子身前,提前他向外便走,曹植及眾親兵跟在他身後魚貫而出,一名親兵來到櫃檯前結算酒帳匆匆跟出,眾人飛身上馬,呼嘯而去,片刻間消失得無蹤無影。 眾客人見這夥人來去如風,大為驚駭,紛紛悄聲議論他們的身份,各種謠言又隨之而起。 曹彰等人離了客店之後便向西南方向馳去,白馬離虎牢不遠,眾人兼程趕路,不一日便到。其時曹劉關係緊張,盤查甚嚴。眾人不敢明目張膽的過關,翻山越嶺到得孟津,見此處河水並未凝冰可以行船,當即僱船駛往河內,經溫縣、野王,越太行山,這日到得晉陽。進得城來,曹彰詳細審問了那近侍及那兗州漢子,終於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氣得暴跳如雷,當即便點起兵馬殺到許都城中,將曹丕抓來扔到鍋裡煮了。 曹植勸道:「哥哥息怒,出兵報仇滋事體大,稍一不慎,玉石俱焚,還須從長計議。」 曹彰道:「那畜生為了當王,竟害死了父親,如此大仇不報,何以為人?還有什麼好從計議的?我明日便預備白衣白甲,點齊軍馬,興師問罪!」 曹植道:「不可,萬萬不可。袁家兄弟之事,哥哥難道忘記了麼?但若曹氏兄弟也如此施為,內亂橫生,外敵環視,則曹氏必將步袁氏的後塵,這江山可是父親千辛萬苦打下來,不能就這麼毀在我們手裡。」 曹彰怒道:「難道就任由那個卑鄙小人為所欲為?」 曹植道:「哥哥,還是先冷靜下來,這事還須從長計議,父親辛苦打下的江山,可不能就這麼毀了。」 曹彰冷靜下來,點了點頭,道:「你說說該怎麼辦?」 曹植道:「先和荀公達商議商議,此人足智多謀,或有妙策也未可知。」 當下二人商議停當,讓人請荀攸前來,將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對荀攸說了,荀攸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喟然長歎,沉吟半晌道:「劉備將武王病死長安之事透露出來,就是想讓我們自相殘殺,他好坐收漁利,公子若是此時出兵正中劉備下懷。」 曹植緩緩點了點頭,曹彰道:「可父親的大仇又怎能不報?」 荀攸道:「這就要看兩位公子能不能捨棄了,子恆雖說殘忍無情,施政起來也算井井有條,頭頭是道。總好過江山無主,兄弟相殘,四分五裂。為今上策,公子應當放棄仇怨,前往許都奔喪,歸附大王,我想大王不會加害兩位公子的。」 曹彰瞪了他一眼,道:「什麼,你要我們回許都奔喪,任其宰割,這絕對不行!」 曹植道:「公達之言倒也有理,可是要我們不報父仇那是萬萬不能。」 荀攸歎了口氣,道:「這中策便是公子穩守幽並兩州,將事情真相公佈於眾,讓眾文武認清形勢,棄暗投明,則大王迫於輿論壓力,主動讓位,亦或可知。」 曹彰搖了搖頭,道:「子恆千辛萬苦才搶到這個位置,不會輕易讓出來的。那下策是什麼?」 荀攸道:「下策便是剋日興師,為武王報仇。」 曹彰連連點頭,道:「我總覺得這下策聽起來像是上策。」 曹植道:「先生上策太過愚腐,下策太過激進,我看這中策倒還可行。」 曹彰向他瞧了一眼,問道:「弟弟也認為子恆會主動讓位?」 曹植搖頭道:「我也沒指望子恆讓位。如今絕大部分群臣跟隨子恆,並非死心踏地,只不過是墜其彀中罷了,只要我們將真相公佈,一些有識之士自然棄暗投明。如此一來,我們便越來越強,子恆便越來越弱,此消彼長之下,我們要想取勝可就容易得多了。」 曹彰沉吟半晌,道:「好就這麼辦,傳令下去嚴守壺關,防此子恆來攻。公達替我們前往許都奔喪,就說劉備虎視并州,蠢蠢欲動,我奉命鎮守幽並二州,職責所在,不敢擅離。」 荀攸暗暗搖頭,應道:「是!」轉身退出。 曹彰道:「弟弟,這公佈子恆罪狀的檄文,自然要煩勞你了。」 曹植一諾無辭,提筆便寫,洋洋灑灑,幾盡千言,一揮而就。寫罷擲筆於地,曹彰手捧檄文一看,道:「妙極,妙極,妙之極矣,我這就令人送住各鎮。」 當下曹彰便遣急足將檄文傳佈四方,輿論嘩然。眾百官雖覺檄文上所說實在過於匪夷所思,但見其上所列種種情由,若合符節,且證據確鑿,不像是假,再與長安傳來的消息一加印證,不由信了。內中不少正義之士,不恥曹丕為人,紛紛改弦易轍離開許都、鄴郡前往并州晉陽,中原河北之地一片擾攘,場面極度混亂。曹丕氣得暴跳如雷,當即便要將那個躲在暗處拉屎的目擊證人抓來滅口,怎料差人到了陳留之後,那人早已不知所蹤。曹丕認定那人逃到晉陽,忙差人打探,卻發現曹彰也在尋訪此人,一樣不得要領,不禁大為納悶。 延康元年春二月,建業城落成,孫權托家帶口興沖沖地殺入城中,正屁顛屁顛的慶賀喬遷之喜,忽聞江陵傳來一個震驚世人的消息,東吳大都督周瑜,因病醫治無效,於二月十八日申時時分病逝,享年三十六歲。孫權聽聞噩耗,如失左右手,失聲痛哭,暈倒當場。被人救醒之後,顫巍巍地拆開周瑜遺書看視,見信中之意乃薦魯肅自代,書略曰:「瑜以凡才,荷蒙殊遇,委任腹心,統御兵馬,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圖報效。奈死生不測,修短有命,愚志未展,微軀已殞,遺恨何極!方今曹操身死,曹丕篡位,其國不寧,中原多事,此正將士用命,逐鹿中原之時,若遷延時日,中原為劉備所得,悔之晚矣!魯肅忠烈,臨事不苟,可以代瑜之任。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倘蒙垂鑒,瑜死不朽矣。」 孫權泣道:「公瑾有王佐之才,今忽短命而死,孤何賴哉?既遺書特薦子敬,孤敢不從之。」即日便命魯肅為都督,總統兵馬,又命人扶周瑜靈柩來建業安葬。 這日劉備正與群臣商議國事,忽有人來報周瑜病逝,諸葛亮當即便辭了劉備,與趙雲引五百軍馬,準備祭禮,首途前往江陵弔喪。 正巧徐氏也欲返回江東,便與諸葛亮作了一路。賈仁祿聽聞徐氏要走,自然戀戀不捨,苦苦勸其留下,要使自己這個大流氓可以和她大功告成,親個嘴兒。徐氏泣道:「我不是不想隨你留在長安,只不過我家乃是江東大族,我若背叛孫權留在長安,全族百餘口必被孫權誅滅。因我一人之樂,而讓全族百餘口身首異處,我又於心何忍?由於當時情勢緊急,我無法對你分說清楚,如今你該明白我的苦衷了吧?」賈仁祿見她如此,自然不敢強留,而令她一家老小同赴閻王那報道。當下與之灑淚而別,徐氏辭了賈仁祿,便隨諸葛亮去了。 方到襄陽,便聽說魯肅已為都督,正扶著周瑜靈柩前往建業。諸葛亮徑到建業,甫到周瑜府門前,便聽聞裡間哀聲一片,孫權、魯肅以禮相待。周瑜部將皆怒目橫視,手按劍柄,欲將諸葛亮大卸八塊,剖出心來,祭奠周瑜。諸葛亮淚流滿面,對橫於胸前的刀劍視若無睹,昂然入內,令人陳祭品,親自奠酒,跪於地下,放聲大哭,親讀祭文,讀罷伏地大哭,淚如湧泉,哀慟不已。江東群士,見他哭得傷痛欲絕,無不傷感,陪著灑下幾行熱淚,怪他之意自然也就輕了幾分。 當晚孫權、魯肅設宴款待諸葛亮,諸葛亮吊三寸不爛之舌,言道曹彰已發檄文聲討曹丕,中原將亂,現在正是群雄並起,逐鹿中原之時,孫劉兩家應該摒棄前嫌,同心戮力,共討曹丕,平分其地。 魯肅本就是個和事老,素來主張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又聽諸葛亮說得入情入理,便跟著勸孫權同意。孫權三征曹魏未果,一取襄陽失利,心中頗厭兵革,心想自己劃江而治,偏安一隅,整日價摟著美女看歌舞,如此生活當真神仙也不如。又何必操著根亮銀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冒著頭破血流,小命不保的危險去搶那一點點可憐的地盤,這搶到了也就罷了,若是搶不到,這罪豈不是白受了?一想到此,便答應諸葛亮請求,孫劉兩家於建業城中重訂盟約,發誓各不相犯,共討中原,和約簽罷,諸葛亮自回長安。 諸葛亮回轉長安後,見到劉備,言道據他觀察孫權心中已厭兵革,一心只想著如何劃江而治,偏安一隅,不會再大舉用兵中原了。劉備聞言大喜,不過他被孫權整怕了,心中猶有餘悸,當即便令老將嚴顏坐鎮襄陽,又令關公緊守白帝城,以防孫權明搶不成,背後捅刀子。這一連串的命令下完之後心中稍覺放心,這才令人前往中原打探曹魏動靜。 這日許都魏王行宮中,曹丕在書房內走來走去,自言自語,道:「前天去了十餘人,昨日又去了十餘人,今日可倒好,一下去了二十餘人,朝堂為之一空。長此已往,孤豈不要獨坐朝堂了?這大王當起來還有什麼狗屁意思啊!」說著走到司馬懿跟前,道:「你說說這個大王當起來還有什麼狗屁意思?不行我明日便要起兵征討子文,他不來奔喪已是不孝,又將孤的人給挖空了,簡直是豈有此理!」當然曹彰不來弔喪,曹丕自然不會因此怪責於他,只不過曹彰僅憑曹植的一紙檄文,就把曹丕手下文武挖走大半,使曹丕險些成了一個光桿司令。曹丕心目中的為君之樂,便是可以叱吒號令,一呼百諾,如今誰也差不動了,為君之樂何在?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馬懿道:「不可,如今征討子文,劉備乘亂來襲,大王危矣!」 曹丕沉吟半晌,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司馬懿正要說話,忽見一近侍忽沖沖地走了進來,道:「大事不好了,鎮守鄴城的張文遠棄了大王,投奔晉陽了!」 悠優書盟 uuTxt。cOM 詮文吇板閱鍍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獻帝禪位 字數:6644 曹丕怔了一怔,叫道:「什麼!那鄴城現在誰的手裡?」 那近侍道:「還在主公手裡,文遠將軍掛印封金,隻身往投子文。鄴城之中沒有大將,陳群上書請大王速派大將守禦!」 曹丕如遭電擊,全身劇震,默然半晌,方喃喃說道:「文遠一走,我去一臂矣!」 司馬懿問道:「文遠素忠於大王,為何反會投子文?」 那近侍道:「大別山之時,張將軍費盡心機,設伏將孫權攔住。正要將其殺死為武王報仇,可大王卻下令將殺父大仇孫權給放了。張將軍便懷疑這裡面有文章,只不過沒有證據,不敢妄家臆測。其後長安傳來武王薨逝的消息,張將軍心中更加疑惑,便差心腹暗中查察,最終查到了子建檄文中提到的那個目擊武王中箭的陳留人,張將軍親自詢問之後,終於知道事情真相,氣憤已極,當時便要起兵為武王報仇,冷靜下來之後想想自己勢當力薄,孤掌難鳴,便就此作罷。大王命他守鄴後,子建悄悄遣入城中遊說張將軍,張將軍被其說服最終決定往投子文。」說著雙手呈上書信一封,又道:「張將軍去時曾留書一封,詳細情況上面說得清清楚楚。」 曹丕接過一看,愣了半晌,方道:「原來那位看見武王中箭的陳留人,竟然在文遠手裡,怪不得我屢屢差人找尋都沓無音訊。」 司馬懿道:「鄴城不可無上將鎮守,還請大王早定人選。」 曹丕道:「這幫武將對武王忠心耿耿,一見子建的檄文之後散去大半,孤這裡竟是些趨炎附勢的文官,哪還有什麼上將?」心道:「就算是有我也不放心讓那人鎮守鄴城了,一旦那人以鄴城投敵,大事去矣!」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明白了他的心思,沉吟半晌道:「如今已得武王死訊,大王沒有必要在坐鎮許都了,可親往鄴城鎮守。」 曹丕長眉一軒道:「這許都可有皇上,若是皇上被人劫走了,挾不了天子令不了諸侯,我這個魏王更加明不正言不順。」 司馬懿道:「夏侯元讓榮升大將軍,增邑五千戶,感念大王厚恩。自始自終不信大王會做此有背倫常之事,視外間的謠言為無稽之談,對大王實是死心踏地,是以夏侯氏及曹氏一門對大王忠心耿耿。大王可令元讓守許都,一來元讓智勇兼備,許都由他鎮守,實是萬無一失;二來也可藉機籠絡曹氏及夏侯氏將領,只要有子孝、元讓在,既便子文手上有文遠,我們也是不懼。」 曹丕點了點頭,道:「元讓對我十分忠心,子文是挖不去的,不過若是劉備乘我與子文為敵時,傾全力來攻,劫走皇上,後果大大不妙啊!」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如今皇上毫無實權,不過是困於皇宮中的一隻鳥而已,怎麼處置,還不是大王一句話的事?」 曹丕笑道:「我有此意久矣!」 司馬懿道:「如此好處甚多。那些官員追隨子文多半也不過就是想要建立功名,大王登基後能給他們的好處更多,他們自然會棄暗投明,此其一也。皇上一廢,如何處置在我,大王也就不必再擔心皇上會被劫走了,此其二也。漢朝自高皇帝平秦滅楚,定都長安,傳自於今已垂四百年矣,漢祚將終,此正建立我大魏建立萬世不拔基業之時也。武王千辛萬苦打下江山,正是為此,大王若是登基即位,光宗耀祖,興旺曹氏,足慰武王在天之靈,便是有些小罪愆,武王也必願諒,而保我大魏江山萬代,子子孫孫傳之不絕,此其三也。」 曹丕做夢都在盼著這一天,聞言龍顏大悅,喜道:「好!就這麼辦!」 延康元年春三月間,各地祥瑞如潮水般湧現,石邑縣鳳凰來儀,臨淄城麒麟出現,黃龍現於鄴郡。曹丕想當皇帝,各地官員都想趁此良機陞官發財,自然趨炎附勢,挖空心思的編出些祥瑞新聞出來,到時亂噴,搞得地球人都知道。不過既然報有祥瑞,自然要拿出些證據出來,不然肯定會被人說是瞎扯蛋,於是指雞為鳳凰者有之,指狗為麒麟者有之。這龍最難裝,根本找不出動物來冒充,只好天花亂墜的吹牛一番,言道某年某月某日於某處見到一隻黃龍乘祥雲從天上飄下,張牙舞爪一番,飄然而逝。反正龍啥樣子誰也沒見過,大可胡亂八道一番,把夢中之事,當成事實噴出。眾人見他說得活靈活現,倒也不敢直指其非。更有甚者傳說黃龍忽作人言言道:「大魏興,曹丕帝」而去。想來那傢伙史記讀多了,將「大楚興,陳勝王」胡亂一改,套用過來,拍曹丕馬屁。總而言之,各種怪誕之事層出不窮,於是中郎將李伏、太史丞許芝商議:種種瑞征,乃魏當代漢之兆,可安排受禪之禮,令漢帝將天下讓於魏王。遂同華歆、王朗、辛毗、司馬懿、劉廙、劉曄、陳矯、陳群、桓階等一班文武官僚,四十餘人,直闖入內殿,來奏漢獻帝,請禪位於魏王曹丕。 華歆是曹丕的狂熱支持者,一見獻帝便越眾而出,道:「伏睹魏王,自登位以來,德布四方,仁及萬物,越古超今,雖唐、虞無以過此。群臣會議,言漢祚已終,望皇上效堯、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禪與魏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則皇上安享清閒之福,祖宗幸甚!生靈幸甚!臣等議定,特來奏請。」 其時獻帝雖然有名無實,但好歹還是個蓋印機器,可以天天摸著祖宗留下來的傳國玉璽,也算是一件美差。雖說他對當皇帝著實感到厭煩,這猛地不讓他當了,心裡還是感到空落落地,覺得傳了四百年的漢室江山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結束了,實在是對不起列祖列宗,死後沒法和他們交待,若是泉下有知,祖宗問起這江山好好的為什麼丟了,總不可能答曰:「不好意思,朕也不太清楚,總之莫名其妙的他們便連印都不讓朕蓋了。」那樣漢朝列祖列宗估計會氣得活過來,為禍人間的。 獻帝也知早晚必會發生此事,但還是大吃一驚,半晌無言,過了良久,眼淚一滴滴淌下,道:「朕想高祖提三尺劍,斬蛇起義,平秦滅楚,創造基業,世統相傳,四百年矣。朕雖不才,但繼位以來,為保祖宗基業,謹小慎微,戰戰兢兢,並無過惡,安忍將祖宗大業,等閒棄了?眾百官再從公計議。」 華歆就是想到開國功臣,哪容漢獻帝苟延殘喘,蹲著茅坑不拉屎,道:「魏王既位後祥瑞屢現,此魏當代漢之兆也,皇上若不信,可問此二人。」說著一指李伏、許芝二人。 李伏奏道:「自魏王即位以來,麒麟降生,鳳凰來儀,黃龍出現,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魏當代漢之象也。」許芝腦袋晃了兩句圈子,咳嗽兩聲,奏道:「臣職掌司天,夜觀乾象,見炎漢氣數已終,皇上帝星隱匿不明;魏國乾象,極天際地,言之難盡。更兼上應圖讖,其讖曰:鬼在邊,委相連;當代漢,無可言。言在東,午在西;兩日並光上下移。以此論之,皇上可早禪位。『鬼在邊,委相連』,是『魏』字也;『言在東,午在西』,乃『許』字也;兩日並光上下移,乃『昌』字也:此是魏在許昌應受漢禪也。願皇上察之。」 這些狗屁圖讖漢獻帝自是早有耳聞,卻大不以為然,道:「祥瑞圖讖,皆虛妄之事。奈何以虛妄之事,而欲令朕捨祖宗之基業?」 王朗奏道:「自古以來,有興必有廢,有盛必有衰,豈有不亡之國、不敗之家?秦滅六國一統天下,不過傳之二世,前後不滿二十年。自高祖斬白蛇而起,漢室相傳四百餘年,延至皇上,勝於秦代遠矣,此時氣數已盡,皇上便是失了江山,漢代列祖列宗也無說可話。皇上應順應天意,急早退避,不可遲疑,遲則生變矣!」 獻帝見百官奮袖出臂,兩股顫顫,似有爭鬥之色,心想若再遲疑,國家當然不會有什麼屁事,自己肯定是要被飽以老拳的,心中一驚,不禁放聲大哭,一拂袖,奔入後殿去了。百官哂笑而退。 次日,官僚又集於大殿,令宦官入請獻帝。獻帝怕吃拳頭,嚇得抱著被子,渾身亂抖,不敢出去。 曹皇后大惑不解,問道:「百官請皇上設朝,皇上何故推阻?」 獻帝泣道:「都是你們曹家幹的好事!你兄長想要篡奪大漢四百年江山,令百官相逼,朕要是出去了,這皇上便再也當不成了,死時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 曹皇后端莊識禮,大怒道:「兄長奈何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話音猶未落,只見曹洪、曹休帶劍而入,請獻帝出殿。 曹皇后戟指罵道:「都是你們這幫亂臣賊子,望圖富貴,共造逆謀!父親功蓋寰區,威震天下,尚且不敢篡竊神器。今兄長得國不正,嗣位未幾,便思篡漢,皇天不佑!」言罷,擋在獻帝之前,道:「有我在容不得你們放肆,你們今天若想恃強用武,威逼皇上,先殺了我再說!」 獻帝向她瞧了一眼,道:「沒想到你竟對朕如此忠誠,可惜我以前一直沒好好待你。」 曹皇后泣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可是亙古不變的至禮,臣妾這麼做是應該的。」 曹洪見曹皇后攔在獻帝之前,不敢冒然動手,向漢獻帝瞧了一眼,像是在說:「你難道打算靠著女人躲一輩子麼?」獻帝明白了他的意思,長歎一聲,推開曹皇后,道:「朕隨你們出去。」 曹皇后泣道:「皇上!」 獻帝歎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想躲也躲不掉。」更衣出殿。 華歆道:「皇上可依臣等昨日之議,免遭大禍。」 獻帝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道:「卿等皆久食漢祿,而且你們中間多有漢朝功臣子孫,何忍作此不臣之事?」 華歆走上兩步,刷地一聲,拔劍出鞘,道:「皇上若不從眾議,恐旦夕蕭牆禍起,非臣等不忠於皇上。」 獻帝道:「你怎敢在朕面前舞刀弄劍?還不快放下。朕是皇上,誰敢弒朕?」 華歆一挺手中長劍,厲聲道:「天下之人,皆知皇上無人君之福,以致四方大亂!若非魏王在朝,弒皇上者,何止一人?皇上尚不知恩報德,難道想要天下之人共同討伐皇上嗎?」說著走上階來,挺劍指著獻帝胸口,道:「皇上是昂然七尺丈夫,為何像小女兒一樣忸怩作態,讓與不讓,一言可決!」 獻帝大驚,拂袖而起,向後退了一步。王朗以目視華歆。華歆繞過御案,扯住龍袍,怒目橫視,道:「皇上到底讓不讓位?」獻帝渾身發抖好似篩糠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曹洪、曹休拔劍大呼道:「符寶郎何在?」 祖弼應聲而出:「符寶郎在此!」曹洪大手一伸,喝道:「拿傳國璽來!」祖弼叱道:「玉璽乃天子之寶,安得擅索!」 曹洪拔劍在手,道:「不交玉璽,人頭不保!拿玉璽來換你一命,這個買賣我看作得來。」祖弼破口大罵道:「傳國璽乃漢家重寶,焉能交給弒父奸……」剛說到這裡,只見劍光一閃,長劍至弼頸邊橫削而過,祖弼人頭落地,脖頸處血如泉湧,不過地上鋪著的地毯是紅色的,鮮血濺在上面,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 祖弼話還沒說完,便往登極樂,雙手垂下,手中璽盒掉了下來,眼見著要摔個粉碎。曹洪眼明手快,一把將它接著,不禁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只聽砰地一聲,祖弼向後摔倒,躺在地上。 華歆指著祖弼屍身,道:「皇上若不答應,祖弼便是皇上的榜樣。」 獻帝嚇得面無血色,心道當年董卓雖然猖狂,也不敢拿劍指著他說話,看來今天若是不答應,這條小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以其做個死皇上,倒不如做個活百姓來得痛快,忙道:「朕願將天下禪於魏王,請魏王留我一命,以終天年。」 司馬懿道:「魏王必不負皇上。皇上可急降詔,以安眾心。」 獻帝歎了口氣,令陳群草禪國之詔,又令華歆繼捧詔璽,引百官直至魏王宮獻納。曹丕大喜,開讀詔書曰:「朕在位二十二年,遭天下蕩覆,幸賴祖宗之靈,危而復存。然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數既終,行運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樹神武之跡,今王又光耀明德,以應其期。歷數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唐堯不私於厥子,而名播於無窮,朕竊慕焉,今其追踵堯典,禪位於丞相魏王。王其毋辭!」 曹丕屁顛屁顛的便欲受詔,令人趕製一領拉風的龍袍,要在登基大典上大出風頭。司馬懿道:「不可。昔皇上封武王為王,武王三讓乃受。如今雖然詔璽已至,殿下宜且上表謙辭,以絕天下之謗。」 曹丕心中雖急不可耐,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令王朗草詔,自稱德薄,請別求大賢以嗣天位。 獻帝對這一套早已爛熟於胸,又令桓階草詔,遣高廟使張音,持節奉璽至魏王宮。曹丕開讀詔曰:「咨爾魏王,上書謙讓。朕竊為漢道陵遲,為日已久;幸賴武王操,德膺符運,奮揚神武,芟除凶暴,清定區夏。今王丕纘承前緒,至德光昭,聲教被四海,仁風扇八區;天之歷數,實在爾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勳禪以天下;大禹有疏導之績,而重華禪以帝位。漢承堯運,有傳聖之義,加順靈只,紹天明命,使行御史大夫張音,持節奉皇帝璽綬。王其受之!」 曹丕見到那五光十色玉璽,吞了吞口水,又要答應,司馬懿道:「雖二次有詔,然終恐天下後世,不免篡竊之名也。臣有一計,可免惡名。可命張音繼回璽綬,卻請華歆令漢帝築一壇,名『受禪壇』。擇吉日良辰,集大小公卿,盡到壇下,令天子親奉璽綬,禪天下與王,便可以釋群疑而絕眾議矣。」司馬懿不知道的是就這麼一個狗屁主意,開創了禪讓的先河,之後魏晉南北朝乃至隋文帝既位時,數度禪讓,歷代的權臣都懶得再花樣翻新了,就把漢獻帝禪讓曹丕這套依葫蘆畫瓢的照搬過來。從此之後,禪讓必有受禪台,已成定例,司馬懿這個主意可謂流傳千古矣,只不過他不知道歷史上他的孫子司馬炎就是這麼逼魏帝禪位,而劉裕也是如此逼著司馬氏後世之子孫禪位,可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華歆如實告知獻帝,獻帝無可奈何,只得遣人築壇。到得禪讓這一日,獻帝請魏王曹丕登壇受禪。由於大半官員都跑到并州投了曹彰,雖聽說曹丕要登基稱帝,不少喜歡當開國功臣的官員又跑了回來,但人數還是不多。壇下大小官僚僅有兩百餘員,御林虎賁禁軍十餘萬。獻帝親捧玉璽奉曹丕同,曹丕接過。壇下群臣跪聽冊曰:「咨爾魏王!昔者唐堯禪位於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於常,惟歸有德。漢道陵遲,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亂滋昏,群凶恣逆,宇內顛覆。賴武王神武,拯茲難於四方,惟清區夏,以保綏我宗廟;豈予一人獲乂,俾九服實受其賜。今王欽承前緒,光於乃德;恢文武之大業,昭爾考之弘烈。皇靈降瑞,人神告徵;誕惟亮采,師錫朕命。僉曰:爾度克協於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遜爾位。於戲!天之歷數在爾躬,君其祗順大禮,饗萬國以肅承天命!」 讀冊已畢,魏王曹丕即受八般大禮,登了帝位。太尉司馬懿引大小官僚朝於壇下。改延康元年為黃初元年,國號大魏。曹丕即時傳旨,大赦天下,謚父曹操為太祖武皇帝,又封郭姬為皇后。華歆奏道:「『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漢帝既禪天下,理宜退就藩服。乞降明旨,安置劉氏於何地?」說著攙著獻帝下壇,跪地聽旨。曹丕降旨封獻帝為長樂公,即日便行。華歆按劍指帝,厲聲而言曰:「立一帝,廢一帝,古之常道!今上仁慈,不忍加害,封汝為長樂公。今日便行,非宣召不許入朝!」獻帝含淚拜謝,抱頭鼠竄而去。壇下軍民人等見之,傷感不已。曹丕對群臣道:「舜、禹之事,朕今日總算是見到了!」群臣皆呼「萬歲」。曹丕此時方知為君之樂,在高壇上仰面朝天,哈哈大笑。 百官請曹丕答謝天地。曹丕方要下拜,忽然壇前捲起一陣怪風,飛砂走石,急如驟雨,對面不見。壇上火燭,盡皆吹滅。風聲嗚咽,曹丕似從風聲中聽到曹操在叫:「還我命來!」不由大吃一驚,仰天便倒。百官急救下壇,半晌方醒。正所謂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侍臣扶入宮中,數日不能設朝。過了幾日曹丕方出殿受群臣朝賀。封華歆為司徒,王朗為司空,大小官僚,一一升賞。曹丕病體未痊,懷疑許昌宮室多妖,尤其懼怕他父親鬼魂作祟,於是從許昌遷都鄴城,廢原魏王宮不用,大建宮室,準備盡選天下美女充任其中,讓自己可以著實過一把三宮六院的癮。 Uu書猛 UuTxt.COm 詮汶字板月瀆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群臣勸進 字數:6262 早有人到長安,報說曹丕自立為大魏皇帝,於鄴郡起造宮室,並且傳言獻帝已被大卸八塊,把去餵了野豬。劉備聞知,哀號終日,粒米未進,下令百官掛孝,遙望設祭,上尊謚曰「孝愍皇帝」。劉備因此悶悶不樂,加之那夜與劉夫人胡天胡地時忘了自己歲數也不小了,一不小心著了涼,致染疾病,不能理事,一應大小政務皆交給諸葛亮打理。其時他本來也就沒什麼打理,這道命令有何沒有倒也差不了多少。 無獨有偶,賈仁祿那日一口氣集齊四位夫人外加如夫人紅袖、梅蘭二花,傚法韋公小寶當日風範,聯床尋歡,也不慎著了涼,只覺頭疼腦熱,於是稱病不朝。百官哪知其中原委,還道是劉備和賈仁祿悲天憫人,見獻帝遇害,過於傷感,致染疾病,不禁嘖嘖稱讚。 諸葛亮見賈仁祿拉稀擺怠,也就不去理他,和重臣商議,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欲尊劉備為帝,譙周道:「近有祥風慶雲之瑞,長安西北角有黃氣數十丈,衝霄而起。帝星見於東井、畢、牽牛之分,煌煌如月。東井對應的是雍州分野,畢對應的是翼州分野、牽牛對應的則是揚州分野。帝星出現於此三處,則表明這天下不久必當三分,而秦王當於雍州即帝位,以繼漢統。天意如此,又有何疑?」 諸葛亮大喜,便和許靖、鍾繇引大小官僚,聯名上表,請秦王即皇帝位。賈仁祿雖在病榻之上,卻也不敢怠慢,在貂嬋服侍下,在表上署上他那令人拍案叫絕,看過之後能把當天吃過的飯全嘔出來的簽名。 其時劉備正躺在榻上,頭上綁著塊黃布,哼哼唧唧,不住呻吟。劉夫人坐於其側服侍他喝藥。劉備皺緊眉頭,勉為其難的喝了幾口,只覺苦不堪言,這才知道原來胡天胡地也是一件很有技術含量的活,稍一不慎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便在這時,一近侍雙手捧著表章,匆匆而入,來到劉備跟前,恭敬呈上。 劉備一看到奏章,便覺這頭更疼了,擺了擺手,不耐煩的道:「孤身體不適,一應大事都交由孔明先生處理,快快拿走。」 那近侍道:「此道表章便是孔明先生送來的,說是這件大事,定當大王親自拿主意。」 劉備長眉一軒,接過表章,展開一看,只看了數句,一口湯藥噴將出來,濺到表章上,表章霎時間變了顏色,想來也是給嚇得。劉備不知怎麼,只覺病了好了一大半,也不知是給嚇好了,還是高興壞了,一臉怒容,大聲叫道:「眾卿欲陷孤為不忠不義之人?」 劉夫人嚇了一跳,向他瞧了一眼,星眸一轉,問道:「上面寫了什麼,把大王氣成這樣,能讓賤妾看看嗎?」 劉備遞了過去,劉夫人放下湯藥,接過一看,微微一笑,心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這表章也該來了。說道:「眾大臣說的沒錯,國不可一日無君,漢帝即崩,大王是漢室正統,理當即位,以延漢祀。」 劉備將頭亂搖,道:「不可,不可。絕對不可!孤寧死也不為此不仁不義之事。」 劉夫人勸道:「百官披堅執銳跟隨大王出生入死,就是望著尺寸封地,如今大王不即大位,豈不寒了他們的心,還請大王三思。」 劉備搖頭道:「不可,萬萬不可。你不要再說了,這事不管你說什麼,孤也不會聽。」 劉夫人道:「大王不念及群臣怨望,也該想想高皇帝。高皇帝當年斬白蛇起兵,屢戰屢敗,徼天之幸,方能誅滅項羽安定天下,這四百年天下來的有多不容易?如今曹丕篡位,漢帝駕崩,天下改姓,江山易主,高皇帝當年的心血可全都白廢了。大王只為那看不見摸不著,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被蓋的仁義之名,便讓傳了四百年的漢朝江山就此終結,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見高皇帝?」 這一席話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劉備立時打了一個寒噤,遲疑道:「這……」 劉夫人道:「若是大王百年之後,見到了高皇帝,高皇帝問道:『朕把大漢江山交到你手裡,盼你發揚光大,你為何不取?』那時大王該回答?難不成回答:『不是孤不想取,只是礙著仁義之名耳』?」說著格格笑了起來。 劉備啞然失笑道:「你呀,哪有這麼答話的?」頓了頓,又道:「這劉姓子孫不少,比孤賢明的更是多如牛毛,群臣擇賢而立也就是了,何必要孤受此惡名。」 劉夫人笑道:「呵呵,當今還有幾個劉姓宗室?也就大王、劉璋、劉琮這區區數人而已,劉璋被大王所滅客居長安,不過僅有宅院一所,婢僕數人而已。劉琮為孫權所滅,寄居建業,聽說待遇尚不及劉璋,大王總不會叫群臣立此兩人為皇帝吧?且此兩人皆因懦弱而失基業,群臣又怎會心服?就算勉強立了將來也是要出大亂子的,大王難道忍心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這麼給人毀了?」 劉備無言以對,遲疑道:「這……」 劉夫人打蛇隨棍上,道:「大王可知宋襄公其人?」 劉備道:「宋襄公名列春秋五霸,孤又豈能不知?」 劉夫人道:「宋襄公與楚國戰於泓水,不乘楚軍半渡而擊之,又不乘楚軍未列成陣勢擊之,欲以此成仁義之名,結果反被楚兵殺得大敗虧輸,身受重傷,險些喪命,這事大王不可能不知道吧。如今大王以一時之仁而捨棄祖宗基業,與宋襄之仁何異?」 劉備伸指輕點她的額頭,道:「好厲害的小妮子,你要是男子一準能當大官。」 劉夫人道:「呵呵,可惜賤妾只是一個小女子。不過上天能讓賤妾服侍大王,賤妾已經心滿意足了,夫復何求?」頓了頓,又問道:「這麼說大王是答應群臣所請了?」 劉備沉吟半晌,道:「這事干係太大,容我再考慮考慮,你先下去吧。」 劉夫人應道:「是!」行禮辭出。 劉夫人走出清涼殿,下了台階,正要往自己所住的金華殿走去,卻見文武大臣四十餘人迎面而來,為首的正是軍師將軍諸葛亮。 諸葛亮道:「請問大王可在清涼殿中?」 劉夫人點頭道:「嗯,孔明先生的表章大王已經看過了。」 諸葛亮問道:「那不知大王決定何日登基即位?」 劉夫人搖頭道:「大王說了他至死不為此不忠不義之事。」 諸葛亮回頭向眾人望了一眼,道:「臣等來此正是為了勸說大王。」 劉夫人道:「我已經勸過大王了,大王說要考慮考慮,諸位大人先退下吧,我想大王明日必有主張。」 諸葛亮自然沒把她這麼一個藩邦女子放在眼裡,長眉一軒,道:「哦,王妃是如何勸說的?」 劉夫人將適才自己和劉備的對話一一說了,諸葛亮由衷欽佩,道:「王妃可謂善諫矣!大王若再執迷,不肯即位,不僅對不起高皇帝,也對不起高皇帝以降二十四帝。」眾文武齊聲點頭附和,道:「正是如此。」 諸葛亮道:「既然大王說了要考慮考慮,臣等就不打擾了,先行告退。」說著眾文武行了一禮,魚貫而出,劉夫人自回金華殿。 轉過天來,劉備強撐病體,睜著個熊貓眼,集眾文武議事。劉備道:「孔明先生的表章,孤已看過了,昨夜孤整整想了一個晚上,還是覺得此事不妥。」 諸葛亮道:「如今皇上已被曹丕所弒,大王不即帝位,興師討逆,如何稱得上忠義,又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再者天下百姓無不希望大王為君,為孝愍皇帝雪恨。若大王不從臣等所議,恐失民望。」 劉備道:「孤雖是孝景皇帝閣下玄孫,但未有德澤佈於百姓,一旦自立為帝,與篡竊何異?」 諸葛亮與群臣苦勸數次,劉備只是不允,環顧四周問道:「仁祿何在?」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仁祿臥病在床,無法起身,告假不來上朝,至今已有數日,不知病勢如何,令人好生牽掛。」 劉備面露關切之色,道:「因何不早報來,孤當親自前往探視。」 諸葛亮,道:「仁祿與臣等是知交好友,臣等陪著大王一道去探視。」 劉備道:「不必了,孤一人親去即可。孤意已決,稱帝之事,無須再議。」 諸葛亮道:「還請大王三思。」 劉備搖了搖頭,霍地站起,一拂袍袖,轉入內堂。 眾文武面面相覷,魚貫而出。眾人正要各自歸家,諸葛亮道:「諸位且留步。」 鍾繇道:「軍師有何妙計?」 諸葛亮道:「本來我欲詐病引大王過府探視,再行勸諫,不曾想仁祿恰在此時生病,真乃天助我也。」事後賈仁祿才發現這場因縱慾過度而引發的感冒,竟莫名其妙的助劉備當上了皇帝,不禁哭笑不得,這是後話,按下不表。 許靖問道:「計將安出?」 諸葛亮悄聲道:「當如此如此。」眾文武點了點頭,忽匆匆地隨著諸葛亮來到賈府。 當天早上,賈仁祿得知劉備與眾大臣商議稱帝之事,心想這樣的熱鬧,不可不湊,也不能不湊。其時他發燒近40度,根本走不動路。當然那時沒有體溫計,只是毛估而已。他正要令趙二找副擔架,將他扛到大殿上死諫,反正劉備若不答應稱帝,他當不上國公、萬戶侯,也會氣得高燒不退,活活燒死,所以既便劉備不聽他的勸諫,當場將他賜死,他也甘之若飴了。 貂嬋正服侍他喝藥,聽了之後嚇了一跳,道:「不行,你病得這麼重,大夫說了要臥床休息,哪也不能去。」 賈仁祿強打精神,坐直身子,道:「今天可是群臣勸進,這風老子要是不跟,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貂嬋扶他躺好,泣道:「可你今天若去了,病重不治,也難逃一死,只不過是死有葬身之地而已。人都死了,有無葬身之地,又有何區別?」 賈仁祿叫道:「他媽的,這叫什麼時代啊!醫療條件這麼落後,要是在老子那個時代,這點小病,只要打上一針,燒就退了。」頓了頓,叫道:「不行,今天說什麼我也得去,趙二!」 趙二在門外應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叫道:「老子剛才的話你沒聽見嗎?快去找副擔架,把老子拉到未央宮去!」 趙二向貂嬋瞧了一眼,道:「這個……」 賈仁祿道:「這家我說得算,你看貂嬋做什麼,快去!」說著撐著紅袖站起身來。 賈仁祿雖說患有嚴重氣管炎,但那只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向來自作主張,他那幾位夫人、如夫人根本不敢管他。 貂嬋跪倒在地,淚如雨下,道:「老爺我求求你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賈仁祿腦袋燒糊塗了,心神不寧,叫道:「誰說老子去了就一定死的啊!劉備登位這麼大的馬屁不拍,老子這個馬屁大王不是白混了。再說這種大事不去,給人抓住把柄,到時奏上一本,老子還不死翹翹?」 甄宓走了進來,道:「如今相公位極人臣,官位最大,封邑最多,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熱,盯著這個位置,想取而代之。當此行勢,相公行事自當萬分小心,稍一不慎,便授人以柄,到時一有起事來,連我們都要受到牽連,相公也是在為我們考慮,姐姐還是讓相公去吧。」 貂嬋哭了一會,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趙二,去找副擔架,我去為他找件厚實的衣服,讓相公穿上,以免路上再著涼。」 便在這時曹靜手中提著一件皮袍走進,道:「我已準備好了,姐姐服侍相公更衣吧。」 貂嬋正要答應,忽見梅花走進,道:「啟稟老爺,門外來了一個女子,自稱劉封公子府上的婢女,有要事求見老爺。」 賈仁祿雖然喜歡泡妞,但還是覺得小命要緊,擺手道:「這不是添亂麼!就說老子沒空,讓她滾蛋。」 甄宓略一沉吟,道:「此人來自劉封公子府上,說不定還真有要事要說。自從劉夫人之事後,我總覺得有人盯上了劉封,想要圖謀不詭,相公不可不防。」 賈仁祿定了定神,道:「可這勸進也是大事,我不能不去。」沉吟片刻,一按腦門,道:「頭疼!甄宓還是你來為我拿主意吧,我聽你的。」 甄宓道:「還是先見見那女子,未央宮那邊可差人去和諸葛軍師說明,相公實在病的不能出行,諸葛軍師及大王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必不會強人所難的。」 賈仁祿點點頭,對梅花說道:「將人讓到前廳,好生伺候,讓她稍待片刻,我隨後就來。」 梅花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賈仁祿換好衣袍,在貂嬋、甄宓攙扶下,來到前廳,只見案邊坐著一位女子,樣貌頗為熟悉,只是腦瓜燒糊塗了,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那女子襝衽一禮,向他望了一眼,道:「沒想到將軍病的如此之重,若非有天蹋下來的大事,婢子原也不該來打擾。」 甄宓見她臉上猶帶淚痕,顯是剛剛哭過,便道:「這位姑娘有話請講。」 那女子向左右瞧了一眼,欲言又止,甄宓揮退左右,道:「在場之人都可是信得過,姑娘但講不妨。」 那女子道:「婢子姓王,是……」 賈仁祿猛地想了起來,道:「對了,我曾在京縣附近荒山之中見過你。」 那女子道:「正是,其後婢子便在大公子府上為婢,前些日子婢子發現一個天大的秘密,不知該如何是好,素聞將軍足智多謀,且平易近人,喜歡為人排難解紛,便來請教。」 賈仁祿好管閒事,那可是全長安都出了名的,他也知自己的名頭有多響亮,苦笑了笑,道:「你來得不是時候,現在我腦子燒糊塗了,連自己姓啥都快忘了,根本幫不了你。」 那女子道:「將軍太謙了。不知將軍府上可有一會叫桂花的婢女?」 桂花便是何太后,此事在劉備陣營中已不是什麼秘密,不過賈仁祿乍聽之下,心中還是一凜,道:「她不過我府上一位普通的婢女而已,不知姑娘為何提到她?」 那女子道:「桂花的身份,婢子已經知道了,將軍也不必欺瞞婢子,婢子提到的這件天大的秘密以之有關,還請將軍將她請來。」 賈仁祿頭疼欲裂,根本無法思考,摸了摸額頭,向甄宓望了一眼,以示這事由她做主。甄宓點了點頭,請貂嬋將桂花喚來。其時桂花雖說不再是皇太后,但在賈府裡養尊處優,逍遙自在,也和皇太后差不多,聽得貂嬋喚她,莫名其妙,隨她來到前廳,一見那女子,覺得甚為熟悉,不禁仔細端詳一番,大吃一驚,問道:「你……你……你可是彩英?」 那女子跪伏在地,淚流滿面,道:「十餘年沒見了,沒想到太后竟然還認得奴婢!」 Uu書猛 uutXT.COm 全文自版越鍍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榻上苦諫 字數:5746 賈仁祿奇道:「你們認識!」 桂花回想前事,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哭了一會,方點頭道:「我為太后時,她是我身邊的宮女叫彩英。」 賈仁祿輕輕拍了拍額頭,道:「頭疼!不成,老子現在連建安十四年,也就是去年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你這一桿子又將老子整到永漢、光什麼年間去了,老子哪受得了啊。」 甄宓笑了笑道:「相公先下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成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看來又有故事可以聽了,這不要錢的評書要是錯過了,可就太可惜了。這大主意你拿,我聽聽就行了。」說著端起茶碗飲了一口,擺出一副聽評書的架式來,讓人忍俊不禁。 桂花見彩英一臉錯錯愕,顯是想不到名滿天下的賈軍師居然是這麼一號人物,不禁噗嗤一笑,說道:「他整天都是這樣瘋瘋顛顛的,別理他!說說這些年你都到了哪了。」 彩英回首前塵,臉上一紅,又是驕傲,又是傷感,驀地裡流下淚來,道:「奴婢前些年跟皇上在一起,後來……」 賈仁祿插口,道:「你這不是瞎扯蛋麼,你若一直在許都服侍皇上,曹操如何肯放你出來,你又怎會半夜跑路,落難荒郊?」 彩英道:「不是許都的那個皇上,那個皇上是董卓的立的,奴婢從沒當他是皇上。」 桂花身子一震,顫聲道:「你是說你跟辯兒在一起,他在哪?」 賈仁祿心道:「得,老子還以為他早已經掛了呢,沒想到還在。自從桂花知道劉蒙是假劉辯之後,對找尋劉辯已不報任何希望了,於是乎連太后也不當了,甘願跑到老子府裡來當桂花。她好不容易死了心了,劉辯在這時冒出來,她說不定又會蠢蠢欲動,這天下可又要大亂了。」 只聽彩英歎了口氣,哽咽道:「皇上在十多年便已……便已……」說到這裡喉頭哽住,泣不成聲。 桂花倒抽了一口涼氣,喃喃地道:「死了?」 彩英點了點頭,伏在桂花的身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桂花雖說早就料到當是如此,聞言還是如遭電擊,怔在當場,臉如死灰,呆若木雞。 賈仁祿吁了一口氣,道:「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劉辯這麼一嗝屁,天下就此太平無事了,可謂死得重於泰山矣!老子要好好為他默哀三分鐘。」哭喪著臉,開始默哀。 桂花愣了半晌,眼淚流了下來,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彩英道:「那年皇上逃出洛陽中途和娘娘失散,逃難途中遇到奴婢。奴婢當時以為他是鞏碩,見他孤身一人逃難,便和他作一路。那時皇上說他無家可歸,於是我見他十分可憐,便決定先將他帶到我家裡,再作區處。我們兩人混在人群中,歷經艱險,好不容易才跑到奴婢的故鄉屯留。從那以後皇上便在我家裡生活下來,奴婢家裡有幾畝薄田,還算殷實。皇上去後便幫著爹爹種田,這日子勉強還算過得去。一個偶然的機會,奴婢得知了皇上的身份,一時大膽,便和他……和他……」說到這裡暈紅上面,低頭玩著衣角,嬌羞無限。 桂花摸了摸她的頭髮,笑了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多虧有你照顧他,我都不知該怎麼感激你才好。那後來呢?」 彩英道:「後來爹娘發現了我們的關係,雖然十分震怒,但也無可奈何。其時他們還不知道鞏碩就是皇上,便私下作主讓我們倆成婚,婚後奴婢生下一子,一家三口過得倒也十分舒心。可是好景不長,興平二年村中疫病流行,皇上丟了帝位淪為農夫,心情原本就不佳,加之疫病侵襲,很快便一病不起,奴婢心中焦急,請了無數個大夫,將家裡所有積蓄都用盡了,這病總也不見好,不久皇上便……便……」說到這裡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賈仁祿暗暗歎了一口氣,道:「少帝這樣死了,倒也值了。在死之前,他好歹還有幾畝良田可以種,一個老婆可以愛,一個兒子可以疼。獻帝雖說錦衣玉食,但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相比起來少帝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忽地心念一轉,腦海中冒出了一絲念頭,跟著便是一陣暈眩,適才所想轉瞬之間便即忘卻,尋思道:「不對,剛才老子想到了什麼,好像有哪裡不對,不知怎的竟想不起來了………頭疼………算了,就這樣吧……」 桂花悲從中來,一把將她摟住,道:「可憐的孩子,可苦了你了。」二女抱成一團,泣不成聲。貂嬋、甄宓覺得她們十分可憐,也陪著灑下幾十行眼淚。 霎時間大廳上眾女大放悲聲,令賈仁祿鬱悶不矣,心情一煩,這病不免又加重幾分,正要揮手叫道:「別號了,再號你們就要給老子辦喪事了!」卻見梅花急匆匆而來,道:「啟稟老爺,諸葛軍師及數十位大臣聯袂而來,說有要事要求見老爺。」 賈仁祿怔了一怔,這話剛到嘴邊,又給嚥了回去,失聲叫道:「不會吧,來興師問罪了?」掙扎著站起便要逃到被窩裡躲起來。 甄宓搖頭,道:「不像。可能是孔明等人沒能勸服大王即位,便來請先生拿主意。」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可老子腦子裡一團漿糊,能出什麼主意啊?」 甄宓道:「幾十位大臣聯袂而來,可不能得罪,先接進來再說,這主意可以慢慢商量。」 賈仁祿點頭道:「好吧,先把桂花、彩英讓到秘室哭去,她們這一哭不要緊。若被眾文武發現了,給老子安一個勸大王登位時不到場死諫,卻縱容婢女大放悲聲,心懷怨望,大逆不道的罪名,老子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削的。」 甄宓點了點頭,令紅袖引二女到秘室中繼續她們未完成的事業,有分教長城尚未倒塌,孟姜女仍需努力。 二女走後,甄宓令梅花延請眾文武,跟著便和貂嬋扶著賈仁祿進了內堂。 梅花引著諸葛亮等人來到前廳,好在貂嬋治家有方,擴軍備戰,府中婢僕以百數。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雖不常見,但眾婢僕經驗豐富,倒也不會手足無措,眾文武才各自找地方坐好,一隊隊婢女魚貫而入,奉上香茗。 環珮聲響,賈仁祿在貂嬋、甄宓攙扶下,從內堂又轉了出來,道:「咳……咳……在下偶染風寒,身體不適,不能到門口迎接眾位大人,還請眾位大人原諒則個。」 諸葛亮道:「時間來不及了,就別客套了,仁祿速回到榻上躺好。」 賈仁祿莫明名妙道:「卻是為何?」心道:「老子才剛出來,你又要老子回去,這是唱得哪出啊!」 諸葛亮道:「沒時間解釋了。」對貂嬋、甄宓說道:「二位夫人速扶仁祿到榻上躺好。」 甄宓素知諸葛亮智計出眾,點了點頭,扶著賈仁祿回到榻上躺好。諸葛亮命眾婢僕撤了茶具,引著眾文武緊隨而入,四下一瞧,見一道屏風後是一扇側門,甚是隱敝,可以藏人,微微一笑,令文武藏於屏風後側門外,自己則來到臥榻邊坐好,對賈仁祿說道:「時間緊迫,長話短說,一會大王便要來探病……」 賈仁祿心念一轉,心道:「三國裡有這出,諸葛亮詐病勸劉備登基,可巧老子在這時生病了,他就把這一出安到老子頭上了。這傢伙連病都懶得詐,還真他媽的有夠懶得!」咳嗽兩聲,道:「先生勿言,老子知道了,先生速退入屏風後藏好,一會大王來了,老子自會應付。」 諸葛亮沒想到他這麼快便明白了,怔了一怔,點點頭,道:「嗯,大漢江山能否復興,可全看你的了。」 賈仁祿心道:「你沒看老子發燒近40度嗎?再給老子壓這麼一副重擔,不怕把老子壓死啊!」說道:「老子一定盡力而為。」 諸葛亮正要說話,忽見一女匆匆走進,正是蘭花,道:「啟稟老爺,大王來了……」 諸葛亮暗叫來得好快,騰地站起,一閃身躲到了屏風之後。 賈仁祿笑了笑,心道:「這傢伙輕功倒好。」有氣無力的道:「扶我起來,我要出去迎……」 腳步聲響,一人在門外說道:「生病了就別亂動,好好躺著。」說著邁步進屋,正是劉備。 甄宓等人當即跪倒行禮,賈仁祿掙扎著便要站起,劉備忙將上兩步,扶他躺好,道:「你我君臣相得,這套繁文俗禮,就免了吧。」 歷史上諸葛亮生病是裝的,賈仁祿這次生病可是貨真價實的。劉備見他兩眼無神,嘴唇乾裂,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如同摸到了一柄燒紅的烙鐵一般,十分燙人,大失驚色,問道:「仁祿所染何疾,如此嚴重?」 賈仁祿雖燒得糊塗,三國演義裡諸葛亮的台詞倒還記得,答道:「憂心如焚,命不久矣!」心道:「三國時醫療技術太差,發高燒是能燒死人的,老子要真這麼死了,豈不太也差勁?若有人問起來名震天下的賈軍師是怎麼死的,貂嬋答曰『發高燒燒死的』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劉備哪知他心裡在想這些亂七八遭的東西,問道:「仁祿所憂何事?」 賈仁祿咳嗽兩聲,道:「頭暈。」 劉備心中一凜,又連問了兩次,賈仁祿只說頭暈,並不回答。劉備契而不捨,又問了一次,賈仁祿又咳嗽了兩聲,道:「臣自許都得遇大王,相隨至今,言聽計從。如今檄天之幸,大王有四州之地,不枉臣屁顛屁顛地跟在大王屁屁後面混了這麼多年。然而曹丕篡位,孝獻皇帝生死未卜……」 劉備一臉迷茫,問道:「孤上先皇尊謚為『孝愍皇帝』為何仁祿卻稱之為『孝獻皇帝』?」 賈仁祿燒糊塗了,按著歷史上的謚號來稱呼獻帝,心想這念錯劉備親封的謚號,不大不小也是個罪名,大吃一驚,道:「微臣燒糊塗了,不小心將大王親上的謚號給念錯了,還請大王恕罪。」 『愍』字與『獻』字差別甚大,一般頭腦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念錯的,賈仁祿要是在正常下這樣說,劉備肯定不信,多半便會拖他去打屁屁,此時劉備見他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不由信了,喃喃道:「孝獻皇帝,孝獻皇帝。你還別說,這個『獻』字用的還大有道理。孝愍皇帝可不是拱手將漢室江山獻給曹丕賊麼!按孝愍皇帝生平行事,這個『獻』字比孤上的那個『愍』字要貼切的多。嗯,好在這謚號頒布沒多久,影響還不是很大,孤明日便令孔明先生擬旨將謚號改過來。」 賈仁祿沒想到自己糊里糊塗的順嘴胡說,這謚號便這麼糊里糊塗地按著歷史改了回來,不禁默然無語。當然他不知道,孝獻皇帝的謚號,是獻帝死後魏國的一位高人給他上的,為什麼不取別的字,而偏偏取這個『獻』字,自然是經過反覆推敲,有一定道理的。與劉備乍聞獻帝嗝屁,喜憂參半,腦海中一片混亂,因而胡亂定號,自是不可同日而語,因此劉備一聽這個謚號便覺得大有道理,決定將其改正。 劉備道:「這謚號的事就這麼定了,仁祿的話只說了一半,便被孤岔了開去,還請接著說下去。」 賈仁祿道:「咳……咳……微臣剛說到哪了?」 劉備道:「仁祿方才說道孝獻皇帝生死未卜。」 賈仁祿思索半晌,方接著道:「孝獻皇帝生死未卜,漢祀將斬,文武官僚都想要奉大王為帝,滅魏興劉,共圖功名。沒想到大王不顧江山社稷,不顧祖宗基業,只是為了那不切實際的忠義之名,堅持不肯。眾官皆有怨心,不久必將捨棄大王,各自跑路,當和尚的當和尚,種地的種地,釣魚的釣魚,捉烏龜的捉烏龜,當然微臣打算陪著美眉逛西湖……大王雖自詡忠義無雙,仁德蓋世,沒有眾文武輔佐,若吳、魏來攻,大王將何以應敵,難道就靠那所謂的仁義之名來嚇退吳魏大軍嗎?當年宋襄公建「仁義」大旗而出兵攻楚,事事恭行他所謂的仁義,結果被楚兵射中大腿,險些爬不回來,為天下所笑。世人都說宋襄公是假仁失眾,可見聖人所謂的仁義和宋襄公所行的仁義大大不同,大王當好生吸取教訓,可別成了第二個宋襄公為天下笑。」 劉備想想宋襄公生平行事,發現竟和自己差不多,不禁汗流浹背,道:「沒想到仁祿在頭腦昏亂時,說出來的話還這麼發人深醒,孤受教了。可孤擔心擅自稱帝,會遭天下人議論。」 賈仁祿心道:「劉備就是這點不好,一生都在沽名釣譽,每做一件事便擔心天下人會如何議論,結果把什麼事都給耽誤了。不像曹操、孫權這兩個老流氓,充分貫徹耍自己的流氓讓別人說去吧的原則,明快果決,怎麼做對自己有利便怎麼做,從不計較狗屁名聲,因此才能打下偌大家業。而劉備一生都在計較名聲,卻四處碰壁,要是沒諸葛亮,他早就餓死街頭了,居然還不吸取教訓。」說道:「如今孝愍皇帝禪位,曹丕自立為皇帝,漢祚已終。大王只是怕惹人議論便置祖宗基業於不顧,將漢室江山拱手送人,將來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方才大王說孝愍皇帝生平所為可當一『獻』字,那大王如此倒行逆施,百年之後世人將給大王上何謚號?」 劉備心中一凜,緩緩點了點頭,其時他心中已服,嘴上兀自強辯道:「孤並沒打算將漢室江山拱手送人啊。」 賈仁祿道:「大王不肯稱帝與曹丕分庭抗禮,而只稱秦王,不等於默許曹丕稱帝麼,這不是將漢室江山拱手送人是什麼?」 劉備遲疑道:「這……」頓了頓,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如今你病重,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說吧。」 賈仁祿強打起精神,掙扎著站了起來,走到屏風跟前,伸手一拍屏風,道:「微臣的病好了,還請大王擇吉日……」 忽聽門外一女子說道:「且慢!」拉著另一女子走了進來,賈仁祿回頭一看,卻是桂花、彩英二女,大吃一驚,只覺得腦海中一陣暈眩,眼前金星亂舞,再也支持不住,兩眼一黑,向後便倒。 浟U書盟 uUtxt.coM 全汶自版閱讀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漢室正統 字數:5380 甄宓、貂嬋大聲驚呼,搶上前去將他扶起,攙到床邊躺好。劉備臉色大變,竄將上前,伸手一探賈仁祿鼻底,發現還有氣,這條狗命暫時無礙,不禁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叫道:「快請太醫!」 躲在屋外的眾文武聽得裡間驚呼,心中惶急,便要搶將出去查察,卻被諸葛亮伸手攔住。諸葛亮向眾人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們稍安勿燥,看看情況再說。 桂花、彩英見賈仁祿暈厥,驚地手足無措,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搶上前去服侍。貂嬋白了她們一眼,伸手一指門外,道:「這裡沒你們的事,快出去!」 桂花下人做久了,對貂嬋的命令自然不敢違抗,答應了一聲,便要退出。劉備道:「請問太后有何吩咐?」 桂花瞧了瞧甄宓,見她頻頻使眼色,讓自己別說,可這話憋在心裡許久,總覺不吐不快,便道:「皇叔雖說是漢室宗親,但畢竟是旁支,並非正統,冒然即位,豈不名不正言不順?」 劉備點了點頭,道:「我本不欲稱帝,奈何群臣苦苦相逼。仁祿雖身患重病,卻仍苦苦勸我稱帝,如此盛情,又叫我怎能拒絕?」 桂花向賈仁祿瞧了一眼,見他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氣氣奄奄,想想劉備的江山大都是他打下來的,他為了劉備能稱帝,可謂費盡心血,用盡心機。自己若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便要與他為敵。想到此心中一酸,話到了嘴邊,便怎麼也說不出口,垂下螓首,默然無語。 甄宓白了她一眼,道:「漢室正統孝愍皇帝已然駕崩,剩下來的這幾個漢室宗親,都屬旁支。我主秦王,愍帝曾親排族譜,賜為皇叔,地位尊寵,當朝無二。愍帝崩殂,由他即位,有何名不正言不順?再者秦王披堅執銳,打下四州之地,厥功至偉,群臣欽服,擁帶其為君,以誅國賊,又有何不可?」 劉備沒想到甄宓也如此會拍馬屁,所謂披堅執銳,打下四州之地云云更是瞎扯蛋,純屬子虛烏有。甄宓硬要這麼說,那是硬往他臉上貼金了。這一番話說得劉備心花怒放,打心眼裡舒服出來,擺了擺手道:「夫人謬讚了。不過現今健在的這幾個漢室宗親中,孤的輩分倒是最高,功勞也最大。群臣因此見逼,迫我即位,我實在是逼不得已,這才准其所請。若太后有更適合的人選,孤定當擁其為主,竭心盡力輔佐,以期興復漢室。」 許靖在屏風外聽得劉備這麼說,捋起袖子,便要殺將進去,以死進諫。諸葛亮眼明手快,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擺了擺,讓他不可輕舉妄動。 許靖知諸葛亮素來機智,見他讓自己不可造次,便強自克制,側耳細聽。只聽得桂花說道:「我……我……已經不是太后了,對國事也沒興趣了。只想在仁祿府上做個婢女,好好服侍他,除此之外別無所求。至於這漢室正統麼,自然是辯兒,可如今辯兒……辯兒……下落不明,一時也找尋不到……」說到此又向賈仁祿瞧了一眼,一咬牙,又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叔當以天下大事為重,個人聲名為輕,早即大位。如此方能上順天意,下順民心,方能領袖諸侯,共誅國賊,興復漢室。」說到此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彩英沒想到桂花竟會站在賈仁祿這邊說話,一臉驚愕,指著桂花,顫聲道:「太后……你……你……你……」至於「你」字下面還有何言語,她此時心情激動,怎麼敢接不下去了。 紅袖擔心夜長夢多,也不管自女子不得干政的腐禮,伸手在屏風上一擊,拜伏於地,道:「即然太后也這麼說,聖意不可違,請大王擇日以行大禮。」 諸葛亮微微一笑,一招手,眾文武魚貫而入,拜伏於地,道:「既有太后懿旨,大王便可築壇擇吉,恭行大禮。」 劉備凝目一看,趴在地上的乃是軍師將軍諸葛亮、左將軍趙雲、太傅許靖、尚書令鍾繇、雍州刺史張既、安漢將軍糜竺、青衣侯向舉、別駕趙祚、治中楊洪、議曹杜瓊、從事張爽、太常卿賴恭、光祿卿黃權、祭酒何宗、學士尹默、司業譙周、偏將軍張裔、少府王謀、諫議大夫楊阜、從事郎秦宓等人,不禁大吃一驚,道:「陷孤於不義,皆卿等也!」 諸葛亮道:「既有太后懿旨,大王既位名正言順,還請大王早日恭行大禮,以順天下……。」 彩英回過神來,插口道:「不可,萬萬不可!」指著劉備道:「他根本不是漢室正統,真正的漢室正統……」 便在這時賈仁祿忽地雙手亂揮,雙足亂踢,如中瘋似著魔,夢囈般地大聲叫道:「要死了!要死了!救命啊,救命啊!」這句話恰好接在彩英那句話之後,連著聽起來便是:「真正的漢室正統要死了。」這兩句話連一起竟然嚴絲合縫,絲絲入扣,只不過彩英的聲音有如黃鶯啼鳴,而賈仁祿的吼聲有若野狗亂吠,聽起來難免有些格格不入。除了彩英認為這不過是賈仁祿病後說糊話之外,眾人心中均是一凜。霎時間無數目光齊刷刷地向他望去,只見他雙目緊閉,額頭上大顆大顆汗珠不住滲出,手揮足踢,顯然是正在做惡夢,剛才那句話不過是睡夢之中的胡言亂語罷了。 貂嬋眼圈一紅,淚水流下,輕輕搖了搖他的身子,道:「仁祿,你怎麼了?快醒醒。」 賈仁祿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睜開眼來,左右一瞧,長長的吁了口氣,道:「還好只是個夢。」 貂嬋拍了拍胸口,道:「你剛才大呼小叫的,可嚇死我了。」 賈仁祿道:「我夢見有人拿把菜刀要殺我。那人把我逼到牆角,舉刀便砍!我眼見無路可退,而亮晃晃的菜刀離我腦門不過尺許,嚇了一大跳,大聲驚呼。當時便要使出無雙絕技降龍十八掌,一掌將那人打趴下。忽覺身子胡亂搖晃,睜眼一看,原來不過是南柯一夢,可嚇死我了。」說著連連拍打胸口。 劉備搖頭苦笑,道:「不就是一個惡夢,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麼。剛才你突然暈倒,受驚不小,現在感覺如何?」 賈仁祿一摸額頭,道:「這做惡夢看來也不是一件壞事,嚇出一腦門子汗來,反而感覺輕鬆不少。」 劉備哈哈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沒想到惡夢也能治病,真可謂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過孤還是放心不下,一會便差太醫前來診治。好了,不打擾你了,好好養病,外面的事由孔明等人主持,你也就不必過份操心了。」回過頭來,兩道銳利目光向彩英射去,說道:「你方才提到漢室正統,難道你知道真正的漢室正統在哪,快告訴孤,孤一定擁立他繼承社稷,興復漢室。」 彩英一臉興奮的道:「大王說的可是真的?」 劉備道:「孤向來言出必踐,自然不會騙你。你是不是知道少帝所在?孤受國厚恩,所獲已過,實在不想背負不仁不義之名,自立為帝。你若知道少帝所在,那可太好了,還請告訴孤,孤定差人往迎。」 許靖道:「不可……」 諸葛亮衝著他擺了擺手,許靖便即緘口不言。劉備橫了他一眼,道:「孤雖是孝景皇帝閣下玄孫,但畢竟不是光武皇帝嫡派子孫,自立為帝,名不正,言不順,與篡竊何異!再者少帝即位不久,便被董卓無端廢絀,實是可憐。當時天下有識之士都為他鳴不平,欲助其復位,只不過力不能及而已。如今既有人知其所在,孤自然要將其迎回,讓其重登大寶,再理江山!諸位說說,這又有何不可?」 彩英歷經千辛萬苦,就是盼著這一天,心情十分激動,喜極而泣,淚水沿著面頰淌下,右手輕顫,顫聲道:「太好了,太好了。皇上就盼著這麼一天……」說在這裡便覺有人在輕輕扯她的後衫,此時劉備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她不敢回頭,用眼角餘光一瞥,發現卻是桂花,心中一凜,猛地想起賈仁祿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及獻帝的悲慘遭遇,驀地裡恍然大悟,此時說出漢室正統的下落,便等於斷送了他的性命,忙改口道:「只可惜皇上在十餘年前就已經死了。」 劉備顯然不知她口中所說的皇上便是漢少帝劉辯,神色詫異,道:「皇上不是方才被曹丕害死麼,怎麼你說他十餘年前就死了。」 桂花解釋道:「這位我是身邊的宮女名喚彩英,她口中所說的皇上,不是指愍帝,而是指少帝,也就是辯兒。」 劉備喜道:「哦,這麼說她見過少帝了?」 桂花道:「辯兒最後就是跟她在一起,只可惜辯兒福薄,沒能熬過那段最苦的歲月,活到現在。十餘年前,辯兒隱居的村子發生疫病,辯兒因此一病不起……」說到此,淚如雨下。彩英受其所感,跟著掉下眼淚。 劉備長歎一聲,道:「實在太可惜了,沒想到最後一個漢室正統也就這麼棄我們而去了。」說著眼淚一滴滴地流了下來。 諸葛亮道:「如今漢祀將斬,大王當以社稷為重,擇吉即位。」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地想起一件事,便對彩英道:「聽你剛才說話的語氣真正的漢室正統像是還在人世,難道除了少帝之外,還有能繼承大位的漢室子孫?」 許靖道:「眾所周知,靈帝只有兩子,一個是少帝,另一個便是愍帝,如今兩位皇帝都已經不在了。當今天下劉姓皇族中,就屬大王位望最尊,功勞最大。再者就算有人血統正宗堪即帝位,但他畢竟無尺寸之功,若他即位,群臣必定不服,到時大王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必當大起內哄,戰亂不斷,一旦吳魏趁機來攻,大事去矣,還望大王三思。」 群臣紛紛附和道:「許靖之言甚是,事不宜遲,還請大王早作決斷。」 賈仁祿從榻上掙扎著站起,雙膝一軟,想要下跪,卻未能如願,一屁股坐倒在地,有氣無力地道:「微臣實在跪不下來了,夜長夢多,還請大王早作決斷,否則群眾心寒,大亂將起,後果不堪設想。」 劉備沉吟片刻,長歎一聲,道:「孤雖不忍負不義之名,但漢室江山不可無人繼承,為了百姓,孤就算是擔點惡名,又有何妨?就麼定了,孤擇吉日即位,具體事宜由太傅許靖,尚書令鍾繇及軍師將軍諸葛亮會商處理。」 眾文武拜伏於地,山呼萬歲。劉備哈哈大笑,起駕回宮。彩英望劉備的背影,良久良久,一動也不動,眼光之中像是要冒出火來。 劉備走後,眾文武都趕著向他拍馬屁,向賈仁祿告辭之後,便各自散去,忙著為劉備準備登基事宜。 賈仁祿見眾官散盡,屋內只剩下貂嬋、甄宓、桂花、彩英等廖廖數人,長長地吁了口氣,道:「好險,好險。老子要是晚醒片刻,劉封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彩英臉色大變,道:「你怎麼知道是劉封。」 賈仁祿道:「老子要連這點智商都沒有,怎麼當軍師啊。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劉封竟然便是漢少帝劉辯之子,方今天下第二個有資格當皇帝的人。」 彩英道:「怎麼是第二個,皇上死後這皇位就該由他要繼承。」 賈仁祿道:「當然是第二個,這第一嘛還是漢獻帝劉協,他才是當今天下最有資格當皇帝的人。」 彩英道:「不是說他死了麼。」 賈仁祿冷笑道:「死了?這不過傳言罷了,誰也沒有親眼見到。獻帝畢竟是曹丕的主君,廢了他也就是了,根本沒有必要殺了他。何況殺他之後,還會惹來天大的亂子,曹丕根本沒有這麼傻,現在獻帝一定還活得好好的,只不過不知道在哪罷了。」 甄宓道:「這事可不能亂說,搞不好是要殺頭的,我們還是到密室去說吧。」 眾人來到密室,彩英道:「若愍帝真的沒死,那劉備為何還要急忙上尊謚,又令百官遙相設祭?」 賈仁祿道:「問得好!他想當皇帝了,若是獻帝還活著,他只能稱秦王,並且要想要設法的將獻帝迎回來接位,他辛辛苦苦的搞了這十多年不是白忙了麼。只有獻帝一死,他這個大漢皇叔,現今最佳繼承人才有出頭的一天。於是他便不管獻帝死沒死,都當他死了,令群臣祭拜上尊謚,這樣天下絕望,他才好跳將出來當皇帝。」 甄宓緩緩點了點頭,桂花道:「可是群臣勸他登基時,劉備卻一讓再讓,好像很不情願的樣子。」 甄宓冷冷地道:「那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我聽說獻帝要讓帝位於曹丕時,曹丕也是三讓乃受。若大王一開始便答應,便顯得存心不良了,那樣便以他一貫的仁義名聲相違背了。」 桂花點了點頭,道:「還好我及時制此彩英,不然復兒真的危險了。」 賈仁祿道:「對頭,對頭。你們也不想想,大王給他的兩個兒子取了什麼名字,一個叫劉封,一個叫劉禪。合在一起就是封禪,除了皇帝誰還有權封禪?其實這名字不過是他一時心血來潮胡亂起的,可卻無意之中將他的心裡話說出來了,他想要當皇帝。現今他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卻突然冒出個劉封出來,你們說說劉封的小命還能保的住麼?」 彩英道:「不行,天下是復兒的,絕對不能讓劉備當這個皇帝!」 優u書猛 UuTxT.Com 荃蚊吇版越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劉備登基 字數:5505 賈仁祿奇道:「你們叫他復兒,難道他不叫劉封而叫劉復?」 彩英點了點頭,道:「當時皇上覺得自己沒有可能再當皇帝了,於是便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復兒的身上。希望他能稟承祖宗遺志,剿滅奸黨,重整河山,中興漢室,所以給他取名叫劉復。」 賈仁祿喃喃道:「總覺得還是劉封好聽些。」頓了頓,又道:「大王即位後,這江山不也還姓劉麼,漢朝又沒亡,有什麼好復的?不通啊不通,這個名字大大的不通,我看還是叫他劉封好了,這樣更順口些。」心道:「這劉封老子叫了六七年了,這猛地一改口,還有些不習慣。」 彩英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劉備未得先皇遺詔,便擅自即位,便是不忠。吃著漢俸祿,卻想著篡漢自立,便是不義。堂堂的賈軍師居然跟著這種不忠不義的小人為虎作倀,其人品也見一斑,看來也不是一個好東西!」 祝融拔出一柄飛刀,捏在手中,作勢欲擲,嗔道:「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遍!」 賈仁祿叫道:「呔,兀那婆娘,別動不動就玩刀子!快快收將起來!」對彩英說道:「你說老子為虎作倀也罷,認賊作父也好,老子都不在乎。老子有一句良言相勸,不知你可願聽?」 彩英氣鼓鼓,道:「有什麼你就說,我讀書不多,你少在我面前咬文嚼字,我聽不懂!」 她原本只是一個宮女,終日在少帝、何太后身邊服侍,日子久了自然對少帝產生感情。只不過她那時身份卑微,她這只天鵝雖然盼著皇上這只賴蛤蟆來吃自己的肉,卻也不敢癡心妄想,亂施色誘術而讓夢想成真。那日無意之中她知悉鞏碩就是少帝之後,藏在心底的感情便一股腦的迸發出來,沛然不可復御。也怪她頭腦糊塗,欲令智昏,也不看看當時形勢,便糊里糊塗的脫了衣衫和少帝辦了正事。 未曾騁訂便和皇帝私下談戀愛,最終飛上枝頭作鳳凰的事其實早有先例,倒也不能怪她異想天開,胡作妄為。歷史上齊襄王的王后便是一個最著名的例子。齊湣王時樂毅引五國兵馬滅齊,攻下齊國七十餘城,齊湣王慘死。太子法章變姓名躲到一大官家裡當花匠兒,以求免禍,沒想到錯有錯著,竟因此遇上了那大官的千金小姐。那千金小姐也和徐氏差不多,從小不學穿針引線卻學看相算卦,整日裡拿著個烏龜殼卜著玩,那日見到扮成花匠的太子法章,便大驚失色。認定此人非比尋常,將來富貴無極。於是便對他好生關照,從不讓他幹粗活,還偷偷的製造機會,和他勾勾搭搭,聊天玩耍。這一來二去,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法章對其十分信任,這才壯著膽子告訴她,自己便是齊國太子,於是那千金小姐二話不說,便和他辦了正事,兩人好的如膠似漆,只不過保密措施做的極好,家裡人都不知道罷了。其後田單驅火牛破燕,光復齊國,迎太子登基為王,是為齊襄王。襄王即位後便將那千金小姐接進宮中立為王后。 這襄王后畢竟學過卜卦知道齊襄王最後定能大富大貴,這才跟著他混,最終當上了王后。而彩英看人的本事顯然不到家,根本沒料到少帝和獻帝一樣,爛泥糊不上牆,根本就沒有重登大寶的那天了。一時沒考慮清楚便和少帝談上了戀愛,之後生米做成了熟飯,她父母雖恨鐵不成鋼,卻也無法可想,只得成全他們,讓他們結成夫妻,婚後生下一子便是劉封。好在那時沒有計劃生育,也不提倡晚婚晚育,兩人十四五歲就成親生子,誰也不以為非。 劉封生下之後,彩英便時常憧憬著少帝重回洛陽登基稱帝,立劉封為太子,立她為皇后。可萬萬沒想到少帝福薄命短,沒幾年便得了重病死挺了。當皇后的籌碼就這麼沒了,她雖痛不欲生,卻不能起死回生,毫無辦法,只得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劉封身上,希望他將來能光復河山,登上皇位,那樣自己這個皇太后可就十拿九穩了。可沒想到禍不單行,疫病發生後,她爹娘相繼去世,家裡的積蓄早在為少帝看病時便全部耗盡,只得草草的將三人葬了,跟著便帶著年紀尚幼的劉封出外謀生。怎奈半路上又遇匈奴騎兵搶掠,她混入難民之下四外逃亡,途中便與劉封失散,從此之後母子倆天各一方,再也沒有見面。彩英絕不容許這唯一的籌碼離己而去,和桂花當年一樣,費盡心思四下尋子,卻始終沓無音訊。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彩英仍苦苦地找尋著兒子。那日她正欲往洛陽找尋,半路上遇到兩個慾火難耐見到女人就往上撲的哨探兵士攔路劫色,正無可奈何之際,忽遇劉封解圍。她當時尚不知劉封便是劉復,只是覺得這個見義勇為的公子甚是可親,便打算在他府裡為婢聊以餬口。彩英到了劉封府上之後,起初劉封也沒太在意她,將她隨便扔在了一個角落裡了事,過了一段時間便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可彩英十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任勞任怨,什麼髒活累活都干,漸漸得到府裡下人的認同,言談間時不時的會提到她,說她如何如何勤勉,以後有什麼不想幹的活,直接扔給她去做就可以了。一日,劉封在後花園閒遊時偶然聽到下人議論彩英,便想起她來,覺得這女子實在太可憐,自己領她進府之後,一直沒有好好待她,太委屈她了。於是便將她調到自己身邊做了貼身丫環,這日彩英服侍劉封沐浴時,無意間見到他背上刺有一個「復」字。那是他小的時候,少帝親自給他刺上的,希望他時時記住這個「復」字,將來能夠復國稱帝,中興漢室。 這一看不要緊,登時驚得她歇絲底裡大發作,將一盆滾燙的開水,直接倒在了劉封的身上,燙得劉封渾身起泡,跟著歇絲底裡起來。一時之見只見兩個瘋子在屋中亂喊亂叫,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喊些什麼,浴室之內亂作一團。過了好一會兒,大家都冷靜下來了,劉封覺得彩英實在太可怕,隨時都有抽風的可能,說不準還是敵國的奸細,要謀害自己。盛怒之下,不待她解釋便將她關進了柴房,餓了三天,這才將她放了出來。 彩英進了柴房之後,終日號啕,大聲叫喊,說自己是劉封的母親,讓他將自己放出來相認。看守認定彩英突然之間得了失心瘋,病入膏肓,已無可救藥。根本沒把這件事當回事,不去理她,也就沒有上報,劉封對此也就一無所知。三日後彩英雖被放了出來,但已餓得沒力氣再說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等到彩英吃飽了有了力氣,正想要找機會認子之時,劉封卻下令不再見她,將她貶到府內一個幽僻的角落,負責刷馬桶。 這刷馬桶的所在劉封這位翩翩佳公子自然不會去,彩英自然也就見不到劉封,無法和他相認。正當她茫然無計之時,忽然想到了賈仁祿,心想他足智多謀,或有法令他們母子團圓。便找了個機會請了假,將自己涮得乾乾淨淨,找來件最漂亮的衣衫穿上,便來到賈府。沒想到正遇群臣到賈府勸進,彩英覺得這正是劉封出頭的絕佳機會,便打算將此事和盤托出,讓劉備立劉封為帝。哪知事與願違,由於賈仁祿的急時提醒,她突然之間發現劉備心懷鬼胎,於是急時改口,劉封算是撿了一條小命。不過她當皇太后之心不死,一心想扶他登基即位,便想著向這個所謂的三國第一聰明人賈仁祿請教,怎料她發現賈仁祿竟也和劉備站在一條船上,不禁心頭火起。 賈仁祿也不生氣,擺手阻止已蓄勢待發的祝融扔飛刀,道:「老子不管那小子原先叫什麼,如今他叫劉封,從今以後他也只能叫劉封,劉復這個名字從此便從地球上消失了。你要真為劉封好,便聽老子的,就這樣做。你若是想他早點到閻王那去報道呢,那就立馬將這事公佈於眾,老子也不攔著。至於你來的目的嘛,老子也略知一二,別說老子現在頭昏腦漲,便是神智清明的時候,老子也是愛莫能助。」 彩英呸地一聲,啐了他一口,道:「我算是瞎了眼了,居然來找你求助。」說著扭頭便走。 賈仁祿端起茶碗來抿了一口,道:「送客。」 貂嬋道:「我送你出門吧。」 彩英一把將她推開,道:「用不著你們假惺惺的做好人!」 祝融氣道:「你敢對貂嬋姐姐無禮,我殺了你!」說著搶將上前,袖出粉拳,便要廝殺。 桂花搶上兩步,擋在彩英、祝融之前,張開雙臂,道:「彩英很是可憐,見仁祿不肯助她,一時氣憤,也是情有可願。還請仁祿看在我的面上,別和她計較了吧。」 賈仁祿道:「老子本來也就沒想和她計較。」指著祝融道:「那誰,別動不動就打人,還不給老子退一邊去。」 祝融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退了開去。 彩英斜了桂花一眼,眼光中滿是鄙夷,道:「太后,你怎麼變得這麼低三下四了?以前的威風哪去了?難道是奴婢做久了,忘了自己曾是母儀天下的太后了?」 桂花也不理他,對賈仁祿道:「老爺,如今劉封尚不知彩英是她母親,竟將她發去幹些污穢不堪的粗活。這樣做實是大大不孝,不過劉封不知此事,倒也怪他不得。還請老爺想個辦法,讓他們母女相認吧。」她說到「老爺」二字時故意加重語氣,像是特意說給彩英聽得,意思是說以其做一個有名無實、終日提心掉膽的皇太后,還不如在賈仁祿府上做一個無憂無慮,安享榮華的下人來得痛快。 彩英和她當初一樣,一心只想著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自然不明白這其中的深意,還道是她在賈府裡為奴為婢久了,奴性極重,更加看不起她,白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沒想到當年的何太后如今竟變成這樣。這種卑鄙小人又能出什麼好主意,哼!」一拂袖揚長而去。 祝融怒不可遏,又要衝上,卻被貂嬋攔住,道:「算了由她去吧。」 賈仁祿問桂花道:「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桂花將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賈仁祿出了一會神,說道:「她們母子不能相認,雖大違人倫之道,但對天下對劉封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這或許就是天意吧。這事我不打算管了,希望你能體諒。」 桂花點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過彩英還不明白,我擔心她會做出什麼事情出來,那可就糟了。」 賈仁祿道:「現今這幫子漢氏宗親中沒有一人比劉備更合適做皇帝的,他布德沽名,十幾年如一日,不論貧賤富貴,始終如一,這其中的辛苦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雖說他這麼做也和春秋時齊國田氏一樣就是為了得國稱帝,起心不良,但能一慣堅持,確也是難能可貴的了。如今他仁聲佈於天下,百姓愛戴,百官欽服,將士用命,這份基業已是牢不可拔。一旦劉封於此時冒將出來,都不用劉備動手,百官便會自告奮勇,群起而殺之,以替劉備掃清道路。再說這小子一旦出現,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便又會蠢蠢欲動。好不容易太平的四州之地又將重燃戰火、再舉烽煙,百姓又將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到時不知道有多少家人家將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不知道有多少人血染疆場、一去不回。桂花,難道你希望看到這些麼?難道你為做太皇太后便忍心讓天下再陷於群雄並起,宰割天下的混亂局面麼?」 桂花向他瞧了一眼,笑靨如花,道:「你都叫我桂花了,就表明我只不過是你府裡的一名普通的婢女,哪還是什麼太后。我對政治鬥爭早已厭倦了,不想當什麼太后,更不想當什麼太皇太后了。」 賈仁祿道:「你能這麼樣就好。至於彩英,她和你當年一樣,看不清形勢。不知道靈帝當年寵幸宦官,禁錮黨人,天怒人怨,百姓都恨不得他早死,他的子孫在百姓心中自是一錢不值。頂著這個身份除了被人利用,得不到任何好處。不過她現在正在興頭上,誰勸也是沒用,讓她去碰碰壁也好,等她吃夠虧,上夠當,自然也就明白了。」 桂花道:「話雖如此說,我還是很擔心,畢竟她曾侍候過辯兒,也算是我的兒媳了。」 賈仁祿道:「老子多派些人到劉封府上暗中保護這總可以了吧。」 桂花向他行了一禮,笑道:「謝謝老爺。」 賈仁祿苦笑了笑道:「沒想到老子生病了,還屁事不斷,煩也煩死了。好了,老子頭疼得緊,趕緊送老子回床上趴著!」 眾女齊聲應道:「是!」 賈仁祿指著貂嬋道:「那誰,一會跳段脫衣舞我看。」 貂嬋暈生雙頰,啐了他一口,道:「滾!」 一場風波,一笑而罷。 十數日後,高壇築成,諸事齊備,百官整設鑾駕,迎請秦王登壇致祭。譙周立於壇上,高聲朗讀祭文道:「惟延康元年四月,皇帝備,敢昭告於皇天后土:漢有天下,歷數無疆。曩者,王莽篡盜,光武皇帝震怒致誅,社稷復存。今曹操阻兵殘忍,戮殺主後,罪惡滔天;操子丕,載肆凶逆,竊據神器。群下將士,以為漢祀墮廢,備宜延之,嗣武二祖,躬行天罰。備懼無德忝帝位,詢於庶民,外及遐荒君長,僉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業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無主。率土式望,在備一人。備畏天明命,又懼高、光之業,將墜於地,謹擇吉日,登壇告祭,受皇帝璽綬,撫臨四方。惟神饗祚漢家,永綏歷服!」讀罷祭文,諸葛亮率眾官恭上玉璽。劉備屁顛屁顛的受了,捧於壇上,再三推辭道:「孤無才德,請擇有才德者受之。」諸葛亮奏道:「大王平定四海,功德昭於天下,況是大漢宗派,宜即正位。已祭告天神,復何讓焉!」文武各官,皆呼「萬歲」。拜舞禮畢,改元章武元年。立王后孫氏為皇后,劉禪為太子。封諸葛亮為丞相,許靖為司徒,關公為大將軍,賈仁祿為驃騎將軍,張飛為車騎將軍。大小官僚,一一升賞,大赦天下,四州軍民,無不欣躍稱慶。 優u書猛 UutXt.com 荃汶吇版粵瀆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劉封認母 字數:6039 這日劉備設朝未央宮前殿,百官拜舞山呼已畢,列在兩班,劉備道:「朕原本不過琢郡一匹夫,僅靠織席販履為生。之所以能有今天乃是靠三人之力。桃園時朕與關、張二人結義,誓同生死,親若兄弟。翼德傾其所有相助,若非如此朕不能起兵,也就沒有今天。雲長從最初便追隨朕一道出生入死,身經大小百餘戰,立功無數。更難能可貴的是他掛印封金,過五關斬六將,千里護嫂,忠義如此,國士無雙。再有一人,那便是仁祿,朕遇到他時,他不過是許都城裡一小卒,人長得差勁,言語粗俗,房不過數間,地不過一壟,身無常物,唯一值得稱道的便是他的夫人貌若天仙,遠近馳名,世所罕及,哈哈!」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笑了兩聲,只聽劉備接著道:「可自從他追隨朕之後,屢屢以少克眾,謀無不中,攻無不取。可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朕之所以有今天這份家業,仁祿出力最多。」 賈仁祿忙道:「皇上不以臣駑下,使微臣待罪於朝庭,那是微臣的榮幸。微臣自追隨皇上以來,狗屁主意是出了不少,真正管用的倒沒幾個,可皇上卻對臣言聽計從,微臣不禁汗顏無地。如今陛下這份家業那是陛下及群臣群策群力的結果,微臣不過是穿插其中,插科打諢,逗大家開心罷了,沒什麼功勞。」 劉備道:「仁祿太謙了。朕現在可是皇上,一言九鼎。朕說你功勞最多,你功勞就最多,難道你認為朕說錯了?」 賈仁祿倒抽了口涼氣,忙道:「不敢。」 劉備哈哈大笑道:「剛才朕提到的三人,應當好好封賞,以酬大功。」長歎一聲,又道:「只可惜高祖有令非劉姓不得封王,不然朕便封雲長及翼德為王了。不過這條規定也行了數百年了,傳至於今,怕有些不合時宜,你們看看是不是可以改改?」 諸葛亮道:「漢初韓信、彭越、英布三人功最高,高祖封此三人為王,結果三人相繼造反。高祖不得不負上斬殺功臣的惡名將其一一誅除,之後痛定思痛,便有非劉姓不得封王,非功臣不得封侯的約定。此舉其實旨在保全功臣,使他們可安於富貴,子孫長享榮華,所謀可謂十分深遠,微臣以為萬萬不可改變。」 劉備道:「雲長、翼德對我忠心耿耿,如何會造反?孔明怕是過慮了吧?」 諸葛亮問道:「請問皇上,漢初的功臣之後,傳到今日仍安享富貴的還有幾人?」 劉備沉吟半晌,手捋長鬚,道:「一個也沒有。」 諸葛亮道:「且不說功臣之後,劉姓子孫傳至今日,仍安享富貴的,還有幾人?」 劉備道:「不過廖廖數人而已。」 諸葛亮道:「雲長、翼德對皇上忠心不二,自然不會造反。不過二人百年之後,皇上能耽保他們的子孫一定安分守己麼?」 劉備遲疑道:「這個……」 諸葛亮道:「皇上自然不會對雲長、翼德的子孫施加刑罰,那麼皇上的子孫呢?」 劉備又道:「這……」 諸葛亮道:「漢文帝時,有一寵臣姓鄧名通。文帝對他十分寵幸,賞賜動則巨萬,官至上大夫。一日文帝請人給鄧通看相,相者言道鄧通當貧餓死。文帝怫然不悅,道:『能富鄧通者在我,我讓他富,誰能讓他窮?』當即便賜鄧通蜀嚴道銅山,可以自行鑄錢,於是『鄧氏錢』遍佈天下,鄧通富可敵國。文帝崩後,景帝即位。景帝素不喜鄧通,即位後便收回銅山,將鄧通家產抄沒,鄧通頃刻間身無分文,最終還是餓死了。皇上若封雲長、翼德為王,這可是至高祖以來從未有過的殊榮,百年之後,皇上的子孫若是不滿雲長、翼德子孫,那時可就不僅僅是將其餓死這麼簡單了,搞不好會下辣手誅除,到時昆崗失火,玉石俱焚。兩家子孫因此滅絕,可謂拜皇上所賜。皇上此時看是寵愛他們,實際上是在害他們。」 劉備悚然色變,汗珠從額頭上滲了出來,點了點頭,道:「孔明之言甚是,封王之議作罷。」頓了頓,又道:「不過有功不可不賞,雲長、翼德二人各增邑五千戶,仁祿增邑三千戶。」這一增邑,關公計有封邑萬三千戶,張飛一萬一千五百戶,賈仁祿不多不少,剛剛好一萬戶,他心目中夢寐以求的目標算是達到了。 退朝之後群臣各自散去,劉備回到宮中,屁股還未坐穩,便見一宦官忽匆匆的跑了進來,一臉喜色,告訴劉備,劉貴妃有喜了。劉備喜出望外,立時便前往劉貴妃宮中探視。從此之後,他便時常前往劉貴妃宮中尋歡作樂,卻少到皇后宮中去,皇后宮中越來越冷清,漸漸和冷宮相差無幾。新進的宮女妃嬪趨炎附勢,爭相奔走於劉貴妃宮中,阿諛奉承,無所不用其極。孫皇后則禁宮深瑣,日日長吁短歎,卻也無可奈何。 這日早朝,山呼已畢,百官依舊列於兩班,劉備問道:「曹丕篡奪帝位,弒殺先帝之罪不可不討,該如何進兵還盼諸位拿個主意出來。」 諸葛亮道:「啟稟皇上,如今曹彰雖然將曹丕罪狀公佈天下,卻未明顯與曹丕絕裂,只是擁兵自重,不服約束而已。曹丕也不敢過於苛責,封曹彰為燕王,曹植為代王,外示尊寵,內實忌之。所以微臣以為,還是應該待其兄弟反目,再行用兵,可成大功。若於此時用兵,曹氏兄弟勢必同心攜手,共禦強敵,那樣勝負便難以預料了。」 劉備點點頭,道:「嗯,孔明之言有理。不過朕想這其中的道理顯而易見,曹丕不可能不知道。如今他封曹彰、曹丕為王用意很是明顯,就是想要拉攏人心,他們兄弟之間我看多半不會反目。這樣空等下去,豈不要等老了人?」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曹彰、曹植二人不滿曹丕篡位自立,早有心起兵討伐,只不過是怕我軍躡其後,故遲遲未動。不過他們兄弟之間已勢成水火,不可調和,這戰遲早是要打的,還請皇上耐心等待。」 劉備道:「那好,朕再等半年時間,若到時曹氏兄弟二人仍不相爭,朕也要發兵討賊,光復漢室。」 諸葛亮等人齊聲答應,劉備當了半輩子流竄犯,被曹操打得東躲西藏,自始方知為君之樂,眼見著自己坐於御座之上,群臣分左右跪坐其下,不敢仰視,面色恭謹,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不禁面帶微笑,手捋長鬚,心中暗樂。 正當他自我陶醉之際,一名近侍從邊門進殿,來到劉備身旁奏道:「啟稟皇上:前往魏國哨探得到消息,遼東公孫康逝世,其子尚幼,群臣立其弟公孫恭接位。公孫恭因病成為閹人,懦弱無能,不能治國。於是魏國燕王曹彰及代王曹植聯名上表,聲稱遼東可一鼓而定,肯請魏主曹丕讓其北征遼東。」 劉備道:「曹彰想要遠征遼東……曹丕可曾答應?」 那近侍道:「答應了。魏主曹丕封曹彰為征北將軍,命其領幽並之兵北征遼東。」 諸葛亮問道:「如今并州在誰手中?」 那近侍道:「曹丕令太尉司馬懿引軍鎮守并州,接替曹彰。」 劉備道:「曹彰竟然棄了并州而領兵遠征遠征遼東,這是在弄什麼玄虛。」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曹彰這是要和曹丕為敵了。」 劉備問道:「哦,何以見得?」 諸葛亮道:「曹彰所領幽並二州東邊遼東,西臨大漢,南則與曹丕接壤。四戰之地,極不易守。一旦他與曹丕開戰,則大漢攻其前,遼東襲其後,大事去矣。於是曹彰便乘遼東易主,國內不穩之際,棄了并州,往征遼東。拿下遼東之後,曹彰只要同胡人講和,便無後顧之憂,可專事南方。而曹丕得了并州之後,便要分兵守把,以防大漢率兵往攻。曹丕多分一支兵馬來防守我們,力量便弱了一分,曹彰對付起他來,便容易多了。這樣一來曹丕看是佔了不少便宜,實則吃了大虧,出這個主意的人高明之極,想來非公達莫屬。」 劉備道:「看來曹丕只是看到了其中好處,沒發現這實際上是個陷阱,哈哈。」 賈仁祿道:「曹丕是看不出來,司馬老流氓不可能也看不出來。遼東去幽州千里余,道遠難行,出兵少了無濟於事,出兵多了糧食供應起來十分困難。既使孫吳復生親自領軍,也難期必勝。曹丕如此爽快的便讓曹彰北征,便料想他根本不可能成功,想看看曹彰軍沒飯吃,餓得皮包骨頭,被公孫恭打得四下亂竄的可憐樣。再者遼東離幽州甚遠,大軍到那就是一個月的時間,再加上攻城和返回,最少也需要半年時間。若是出現什麼意外情況,這場戰爭隨時可能拖上一兩年,甚至更久。曹丕就可以趁此機會對付曹彰了。」 劉備道:「如今是個好機會,只要曹氏兄弟自相殘殺,中原必定亂作一團,朕便可以趁勢光復河山。」 諸葛亮面有憂色道:「怕不會如此簡單。若微臣是司馬懿,必不會去晉陽上任,直接領一次精兵從間道往攻皮氏,如此出其不意突襲皮氏,可一戰而定,然後遣使傳檄四方,不出數日平陽、河東兩郡將非大漢所有,這便是兵法上所謂的先聲後實。」 賈仁祿道:「司馬老流氓慣於千里襲人,出其不意,這種事他做得出來。」 劉備卻不大以為然,道:「司馬懿既使聰明絕頂,怕也不會想出如此佳妙的主意了,你們兩位怕是過慮了。」 諸葛亮道:「這並非杞人憂天,還請皇上速遣猛將防守皮氏。」 劉備擺手道:「皮氏那已有糜芳領兩萬兵馬鎮守,應該沒什麼問題,朕看沒這個必要了。」 賈仁祿心道:「糜芳這個垃圾也會守城?這皮氏非毀在他手裡不可。」 諸葛亮道:「糜芳不是司馬懿的對手,還請皇上三思。」 劉備道:「此人追隨朕日久,朕信得過。好了,這事就不要再議了。」 皇帝發話了,群臣哪還敢在放聲音?當下眾人又議了幾件無關緊要的屁事之後,劉備便宣佈退朝回宮享福去了。群臣則各自散去,劉封眼見著自己的心上人竟成了劉備的貴妃,不禁愁悵不矣。滎陽失守後,他不想回長安,便呆在了洛陽,每晚只要一閉眼,滿腦子都是劉夫人的影子,哪裡還睡得著?十餘日後,人瘦了一圈,看上去像一層皮包著骨頭,心想這些日子以來,心中所想只有劉夫人,夢中所見也只有劉夫人。就算他躲到了天邊,也還是忘不掉她,還不如回長安,說不定還有希望再見一面,說幾句話。於是他稍加運動,走走關係,便又回轉長安。 每次散朝,走出宮來,他都會望著宮牆,出好一會神,長吁短歎一陣方才離去。好幾次他大著膽子想偷約劉夫人出來私會,可想來想去,卻又不敢,只能望牆興歎。當日散朝之後,眾官相互辭別,各自散去。劉封照例來到僻靜無人的所在,望著宮牆發呆,過了好一會兒,長歎三聲,方反手負後,打道回府。 一到府中,便想要到書房對著一副由高手匠人所繪的劉夫人畫像發呆,通過一條迴廊,卻聽見牆內隱隱有人竅竅私語,想是府中的下人忙裡偷閒,躲在這個陰暗的角落裡聊些八卦新聞解悶。其時他正滿懷心思,不想多管閒事,並未停留,逕直走過,只走出數步,卻聽見其中一位婢女說道:「人救下了嗎?」 另一婢女說道:「救是救下了,不過很險。要是稍微晚上一點,可就真死了。」 劉封聞言一怔,駐足凝聽,只聽得又一名婢女說道:「聽說她整日裡瘋瘋顛顛的,說話語無倫次,府裡都說她得了失心瘋,可瘋子又怎會自殺?」 最先說話的那婢女道:「就是這樣才奇怪,現在府裡又有不少人說她根本沒有瘋,而是心裡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所以才顯得神神秘秘的」 另一婢女說道:「哦,是什麼秘密。」 先一人說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被人知道,可就沒命了。」 其餘幾名婢女齊聲說道:「你放心,我們不說出去便是。」 跟著對話聲嘎然而止,牆內靜了一會。劉封正在走過去一探究竟,忽聽一個婢女說道:「竟有此事?」 那婢女道:「我也是聽人說的,聽說她被關在柴房時,口口聲聲喊著公子是她兒子。」 一位婢女說道:「我也聽說了,當時負責看守她的守衛全都聽見了,可那時人人都以為她得了失心瘋了,也就沒把她的話當回事,沒想到竟是真的。」 劉封大吃一驚,心道:「她們說的這個女子是誰?好像是我府裡的婢女,還被關過柴房,難道是彩英。」想到此再也忍耐不住轉身走了過去。只見有四位婢女縮在牆角悄聲議論。那四名婢女正聊得起勁,見到劉封走來,嚇得面如白紙,跪倒在地道:「婢子再也不敢了,請公子饒了我們吧。」 劉封擺手道:「罷了,你們剛才再說什麼,是誰自殺了?」 四個婢女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右首第二名婢女大著膽子答道:「是彩英。」 劉封道:「哦,我聽你們剛才在說,她關在柴房之時,曾說我是她兒子?」 眾婢女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回答,劉封面色一沉道:「我全都聽到了,你們想欺瞞也是無用,快快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你們這四個我每人打一百棍,趕出府去!」 眾婢女嚇了一跳,又跪倒在地,道:「公子饒命。」方才答話的那婢女說道:「婢子也是聽當時看守彩英的守衛說的,他們說彩英被關在柴房的時候,整日裡喊著公子是她的兒子,那時守衛們都當她是瘋子,是以誰也沒有當真。」 劉封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她是我娘?」問道:「現在她在哪?」 那婢女道:「在她的屋子裡。」 劉封府裡的婢女雖然不多,也有數十人,每個人都住哪,他自然不會完全清楚,指著那婢女道:「你領我去。」 那婢女答應一聲,領著他東繞西拐,來到西南角上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劉封推門進屋,彩英見來人是劉封便掙扎著要站起,劉封忙擺手道:「罷了,你還是好好躺著吧。」跟著揮手令左右退下,向她上下打量一番,顫聲問道:「你是我娘?」 彩英盼來盼去,就是盼著這天,喜極而泣,道:「你背後可刺了一個『復』字?那是你爹爹給你刺上的,刺的時候他不小心弄傷了手,你還幫他吮過手指。那時你才四歲,問你爹爹為什麼要在你背上刺字,你爹摸著你的頭說,你長大就知道,這些你可還記得?」 劉封想想當日的情景,雖然十分模糊,但還有些映像,撲上前去,大聲叫道:「娘!」眼淚涔涔而下。 優u書猛 UUtXt。com 銓紋字扳粵鍍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魏兵入寇 字數:5500 彩英一面哭,一面將他抱在懷裡撫摸著他的面頰,道:「十多年了,我白天想你,夜裡想你,今天總算是找到你了。」 劉封大喜若狂,仰天長嘯,過了半晌,道:「我有娘了,我有娘了,我再也不是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了。」 彩英放開了他的頭頸,抓住他的肩頭,左看右瞧,喜不自禁道:「你親生爹爹是誰,你可知道?」 劉封撓了撓頭,道:「小時候的事,我全都不記得了。」 彩英張嘴正要說話,卻聽門外有人喊道:「公子,皇上急召群臣入宮議事,還請公子速速更衣入見。」 劉封舉起袖子擦了擦淚水,應道:「知道了。」對那人說道:「彩英是……」剛說到此,卻見彩英伸手按在他的嘴上,莫名其妙,回過頭來,見彩英不住使眼色讓自己別說,心中一凜,悄聲問道:「娘,你這是?」 彩英說道:「我的身份最好不要公開,你還當我是你府中的婢女。」 劉封道:「這怎麼成?」 外間那人喊道:「邊關急報,魏兵入寇,皇上在殿上急等,請公子快些。」 劉封道:「好的,我馬上就來。」 彩英道:「你先上朝,回來我再慢慢解釋,不過你現在先暫時不要認我。」 劉封點了點頭,霍地站起,道:「他媽的,這娘們真是一個瘋子,說話顛三倒四的沒一句能聽得懂!」說著走到屋外,回過頭來,一口唾沫向屋內吐去,道:「本來還以為找到娘了,沒想到竟然是一個騙子。想從我身上騙到好處,哼!做夢!」 彩英叫道:「孩兒啊,我真是你娘啊!你說了這麼多,你怎麼就是不信?」 劉封也不理她,對那人說道:「你方才說邊關急報,魏軍入寇?」 那人應道:「正是,魏將司馬懿引精兵十萬入寇,佔了皮氏,平陽、河東相繼降魏,皇上正著急呢,還請公子快些。」 劉封點點頭,一面走一面說道:「我們走,這種小人呆的地方,我是片刻也不想多留。」 那人跟了上去,道:「現在這世道,這種趨炎附勢的小人實在太多,公子算不著為她生氣。公子不想見他,那也容易的緊,只要公子一句話,我立時便將她趕出去。」 劉封道:「趕出去讓她在外面說閒話,敗壞的我的名聲?」 那人道:「公子顧慮的是,要不……」比了個殺人的手勢。 劉封擺手道:「千萬別,雖說死個婢女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若是有別有用心的人到皇上那奏上一本,不大不小也是個罪名。像現在這樣讓她做些骯髒低賤的粗活不是挺好的麼,就當是對她的懲罰了。」 那人忙道:「公子英明。」 劉封笑了笑,道:「這事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若是傳出去,對我很是不利……」 那人忙道:「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 劉封冷冷地道:「你明白就好,你父母養你這麼大頗為不易,這張嘴可得給我把守些。」 那人嚇了一跳,連忙賭咒發誓,保證絕不洩露半句。劉封哈哈一笑,更衣入宮。 劉備道:「不出孔明所料,司馬懿這廝真的佔了皮氏。昨晚司馬懿大軍從天而降,突襲皮氏。守將糜芳疏於防患,未派偵騎哨探,以至魏軍殺到時,他竟毫不知情,兀自在後堂飲酒,待得魏軍攻上城頭,殺聲震驚。糜芳這才醒覺,慌忙率眾抵抗,可魏軍如泰山壓頂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糜芳失了先機又哪能抵敵得住。不多時,守軍死的死,降的降,防亡殆盡。糜芳也被魏軍團團圍住,言道不降即死。糜芳被逼無奈,不得已而投降。」說著長歎一聲,道:「不過這事朕也有責任,倒也不能全怪糜芳。」 糜竺伏地請罪道:「臣弟喪師辱國,棄城降賊。微臣也難辭其疚,還請皇上治微臣之罪。」 劉備道:「這事與子仲何干,子仲又何必過於自責?」 糜竺還要再說,劉備道:「是朕小看了司馬懿,疏於防患,以致有此大禍。朕並不怪子方,自然也不會怪子仲。傳朕旨意,送子方家屬去魏國以子方團聚。」頓了頓,又道:「司馬懿佔了皮氏,河東、平陽太守盡皆叛漢降魏,如今蒲阪已為魏所有,長安危矣!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賈仁祿氣憤不矣,大聲叫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司馬懿這老流氓竟敢侵我疆土,當真是沒死過。請皇上速發兵將這小子滅了!」 劉備笑道:「就等你說這句話了,司馬懿足智多謀,滿朝文武之中,能對付他的也就你一人而已。所以這次還要煩擾你一趟,去將這小子滅了。」 賈仁祿心道:「得,槍打出頭鳥,老子剛才只想著在劉備面前表現出一副忠君愛國的樣子來。沒想到忠心表過了頭,竟因此被點名去和司馬大大單挑,這樣一來,沒死過的人就不是司馬大大,而是老子了,這活無論如何也要推掉。」嘿嘿一笑,道:「微臣也不是司馬懿的對手,滿朝文武中堪稱司馬懿剋星的,也就微臣師父,當朝丞相諸葛孔明一人而已。皇上捨他而用微臣,豈不想讓大軍片甲不回麼。」心想:「諸葛大大,雖說老子說反了,其實這司馬大大才是你的剋星,但老子現在有難,說得不也只好拿你出去祭旗了。」 諸葛亮笑道:「仁祿太謙了,攻鄴城時我與司馬懿交過手,沒佔到什麼便宜。仁祿百戰無敵,如今國家有難,你可不難推辭啊。」 劉備笑道:「就是,朕意已決,就由仁祿引軍出征。」 賈仁祿無可奈何,只得領旨謝恩。 諸葛亮道:「河東迫近洛陽,一旦司馬懿往攻洛陽,大事不妙,皇上宜令翼德、文長棄了穎上諸城,回防洛陽。雖說司馬懿襲取河東之意便是想要解許昌之圍,但是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劉備點點頭,道:「嗯,反正獻帝已不在許昌,棄了穎上諸城,倒也不怎麼可惜。到時仁祿勝了司馬懿之後,這城要在奪回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賈仁祿一想到要和三國裡天命有歸,百神呵護,被圍在上方谷裡用火燒都燒不死的司馬懿為敵,便心驚膽寒,臉色大變,道:「同司馬老流氓單挑,微臣可沒有必勝的把握,十有八九是大敗虧輸。皇上想要必勝的話,非請孔明出師不可。」說話時聲音微微發顫,任誰都聽得出來,賈仁祿害怕了。不過名滿天下的賈軍師會害怕,這倒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眾人無不暗暗納悶。 劉備微微一笑,道:「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怕司馬懿?這樣吧,司馬懿攻打皮氏用了十萬人,朕給你二十萬,朝中眾將隨你挑選,這樣你總該有必勝的把握了吧。」 賈仁祿心道:「以前老子遇到的兵力對比都是一比十,現在總算可是人多欺負人少了。劉備也真是小家子氣,只給二十萬人,為什麼不給一百萬人?」想到些膽氣稍壯,道:「兵凶戰危,形勢錯綜複雜,必勝的把握肯定是沒有的,不過皇上如此信得過微臣,微臣就勉力試試。」 劉備便道:「司馬懿足智多謀,怕是孫吳復生,也不敢妄言必勝。不過朕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朕失望的,現在你就挑選朝中文武吧,你便是想要朕御駕親征,隨你走一遭,也無不可,哈哈。」 賈仁祿道:「微臣怎敢勞動皇上。」說著眼光自右自左向眾人臉上掃去,點了趙雲、馬超龐德等十來位超級猛將,心想有心想有這些牛人在,就算打不贏,跑路起來,也是萬無一失,這條小命終究還是保得住的,心中踏實不少。 驀地裡眼光掃到了劉封臉上,見他眉宇間隱有歡喜之意,又像是剛剛哭泣過,心中一凜,尋思:「看他眉開眼笑,打屁眼裡樂出來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母子相認了,而且他見到劉備並不憤恨,想來彩英還沒將心中的秘密和盤托出,這事老子說什麼也要讓她爛在肚子裡。」說道:「還請皇上答應劉封公子隨微臣一行。」 劉封微微一怔,道:「這個……」心道:「媽媽心中似乎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我正想好好問問她。可在這個節骨眼上,軍師卻偏偏讓我出兵。不過軍師讓我出兵也是想要栽培我,讓我能擔當重任,實是一番好意,倒也不能推辭。」 劉備面色不悅道:「怎麼,你不想去?」 劉封忙道:「殺敵立功之事,兒臣正是求之不得,自然想去。只不過兒臣怕經驗尚淺,不能擔此重任,有妨大事。」 劉備道:「機會難得,你也一起去吧。」 劉封不敢再推,應道:「是!」 過不多時,賈仁祿點齊所要的將領,劉備當即便下旨令賈仁祿領軍二十萬往攻司馬懿,收復河東、平陽二郡。散朝之後,劉封便要回轉府中詢問彩英,賈仁祿見他一撅屁股,便知道他要拉什麼屎,忙將他拉住,道:「司馬懿可不是易與之輩,俗話就的好,多算勝,少算不勝,這不算肯定是要死翹翹的。這次皇上讓老子領軍,不過是個幌子。實際上軍中的主帥是便是公子,老子充其量也就是個軍師,幫著公子打打下手而已。這可是公子第一次指揮大兵團作戰,可不能馬虎,當好好的和諸位大臣合計合計。這樣勝了司馬懿,功勞自然是公子第一,老子叨光也混個第二。介時公子聲名遠播,海內仰望,皇上自然會對公子倍加器重,委以重任了。」 劉封雖比劉禪大了許多,卻是個義子,這義子和兒子雖只有一字之差,所差既非毫釐,所謬也非千里,總之是大大的不對,所受有待遇自然也就大大的不同。劉備雖然對他關愛有加,但畢竟不放心把位子交給他繼承,於是稱王時王世子沒他的份,稱帝時這皇太子還是沒他什麼事。這位子雖說他看著眼熱,但他畢竟不是劉備親生,無法據理力爭,只能看著皇太子寶座亂流哈拉子,廢然長歎。他現在唯一的指望便是多立軍功,幹出幾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出來,讓劉備看看,兒子不一定是親生的好,他這個義子一樣能光大他的事業,相反他的親生兒子說不準是個白癡,將來會將他的江山毀於一旦。聞言喜上眉梢,道:「軍師說話太客氣了,我年輕識淺,今番隨軍師出征主要就是跟著軍師學習用兵之道的,哪敢越權指揮。」 賈仁祿右手搭在他的肩頭上,道:「咱們之間的交情也算是非比尋常了,就都不用客套了。走,到我的狗窩去,好好合計合計,累了呢,我讓那幫子娘們給咱們跳段艷舞解悶,你看如何?」 賈仁祿的幾位夫人都是天上才有,人間罕見。別說讓她們跳艷舞了,就是讓她們跳上一段極為普通的舞蹈,也能讓群狼鼻血亂噴,暈倒當場,抵抗力稍差的估計就是當場到地府做個風流鬼去了。劉封聽了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怦然心動,點了點頭。 賈仁祿微微一笑,拽著他便往自己的狗窩走去。此後三天,劉封便在賈仁祿府中同眾將討論出征事宜,賈仁祿在案上鋪著一張極大的地圖,手指不住的在地圖上比劃,將各出稀奇古怪的想法如流水價般的說了出來,在場眾將無不大皺眉頭,一臉茫然,顯然是他的思路極具跳躍性,諸將都無法跟上。劉封做夢也沒有想到指揮作戰竟有如此多的學問,全身心的沉浸在研究賈仁祿的戰法中,根本沒空去想自己的身份之迷了。這三天眾將都住在賈府當中,除了吃飯睡覺大小便之外,眾人都在不停的討論這戰該如何打。這期間彩英始終找不到機會和劉封見面,述說身世就計劃就這麼泡湯了。 三日後眾將商議妥當,點起軍馬出征,但見鐵甲鏘鏘,旌旗飄飄,擁著賈仁祿向蒲阪前進。賈仁祿騎在劉備御賜的汗血寶馬上,顧盼自得,賊笑兮兮,活脫脫的一個流氓將領形象。在途非止一日,這一日,賈仁祿大軍到了臨晉,稍適休整。不多時哨探來報,敵將司馬懿果然妄圖攻取潼關,奪了弘農之後便馬不停路蹄的直撲關下。守關將領正抵敵不住,郝昭大軍及時出現,相助守關。司馬懿見援軍到來,退軍三十里下寨。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司馬老流氓果然在打潼關的主意,好在老子有先見之明,派了三國裡守關第一猛將郝昭大大往救。有他在,司馬大大再牛上十倍,也是沒轍,只能望關興歎,哈哈。」 郭淮道:「軍師妙算果然非常人能及,如今該當如何了?」 賈仁祿笑道:「哈哈,你馬屁少拍,如今當然是照原定計劃,徵集船支渡過黃河,攻下蒲阪,抄了司馬老兒後路,斷了他的糧道,讓他好好的喝上一壺。」 郭淮微微一笑,應道:「是!」 早有魏軍細作趕到潼關腳下將漢軍動向報以司馬懿知曉。此時司馬懿正指揮兵士攻關,收到消息,微微一笑,道:「這是在描淮陰侯韓信的舊樣,賈福不過如此而已。」 徐晃道:「哦,太尉知道賈福的步署了?」 司馬懿道:「說白了其實是一錢不值,還是聲東擊西。賈福盛兵臨晉,揚言要渡蒲阪,卻別遣一軍於夏陽渡河,直取安邑斷我軍歸路,我若大驚回救,中其計矣!當年淮陰侯韓信便是如此生擒魏王豹的。」 徐晃皺眉道:「賈福慣會聲東擊西,讓人防不勝防,不知太尉將如何應敵。」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傳我將軍,全軍退回蒲阪,防止賈福大軍渡河!」 u憂書猛 UutXT。coM 銓文吇阪月鍍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生搬硬套 字數:5571 眾將知司馬懿必有深意,也就不多嘴詢問,齊聲答應,傳令鳴金。魏軍後隊改作前隊,用弓箭射住陣腳緩緩而退。郝昭也不追趕,一面差急足飛報賈仁祿,一面修繕關隘,休養士卒,以防敵人再來攻關。 這日黃河岸邊,渾黃的河水洶湧澎湃的向下游流去,黃浪翻滾,直如萬馬奔騰,發出轟隆隆的巨響,震得眾人雙耳嗡嗡直響。賈仁祿裝模作樣的策馬來到岸邊,東張西望地瞧了半晌,詩性大發,啊地一聲,吟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這陣勢老子今天總算是見到了。」 跟在邊上的馮翊太守獻上馬屁道:「將軍的詩做的真好,道盡前人所未道,當真是空前絕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賈仁祿老臉微微一紅,咳嗽兩聲,打起官腔,問他道:「你倒挺會拍馬屁的,不知道會不會辦正事。這船準備的怎麼樣了?」 馮翊太守臉色大變,舉起袖子擦擦額頭上的汗水,道:「已經備下了,只是……」 賈仁祿當然知道他下面要說什麼,不耐煩的打斷道:「備下就行,帶我去看看。」 馮翊太守不敢再多所解釋,點了點頭,領著他來到蒲阪津。雖說賈仁祿事先已下達命令,令馮翊郡太守將所有戰船都撥到蒲阪津碼頭聽用。但在黃河兩岸,劉備的水軍還只是初具規模。馮翊郡太守接到命令後為巴結上官,自是不敢怠,拚命搜刮,也只找到大小戰船兩百餘艘,根本不能滿足近二十萬大軍的過渡需要。 賈仁祿到了岸邊一看只有可憐兮兮的兩百隻小船,心裡那叫一個痛快,表面上則是吹鬍子瞪眼,大聲叫道:「他媽的,你是怎麼辦事的,老子讓你徵集船支擺渡大軍過河,你就拿這兩隻支小破船來打發老子,當老子是要飯的?得罪了老子是小,耽誤了大軍過河,延誤軍機這罪過可就大了。」當然他鬍子刮得光光的,不能像老學究那樣氣得鬍子根根上翹,未免美中不足。 馮翊太守不自禁打了一個寒噤,身子輕輕顫了一顫,心想如今驃騎將軍雷霆大怒,當真是大大不妙,看來自己不但這官當到頭了,說不定還不可能小命不保,轉念一想據聞這驃騎將軍並非廉節之士,雖說從未見他收過賄賂,但是只要他愛錢那就好辦了。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出得錢多,讓驃騎將軍推磨,可能也不是一件難事。 想到此,定了定神,伸手輕輕扯了扯賈仁祿的袖子,賈仁祿會意,命身後親兵道:「你們好好檢查徵集來的船支,看看有沒有漏水現象。一定要給我查仔細了,若是渡河渡到一半船底漏了,可就全他媽完蛋。」 眾親兵雖不大以為然,但上司的命令怎敢不執行?當下轟然應諾,跑去檢查每艘船是否漏水。賈仁祿心中暗笑,對馮翊太守說道:「你陪我沿河走走,視察視察黃河防務。」說著沿河向上遊走去。 馮翊太守心知肚明,不禁放心大半,應道:「是。」陪著他往上遊走去,行到一個避靜無人的所在,四下一瞧,袖出一張白帛,悄聲道:「將軍遠來勞苦,一點小意思,還請將軍不要嫌棄。」 賈仁祿接過一看,只見是一張憑據,上面寫道憑著這張單據,便可在某某商號提取三十萬錢。心想這相當於後世的銀票,只是那時票號尚未出現,往往由商號或糧號兼職而已。這太守出手倒挺大方,看來平常刮了不少地皮。他雖在心裡咒罵太守是一個大貪官,但一看到錢,還是眉花眼笑,道:「既是太守如此盛情,那我便不客……」 剛說到此,身後一人喊道:「報,魏將司馬懿領兵駐守蒲阪,阻止我軍過河!」 賈仁祿正在做見不得光的事情,卻聽見身後有人大呼小叫,嚇了一大跳,忙將那張白帛藏入袖中,沒好氣,道:「知道了,下去!」 那人答應了一聲,飛也似的去了。 賈仁祿皺眉道:「如今司馬懿駐軍蒲阪,沒有船隻,我軍渡河不得,如何以之交戰?」 馮翊太守道:「不是下官不盡力辦事,只不過黃河兩岸的水軍只是負責巡哨,並非用於大規模作戰,是以戰船不多,聖旨上又說不得徵集民船,侵擾地方。下官只得將沿河兩岸的所有戰船都調到此間,也僅有兩百餘艘。」 賈仁祿道:「我也知道你的難處,不過我奉皇上聖旨征討司馬懿,總不可能來河邊逛一圈,見沒有船隻就班師回朝了吧。」 馮翊太守忙道:「下官一定盡力去辦,還請將軍寬限些時日。」 賈仁祿道:「嗯,也只能這樣了。從明天起你便在各鄉各鎮去徵集民船,一定要大張旗鼓,就說老子要渡河痛擊司馬懿,缺少船隻,讓他們划船過來送大軍渡河,老子自有重賞。」 馮翊太守道:「如此大造聲勢,司馬懿聞知豈不有所準備?下官還是悄悄行事,保證不讓司馬懿知覺。」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老子叫你大張旗鼓,你就大張旗鼓,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馮翊太守雖覺莫名其妙,但也不敢抗命,應道:「是!」他花了三十萬錢雖然有些肉疼,不過因此撿回了一條小命,可以繼續趴在馮翊郡地面上大刮地皮,之後財源滾滾而來,所獲的又豈止三十萬?倒也不覺得的有何可惜,再怎麼說自己這條小命,怎麼也值個三十萬錢吧。好在他不知道賈仁祿這次渡河不過是虛張聲勢,他便是一艘船都不準備,也是無關緊要,這三十萬錢算是徹徹底底的打了水漂了。若是他知道了這些,估計當場便會口吐鮮血,跟著奮袖出臂,從賈仁祿手裡將那張單據搶將回來,然後便將賈仁祿扔到河裡喂王八,以洩心頭之恨。 接連十餘日賈仁祿都裝模作樣,戳在岸邊,揮鞭東指西劃,嘴裡大呼小叫,亂命一條接著一條,指揮兵士徵集船支。賈仁祿那破鑼般的嗓門十分粗大,隔著條黃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河對岸的魏兵見曹仁祿明目張膽的徵集船隻過河,顯是有恃無恐,又素聞他戰無不勝,無不心生寒意。司馬懿則微微冷笑,不予理會。這日司馬懿穩坐中軍大帳,集眾將議事,問道:「賈福共征了多少只船了?」 曹休道:「據細作來報,徵集近千隻,不過還是不夠大軍渡河之用。賈福正為此頭痛,前些日子剛把馮翊太守叫到帳中,大聲訓斥了一頓,罵他辦事不力,蹲著茅坑不拉屎,污言穢語,十分難聽。若非眾官苦勸,賈福當場便要令人將太守拖出去鞭打一百,然後削職為民。」 司馬懿笑了笑,道:「夏陽方向有何動靜?」 曹洪道:「據哨探探查回報,夏陽山谷中果有伏兵,約有三五萬人,由趙雲統領。」 司馬懿問道:「那支兵馬都在做什麼?」 曹洪道:「在附近山中伐木作筏,準備渡河。」 徐晃道:「既是太尉早已料到為何不陳兵於汾陰一線預作防備?若真給敵軍佔了安邑,斷我糧道,後果大為不妙。」 司馬懿笑道:「公明有所不知,我軍不憚艱苦,遠征到此,乃是為了攻取長安,並非據地而守。若不與賈福一戰,長期消耗下去,鎮守洛陽的張飛騰出手來,領一軍出函谷關與賈福配合,夾擊我軍,大事去矣。這賈福雖不學無術,但不知怎地對史記研究甚精,引經據典,頭頭是道,他所用的戰法大都由此而來。這取勝的次數多了,自然就心高氣傲,自以為是,以為書上的計謀十分管用,便放心大膽的隨意使用。他除了對史記知之甚詳之外,對其他典籍竟是一無所知,當真奇也怪哉。唉,這讀書少了,畢竟是不成。他哪裡知道兵凶戰危,戰場變化萬端,為將者當因地制宜,又豈是一本史記能包打天下的?如今賈福欲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我們大可將計就計,只要將其擊敗,渡了黃河,長安震恐,可不戰而定。」 諸將齊聲說道:「太尉妙策如神,我等不及,還請太尉下令吧。」 司馬懿微微一笑,舉起令牌,將徐晃等人一一叫到跟前,面授機宜。眾將聞言心中歎服,接令而去。 與此同時漢軍中軍大帳中,賈福也正召集眾將議事,問道:「司馬懿那有何動靜?」 郭淮搖頭道:「沒有動靜。」 賈仁祿道:「老子就知道這小子沉得住氣。子龍那裡準備得如何了?」 郭淮道:「子龍將軍差人來報,皮筏已準備就緒,大軍可隨時渡河。」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好!今晚老子便悄悄的到子龍軍中,引軍渡過黃河,逕襲安邑。」 郭淮道:「末將知道將軍欲效仿漢初韓信之伎,佯攻蒲阪,實取安邑。可這個計謀,畢竟是書上寫得有的,如此依樣畫葫蘆的照搬過來,怕是瞞不過司馬懿吧?」 賈仁祿冷笑道:「老子也沒想要瞞他。」 郭淮微笑道:「末將就知軍師的計謀不會如此簡單,讓人一眼便看破了。軍師也別賣關子了,快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使末將也可以一窺全豹,好好學習學習。」 賈仁祿笑道:「老子聽說你和老子師父孔明先生一起混時,便從他那學了不少本事,卻一文學費也沒上交。實話告訴你,諸葛大大很生氣。現在你又跑到老子這來聽白課,當老子像諸葛大大那樣白癡,沒收錢就會將計謀平白無故的告訴你啊?」 郭淮嘿嘿傻笑兩聲,不知該如何應對。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舉起令牌傳令,眾將一一稟遵,領著令牌下去了。 散帳之後,賈仁祿立即轉入自己帳中更衣,其時他已在軍中混久了,雖說流氓習氣絲毫沒變,但行動倒也十分迅捷,不到片刻便結束停當,百忙之中還不忘帶上藏於暗處的春宮圖,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跟著騎上汗血黑馬,領著五百親兵,向北急馳而去。 夏陽離臨晉不久,不到半日功夫便到。趙雲聽聞賈仁祿要來,並未出帳相迎,而是嚴陣以待,大小將校紛紛上了櫓樓防禦,彎弓搭箭,箭頭對準賈仁祿等人,蓄勢待發。賈仁祿微微一笑,讚道:「真將軍也。」心道:「這小子也忒不是個東西,見老子來了,不出來接也就罷了,還讓弓箭手瞄準老子,有這麼歡迎人的麼?若非這小子武功蓋世,老子定將其摁到在地打屁屁。」 當下賈仁祿便依著軍中慣例,使親兵持兵符到寨門口叫門,並對上了諸如「天王蓋地虎,寶塔填河腰」之類的無聊切口,寨門大開。賈仁祿按轡徐行,來到中軍大帳,問道:「對岸可有何動靜?」 趙雲搖頭道:「沒有。」 賈仁祿笑道:「沒有就對了。傳我將令,今晚初更便即渡河,奔襲安邑。」 趙雲知道一場大戰即將爆發,一臉興奮,下去傳令了。 當夜初更時分,天公作美,陰雲蔽空,星月無光。大軍趁著夜色作掩護,乘著早已準備好的羊皮筏子,飄到對岸。眾軍上得岸來,列成陣勢,緩緩而行。其時早有司馬懿細作伏於岸邊,見大軍渡河而來,便悄悄跟隨,可沒跟多久,便都被賈仁祿的巡哨騎兵揪出來一一殺死。 賈仁祿引著大軍行出數十里,來到一個隱密所在,便即差人四出哨探,確認所有的尾巴都已清除之後,便哈哈一笑,傳令三軍停止前進,說道:「今天天氣不錯,氣溫不高不低,能見度良好,適合戶外鍛煉。所以我特意安排這麼一次野外拉練,旨在讓大伙運動運動。好了,現在鍛煉身體的目的也達到了。傳我將軍,後隊作前隊,打道回府。」 將士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在當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賈仁祿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趙雲如墜五里霧,道:「軍師不是說要去攻打安邑麼,怎麼又傳令回軍?」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逗你玩的,司馬懿肯定在安邑附近紮好口袋等著老子鑽呢。老子要是去了,不是自尋死路麼。你急著想去見閻王,恕不奉陪,老子還想多活兩年呢。」 趙雲道:「軍師即知安邑有伏兵,為何還令末將在此作筏渡河?」 賈仁祿道:「嘿嘿,我怕你們閒著沒事幹,所以讓你們鍛煉鍛煉。」 趙雲道:「軍中無戲言,軍師焉能如此戲耍三軍?」 賈仁祿笑道:「哈哈,老子要不戲耍你們,如何能戲耍司馬懿?」 趙雲啞然失笑,道:「現在我真不知道你哪些話是真的,哪些話是假的了。」 賈仁祿笑道:「不知道就對了,傳我將軍後隊做前隊,打道回府。馬忠!」 馬忠應道:「在!」 賈仁祿道:「你引一萬軍馬打著老子的旗號,大張旗鼓,殺向安邑。」 馬忠聽聞司馬懿會在去安邑的路上設伏,心中不免惴惴。不過這次是他第一次出戰,若是推三阻四,以後怕是連追附驥尾的機會也沒有了,硬著頭皮應道:「是」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別你以為老子是在害你。實話告訴你,這安邑路上危機四伏,你們被包餃子那是肯定的,不過只要你們能活著回來,這頭功便是你們的。」 馬忠心中一喜,道:「將軍放心,末將一定不辱使命,讓司馬懿以為是將軍親往。」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算你小子聰明,能不能拿得到這個頭功,就看你小子造化了。」 當下兵分兩路,馬忠打著賈仁祿的大纛,逕向東南,奔襲安邑。賈仁祿則領軍渡河,消失在夜色之中。 Uu書猛 UuTxT.Com 全文字版粵牘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蒲阪之戰 字數:5566 當晚三更時分,蒲阪魏軍中軍大帳中燈火通明,司馬懿端坐帳中,閒看兵書。不多時哨探來報:「報!敵將賈福領軍奔襲安邑!」 司馬懿笑道:「來得好!傳令下去,留軍兩萬守城,其餘拔寨都起,趕往安邑解圍。」 那哨探答應一聲,下去傳令。 司馬懿望向帳外,微微冷笑。 司馬懿大軍行動可謂十分迅捷,不到半個時辰,大軍整裝待發。司馬懿飛身上馬,手一揮,但見旌旗對對,甲仗森森,大小將士齊向安邑進發。 早有細作將此消息報到河對岸。其時賈仁祿這個看上去像猴子的老虎不在,郭淮這個看上去像老虎的猴子便稱了大王了。原來賈仁祿臨走前提拔郭淮為代理主帥,有權發號司令,狐假虎威。郭淮聽得司馬懿率大軍撤走,只留少數軍馬守城,心下大喜,當即便升起中軍大帳發號司令。令馬超先期引軍渡河立營,以防衝突,使馬岱能順利建成浮橋;令馬岱領軍五萬於黃河邊上搭起九座浮橋,接應大軍渡河追擊司馬懿;令龐德引軍沿河巡哨,以防司馬懿出其不意,突然殺將出來搗亂。眾將見他年紀輕輕,便當此大任,都不大服氣,只是礙著賈仁祿的命令勉強聽他指揮而已,心中暗罵賈仁祿有眼無珠,放著眼前這許多名將不選,偏偏看中他這麼個毛頭小伙子。這大軍交給他指揮,說不準便會一敗塗地,片甲不回。可此時見他臨危不亂,鎮定如恆,所下每個一命令都簡單扼要,十分妥當,不禁暗暗欽服,於是眾將都不敢倚老賣老,紛紛上前接令,各自準備。 馬岱接令之後,便即召集五萬壯丁及造橋工匠,浩浩蕩蕩殺到河邊,砍木造橋,不到一日,九座浮橋俱已搭成。馮翊太守看著九座宏偉的浮橋拔地而起,橫跨黃河兩岸,天塹變為通途,不禁歎為觀止,大拍賈仁祿的馬屁。驀地裡覺得不對勁,心想賈仁祿連造橋工匠都集齊了跟來,一定是早就想要建造浮橋了。那麼讓自己徵集船支不過就是虛張聲勢,迷惑司馬懿而已。自己既便一艘船都不準備,也不是什麼大罪過,只要虛言搪塞一番,便沒什麼事了。可自己卻早沒料到這一點,白白挨了一頓罵不說,還賠進了三十萬錢。一想到那三十萬錢就此打了水漂,心中一陣悸痛,臉上肌肉不住抖動,當下便來到僻靜無人處,破口大罵賈仁祿的祖宗一十八代,心情稍覺舒暢。 浮橋造好後,郭淮便令馬超、馬岱為前隊,龐德、吳懿為後隊,自己和孫禮為中隊,兵分三路,去攻蒲阪大營。這日午時人馬離大寨,盡渡黃河,列成陣勢,緩緩而行。馬超、馬岱率領五萬軍馬為前隊先發,將近蒲阪,天色已昏。魏將曹洪哨見,立即點起大軍來迎。兩方列成陣勢,各用弓箭射住陣腳。陣門開處,馬超縱馬出陣,挺槍指著曹洪大聲喝道:「來將可是曹洪?」 曹洪冷笑道:「無名下將,既識你曹爺爺大名,還不快快退走,惹得你曹爺爺生氣,一刀將你劈作兩半!」 馬超大聲叫道:「哼,該當退去的其實是你。我有一言,諸軍靜聽:曹洪匹夫賣主求榮,助紂為虐,與曹丕合謀弒殺其主曹操,助曹丕篡位。其後更膽大包天,竟敢威逼皇上禪位,並將其殺害。罪惡深重,天理難容!天下之人,願食你肉!虧你竟還有臉跑出來挑戰,要我是你早就找條地縫鑽進去了。我這柄鋼槍不刺無恥小人,刺到之後,那是要生蛌滿C無恥小人速退,換你主帥司馬老兒來同我打話。」 曹洪聞言氣塞胸臆,大聲道:「要見太尉,先勝過我再說!」縱馬迎上。 不片時,兩馬交錯,馬上二將略鬥十餘合,曹洪力氣不濟,撥馬便走。馬超微微冷笑,把搶一招,身後大軍大聲呼喝,衝殺上前,撞入魏兵陣中,逢人便砍,銳不可擋。魏兵抵敵不住,哄然而散,棄營而走。 馬超哪裡肯捨,當即便與馬岱引兵窮追。追不上數里,忽見身後一騎趕上,馬上一人大聲叫道:「郭將軍有令,前方恐有埋伏,為防不虞,請將軍速回大寨商議。」 馬超嗤得一聲冷笑,道:「郭淮只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伙子,懂得什麼?如今司馬懿去了安邑,曹洪大敗而走,不乘此良機殺將上前,生擒司馬懿,更待何時?」 馬岱點頭同意,道:「正是,真不知道郭將軍是怎麼想的。唉,這郭淮平素只知拍賈軍師、諸葛軍師馬屁,並沒有什麼真才實學。賈軍師卻讓他替其按掌三軍,當真是大錯特錯。按理來說這大任應由哥哥暫代,這才使人心服口服。可現在……」說到此長歎一聲。 馬超原本也以為賈仁祿會讓他暫代其任,沒想到竟讓郭淮搶了先機,不禁大為忿怒,對那人說道:「你去告訴伯濟,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如今正是取勝的關鍵時刻,時機稍縱即逝,怎能輕易退走?恕不奉命,得罪莫怪。」 那人道:「這……小人回去可不好交待。」 馬超瞪了他一眼,道:「快去。」 那人心知賴著不走,肯定會被暴打一頓,忙答應了,縱馬飛奔而去。 馬超微微一笑,把搶一招,大軍繼續前行。正行間忽聽四下喊聲大震,戰鼓齊鳴,左有司馬懿,右有徐晃,曹洪、曹休領一軍從後方殺到。漢軍不意此處竟有伏兵,大失驚色,四下亂竄。馬超禁止不住,只得領著敗殘兵馬,奪路而走。行不數里,斜刺裡一支軍馬殺出,攔住去路,為首一將正是魏將夏侯尚。馬超勃然大怒,拍馬直取夏侯尚,恨不得一槍將夏侯尚刺個透明窟窿。 便在這時,身後喊聲大震,塵頭起處,司馬懿、徐晃等人引軍追來,四面圍定。漢軍撐持不住,大敗虧輸,卻偏偏奔逃無路,任人宰割。正慌亂間,忽地西南方向喊聲大作,一彪軍馬殺到,撞入重圍,正是郭淮、孫禮領接應軍馬趕到。馬超、馬岱見狀大喜,奮力殺出。眾將合兵一處,混戰一場,魏兵方退。 馬超羞慚滿面,道:「悔不聽伯濟之言,以至於此。末將不知天高地厚,擅違將軍將令,還請將軍責罰。」 郭淮道:「司馬懿足智多謀,奇謀詭計,令人防不勝防,將軍一時不察,中了敵人圈套,何罪之有?此處不是說話之所,我等速回蒲阪再作區處。」 馬超回頭一看,但見手下將士個個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全無鬥志,事到如今他雖有沖天之怒,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點了點頭。眾將領著敗殘兵馬灰頭土臉,垂頭喪氣沿原路奔回,行不上數里,卻見西南方向五路火起,煙霧瀰漫。正驚詫間,忽見一騎奔來,報道:「報!後隊龐、吳兩位將軍方到蒲阪,立足未穩,卻不防敵將於禁、許褚領兩路大軍從斜刺裡殺來,刀砍斧劈,殺聲震天,好不厲害。龐將軍猝不及防,抵敵不住,只得棄營退到對岸去了。」 郭淮不怒反笑,道:「司馬懿果然善於用兵,好在軍師留了一手,不然可就遭了。」 馬超道:「原來軍師早有良策,害怕我白擔心一場,如今該當如何?」 郭淮道:「先退到對岸再作區處。」 當下大軍齊望蒲阪而走,離城不足十里。卻見許褚、於禁一齊引軍殺來,火光沖天。馬超怒髮衝冠,提起亮銀槍便要殺將上前,忽聽身後一聲鼓響,急回頭看時,只見煙塵大起,無數兵馬殺來,原來司馬懿大軍不過暫時退卻,一見郭淮等人退走,便又銜尾直追。 郭淮見魏軍如銅牆鐵壁一般四下圍裹上來,也不禁有些慌亂,忙引兵相迎,兩軍混戰一場,漢軍不敵,覓路奔逃。郭淮等人奮力殺出,兵馬折其大半,余軍齊望河邊逃去,背後魏軍大聲呼喝,追趕上來。 看看到了河岸,卻見浮橋上已有魏軍守把,為首一將正是李典。原本李典也打算往投曹彰,卻見張遼先他一步,跑到晉陽拍曹彰馬屁,宣誓效忠了。他與張遼素來不睦,守合肥時不過是不想因私廢公,這才勉強和張遼合作,內心實是大為忿怒。如今見張遼往投曹彰,雅不願再和他在一條船上趴著,便改變初衷,不去晉陽。曹丕稱帝后,他跟著加官進爵,撥到并州來歸司馬懿差遣。 馬岱大喝一聲,拍馬直取李典,妄圖殺散守橋軍馬奪路而走。李典不慌不忙,右手一揮。魏軍弓箭手從暗處搶將出來,彎弓搭箭,亂箭如雨。馬岱稍一疏忽,右臂早著,悶哼一聲,撥馬敗回,手下兵馬,亂喊亂叫,四散奔逃,反將郭淮軍馬衝動,郭淮等人哪裡禁止得住? 便在這時司馬懿大軍追到,兩軍在河邊混殺一場,漢軍不敵,多半落入水中,餘眾倉皇無主,向下游敗走。正奔走間,忽見河對岸無數木筏撐來。原來龐德、吳懿敗回對岸後,恐郭淮等人有失,領軍殺了,將敗兵救過對岸拒住。 郭淮過了黃河心神稍定,傳令退軍三十里下寨,收聚敗兵,約折萬餘人,雖知這場大戰注定要敗,心中還是鬱悶不矣。 這邊許褚尚覺得殺不過癮,見郭淮等人退走,扒光上身便要衝過河去和漢軍廝並。司馬懿忙令人鳴金收兵,許褚怏怏退回,來見司馬懿,道:「敵軍大敗退走,不乘此時殺過河去,佔了長安,活捉劉備,奈何鳴金?」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窮寇莫追,賈福詭計多端,前言恐有伏兵,不可不防。」 許褚雖不大以為然,但素服司馬懿之智,倒也不敢多言。 經此一役,徐晃對司馬懿由衷欽佩,獻上馬屁,道:「賈福聲東擊西,太尉也以聲東擊西應之。詐做解安邑之圍,實則將大軍埋伏於左近,重創其主力,並奪其浮橋。原本我軍正愁無法渡河,如今不費吹灰之力,一夜之間便得了九座浮橋,攻取長安指日可待。我想便是孫吳復生,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主意來了。」 司馬懿笑道:「公明謬讚了。今番我之所以能夠取勝,不過是對賈福其人已有所瞭解,知他雖然詭詐百出,但大抵都是生搬硬套書本之計,骨子裡其實是一個不學無識之人,只不過他運氣好得出奇,屢次借用書本上之計,竟從未被人識破。其實那時與他對陣的不過是張任、冷苞、南蠻孟獲之屬,這些人和他一樣粗鄙無文,自然也就易於中計。如今他竟不自量力,將此等下三爛的計謀用在我的頭上,當我是三歲孩童?」頓了頓,又問道:「安邑那可有消息?」 徐晃道:「探馬來報,賈仁祿引兵徑襲安邑,半路中了我軍埋伏,大敗虧輸,逃往夏陽去了。」 司馬懿道:「賈福實是聰明,簡簡單單的聲東擊西之計到了他手中,竟能有如此多的變化,這點連最善用此計的韓信怕也自愧不如。只可惜他不肯多用功讀書,不然我焉能到此?」說罷望著帳外,微微冷笑。 轉過天來,司馬懿領軍渡過黃河,直殺到郭淮大營前挑戰。郭淮領軍出迎,兩邊各自排好陣勢,雙方將領按慣例說了一通沒有實際用處,卻又不得不說的屁話之後,便即開打。但見刀來槍往,羽箭如蝗,煙塵騰空,喊聲一陣響過一陣。兩軍正相峙間,司馬懿冷眼旁觀,只見魏軍漸失便宜,漢軍則賈勇直進,高喊著奪回浮橋將魏軍趕到河裡喂王八,奮力廝殺。司馬懿微微冷笑道:「要將我軍趕入河中餵魚,倒也沒這麼容易。「右手一揮,埋伏在左右兩翼的伏兵齊起,從斜刺裡殺將出來。徐晃、許褚二將一馬當先,衝入陣中,奮勇殺敵。漢軍撐持不住,敗下陣來,眾將保著代理主帥郭淮向西南方向退走。敗軍一路倉皇逃竄,直過了渭水,這才收攏兵馬,據住險要之處,安下營寨,見司馬懿並未領軍追來,稍感放心。 司馬懿引軍佔了漢軍大營,也不追趕,令人傳檄各縣,令各縣令、太守棄暗投明,前來投降。馮翊太守深恨賈仁祿騙了他三十萬錢,正在太守府中咬牙切齒的破口大罵。忽見有人持招降檄文前來,他看過檄文之後,二話不說便即捧著大印趕到司馬懿大寨中投降。司馬懿問明情由之後,哭笑不得,好生撫慰一番,跟著便封官許願,答應一定上表魏主保他做雍州刺史,管理雍州,三年不用上交賦稅。馮翊太守當然知道三年不用上交賦稅,自己能從中撈到多少好處,聽了之後,笑得老臉變形,相見恨晚之感油然而生,沒口子的拍司馬懿馬屁,大讚魏主英明,跟著大罵劉備不識順逆,妄自稱帝,早晚不得好死。司馬懿當然不會拿他的話的當真,只當春風過耳,聽過便算,當下設宴款待,灑宴一罷,馮翊太守便即辭回。 附近郡縣聽聞馮翊太守投降之後著實撈到不少好處,紛紛傚尤,急匆匆上降表,表決心。一時之間渭水以北馮翊、北地、新平等郡,盡皆屬魏。長安城中聞得此信,一日數驚,虧得諸葛亮好言安撫,民心始定。 這日早朝,劉備面有憂色,道:「沒想到仁祿真的不是司馬懿的對手,如今看來只有朕御駕親征,方能安撫民心。不然人心惶惶,謠言四起,遲早會出大亂子。」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皇上勿憂,仁祿必有妙策退敵,我料不數日便有捷報到來。」 劉備心中一喜,道:「你這話可真?」 諸葛亮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劉備放心大半,笑道:「有孔明之言,朕便可高枕無憂矣。」 司馬懿招降馮翊太守後於城中略加休整,三日後便趕到渭河之濱,與郭淮隔河相岸。司馬懿屢次差人挑戰,郭淮只是不出,如此對峙半月有餘。這日司馬懿正在帳中苦思應敵之策,驀地裡心念一動,心道:「自佔了浮橋之後,賈福音信全無,像是憑空消失一般,這太也反常。難道他伏於暗處,欲……哎喲,不好!」 剛說到這裡,便見一小卒闖進帳來,道:「報!敵將賈福引軍乘筏從上游殺來,守橋兵卒不意敵軍促至,均無戰心,略作抵抗,便倉皇退走。賈福殺散守軍後,便乘勢縱火燒了浮橋,引軍據住河岸,斷我軍歸路。」 uU書盟 UutXt.com 銓文字版閱鍍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重泉破敵 字數:5383 司馬懿聞言險些暈去,沒想到這想什麼還真就來什麼,喃喃道:「我恐浮橋有失,斷了我軍後路,特令於文則引五萬軍馬沿河兩岸一連下了十個營寨,嚴密防守,以防不虞。怎的敵軍到時,文則竟毫不知情,倉促應敵?」 那小卒道:「於將軍以為敵軍兩路不勝,竟皆敗走。渭河以北郡縣又均入我手,哪裡會有什麼軍馬來襲,便不以為意,疏於防患。曾有一名小校犯顏直諫,說賈福狡詐異常,如今突然失去蹤跡,音訊全無,必有詭計,勸於將軍小心提防。可於將軍卻不以為然,將其叱退,仍舊疏於防守,以至有此禍。」 司馬懿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擊,道:「豎子壞我大事!」頓了頓,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都怪我用人不明,致有此禍。文則追隨武王日久,官位反在我這個新進之人之下,心懷不滿,辦起事來便不肯用心。我素知他辦事沉穩幹練,軍中無出其右,想來應該不會因私廢公,這才將最關鍵的位置留給他,讓他鎮守浮橋,沒想到……唉!」 便在這時,徐晃走進帳來,司馬懿問道:「公明來此何為?」 徐晃道:「我聽說賈福已燒斷浮橋,斷我歸路,特來請問太尉如今該如何是好?」 司馬懿沉吟片刻,眼珠骨碌碌一轉,道:「如今唯有孤注一擲,敗中取勝,死中求活。」 徐晃原也不滿司馬懿位在自己之上,但見他用兵如神,還是十分欽服,心甘情願受他指揮,道:「哦,請問太尉該怎樣死中求活?」 司馬懿道:「明日我便引大軍佯作回師奪路而走,卻伏兵半路,待渭河南岸的漢軍前來追擊時,便縱伏兵擊之,只要敗了這支軍隊,便可乘勢渡過渭水,直逼長安。若劉備懼我兵威,倉皇逃走,大事成矣!」 徐晃道:「此計與前番奪取浮橋時如出一轍,賈福當時便未上當,如今也不大可能中計。」 司馬懿道:「公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前番我軍歸路未斷,如此施為,便容易讓人起疑。如今我軍歸路已斷,軍心渙散,奪路而走,乃是人之常情,又如何會讓人起疑。不過世事難料,萬一賈福識破我計,並不出兵追擊,我軍歸路斷絕,前進不得,將死無葬身之地,這的確不可不防,因此我有一樣差事想煩公明辛苦一趟,不知公明肯去否?」 徐晃道:「太尉之命,豈敢推辭?」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公明肯去,我無憂也,這樣你這便引兵前往黃河上游造筏,接應我軍過河,切記一定要秘密行事,若是被敵軍發現,引兵來襲,我軍可就真沒有歸路了。」 徐晃應道:「太尉肯管放心。」 司馬懿點點頭,道:「若是情況緊急,我便前往和你合兵一處,一齊殺過河去,再作區處。」 徐晃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當晚司馬懿徹夜未眠,對著張地圖,手指比比劃劃,嘴裡唸唸有詞,知道的知他正在凝思對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發神經呢。如此用了一個晚上的功,熬白了十餘根頭髮,日後他一想起此事,便恨得牙癢癢的,破口大罵賈仁祿不是東西,恨不得食其肉而寢其皮。 次日一早,司馬懿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來到帳門前活動活動筋骨,跟著便傳令退兵,大小將士已聽聞浮橋被燒,後路已斷,無不歸心似箭。恨不得立時便插上翅膀飛過黃河,以免給莫名其妙的給人包了餃子,死在黃河這頭,讓遠在黃河那頭的親人倚門而望,痛哭流涕,最後連他的屍體也無法見到。 大軍行出五十餘里,到了重泉,司馬懿便令大軍停下,相度地形,見西北角一帶溝壑縱橫可以伏兵。便令夏侯尚虛打他的旗號引一軍裝模作樣的撤退以誘敵來追,其餘軍馬散成數股,隱於溝谷之中。如此守株待兔,候了半日,大道上來往的除了小商小販,便是尋常百姓,他們又不是綁匪強人,自然對這些平頭老百姓不感興趣。 司馬懿雖說耐心極好,可候到天色將晚,仍看不到賈福大軍的影子,也不禁煩躁起來,差人四出哨探,不多時哨探來報,渭水對岸的郭淮軍並未追來,依舊列營據守。如今形勢與歷史上的截然相反,司馬懿進攻,而賈仁祿防守。賈仁祿猛得和司馬懿比起耐心來,司馬懿還是有些受不了,不過他心存萬一之想,強自克制,令大軍繼續蹲守。過不多時,一輪明月掛上樹梢,賈福大軍仍沒有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明月漸漸西沉,賈福大軍卻始終沒有出現。大小將士無不嗟怨,悄悄數落司馬懿,說他見後路斷了,也不趕緊想法子奪路求生,卻讓大軍蹲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喝西北風。如今賈軍大軍已扼住了魏軍的咽喉,只要憑險堅守,待得魏軍糧盡,再行出擊,便可穩操勝券,如何還會傻乎乎前來送死?連這麼顯而易見的形勢司馬懿都看不透,將軍做到他這個份上,真可謂是傻到家了。數落完之後,眾人猶有餘憤,便開始悄聲咒罵,於是罵他全家死光光者有之,罵他生兒子沒屁眼者有之。司馬懿也略有耳聞,雖說不信這些惡毒詛咒真的會應驗,卻也知軍心已沮,忙下令安營紮寨,令眾軍休息。 此時是要撤到對岸再作區處呢?還是留在這裡繼續守株待兔呢?他心中也在反覆交戰,安營之後,便讓人掛起一副巨大的地圖,自己則立於圖前,凝神細看,良久良久,一動也不動。別看他身子凝立不動,心中卻是思潮起伏,各種念頭紛至踏來。如此思索近一個時辰,他最終還是沒能擋住大利的誘惑,心想只要能誘河對岸的郭淮軍過河,迎頭痛擊。郭淮軍大敗之後,魏軍便可長驅直入,直指長安城下,劉備心中慌亂,非走不可,這樣的機會實是千載難逢,以後怕是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錯過實在太可惜了。心念及此便傳令再等三日,若仍不見漢軍動靜,便即退軍。此時他已知賈仁祿和他一樣都流氓出身,用兵不按常理,為防不虞,即令李典、曹洪二人於兩翼各自立營屯紮,但看大營有失,便即引兵接應。兩將躬身接令,各自相度地形,紮寨立營,不在話下。 司馬懿佈置妥當之後,稍感放心。傳令各寨嚴密守禦,小心防患,之後便即解衣就寢。當夜司馬懿總是睡不踏實,一有風吹早動,鳥叫蟲鳴,便即驚醒,披衣而起,走到寨外查看,卻發現不過是虛驚一場,苦笑了笑,又回到榻上睡覺。如此提心掉膽的過了一夜,太平無事,起床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嘟嘟囔囔的咒罵賈仁祿的十七八代祖宗,罵了半晌肚子餓了,便令人送來早膳,用過之後,又傳令三軍蹲點守候。 如此過了三日,渭河對岸的郭淮軍及黃河岸邊的賈仁祿軍都是據營堅守,不見動靜。此時魏軍營中糧草看看將盡,兵士日思東歸,士氣低落,膽子小的便在營中詛咒司馬懿,膽子大的往往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偷偷逃跑,各營將領禁止不住,紛紛來到中軍大帳中稟告司馬懿。 司馬懿也知大軍不能再戰,伸手在地圖上長安所在位置上重重一擊,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出了一會神,歎了一口氣,傳令道:「傳令下去,明日五更造飯,平明退軍,過河之後,再作區處。」此令一出,三軍將士無不歡悅,立即收拾行裝,準備跑路。 當夜二更,風清月朗,繁星滿天。將近三更,忽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陰雲四合,黑氣漫空,對面不見。其時魏兵個個想著回家之後怎的和老婆孩子熱坑頭,誰都無心防守,戒備自然就十分鬆懈。司馬懿雖然千叮萬囑不可大意,但各營將領均想連日無事,何況明日就要閃人了,還會有何屁事?是以口中雖唯唯諾諾,心中卻大不以為然。上樑不正,下梁自然就歪,於是三軍將士個個窩入被中安心大睡,呼嚕之聲一陣響過一陣。 正當魏軍大小將校睡得正香之際,突然間四下火把齊明,喊聲震地,左有馬超、吳班,右有龐德、吳懿各引騎兵兩萬,風馳電掣一般撞入營中,逢人便砍。數萬隻馬蹄擊向地面,直似地動山搖。魏軍聞得喊聲,大失驚色,紛紛從睡夢中驚醒,慌忙披衣出營查察,正逢凶神惡煞的馬超騎兵,火光之中但見刀光舞動,立時便有數百魏兵不明不白的見了閻王。 其時司馬懿正夢見自己身披龍袍,坐在龍椅之上,看著台下群臣山呼萬歲,拜舞起居,不禁心中大樂,哈哈大笑。忽聞喊殺之聲大起,嚇了一跳,睜眼一看,發現剛才那美妙情影不過是南柯一夢,不禁大為忿怒,舉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上掛著的哈拉子,翻身而起,走出帳來查看,卻見漢軍來勢洶洶,亂砍亂殺,魏軍倉促應敵,無心戀戰,四下亂竄,料想既便孫吳再生抵敵不住。飛身上馬,領著數百親兵,撥馬往東敗走。將士們見主帥都跑路了,更加無心戀戰,軍心渙散,四散奔逃。曹休等人各引敗軍,保著司馬懿且戰且走,向黃河邊上逃去。 正行間忽然一聲喊起,鼓角震天,左有趙雲、右有馬岱,兩路殺出,魏兵大敗,十傷八九,四散逃奔。此時司馬懿、曹休所引近萬人被漢軍圍住,箭如飛蝗。曹休使盡平生本身,奮力死戰,身中四箭,渾身是血,已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他人的了。既使這樣仍無法衝出重圍,四下裡的漢軍實在太多,殺了一個又來一雙,殺了十個又來二十。眼見著身旁親兵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慘叫之聲此起彼伏,魏兵越來越少,而四下裡漢軍卻紛紛高喊:「活捉司馬老流氓!」「司馬老流氓納下命來!」如潮水般源源不斷的湧來,這種亂七八遭的台詞明顯是出自賈仁祿這個老流氓口授。 司馬懿和曹休對望一眼,長歎一聲,道:「沒想到我今日竟死於此地!」 正危急間,忽聽西北角上殺聲大起,一支軍馬透入重圍,為首二將正是曹洪,李典。二將與司馬懿合兵一處,奮力衝出。逃出十餘里,司馬懿驚魂稍定,在馬上連連拍他自己的胸口,回思剛才的情景,心中猶有餘悸。曹洪和李典對望一眼,道:「我等救援來此,還望太恕罪。」 司馬懿道:「二位這是說得哪裡話來,沒有二位相助,我必將身首異處矣。不過我見二位來時頗為狼狽,難道也中了賈福的埋伏了?」 曹洪點了點頭道:「不出太尉所料,正是如此。我等一見大營火起,便各自引軍接應。哪知方走到半路上,便遇漢軍攔截,我等奮力死戰,方才得出,恐太尉遇到凶險,故引敗兵前來救援。」 司馬懿道:「賈福用兵神出鬼沒,既便孫吳復生,亦不能窺其跡,何況是我?」 曹洪道:「如今兵馬以不能再戰,不知太尉下一步有何打算?」 司馬懿道:「我已令公明於上游趕造木筏,想來現在該已齊備,我等速趕去已他匯合渡過河去,再作區處。」 當下眾將便撥轉馬頭引著敗軍向西北方向馳去。賈仁祿則與郭淮等人合兵一處,銜尾窮追。 原來那日賈仁祿令馬忠往襲安邑,自己便率軍返回河岸,當眾人均以為賈仁祿要命他們過河休息時,賈仁祿便又疊出亂命,讓眾人將木筏往上游劃去,不多時木筏便駛入并州界。漢并州刺史梁習早就接到滿是狗爬大字的賈仁祿密令,當即便拿出研究甲骨文的勁頭,費了半天功夫這才看懂,忙按密令所說做好準備。賈仁祿的木筏方駛入并州,梁習早已在河岸邊等的不耐煩了。 大軍下了木筏,跟著梁習來到西北方向一個僻靜無人的山谷,那裡早已立好一所大寨,足夠容納大軍居住,內中糧草充足,各樣器物一應俱全,三軍大悅。賈仁祿將梁習讓到中軍大帳,好生表揚一番,言道劉備若是評雙擁模範州的話,他一定推舉并州,讓梁習可以好好的風光一把。梁習自然不知這雙擁模範州為何物,不過知他向來語無倫次,倒也不以為意,客套一番,便即辭回。 其時漢朝所屬的并州大多是些不毛之地。此地原也富饒,百姓安居樂業,黃巾後常遭匈奴胡人侵襲,老百姓不堪忍受,紛紛離鄉背井,四下逃亡,淪為盲流,這土地也就拋荒了,是以并州之地往往近千里無人煙,唯聞野狗亂吠。這樣的慘狀直到梁習引太原之民來此居住後,才有所改善,不過時日尚短,效果也好不到哪去。然而荒涼也有荒涼的好處,賈仁祿大軍躲於這人跡罕至的山谷之中,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司馬懿多方差人哨探,都是毫無消息,這支為數五萬的大軍,一夜之間便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音信全無。 山谷雖然荒涼,消息卻不閉塞,梁習每日差人將前線的消息源源不斷的送來,因此賈仁祿雖足不出帳卻也只天下大事。當他聽聞司馬懿正與郭淮在渭河邊上相峙,便知自己這個縱火犯外出作案的時間到了,當即便點起軍馬殺到河邊,乘上梁習早已準備好的木筏,順流直下。賈仁祿立於筏上,左手關刀,右手蛇矛,當真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直向浮橋殺來。守將於禁疏於防患,一下便著了道,魏軍大敗,十傷八九,餘下的跳河逃命。於禁怕司馬懿回來追究失職之罪,連夜領敗兵逃往幽州投曹彰去了。 賈仁祿燒斷浮橋之後,便於河西岸立營,斷司馬懿歸路,接下來的數日,他和郭淮軍始終堅守不出,不過是假象。其實他們打探好司馬懿埋伏之所後,便於夜闌人靜之時各自引軍趕往左近,悄悄佈置。由於漢軍多是關中人,在自家地盤上作戰,相當於在主場踢球,自然是輕車熟路,一應佈置都毫無聲息,是以以司馬懿之能,竟也不知賈福早已在他眼皮底下紮好口袋等著他來鑽呢。 Uu書猛 Uutxt.CoM 詮汶字版月鍍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駕幸萬年 字數:5212 司馬懿大敗之後,倉皇逃竄,一口氣奔出了二百餘里,方始立營休息。哨探來報,此地離合陽甚近,左近並無漢軍蹤影。司馬懿一連看了兩個晚上的地圖,累頭髮也白了數十根,早就對這一帶的地形瞭如指掌,知合陽就在黃河邊上,且合陽縣令已然投降魏國,既便沒有徐晃接應,讓他預備船隻過河,當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眾將士奔了一日,早就累得和頭死狗相似,也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一入帳中便即蒙頭大睡。正熟睡間,四下喊聲又起,漢軍從四面八方殺至,賈仁祿那如野狗一般的喊聲響起:「如今太尉官職正空著呢,有殺死司馬老流氓的,老子力保他做太尉,絕不食言!」眾將士接連追了二百餘里,也是疲憊不堪,聽了這話之後,立時眼冒綠光,賈起余勇,衝殺上前,勢如排山倒海。魏軍個個久夢乍回,如何支撐得住,四下亂竄,眾將保著司馬懿退到河邊。 司馬懿登上一座土坡,極目望去,只見黃河如帶橫住去路,河上別說船隻了,連艘小木筏也無。便在此時,四下裡殺聲大起,漢軍列成陣勢,如牆而進,軍陣綿延數里,一眼看不到頭。 正焦急間,東北方向一支軍馬殺至,為首一將正是徐晃。徐晃護著司馬懿且戰且走,退到岸邊,早有人準備好木筏,接應敗軍過了黃河據住。 劉備聽聞賈仁祿將司馬懿趕過了黃河,心下大喜,當即傳旨增封賈仁祿千五百戶,並封尚在襁褓中的賈睿為亭侯,食邑千五百戶,此役中功勞甚大的幾個將領有侯的增邑,無侯的封侯,大小將士一一升賞,三軍大悅。這封嬰兒為侯,自西漢衛青後便再也沒有人享受到如此殊榮了,只因賈仁祿的功勞大得無以復加,劉備實在不知該怎麼賞他了,才不得不將這個老皇歷翻將出來。下旨之後,劉備便即點起御林軍馬,在諸葛亮等文武大臣的擁衛下,御駕親征,渡過渭水,來到萬年縣駐陛。 渭河北岸的各郡太守縣令聽聞劉備駕幸萬年縣,準備討伐那些投降魏國的守令,忽然間腦瓜開竅,皤然悔悟,再一次棄暗投明。跑到劉備跟前,拜舞起居,山呼萬歲。接著直斥己非,說以前自己有奶便是娘,誰來了跟誰,實是豬狗不如。決定從今往後痛改前非,從新做人。然後宣誓效忠,發誓永遠接受大漢皇帝領導,一百輩子也不動搖。 馮翊太守赫然也在其中,看來他終於發現司馬懿許下的那個雍州刺史對他來說不過是件虛無縹緲,不可能實現的事情,還不如老老實實在劉備手下當馮翊太守來的實在。 劉備雖說為人寬厚,但也要看對誰,對於害群之馬,向來決不姑息。他知道渭河北岸守令之所以如此乾脆的投降魏國,便是因為馮翊太守率先投降,從中撈到了不少好處,給其他守令開了個壞頭。俗話說得好殺雞駭猴,如今這雞自己送上門來了,豈有不殺之理?當下臉色一沉,喝令御林軍將馮翊太守拿下,推出去斬訖報來。 兩名虎背熊腰的御林軍轟然應諾,竄將上前,便將馮翊太守揪了出來,綁了個結實,向外便拖。 馮翊太守嚇得尿水長流,褲中淋淋漓漓,大叫饒命。劉備冷冷地道:「你身為馮翊太守,吃著大漢的俸祿。魏兵來了,不思如何禦敵守土,卻跑去投降漢賊,被封為雍州刺史。既然你已身為魏國的雍州刺史,便當一心一意與朕為敵才是,如今見司馬懿鼠竄而去,便又思歸順大漢。我若饒你,今後魏兵來了,你一定又會前去投降,如此反覆無常的小人,要來何用!」手一揮,道:「速速推出去,斬訖報來!」 其餘守令見劉備如此處置馮翊太守,都不禁心驚寒顫,跪伏在那裡,身子不自禁的輕微顫抖,連大氣也不出一口,又哪敢說上半句為馮翊太守求情的言語? 馮翊太守叫道:「皇上明鑒:微臣屈身降賊,實是逼不得已。」 劉備一擺手,那兩名御林軍停了下來,劉備問道:「哦,是何原因?從實道來,雖有半句謊言,朕誅你九族!」 馮翊太守忙將賈仁祿如何令其準備船隻,黃河沿岸的戰船又是如何有限,自己實在完不成任務,這才賄賂賈仁祿三十萬錢,以求免禍。沒想到賈仁祿收了賄賂之後,仍是不依不饒,如何當眾折辱於他,還揚言要革他的職,打他的屁屁。事後他又發現召集船隻一事不過賈仁祿的誘敵之伎,自己受騙上當了,不禁心生忿恨。又見司馬懿來勢洶洶,這才不得已投降等情一一說了。最後道:「皇上明鑒:臣之所為率先降賊,實是被驃騎將軍所逼,驃騎將軍私下收受他人賄賂,也是難辭其咎。」心道既便自己難逃一死,臨死前也要拉著賈福墊被,否則九泉之下,也不瞑目。他哪知道如今賈福打敗了劉備頭號勁敵司馬懿,聖眷方隆,他在這個時候造謠中傷,劉備又怎能聽得進去? 劉備微微一笑,袖出一張白帛來,擲於地上,道:「你說的賄賂可是指這張單據?」 由於離得遠了,馮翊太守看不清楚帛上的字,當下睜大眼睛細看,也還是看不清楚,卻又不敢叫人將帛書遞上,急得不知所措。劉備微微一笑,令人將帛書遞給了他,馮翊仔細一看,吃了一驚,這的的確確是自己賄賂給賈仁祿的那三十萬錢,不知怎的竟到了劉備手上,道:「正是。」 劉備道:「仁祿前往并州時,便托刺史梁習將這三十萬錢,及一封寫明其中原委書信呈交給朕,你知道他信中都說了些什麼麼?」原來賈仁祿那天收錢時,不慎被急足看到,心想此事遲早有一天會暴光,若被無恥小人抓住把柄,藉機中傷,自己只好去跳黃河了。這三十萬錢雖然是好東西,但比起小命來,還是不值一提。於是他便將那三十萬錢原封不動的呈給劉備,便寫上一封言辭懇切的奏章解釋一切。 馮翊太守沒想到賈仁祿竟搶先表明心跡,看來自己咬人不成,後果大大的不妙,身子不自禁抖了一下,其時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喪失思考能力,哪能想得到賈福在信中說了些什麼,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劉備冷冷地道:「他信中說他為了讓司馬懿上當,事先不能和你說明,這其實不過是他的詭計。為了讓這詭計看起來更像是真的,他便施了苦肉計,當眾責罵了你,還說要革你的職,讓你受了委屈。而你勞心勞力的籌備船隻,實有大功,可賄賂了錢之後竟還莫名其妙的挨了罵,險些被革了職。若不升賞,對你來說實在太不公平。於是他想讓朕看看有什麼適合的官職讓你幹幹。朕接到信之後,當即便令孔明從優敘議,給你安排個美差,並打算賜你為關內侯,以示鼓勵。沒想到正計議間,便收到你降賊的消息。朕想既然你已經是魏國的雍州刺史了,大漢的賞賜你一定也不屑一顧,此事只得作罷。仁祿在信中竟說你的好話,沒想到今天你居然反咬他一口,你自己說說看朕今天斬你沒有冤枉你吧?」 馮翊太守沒想到賈仁祿竟會站在自己這邊為自己說話,而且他竟將收受的賄賂呈給了劉備,自然不是為了錢才替自己說話,實是因為他覺得對不起自己,讓自己受了委屈,這才出面為自己謀官。而自己投敵在先,揭發他行賄在後,如此作法實是卑鄙下流無恥,但凡知道此事的人都會站在賈仁祿那邊,而不會向著自己說話,劉備發怒要斬自己,倒也無話可說。事到如今已沒什麼好說了,只恨自己當初一時沒想清楚便投了司馬懿,當時哪怕是棄城而逃,躲到長安去,劉備也會既往不咎,照樣升他的官,封他為關內侯。想到此他終於認識到自己罪大惡極,像只鬥敗的公雞,垂下頭來,一言不發。 劉備一揮手道:「推出去斬了!」 御林軍將馮翊太守推出,須臾獻頭帳下。眾守令看著血淋淋的人頭擺在案上,無不股慄。 劉備微微一笑,道:「馮翊太守罪大惡極,故朕斬了他以正國法。諸位不過一時不查,受了司馬懿蠱惑。如今既已認識到錯誤,便該痛改前非,盡心朕辦事,朕自然不會薄待你們。不過話說回來了,倘若你們再三心二意,朕要斬你們,這尺寸之刃總還是尋得到的。」 眾守令嚇得打了一個寒噤,齊聲道:「不敢,臣等自當竭心盡力為皇上辦事。」 劉備一揮手道:「沒事了,你們退下吧。」 眾守令如聞大赦,謝恩之後,飛奔而出,如鳥獸散。 劉備微微一笑,道:「這馮翊太守的空缺嘛……」望著帳外,出了一會神,又道:「對了,朕曾答應子敬,不論他在哪,這太守的位置朕都給他留著。這匹夫尚且不失信於人,何況是天子。嗯,就讓子敬來做馮翊太守吧,孔明速替朕擬旨一道,前往仁祿軍中傳旨,封孟子敬為馮翊太守。」 諸葛亮答應一聲,自命有關官員下去辦理。原來劉琦死後,荊州的大小官吏皆願歸附劉備,劉備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孟達這棵大牆頭草,自然也在其中。劉備雖曾說過這太守之位要給他留著。不過他來時太也不巧,各郡太守都已有人,未有空缺。劉備當然不可能無端趕走一個太守,將其換上。於是便暫封其為偏將軍,留在帳下聽用。此次抵禦司馬懿來犯,他這個偏將軍便自各奮勇,跟著驃騎將軍賈仁祿屁屁後面混,對他大獻慇勤,亂拍馬屁。賈仁祿一見到他就頭疼,自然不會多和他多所朝向。好在其時賈仁祿官位顯赫,中軍帳中禁衛森嚴,像孟達這樣的小官想見他一面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賈仁祿手下的將領或多或少都聽說過孟達的光輝事跡,十分鄙薄其為人,也不願和他交往,是以孟達在軍中人緣極差,十分孤立。唯一和他說的來的便是劉封,孟達知他是劉備義子,自然也是加意巴結,常常到他營中閒聊。正好劉封失戀之後,心中鬱悶,想找個人排解。兩人一拍即合,聊得甚是投機,相見恨晚之感油然而生。一來二去,兩人之間交情日漸親密,漸漸的無話不談。 劉備封孟達作了馮翊太守,對現了昔日之諾,心情舒暢,正要和諸葛亮商議軍國重事,忽地想起一事,眉頭一皺,問道:「附近郡縣的守令都來了麼?」他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他剛才接見郡縣守令時,沒有看到蔡文姬的丈夫、朝那縣令董祀。 諸葛亮道:「有一人沒來。」 劉備明知故問:「是誰?」 諸葛亮道:「朝那縣令董祀。」 劉備面色一沉道:「朕此次巡幸萬年,雖說不想侵擾地方,沒有令各官前來迎接。但所有守令都來了,董祀為何沒來?」 諸葛亮道:「司馬懿兵臨渭水之時,渭河北岸的馮翊、新平、安定三郡皆降,只有朝那未降。董祀唯恐魏兵殺到,晝夜上城巡視。其妻蔡琰夜間為其送夜宵時,不慎染了寒疾,臥病在床,董祀要照顧妻子,是以告假未來接駕,還請皇上恕罪。」 劉備長眉一軒,道:「哦,原來如此。董祀拒不降賊,又日夜巡城,忠節可嘉,如今不來見朕也是有情可原。這有功當賞,孔明……」 便在這時,一名近侍走了進來稟道:「啟稟皇上,安定太守有急事求見。」 劉備道:「宣他進來。」 過不多時安定太守進帳,雙手捧著一份奏折,恭敬呈上。一名近侍取過奏折,遞給劉備。安定太守道:「臣剛收到郡中急報,朝那百姓狀告董祀在任期間收受賄賂,強佔民田,多行不法,罪大惡極,還請皇上治罪。」 劉備接過看了,不置可否,問道:「這些可都屬實?」 安定太守道:「臣未來接駕時便已有所風聞,命人查察,這是剛查到的結果,證據確鑿,臣覺得此事關係重大,不敢隱瞞,便直接奏明皇上,請皇上定奪。」原來董祀在任期間,只知安撫百姓,勸課農桑,不知賄賂上官,巴結逢迎,是以雖得百姓愛戴,卻不為上官所喜。而且司馬懿來後,三郡皆降,只有朝那未降。安定太守怕劉備怪罪下來,將自己這個太守給捋了,換董祀來當,便即令人栽贓陷害,以免他奪了自己的位子。 這太守平素為人陰毒,表面功夫做的極好,陷害起人來自然也是一套一套的。他在奏折上的所列的董祀罪狀,都有證據可尋,並非憑空捏造,而且這些證據都是他精心佈置,不知悉內情的人,一時難辯真偽。初時安定太守便不滿董祀在朝那,治政有方,搶了他的風頭,早想著設計除掉他。他先假意提出幾項便民措施,讓董祀在朝那施行。董祀認作好意,便按太守之意辦理。太守收買董祀屬吏,從中上下其手,結果便民措施不便民不說,還害得百姓苦不堪言,民憤極大。由於太守做得十分委宛,百姓不明就裡,認為董祀從中使壞,太為忿怒,紛紛到太守那去控告,太守便借此大做文章,在劉備面前狠狠地參了他一本。 劉備道:「董祀在任期間多行不法之事,朕也有所耳聞。不過司馬懿來後他拒不投降,對朕十分忠誠,便有些小罪衍,也都抵消了。這樣吧,董祀功過相抵,有功不賞,有過不罰,仍當他的朝那縣令吧。」 浟U書猛 Uutxt。com 荃汶字阪粵鍍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董祀遇難 字數:5468 安定太守眼珠一轉,道:「啟稟皇上,董祀不是不想投降魏國,只因他原先為曹氏手下屯田校尉,驃騎將軍攻陳留,他棄暗投明,歸我大漢。如今司馬懿攻打關中,他擔心司馬懿和他算舊賬,便不敢立即出降,而是秘密差人和司馬懿聯繫,言道除非司馬懿答應既往不咎,他才投降,否則便憑城堅守,頑抗到底。臣那時在魏軍營中,頗聞其事。除臣之外,還有不少守令也都聞知此事,皇上若是不信,可召他們前來,一問便知。」 劉備聽了頗為生氣,道:「哦!竟有此事!」當即便令近侍召其餘守令進來,親自詢問。那些守令既往肯投降魏國,自然就是見風使舵,趨炎附勢之輩,他們本就不滿董祀潔身自好,鶴立雞群,心想所有人都投降了,就他一個不降,皇上一定對他十分看重,若不整整他,將來這小子一定會爬到自己頭上拉屎撒尿,這還了得?於是便乘機落井下石,紛紛附和安定太守,言道確有其事,更有甚者竟還說司馬懿已答應封董祀為安定太守,董祀決意出降,正密議間,賈仁祿便大敗司馬懿,司馬懿逃過黃河,董祀無機可乘,降賊之議便即作罷,不過他做賊心虛,怕皇上發現他的悖逆舉動,便假托妻子生病,不敢前來見駕。 眾官眾口一詞,不由的劉備不信,他越聽越怒道:「豎子安敢如此!」 安定太守道:「皇上明鑒:董祀差人同司馬懿密謀在前,假托妻子生病,不肯前來見駕在後,如此做為,實是藐視皇上,大逆不道,還請皇上將其正罪。」 諸葛亮道:「臣覺得此事尚有待查實,還請皇上三思。」 劉備瞪圓雙眼,道:「這麼多位官員眾口一詞,難道還有假?再者他在任期間貪贓枉法,百姓怨聲載道,這狀都告到京城來了,雍州刺史張德容便曾向朕提及此事,當時朕便令他暗中查察,發現的確屬實,難道張德容也會冤枉好人?」 諸葛亮身為丞相,董祀貪贓枉法之事,他自然也有耳聞,不過他對董祀其人曾有過瞭解,不信他會做這樣的事,便道:「張德容自然不會冤枉好人,不過臣總覺得事有蹊蹺,還望皇上令人詳加查察之後,再行定奪。」 劉備擺手,道:「不用查了,朕駕幸萬年,雍州眾官皆到,他偏偏不到,光藐視朕躬這條罪過,就夠殺他的頭了。」 諸葛亮道:「朝那乃邊遠小縣,離萬年甚遠,往來不易。董祀因故不能前來,倒也怪他不得,且他事先已向有關官員告假,還請皇上……」 劉備插口道:「傳朕旨意,即日起革除董祀朝那縣令之職,下廷尉大獄論罪。」 各郡守令聞言,無不暗暗叫好,大讚皇上聖明,亂拍劉備馬屁,一時之間歌功頌德之詞滿天亂飛,劉備聽了之後飄飄然如在天上。 三天後,朝那縣衙後堂,董祀正在喂蔡琰喝藥,蔡琰道:「聽說皇上駕幸萬年,他雖然沒讓州郡官員往迎,不過你不去總是不好,若有小人乘機進諂,那可就糟了。」 董祀道:「不妨事,我已差人前往京中告假了,皇上應該不會怪罪的。朝那乃是邊遠小縣,離萬年縣甚遠,一來一回,曠日持久,要耽誤多少事情?再說這皇上巡幸萬年,乃是震懾投降官吏,讓他們棄暗投明,重歸大漢,我又沒有投降,有什麼好怕的。」 蔡琰面有憂色,道:「你為官清廉,愛民如子,百姓對你十分敬重。可自從你聽了太守之言,施行那幾項所謂的便民之策之後。老百姓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又都對你恨之入骨。我看定是太守妒忌你政績卓著,怕你搶了他的位置,存心陷害於你。這時太守便在萬年,若是他在皇上面前說你的壞話,皇上雷霆大怒,後果可是不堪設想,我的病不礙事,你還是趕緊收拾收拾,前往萬年面見皇上。」 董祀微微一笑,道:「你太多心了,太守的政策還是很不錯的,只不過下面的官吏執行起來從中撈取好處,使原先很好的政策變了味道。這自是屬下官吏的責任,不關太守的事情。」 蔡琰道:「你呀,根本不會當官,不知官場險惡,這樣遲早要吃大虧。」 董祀笑了笑道:「對的,其是我想找個山明水秀之所隱居,讀讀書,做做學問,根本不想當官。可是皇上執意讓我當這個朝那縣令,我也是無可奈何。」說著便幻想著那無憂無慮的田園生活,幽然神往。 正出神間,忽見門外腳步雜沓,數名兵士擁著一名近侍走了進來,那近侍面色鐵青,顯是來意不善。董祀不明所以,正要詢問,卻聽那近侍高聲喊道聖旨到,讓董祀跪下聽旨。董祀大吃一驚,伏地拜倒,跪聽聖旨。只見那近侍搖頭晃腦,高聲吟哦,「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的一路念將下來,聖旨中細數了董祀各項罪過,分條分款,共達十餘條之多。以聖旨上所列的大罪,怕是將他凌遲處死都綽綽有餘,董祀越聽越怕,額頭上、背上汗水涔涔而出。 蔡琰早知劉備讓他嫁給董祀沒安好心,婚後終日提心掉膽,差幸這幾年太平無事,漸漸的也就不以為意了。沒想到她最不願發生的事情,竟還真的發生了,當真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過了約一頓飯的功夫,那近侍好不容易念完董祀的罪狀,跟著便念劉備的處理決定,將董祀革職為民,下廷尉大獄治罪。董祀雖明知自己冤枉,此時卻也不敢申辯,領旨謝恩。那近侍眉毛向上一挑,喝道:「拿下了!」 兩名大漢搶步上前,將董祀架著拖了下去。董祀大聲叫道:「冤枉!」喊聲漸漸遠去。 蔡琰掙扎著坐起道:「我相公是被人冤枉的,你們怎麼不分清紅皂白,胡亂抓人?」 那近侍道:「我也是奉命辦事,至於冤不冤枉,我可管不著。若董祀真有冤屈,等他到了廷尉大獄,自己去和廷尉說吧。」拂袖便要出屋。 蔡琰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取出幾錠黃金,回到那近侍跟前,遞了上去,道:「一點意思,不成敬意,望請笑納。」 那近侍臉上立時多雲轉睛,眉開眼笑,伸手接過,揣入袖中,道:「唉,我也知道董祀是冤枉,不過這案子是皇上親定,人也是皇上讓拿的。既便是諸葛丞相都不敢過問,何況我這麼一個閹人。」 蔡琰道:「您常在皇上身邊走動,總能說的上話吧。」 那近侍道:「皇上是鐵了心要辦董祀,又正在氣頭上,誰敢勸阻?如今能救董祀的只有一個人,只要他肯出面,這事就好辦了。」 蔡琰問道:「是誰?」 那近侍道:「驃騎將軍。如今驃騎將軍大敗司馬懿,龍顏大悅,聖眷方隆。他說的話,皇上一定會聽的。只不過……」 蔡琰將自己的積蓄全部取出,並拔下頭上的珠釵,一股腦的遞了上去,那近侍也不推辭,笑著收了,道:「只不過賈將軍如今遠征在外,他打戰你應該也有所耳聞,那是靜如處女,動如脫兔。這一動起來當真是矯若神龍,無跡可尋。如今他到底在哪,怕是連皇上也不太清楚,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這一時之間,你又上哪找他去?」 蔡琰也知如今只有賈仁祿能夠救董祀,何況賈仁祿曾說過若是董祀有危難,讓自己第一時間前去找他。方纔她心中煩亂,早將這話拋到九霄雲外,經這近侍一提醒,這才想起。只不過賈仁祿行軍打戰,向來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好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那近侍說的一點也沒錯,一時之間,自己又上哪找他去。 那近侍見她發呆,知她正在想轍,也就不打擾她了,當下也不告辭,轉身走人。 蔡琰望著院外大樹,喃喃自語:「他讓我第一時間去找他,可這會又上哪找他去?」出了一會神,又道:「既然找不到賈福,我便直接去找皇上去,讓他看在去逝的爹爹份上,饒相公一命。」想到這便匆匆收拾行裝,首途前往萬年縣。 朝那在安定郡治所臨涇之西,是雍州的西垂的一個小縣,離萬年縣幾近千里之遙。她一個單身女子在道上奔波,所受之苦,自是可想而知,好在雍州經張既一番治理,道不拾遺,夜不閉戶,治安狀況良好,不用擔心會有色狼突然從道旁竄出,為非作歹。在途非止一日,這日蔡琰來到萬年,正要進城,忽地想到:「當時甄夫人便說皇上將我許配給董祀乃是不懷好意,賈福雖沒有明說,顯然也是同意她的觀點。若我去見皇上,豈不是自投羅網。再者賈福千叮萬囑,讓我一有危難一定要先去找他,若是我自作主張,一有起事來,賈福也沒辦法幫我了,說不定還會怨我,我連他都得罪了,那樣相公的命可真就保不住了。這城還是不忙進,長安離萬年不遠,還是先到賈府找甄夫人,她素來機智,或許會有辦法。」 一想到此,便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一絲曙光,精神一振。當下也不進城,轉向西南,逕向長安走去。次日正午,長安在望,蔡琰進得城來,逕投賈府。 長安賈府,甄宓正坐於案邊,低頭看著地圖,怔怔出神。自從她嫁到賈府後,賈仁祿每次出征,她都要對著地圖出神,透過那張巨大的地圖她彷彿來到了煙塵瀰漫的戰場,來到了賈仁祿的中軍大帳,見到了同樣正對著地圖出神的賈仁祿。 正愣神間,忽聽幾聲敲門聲響起。甄宓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卻是貂嬋,問道:「姐姐有什麼事麼?」 貂嬋道:「不知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甄宓道:「怕沒有這麼快,我聽說皇上剛下旨令他追擊司馬懿,乘機收復并州。」 貂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不說這個了,皇后娘娘來了。她像是有什麼心事,這次是秘密前來,我將她讓到了密室。你也知道我笨嘴笨舌的,不會招待貴人,萬一應對失旨,罪過不小。還是由你去見她吧,我在旁邊照應茶水也就是。」 甄宓吃了一驚,忙和貂嬋來到密室,見到孫尚香便即行禮,客套一番之後,甄宓問道:「不知皇后娘娘來此有何貴幹?」 孫尚香道:「皇后娘娘……」呵呵地苦笑了兩聲,又道:「皇上聽聞劉貴妃有喜之後,便有意廢了我這個皇后,我這個皇后娘娘怕也沒幾天好當了。」 甄宓心中一凜,道:「竟有此事?」 孫尚香點了點頭,兩行眼淚,沿頰而下。甄宓道:「看來皇后在宮裡過的很不開心。」 孫尚香道:「原來他不是這樣的,對我很好。可自從兄長不顧同盟之義,聯姻之情,強攻襄陽之後,他便對我十分冷淡。想來他是將對兄長的憤意全都轉到我身上來了,這事自是兄長不對,倒也怪他不得。」 貂嬋替她打抱不平,道:「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你哥哥得罪了他,你又沒有得罪他,他怎能這麼對你?」 甄宓道:「這事也不全怪吳公。我聽仁祿說,劉貴妃曾力勸皇上登位,勸諫的手段極是高明,點明利害,讓皇上清楚的認識到不登基即位,便有可能使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毀於一旦。看來這人很不簡單,皇后娘娘端莊賢淑,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孫尚香輕輕的歎了口氣,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道:「他當了皇上自然是三宮六院,後宮佳麗如雲。可皇上畢竟只有一個,後宮這許多妃嬪之中,能得皇上寵幸的又有幾人?當初徐氏和大喬便勸我同母親說項,別將我嫁給皇上,我當時聽聞皇上是天下英雄,心嚮往之。也就把她們的話當作耳旁風,而且也不知道她們為什麼不喜歡我跟著皇上,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 貂嬋道:「沒想皇后娘娘也是一個苦命的女子。如今天下間,怕也只有他與其他的男人不同,對女人千依百順,有時簡直還恭而敬之,一點也沒有做丈夫的架子。」說著想起遠征在外的賈仁祿,一陣甜蜜,一陣心酸,一陣擔憂,霎時間如同打番五味瓶,各種心思紛至踏來。 孫尚香破涕為笑,道:「你是在說驃騎將軍吧,我常聽徐氏提起他,心想能讓徐氏神魂顛倒的男子,一定非比尋常。可來長安時才發現,他不過是一個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男子,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你們都拿他當珠當寶。再者我原本可以回到江東,都是他從中作梗,讓我回不成。這樣我雖免了相思之苦,卻終日獨守深宮,孤獨寂寞,平添不少愁悵,我真不知是該感激他還是該恨他。不過我知道你們是徐氏的好友之後,便對你們有親近之感。剛才那番話,我從未對他人說起,不知怎的竟和你們說了。憋在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心情也好多了。我身份特殊,不能久呆,就不多打擾,告辭了。」 甄宓道:「皇后剛才說到,皇上已打算廢後?」 孫尚香點了點頭,默默流淚。甄宓道:「皇后難道沒有辦法使皇上打消這個念頭麼?」 孫尚香搖了搖頭道:「沒有,我來這裡也是想求驃騎將軍想想辦法,讓皇上打消此念。你們也知道我的身份,若是皇上將我廢了,兄長一定會勃然大怒,興師問罪,爭端一起,好不容易太平的邊境,又將重燃戰火。」 甄宓柳眉一蹙,道:「我也知道事關重大,可這畢竟是皇上的家事,仁祿不好插手。再者勾結宮眷,圖謀不詭,也足以滅族。仁祿若是應承了這件事,稍一不慎,皇后和他,都要遭殃的。」 孫尚香道:「我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 便在這時,梅花來報蔡琰有要事求見。 優悠書萌 uUTxT。cOM 詮汶自阪越讀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慶功酒宴 字數:5040 甄宓道:「她不是在朝那麼?怎麼竟會千里迢迢的跑到長安來。」 孫尚香道:「這個我倒略有耳聞,聽說她丈夫董祀犯了大罪,皇上已將其革職,抓到廷尉大獄問罪。」 甄宓道:「事全趕到一塊了。可如今仁祿已過黃河追司馬懿去了,聽聞他軍行甚速,每日都要驅馳兩三百里,方始紮營。如今到了哪裡沒人知道,一時之間,上哪找他去?」 孫尚香道:「我也知道你們的難處,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甄宓道:「皇后娘娘放心,這事既牽扯到劉貴妃,仁祿就一定會過問,我想他一定會有辦法的。只不過如今他遠征在外,無法出謀獻策,還請皇后暫且忍耐。」 孫尚香點了點頭,告辭之後,悄悄地從後門去了。 甄宓知道蔡琰一定也有機密之事要說,也將她讓到了密室。蔡琰納頭便拜,淚如雨下,甄宓忙扶她站起,道:「董祀之事我們也聽說了,可如今仁祿……」 蔡琰道:「我也知驃騎將軍出征在外,一時難以找尋。我原本打算去萬年向皇上求情,都到了城門口了,忽地想起夫人足智多謀,不讓鬚眉,便來向您求教。」 甄宓暗叫好險,道:「你是說你原先打算去向皇上求情。」 蔡琰點頭道:「正是。不過我總覺得的皇上將我嫁給董祀是別有用心,擔心去了自投羅網。」 甄宓連聲叫道:「還好,還好。你若去見了皇上,怕是連仁祿也救不了你了。」 蔡琰道:「我就擔心這個,所以才來的。不知你可有什麼主意?」 甄宓沉吟半晌,道:「那次談話之後,我曾問過仁祿,若是你真遇到危險,該如何解救。可這傢伙就愛關子,只是神秘兮兮的說了兩個字『宴會』。我接著追問他,他卻說到時候就知道了。如今他正在外征戰,別說一時找不到他,便算是找得到,他正忙得焦頭爛額,我們也不好意思拿這種事去煩他,讓他分心。」 蔡琰點了點頭,道:「既然他提到宴會,看到要想救相公,就要在這兩個字上大做文章。」 甄宓沉吟良久,道:「我實在是想不出來。這傢伙的腦瓜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咋就能想出這許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蔡琰知道這兩個字關係著董祀的命,說什麼也要想出其中的奧妙,便道:「會不會是要我擺個酒宴請皇上前來,同他好好談談此事呢?」 甄宓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不太像,那樣和你去找皇上有什麼區別?」 貂嬋道:「我這人腦子很笨,這主意我出不上來,我說說我的親身經歷,看看對你們有沒有幫助。當初曹操把我許給仁祿,也是不懷好意。其後他便設計陷害仁祿,誣陷仁祿行刺於他,將他關了起來。我那時急得和什麼似的,親自跑去求曹操放人,曹操果然原形畢露,要我順從他,才肯放了仁祿……」 蔡琰心中一凜,愁眉緊鎖,道:「若是皇上也這樣,那可就糟了,我寧死也不肯到皇宮裡去,不過相公……」頓了頓,道:「那後來呢,仁祿是怎麼脫險的?」 貂嬋撲哧一笑,道:「這小子的主意,董祀不一定學得來。他在獄中裝瘋賣傻,讓曹操以為他瘋了,再加上眾大臣求情,這才將他放了出來。」 甄宓道:「這主意只能用一次,皇上十分瞭解仁祿,不可能不知道這段往事,董祀若是也跟著裝瘋,肯定會被皇上識破的。」 蔡琰急道:「嗯,那該如何是好?」眼圈一紅,淚水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貂嬋道:「那時我是孤身一人到丞相府去的,若非仁祿裝瘋,到現在我墳頭上的樹都應該長得很高了。事後我回想起來,猶有餘悸,心想當時要是多個心眼,讓奉孝陪我一道去,曹操便不敢非為做歹了,這事情沒準就迎刃而解,仁祿也就不用裝瘋了。」 甄宓輕拍腦門道:「原來如此!我知道『宴會』二字是何含義了。」 蔡琰心中一喜,道:「哦,是什麼,快說,快說。」她原本哭得眼淚汪汪的,此時驟然停止哭泣,表情極不自然,長長的睫毛上兀自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 甄宓道:「貂嬋說的沒錯,她一個人去,結果險些遭到污辱,若是她去的時候有許多人在場,曹操礙於名聲,便不敢亂來了。如今也是這樣,等皇上大張筵席時,你再跑去求情,到時無數雙眼睛盯著,皇上既便有非分之想,也不敢胡來。」 貂嬋拍手叫好道:「沒錯,沒錯,就是這個主意,還是甄妹妹聰明,這樣一來董祀就有救了。」 甄宓笑了笑,道:「多虧了姐姐提醒,不想我怎麼也想不出來的。」 蔡琰乍聞妙策,很是高興,笑得十分歡暢,驀地裡愁雲暗生,秀眉微蹙,道:「相公應該很快便會被定罪了,在此期間,皇上要是不擺酒宴,相公豈不是……豈不是……」說到此心中一酸,淚珠在眼眶中滾來滾去。 甄宓道:「嗯,現在就是要辦法讓皇上辦一場酒宴……」說著陷入沉思。 一時間密室中三人誰都不說話,各自想著主意。過了良久良久,三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蔡琰伏在貂嬋身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甄宓道:「無緣無故想讓皇上辦場酒宴,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貂嬋道:「那我們辦一場酒宴,請皇上來,不也一樣?」 甄宓搖頭道:「不行,事後皇上回過味來,仁祿便該倒霉了。」 蔡琰關心則亂,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相公豈不是救不出來了。」 貂嬋撫摸著她的秀髮,柔聲安慰道:「別急,別急,這辦法總會想出來的。」 蔡琰剛要說話,忽聽腳步聲響,紅袖走了進來,喜道:「捷報,捷報!司馬懿敗過黃河後,老爺不讓他喘息,乘勝逐北,一晝夜行兩百餘里,戰數十合,司馬懿皆不勝而走。到了平陽,麾下將士個個疲不能興,軍中糧草匱乏,老爺仍令將士窮追,子龍將軍執轡苦諫,言道司馬懿足智多謀,老爺若是冒然深入,萬一有個差池,後果不堪設想。且士卒饑疲,已不能再戰。如今應該堅壁固守,休養士卒,待兵糧畢集,再追未晚。可老爺卻說:『司馬老流氓計窮而走,軍心渙散。功難成而易敗,機難得而易失,此時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若堅壁待糧,則司馬懿得到喘息,安排好計策,要想再打敗他可就難了。我受皇上厚恩,無以為報,正該竭忠徇國,豈能愛惜性命!』不聽子龍將軍之諫,繼續引兵窮追,在介休西南的冠爵津中追上司馬懿,一日六戰,皆大獲大勝,俘斬魏兵計有數萬人。當晚老爺便於冠爵津西面山谷中安營,其時老爺已三天沒合眼,兩天沒進食了。軍中將士見老爺尚且如此,都不敢叫苦。次日一早,老爺便引兵攻介休。其時司馬懿尚有眾五萬餘人,出西門,背城佈陣。老爺命孫將軍為先鋒引一軍衝入敵陣,久戰不利,孫將軍敗走,魏軍乘勢衝上。老爺看準時機,命子龍將軍,孟起將軍各引一支精騎突擊,撞入中軍直取司馬懿,司馬懿大敗,我軍斬首五千餘級。司馬懿單騎而走,老爺引軍窮追數十里方回,斬獲無數。介休附近縣令見老爺如此勇悍,紛紛投降。老爺進城後,累得連路都走不動了,險些暈去。將士們苦勸,老爺這才用飯……」 說到這裡,貂嬋、甄宓抱頭痛哭,蔡琰道:「驃騎將軍打起戰來如此拚命,怪不得師出則有功。」 貂嬋泣道:「他就是這樣的,一打戰起來就廢寢忘食,怎麼說都不聽。老是這樣,身子怎麼吃得消?」 甄宓取出錦帕擦了擦淚水,勉強開顏一笑,道:「相公好不容易才打敗司馬懿,我們當替他高興才是。紅袖你繼續說,後來怎樣?」 紅袖道:「平陽、河東兩郡太守聽聞司馬懿大敗,紛紛跑到萬年見皇上,兩郡失而復得。皇上見老爺勝得艱苦,又是高興,又是感動。他聽說老爺為了打戰數日不食,當即便令人封了一席御膳送往介休給老爺享用。又加了老爺一千戶封邑,還加了少爺五百戶封邑。皇上見渭北諸郡及河東、平陽兩郡皆已收復,在萬年巡視一番,便返回長安,據說明日便會到達。」 甄宓心中一喜,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蔡琰心領神會,點了點頭,面有喜色。貂嬋莫名其妙,問道:「我可不明白,怎麼了?」 甄宓道:「皇上回到長安,自然要擺宴慶功,文姬在那個時候去……」 貂嬋連連點頭,插口道:「我明白了,這的確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甄宓歎了口氣,道:「睿兒尚在襁褓便有了二千戶封邑,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貂嬋道:「這可是自古以來都沒過的殊榮,自然是福了。」 甄宓搖頭道:「這倒不是自古未有的殊榮,孝武皇帝時,大將軍衛青大破匈奴,居功至偉,武帝封他三子為侯,其時三子均尚在襁褓。衛青所受的恩寵當朝第一,無人敢與之抗禮。可衛氏只興盛了不到三十年的時間,隨著皇后衛子夫的失寵,衛氏的侯爵全部被武帝奪回,其後衛氏之中竟然沒有一人為侯,下場十分的淒慘。」 貂嬋不以為然,道:「衛青不過是為武帝逐走匈奴,仁祿可是為皇上奪取天下,兩人怎麼能夠相提並論?」 甄宓搖了搖頭,黯然神傷,話鋒一轉,又談到營救董祀的問題上。三女又商量了一番,便即出了密室,各自準備。 次日一早,劉備在御林軍的擁衛下,回轉長安,百官出城郊迎,劉備龍顏大悅,下旨全城放燈三日,金吾不禁,以酒肉賞賜耆老孤兒。此令一下,整個長安城沸騰了,百姓歡聲如沸,載歌載舞,歡慶勝利。當晚劉備於未央前殿大擺筵席,設宴慶功,大小官僚及王公貴婦濟濟一堂,一時之間未央前殿坐滿了人,熱鬧非凡。鼓樂聲中,人人開懷暢飲,傳杯送盞,沒口子的拍劉備馬屁,歌功頌德,好像這一系戰役,都是劉備一人之功。 劉備越聽越開心,喝了一杯又是一杯,正得意間,忽見一近侍匆匆走進,來到劉備邊上悄悄說了幾句。 劉備聽說蔡琰正在宮外候見,其時他酒喝多了,頭昏腦漲,一時之間竟忘了蔡琰的來意,道:「既是文姬求見,快快有請。」 眾人聽得劉備說話,紛紛停止談話,向他望來。劉備微微一笑,道:「在座各位應有不少人認得蔡伯喈吧。」 蔡邕原本就是海內名士,博古通今。只因為董卓流了幾滴眼淚,便被王允害死了。識得他才能的人,聽聞他慘死獄中,無不痛哭流涕,跟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大罵王允不是東西。當晚在座不少年長官員,都認得蔡邕,聞言之後連連點頭。 劉備微微一笑,道:「蔡伯喈之女蔡文姬便在宮外候見,不知大家想不想見見?」 在場的男性同胞,除了諸葛亮等少數幾個正人君子之外,均知蔡琰是世上難得一見的美人,一聽她來了,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皆表示願意一見。劉備便令那近侍請蔡琰進殿。不多時那近侍領著蔡琰走進殿來,眾人聽得腳步聲響,知是蔡琰來了。霎時間無數道目光齊刷刷的向門口望去,只見蔡琰披頭散髮,赤著雙腳,淚流滿面,來到殿中跪倒,哽咽道:「皇上明鑒:相公是冤枉的,還請皇上開恩,將他放了吧。」說著淚水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劉備猛然醒覺,四下一瞧,只見周圍黑壓壓的都是人,不禁暗叫可惜。他原也有心乘蔡琰來求情之時,為非作歹,提些無禮要求,只不濟也要卡卡油,吃吃豆腐。可如今這種場合一切都別提了。最糟糕的是孫尚香及劉貴妃還都在座,孫尚香也就罷了。劉貴妃一雙秀目正緊緊地盯著自己,柔情似水,嬌羞無限。自己要是應對失當,劉貴妃吃起醋來,肯定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說道:「今日之宴乃是為遠在千里之外的仁祿慶功,只談風月,不談國事。董祀之事,還是改日再說吧。」頓了頓,又道:「前些日子,大伙都忙著抵禦魏兵,勞心勞力,今天好不容易輕鬆一下,文姬就不要破壞氣氛了。來,加上一席,請文姬與宴!」 u優書猛 uutxt.CoM 全文子阪越鍍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天下大赦 字數:5479 負責安排席位的近侍,冷眼旁觀,知劉備對蔡琰十分看重,忙在最尊貴處安排席次,一面好言好語,請眾賓挪動席位。席位安排好後,蔡琰仍是跪著,並不入席。劉備長眉一軒,道:「文姬,今天在座不少人是你爹爹的知交好友,機會難得,你趕快入席同他們敘敘舊情。董祀之事,明日再慢慢商議不遲。」 劉備安得什麼心眼,蔡文姬心知肚明,心想明日再商議,董祀或許有救,自己肯定是要入宮為妃的,雖說為了董祀,她甘心含屈受辱,但眼前的機會千載難逢,不好好把握,那就真是傻瓜了。當下仍跪著不動,泣道:「相公此時身陷囹圄,慘遭酷刑,度日如年。我憂心如焚,又如何能安心坐下來和故人敘舊呢?」言罷失聲痛哭。這幾句話說得語帶嗚咽,傷心欲絕,痛不欲生,令人心為之傷,腸為之斷。 在場眾賓不少人確是蔡邕好友,聽她說得十分傷心,不禁想起蔡邕,忍不住灑下幾行熱淚。幾位德高望重,連劉備都不得不賣帳的遺老重臣,舔著老臉,竄將出來為蔡琰求情。 劉備見他們不顧年紀老邁,兀自犯顏直諫,也知若不給他們面子,這些老傢伙發起標來,後果可大大不妙。別看這幾個老傢伙瘦得皮包骨頭,但跺起腳來,長安地面也是要抖三抖的。不禁歎了口氣,道:「董祀貪贓枉法之事,鐵證如山,廷尉已定其斬決,朕已下旨准了廷尉之議。這聖旨早在萬年縣時,便已下發了,現在要改怕是不好辦。」 蔡琰道:「妾身的父親,當年也是含冤下獄,慘死獄中。妾身不想相公也遭這樣的罪,妾身也再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還請皇上看在妾身冤死的父親面上,法外施恩,饒了相公一命吧。」說著便連連磕頭,磕了十餘下之後,一股鮮紅的血水從額頭上滲了出來。 劉備臉上頗有難色,道:「不是朕不想法外施恩,只是已詔告天下了,就不能再改判了。朕若是朝令夕改,說話不算數,這皇上還怎麼當得下去?」 諸葛亮道:「如今仁祿大勝司馬懿,逐敵寇出境,也算是件天大的喜事。皇上何不乘此時大赦天下,這樣即不用改動聖旨,又可救了董祀的性命。」 劉備遲疑道:「這……」 原先收了蔡琰賄賂的近侍此時恰好在劉貴妃邊上服侍,心想自己收了蔡琰不少好處,不為她消災,太也說不過去了,便悄聲對劉貴妃說了幾句,劉貴妃向蔡琰瞧了一眼,又瞧了瞧劉備,心中一凜,悄聲道:「你是說皇上對蔡文姬有意思?」 那近侍伸嘴在劉貴妃耳邊,道:「當是如此。董祀的案子實際上疑竇從生,還有待查察。而皇上卻不依不饒,力排眾議,一定要斬了董祀,這不很明擺著要殺夫奪妻麼?若是蔡琰進了宮,娘娘怕就沒有現在這麼風光了。」 劉貴妃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聽說就是你到朝那去傳旨捉拿董祀的,現在向著他說話,一定是收了他的好處了吧?」 那近侍實話實說,道:「奴才是收了董祀的好處,可奴才剛才所說,的的確確是在為娘娘考慮。若是娘娘覺得奴才說得不對,那麼便向皇上告發奴才結交外臣,收受賄賂吧,奴才死也無怨。」 劉貴妃點了點頭,起身來到劉備邊上道:「皇上明鑒:文姬先是嫁與衛仲道為妻,不到一年,衛仲道咳血而死。文姬回娘家後不久,其父被冤死在獄中,文姬也被匈奴擄往北地,淪為左賢王的姬妾。直到驃騎將軍出征北地,殺了劉豹,才將她迎了回來,由皇上作主許給陳留董祀為妻,至今不過數年光景,董祀又因罪下於獄中。她的身世可謂十分淒慘,但凡知道她身世的人,都對她深表同情。皇上若一意孤行,不肯赦免董祀,必會惹來非議。且蔡邕海內人望,無辜枉死,天下冤之,現在在台下替蔡琰求情的都是朝中元老重臣,皇上若是不准了他們所請,後患大是可慮。一董祀何足輕重,皇上為何非殺他不可?」說著向他瞧去,眉宇間似笑非笑。 劉備向她瞧了一眼,也知她已猜到自己的真實目的,心中一凜,且聽她言下之意明顯在說:「蔡琰一共嫁了三個丈夫,死了兩個,最後這個也命在旦夕,很明顯她是剋夫之命,這樣女子你也敢要?」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輕聲咳嗽兩聲,道:「好吧,就這樣。朕明日就下旨大赦天下!」 劉備現在是皇帝,說過的話自然要算數,也不能不算數,若是堂堂皇帝,說出來的話如同放屁一樣,那百姓還如何會信服?百姓若不信服,他這個皇帝自然也就當不久了。 蔡琰大喜過望,忙磕頭謝恩。劉備苦笑了笑道:「現在文姬肯入席了吧?」 蔡琰不好駁劉備的面子,點了點頭,起身入席。 次日早朝,劉備便令人擬旨,大赦天下。他登基時曾赦過一次天下,至今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牢中剛關了些許雞鳴狗盜之徒,作奸犯科之輩,雖然不多,但好歹也有那麼幾十人。這些人只因經受不住利益誘惑,加之學藝不精,勇於犯事,卻沒本事逃脫法律制裁,給捉住關了起來。不禁大叫倒霉,心想要是早上幾日犯事就好了,劉備一登基,他們便可以逃出生天,東山再起了。可如今劉備剛赦過天下,要等到再赦天下,不知要到猴年馬月,估計自己的鬍子都要等白了。就算那時被放出去,也是沒力氣作案,那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正長吁短歎自己作案前沒有充分分析天下形勢,致使錯過了大赦天下這麼好的機會之際,忽然間又聽聞大赦天下,不禁大喜若狂,屁顛屁顛的跑出牢房,直奔酒館,慶賀劫後餘生。事後他們經多方打聽,方知道這次皇上之所以大赦天下,乃是一個叫蔡琰的奇女子為了救其夫董祀,求皇上下的旨,不禁對其好生感激。從此之後董祀家中逢年過節,常會收到一些從天而降,不知是什麼人送來的禮物,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按下不表。 劉備大赦天下,董祀的小命算是保住,不過官卻丟了。不過對不喜當官的董祀來說,倒也不是一件壞事,當真是無官一身輕。蔡琰將他從牢中扶了出來,到皇宮中向劉備謝恩。劉備看了他們一眼,暗暗歎了一口氣,道:「不知二位今後有何打算?」 董祀道:「草民打算找個山明水秀的山谷隱居起來,不問世事。」 劉備嗯了一聲,問蔡琰道:「聽說夫人家珍藏有不少書籍文稿,現在還在嗎?」 蔡琰道:「父親生前給我四千多卷書,戰亂時毀於一旦,一卷也沒剩下,不過我還能背出四百多篇。」 劉備點了點頭,道:「這樣,藍田一帶,風景清幽,林木茂盛。朕其中將一片山林封給你們,令人在那建一座莊院,讓你二人居住。朕再差十個人到你家中,讓他們將夫人背出來的文章記下,不知可好?」 蔡琰道:「多謝皇上厚恩,賜我們一片閒山。不過人就不用派了,我一定將文章默寫出來,呈給皇上。」 劉備道:「嗯,好的。」說著提起筆來,寫下聖旨一道,舉起玉璽,啪地一聲,蓋了下去。這玉璽雖說不是傳國璽,但也不是蘿蔔刻的,自然是大為效力。劉備將聖旨交給董祀道:「你拿著這道旨到藍田縣,交給縣令。接著便去選一片幽靜的山谷,只要你看上的地方,週遭十里,朕都封給你,世襲罔替。至於莊院,藍田縣令自會幫你們蓋好,不用你們操心。」 董祀、蔡琰忙伏地拜倒,叩謝聖恩。劉備又向他們瞧了一眼,揮了揮手道:「就這樣吧,下去吧。」 二人行了一禮,攜手而出。劉備望著他們的背影,想到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不禁黯然魂銷,長長歎了口氣,默然無語。 二人出了皇宮,攜手走在大街上,抬頭仰望著蔚藍的天空,互視一眼,會心的笑了。董祀握著蔡琰的手道:「多虧你不顧危險到宮裡,向皇上說項,不然我已經……」 蔡琰伸手按住他的嘴道:「不許說那個字,不吉利。」 董祀道:「你正生著病,卻不遠千里,為我奔波。現在覺得如何?我看你臉色不大好。」 蔡琰道:「我的病早好了,倒是你在牢裡吃了不少苦,人都瘦了一圈。」頓了頓道:「總算都過去了,你再也不用當官,還有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山林,我們終於可以過以世無爭,無憂無慮的日子了。」 董祀感激地道:「這一切都虧了你。」 蔡琰笑道:「這也不全是我的功勞,這主意可是甄夫人想出來的,她還特意讓我打扮的十分狼狽,以博得賓客的同情。若是沒有她,現在我說不定已經被逼入宮了。」 董祀道:「那我可要去賈府好好謝她們。」 蔡琰搖了搖頭,道:「不能謝。皇上逼不得已將你放了,心裡別提有多難受。若是讓他知道這主意是甄夫人出的,驃騎將軍一家肯定要倒大霉的。」 董祀道:「人家幫了我們這麼大忙,我們就這麼走了,於心不安。」 蔡琰道:「驃騎將軍向來愛管閒事,施恩又不望報。再說你打算送他什麼?他可是食邑萬戶,什麼樣的東西沒見過,你送的那點東西,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我看還是免了吧,省得人家嘴上不說,心裡怨咱太小氣。呵呵。」 董祀苦笑了笑,道:「那倒是。」牽著她的手出了長安。 賈府甄宓屋中,貂嬋坐在甄宓邊上,說道:「這次多虧了你,不然董祀不一定能救得出來。」 甄宓向她瞧了一眼,笑道:「姐姐真得笨頭笨腦,想不出辦法來麼?」 貂嬋嫣然一笑,道:「那當然。」 甄宓道:「姐姐和那傢伙呆得久了,好得不學,竟學壞的,變得越來越滑頭了。」 貂嬋笑道:「好啊,你敢說我,看我怎麼泡製你!」伸手向她腋下呵去。 甄宓見來勢兇猛,忙見招拆招,奮力抵抗,二女嘻嘻哈哈,打作一團。正打得不可開交之際,紅袖走了進來,遞上一封信道:「老爺托人帶來家書……」 貂嬋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忙撇下甄宓搶上前去,一把將家書搶過,拆開一看,心馳神往,表情陶醉,像是在欣賞絕世大家的書法大作一般。她跟著賈仁祿混久了,對他的字自然十分熟悉,一瞥眼間便知道寫得什麼,不似其他人讀他的信,像在讀甲骨文一般。 甄宓道:「瞧你那魂不守舍的樣?不就一封信麼,上面都寫些啥?」 貂嬋看著信出了一會神,道:「這信是幾天前寫的,信上言道他正在介休西南山谷中同司馬懿作戰。司馬懿像白癡一樣,任他們宰割。戰鬥十分輕鬆,他又神功無敵,一掌下去便能殺死七八百人,讓我們不必為他擔心。信上還說他吃得好,睡得香,就是無時無刻不想我們……」說著眼淚一滴滴地流下,打在了信上,喃喃地道:「這個傻瓜,連撒謊都不會。」 甄宓眼眶裡滿是淚水,取出錦帕抹了抹,道:「消息實在太閉塞,一封信要好幾日才能送到,比加急戰報慢得多。我們都知道冠絕津之戰情況如何了,這信才剛剛送來。他雖然聰明,卻沒想到這點,所以立時便露出了馬腳,呵呵。」頓了頓,又道:「聽仁祿說,他們那個時代,傳遞消息十分方便,兩人既便遠隔萬里,也能面對面的說話,我們這時候,要是也能這樣就好了。」 貂嬋聞言幽然神往,道:「嗯,聽說仁祿那個時代,有什麼電視,又有什麼電腦,足不出戶便可知天下大事。兩人既便隔著千山萬水,要想面對面說話,也是十分容易的事。哪像我們現在這樣,想見他一面,只有在夢裡。」 甄宓笑道:「他長得那麼醜樣,誰稀罕天天見他。也只有你才天天夢到他。要是我夢見了他,起碼三天吃不下飯。」 貂嬋笑道:「你就會口是心非。也不知道是誰晚上睡覺的時候,仁祿仁祿的喊得老大聲。」 甄宓暈生兩頰,道:「誰會那樣?我看一定是你。」 貂嬋道:「看來不教訓你一下,你不會說實話!」說著便要撲上,製造事端。 正在這時,祝融走了進來,笑道:「呵呵,都別鬧了。今天天氣不錯,乘著那傢伙不在,我們上街上逛逛,好好得花花他的血汗錢。不然他來了,又整日在我們的耳邊念叨,賺點錢不容易啊之類的,煩也煩死了。」 貂嬋對購物也頗有興趣,雖說她的衣衫已堆滿了幾十隻箱子,但仍樂此不疲,叫道:「嗯,就這樣。叫上曹靜、紅袖、桂花、翠花她們一起出去熱鬧熱鬧。」 眾女出行一趟著實麻煩,其瑣碎程度一點也不亞於皇帝出巡,一些細微之處怕是還猶有過之。俗話說的好,女為悅己者容,雖說如今悅己者不在,她們還經心打扮,折騰了近一個時辰方始出門。眾娘子軍傾巢遠征,管家趙二自然不敢怠慢,點著一百親兵護衛在旁。 眾女乘車出了賈府,來到店舖雲集之所。甫一下車,便衝入店中,開始瘋狂採購,好像店裡的東西都是不要錢的一樣。眾女一條街一條街的細細逛來,直到日落西山,方大包小包滿載而歸。車隊緩緩向賈府駛去,紅袖挑開車簾,看著夕陽照耀下的長安,覺得別有一番風味,和同車的梅、蘭二花,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正行間,忽有一衣衫襤褸的女子映入她的眼簾,一晃即過,她覺得這女子好生面熟,像是在哪見過,噫得一聲叫了出來。 浟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版粵瀆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孫權稱王 字數:6733 梅花頗為驚異,問道:「怎麼了?」探著向車外望去,只見一女子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背對著她們,向街那頭走去。她也覺得那背影十分熟悉,不禁低頭沉吟,尋思到底在哪見過。 紅袖道:「那背影好熟,像是在哪見過。」 梅花、蘭花齊聲道:「嗯,我也覺得。」 一名騎兵策馬來到車旁,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紅袖指著那女子,道:「我們都覺得那女子好生熟悉,像是一位故人,你去打聽打聽。」 那騎兵答應一聲,掉轉馬頭,向那女子追去。那女子聽得馬蹄聲響,回頭一看,見一位官差打扮的人騎馬向她追來,著實嚇了老大一跳,拉著那孩子的手,擠入人群之中,霎時不見。 那騎兵在馬上看見那女子鑽入人群之中,向一條小巷跑去,便要縱馬追上。然而道上行人熙來攘往,那騎兵不敢全力驅馳,以免傷到他人。靈帝時像賈仁祿這樣有權利有地位的人,手下的家丁個個驕橫霸道,便是在道上縱馬踩死路人也和踩死一隻螞蟻似的,根本無人敢。那路人也只能怪自己倒霉,出門沒看黃歷,遇到瘋狗在街上亂竄,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給咬死了。他的家人也不敢去告,再說告了也沒用,萬一給瘋狗反咬一口,還會全家遭殃。無可奈何之下,只得痛哭一場,將那人葬了,然後擺頓酒悼念一下了事。自黃巾之亂後,豪強並起。各鎮諸侯為了取悅百姓,便爭相革除靈帝時的弊政,達官顯貴的家人的橫蠻脾氣也有所收斂,不敢再像螃蟹那樣橫行無忌了。雖說如此,仍有不少惡奴狗仗人勢,胡作非為,橫行不法,老百姓見了有身份的下人還是和老鼠見了貓一樣躲閃不及。 不過只要在長安呆久的人一看那騎兵的穿著打扮,便知道是賈府親衛。賈府的下人和他的主人一樣都出了名的老實,雖說賈仁祿口碑不好,時常流傳些關於他的花邊新聞,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知道他雖臭名昭著,惡名遠播,但從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相反還約束下人,禁止他們胡來,是以他的下人見到百姓都是恭謹有禮,從不狗仗人勢。百姓乍見有兵士策馬衝入人群,無不驚慌失措,四下亂竄,但仔細一看發現是賈府親衛,便不以為意,安定下來,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不過就這麼一亂,耽誤了一些功夫,待那騎兵分開人群,來到巷口,向裡一看,那女子及那孩子已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那騎兵策馬尋了兩條街,但見街上人群熙攘,委實不知那女子下落,心想長安這麼大,要找一個女子,如同大海撈針一般,根本無處找尋,只得怏怏而回。那騎兵追上車隊,如實稟告,並說若紅袖實在想找到那女子,他明日便廣派人手,四下尋訪,定能找到。 紅袖只是覺得那女子好生面熟,隨口讓那人打聽一下,也沒非要找到不可,便叫他不必如此。 次日早朝,劉備道:「江東急報,孫權自立為吳王,改鄂縣名武昌,徒都之,並改元黃武。哼,這廝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裡,朕打算討其不臣之罪,令雲長統西蜀之兵伐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諸葛亮道:「不可!如今我們的主要敵人是曹魏,不是孫權,是以我們對江東應該寬容,能和則和。若皇上興兵伐吳,激得孫吳與曹魏聯合,大事去矣。」 劉備微微冷笑,道:「周瑜一去,江東還有什麼人才?雲長文韜武略,天下無敵,所統西蜀精兵又精熟水戰,要滅孫權還不容易的很?我看也不用幾個月時間,朕便可駕幸江東,飲馬長江。」 諸葛亮一聽便知劉備屢勝之下,開始飄飄然起來,心想老這樣下去,大大不妙,忙道:「東吳坐擁長江天塹,帶甲數十萬,謀臣眾多,猛將如雲,不可輕敵。再者如今皇上正用兵北方,錢糧消耗甚重,若再令雲長去平江東,以現在的國力根本負擔不起,還請皇上三思。」 楊阜附和道:「出兵十萬,日費千金。如今驃騎將軍出兵二十萬,一日所消耗的錢糧數目十分巨大,府庫已捉襟見肘,若於此時興兵討伐東吳,府庫已無法供應,還請皇上三思。」 劉備沉吟半晌,道:「依孔明之見該當如何?」 諸葛亮道:「可遣人往江東賀喜,再申前盟。」 此言一出,殿上一片大嘩,許靖憤然道:「孫權無皇上詔命,自立為王。不討伐他,已是皇恩浩蕩。如何還要遣人往賀,那不是明擺著承認孫權稱王麼?」 劉備點了點頭,道:「此言有理,朕正有事北方,不和他計較也就是了,如何還能遣人往賀。那樣孫權以為朕奈何他不得,跋扈起來,豈不更加無法無天?」 諸葛亮道:「皇上遣人往賀,不過是暫時穩往孫權。一旦皇上平定中原,孫權迫於形勢,自然俯首稱臣。若到時孫權仍不屈服,皇上再親提一旅,飲馬長江,也還不遲。」 劉備沉吟半晌,道:「好吧,就遣伯苗前往江東賀喜吧。」 鄧芝答應了,劉備剛當上皇上,自然要享受三宮六院之福,昨日胡天胡地一整晚,著實有些累了,打了個呵欠,問道:「還有什麼事?」 諸葛亮道:「啟稟皇上,急足將孫權稱王消息送往宮中時,在長安大街上策馬飛奔,不料一名五歲男孩突然橫過街道。那急足不及勒馬,將那孩童撞飛丈許,倒於地上,生死不知。由於急足急著將邊報送入宮中,便不顧而去,百姓聞知此事十分憤慨。新任長安令馬謖待那急足從宮中出來時,將其拿住,寫了一份表章呈到臣處。這事如何處置,還請皇上定奪。」 劉備雖覺得一起小小的交通事故,沒有必要拿到朝中來議,但肇事逃逸的畢竟是他手下的人,稍一處理不當,說不定會引起公憤,道:「那男孩傷勢如何?」 諸葛亮道:「路人只見到那男孩的母親從人群中竄出,抱著那男孩大哭一陣,見官差前來詢問,便嚇了一大跳,將那男孩抱走,不知去向。」 劉備道:「那男孩家人並未報官?」 諸葛亮搖頭道:「沒有。」 劉備道:「一個年僅五歲的男孩被馬撞飛丈許,估計凶多吉少。那男孩之母見撞人的乃是官差,自然不敢聲張。那急足撞人雖說是無心之失,但人命至重,讓長安令馬謖稟公辦理,不可徇私,事後寫一份表章將此事詳細報來,朕要親自過目。」 諸葛亮應道:「是!」 劉備又問道:「還有什麼事麼?」 眾大臣默然無語,劉備向邊上近侍看了一眼,打了個呵欠,躲入後宮摟著美人看歌舞去了。那近侍宣佈退朝,眾官如鳥獸散。 此時賈府中也正流傳著有關那場交通事故的傳聞,誰叫賈仁祿治家無方,對婢僕缺乏管教。是以那些婢女們一個個無法無天,只要一閒下來,便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修長城,兼或聊些八卦新聞,打發時光。 紅袖、梅花、蘭花、桂花四婢正在紅袖屋中進行這項有益身心的愛國運動,紅袖一面打著牌,一面道:「聽說了沒有,昨天長安大街上,一個往宮中送信的急足,撞倒了一個小孩。」 梅花道:「嗯,聽說那男孩傷的很重,被撞之後,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他母親怎麼喊他都不醒,像是死了。」 紅袖歎了一口氣,道:「真可憐,那急足便是有十萬火急的消息,也不該縱馬在街上橫衝直撞。」 桂花扔了一張牌,道:「說實話現在好很多了。我當皇后那會,十常侍權勢熏天,別說他們,就是他的家人當街殺人,也沒人敢管。像這種縱馬在道上撞死路人的小事,幾乎天天都有,根本不新鮮。那些人死了也只能是白死,他的家人根本不敢替他申冤。」 梅花道:「難道官府不管嗎?」 桂花歎道:「官府自然會管,不過比不管還遭。若死者家屬前去告發,那些惡奴便會說自己當時身有要事,正在趕時間,接著便怪那死者走路不長眼睛,自己橫到路中間讓他撞,以致耽誤他的大事。那些惡奴張口十常侍,閉口十常侍,那些地方官大多是十常侍提拔上來的,自然要為他們說話,於是便說死者無端橫穿街道,以致耽誤十常待的大事,反要死者家屬賠償。」 十常侍橫行洛陽之時,別說梅蘭二花還未出生,就連紅袖都還在穿開檔褲呢,自然對他們惡行不甚明瞭,梅花聽了她的話意示不信,道:「撞死人無罪,反倒要死者家屬賠償,這樣還有天理麼?我可不信,那時你是皇后娘娘,整天呆在皇宮裡,怎麼知道這些?」 桂花回想起往事,歎了一口氣道:「我當時要是知道這些,今天就不會在這裡和你們打牌了。這些是我逃出洛陽後,在民間聽老百姓說的。」 蘭花道:「哦,那就不是假的了,當時洛陽真的有這麼亂麼?要是宦官家人真敢當街胡亂殺人撞人,那誰還敢上街啊?」 桂花道:「那些宦官無法無天,倒也有人敢管,可他們的下場都十分淒慘。桓帝時司隸校尉李膺,就不買宦官的賬。有一個同侯覽來往密切的方士叫張成,從侯覽那聽聞桓帝要大赦天下,便縱容他兒子殺人。李膺聞報之後馬上便差人將張成之子拿了,準備正法。第二天,桓帝果然下旨大赦天下。張成便跑到李膺那,一臉得意的對他說:『大赦天下的詔書下來了,乖乖的把我兒子放出來吧!』」說著又扔了一張牌。 梅花喜笑顏開,叫道:「就等這張了。」牌一推,叫道:「胡了!那張成也太可惡,居然乘大赦天下之際,讓他的兒子殺人。這樣的人可不能饒了!」 蘭花道:「對的,對的,應該要凌遲處死!」 紅袖道:「那後來呢,李膺不會真把張成的兒子放了吧。」 桂花仔細看了看梅花的牌,從錢匣中掏出幾十文錢來,遞給梅花,叫道:「不來了,不來了。才打還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輸了兩三百錢,再打下去,我的私房錢全都要輸光了。」 梅花手風正順,哪容她輸了就跑,忙道:「嘿嘿,你可是太后娘娘,底子厚得很,這兩三百錢對你來說算得什麼?再來一會,不然怪無聊的。」 桂花面色一沉,道:「你知道我是太后娘娘,還敢贏我的錢,不怕我砍你的頭?」跟著一拍桌案,道:「來人啊,將這個小妮子推出去斬了!」 梅花吐了吐舌頭,朝她扮了個鬼臉。 桂花當年母儀天下,手握生殺之權,一呼百諾。沒想到二十年之後,連一個小丫頭都敢登鼻子上面,不買她的賬,不禁哭笑不得,繼續洗牌、碼牌,紅袖問道:「那後來呢?李膺放人了?」 桂花道:「沒有,李膺說張成明知皇上要大赦,故意讓他兒子殺人,這大赦便不該輪到他兒子頭上。說完便令人將他的兒子砍了。」 梅花道:「斬得好!大快人心!」 蘭花連連點頭。紅袖不無憂慮的道:「這麼一來,李膺可把侯覽給得罪了。我聽說侯覽也是十常侍之一,權力大得很。李膺得罪了他,一定沒好果子吃。」 桂花點了點頭,道:「嗯,正好李膺也得罪了張讓,張讓、侯覽二人便連成一氣,到桓帝那狠狠告了李膺一狀,說他同太學生結成一黨,誹謗朝廷,圖謀不詭,大逆不道。」 梅花叫道:「哎喲,張讓、侯覽兩人真可惡,桓帝沒有聽他們的吧。要我是桓帝,就讓人將張讓、侯覽拉出去打屁股,打得他們屁股開花,看他們再敢胡亂告人。」 桂花道:「桓帝要像你這麼開明,天下就不會大亂了。當時桓帝不分青紅皂白,便將李膺、杜密、陳寔、范榜這幾個敢於同十常侍作對的名士一股腦的抓了起來,並禁錮黨人,永遠不許他們做官。黨錮之禍便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蘭花道:「張讓、侯覽說什麼桓帝就聽什麼,也不查查清楚,這個皇帝真沒用,還不如讓老爺來當呢。」 紅袖道:「這話可不敢亂說,要殺頭的。」 蘭花吐了吐舌頭,桂花歎道:「其實受張讓等人蒙蔽,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不止桓帝一人。我又何常不是如此,當年我受了他們的蠱惑,將兄長召進宮來,結果他們反將兄長給殺了,劫持我和辯兒,想要作亂。」說著長歎一聲,道:「當初我要是早看清了他們的真面目,兄長就不會死,董卓這狗賊也就無法乘虛進京,辯兒也就可以繼續作他的皇帝了。」 梅花一時激動,無所顧忌,叫道:「不會吧,他們讓你召你哥哥進宮,你就召?你也真夠……」說到這裡,覺得不對勁,忙伸手將嘴按住。 桂花道:「嗯,我是夠笨的,聽了他們的花言巧語,便將自己的哥哥給害死了,還害得辯兒當不成皇帝。」 紅袖道:「十常侍這麼可惡,一定不得好死吧?」 蘭花道:「那是肯定的,若是讓這種小人壽終正寢,老天爺真是不長眼睛了。」 桂花點點頭道:「兄長死後,袁紹大怒,率兵攻進皇宮,十常侍等人劫奪少帝不成,都死在亂軍之中了。」 梅花道:「活該,這才叫老天開眼呢!」 桂花笑了笑,道:「若桓、靈二帝不寵幸十常侍,天下也就不可能三分,劉備當不了皇帝,咱老爺也不可能食邑萬戶,做上驃騎將軍。照這麼來說,咱老爺還要感激十常侍呢。」 蘭花道:「老爺本事大的很,不論到誰那裡,都能當大官。」 桂花道:「老爺本事很大是沒錯,不過也要遇到識貨的。在老爺還是小卒子時候,皇上便能發現他的本事,將其招至麾下,言聽計從,始終信任,怪不得他能當皇上。若是老爺生在恆、靈二帝之時,估計早就被十常侍害死了。」 梅花哼了一聲,道:「十常侍能害死老爺?我可不信。」 桂花道:「張讓、侯覽等人嘴皮子有多厲害,你們都沒見過,我可見過,當真能把死人說活,活人說死。唉,不開心的往事不提了。如今皇上當政,朝政清明,百姓安居,局面同恆、靈之時大大不同。老爺為什麼執意要讓皇上來當這個皇帝,原來我還以為他是為了謀求高官厚祿,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蘭花道:「老爺才不稀罕高官厚祿呢,他是想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桂花點了點頭,靜靜的打牌,不再說話。紅袖道:「呵呵,剛才說那個男孩好好的,都被桂花帶跑題了,悲天憫人一番,害得我們心裡都不是個滋味。這都幾十年前的事了,提它做什麼?我可聽人說,那個男孩的母親衣著襤褸,像個乞丐,你說會不會是我們昨天見到的那個女子?」 蘭花點頭道:「有可能,那女子正好就帶著一個約五歲大的男孩。」 桂花不明所以,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又是女子,又是孩子的,我一句也聽不懂。」 梅花道:「昨天逛街回來時,我看見一個女子好生面熟,不知是不是被急足撞的那個男孩的母親。」 桂花道:「哦,該不會這麼巧吧。那女子你覺得面熟?在哪見過?」 紅袖沉吟半晌,道:「實在想不起來,只是覺得很熟悉。」 梅花道:「我也覺得很熟。」蘭花點點頭,嗯了一聲。桂花道:「這事你們同夫人說過沒有?」 紅袖點頭道:「說過了。我當時派了一個親兵去打聽,夫人曾問起此事,我照實說了。貂嬋夫人說她也見到了,不過一點映像也沒有。」 桂花旁觀者清,一下就看到事情的關鍵,道:「那也就是說,這人貂嬋她們都不認得,而你們這幾個從西蜀來的卻都認得。」 梅花叫道:「對的,對的,她一定是從西蜀來的。」 紅袖手裡捏著一張牌,怔怔出神,喃喃地道:「西蜀來的……對了,一定是她!」 梅花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對的,是她!」 其時蘭花坐在桂花邊上,回想起往事,嚇得小臉煞白,撲到桂花懷裡,將頭埋進了她的胸膛。 桂花摸了摸她的頭,問道:「別怕,別怕。這人到底是誰?」 紅袖道:「那女子一定是孟夫人。」 U憂書盟 UuTxT。com 全汶自板月鍍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上門求救 字數:5589 梅花咬牙切齒地道:「沒錯是她!她那天親自上門來毆打紅袖姐姐,其後又指使人血洗老爺府邸,害得我們都受了重傷,她便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她!」她說這話時,心情十分激動,一時竟忘她方纔還想不起那女子是誰。此時卻說化成灰都認得,當真是當面瞎扯蛋了。 桂花道:「怪不得你們對她映像如此深刻,照這麼說那男孩不就是孟達的孩子了?孟達現在是馮翊太守了,位高尊重,怎麼竟會讓他的夫人及兒子四出流浪?」 賈仁祿一提起孟達就頭疼,自然不會對桂花她們說起此事。而此事對紅袖等人打擊甚大,既然賈仁祿不提,她們也不想再揭舊瘡,樂得不提,於是桂花等人對此事只是略有耳聞,不甚明瞭。當下紅袖便將自己如何與孟達相識,又如何遇難,淪為歌姬。孟達如何當上巴郡守,又如何瞧不起自己的身份,始亂終棄,轉而向張家小姐求親。而這張家小姐又如何與劉蒙勾結,蓄意謀害孟達,逼得他造反等情一一說了。 桂花怔了片刻,道:「沒想到這事情竟如此曲折離奇。這孩子應該便是劉蒙的了?」 紅袖道:「應該是的。」 梅花冷哼一聲,道:「當初我還覺得那孩子可憐呢,現在看來都是報應!該,那一下就該把他撞死!要是沒撞死,那就是老天爺瞎了眼了。」 桂花道:「當初我就讓皇上和老爺殺了劉蒙,可他們念及劉蒙之功,一時因循,鑄成大錯。一日縱敵,萬世之患,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紅袖道:「老爺就是太善良了,一次又一次的放了他。」 桂花顯然不願對賈仁祿評頭論足,岔開話題,道:「劉蒙得罪老爺,可他的兒子畢竟是無罪的,好端端的被撞了,還是很可憐的。」 蘭花道:「撞死才好呢!」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女子推門而入,道:「說什麼呢,這麼起勁,我隔著老遠便聽到了。」正是貂嬋。 眾女忙要起身行禮,貂嬋擺了擺手,道:「都是自家人,就別這麼多禮了。」頓了頓,問道:「誰輸了?」 桂花笑盈盈的站起身來,讓出位置,道:「這幾個小妮子好生厲害,我輸得最多,還請夫人替我報仇。」 貂嬋也不客氣,坐了下來,低頭看牌,微微一笑,捏起一張便擲了出去。賈仁祿發明麻將之時,貂嬋便在他邊上,耳濡目染,自然一早就會了,如今她牌技在長安城裡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眾女知道厲害,紛紛表示不敢同夫人同桌打牌,表面上是怕失了禮數,實際是怕錢匣子裡的錢一去不復返。 貂嬋最近都在掛念遠在并州賈仁祿,心情煩亂,好不容易聽到了捷報,心情舒暢,牌興大發,連連搖頭,定要眾女陪自己打牌,還揚言若不陪自己打,便要追究她們偷懶怠工之罪,扣她們這一個月的工資。眾女無可奈何,只得硬著頭皮坐了下來。桂花見眾女的剋星到了,暗暗拍手稱快,站在她身後服侍。 貂嬋一面打牌,一面問道:「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呢,這麼熱鬧。」 紅袖道:「啟稟夫人,正在聊那個被撞的小男孩呢。」 貂嬋道:「這事我也聽說了,那娃娃真可憐。」 梅花冷哼一聲,道:「撞死活該!」 貂嬋道:「為何你如此恨他,難道你們認識?」 梅花道:「我才不認識這種人呢。」 紅袖道:「那男孩應該便是劉蒙的兒子。」 貂嬋道:「哦,真的是他?」 紅袖道:「應該沒錯,我們都覺得那女子便是孟夫人。」 貂嬋道:「雖說劉蒙是老爺的死敵,但他孩子又沒有得罪老爺,無端被撞已經很可憐了,你們就別在罵他了。」 正說話間,一名婢女走了進來,道:「門外有一位女子求見夫人。」 貂嬋道:「一定是來要錢的,這種人每天都有,煩也煩死了。」 梅花道:「對的,這種女人最不要臉,到處敗壞老爺的名聲,以此來騙取錢財,依我看還是不見,轟出去算了。」 紅袖道:「還是見見吧,說不定有什麼事呢。」 貂嬋點頭,道:「當初紅袖來時,就差點被我轟了出去,險些誤了大事。」 紅袖暈紅上臉,低下頭去。 貂嬋笑了笑,站起身來,道:「你們也難得清閒一趟,繼續打牌吧,前面有我照應著就成。」 貂嬋來到前廳,見到那女子,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那女子一見到她便跪了下來,道:「求求夫人,救救我的兒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但孩子是無罪的,請夫人看在他年紀幼小就遭此大難的份上救救他吧。只要夫人肯救他,我便任由夫人處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著連連磕頭。 貂嬋心中一凜,問道:「你是孟夫人?」 忽聽身後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就是她!正到處找她呢,自己送上門來了!快說劉蒙在哪?」說著便伸手去拔飛刀,正是祝融。原來祝融聽聞貂嬋在前廳會客,恐其有失,特來護衛。 孟夫人淚流滿面,道:「我知道我從前對不起你們,可有罪是我們,孩子是無罪的,還請你們救救他吧。」 祝融呸的一聲,一口唾沫向她吐去,伸手便要揪她衣領。貂嬋抬手將她攔住,道:「妹妹休得魯莽,問問清楚在說。」 祝融道:「相公說了,抓住劉蒙之後,他不過問了,交給我處置。姐姐,這事你就別管了,交給我便成。」 貂嬋向孟夫人瞧了一眼,只見她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兩鬢如霜,臉上滿是塵土污垢,風華絕代這四個字早已與她無緣,只是眉宇間依稀存著些許秀麗之氣,告訴世人她曾經也是一個讓色狼一見便亂流口水的美人,而如今卻成了一個骨瘦如柴,發若秋草的醜婦。想是近年來,她終日在外奔波,吃了不少苦,身心俱受煎熬。貂嬋近來篤信佛教,慈悲為懷,本就愛心氾濫,再見她如此淒慘,不禁慼然,眼圈一紅,珠淚欲滴,道:「她這幾年著實受了不少苦,她的罪老天已罰過她了,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看……」 祝融道:「她和劉蒙是一丘之貉,最會裝可憐,姐姐可別上當了。再說她罪惡滔天,惡貫滿盈,這麼簡簡單單的就算罰過了,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我要讓她嘗遍我們部落的刑罰,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樣才叫罰過了。」說著便將趙二喚來,讓他迅速集齊毒蛇、蠍子、蜥蜴、老鼠、蜈蚣等毒物聽用。趙二聽她滔滔不絕,一連串毒物之名流水價似的說了出來,如數家珍,不禁大為佩服。當下凝神細聽,用心記了,瞪了孟夫人一眼,下去準備。他不知道其實祝融還因長安地處西北,許多毒性猛烈,功效奇特的毒蟲毒物根本無法尋覓而略過不提。 孟夫人聽她滔滔不絕的念著毒蟲毒物的名字,心想這些毒物不久之後將會施在自己身上,不禁毛骨俱悚,不過她救子心切,前面便是刀山火海,硬著頭皮也是闖上一闖,何況自己既然到這裡來了,便沒打算活著出去,說道:「夫人想要如何罰我,我都心甘情願領受,只求夫人救救我那苦命的兒子。」 祝融冷哼一聲,道:「既然你這麼關心你兒子,我便不折磨你了,我將你兒子抓來,當著你的面泡製他。」 孟夫人歎了一氣,道:「他如今只剩下一口氣,既便夫人不折磨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只要夫人稍加折磨,他立時便死了,這樣一來,他將少受多少痛苦,對他來說未始不是一件好事。」說著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貂嬋眼淚流了下來,道:「怪可憐的,你要我們怎麼救你兒子?」 祝融道:「姐姐,這傢伙最會花言巧語,不能信她!」 甄宓走了進來,道:「她說的應該是真的,一個母親對孩子的關切之情,無論如何是假裝不來的。」問孟夫人道:「你要我們怎麼幫你?」 孟夫人道:「他被馬撞了,傷勢甚重。可我身無分文,根本沒錢請大夫。只要你們肯支助我一筆錢,我請大夫治好孩兒之後,一定到府上領死,絕不食言。」 祝融道:「哼,這種話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你拿了錢便跑了,到時我們上哪找你去?」 孟夫人道:「既然祝融如此說,這樣吧,我將邈兒的住處告訴你們,你們差人去救他,我留在府中做人質如何?」 甄宓道:「你不怕我殺了你,又不給劉邈治病?」 孟夫人道:「人人都說長安賈府之人重信守諾,只要答應過的事,絕對不會食言而肥的。再說就算是夫人無信無義,我和邈兒俱死,也心滿意足了。」 祝融道:「想那麼便宜就死,哪有這麼容易。」 甄宓問道:「劉蒙呢?」 孟夫人道:「他……他……」 祝融瞪了她一眼,道:「這小子到底在哪,快說!」 孟夫人淚流滿面,道:「夫人真的這麼想報仇麼?」 祝融道:「那是當然!」 孟夫人道:「他如今就在城西南的一座破道觀中,身染惡疾,也只剩一口氣了。你要想報仇,我這就領你去,你殺了他,他解脫了,我也解脫了,你也報了仇,豈不是一舉三得?」 祝融沒想到劉蒙也快死了,一時之間倒也不知該如何發付孟夫人了,不禁大眼瞪小眼,無言以對。 甄宓道:「那你為何不讓我們救你丈夫?」 孟夫人苦笑了笑,道:「我的丈夫是孟達,他還沒寫休書將我休了,我就是他的妻子。劉蒙不算是我的丈夫,可是他對我真的很好,既便在最困難的時候,他也不拋棄我,只要能救他,便是讓我拿命去換,我也願意。只不過,我這條命值多少錢,我心裡有數,劉蒙害了賈福兩次,雙方可謂仇深似海,不死不休。既便我用命去換,你們也不會救他的。」 祝融道:「那是當然,你們兩個都不是好東西,通通該死。」 孟夫人道:「我既便是求了也是徒勞無益,而且他已病入膏肓,估計也無藥可救,索性就隨他去了。而邈兒是他唯一的骨血,他曾自嘲奔波半生,一事無成,但好歹還有一個兒子,也足慰平生了。所以邈兒的性命,我無論如何也要替他保住,便是讓我死上一百次一千次,我也願意。」 祝融道:「我不要你死上一百次一千次,只要你死上一次,也就夠了。」 貂嬋問道:「劉蒙是如何生病的?」 孟夫人道:「那日他帶著我出了漢中,由於走得匆忙,我們只帶了些許細軟,銀錢不多。我們一路東逃,打算到鄴城投奔曹操。他認為只有曹操才能和賈福作對。」 祝融道:「你們聽聽,這種人能救麼?」 孟夫人道:「你們其實都不瞭解他,他除了想做皇帝之外,人並不壞。只是他陷得太深了,已經無法自拔。不過在他生病之時,他的夢終於醒了,雖然他嘴上什麼也沒說,但我知道他心裡後悔了。那段時間他常同我說過去的事,說他在陳留是如何的風光,如何逍遙自在。」頓了頓,道:「呵呵,我跑題了。我們到了鄴城後,原來他的那些朋友一個個都對其嗤之以鼻,不讓我們進門,因為他已經不再有錢了。其時他身上的錢不是很多,別說根本無法見到曹操,連他的手下,也見不到。可劉蒙仍不死心,四處奔波,想方設法,想見曹操一面,哪怕只和曹操說上一句話也好,可他花光了所有他能湊到的錢,還是沒見到曹操。」 貂嬋笑了笑道:「這又是何苦來哉?」 孟夫人道:「我也是這麼和他說的,這他說賈福害得他一無所有,這仇非報不可!」 祝融道:「是他自己起心不良,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不怪自己,反倒怪起別人來。」 孟夫人接著道:「我見他報仇之意甚堅,便不再說什麼。其實他也不想想曹操身為魏王,出警入陛,哪裡是我們這種人輕易能見得到的?我們在鄴城呆了幾年,始終沒能見到曹操,他徹底死心了,打算到長安來,乘賈福出行時,突起行刺,好出出胸中這口惡氣。」其實劉蒙到了鄴城,曹操早有耳聞,只不過曹操知他失敗了兩次,認定他是無用之物,便不去理他。劉蒙一無所知,不斷的往鄴城官場那個無底洞裡扔錢,他的錢畢竟有限,而鄴城官員之欲無窮,漸漸的他再也拿不出錢來了,自然就被那些官員掃地出門。 貂嬋與甄宓對望了一眼,倒抽了一口涼氣。 祝融冷哼一聲,道:「好在我一再讓相公出行時多帶親衛,不然真讓這兩個小人得逞了。」 孟夫人道:「到了長安後,我們才發現,要殺賈福比見曹操一面更難。於是他便打算投到賈福對頭的門下,從中作梗,可是賈福在長安人緣極佳,又正當得令時,沒人敢得罪他。而我們是劉備重金懸賞的通緝犯,見不得光,根本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四出活動。我曾勸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找個地方隱居起來,慢慢再想辦法報仇也不遲。可他不聽,我們到長安時,身上的盤纏便用盡了,只得在街上行乞度日。他本就憂心如焚,加上飢寒交迫,終於一病不起,到現在只剩一口氣了,你們要殺他,便去動手吧。」 優憂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板閱鍍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以德報怨 字數:5218 貂嬋道:「劉蒙病了,孩子又小,這個家都是你一個人在操持的?」 孟夫人道:「家……這又怎能算是個家。不過你說得沒錯,這些年照顧劉蒙,拉扯孩子,裡裡外外都是我一個人,除了我之外,誰還會幫我?」 貂嬋向她瞧了一眼,見她臉上寫滿滄桑,已非當日的小家碧玉,心中欽佩,道:「可苦了你了,你為什麼不早來找我們。」 孟夫人道:「我到了長安之後,盡聽人說賈福如何樂於助人,不念舊惡。便對他說來你們這求求試試,興許賈福看我們可憐,肯幫助我們也未可知。」 祝融道:「不殺你們已算是天大的恩典了,幫你們脫困那是想也不要想。」 孟夫人道:「可是他卻說寧可餓死,也不吃你們家的飯。不過他說這話時一點底氣也沒有,其實我知道他不是不想來,只是他自己也知虧心事做多了,你們不可能願諒他,來了只能是自投羅網。」 貂嬋問道:「我聽說你是巴郡世家大族之女,為何不回西蜀求你父親呢?」 孟夫人道:「我家世代書香,向來知書達禮,循規蹈矩,而我卻和人私奔,這種事在族中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爹爹聽說了之後氣得口吐鮮血,暈倒在地。醒來之後便說我不配做他女兒,並揚言只要我敢回家,他便將我送到孟達那,由孟達處置。若孟達不忍心殺我,他便將我送到族長那,按族規處置,總之非讓我死不可,你們說我還敢回去麼?」 甄宓道:「好,這忙我幫了。」 祝融大吃一驚,一臉難以置信的道:「不可以!不殺她也就是了,不能幫她!」 甄宓不理祝融,繼續說道:「既然要做好人,那便做到底了。仁祿已經放過你們兩次了,也不差這一次。父子倆我都救,能不能活過來,便看他們的造化了。」 祝融嗔道:「不行,這事我不同意!」 忽地一女子聲音叫道:「我也不同意!」腳步聲響,紅袖等婢從內堂走出,那句說便是梅花說的。 蘭花附和道:「對的,我也不同意。」 賈仁祿出生於人權至上的時代,自然標榜自由、平等、博愛,向來提倡民主治國,當然三國時,講求君權神授,皇權至高無尚。除了他之外,還沒人有這麼超前的意識,這一套根本行不通。於是他便在家中搞起民主治家,聊勝於無。除了國家大事及非他發標不可的事情,家中的大事小情向來由他和幾位夫人如夫人組成領導小組,會商處理,投票表決,若雙方勢均力敵,群雌混戰,實在分不出結果,他這個一家之主有權獨斷專行。當然他迫於雌威,一次也沒有行使過這項權利。 甄宓向桂花瞧去,桂花尷尬一笑,道:「我也不同意。」 貂嬋向孟夫人瞧了一眼,道:「我覺得甄妹妹這麼做是對的,我同意。」 甄宓問紅袖道:「你這麼看?」 紅袖思想較為保守,對這新生事務,至始至終都不太接受,遲疑道:「我……我……」 甄宓道:「這規矩是相公定的,你有什麼好怕的,照實說。」 紅袖一張臉漲得通紅,小聲道:「我還是不說了。」 甄宓知她商討事務時,向來都是棄權,也無可奈何,歎了一口氣,道:「這事不能拖,這錢你們不出,我來出。」對孟夫人說道:「你到我娘家去取錢,然後去請最好的大夫,務必要將劉蒙及劉邈父子倆治好。」 貂嬋道:「救人要緊,你們難道真的忍心見死不救?」 桂花歎了一口氣,道:「夫人說的對。」 紅袖點了點頭,曹靜最近一直忙著照顧賈睿、賈元春及姜維等人,已經從達官貴婦墮落成為不折不扣的幼兒園阿姨,常不在前面走動,貂嬋等人自然也沒指望幼兒園阿姨能出什麼像樣的主意,於是也不徵求她的意見。貂嬋喊道:「趙二!」 趙二應道:「在!」走進屋來。 貂嬋道:「趕緊請上最好的大夫,隨孟夫人前去。」 趙二應道:「是!」 孟夫人也沒想到貂嬋會以德報怨,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頭,滿心歡喜的隨趙二去了。 祝融問甄宓道:「連老爺都說不能饒了劉蒙,你為什麼還要幫他?」 甄宓道:「劉蒙已奄奄一息,既便你不殺他,他也會死,這樣的仇報來有什麼意思?假使他現在就躺在你面前讓你殺,你下得了手麼?」 祝融道:「這……」 甄宓道:「你們可知齊桓公?」 眾女有的點頭,有的搖頭,甄宓道:「齊桓公的父親齊襄公被反賊殺害,死時未及指定繼承人。其時齊桓公和他的兄長公子糾都出奔在外,聽聞死訊後便分別趕回齊國爭位。那時輔佐公子糾的,便是大名鼎鼎的管仲。他為了不讓齊桓公佔先,便先引一支兵馬前去攔截,見到齊桓公後便是一箭射去。齊桓公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口噴鮮血,倒在車上。眾護衛大吃一驚,亂作一團。管仲以為齊桓公已死,便不以為意,護著公子糾緩緩而行,結果到了齊國之後,才發現齊桓公早已即位數日了。原來管仲射中的只是齊桓公的帶鉤,齊桓公知管仲箭法如神,怕他再射,便詐傷倒地,瞞過管仲。齊桓公即位後,深恨管仲,非殺了他不可,鮑叔牙卻向齊桓公舉薦管仲。」 祝融對飛刀的瞭解多過對歷史的認知,對這段往事自然不甚明瞭,管仲在當時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祝融避處南蠻,卻不知他是什麼東西,道:「管仲用箭射齊桓公,險些將其射死,這樣的人能用麼?要是我是齊桓公,一定將他拿去餵老蛇!」 梅花雖然年輕,但自從進了賈府後,好歹讀過幾本書,知道管仲是何許人也,說道:「齊桓公後來聽了鮑叔牙的舉薦,用了管仲,在管仲的治理下,齊國國富兵強,最終稱霸諸侯。齊桓公之所以能成為春秋五霸之首,全靠管仲在後面幫他。書上說管仲死後,齊桓公不聽他的遺言任用小人,結果齊國大亂。後來桓公生了重病,看看將死,卻沒有一個人在旁服侍,連口水都沒得喝,桓公這才後悔當初沒聽管仲的話,可一切都晚了。桓公死後群公子爭位,他的屍體停在榻上六十七日沒人收斂,全都爛了。可見沒有管仲,桓公什麼也不是,連命都保不住。」 祝融道:「沒想到桓公的仇人,竟肯如此幫他。」 甄宓道:「齊桓公用了射鉤之仇管仲,結果稱霸天下。晉文公也用了一個仇人,結果救了自己一命。可見仇人不一定都非斬盡殺絕不可,有時殺了反而大禍臨頭,這可能便是天道玄運,世人難以臆測之處吧。齊桓、晉文都是十分豁達之人,所以他們能夠稱霸,相公既然已豁達大度兩次了,又怎能半途而廢?」 祝融道:「這晉文公又是誰?他是如何和人結仇,又如何用的仇人?」 甄宓道:「晉文公重耳是晉國一位有道之君,他爹爹晉獻公當政時,重耳以賢孝聞名天下。忽一日晉獻公聽信餡言殺了太子申生,並想要殺害重耳及他的另一個兒子夷吾。那時兩公子都在邊疆鎮守,不在朝中。於是獻公便派了一名叫勃鞮近侍去殺重耳,又派另一人去殺夷吾。勃鞮領命之後,便即起兵圍住重耳之宅,重耳不願抵抗,直奔後園,想要從小門逃跑。勃鞮追上,左手抓住了重耳衣袖,右手舉劍便斬。忽聽嗤得一聲響,衣袖從中裂開,重耳乘機逃去。勃鞮追趕不上,只得拿著那片斷袖回報。」 祝融拍了拍胸口道:「好險,這重耳看來不會功夫,要是勃鞮敢追我,保證叫他腦瓜上多個透明窟窿。」 甄宓笑道:「仁祿說得沒錯,你就會玩刀子。文公會不會功夫,書上沒寫,也就無從考證,不過當時文公若殺了勃鞮,當時是可以免禍,不過他最終則不免被活活燒死。」 祝融道:「哦,那是為什麼呢?」 甄宓道:「獻公死後,夷吾在秦國的幫助下當上了國君,史稱晉惠公,惠公也怕重耳搶他的位子,又派勃鞮去殺重耳。惠公令勃鞮三日內動身辦事,可勃鞮當日便行,若非晉國有人預知此信,遣急足報知重耳,叫他速逃,重耳幾乎不免於難。」 祝融道:「太過分了,國君讓他三天內動身,他當日便行,擺明了不殺重耳,絕不罷休,這種人就該一刀殺了,還留著做什麼!」 甄宓道為:「你別老打岔,聽我把話說完。重耳出逃後,周遊列國,歷經千辛萬苦,這一切也可說是拜勃鞮所賜,你們說說,晉文公該不該恨他?該不該殺他?」 祝融道:「自然該恨,殺他都算是輕的,要我就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折磨他七七四十九日,這才讓他斷氣。」 甄宓道:「後來重耳在秦國幫助下,當上了國君。當夜勃鞮便跑到宮中求見重耳……」 祝融又忍不住插口道:「這傢伙倒自己送上門來了,重耳一定令人將他亂刀分屍了吧。」 甄宓搖了搖頭,道:「晉文公若如此做也就不稱其為晉文公了,晉國也就不會稱霸了。晉國雖說深恨勃鞮,但仍不想殺他。只是讓近侍傳語說勃鞮斬了自己的衣袖,那件衣衫至今猶在,自己一見到那件衣衫便感到心驚膽顫。一次一不成之後,他第二次仍去行刺,惠公要他三日起身,他當日便行,若非老天庇佑,自己必遭毒手。如今自己得國為君,他還有何面目來見?讓他速速逃遁,不然便要抓他了。」 祝融難以置信,道:「既然要抓他,何必提前通知他,讓他逃跑。重耳真是一個傻瓜。」 甄宓笑了笑,道:「勃鞮聽了後,便對那近侍說,他有一件機密大事要稟告文公,若文公深恨於他,不想見他,他便要逃走了。而他逃走後,晉文公可就大難臨頭了。」 祝融道:「騙人的啦,這種人最會騙人,說不定他想哄得晉文公見他,伺機進身,突起刺之。」 甄宓道:「勃鞮雖是小人,晉文公還是沒有以小人之心度他之腹,他聽了近侍的話語,便即召見了勃鞮。勃鞮便對晉文公說有人正密謀加害於他,準備放火焚燒公宮,將他活活燒死。跟著又為他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晉文公畢竟非同常人,竟對勃鞮十分信任,按著他的話做了。結果果然有人放火燒宮,晉文公事先有備得免於難,又在勃鞮的幫助下,清除了叛黨。你們說說若晉文公事先殺了勃鞮,其後豈不要被活活燒死?」 祝融無法可說,道:「這……」 貂嬋點頭道:「甄妹妹說的沒錯,如今劉蒙奄奄一息,不殺他自己也會死,這仇報來還有什麼意思?若我們於此時救他一命,他感激我們,就此化敵為友,也未可知。」 甄宓望道:「經歷過從生到死,從死到生的轉變,他也該悔悟了。」 貂嬋道:「嗯,不過孟夫人說她的病得甚重,也不知能不能救活,若是藥石無靈,他就此辭世,這仇就算是老天替我們報了。」 祝融冷冷地道:「就這麼死了,還算是便宜他了。」 甄宓道:「說到底,還是那塊玉珮害得他,他利慾熏心,妄想得國稱帝,最終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可他雖處心積慮的害人,殺傷畢竟不多,紅袖等人又都安然無恙,他的罪過倒不甚大。相比之下,老爺出征一趟動則報級數千,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他手底下,怕是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那些死者家屬難道不恨他,不想找他報仇?冤冤相報何時方了?」 貂嬋道:「對的,相公殺了冷苞之後,冷苞家人一直想殺了相公報仇。其後皇上得了益州,便告誡冷苞家人,若他們敢輕舉妄動,私下尋仇,便誅他們九族,冷苞家人這才不敢亂來。」 梅花道:「老爺那是為了打天下,不得不這樣做,這些人怎可胡亂怪人?」 甄宓歎道:「打天下?說白了不過是為了一個人能當上皇帝,而屠殺無辜的百姓罷了。」 貂嬋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甄宓笑道:「呵呵,我失言了。」 眾女又聊了一陣,方各自散去。 初更時分,趙二方氣喘吁吁的回府。 甄宓問道:「情況如何?」 趙二道:「啟稟夫人,兩人都病的甚重。那大夫說了,若他再晚去半日,就都沒救了,如今那大夫對兩人都用過針,開了藥。並對孟夫人說,他已盡了人事了,至於能不能活過來,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浟u書盟 uUTXT.COM 全蚊自版越讀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身陷重圍 字數:5248 貂嬋問道:「他們住在哪裡?」 趙二歎了口氣,道:「他們住在城西南十餘里處的一荒廢的道觀之中。雖說我十分恨他們,但到了那裡,見到了他們的可憐樣,不知怎的,竟恨不起來。」 貂嬋道:「破觀豈是養病之所,我看還是讓他們都到府裡來吧,我們也可是就近照顧。」 趙二正要答應,甄宓擺手道:「不可!」 貂嬋道:「為何不可?」 甄宓道:「雖然我們兩人同情劉蒙父子,但祝融等人對其仍未肯釋然。他們來此,祝融興許會下辣手加害,如此一來,我們反而害了他們。」 貂嬋點點頭,道:「嗯,可破觀實非養病之所。」 甄宓沉吟片刻,對趙二說道:「你去城西南找戶農家,多給他們錢,讓他們騰出幾間屋子來,讓劉蒙一家在那養病。」 趙二答應了一聲,下去辦理。 此後數日,甄宓都悄悄遣人去打探劉蒙消息,差人回來都說劉蒙與劉邈均昏迷不醒,看來凶多吉少。甄宓也知二人病體沉重,能不能夠起死回生,就看老天是不是開眼了。祝融雖經甄宓勸說,默許她們去救仇人,心裡卻仍不釋意,在自己的小屋中搞起了南蠻特有的邪惡儀式,日夜詛咒他們父子倆不得好死。這樣一來長安附近的蛇蟲鼠蟻可就倒了大霉了,紛紛落網,被她把去做了祭品,至於這種儀式到底管不管用,估計只有天知道了。 這日甄宓按照慣例問了劉蒙父子的狀況,便到書房看書。賈府的書房實際上是一座佔地甚廣的閣樓,是甄宓來後,乘著賈仁祿遠征在外,自做主張請人修建的,花得自然是賈仁祿拿命換來的血汗錢。自從甄宓跟了賈仁祿之後,知他不學無術,肚子的墨水實是有限,曾屢次三番勸賈仁祿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可都被賈仁祿當成耳旁風。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得自己多多讀書,以有餘補不足。反正賈仁祿日進斗金,有的是錢,甄宓自然沒必要勤簡持家,便令人建了這座閣樓,並花重金購書,家中的藏書自然是浩若煙海,數不勝數,其中不少珍貴典籍,海內孤本,怕是連現今的圖書館都難得一見。由於「書」「輸」同音,賈仁祿這個愛賭命的傢伙,自然極少踏足「輸」房,倒是甄宓有事沒事,便到裡間流連,一呆便是大半日。 甄宓正在享受著讀書帶來的樂趣,忽然間梅花急沖沖走了進來,驚慌失措,連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賈仁祿以打抱不平、好管閒事出名,好事之徒自然趨之若騖,因此賈府終日大小屁事不斷,諸如「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之類的話語,甄宓一天至少也要聽上個八百遍,在她心中這句話早已同「狼來了」一個效果,一點也不以為意,當下也不驚慌,抬著頭來,慢條斯理的問道:「看你急得,什麼事不好了,難道是劉蒙死了?」 梅花急道:「不是劉蒙,他死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是老爺,邊關急報,老爺出事了,夫人你最聰明,快快想想辦法救救老爺。」 甄宓嚇得臉如白紙,簡牘失手掉在案上,發出啪了一聲輕響。甄宓回過神來,定了定神,道:「別著急,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花道:「司馬懿這廝太也奸滑,他這次根本不只帶了十萬人馬出征……」 甄宓低頭沉吟,喃喃地問道:「哦,那是多少?」 梅花伸出四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甄宓倒抽了一口涼氣,道:「四十萬!」 梅花道:「對的,就是四十萬。他也知道自己不一定是老爺的對手,便帶著十萬大軍先發,一來投石問路,二來麻痺老爺,讓老爺以為他的軍馬不是很多,大意輕敵。」 甄宓嚇得心中砰砰亂跳,道:「太可怕了,那後來呢?」 梅花道:「老爺克了介休後,稍適休整,便沿中都、京陵一路而上,直取晉陽……」 甄宓道:「你等等。」說著從書架上取出一副大地圖來,鋪在案上,低下頭去,手指在圖上比著,說道:「接著說。」 梅花道:「大軍到了祁縣,司馬懿大軍突然殺來,兵士如林,鋪天蓋地,根本不只十萬人,老爺這才知道上當,可是已經晚了。其時老爺的軍隊懸師深入,個個筋疲力盡,無力再戰,自然抵敵不住,四散而走。老爺見形勢不利,便傳令退軍。大軍退到京陵東北的一道山谷中紮下營寨。便在這時,司馬懿大軍圍裹上來。司馬懿並未下令進攻,而是令徐晃領軍五萬屯於山谷西北,李典領軍五萬屯於山谷東南,曹洪領軍十萬攔截其後,斷了老爺的糧道,並放火將糧草燒了,司馬懿自己則領軍十萬屯於山谷東北。這四支軍馬如鐵桶一般四面圍定。老爺軍中無糧,衝突不出,性命只在旦夕之間。夫人熟讀兵書,足智多謀,快點想個辦法吧。」說著都快要哭出來了。 甄宓沉吟半晌,搖了搖頭,道:「我雖讀了不少兵書,卻從未上過戰場,一點經驗也沒有,只會紙上談兵,哪裡會出什麼主意?」 梅花眼圈一紅,珠淚一滴滴淌下,道:「這可如何是好?」 甄宓定了定神,道:「我們在這裡乾著急也沒用,我相信老爺一定會有辦法克敵制勝的。」說著看著地圖,怔怔出神,神思飛到了千里之外。 此時劉備也收到賈仁祿被圍的消息,大失驚色,急召眾臣於未央前殿議事。劉備將情況說了一遍,歎道:「沒想到司馬懿如此狡詐,如今仁祿軍糧告罄,四面被圍,不知各位有何良策解圍?」 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如苦瓜,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諸葛亮道:「如今既便派了援兵,也是遠水解不了近火,我料仁祿自有妙策退敵,不勞皇上操心。」 劉備道:「局面如惡劣,仁祿又不是神仙,如何還能有辦法。仁祿有大功於國,如何他有危難,朕豈能坐視?朕決親自統兵二十萬,剋日興師往解仁祿之圍。」 諸葛亮道:「司馬懿謀定後動,必有應付之法,皇上既便御駕親征,也只能是徒勞無功。依臣之見,不如圍魏救趙,如今司馬懿領兵四十萬在外,國內空虛,皇上可趁此時用兵中原,逼司馬懿回救,仁祿之圍不解自解。」 劉備點點頭,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諸葛亮道:「可令俊乂領一軍出重門取路共縣,直逼朝歌。朝歌離鄴城甚近,若是我軍佔了朝歌,魏主必會恐懼,而將司馬懿喚回,仁祿之圍解矣。」 劉備笑道:「此計甚妙。」 諸葛亮道:「為了以策萬全,可令翼德引軍復攻穎川,威逼許昌,使得曹丕首尾不能相顧。」 劉備道:「好!就依你所奏!」當下劉備便傳旨令張郃領軍五萬取朝歌,張飛領軍十萬取穎川,剋日興師。 京陵西北山谷中,賈仁祿在中軍大帳裡,走來走去,自言自語,道:「他媽的,老子本來以為照著李世民李大大的妙策而行定當萬無一失,沒想到這老流氓畢竟不是宋金剛,居然還留著一手,老子一個不小心,便喝了他的洗腳水。一向都是老子圍人了,沒想到自己也被包了餃子,這回可糗大了。」 原來賈仁祿不待糧草到來,便窮追深入,乃是傚法李世民攻打宋金剛時的策略。李世民可謂將「急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這句孫子兵法上的至理名言演化到了極致。他攻打宋金剛時,也是先堅壁待敵,兩個多月不動,當真是凝立如山。宋金剛屢次挑戰不得,只得坐在帳中傻等,一直等到糧草耗盡,李世民仍是不動。宋金剛大軍餓得前胸貼後背,吵得嚷著要吃飯,宋金剛沒轍了,只得撤軍回草原,準備去吃涮羊肉。宋金剛一退,李世民便動了,一日奔行二百餘里,大戰數十合,如此持續數日,兵士個個疲不能興,不想再追了。於是執轡苦諫,勸李世民堅壁待糧。李世民卻說宋金剛計窮而走,軍心離散,若不窮追,待宋金剛緩過勁來,要想勝他可就難了。說完便不聽眾將之勸,繼續引軍窮追。李世民兩日不食,三日不睡,與士卒同甘苦,士卒見主帥如此也就不敢叫苦,捨命窮追,在鼠雀谷追上宋金剛,一日六戰,殺傷甚重,戰況十分慘烈,關鍵時刻李世民引精騎突擊,最終大敗宋金剛。宋金剛單騎而走,逃往突厥,被突厥人所殺。宋金剛麾下驍將尉遲敬德降唐,歸了李世民,這位同秦瓊齊名的驍將至此才算是找到了組織。 賈仁祿也知司馬懿難以對付,若是讓他緩過勁來,危害比宋金剛可要大得多,於是也銜尾直追。這樣做確有他的好處,司馬懿根本沒想到賈仁祿會如此玩命,跟在他屁股後面不停的追,連喘口氣的機會都不給他,更別說想轍了,無可奈何之下,只用一路狼狽奔竄。再者司馬懿方敗,軍中士氣低落,無心戀戰,往往一觸即走,不戰而逃,賈仁祿以銳擊墮,的確佔了不少便宜。假若讓司馬懿休整數日養足士氣,想好對策,那樣賈仁祿要想再勝司馬懿,可就難於登天了。 本來一切都按賈仁祿預期的方向發展,沒想到司馬懿根本沒有將所有兵馬拉到前線,而是將主力隱於并州一帶待命,等到賈仁祿發現上當時,為時已晚,大軍已被包了餃子。 郭淮知他向來喜歡胡言亂語,當此關鍵之時,也沒空刨根問敵,追究這個李世民和宋金剛到底是何許人物,問道:「如今我軍可謂是山窮水盡了,不知軍師可有何妙策破敵?」 賈仁祿停下腳步,指著自己那張比苦瓜還苦的臉,道:「你看老子的臉不就知道答案了,老子要是有轍,還用走來走去了。」說完又如被人擰了發條一般,在帳中走來走去。 郭淮知他想轍時喜歡踱來踱去,當下不敢打擾,靜靜地瞧著他,一言不發。 過了良久良久,賈仁祿問道:「軍師還有幾日糧?」 郭淮道:「軍中糧草已不足三日。」 賈仁祿道:「這麼說三天日老子若是想不出主意,大軍就要散伙了?」 郭淮點點頭,道:「怕比這還糟。」 賈仁祿道:「咱也像曹操當年那樣,以小斛分糧,待兵士嗟怨時再將糧官腦袋割下來頂罪如何?」 郭淮道:「這法子太也陰損,而且兵士都知道了,要想依樣畫葫蘆怕是行不通。再說如今軍中根本不是以大斛分糧,兵士吃不飽飯,已然怨聲載道。」 賈仁祿罵了一聲娘,繼續來回走著。 趙雲走了進來,道:「今天又有三百兵士逃去降了魏軍,再這樣下去,不出三日,大軍全會散個乾淨。」 賈仁祿道:「不是還有三日糧麼?」 趙雲苦笑道:「省著吃是夠三日,若是讓兵士們倘開了肚皮吃,不到一餐便吃完了。連日苦戰,兵士們又餓又累,正想大吃一頓,如今卻連飯也吃不飽,他們能不降賊麼?」 賈仁祿道:「娘的,這次死定了,老子真沒轍了。」 趙雲道:「若是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不如今夜捨命突圍。我護著軍師殺出重圍,再作區處。」 賈仁祿道:「這樣老子的小命是保住了,這裡的弟兄們怎麼辦?」 趙雲道:「如今也顧不了這許多了。」 賈仁祿走了兩個圈子,道:「讓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說著陷入沉思。 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賈仁祿伸指在額頭上輕輕敲擊,道:「沒轍,老子還是想不出來。」 趙雲道:「軍師雖然厲害,但畢竟不是神仙,不可能什麼主意都想得出來,不如突圍吧。」 賈仁祿道:「再等等。」 郭淮看著地上那黃澄澄的沙子怔怔出神,伸手抓了一把沙子,捏在手中揉捏,細沙從他手中滲出,郭淮苦笑道:「古人云:『點石成金。』現在要有人能點沙成米,那可解決大問題了。」 這句無心之言,當真點醒了賈仁祿這個夢中人,叫道:「你說什麼?」 郭淮道:「我說要是有人會點沙成米,那可解決大問題了。」雙眸精芒一閃,道:「難道軍師真會此法?」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點沙成米是麼?有何難哉?我在夢裡就會!」 郭淮聞言好似洩了氣的皮球,登時沒了精神,道:「夢裡才會啊,那有什麼……」說到這裡,只見賈仁祿賊忒兮兮的站在那裡,活像一個流氓,已和剛才愁眉苦臉的賈仁祿判若兩人,喜道:「軍師有主意了!」 賈仁祿笑道:「好小子,你無意中幫了老子一個大忙,這次若能逃出生天,老子一定給你記頭功!」 幽憂書萌 uuTXt.com 銓汶子版閱讀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唱籌量沙 字數:5007 這時二十里外的魏軍大寨,司馬懿正在詢問漢軍降卒,司馬懿問道:「賈福軍中真的糧草告罄?」 一名降兵道:「真的,真的,賈福軍中已沒米下鍋了,兵士們吃不飽飯,紛紛逃亡。」 司馬懿板起臉來,道:「將這些人推出去斬了!」 邊上親兵轟然應是,便要上前拉人。 那降兵道:「冤枉!太尉饒命,我們說得可都是真的。」 司馬懿道:「前番賈福兵困絕谷時也是差人詐降,害得武王吃了大虧,焉知你們這次不是詐降?推出去,斬!」 那降兵忙道:「這次是真降,我們真的好幾天沒吃飯了,餓得連路都走不動了,還請太尉明鑒!」 司馬懿又問了幾句,發現他們不像在說謊,揮了揮手,令親兵引著降兵下去,大魚大肉,好生款待。那伙降兵在賈仁祿軍中,吃草根啃樹皮,已有近半個月沒見過豬肉長什麼樣子了,此時重識肉味,大快朵頤,險些連舌頭都吞了下去,心中不禁對司馬懿好生感激,沒口子的歌功頌德,跟著大罵賈仁祿不是個東西,早晚全家死光光。這些人真可謂是有奶便是娘了。 中軍帳中,司馬懿問道:「你們怎麼看?」 夏侯尚道:「敵軍糧盡,軍心渙散,今夜若前去劫寨,定可大敗賈福,一雪前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還請太尉速做決斷。」 曹洪附和道:「正是,末將願為前部先鋒。」 司馬懿問徐晃道:「你怎麼看?」 上次賈仁祿被困絕谷時,就是徐晃負責圍困。徐晃聽信那些渴得連話都說動的降卒的胡說八道,冒然入谷,結果吃了大虧,小命險些玩完。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自然不再相信這些降卒胡亂嚼蛆,便道:「賈福詭計多端,我看這次還是他的詭計,想要引我們前去劫寨,聚而奸之。」 司馬懿道:「公明之言正合我心,賈福詭計多端,不可輕舉妄動。」 夏侯尚道:「末將認為那些降卒之言,不像是假,賈福勇於前進,懸師深入,一日奔行二百餘里,糧草如何接濟得上?此時他軍中應該已經無糧了。」 司馬懿沉吟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道:「賈福軍中是否缺糧,差人前往一探,便知端的。」說著便差哨探混入賈仁祿軍中查察。 當夜初更時分,一隊糧車駛入賈仁祿營中,軍中缺糧已久,兵士們看到糧車,不禁兩眼冒綠光,哈拉子從嘴角流了出來,跟著糧車到了糧倉。幾名魏軍細作,見到糧車魚貫而入,數量眾多,大為驚臆,好奇心起,紛紛跟上一探究竟。 其時賈仁祿正坐於中軍帳中,看著春宮圖,聞報大聲叫道:「太好了,糧草終於運來了。再不來,老子真要喝西北風了!」頓了頓,又道:「速命眾將隨我到糧倉點查糧食。」 所謂的糧倉實際上是一個巨大的營寨,糧草充足時,倉中堆滿糧草,此時自然是空空如也。糧倉四周圍著一圈柵欄,一隊隊兵士來回巡警,此時糧倉早已沒了糧食,當然不會有人對他感興趣,在此處安排守衛,不過是例行公事,那些守衛巡邏起來,也是沒精打采。 大門前,兵士們分成兩列,左右排開,糧車一輛接著一輛駛入營中。那些餓得吐吐咕咕亂叫的兵士見糧車入營,當即便要跟將進去哄搶,卻被把門兵士持戟攔住,將士們不得進營,只得遠遠看著,口水亂滴。 大營正中一片空地上,站滿了人,人人手執火把,照得四野亮如白晝。賈仁祿興奮的搓著雙手,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伯濟點點看都到了多少糧食?」 郭淮答應一聲,指揮兵士卸糧,一隻隻米袋從車上卸下。親兵將米袋打開,站在營外的將士們極目望去,只見袋中滿是白花花的大米,下意識得吞了吞口水。 火光下只見數名兵士正用大斗量米,另一些兵士則舉著竹籌計數,唱數的兵士一五一十的大聲喊著。魏軍細作聽了,心想誰說漢軍缺糧,如今漢軍中到了這許多糧食,漢軍吃飽了,有力氣了,我們也就沒活路了。其時魏軍屢戰屢敗,心中已畏漢軍如虎,只因聽得漢軍無糧,這才勉強激起鬥志,此時見漢軍到了如此多的糧食,心中又開始害怕起來。 眾人忙了小半個時辰,方清點完所有糧草,裝入倉中。賈仁祿來到門前,向著圍觀兵士咳嗽兩聲,朗聲道:「弟兄們,糧食已經到了。司馬懿這老流氓自以為斷了老子的糧道,糧食運不進來,大軍沒飯吃,非餓死不可,做他的清秋大夢!實話告訴你們,老子自有法子運糧,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往後糧草將源源而來。你們好好殺敵立功,飯肯定是有你們吃的!」眾將士聽了之後手舞足蹈,歡呼雀躍。賈仁祿擺了擺手,讓他安靜下來又道:「不過話說回來了,如今老子想好好耍耍司馬老流氓,希望弟兄們能配合我。」 眾將士大聲叫道:「軍師有話儘管吩咐,我們都聽你的!」 賈仁祿道:「軍中到了糧食之事,老子想暫時保密。讓司馬懿老流氓以為軍中仍然缺糧,冒冒失失跑來劫寨。老子這邊則紮好口袋等著他來鑽,讓他好好的喝一壺!」 眾將士紛紛揮舞刀劍,高聲叫道:「殺死司馬懿!」「對,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嚥不下,殺了他!」「讓他喝一壺!」 賈仁祿又擺了擺手,眾人安靜下來,賈仁祿道:「為了讓司馬懿深信我軍無糧,這些糧草暫時放在倉中不用。大伙受點委屈,再吃兩天野菜。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罪我自然不會讓大伙獨自承受。從今日起軍中將校不論官有多高位有多尊,一律和你們一樣吃野菜,你們看怎麼樣?」心道:「在老子那個時代,連野菜都是稀有之物,一般的人想吃還不一定吃得上呢!」 眾將士眼見白花花的大米堆在那裡,卻不能吃,不禁大為鬱悶,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 葛地裡人群中有一人喊道:「我聽軍師的!只要能打敗司馬懿,別說吃野菜就算吃草根我也願意!」 眾將士被司馬懿圍在此間,衝突不出,心中大為光火,也正想著好好的整整他,出出胸中這口惡氣,見有人帶頭,便紛紛附和,同意賈仁祿的主張。 賈仁祿長長一揖,道:「弟兄們如此通情達理,我在此先謝過了。」 眾將士又向糧倉望了兩眼,滴下幾滴哈拉子,方依依不捨的各自散去。賈仁祿望著他們的背影,微微冷笑。潛入軍中魏軍細作,忙趕回大寨報知司馬懿。 司馬懿大吃一驚,道:「什麼!糧草已運抵賈福軍中!你可曾看清?」 一名細作道:「小人親眼所見,米袋中儘是白花花的大米,一共二十萬斛!」 司馬懿揮了揮手讓他退下,自言自語道:「我軍四面圍定,這糧食他是怎麼運進來的?」 徐晃道:「會不會又是通過地道,上次賈福便是如此取得太原,這次估計又重施故伎。」 司馬懿一拍額頭,道:「當是如此!我太意了,竟沒想他會挖地道。」 徐晃道:「我們雖說四面圍困,但為防賈福詭計,和他的大營相去甚遠,只是佔住有利地形,制住形勢而已。這一帶千丘萬壑,地形複雜,他要想瞞過我們的耳目挖條地道與外界聯繫,也不是一件難事。」 司馬懿道:「嗯,我們好不容易將他至於死地,可不能就這麼讓他就這麼逃脫了。」 徐晃道:「不知太尉有何妙策?」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劫寨。」 曹洪道:「賈福正盼我們劫寨呢,太尉又何還要自投羅網。」 司馬懿道:「賈福言道還有糧草會陸續運來,今夜三更,公明、曼成便引一支軍馬前去劫寨,賈福必全力救應,我卻領一支兵馬去劫他的糧草。沒了糧食,我看他還能撐多久?」 徐晃道:「太尉之計甚妙。」 司馬懿微微一笑,當即便喚眾將上前,一一吩咐。 當晚三更時分,司馬懿盡起大軍,人銜枚馬勒口,長驅大進。徐晃當先,引一軍直殺入漢軍寨中,並不見一人。徐晃早知會是如此,倒也不如何驚慌,裝模作樣的喝令三軍速退。忽地四下火把齊明,喊聲震地,左有馬岱、右有吳懿,兩路軍馬殺來。徐晃死戰,潰圍而出,馬岱、吳懿在後緊追。李典見漢軍都去追徐晃了,心中暗喜,引一軍斜刺裡衝出,逕向漢軍屯糧之所奔去。糧倉外守軍不多,一見魏軍到來,發了一聲喊,四散而走。李典也不追趕,衝進寨中,放火便燒,霎時間,火光沖天,烈焰騰空,賈仁祿使勁詭計辛辛苦苦運來的二十萬斛糧草毀於一旦。 埋伏在四周的龐德、孫禮等人見糧倉被燒,大吃一驚,慌忙來救,李典且戰且走向東南方向退卻。 大營西面約三十里處,一條山間小道中,但聞車聲轔轔,一隊軍馬押著糧車,悄然行進。 正行間,忽地火把耀眼,兩邊各有一支兵馬鼓躁殺出,為首正是司馬懿、徐晃。漢軍措手不及,略加抵抗,四散奔走。司馬懿殺散眾軍,奪了糧草,哈哈大笑,道:「將糧草押回寨中!」其時司馬懿大軍也正乏糧,只是不如賈仁祿那麼嚴重而已。 魏兵將士見糧草眾多,心中大喜,護著糧車,緩緩而行。一名兵士見有幾袋糧食散落在地,上前扛起一袋,便要放入車中。忽聽沙沙之聲不絕,似有物從袋中流出。低頭一看,原來袋底破了一個口子,大米從袋中漏出。那兵士只道米袋在打鬥中刮破了,也不以為意,可又看了一眼,發覺袋中的大米竟是黃澄澄的,怎麼看怎麼像沙子。不禁大為驚詫,捧了一把,放在眼前細看,果然是沙子,不禁大聲叫道:「不對,這袋中不是大米!」 邊上兵士大吃一驚,攏了上來,向那米袋望去,火光之下看得分明,袋中裝得根本不是白花花的大米,而是黃澄澄的沙子。 司馬懿聽得陣後吵嚷,忙近前查看,見如此情景,便道:「再取一袋來驗看。」 一名親兵走到一輛糧車跟前,刷地一聲,拔劍出鞘,猛地向車上一米袋刺去。嗤得一聲輕響,長劍刺入,黃澄澄的沙子立時便漏了出來。 司馬懿面色鐵青,拔出劍來,隨便挑了三袋米,一一捅破,只見袋中滲出的儘是沙子,哪裡有米的影子?司馬懿面如死灰,喃喃叫道:「中了賈福之計矣!」 忽聽人群中有人噫地一聲,叫了出來,那人伸手向東北方向一指,嘴巴張得老大,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眾將士循指望去,只見東北角上火光接天,映得滿山通紅。 司馬懿叫道:「不好,大寨有失!」忙下令眾軍速趕回寨中救援。 大軍著急忙慌的向起火處趕去,奔出數十里,忽聽鼓角喧天,喊聲震地,左有郭淮,右有郝昭,兩路軍馬殺出。魏軍見老巢被操,無心戀戰,四下亂竄。司馬懿引敗兵奔回本寨,路上正遇徐晃,合兵一處。 又奔了一陣,四下火把齊明,兩邊各有一支兵馬鼓噪殺出,魏兵大敗,十傷八九,徐晃保著司馬懿逃到大寨,此時寨中早已掛著漢軍旗號,一彪軍馬攔住去路,陣門開處,賈仁祿縱馬馳出陣來,向司馬懿長長一揖道:「我軍已餓得前心貼後背了,多謝太尉賜糧,解了我軍燃煤之急。」趙雲恐賈仁祿有失,策馬來到身旁護衛。 司馬懿回顧身後,僅有三五千人,且個個面如土色,狼狽不堪,也知不能再戰,苦笑了笑,道:「仁祿用兵如神,令在下好生佩服。」 賈仁祿笑道:「彼此彼此,太尉又何必太謙。」 司馬懿道:「前番仁祿夜間點糧,量得也是沙子吧?」 賈仁祿道:「正是。那所謂的糧草全都是沙子,只不過在沙子上鋪著少量的米而已。」 司馬懿歎了一口氣,道:「還好我的選擇是對的,以你為敵實屬不智。」說著引著兵馬繞營而走,賈仁祿也不追趕,自回寨中慶功。 悠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版越鍍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起死回生 字數:5101 原來賈仁祿經郭淮提醒,忽然想起很早以前曾看到過一則故事,故事講述的是南北朝時宋朝大將檀道濟,出師北伐,連勝三十餘陣,直至歷城。北魏拓跋氏被打怕了,龜縮不出。檀道濟連戰皆捷,大意輕敵,輕軍冒進,卻不防北魏軍兩翼騎兵突然襲擊,邀其前後,並放火燒了檀道濟的糧草。檀道濟軍馬雖然驍勇善戰,但士兵餓著肚子肯定不為主帥賣命的,檀道濟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退兵。北魏軍乘勢合圍。檀道濟軍中大亂,檀道濟卻不慌不亂,就地安營紮寨,當晚便唱籌量沙。北魏細作欺到營前一看,信以為真,以為檀道濟營中軍糧綽綽有餘,大吃一驚,急忙趕去報知北魏將領。北魏將領在檀道濟手下吃了不少虧,一聽檀道濟軍糧充足,便不敢冒然進擊,檀道濟乘機潰圍而出,全師而退。 檀道濟是南北朝時宋武帝劉裕的鐵桿粉絲,而劉裕正是第一個成功將奄奄一息、苟延殘喘的司馬氏政權送入墳墓之人,在他之前也曾有幾個敢於吃螃蟹的,如王敦、恆溫、桓玄等輩,這些人既有賊心又有賊膽,可不是本事不濟,便是運氣不佳,最終螃蟹沒吃成,反被螃蟹鉗子給狠狠的夾了。其中桓玄最為可憐,都已逼司馬氏禪位,改弦易轍,卻不防半路殺出個比他更適合當皇帝的劉裕,硬生生的將江山給奪了回去。這些人都因種種原因失敗了,只有劉裕笑到了最後,他可謂是名符其實司馬氏的剋星,而檀道濟在這位司馬氏大剋星的熏陶下,大膽創新,銳意進取,自是青出於藍,雖不能說勝過劉裕,但也差相彷彿了。賈仁祿拿他主意來對付司馬氏的始祖司馬懿倒也算是對症下藥,大收其效。司馬懿果然信以為真,原本他欺賈仁祿軍中無糧,打算圍而不打,待得賈仁祿大軍糧盡,軍心渙散之際,再乘勢出擊,一鼓作氣將其消滅。當聽聞賈仁祿軍中糧草充足,足堪一戰之時,他心中的計劃可謂全盤落空,出於對賈仁祿忌憚,擔心賈仁祿吃飽了飯再想出什麼損招來泡製他,便打算乘他肚子空空,沒精打采之際,先發制人,給他來了一下狠的,讓他知道馬王爺有三眼,乖乖地倒著爬回去。沒想到賈仁祿軍中根本就沒有糧食,只利速戰,根本不能持久,這一失之毫釐,自然就謬以千里,上了賈仁祿的大當,被他狠狠的擺了一道。 司馬懿偷雞不成折把米,只搶到了一堆根本不能下嚥的沙了不說,還把大營中白白花的大米拱手送給了他們,不禁大為鬱悶,不過此時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引兵退去,一口氣奔出五十餘里,驚魂稍定,方重新下定寨柵。收攏敗兵,損折近萬,倒不是很多,但糧草全被搶去了,大軍沒了糧草,難免怨聲載道。 司馬懿看著聚在營前,大叫大嚷,眉間心頭,均含愁意,長長地歎了口氣,令人速去晉陽、鄴城搬運糧草,接濟軍前。 司馬懿營中的糧草也不甚多,賈仁祿命大軍飽餐一頓。次日一早,便拔寨起程,後隊改過前隊,緩緩而隊。撤退時,賈仁祿令眾將均著便服,乘著駟馬高車,施施然而退。又令樂工緊隨其後,一路吹吹打打,但聞絲竹悠揚,鑼鼓鏗鏘,好不熱鬧。魏軍細作覺得十分怪異,忙報知司馬懿,司馬懿剛被蛇咬過,自然更怕井繩,擔心這又是賈仁祿的誘敵之技,倒也不敢窮追,賈仁祿全師而退,回轉介休安營紮寨,令馬忠趕回長安請示方略。 馬忠到了長安徑投相府,諸葛亮聽聞賈仁祿軍中來人求見,忙放下手頭事務,親自接見。馬忠將前線情況一五一十說了。諸葛亮等不及次日早朝,當即便帶著馬忠,趕到未央宮中。其時劉備正摟著淑妃看歌舞。這淑妃乃是吳懿之妹,頗有幾分姿色,新進入宮。劉備對其寵愛有加,不旋踵便即封為淑妃,可謂青雲直上。最近劉貴妃肚腹漸漸隆起,劉備不能再為非作歹了,便終日在吳淑妃宮中流連,樂而忘返。 正悠悠哉哉間,近侍來報,丞相求見,劉備眉頭一皺,揮手令眾舞姬退下,吳淑妃行禮告退,劉備便於殿中接見諸葛亮,諸葛亮令馬忠將前線戰事敘述一遍,劉備聽了之後,哈哈大笑,道:「好!好!仁祿果非常人,這種主意都能想得出來,朕有仁祿何愁天下不定!」 諸葛亮道:「如今軍中缺糧,無法進取。到底是該調撥軍糧接濟還是令仁祿退兵,還請皇上定奪。」 劉備道:「自然應調撥軍糧接濟。仁祿好不容易才打到并州,佔了介休,如今正是收復并州,直取鄴城的大好時機,豈能半途而廢?」 諸葛亮道:「仁祿出師已久,兵士接連苦戰,已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如今仁祿也有意休兵,故令馬忠來請問方略。是以臣認為,還是暫令仁祿退兵為當。」 劉備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過兵士風餐露宿,飢寒交迫,朕心惻然。」頓了頓,又道:「這樣吧,令仁祿率師南退,駐守平陽休養士卒,候旨出征。」 諸葛亮覺得劉備分派十分妥當,點點頭,應道:「皇上聖明。」劉備微微一笑,下旨重賞馬忠。馬忠見到整整一托盤的金錠擺在自己面前,金光奪目,笑得嘴也合不攏,忙不疊的謝主隆恩,行禮之後,與諸葛亮退了出去。劉備眉開眼笑,又將吳淑妃及一眾舞姬叫了出來,繼續享樂。馬忠領了劉備口諭,馬不停蹄的趕往軍前。賈仁祿雖說關鍵時候絕處逢生,上演了一出大逆轉的好戲,不過仍算是輸了一陣,不禁大為氣餒。他見兵士個個累得好似死狗,實已不堪再戰,聽聞皇上口諭自是滿心歡喜,大讚吾皇聖明。當下便和眾將商議了,派郭淮、孫禮、郝昭各領軍兩萬協駐介休、中陽、茲氏三城,互為犄角,以防司馬懿來犯,大軍南旋,退守平陽候旨。 賈府中一眾夫人如夫人,自是對賈仁祿十分記掛,令趙二派一名精幹心腹常駐未央宮門前的大街上專司打探軍中消息。那日馬忠一到,那人便探聽明白,忙回府叫上三個五精壯家丁,待馬忠領了賞賜,屁顛屁顛的出了宮門,不由分說,拽了便走。 馬忠沒想到天子腳下的治安也如此差勁,大白天的竟也有人打劫。不過這伙賊人倒也奇怪,不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之類的切口,對他手裡捧著的金子更是看也不看一眼,只是不住的推搡,擁著他向前走去。更奇怪的是宮門口守衛對這種無法無天的行為,竟然熟視無睹。馬忠不禁大為納悶,問明原委之後,才知是賈府夫人有請。他知賈府中的女子個個美若天仙,心中自是極盼一見,忙加快腳步,與眾人來到賈府,將前線戰況,詳詳細細的說了。其中精采曲折之處,自然是添油加醋一翻,將整個過程,說的十分驚心動魄,將賈仁祿誇得好似有三頭六臂一般。眾夫人聽聞賈仁祿面臨如此絕境,竟也有法子克敵制勝,逃出生天,不禁將他當成神來祟拜。幾位夫人相互摟在一起,又笑又跳,喜極而泣,眼淚從面頰上不住淌下。馬忠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夫人,也從未見過美女發瘋,下意識的撓了撓頭,以為自己走錯門了,不是到了賈府,而是到了瘋人院一般。可略一凝思,想起賈仁祿平常的言談舉止,已明其理,心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話果然大有道理,這幾朵鮮花終日和賈仁祿這堆牛糞呆在一起,在他的熏陶下,自然也就神神怪怪的,不足為奇。再者如此美妙的夫人,自己連做夢都沒見到過,如今讓自己見到了,當真是一萬生有幸。假若有如此清麗脫俗的女子未嫁,既便她瘋得不可救藥,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娶了。當然如今這些女子早已心有所屬,自己除了流流口水之外,那是啥也別想了。 甄宓又詢問馬忠幾句,馬忠從未見過如此美女,希望多呆一會,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甄宓反覆尋問,問得實在沒什麼好問了,覺得耽誤他不少時候,萬分過意不去,便令人重賞馬忠,馬忠覺得能見到這幾位天仙般的人物,便已是不虛此行,對他來說這就是最好了賞賜,哪還敢再要賞賜?當下百般推脫,可甄宓堅持要給,馬忠不好再推,屁顛屁顛的收了,告辭離去。 幾位夫人如夫人知道心上人安然無恙,大為高興,又聽說他駐守平陽的消息,便令趙二差人送些衣物用品到平陽面交賈仁祿,並帶上口信,說家中大小平安,盼望驃騎將軍早日凱旋歸來。大家都知賈仁祿見到三國時那些曲裡拐彎的文字便想睡覺,也就不費神寫家書了。 過了十餘日,前去探視劉蒙的人回報。劉蒙奇跡般的活了過來,雖說仍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不過已能開口說話。劉邈服藥之後,病情也大為好轉,大夫複診之後,說二人均已脫險,只要按時服藥,悉心調養,不出十數日便可康復。 本來人參、鹿茸、熊膽、虎骨這樣的珍貴補品,孟夫人這樣一個乞丐是無論如何也買不起的,但賈仁祿家財大氣粗,雖說不能將這些東西把來當飯吃,但每日讓劉蒙父子倆服上少許,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劉蒙父子在孟夫人精心照顧下,面色日漸紅潤,病好得越來越快了。又過了十餘日,劉邈已恢復往日活力,開始同鄰家的孩子嬉笑打鬧,不亦悅乎。劉蒙由於長年臥病在床,身體虛弱,只能在孟夫人攙扶下,勉強下地行走。 這日孟夫人將劉蒙扶出草房,坐在門口一塊大石上曬太陽。劉蒙看著劉邈正同幾位年紀相仿的孩童玩鬧,面上露出微笑。孟夫人向劉邈招了招手,道:「邈兒快回來,病才剛好,別累著了。」 劉邈向孟夫人扮了個鬼臉,繼續玩耍,孟夫人無可奈何,輕輕地歎了口氣。 劉蒙道:「沒事,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比他還頑皮。」 孟夫人道:「可他畢竟才剛好,萬一再有閃失,可如何是好?」 劉蒙向孟夫人瞧了一眼,道:「這次醫治我和邈兒,一定花了不少錢吧?我雖說不通醫理,不過世代經商,對藥材也略知一二。那些藥材都甚為名貴,有幾樣更是十分稀有,咱家哪來的錢買如此珍貴藥材?」 原來孟夫人怕提起賈仁祿令劉蒙生氣,加重他的病情,便對此事隻字不提,好在劉蒙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偶爾問起來,孟夫人便巧言搪塞一番,其時劉蒙頭腦昏沉,也就沒有深究,信了她鬼話。 孟夫人道:「我不是說了,這錢是從你經商時的一位好朋友那借的。他看我們可憐,便借錢給我,讓我不必急著還。」 劉蒙呆看前方,喃喃地道:「朋友……叫什麼名字?」 孟夫人道:「這……」 劉蒙道:「怎麼,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孟夫人道:「曾經和你一起到他家去過的,知道是你的好友,名字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劉蒙道:「叫賈福吧。」 孟夫人全身一震,道:「不……不是他!」 劉蒙向她瞧了一眼,道:「你根本不會說謊,一說謊臉就紅。」 孟夫人歎了一口氣,點頭,道:「嗯,你說的沒錯,這錢是他家的。如今他遠征在外,他夫人作主,出錢替你們治病。」 劉蒙道:「那她們開出了什麼條件?」 孟夫人搖了搖頭,劉蒙一家祖祖輩輩都是商人,劉蒙打小就同商人接觸,商人的邏輯根深蒂固,自然知道無利不起早,沒有利益的事肯定沒有會做的。要想得到一樣東西就必須給錢,相反若是沒有見到東西便給錢,那人腦子肯定有問題。是以孟夫人搖頭,不禁大為驚訝,問道:「她們沒開條件,就給錢了?」 孟夫人點了點頭,道:「我原本說,只要她們出錢醫好邈兒,我便到他家領死,一命抵一命……」 劉蒙道:「當初我起心不良,誘你失身,才有了這孩子,你又何苦為他送命?她們怎麼說?」 孟夫人道:「她們為此事大吵一架,最後甄夫人力排眾議,決定救人。你們稍微好轉時,我便到了賈府領死,可甄夫人卻沒要我的命,把我放回來了,還說這錢是她借給我們的,等我們什麼時候有錢了,再還不遲。」 劉蒙喃喃地道:「我們還可能有錢麼……」 孟夫人道:「她嘴上雖說讓我們還錢,但言外之意,我還是聽出來了,她根本沒打算讓我們還這錢。」 劉蒙道:「她們一共給你多少錢?」 孟夫人道:「前後共給三次,差不多兩三萬錢的樣子。」 劉蒙喃喃地道:「兩三萬錢……」說著望了一眼劉邈,又道:「扶我去賈府。」 孟夫人道:「你還沒好利索,還是改日再去吧。」 劉蒙板起臉來,喝道:「快扶我去!」 孟夫人嚇了一跳,站起身來,囑咐了劉邈幾句,扶著劉蒙向賈府走去。 u優書盟 UuTXt.Com 詮汶子版越牘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街心遇故 字數:6266 二人來到賈府,孟夫人走上台階,輕輕叩門,趙二將二人迎入前廳。梅花瞪了他們一眼,冷哼一聲,令眾婢奉上香茗,轉入內堂報知甄宓。甄宓正在讀書,聞言放下手中簡牘,來到前廳,見到劉蒙,便問道:「病可好些了?」 劉蒙面色陰沉,一言不發。孟夫人好生心裡過意不去,替他答道:「多謝夫人關心,好多了。」 甄宓見他面色不善,顯是不懷好意,微微一笑,道:「你們二人今日來此有何貴幹?」 孟夫人道:「特來道謝。」 甄宓道:「這不過是舉手之勞,有什麼可謝的。」 劉蒙冷笑道:「我本來也沒打算來道謝。」 孟夫人原以為他要自己扶他前來,是專程來道謝的,沒想到他卻這麼說,拉了拉他的袖子,讓他不可如此無禮。 其時祝融正在小黑屋中作法詛咒劉蒙,聽說他來了,不禁氣極敗壞。砰地一聲,將神案掀翻在地。從腰間拔了柄飛刀,竄出屋來。甫到前廳,便聽到劉蒙這麼說,氣更不打一處來。右手一揚,飛刀的脫手而出,擦著劉蒙的鼻尖飛過,砰地一聲,插在殿柱上,刀身不住晃動。 孟夫人嚇得花容失色,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劉蒙微微一笑,道:「你為什麼不一刀結果我的性命?難道忽起惻隱之心,不忍心下手?」 祝融氣得手足冰冷,又拔了一柄飛刀,道:「誰說我不忍心下手,只是不想讓你死得這麼容易而已。」 甄宓揮了揮手,道:「祝融妹妹冷靜些,不可如此無禮。」 祝融道:「不知怎的,見到這小子我就冷靜不下來。」話雖說她還是將手中飛刀插回腰際,來到甄宓邊上坐好。 甄宓一臉歉然,說道:「她久居化外,不識中原禮數,還請二位見諒。」 孟夫人忙道:「哪裡,哪裡。是我們無禮在先。」對劉蒙說道:「是咱們錯了,快向夫人道歉。」 劉蒙冷笑道:「南蠻蠻子不識中原禮法,我們中原人自然不會和她一般見識。」 祝融聞言怒氣填胸,指著他道:「你……」 甄宓見他一再挑恤,言語間冷嘲熱諷,不禁心中有氣,臉現怒色道:「請問先生到底來此何為?」 劉蒙怒視著她,眼中像是要冒出火來,道:「我不領你們的情,特來領死。賈福害得我一無所有,此仇不共戴天,別以為區區兩三萬錢便能讓我感激你們。你們若想殺我,就乘現在。若是你們仍就假仁假義,將我放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祝融一張臉漲得通紅,顫聲道:「你聽聽,你聽聽。我早就說過這種人救不得!」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冷冷地道:「你真的這麼想報仇?」 劉蒙道:「那是當然,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甄宓素手一伸,對祝融說道:「借柄飛刀用用。」 祝融道:「你不會功夫,讓我來!」說著便要站起。 甄宓伸手將她按住,笑道:「我曾跟曹妹妹學過幾手功夫,雖說不是很厲害,但對付一個病得七顛八倒之人,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祝融向劉蒙瞧了一眼,還是不放心,道:「這能成嗎?」 甄宓道:「我有信心,你就讓我試試吧。」 祝融取出一柄飛刀遞給她,道:「嗯,我在一旁給你掠陣。」 甄宓微微一笑,接過飛刀,走到劉蒙跟前。孟夫人忙站起身來,想要擋在劉蒙之前,劉蒙笑道:「放心,甄夫人不會殺我。」 甄宓倒轉刀柄,將刀遞了上去,道:「孟夫人肯替你去死,我雖不才,也要學上一學。你要報仇,便衝我來吧。」 祝融大吃一驚,道:「不可以!」便要衝上,甄宓雙手一緊,將飛刀向裡刺進數寸,頂在小腹上,對祝融說道:「別過來!否則我便死在你面前!」祝融大吃一驚,不敢冒然上前,硬生生收住勢子,只覺兩腳隱隱作痛。 劉蒙微微一笑,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甄宓指著孟夫人,道:「她願替你去死,我自然願替仁祿去死。既然你非報仇不可,殺了我,一命抵一命,你看如何?」說著遞上飛刀。 祝融見有機可乘,又欲衝上,驀地裡一隻雪白如玉的手伸了過來,將她拉住。祝融大為錯愕,回頭一看,卻是貂嬋。貂嬋向著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可上前。祝融向劉蒙瞧了一眼,怒氣上衝,當時便要發作,終於強自抑制。 劉蒙道:「你不怕我既殺了你,又接著找賈福的麻煩?」 甄宓道:「商人素重誠信,說過的話又豈能不算數?」 劉蒙霍地站起,接過飛刀,手腕一轉,挺刀指著她的咽喉,道:「我已經不是商人了,說話不算數又有何妨?」忽地眼前一花,有人晃身擋在了甄宓身前,正是孟夫人。 劉蒙大吃一驚道:「你這是做什麼,快讓開!」 孟夫人道:「孟夫人不計前嫌,出錢替你和邈兒治病,那是多大的肚量,這樣的人既便在男子中也是鳳毛麟角,萬中無一,何況她還是一個弱質女流。而你竟恩將仇報,你自己說說你還是人不是?」 劉蒙道:「賈福幾次三番害得我當不成皇帝,使我一無所有,淪為乞丐,我心中的痛苦,你又怎會明白?這血海樣的深仇又怎能不報。這女子是賈福的至愛,殺了她,賈福便會痛苦一生,如此也可稍洩我心頭之恨,快讓開!」 孟夫人道:「報仇!報仇!難道報仇真就這麼重要麼?為了報仇,我們家不像個家,人不像個人,這麼做到底值得麼?這樣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再過了,今天你要報仇,便先殺了我再說。」 劉蒙沒想到孟夫人竟會倒戈助敵,怒不可遏,額頭上青筋根根突起,拿刀的手微微顫抖,顫聲道:「快讓開!」 孟夫人眼中珠淚瑩然,一滴滴流下,道:「不,想要我讓開,除非死後。」 劉蒙道:「你再不讓開,我可就不客氣了。」 孟夫人也不說話,閉目待死。 劉蒙見她身如枯篙,兩鬢如霜,兩道長長的睫毛上兀自掛著幾滴晶瑩的淚水,十分的可憐,想想她這些年來無微不至的服侍自己,心中大慟,道:「賤女人,我再也不想見到你!」當地一聲,飛刀掉地,跟著轉身便向門外衝去。 其時趙二等人早已各執器械,嚴陣已待,若不是礙著貂嬋之命,早就衝將上前,將劉蒙大卸八塊,把去給後院狼狗改善伙食了。眾人見他朝自己奔來,暗暗叫好,便要一擁而上,往死裡打。 貂嬋柳眉一蹙,揮了揮手,眾家丁雖怒氣衝天,卻也不敢放肆,紛紛閃向兩旁,讓出道路。只見劉蒙身形一晃,已從人群中奔出,但聽得腳步聲響,劉蒙越跑越遠,逕自去了。 孟夫人趕忙追上,跟著他跑到了門外,卻見他鑽入人群,霎時便不知去向。孟夫人不死心,又追出了兩條街,卻是蹤影全無,斯人已不知死到哪裡去了。孟夫人又餓又累,再也跑不動了,扶著牆角,想起從此之後再也找他不著,不禁心中酸楚,放聲大哭。 過了良久,孟夫人仍不住哭泣,忽聽叮噹之聲不絕,微感詫異,抬頭一看,只見銅錢如雨,不住向她擲來。原來街上一些愛心氾濫的大媽大嬸,見她哭得十分可憐,只道她沒錢吃飯,不禁良心發現,慷慨解囊,以助其饕餮之費。 孟夫人低頭看看地上銅錢,心想人都找不著了,痛不欲生,要錢何用?忽地想起了劉邈,心念一動,彎腰將地上銅錢一一拾起,正要回家。忽見趙二急沖沖的趕來,道:「我家夫人相請,還請夫人隨我一行。」 孟夫人點了點頭,跟著趙二回到賈府,甄宓問道:「人追到了麼?」 孟夫人搖了搖頭,甄宓道:「他既然刻意躲避,你無論如何也找他不著。」 孟夫人淚下如雨,道:「這可如何是好?」 甄宓道:「如今他們父子倆的病都好了,不知你有什麼打算?」 孟夫人原先一心一意的助劉蒙報仇,這些年來苦苦掙扎,全憑著這一股念頭支撐。如今劉蒙下落不明,這仇人忽又變成了恩人,這仇說什麼也不能再報了。心中念頭一去,只覺天下雖大,卻不知該到何處去,不禁心灰意懶,道:「打算?我哪還有什麼打算?」 甄宓道:「你一人帶著一個孩子很不容易。這樣吧,我娘家在秦州陰平郡新開了一間糧號,正缺人手,我想讓你到那去幫忙做些雜務,這樣每個月多少也有些進項,不知你意下如何?」 孟夫人道:「陰平……不行,我還要找他,不能離開長安!」 甄宓笑了笑道:「長安這麼大,人海茫茫,你上哪找他去?這人我來幫你找,一有消息便通知你如何?」 孟夫人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點了點頭,跟著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頭,道:「夫人大恩,我今生今世都無法報答,來世必當結草啣環,以報夫人恩德於萬一。」 甄宓笑了笑,道:「快快請起,不過是舉手之勞,又何必謝。」 孟夫人再三稱謝之後,甄宓令趙二將她領到甄府,讓甄老夫人安排她起程前往陰平。 趙二答應一聲,領著孟夫人下去了。 祝融怒氣勃勃地從後堂轉了出來,道:「姐姐,像這種無情無義之人,你又何必對他們這麼好?」 梅花隨後跟出,道:「就是,夫人一味行好,可他們卻不領情。依我看就該將他們交給祝融夫人,讓夫人將他們整治的死不死,活不活,這才痛快呢。」 甄宓笑道:「你們呀,就知道報仇。如今劉蒙走了,就剩下孟夫人孤兒寡母的,著實可憐,難道你們就忍心見死不救。再說劉蒙一再忘恩負義,天理不容,自有惡貫滿盈之日,又何必我們動手?」 梅花道:「這種人放不得,放了之後後患無窮,悔之晚矣!」 甄宓笑道:「你們怎麼就知道是後患無窮?我卻認為這次相公得一大援,必將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對貂嬋說道:「呵呵,晚上做些好吃的,犒勞犒勞咱們。」 貂嬋笑道:「想吃好吃的還不容易。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這次劉蒙真的不會再害咱們了麼?」 祝融冷笑道:「狗怎麼可能改得了吃屎。」 甄宓道:「劉蒙很在乎劉邈,這一點你們從孟夫人的話語中便不難發現。我們若是救了他,他自然不會感激我們。可如今我救了劉邈,那就不一樣了,若我所料不差,他不會再找我們報仇了。」 祝融道:「怎麼可能!他明明說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還拿刀要殺你!」 甄宓道:「這些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你們對他成見太深,有些事情我說了你們也未必信,日後你們便知道了。」 正談話趙二回轉覆命,甄宓道:「你多差些人手暗中保護孟夫人母子倆。」 趙二應道:「是!」 貂嬋道:「孟夫人盡可安置在家中,何以妹妹要遠遠的將她們支到陰平去。說實話,這城我還是首次聽聞,根本連在哪都不知道。」 甄宓道:「陰平是巴蜀西北一個山僻小郡,新近被劃到了秦州,那裡四周皆山,糧食難得。我娘家在那裡開家糧號不正可以財源滾滾?由於糧號初起,百廢待興,人手自然奇缺。然而那裡是窮鄉僻壤,沒人願去。那裡的掌櫃的已向家母訴了好幾次苦了,家母一直找不到人手,拖人哨口信來讓我想想辦法。如今孟夫人正好無事可做,讓她前去,一來可解決那裡人手不足的問題,二來她也可賺點錢貼補家用,豈不是兩蒙其利?」 貂嬋向她瞧了一眼,道:「妹妹真是這個意思麼?」 甄宓笑道:「當然是這個意思,不然還有什麼意思?」 貂嬋笑道:「還說我,你也越來越滑頭了。」 甄宓道:「呵呵,彼此彼此。」 祝融撓了撓頭,道:「你們到底說些什麼啊,我一句也聽不懂。」 甄宓道:「南蠻蠻子聽不懂漢話,再也正常不過。我勸你還是先跟著元春、伯約他們一塊唸書,學會說漢話了再來吧。」 祝融拔出飛刀,道:「死小妮子,嘴越來越貧,看來是皮癢了,看我怎麼泡製你!」 未央宮門外一間僻靜小酒館中,劉蒙坐在光線無法照到的陰暗角落,時不進探頭向外張望,想在在等什麼人。 酒店掌櫃見他雖衣衫破爛,卻獨自一人,顯然不是丐幫中人,放心不少,又見他坐了許久也不點菜,知他沒錢會鈔,著實討厭。朝店小二努了努嘴。店小二會意,走到他跟前,橫了他一眼,道:「出去,出去,上別處要去,別影響了我們的生意。」 劉蒙道:「我在這裡等個人,一會便來,還請小二哥通容通容。」說著從懷中掏出十數枚銅錢,遞了上去。 店小二一臉不屑,伸手接過,沒好氣道:「說好了,就坐一盞茶的功夫,若到時候那人仍不來,你可得給我滾蛋!」 劉蒙忙陪笑道:「一定,一定。」 店小二斜了他一眼,頭也不會的走了。 便在此時,一個身材瘦削的青年漢子走進酒館。劉蒙一見到他雙眸一亮,向他招了招手。那青年漢子,走上前去坐好,招呼小二過來,點了幾樣酒菜。 不多時酒菜擺好,店小二不禁對劉蒙刮目相看,恭敬的退了下去。 那青年漢子道:「咱哥倆可有年頭沒見了,沒想到老兄竟淪落至這步田地。」 劉蒙歎了口氣,道:「唉,一言難盡。如今我遭逢大難,還望兄弟搭救則個。」 那青年漢子道:「好說好說,你我相交莫逆,就別見外了,有什麼難處儘管說。」 劉蒙感激地道:「我要是早遇上你就好了。」 原來那人姓薛名珝,同劉蒙比鄰而居,打小便在一塊玩,相交莫逆。薛珝的父親是那一片出了名的敗家子,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在薛珝十五歲上,他父親敗光了家中最後一塊地之後,兩腿一蹬死挺了。他母親花光了所有積蓄,將其安葬之後,在墳頭罵了半日,牽著薛珝離開陳留,遷往他鄉,從此之後,二人便再也沒有見面。 劉蒙出了賈府之後,當真是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一路東逃西竄,一不小心與迎面一人撞了個滿懷。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薛珝。他剛要發怒,卻覺得的對方好生面熟,仔細一看,認出是劉蒙,大吃一驚。其時他身有要事,不暇細問,便讓劉蒙在那家酒館中稍等片刻,說完便匆匆去了。 優幽書盟 UUTxt.CoM 詮文自扳月牘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雪上加霜 字數:5225 薛珝道:「你的事我也略有耳聞。你說你什麼人不好得罪,偏偏得罪驃騎將軍,這不是自己找死麼?」 劉蒙道:「是那傢伙先惹得我,不然我好端端又怎會去得罪他。」 薛珝搖了搖頭,道:「他可是惹不起的人物,如今皇上對他寵幸有加,聖眷方隆。你是什麼人,居然敢和他對敵,你說說這胳膊能擰得過大腿麼?」 劉蒙道:「他害我從億萬富翁變成了窮光蛋,這仇怎可不報,明知擰不動也要擰上一擰。」 薛珝搖頭苦笑,道:「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變。」 劉蒙笑道:「呵呵,彼此彼此,你好像也沒變多不少。別光說我,最近這些年你都在做什麼?」 薛珝尷尬一笑,道:「實不相瞞,我在宮裡當差。」 劉蒙大為驚異,道:「不會吧,怎會如此?」 薛珝道:「我的身世你自然一清二楚。」長歎一聲,道「自我離開陳留後,便隨著母親四處飄泊,吃了不少苦。我們幾經輾轉,流落到長安,恰逢當今皇上入主長安,未央宮招收近侍。當時母親實在是過不下去了,不想讓我跟著她一起受苦,聽說宮中條件著實不錯,不愁吃穿,一咬牙便將我賣入宮中。」 劉蒙聞言之後不勝唏噓,道:「怪不得兄弟對宮中之事如此熟悉,原來如此。」 薛珝道:「原本我不過是個低三下四的雜役,等閒見不到皇上一面。前番皇上巡幸萬年,當班近侍正好生病,不能隨駕。也是機緣湊巧,竟讓我陰差陽錯的頂了上去,隨駕前往。之後皇上差我去朝那宣旨,回來之後誇我辦事得力,升了我的職,如今我在宮中好歹也可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說到此面有德色,心想這些年的苦總算沒有白吃。 原來他便是前番前往朝那捉拿董祀的近侍,他自進宮之後從未見過劉備他老人家一面,雖有一肚子的馬屁想要拍,卻也無從拍起,自然大為鬱悶。不過宮中近侍眾多,從始至終沒見過皇上,不知皇上長啥樣子的大有人在,也不只他一人,他除了廢然長歎之外,卻也無可奈何。 那日合該他髮際,他和劉備在御花園不期而遇。其時劉備一時興之所致,便詢問有關人員御花園中花草情況及園中禽獸之數,管理御園的是個年老太監,老朽昏匱,竟然一問三不知,不禁汗流浹背,渾身發抖,好似篩糠一般。而薛珝曾在御花園中當過很長一段時間花匠兒,對御園情況自是瞭若指掌。這樣出人頭地的機會當真是千載難逢,於是他也顧不得腦袋搬家,竄將上前,從旁代對,應答如流。劉備很是滿意,當即便令他隨駕巡幸,以頂那生病近侍的缺,跟著便派他前往朝那宣旨,欲考察他的辦事能力。薛珝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這麼一天,自然賣力辦事,乾淨利落的便將董祀給逮了回來,頭尾不過數日時光,可謂十分迅速。劉備十分欣喜,便賞給他一個小官當,害得他興奮的一連三個晚上沒睡著覺。跟著他為救董祀而向劉貴妃進言,劉貴妃認為他應對得體,機智過人,對他也很欣賞,時常在劉備面前為他美言。如此一來,他的官升的更加的快了,不數日便已和當時最得寵的宦官平起平坐,宮中近侍都知道他是劉備新寵幸的近侍,對他的態度也是大為改觀,見了面便點頭哈腰,馬屁不斷,他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 劉蒙長歎一聲,道:「世事難料,想當初你家道中落,遷往他鄉,我著實替你難過。沒想到如今你髮際了,而兄弟我卻……」說著長歎一聲。 薛珝道:「你也不必如此灰心,不知你今後有何打算?」 劉蒙道:「我能有什麼打算,得過且過,混一天是一天唄。」 薛珝向他瞧了一言,欲言又止,劉蒙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薛珝沉吟片刻,囁嚅道:「如今你這般光景,如何與驃騎將軍為敵,依我看不如隨我一道進宮……」 劉蒙將頭亂搖,道:「不成,不成,我寧可餓死,也絕不當什麼宦官。」 薛珝道:「你不是想報仇麼,你餓死了,如何報仇?這樣豈不讓親者痛仇者快?」 劉蒙遲疑道:「這個……」 薛珝道:「你知道如今最得皇上寵幸,言聽計從的人是麼?」 劉蒙不假思索的道:「那還用問,自然是那傢伙。」 薛珝搖了搖頭,道:「非也,非也。」 劉蒙一臉驚詫的道:「難道另有其人?」 薛珝道:「此一時彼一時。」說著壓低聲音,道:「驃騎將軍功勞太大,已無可復加。皇上外示恩寵,心實忌之。」 劉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哦,竟有此事?」 薛珝道:「你該知道先漢大將軍衛青吧?」 劉蒙道:「衛青逐匈奴於域外,開疆拓土,名揚千古,有誰不知?」 薛珝道:「衛青既是外戚,又立下汗馬功勞,孝武皇帝自是對其恩寵有加。衛氏一門五侯,貴幸無比,當時無人敢與之抗禮,可實際上孝武皇帝對他十分忌憚,霍去病和他功勞相當,只因英年早逝,得陪葬茂陵。而衛青去世不久,一朝之間,五侯盡奪,衛氏之中再無一人為侯,這難道不能說明問題麼?」 劉蒙明知故問,道:「其時皇后衛子夫失寵,孝武皇帝深恨衛氏,自然盡奪其侯,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 薛珝向他瞧了一眼,笑了笑,道:「你這是在考我呢。這當皇帝的誰不想把江山傳之後世?可若大臣太過厲害,皇帝的子孫駕馭不了,這萬世基業豈不就此毀於一旦?無道昏君鼠目寸光,看不清這一點,也就罷了,有道之君是絕對不容許這種情況發生的。這孝武皇帝自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明主,他為了防止呂氏之禍復生,立孝宣皇帝為太子時,便將其母鉤弋夫人賜死。他連這個都想到了,又怎會任由衛氏坐大,為後世子孫遺殃?可見樹大招風,官當得太大,實際上也沒是什麼好事。」 劉蒙雙眸一亮道:「真有你的,居然把天下形勢揣摩的如此清楚。」 薛珝長歎一聲,道:「身處是非之地,這些要是不揣摩清楚,你今天也就見不到我了。」 劉蒙點了點頭,道:「那如今最得寵的人是誰,難道是丞相諸葛孔明?」 薛珝又搖了搖頭,道:「如今最得寵的人便是我服侍的劉貴妃。」低聲道:「你只要能靠上這株大樹,還怕報不了仇麼?」 劉蒙嗤得一聲,道:「她一個婦道人家有何本事?而且又不能干政,如何能為我報仇?」 薛珝笑了笑,道:「你可別小看婦人,尤其不能小看貴妃娘娘。你若真想報這血海深仇,非靠她不可?」 劉蒙道:「如今驃騎將軍權勢熏天,我暗中求了無數大臣,卻沒人敢以之為敵,這劉貴妃區區一個女子,只知奉迎皇上,君可亦可,君否亦否,能幫我什麼忙?」 薛珝四下一瞧,低聲道:「如今你這血海深仇還就得著落在劉貴妃身上才能報,別人也沒這本事。話我只能說這麼多了,想不想報仇可全在你自己。」 劉蒙面有難色,道:「這……」 薛珝笑道:「你再考慮考慮吧,你什麼時候想通了,便來找我。」說著從袖中掏出十餘貫錢,道:「來時匆忙,我身上也就帶著這些錢,全給你。人各有志,你若實在不想進宮,便拿著這些錢去做個小買賣吧。」 劉蒙伸手接過,雙目含淚,道:「兄弟,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今後我在哪能找到你呢?」 薛珝說了聯繫方法,劉蒙點了點頭,二人又聊了一陣,各自離去。 次日一早,薛珝因事出宮,見到了劉蒙給他留的暗號,微微一笑。辦完事之後,又來到那家小酒館,只見那小酒館滿地碎瓷爛瓦,一片狼籍,卻不見劉蒙身影,不禁莫名其妙,向掌櫃的問道:「前日和我一起飲酒的那人可曾來過?」 掌櫃的道:「你是說那個花子吧?」 薛珝點了點頭,道:「正是。」 掌櫃的哭喪著臉,道:「來是來過,可是他來了不久,便有一群壯漢的搶了進來,一見到他,二話不說,一擁而上,拳打腳踢,還打壞了小店不少器物。」說到這,想起被打爛的器物桌案,心中一痛,臉上肌肉不住抖動。 薛珝大吃一驚,道:「怎會如此,那他人呢?」 那掌櫃的道:「那些人打爛店中不少器物,不給錢就這麼走了。那些器物雖說不上名貴,卻也著實花了不少錢,你看這……」 薛珝從懷中掏出數百錢來,扔在櫃檯上,不耐煩的道:「快說,人到哪去了?」 那掌櫃見他出手闊綽,心想自動送上門的肥羊,不宰他宰誰?說道:「小店的器物著實花了不少錢的,而且那夥人這麼一鬧,客人全都跑光了,這半日什麼生意也做不成了,小店的損失著實不小啊。」 薛珝關心劉蒙,沒空和他廢話,從腰間取出一面腰牌來,在他眼前一晃,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敢訛我,你這店不想開了!快說,那人去哪了!」 那掌櫃一見那腰牌,知道面前這個傢伙大有來頭,輕易招惹不得,嚇得全身一抖,伸手向右一指,道:「那人奮力反擊,好不容易衝出人群,往那方向逃去了。」 薛珝斜了他一眼,忽匆匆的向右方跑去,可尋了兩三條街,但見街上人群熙攘,摩肩接踵,哪有劉蒙的影子?當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薛珝不甘心,又找了一頓飯的功夫,仍是找尋不著,只得怏怏而回。走到一條暗巷附近,忽聽裡間砰地一聲,似有物倒在地上,心中好奇,踱了進去。只見劉蒙橫躺在道上,滿身是傷,一張臉腫得像個豬頭。若非他先入為主,懷疑那人是劉蒙,仔細辯認,險些認不出他來。薛珝大失驚色,忙將劉蒙扶起,向巷外走去。 一個時辰後,劉蒙緩緩睜開雙眼,見自己平躺在一張矮榻上。轉過頭來,只見薛珝坐在他邊上,便道:「我這是在哪?」說著便要翻身坐起,突感胸骨劇痛,竟是動彈不得。 薛珝道:「你總算是醒了,這是城中一處客棧。對了,你因何如此狼狽?」 劉蒙道:「別提了,那日你給我許多錢財,不想被一歹人瞧在眼裡了。那歹人見財起意,跟我到城外一片荒山上。突然竄上前來,要搶我身上的銅錢。打鬥中我被他扼住了脖子,漸漸地喘不過氣來,心中大駭。順手拾著地上一塊石頭,使勁向他頭上打去。當時我心中惶急,雙手亂揮,慌亂中也不知打了多少下。只聽砰的一聲,那人雙手鬆開了我的脖子,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我見他腦袋上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汩汩流出,嚇得心中大跳,一顆心也險些要從腔子裡跳出。伸手一探他的鼻底,一點氣息也無,竟是死了。當時我心中十分震駭,原本打算就此一走了之。可跑出數步,卻想到大仇未報,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實在心有不甘。當下我四下一瞧,週遭竟是一人也無。於我把心一橫,將那人拖到邊上一道深谷中就地埋了,大著膽子跑進城來,想找你商量。」 薛珝道:「那人搶你財物在先,又欲將你扼死。你失手將其打死,實是有情可原。這不算什麼事,包在我身上,保你一點事也沒有。你不是進城找我麼,為何會傷得如此嚴重?難道是山中屍體被人發現,官差要來抓你?」 劉蒙搖了搖頭,道:「那些人是那歹人的同夥,其中一人看見那歹人跟著我出了酒館,卻再沒看見他回來,懷疑是我將他殺了。見我又在那酒館出現,便叫來同夥找我麻煩。當時我雙拳難敵四手,眼見便要被他們活活打死。突然心念一轉,奮起最後一絲力氣,將你給的錢四下亂丟。那夥人見到銅錢滿地亂滾,見錢眼開,紛紛爭搶。我便乘機逃出,躲在了那條暗巷之中。」 薛珝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都是我害了你,我要是不給你錢,你也不會如此狼狽。」 劉蒙道:「這哪能怨你,都怪我太也倒霉。」他也不想想他處心積慮的要害人,老天又豈會讓他好過,當真是他不倒霉誰倒霉了。 薛珝苦笑道:「你也是有夠倒霉的。你好好在此養傷吧,房錢我已付過了,你就不用操……」 只聽砰地一聲響,房門被人用腳踹開。薛珝大失驚色,回頭看去,只見門口站著十餘人,為首是一位青年漢子,倒也認得,正是新任長安令馬謖。那日馬謖進宮向劉備詳細稟報長安大街撞人之事處理情況,薛珝正好在旁侍候,是以認識他。 優U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版越鍍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身陷囹圄 字數:5827 馬謖在科舉考試中可謂異軍突起,雖說他沒能當上狀元。但他在兵法上的見解十分精闢,道前人所未道。諸葛亮深服其論,對其十分看重,於是便折節下交,常請他到府談論天下形勢,甚為投機。馬謖有了這個大靠山在後面撐著,自然混得風生水起,雖說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長安令,但前途不可限量。一些政治目光長遠,老於世故的官員已經開始在吹捧他,拍他的馬屁,使得馬謖自以為天下無敵,更加不可一視。 諸葛亮見他才堪大用,有心栽培他,便給他安排了個最吃力不討好的差事,那便是長安令。長安令比京兆尹還低一級,又管著長安城的治安,自然是個最得罪人的差事。諸葛亮將他放在這個位置上,旨在讓他好好歷練歷練,一旦時機成熟,便要奏明劉備,委以重任。賈仁祿征討司馬懿時,諸葛亮曾對賈仁祿舉薦馬謖,想讓他在軍中施展所長。賈仁祿一聽到馬謖的名字便覺頭大如斗,不惜違抗師命,堅決不讓他到軍中來瞎搗亂。並對諸葛亮言道若是他想多活兩年,便要遠離馬謖,否則早晚有一天會給他活活氣死。諸葛亮知賈仁祿向來喜歡胡說八道,危言聳聽,自然不以為然,照舊對馬謖信任有加。 薛珝道:「原來是長安令馬大人,不知你因何到此?」 馬謖斜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指著劉蒙,問站在邊上的一位青年漢子,道:「可是此人?」 那青年漢子向劉蒙瞧了一眼,大聲叫道:「就是他!」 馬謖手一揮,道:「拿下了!」 身後差役轟然應是,扛著鐐銬鎖鏈,便要上前拿人。 薛珝忙道:「這事怕有誤會,還請大人聽在下解釋。」 馬謖指著劉蒙,道:「此人在荒山中打死了人,那人屍身已被人發現。這可是人命官司,非常小可,還請大人不要插手此事。」他見宮中新進得寵的宦官薛珝竟跟殺人嫌疑犯呆在一起,頓覺這案子有搞頭,他根本不想只做一個默默無聞,誰也管不著長安令,一心想成就一番大事業。可要想出人頭地,除了有本事之外,還要有機會,機會不來,啥也別想。而眼見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怎能不好好把握一番? 劉蒙有氣無力地道:「那人想要打劫我身上的錢財,並將我掐死。我奮起反抗,失手將其打死,這難道也有罪?難道我未免失手傷人,就該放棄抵抗,任由他搶走身上財物,並被其活活掐死?」 馬謖沉吟道:「哦,竟有此事?」說著兩道銳利的目光向那青年漢子射去,那青年漢子做賊心虛,不敢和他目光相觸,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兩眼四下亂瞟,準備找機會跑路。 薛珝指著劉蒙,道:「他是我的同鄉,姓劉名……賢,只因家道中落,流落長安街頭,行乞度日。那日我與他在街上不期而遇,見他可憐便助其盤費,令其回鄉謀生。不想被那歹人瞧見,見財起意,欲攔路行劫。打鬥中劉賢失手將其打死,又有何罪?」 馬謖低頭沉吟,默不作聲。 薛珝道:「劉賢回城之後,本想找我商量之後,便到大人那自首。」說著一指那青年漢子,道:「沒想到半路又遇到這伙不識好歹的畜生,他們將劉賢圍住暴打一頓,若非劉賢機智過人,險些就被他們活活打死。這夥人在這一片可是出了名的,搶男霸女,無惡不作。大人不處置他們,反倒處置劉賢,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其時客棧中已有不少客人圍觀,其中有不少識得這群無賴的。一名本地人顯是吃了不少苦,氣憤填膺,也不怕他會報復,大聲叫道:「對的,這些傢伙常在街上流竄,搶人財物,非為作歹,大人可不能輕饒了他們,應該抓起來重重治罪。」 一位西蜀口音的客商叫道:「就是,我上月初七來到長安,就被這傢伙搶了。他將我堵在暗巷之中,搶走我身上財物不說,還將我的衣衫也給搶走了,害得我沒臉見人。長安治安若是如此差勁,我們這些外地商人如何敢來做生意?」 一位江東口音的客商,道:「我初次來長安經商,沒想到長安治安竟如此混亂,早知如此我便不來了。」 馬謖事先沒查清楚這些人的底細,便冒冒失失的前來拿人,頗感尷尬,說道:「話雖如此,人命大案,我不可能聽你們一面之詞,便輕率結案。來人啊,將有關人等都帶到公堂上去,審問明白,誰是誰非,自有公斷。」 劉蒙可是劉備懸賞輯拿的要犯比這伙地痞流氓更加見不得光,一聽要對薄公堂,全身劇震,下意識地向薛珝瞧去。薛珝也知若是劉蒙不敢到公堂上走一圈,馬謖肯定要懷疑他的身份。當下悄悄的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表示自己無可奈何,同時也告訴他盡可放心大膽的前往公堂,諒馬謖也沒本事識穿他的身份。 劉蒙微一頷首,對馬謖道:「小人失手殺人,實是情非得已,還請大人替小人作主!」 馬謖道:「誰是誰非,公堂上自有定論,帶走!」 幾名差役一擁而上,將劉蒙鎖了,拉了出去。 馬謖對薛珝道:「你可要過問此案?」 薛珝搖頭道:「如今皇上可比靈帝聖明萬倍,自不會縱容宦官胡作非為。像我這樣的宦侍只知侍候皇上,皇上叫我做什麼,便做什麼,不叫我做什麼,便不做什麼,哪敢胡亂干政?」 馬謖向來對宦官深惡痛疾,認定天下之所以會亂得不可收拾,全都是他們一手造成。心想這幫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終日只會阿諛諂媚,蒙蔽聖聽,大事全都壞在他們及宮裡那幫妃嬪手裡。馬謖既對宦官妃嬪有成見,對薛珝自然也就沒什麼好臉色,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知道就好。」一拂袖轉身便走。 他不知道其實近侍也是人,一樣有好有壞,漢末大亂是十常侍一手造成不假。但除了十常侍之外,心地善良、不愛惹事的宦官也是比比皆是。只不過那些人都因不合時宜,而被貶去刷馬桶,洗茅廁,或者做其他的粗活累活了。薛珝雖然貪了點,不過人倒不壞,否則他也不會救助董祀了。馬謖一桿子打死一船人,認定宦官沒一個好東西,當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對薛珝也是不理不睬,實在迫不得已,才和他說上一句話,語氣也是冷冰冰的,聽起來讓人十分的不舒服。馬謖當時心裡是痛快了,可沒想到如此一來徹底的將薛珝給得罪了。 薛珝可不知馬謖對宦官有成見,還道他看自己不順眼,心中大為忿怒,望著馬謖遠去的背影,眼光中滿是怨毒。 薛珝回到宮中,逕自來找劉貴妃,二人說了一會閒話。薛珝目視左右,劉貴妃揮手令左右退下,薛珝道:「上次娘娘令臣出外問卜已有了結果。」 劉貴妃急道:「什麼結果,快說。」 薛珝向左右各瞧一眼,壓低聲音,道:「那人說娘娘這胎一定是個男孩,且是一位混一天下的真龍天子。」 劉貴妃心中一喜,道:「他真是這麼說的,而不是你在哄我開心?」 薛珝正色道:「臣哪敢欺瞞娘娘。」 劉貴妃歎了一口氣,道:「那人不過是為了奉迎我,隨口胡說的罷了,當不得真。」 薛珝道:「那人自稱得漢初神相許負真傳,這許負可是著名相士,其言如神,毫髮不爽,娘娘博古通今,自然應該知曉。」 劉貴妃點了點頭,道:「嗯,許負曾給孝文皇帝之母薄太后看過相,說她會生天子,當時楚漢相峙於滎陽,天下還未一統,薄太后還是魏王豹宮中一名妃嬪。魏王豹聽了許負之言,心中甚喜,認為自己的妃子能生天子,那自己肯定能當皇帝,於是便叛漢自立。結果中了韓信聲東擊西之計,被韓信生擒了去,廢為庶人。魏王宮中的宮女妃子全被貶到織室織布,薄太后也在其中。忽一日高皇帝巡幸織室,看上薄太后,便將其納入後宮。可他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過後便忘得一乾二淨,約有一年多沒有寵幸薄太后。直到一名妃嬪無意間提起,高皇帝這才想起有這麼一個人,臨幸薄太后,結果生了孝文皇帝,許負之言竟驗之於數年之後,真可謂是神妙之極矣。」 薛珝道:「還有更神的,許負曾相過條侯周亞夫。說他三年之後封侯,為侯八年將入朝為相,持國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富貴無極,接著九年之後便會餓死。」 劉貴妃道:「嗯,可周亞夫不信,言道他哥哥已繼承了他父親周勃的爵位,他不過是一介白丁,自然沒指望封侯。再者真如許負所說自己富貴無極,又怎麼可能餓死。結果三年後,他哥哥犯法失侯,孝文皇帝便封周亞夫為條侯,以繼承周勃爵位。八年之後,周亞夫平定吳楚七國之亂,功勳卓著,入朝為相,富貴無比。後來他卻因一件小事得罪了孝景皇帝,孝景皇帝於是疏遠周亞夫。小人乘機進饞,說周亞夫心懷怨望,圖謀造反。景帝大怒,不分青紅皂白,將周亞夫關入廷尉大獄。周亞夫蒙受不白之冤,氣憤已極,絕食五日,吐血而死,果然如許負之言。不過這人說他得許負真傳,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那其言便可信。若是假的,我豈不白高興一場?」 薛珝道:「此人也姓許行三。臣曾查過,確是許負後人不假。而且他給許多人看過相,毫釐不差,看來真有些本事。臣找他看相時,並未言明娘娘身份,只是將娘娘的生辰八字及懷孕月份告知,他便推算出來了。」 劉貴妃喜形於色,道:「果真如此?」 薛珝點點頭,劉貴妃柳眉一蹙,道:「就算真如他所言,這次生的是個龍子,可如今太子已是劉禪,他最多也只能封王,如何能成混一天下的真命天子?」 薛珝道:「天道玄遠,又豈是世人所能預測?許負相薄太后之時,魏豹自以為是,認為自己能當皇帝,哪知播種龍種的另有其人。結果魏豹不識天命,強行逆天,自取其禍,而此兆直到數年之後方才應驗。」壓低聲音道:「許負相周亞夫說他能封侯,可那時侯位已有人繼承了,周亞夫自然不信,結果呢?如今太子雖然有人,保不齊日後太子不為皇上所喜,廢立還不就是一紙詔書的事?。」 劉貴妃心下早有此意,聽了之後心中仍是一凜,悄聲道:「這事可不能亂說,弄不好可是要滅族的。」 薛珝道:「這事失敗了固然要滅族,但是若是成功了,娘娘貴為國母,皇子貴為太子。日後皇上駕崩。娘娘之子便是九五至尊,娘娘母以子貴,便是皇太后,可以臨朝聽政。如此大利娘娘又怎能不放手一博?」 劉貴妃佯怒道:「好膽!你竟敢在我面前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語,不怕我告訴皇上,砍了你的狗頭麼?」 薛珝平素冷眼旁觀,已看出劉貴妃不安於現今位置,想要上位。如今她如此說,與她素行全不相符,自然是言不由衷,想要試探自己,便道:「娘娘若是以此怪罪微臣,微臣知罪,甘領死。臣恐臣死後無人再肯為娘娘出謀劃策了,娘娘之禍不遠矣。」說著向外便走。 劉貴妃嗔道:「你這是要上哪去?」 薛珝道:「不勞娘娘動口,微臣自己到皇上那領死。」 劉貴妃哈哈一笑,道:「真有你的,回來吧。沒想到你竟對各種典故知之甚詳,你以前一定讀過書吧,這樣的宦官在宮中倒不多見。」 薛珝道:「微臣祖上世代經商,其後家道中衰,臣母不能自給,這才將臣賣入宮中。微臣小時候家中藏書甚豐,微臣又酷愛讀書。是以曾讀對幾本書,識得幾個字,讓娘娘見笑了。」 劉貴妃點頭,道:「小時候讀過的書,到現在都還記得,已經很不錯了。我看你是個可造之才,想抬舉你,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薛珝知道這個忠心要是不表,必將死無葬身之地,忙道:「沒有娘娘微臣現在還是端茶遞水的下役,士為知己者死,微臣這條命早已是娘娘的了,但憑差遣,萬死不辭,至於封賞什麼的自然不敢奢望。」 劉貴妃笑道:「我知道你對我忠心,不然我也不會和你說這些。放心,事成之後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 薛珝道:「微臣只知忠於娘娘,娘娘吩咐什麼,微臣便秉命而行,哪有什麼功勞可言。」 劉貴妃點點頭,道:「嗯,好。」說著從袖中取出十錠黃金來,道:「今番這事你辦得不錯,這個就賞給你吧。」 薛珝臉上堆滿笑容,雙手接過,跪下磕頭,道:「多謝娘娘恩典。」 劉貴妃道:「沒什麼事你就下去吧。」 薛珝將金錠揣入懷中,道:「微臣還有一件事,想稟告娘娘。」 劉貴妃道:「哦,什麼事?」 薛珝道:「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須得有人輔佐。依臣看來如今娘娘這邊的人才十分單薄,想要成事怕是很不容易。」 劉貴妃道:「嗯,這我自然知道,可如今外官都不想得罪東吳,力主立孫氏為皇后,想要廢她可是很不容易。」 薛珝道:「外官雖然人數眾多,但真正說得上話的也就一二個人,只要將這些人拉攏過來,力挺娘娘,大事成矣。」 劉貴妃道:「如今說得上話也就是賈福及諸葛亮,可這兩人都是向著孫皇后的,而且都不好拉攏,這該如何是好?」 薛珝道:「不為我所用,便當除去。」 劉貴妃沉吟片刻,緩緩點了點頭,道:「賈福出兵攻打匈奴,害得義父窮途末路,險些自殺,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只是他功勞甚大,又深得皇上寵幸,如何才能扳得倒他?」 薛珝道:「娘娘熟讀史書,自然知道日中則昃,月滿則虧,物盛則衰,事極必反的道理。賈福貴盛太過,又豈是一件好事?」 劉貴妃道:「嗯,話雖如此,想要對付他還是很不容易。」 薛珝道:「所以要有人幫襯,才能成事。」 劉貴妃道:「哦,你有什麼人才向我舉薦?」 薛珝微微一笑,說道:「此人姓劉名蒙,是賈福死敵,必欲除之而後快,娘娘有他相助大事定成。」 U浟書猛 uutxT.COM 全汶字阪閱鍍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上達天聽 字數:5170 劉貴妃對劉蒙也略有耳聞,道:「這人我有聽過,只不過他與賈福為敵兩次都以失敗而告終,最終倉皇遁走,下落不明,這樣的人要來有什麼用?」 薛珝道:「劉蒙之所以會失敗,不是他本事不濟。而是他力量太弱,所輔又不得其人,實力與賈福相差懸輸,自然要敗。娘娘英明睿智,不讓鬚眉,又豈是盧祭酒、張魯之輩能比的?娘娘若肯用劉蒙,他必將如魚得水,盡展所長,賈福也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劉貴妃向他瞧了一眼,笑道:「你這個滑頭。」 薛珝道:「多謝娘娘誇獎。」 劉貴妃道:「他一定是犯了什麼事了,你來求我幫忙的吧。你也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薛珝一臉欽佩,道:「娘娘真乃女中英傑也,所料一點也不差,他是犯了點小事。只要娘娘肯出面,這事自然迎刃而解,不費吹灰之力。則劉蒙必感娘娘厚恩,竭力為娘娘辦事,娘娘得一大援,後位唾手可得,豈不美哉?」 劉貴妃道:「你說的是挺熱鬧的,也不知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不過如今我人手不足,有一個算一個吧。說吧他犯了什麼事了,要我如何幫忙?」 薛珝便自己如何資助劉蒙,劉蒙如何想要出外謀生,走到荒山時如何遭歹人行劫,以至失手打死人等情一一說了。劉貴妃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長安令自會稟公辦理。」 薛珝道:「新任長安令叫馬謖,平時和諸葛亮走的很近,對娘娘十分不滿,說娘娘獻媚取寵,圖謀正宮之位,早晚不得好死。」 劉貴妃笑道:「你少在我面前進讒言,我可不吃這一套。是不是他得罪你了,你想報復他?」 薛珝由衷讚歎,道:「娘娘當真是天上仙子下凡,都不用掐指去算,便料事如神。可笑微臣竟想在娘娘面前行奸使詐,當真是自苦吃。」 劉貴妃笑道:「你還真會拍馬屁,快說吧,他又是怎麼得罪你了?」 薛珝道:「也沒什麼得罪,只不過他看微臣十分不順眼,並說道既然中官插手此事,這事就要好好查查了,說不定能查出幾個有來頭的大人物來,到時便可向皇上奏上一本,清除內患。自己也可借此機會揚名立萬,陞官發財。娘娘,您說說這有來頭的大人物不是指您還是指誰啊?」 劉貴妃笑道:「呵呵,既便馬謖心裡這麼想,又怎會明著說出來?一定是你這個鬼傢伙編出來的。」 薛珝這才知道在劉貴妃面前說謊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尷尬笑了笑,道:「什麼也瞞不過娘娘,馬謖是沒說過這些話,不過他言語間對中官及娘娘頗有微詞,這倒是千真萬確。」 劉貴妃覬覦皇后之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情報工作自然做得十分到位,朝中官員誰可以拉攏,誰需要除去,她自然一清二楚,笑道:「馬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自然知道一清二楚,不需要你在我面前饒舌。這劉……」 便在這時,一個女子聲音在外叫道:「皇上駕到,娘娘快些接駕!」 劉貴妃忙掙扎著站起,挺著個大肚子,便要出屋接駕。薛珝忙上前相攙,二人剛出屋門便遇到劉備。劉貴妃當即便要行禮,劉備忙將她扶住,笑道:「你身體不便,就不用如此多禮了。萬一有個閃失,可不是鬧著玩的。」 劉貴妃笑道:「多謝皇上關心,皇上神威凜凜,臣妾一見到皇上,就情不自禁的想要行禮,一時沒考慮到已身懷六甲,還請皇上恕罪。」 劉備捋了捋長鬚,哈哈大笑道:「情不自禁的想要行禮?我這個糟老頭子,值得你這樣麼?」 劉貴妃笑道:「皇上剛剛五十歲,春秋正盛,怎麼能叫糟老頭子?」 劉備拉著她的手緩緩地向屋內走去,一面走一面說,道:「人生七十古來稀,活到七十歲的帝王又有幾人,朕已知天命,人生已過了三分之二,又怎能不算糟老頭子?」 劉貴妃笑道:「皇上可萬歲之軀,自是長生不老,又怎能和常人相比。」 劉備道:「說是說萬歲,真得能活萬歲麼。孝武皇帝十六歲登基,在位五十四年,可算是十分長壽了,也不過才活了七十歲。朕安敢和孝武皇帝比肩?能活到六十歲便已經喜出望外了。」 劉貴妃道:「孝武皇帝雖說驅逐匈奴,戰功赫赫,不過窮兵黷武,弄得民不聊生,赤地千里,晚年痛下罪己詔,這樣的皇帝又怎能和皇上相比。皇上德布四方,愛民如子,遠勝孝武皇帝矣。這樣的聖明天子,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自然是百神呵護,一定能活一萬歲。」說著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劉備雖說不像漢武帝那樣整日價請道士造爐練丹,祈求不老神藥,但聽劉貴妃說自己能活一萬歲,自是十分高興,哈哈一笑,道:「朕能活一萬歲,你不高興麼,為何歎氣?」 劉貴妃道:「皇上自然能活一萬歲,可臣妾沒這麼好的命,自然活不了這麼久,一想到不能永遠侍候皇上,心中便覺得難過,故而歎氣。」 劉備笑道:「你呀,伶牙利齒。朕現在一天不到你這裡來一趟,這一天都覺得了然無趣。」 劉貴妃道:「呵呵,這話可是你說的,皇上以後常來臣妾這走動。臣妾一天到晚呆在宮裡,沒人陪著說話,悶也悶死了。」 劉備道:「一定,一定。朕以後一定常來。」說著扶她坐好,自己則坐在身旁,薛珝立於劉備侍候。 劉貴妃道:「皇上不來的時候,臣妾便讓薛珝給臣妾講一些外間趣聞,倒也不覺得煩悶。」 劉備向薛珝瞧了一眼,道:「這麼說你常去宮外走動了?」 薛珝道:「臣奉娘娘之命,常到外間打聽一些里巷趣聞,回來說給娘娘聽,以免娘娘寂寞無聊。」 劉備點頭道:「這倒也沒什麼,不過你可不能仗勢欺人,若讓朕知道你在外非為作歹,欺壓良善,絕不輕饒!」 薛珝道:「微臣不敢。」 劉備道:「桓靈二帝縱容宦官為害百姓,倒行逆施,以致天下分崩,遷延至今,尚未平定。朕每一想到桓靈二帝,未常不痛心疾首!你們這些近侍可得給朕老實點!」說到此辭色頗為嚴厲薛珝嚇得跪下磕頭,道:「微臣自不敢胡作非為,若是皇上不信,可差人查察。微臣若真有不軌之舉,不待皇上下旨,自己便一頭撞死。」 劉貴妃道:「這傢伙膽小,皇上就別再嚇他了。」 劉備笑道:「起來吧,你朕還是信得過吧。」 薛珝站了起來,劉貴妃笑道:「今天都有什麼好玩的事情?說給我聽聽。」 薛珝會意,道:「也沒什麼,就是有一件案子,甚為轟動,聚了不少人,都在私下議論。」 劉備對民間疾苦也甚為關心,問道:「哦,是樁什麼樣的案子?」 薛珝道:「倒是一樁人命大案,說是一個青年小伙在荒山上用石頭打死了一名客商,搶了他身上的錢。」 劉貴妃柳眉一蹙,道:「死了人啊!怪可怕的,還是不說了吧。說點別的,我可是叫你打聽有趣的事情,你怎麼盡打聽這種事情啊!」 薛珝十分惶恐,道:「娘娘恕罪。」接著便說了幾件有趣的事情,無非是狗生了獾,母雞生出了兩腦袋的小雞之類子虛烏有的狗屁新聞,聽得劉貴妃格格嬌笑。 劉備見她嬌俏可人的樣子,不由癡了。心想這個劉貴妃倒好打發,都不用烽火戲諸侯,聽聽小道傳聞就能笑,當真是妙之極矣。不過這樣無聊的消息,對他來說實在是沒什麼聽頭,聽了一頓飯功夫,便打了個呵欠,想要睡覺了。 劉貴妃關切道:「皇上困了?定是操勞國事累著了,臣妾服侍皇上小睡一會吧。」 劉備搖了搖頭,道:「不是,是薛珝的趣聞太無聊了,朕聽了想睡覺。」 劉貴妃笑道:「原來如此,我怎麼覺得很有趣呢?」 劉備刮了刮她的鼻尖道:「所以說你還是個孩子。」 劉貴妃一聽不樂意了,小嘴撅得老高,道:「臣妾都要生娃娃了,皇上還拿臣妾當小孩子?」 劉備忙安慰道:「朕說錯了,你已不是小孩子了。」 劉貴妃嗔道:「君無戲言,皇上說過的話便是聖旨,如何不算數?周成王即位時尚且年幼,一日和自己的弟弟唐叔虞在後園遊玩,一時興起,將桐葉剪成玉珪的形狀,戲稱要將這片桐葉封給自己的弟弟。第二日有關官員便請示成王要將唐叔虞封往何方。成王莫名其妙,說他根本沒打算封唐叔虞,那官員將那日削葉為珪之事說了,成王笑著道這不過是他一時興起,和唐叔虞鬧著玩,不作數的。那官員便說了,君無戲言,國君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載入史冊,如何能不作數?於是成王迫不得已,只得將唐這地方封給他弟弟,史稱唐叔虞,也就是晉國的始祖。皇上聖明遠勝周成王,自然一言九鼎。如今皇上說臣妾是小孩子,那也是要載入史冊的,要是讓後世之人看到了,臣妾不是丟死人了麼?」說著淚水一滴滴淌下。 劉備心愛的美人竟被自己整哭,這動靜可比魏兵入寇又或是關中地震更有震撼性,驚得他手足無措,忙不疊的安慰,道:「你不是說朕一言九鼎麼,朕說剛才那句話說錯了,便是說錯了,誰敢往起居注上亂寫?」 劉貴妃破涕為笑,道:「真的麼,皇上不認為臣妾是小孩子了麼?」 劉備取出錦帕,擦了擦她睫毛上掛著淚珠,道:「你可比大男人都要鬼得多,又如何是小孩子了?」 劉貴妃道:「多謝皇上誇獎。」 劉備問薛珝道:「你剛才說有人為搶財物,在荒山上打死客商?」 劉貴妃嗔道:「皇上,不是說了麼,臣妾不想聽死人的事!」摸了摸肚子,道:「如今可不此臣妾一人在聽,這小傢伙一定也在聽,要老是聽到這種消息,這小傢伙非給嚇壞了不可。」 劉備早被劉貴妃拾奪的服服帖帖,叫他向東絕不敢向西,叫他往南絕不敢往北,見她不樂意聽死人之事,便不再打聽,當下耐著性子,又聽了一些無聊新聞,打了個呵欠,告辭離去。 用過晚膳,劉備來到御書房,令人將薛珝傳來,問道:「你日間說的那事,到底怎麼回事?」 薛珝道:「微臣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人說,有一個青年書生為了搶奪財物,打死了一個身材壯碩的客商。微臣覺得一個瘦弱的青年書生,竟能打死一個壯碩的客商,自然十分有趣,便將他們之間的驚心動魄打鬥場面用心記了,想說給娘娘聽,沒想到娘娘竟不愛聽。」 劉備喃喃地道:「一個瘦弱的書生竟然打死了壯碩的客商,這怎麼可能,定有可疑!長安令是怎麼判的?」 薛珝搖了搖頭,道:「微臣不知。娘娘讓臣出宮時,一再告誡微臣只是打聽小道消息,供其笑樂,絕對不能過問地方政務,一經查出,絕不輕饒。微臣脖子上有幾個腦袋?敢違抗皇上及娘娘的令旨,自然不敢去長安令衙門打聽。」 劉備點頭道:「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薛珝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劉備在書房中踱了兩個圈子,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令人宣長安令馬謖連夜入見。劉備問道:「聽聞長安有人在荒山將人打死,搶劫財物,可有此事?」 馬謖沒想到這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人命官司竟然上達天聽,轉念一想一定是薛珝為了救劉蒙,到劉備那為其求寬,便即釋然,說道:「正是如此,臣以查實,確係乞丐劉賢因覬覦客商財物,跟至荒山將其打死,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劉賢也已供認不諱,微臣已判其斬決。」心想:「如今已不是桓靈那會了,丞相曾對我言道當今皇上對宦官之害也是痛心疾首,自然不會聽一個小小的宦豎之言。薛珝啊薛珝,如今鐵證如山,我看你有能本事能救人?」他萬萬沒想到事情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他所看到聽到的證據,全是劉備去後薛珝出宮串通證人,做給他看的。他畢竟經驗尚淺,只是從書本上讀到一些斷案常識,當長安令後遇到幾件偷雞摸狗的小案,牛刀小試,一一告破。於是他便以為自己是三國第一聰明人,天下間任何疑難案件到了他手裡都將迎刃而解,這一麻痺大意,便一猛子扎進了薛珝給他設計的陷阱裡,當真是死無葬身之地矣。 U優書猛 uutXt。cOm 詮蚊子版月牘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馬謖遭貶 字數:5520 劉備道:「人命官司可不得輕易載判,桓靈二帝便是因草菅人命,這才國家大亂,朕可不是重蹈覆轍,拿卷宗我看。」 馬謖答應了一聲,連夜回衙取來卷宗,面呈劉備。劉備仔細瀏覽一遍,皺起眉頭,將卷宗往案上一扔,道:「這案你就這麼定了?」劉備畢竟是從基層一步步爬到現今這個位置的,縣尉、縣令、太守、州牧這一系列地方官職,他老人家全都幹過,對斷案理頌自然經驗豐富,和馬謖這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初生之犢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他都不用到現場,一看卷宗之後,便覺此案疑點甚多,自然會有此一問。 馬謖道:「這個案子已鐵證如山,連人犯都已供認不諱,微臣自然依律定刑。」 劉備冷冷地道:「你對人犯用刑了吧。」 馬謖道:「當時證據確鑿,所有證人都眾口一詞,人犯卻拒不招供,臣逼不得已,這才對其用刑。」 劉備道:「好一個逼不得已。」 馬謖覺得劉備面色不善,心中惶恐,背上汗珠一滴滴滲出,忽然間他想到了薛珝,眼見突現光明,道:「皇上想是聽了些流言蜚語,便認為微臣判罰不公。」 劉備道:「你且說說,我都聽了什麼流言蜚語?」 馬謖道:「臣在現場看到了中官薛珝,想是他在皇上跟前進饞,左右了皇上的判斷。」 劉備道:「朕的確從薛珝那聽聞此案,不過薛珝只是說有人於荒山殺死客商,別的什麼也沒說。朕覺得人命至重,不可輕忽。萬一出現冤案,有人因此枉死,民間訛言日起,國家將有大亂,如之奈何?這才會將你叫來詢問一二。」頓了頓,又道:「中官是不能干預政事,不過出了個案子,難道他也不能報朕知道麼。」 馬謖微微一怔,遲疑道:「這……」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揮了揮手,道:「這案子就不用你來處理了。朕決定交由廷尉會同雍州刺史、京兆尹共同審理。下去吧。」 馬謖沒想到出風頭的機會便這麼溜走了,心有不甘,道:「皇上請……」 劉備瞪了他一眼,厲聲道:「下去!」 馬謖嚇了一跳,忙行禮告退。 當晚劉備便於書房草詔,令廷尉劉巴、雍州刺史張既、京兆尹董允聯合審理此案。次日早朝,劉備並未提及此事,只是和眾大臣商議些軍國之事,便即退朝。他正要轉身閃人,卻見諸葛亮跪坐在那,不動地方,便問道:「孔明還有何事?」 諸葛亮正色道:「臣聽長安令馬謖說皇上聽信中官之言,輕易將他經理的案子交由別人處理。中官之禍,皇上自是知之甚詳,不用臣再說什麼了。還請皇上親賢臣遠小人,以免重蹈桓靈二帝覆轍。」 劉備早知他會說這些屁話,微微一笑,道:「馬謖其人如何,你怎麼看?」 諸葛亮道:「兵法韜略知之甚詳,是個難得的將才。」 劉備笑道:「朕曾聽聞你向仁祿舉薦馬謖而仁祿卻不用,不知可有此事?」 諸葛亮道:「正是,他言道此人當個參謀,出出主意尚可,若是獨當一面,必將壞事。還說若我一意孤行,遲早有一天會給他氣死。」 劉備道:「仁祿之言甚當,此人言過其實,不可大用。」 諸葛亮收賈仁祿為徒是迫於形勢,自是心不甘情不願,也就沒教他什麼真本事。好在賈仁祿鬼點子一堆,自力更生,艱苦奮鬥,也不必諸葛亮幫什麼忙。其實在諸葛亮心中真正的徒弟是馬謖,賈仁祿這個徒弟有名無實,掛著羊頭盡賣狗肉,到處敗壞他的名聲,他早就頭痛之極矣。他自以為對馬謖十分瞭解,頗不以劉備之言為然,道:「幼常之才究竟如何,暫且不論。中官干政一事,滋事體大,皇上以臣談論此事時,未嘗不歎息痛恨桓靈,如今為又聽信宦豎之言,此臣所不解。」 劉備道:「我差誰接替馬謖審理此案,他有沒有告訴你?」 諸葛亮搖了搖頭,道:「幼常沒有說,只是說皇上聽信中官之言將其斥奪,臣恐皇上重蹈覆轍這才來進諫。」 諸葛亮素來謹慎,原也不會因馬謖的一面之詞,便跑來向劉備說項。只因馬謖前往諸葛亮府邸時,經過一家酒館,順道灌了幾斤馬尿,見到諸葛亮時便擺出一逼憂國憂民的架式來,一再向諸葛亮提及皇上相信中官之言,偏聽偏信,桓靈之禍不遠矣。諸葛亮最怕劉備寵幸宦官,重蹈桓靈覆轍,再加上他素來相信馬謖之言,自然信以為真。心想既然馬謖這麼說,必是他看出了一些苗頭,既便他言過其實,自己提醒劉備註意一下,總不是一件壞事,於是便有了這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諫。其實他也知讓馬謖吃吃苦頭不是一件壞事,是以今番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要為馬謖鳴不平,而是想提醒劉備不可輕信宦官。於是他對這件案子本身如何,也就沒有太多過問,因此不甚了了,搖了搖頭,以示不知。 劉備笑道:「朕令廷尉劉巴,雍州刺史張既,京兆尹董允聯合審理此案,這三人是中官之黨麼?」 諸葛亮搖了搖頭,道:「皇上聖明,若差此三人共同審案,定可水落石出。」 劉備對邊上近侍道:「去取卷宗來交與孔明過目。」 那近侍依言取來卷宗,恭敬的呈給諸葛亮,諸葛亮仔細瀏覽之後,長眉一軒,歎道:「幼常竟會如此糊塗!」 劉備道:「董祀去後,朝那縣令一職一向空缺。你這便下去擬旨,遷馬謖為朝那縣令,長安令一職暫由京兆尹董允兼任。」 朝那為雍州西北一個荒僻小縣,是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當初劉備為害董祀才將他發配到那裡。如今劉備封馬謖為朝那縣令,形同流放,諸葛亮素喜馬謖,自然不願他如此受苦,道:「幼常年輕識淺,偶有疏忽,在所難免,還請皇上再給他一次機會。」 劉備辭嚴厲色,道:「朕讓他當朝那縣令已經是在給他機會了!」 諸葛亮比馬謖聰明萬倍,自然知道馬謖中了中官詭計了,不過此時劉備正在氣頭上,不管說什麼也是沒用,只得領旨辭出。 諸葛亮回到府中,甫一進門,便見馬謖立在門前,翹首祈盼,歎了口氣,道:「糊塗!糊塗!你太糊塗了!」 馬謖不明所以,道:「先生何出此言?」 諸葛亮道:「那個案子明明疑點甚多,你竟輕率結案,難怪皇上要換人審理!」 馬謖自當長安令以來有諸葛亮在後面照著,一向順風順水,從未遇到過挫折。貢高自慢,老子天下第一之感與日俱增,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會犯錯誤,聞言十分不服氣,道:「先生難道也聽信中官之言,而認為我錯了?」 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道:「錯了便是錯了,這案子明明就不該如此輕率,這可是關忽人命,豈同兒戲。你在卷宗上批個斬字是很輕鬆,不費吹灰之力,可你有沒有想過,有人卻要因這一個字而掉了腦袋。若是錯殺好人,你於心何忍!」 馬謖仍不以為然,小聲嘀咕道:「那個叫劉賢的傢伙和宦官呆在一起,能是好人麼?」 諸葛亮見他仍死不悔改,氣往上衝,厲聲道:「和宦官呆在一起的便不是好人,天下哪有這種道理。話說回來,就算他不是好人,他若沒有殺人,或是另有隱情,也不能輕率結案,草菅人命!」 馬謖從未見過諸葛亮生氣,嚇了一大跳,終於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一臉歉然,道:「馬謖知錯了,以後一定謹記先生教誨,不會如此輕率斷案。」 諸葛亮側頭瞧了他一眼,喃喃道:「看來皇上說得沒錯,是要讓你吃點苦頭。」揮了揮手,道:「沒什麼事,你便退下吧。」 馬謖道:「不知……不知……不知丞相能不能再和皇上說說,讓我待罪立功,重審此案,我一定不會再出錯了。」 諸葛亮道:「下去吧,不日自會有結果。」 馬謖見諸葛亮面色不善,也知此事難成,他不甘心如此立功的機會就這麼飛了,道:「還請……」 諸葛亮揮了揮手,道:「回去吧。」 馬謖一臉鬱悶,行禮告辭。 諸葛亮來到書房,取過一道空白奏章,提起筆來,奮筆疾書,寫著寫著,眼淚順著面頰流下,一滴滴地滴在奏章上。 次日一早,馬謖照例到長安令衙門辦公,卻見薛珝早已站著門前,鐵青著臉,一言不發。不禁大為驚詫,道:「你來著做什麼?」 薛珝斜了他一眼,從袖中取出聖旨,道:「聖旨到,馬謖接旨!」 馬謖忙跪下聽旨,薛珝搖頭晃腦,大聲念頌,馬謖聽完幾欲暈去,原來聖旨上竟然說他輕率斷案,險些草菅人命,嚴重失職,不配再做長安令,特將他貶到張掖郡氐池縣當個看守城門的小官。 薛珝抑揚頓挫的將聖旨念完,心裡那叫一個痛快,見馬謖呆呆的跪在那裡,面若死灰,兩眼發直,便道:「嗯,馬謖還不領旨謝恩,難道想抗旨不成!」 馬謖道:「這樣判罰不公,一定是你從中使壞,我要到丞相那去告你去!」 薛珝笑道:「你可知道是誰主張將你貶去看城門的?」 馬謖道:「自然是你這狗賊攛掇皇上下的旨!」 薛珝道:「這你可就抬舉我了,我有何本事讓皇上下旨貶你的官。原本皇上打算讓你當朝那縣令,是你的大靠山諸葛丞相上表請求皇上將你貶去看門的,哈哈!」 馬謖難以置信,喃喃地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薛珝道:「你若不信自己去問丞相吧!」舉著聖旨道:「你還不領旨?」 馬謖無可奈何,只得領旨謝恩。薛珝一拂袖,揚長而去。馬謖接過聖旨呆看半晌,站起身來,便要到丞相府想要找諸葛亮理論,來到相府,叫開大門,一個家丁探出頭來,見到他便一臉堆笑,和他說諸葛亮有事出門去了,不在府上,跟著砰地一聲將大門合上。 馬謖吃了閉門羹,只得怏怏而回。草草收拾收拾,打了一個包裹,雇了輛小車,登程上路。出得城來,向西行出十里,馬謖正在車內發呆,忽聽車聲嘎然而止,大為納悶,道:「為什麼停車?」掀開車簾,側頭看去,見路旁小亭上站著一人,背對著他。那人背影他極是熟稔,正是諸葛亮。 馬謖大吃一驚,慌忙下車,迎了上去。諸葛亮也不轉身,目光望向遠處,道:「貶你去張掖是我的意思,你不怪我吧。」 馬謖道:「自然不敢怪先生,可這是為什麼?」 諸葛亮道:「長安要不太平了。你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這渾水還是我來趟吧。總有一日,我定會將你重新召回來,委以重任。」 馬謖心念一轉,終於明白過來,道:「不,這官我不當了,我要留在先生身旁,與先生並肩抗敵。」 諸葛亮搖了搖頭,輕擊三掌,邊上一名親兵捧著一托盤過來,盤中放著一爵酒。諸葛亮舉起酒爵,遞了上去,道:「飲了這酒,祝你一路順風,相見有日。」 馬謖向諸葛亮瞧了一眼,霎時間全明白了,伸手接過酒爵,一飲而盡,道:「先生保重!」擲杯於地,頭也不回的走了。只聽蹄聲得得,漸行漸遠,那車載著馬謖逕自去了。 諸葛亮望著車行的方向,不住揮手。 未央宮中,劉備正在批閱奏章,忽有近侍來報,雍州刺史張既求見。劉備忙令張既進殿,道:「案子審得如何了?」 張既道:「皇上可知劉賢是誰?」 劉備搖了搖頭,張既道:「便是劉蒙。」 劉備大吃一驚,道為:「竟會是他!」 張既道:「微臣曾審過真假少帝一案,見過劉蒙。沒錯,絕對是他。」 劉備低頭沉吟,半晌無言。 張既道為:「此人處心積慮,妄圖顛覆我邦,不如就乘這個機會將其斬首,以除後患。」 劉備問道:「他果真殺了人?」 張既點了點頭,道:「不過他突遭歹人搶劫,殺人乃是迫不得已,倒也有情可原。」 劉備道:「果不出我所料。這樣殺了他,不但他不服,百姓也不會服的。」 張既點了點頭,道:「如今劉蒙如何處置,還請皇上定奪。」 劉備道:「這案子他並沒有罪,朕就不能冤枉他。你去公開他的身份,並列明罪狀,讓天下百姓知道他到底犯了什麼罪。然後你便將他打入廷尉大獄,待仁祿來時,令其監斬,讓他也高興高興。」 張既心想這是劉備在拍賈仁祿馬屁了,不過賈仁祿功勳卓著,當朝無出其右,劉備拍他的馬屁,倒也無可厚非,答應一聲。劉備道:「這可是要犯,一定要嚴加看守。」 張既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支會廷尉劉大人,讓他小心看守。」口中雖如此說,心中卻不以為然,心想天牢重地,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劉蒙有何能耐能越獄而出。 Uu書萌 UUtxt。COm 全蚊自阪粵讀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置之死地 字數:5686 金華殿中,薛珝來見劉貴妃,道:「臣原想事隔多年,長安城中沒人能認出劉蒙,沒想到雍州刺史張既便認得,如今皇上已將劉蒙關入廷尉獄中,待賈福班師回來,再行斬首。」 劉貴妃面有難色,道:「這我可沒有辦法了,這劉蒙斬了也就斬了吧,反正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樣的人我們也用他不著。」 薛珝眼珠一轉,道:「如今劉蒙不過是在廷尉獄中,娘娘便怕了,不敢救他出來了。唉,將來還怎麼成就大事?」 劉貴妃笑道:「呵呵,你也別用激將法。你實話實說,你和劉蒙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救他出來?」 薛珝實話實說,言道劉蒙是他的至交好友,情若兄弟,如今兄弟有難,自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無論如何都要救他出來。 劉貴妃聽了連連點頭,道:「嗯,這忙我不是不想幫。可如今皇上已知道他的身份,我也愛莫能助了。」 薛珝道:「娘娘難道不能求皇上開恩,饒過劉蒙一命麼?」 劉貴妃輕搖螓首,道:「你天天說我是神仙,可我畢竟有自知自明,我根本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都成。劉蒙假冒少帝之名,煽動長安百姓造反,事情敗露後,仍不思悔改,又使詭計逼迫原巴郡太守孟達造反。這兩條都是誅滅九族的大罪,我便是說出大天來,皇上也不可能放人的。」 薛珝想想也是如此,急道:「那該如何是好?實在不成,臣雇一夥人劫了大獄將他救出來。」 劉貴妃格格直笑,道:「呵呵,笑死我了!廷尉大獄關的都是欽命要犯,自然戒備深嚴。你七拼八湊的一些烏合之眾,便想去劫天牢,可不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碰麼?萬一那些傢伙口沒遮攔,將你供了出來,我也要跟著一起倒霉,這可大大的划不來。」 薛珝平素智計出眾,此時也是黔驢技窮,一點半法也沒有了。劉貴妃向他瞧了一眼,道:「你也別急,如今賈福遠征在外,一時半會也回不來,這主意慢慢再想不遲。總之救劉蒙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就別操心了。」 薛珝道:「娘娘如此幫微臣,微臣真不該如何報答才好。」 劉貴妃摸了摸隆起的肚子,道:「我還不是為了他。若真像那許三說的那樣,這肚子盤著的一條真龍,我說什麼也要幫他登上這個位子。」 薛珝道:「微臣一定助娘娘成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貴妃道:「你我自然信得過。你說的對,如今我的幫手實在太少了,別看宮中宦官宮女一個個見到我嘴上都和抹了蜜似的,真正幫我的其實沒幾個。」 薛珝道:「孫皇后雖然不得皇上寵幸,但她身份特殊,朝中官員全向著她。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當上皇后,可謂是根深蒂固,連皇上也不敢輕易動她,還讓她撫養太子劉禪。如今娘娘深得皇上寵幸,皇后失寵心中不忿,終日咒罵娘娘,不少宮女都聽見了。有朝一日皇上駕崩,太子劉禪既位,孫皇后貴為太后,大權在手,娘娘可就危險了,臣恐人彘之事復見於今日。」 所謂人彘便是西漢時呂太后對戚夫人所施的一種慘絕人寰的刑罰,有點類似於韋公小寶常掛在嘴邊上的人棍。呂太后將戚夫人四肢盡皆斬斷,眼睛毒瞎,耳朵刺聾,嗓子弄啞,然後關在茅廁中,命之曰「人彘」。據說漢惠帝應呂太后之邀去看了人彘,回來之後接連吐了十天,全身虛脫,躺在床上再也起不來了,托人對呂太后說:「此非人類所為,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從此之後便日笙歌,夜御女,再也不理朝政了。這種刑罰之慘毒真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不過孫尚香雖然習於武事,性格粗疏,卻心地善良,斷不會做此喪盡天良之事。反過來若劉貴妃得勢,原先備受劉備寵幸的妃子,怕就有成為人彘的危險了,至於劉貴妃又有什麼新花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劉貴妃以小人度君子之腹,自然害怕孫尚香得權之後,將其變成人彘,打了一個寒噤,道:「嗯,以其像那樣生不如死,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薛珝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當年戚夫人便沒能在高皇帝在世時除去呂後,立趙王如意為太子,結果高皇帝駕崩後,呂後便下辣手整治得戚夫人死不死活不活,這便是教訓。」 劉貴妃面有憂色,道:「嗯。你讀得書多,看看有什麼辦法。」 薛珝道:「微臣才疏學淺,不及娘娘萬分之一,哪有什麼辦法。娘娘有什麼話儘管吩咐,微臣按著娘娘主意去辦便是。」 劉貴妃道:「滑頭。現在不是讓你謙虛的時候,有什麼主意儘管說吧。」 薛珝道:「微臣實在沒有主意,若是娘娘想要找能出主意的人,怕是要去天牢了。」 劉貴妃笑道:「真有你的,動不動就想救劉蒙。放心,我會想辦法將劉蒙救出來的。」 薛珝嘿嘿一笑,道:「多謝娘娘恩典。」 十餘日後,劉貴妃仍想不出辦法,薛珝急得如同熱窩上的螞蟻,這長安令衙門的監牢他還有辦法進去,這想進廷尉大獄可是要有門路的,光有錢是沒用的。他白白扔了不少錢,卻連劉蒙的一面都沒見到,只是聽說他已將獄中的大小刑罰都嘗了個遍,遍體鱗傷,身上已沒有可以用刑的地方了。不禁憂心如焚,恨不得變成一隻蒼蠅飛進牢裡去。若是劉蒙知道他有這麼一個肯為他兩脅插刀,為了助他一臂之力,甚至不惜昧著良心為劉貴妃張目,同賈仁祿死磕的朋友,便是立時死了,也不枉來到世上走一遭了。 這日輪到他在劉貴妃邊上侍候,劉貴妃見他板著個臉,不禁暗暗欽佩,覺得他對朋友尚且如此講義氣,對主子一定十分忠誠,對他的信任不免又多了幾分,笑道:「呵呵,還在想著救劉蒙?」 薛珝道:「嗯,可微臣已用盡了所有的積蓄了,竟連面都沒見到。」 劉貴妃道:「廷尉大獄豈是這麼容易進的?沒有皇上的口諭你便是花再多錢也沒用。」 薛珝跪下磕頭,道:「求求娘娘,救救他吧,聽說他在獄中受盡折磨,我怕他撐不到賈福回來,便死在獄中了。」 劉貴妃道:「聽說這刑是皇上吩咐讓上的。皇上言道這劉蒙害得賈福受盡苦難,絕不能讓他舒舒服服的坐牢。既然皇上下旨用刑,獄中那些牢卒還會對他客氣?自然是將他整治得死去活來。」 薛珝眼一紅,淚水撲簌簌的流下,道:「這可如何是好?」 劉貴妃道:「你別急,我不是正在想辦法麼?」說著低頭沉吟,過了良久良久,秀眉一蹙,喃喃地道:「看來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薛珝忙問道:「如何置之死地而後生?」 劉貴妃道:「附耳過來。」 薛珝依言附耳,劉貴妃伸嘴在耳邊悄聲道:「這有錢能使鬼推磨,你讓獄卒放人,他們自然不肯。可你讓他們殺人,他們難道也不肯麼?」 薛珝一時難以明白,道:「殺人?微臣愚魯,還請娘娘再說的明白些。」 劉貴妃笑道:「虧你還讀過那麼多的史書,都不知讀到那裡去了,范睢是如何脫險的難道你忘了麼?」 薛珝沉吟片刻,雙眸一亮,道:「微臣明白了,這就去辦!」說要興沖沖的向外便走。 劉貴妃道:「回來,你不是說你的積蓄都花光了麼,這麼大的事,沒錢怎麼能成?」 薛珝忙停住腳步,劉貴妃取出一托盤黃金,道:「拿去吧。」 薛珝也不推辭,謝過收了,轉身離去。 三日後初更時分,劉備好容易批完奏章,用過晚膳,只覺得頭昏腦漲,心想這皇帝還真沒什麼好當的,這一天到晚的奏章不斷,屁事一堆,煩也煩死了。他原有心繼續當個甩手掌櫃,將政事都交給諸葛亮處理。但怕人議論他是齊桓公,沒了諸葛亮啥也不是,最終不得好死。如今他年歲大了,雖不諱言生死,但還是喜歡聽臣下說他萬壽無疆,一想到齊桓公最終的下場,便不寒而慄。於是硬著頭皮,親理國政,以便自己這個萬歲之君在諸葛亮、賈仁祿都嗝屁的時候,也一樣能治理天下。可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一當起家來才知這家有多難當,加之他已介五旬,頭腦不如昔日那麼好使了,處理政務自然也就慢了,每日批閱奏章都要批到申末酉初方始批完。 當下他抱怨了一番,便前往淑妃宮中,讓她給自己按摩。正當他躺的矮榻上,頭枕著淑妃的腿,一邊看著歌舞,一邊享受著淑妃高質量的按摩,樂得嘴歪歪之時,忽見一近侍急沖沖走進,連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劉備剛輕鬆下來,最討厭聽到的就是這三個字,眉頭一皺,道:「朕現的頭疼,不能理事!有什麼緊急國事,讓丞相先處理,明日早朝再來報朕。」 那近侍答應一聲,退了下去。吳淑妃微微一笑,忙不疊的拍劉備馬屁,跟著一口氣說了好幾位有道明君,然後說這些明君全部不能和劉備相比。劉備哈哈大笑,問道:「朕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別說堯舜禹湯這四位上古聖主賢君朕比不了。就算是周朝當頭四君文、武、成、康朕也難及其萬分之一。至於高皇帝開創江山四百年,功德巍巍,古今罕有,朕如何敢與之比肩?不過難得你竟知道這許多聖主,說說看朕可比古代哪位國君?你可要實話實話,說好了朕有賞。」 吳淑妃道:「臣妾要是實話實說,皇上可不能生氣。」 劉備道:「朕不生氣。」 吳淑妃道:「皇上德才兼備,遠見卓識,古今罕及,照臣妾看來只有兩位國君可和皇上相及並論。」 劉備見她誇自己,心裡舒服,喜道:「哦,哪兩位國君呢?」 吳淑妃道:「桀紂。」 劉備剛喝了一口酒,正怡然自得,忽聽吳淑妃說自己可比這兩位「有道明君」,心情激動,那口酒一沒流好,嗆到鼻子裡去了,當真是說不出的難受。劉備翻身坐起,不住劇烈咳嗽,過了好一會,方道:「什麼,你居然說朕是桀紂!」 吳淑妃笑道:「夏桀寵幸妹喜,終日荒宴,天下大亂,最終國家滅亡。商紂王寵幸蘇妲已,酒池肉林,暴虐無道。武王伐紂,七十萬商軍倒戈助敵,紂王自焚而死,商朝也就此亡了。如今皇上流連酒色,不理國政,不問世事,和桀紂有什麼分別?臣妾恐吳魏之主不日來伐,漢室江山不保矣。」 劉備悚然變色,道:「愛妃之言甚是,朕受教了。」 吳淑妃道:「皇上既已知錯,還不趕緊召回近侍,問明情況。」 劉備點了點頭,忙將那近侍召回,問道:「有何大事不好,可是吳魏來伐?」 那近侍搖了搖頭,道:「廷尉獄中傳來消息,劉蒙受刑不過,慘死獄中。這可是皇上欽定要等到驃騎將軍回師之後方行處決的要犯,如今卻被拷打至死,廷尉大人十分惶恐,慌忙令人報入宮中,請皇上定奪。」 劉備一聽原來是劉蒙死了,心中鬱悶,暗怪劉巴小題大做,打擾自已的辦正事不說,還沒來由的挨了吳淑妃一頓訓斥,沒好氣地道:「劉蒙罪大惡極,該死久矣!如今被毒打至死,正是惡貫滿盈,天奪其魄,隨便找個地方埋了便是,何必報朕!」 那近侍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劉備笑道:「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吳淑妃向來不過問政事,自然不知劉蒙其人,道:「恕臣妾斗膽問上一句,廷尉如何敢胡亂將人打死,這可是一條大罪啊。」 劉備道:「這刑是朕吩咐讓上的,廷尉不過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 吳淑妃道:「哦,這人究竟犯了什麼大罪,皇上如此恨他。」 劉備將劉蒙過往之事,一一說了,最後道:「你說他犯如此大罪,朕怎能輕易饒過他。再者他得罪仁祿殊深,仁祿恨之入骨,是以朕打算讓仁祿親自監斬,以快其憤。」 吳淑妃道:「真沒想到,這人如此歹毒,是不能輕饒了他。」 劉備道:「嗯,如今這麼死了,還算是便宜他了。」 次日早朝,劉巴將劉蒙受刑不過,慘死獄中之事當廷上奏,並將仵作驗狀,及獄卒證詞一一呈上。這人畢竟在廷尉獄中死的,他要不把一切都搞清楚,這玩忽職守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他沒想到的是既便將這一切都搞清楚了,這罪名還是逃不掉。劉備低頭一看,只見卷宗上寫道劉蒙被拷打的遍體皆傷,肋骨盡斷,大叫失聲,悶絕而死。劉備沒想到他死時竟如此戚慘,不禁心中惻然,道:「雖說他罪大惡極,但如此慘死,也實是可憐,他的屍體是如何處置的?」 劉巴道:「按皇上的意思,已妥為安葬。」 劉備道:「嗯,很好。這事便到此為止,還有什麼事嗎?」 諸葛亮道:「如今曹魏佔有七州之地,帶甲百萬,勢大難制。前番仁祿出征,也佔不到半分便宜。可見光靠大漢一家之力,興兵討賊,實是難以成功。」 劉備點了點頭,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臣前番主張遣使賀孫權稱王,正是為此。今可再遣一使,約孫權北伐,共取中原,平分天下。」 其實諸葛亮通過馬謖之事,便已知宮中有人不安分守已,開始蠢蠢欲動,他勸劉備聯合孫權伐曹,除了緩解賈仁祿那邊的壓力外,還有一個更主要的目的便是要讓劉備知道,如今孫權正有大用,輕易得罪不得,以此打消他心中已開始萌生的廢後之念。 憂幽書猛 uuTxT.coM 銓汶字版越讀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孫權北伐 字數:5494 劉備沉吟良久,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如此一來曹丕必將分一部分精心對付孫權,則其首尾必不能相顧,仁祿便有機可乘了。嗯,看來孫權還是有些用處,一敵一友,出入果然甚大。就這樣吧,誰願往東吳一行?」 費禕竄出班來,道:「微臣願往。」 劉備點了點頭,道:「嗯,就由你去吧,還有何事?」 群臣默然無語,劉備最近白天操勞國事,晚上忙著造人,如此繁重的工作量,對他這個五旬之人來說著實有些吃不消,打了個哈欠,宣佈退朝,一轉身躲入宮中享福去了。 費禕領了聖旨,馬不停蹄趕往武昌,入見吳主孫權,呈上國書。孫權接過一看,見書上寫著約分出兵伐曹同取中原,平分天下。孫權一見費禕便知其來意,再一看國書,果然又是這些陳詞濫調,便道:「文偉遠來勞苦,先到館驛安竭。出兵之事,待孤同眾文武商議之後再做定奪。」 費禕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孫權道:「劉備約孤出兵北伐,你們怎麼看?」 張昭道:「如今魏將司馬懿與賈福相峙於并州,中原空虛,正可用兵,此機不可失也。」 孫權打了兩次合肥都失敗了,心中已頗為厭兵,心想有萬里長江作自己的護城河,劉備與曹丕都奈何自己不得,這小日子過得悠哉悠哉,別提有多美,何必要操著支亮銀槍到戰場上喝西北風,聞言皺起眉頭,道:「此番出兵可保必勝?若不能勝,徒為漢魏兩國恥笑,毫無益處。不如許費禕以出兵,實則坐壁上觀,待漢魏兩敗俱傷,再作區處。」 陸遜道:「魏國為防我軍進討,於合肥西北險要處興建合肥新城,如今已基本完峻。若魏兵扼守此城,對我軍進取淮南十分不利。依臣愚見,不如乘其立足未穩,先往攻之,勝之十有八九。合肥一下,壽春唾手可得。介時主公全有淮南,順勢北上,中原不足定也。」 孫權心想曹魏精兵宿將俱在北方,淮南空虛,合肥新城又剛剛建成,不甚牢固,這樣的便宜不佔,當真是王八蛋了,喜道:「嗯,伯言之言甚為有理。孤決定即日起兵十萬攻打合肥新城!」 眾文武齊聲道:「大王英明!」 費禕見煽動成功,心下大喜,屁顛屁顛地回長安覆命去了。三日後,孫權誓師已畢,領著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奔合肥新城而來。 其時張遼、李典各奔東西,新城之中只有一個樂進堅守崗位,見十萬吳兵漫山遍野殺來,心裡直發毛。不過他好歹也是曹丕手下宿將,大風大浪見多了,雖一時情急,驚慌失措,可不到片刻,便即冷靜下來,一面遣急足飛馬趕到鄴城告急,一面準備石塊弓箭,準備歡迎吳兵到來。 數日之後孫權殺至城下,四面合圍,晝夜攻城,連日不息,戰事十分慘烈。樂進隨機應變,未尚挫失,孫權猛攻數日,佔不到半絲便宜,心中煩燥,深悔此行,又開始打退堂鼓了。吳兵進圍新城之信很快便傳到了鄴城,其時魏主曹丕正摟著郭皇后看歌舞,聞報之後,大驚失色,險些從龍椅上摔將下來,跟著迅速召文武百官進宮議事。金鑾殿上曹丕顫顫巍巍的將此事說了,階下一片嘩然,群臣或言戰,或言和,紛紛不一。更有甚者想勸曹丕投降,可沒膽子說出來。 曹丕不是曹操,臨陣決疑的功夫顯然還沒練成,見眾大臣各執一詞,爭得面紅耳赤。階下亂紛紛的,好似進了菜市一般,不禁頭大如斗,這才知道他父親為何會得頭風之疾了?這混亂場面當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眾大臣爭了一柱香的功夫,仍沒個結果,曹丕只覺無數蒼蠅在耳邊嗡嗡地叫個不停,大感厭煩,大聲叫道:「都別吵了!」 其時群臣正吵得起勁,根本沒有聽見他在亂喊亂叫,仍就吵個不亦悅乎。曹丕氣得面皮紫漲,霍然而起,伸手將御案掀翻,砰地一聲大響,御案倒翻在地。曹丕斜了正面面相覷的大臣一眼,拂袖而去。 回宮之後,曹丕來到御書房,斜靠在龍椅上,生著悶氣,兩眼呆看前方。過不多時,郭皇后走了進來,向他瞧了一眼,問道:「出什麼事了?這麼生氣?」 曹丕長歎一聲,道:「沒當皇帝時天天想當,可當上了皇帝,才知道上當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郭皇后笑道:「當初我勸你棲隱,為我描眉,你卻說我不知為君之樂,硬要當這個皇帝。可自從你當上皇帝之後,我從未見你開心過,這為君之樂,難道就是如此麼。」 曹丕搖了搖頭,道:「唉,悔之晚矣!」 郭皇后來到他邊上坐好,道:「呵呵,這皇帝既然當上了,就別後悔。說說前面出了什麼事了,看看我能不能幫你參謀參謀?」 曹丕道:「吳王孫權領兵十萬入寇淮南,群臣或言戰或言和,紛紛不一,吵得不可開交,煩也煩死了。你說說該如何是好?」 郭皇后略一沉吟,道:「言戰言和皆非良策。如今太尉正在并州與賈福相峙,中原空虛,已無兵無糧可派,言戰者不可取。而皇上若於此時與孫權韝和,等若自暴其短,孫權知皇上無力出兵,則更加猖狂,和議必然不成,言和者亦不可取。」 曹丕點頭道:「嗯,你有何妙策退敵?」 郭皇后笑道:「我只是一個小女子,打戰之事一竅不通,怎能幫你?」 曹丕道:「你這不是說的挺好的麼?這些我竟都沒有想到,說明你懂得軍事。你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麼主意快說吧。」 郭皇后一臉賺然,道:「我真的沒有主意,不過有人有主意。」 曹丕道:「哦,是誰?」 郭皇后,道:「太尉司馬懿。此人足智多謀,定能想到退敵良策。」 曹丕一拍大腿道:「嗯,我即刻修書一封,差人火速送到軍前問計。」說著坐起身來,郭皇后嫣然一笑,來到案旁研墨,曹丕提筆疾書,不片時寫就書信一封,用火漆嚴密封固,差心腹之人火速送往司馬懿軍前。 賈仁祿退兵後,司馬懿便駐兵京陵,遣偏將往攻介休。怎奈三城互為犄角,防衛甚嚴,一時之間又怎能攻得下來?司馬懿猛攻幾次,白白折了數千軍馬,佔不到半點便宜,又擔心賈仁祿乘機突襲,只得退兵。差人往平陽索戰,妄圖與賈仁祿決一勝負,乘機進兵。賈仁祿這老流氓,決心學一學他的耐心,不論司馬懿如何激怒於他,他都龜縮不出,只是對來人言道未奉皇命,不敢擅自進兵,望請太尉見諒。司馬懿不是諸葛亮,自然沒想到用女人衣衫去激怒賈仁祿,不過就算他想到了,將衣衫送往平陽,賈仁祿一定也會屁顛屁顛的武裝起來,像時裝模特那樣用貓步當眾轉上兩圈的。司馬懿屢次挑戰不果,徹底沒轍了。其時軍中糧食漸盡,司馬懿無可奈何,只得令李典駐兵中都,曹洪駐兵平陶以防賈仁祿興兵來攻,自己則退屯晉陽,等待時機。 這是司馬懿方入晉陽城中,屁股還沒坐穩,便接到曹丕的密信,拆開一看,著實吃了一驚。當下定了定神,略一沉吟,已知如何應對,微微一笑,提起筆來,草就一封密信,就交來人送回鄴城。 晉陽離鄴城並不甚遠,那人星夜兼程,不數日便到,進得宮來,面見曹丕。曹丕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這封信。一見信來,急不可奈的拆開一看,連呼妙計,當即鋪開一張空白詔書,奮筆疾書,寫完蓋上玉璽,就交來人趕往壽春宣旨。 那人從鄴城跑到晉陽,又從晉陽跑回鄴城,已累得和死狗相似。如今聽說又要火速趕往離數千里外的壽春,不禁直翻白眼。不過翻白眼歸翻白眼,這聖旨倒也不敢不接,否則便連翻白眼的機會都沒有了。當下接過聖旨,稍稍喘上兩口氣,便馬不停蹄趕到壽春,面見揚州刺史溫恢,展開聖旨,氣喘吁吁的念道:「朕聞合肥新城遭吳寇合圍,危如累卵,憂心如焚,特令曹仁領步騎十萬星夜馳援,不日便到。揚州大小官員須念國家安危,社稷存亡,不辭辛苦,固守城池,以待援兵到來,勿負朕意。欽此。」 溫恢領旨謝恩,賞了那個已快口吐白沫的差人,令其退下,便對揚州眾官說道:「既然援兵已發,我等便當固守待援。如今孫權將合肥四面圍定,晝夜攻打,樂將軍屢次差人求救,可見形勢十分危急,可壽春城中兵馬實在太少,無力往援,諸位以為該當如何?」 揚州別駕蔣濟道:「大人真認為援兵會來麼?」 溫恢道:「皇上已遣曹仁領步騎十萬來援,聖旨上寫的明明白白,豈能有假?」 蔣濟目視左右,溫恢揮手令左右退下,蔣濟笑道:「如今太尉領兵與賈福相峙於并州,夏侯惇領兵駐許都以防漢軍進擊中原,曹仁領兵駐守易京以防幽州之變,朝廷如何還有多餘的兵馬派到揚州來?既便朝廷有兵馬派往揚州,皇上也不會差子孝前來。易京何等重要,子孝鎮守易京,怎可擅離?」 溫恢沉吟片刻道:「嗯,你說的倒也有理,難不成這聖旨是假的?」 蔣濟道:「聖旨自然不假,可這援兵就不一定真有了。」 溫恢道:「依你來看,皇上下這道聖旨的意思是?」 蔣濟道:「不過虛張聲勢,嚇唬孫權而已。」 溫恢點點頭,道:「嗯,我看皇上是這個意思。不過你膽子也夠大的,居然敢說皇上的聖旨乃是虛張聲勢,不等於斥責皇上在說謊麼。我若奏上一本,這官你就別想當了,哈哈!」 蔣濟笑道:「大人若要上奏參我,如何還會說出來?」 溫恢道:「你呀,如今該當如何?」 蔣濟沉吟良久,面色凝重,道:「依我估計,樂將軍再守上十餘日一點問題也沒有。我們暫時什麼也別做,任由孫權猛攻城池,待他勞而無攻,兵士疲憊不堪,思歸故里之時,再從容定計,不費一兵一卒,合肥之圍可解也!」 溫恢笑道:「你小子可有夠鬼的,好,就依你之言,再等上十餘日。若是在此期間,合肥新城被攻下了,皇上怪罪下來,這罪過可得由你一人來扛。」 蔣濟笑道:「到時大人令人殺我的頭便了。」 兩人互視一眼,哈哈大笑。 十餘日轉瞬便過,這幾日孫權親自在城下督戰,只見一隊隊兵士扛著雲梯如潮水一般湧上城頭。城上亂箭如雨,飛石似雹。攻城兵士一不留神便中箭著石,大聲慘呼,滾下雲梯。身後兵士前仆後繼,跟著搶上,不多又被砸下城來,腦漿迸裂。慘叫聲此起彼伏,耳不忍聞。如此攻了一日,吳軍白白損折數千將士,竟是毫無寸功。孫權眼見著一隊隊江東壯士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不禁心中惻然,深悔用兵。這日吳兵又攻了半日,孫權虎目含淚,實在看不下去了,傳令鳴金,退回大寨。 孫權升帳召眾將議事,對陸遜說道:「那日孤說若出兵難期必勝,徒為漢魏兩國恥笑,不如暫且坐壁上觀,待漢魏兩敗俱傷,再作區處。可你卻對孤說,魏國宿將俱在外地,中原空虛,合肥新城新建,必不穩固,若興兵往攻,十有八九可勝。孤聽信你的一面之詞,興師北伐,可如今久而無功,你還有何話可說?」 陸遜怎麼也沒想到吳兵的戰鬥力竟如此的強大,以十萬大軍攻一座新城,攻了快一個月,白白的折了不少人,竟連城頭也沒登上。聽孫權如此斥責,不禁一臉鬱悶,來到正中跪倒,道:「末將料事不中,致使損兵折將,喪師辱國。末將知罪,請大王從重處罰。」 孫權向他瞧了一眼,道:「你罪過不小,不過看在你兩次救孤的份上,免於責罰,退歸班部。」 陸遜忙磕頭道:「多謝大王。」退了回去。 孫權問道:「如今該當如何?」 陸遜道:「恕末將愚魯,實在想不出主意來。」 孫權歎了口氣道:「大軍既然至此,不攻下城池,有何面目回見江東父老?傳孤令旨,明日天明,繼續攻城!孤就不信一個小小的合肥新城,孤就打不下來!」 當晚三更時分,西北方向忽然來了三路人馬,每路數十人,身著吳兵裝束,直犯吳營,悄然潛行。其時吳兵日夜提防劫寨,設守甚嚴。那三路人馬潛入吳營,不片時便被巡哨兵士發現,大聲喝問口令,對方答了一句操你媽。巡哨兵士發現口令不對,一聲呼哨,營中立時湧出無數兵馬,將那三路魏軍細作分割包圍。魏兵細作且戰且走,向城門方向突圍。 其時孫權尚未入睡,正在中軍帳中喝悶酒,忽聽有魏軍細作夜闖大營,心中一凜,當即便令呂蒙領兵五千往援,定要盡數捉拿,不可放走一人,讓其入城報信。呂蒙大聲應諾,領了五千兵馬趕往西北角。過了小半個時辰,呂蒙轉了回來,面有愧色,道:「末將無能,三路細作只拿了兩路,有一路溜進城中了。」 孫權道:「魏兵頗為狡詐,怪你不得,這夥人想要混進城中,所為何事。」 呂蒙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道:「這是從細作身上劫獲的。」 孫權接過一看,大失驚色,道:「什麼,曹仁領兵十萬已到雩婁,揚州刺史已差主薄前往迎接,為其嚮導。故令城中固守待援,援兵不日便到。」說著沉吟半晌,原地走了兩個圈子,道:「傳令五更造飯,平明起程,撤回濡須。」 浟u書猛 uuTxT。CoM 銓紋吇扳粵瀆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御駕親征 字數:5579 呂蒙道:「我軍猛攻新城已近一月,新城城牆崩壞,魏軍疲憊不堪,弓箭礌石也日漸稀少,此正奪取城池之時也,大王為何要退兵?」 孫權皺起眉頭,道:「孤非不知城中情形如何,可軍中光景如何,你可知道?」 呂蒙道:「連日攻城,將士們是很辛苦,難免口出怨言。不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還請大王三思。」 孫權沉吟片刻道:「如今曹仁的十萬大軍已到雩婁,不日便當進抵合肥,到時與城中兵馬裡應外合,我軍將死無葬身之地。」 呂蒙道:「如今魏國精兵盡在北方,如何還有兵馬派到揚州來,此必曹丕的虛張聲勢之計,大王切不可上當。」 孫權低頭沉吟,在營中走來走去,過了良久,道:「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呂蒙道:「大王,錯過了……」 孫權揮手道:「下去吧,進兵之事,孤自有主張,就不用你費心了。」 呂蒙歎了一口氣,退了出去。 孫權在營中踱來踱去,可越走越是煩悶,根本靜不下心來。於是他雙手負後,飄然出帳,在寨中信步閒走,安定心神。行了一陣,來到一所營帳邊上,只聽帳中有人輕聲悶哼,另外一些人則在竅竅失語。孫權心中好奇,當下停下腳步,側耳細聽。 只聽帳中一人說道:「張四哥不知得了什麼病,這麼嚴重。」 另一人說道:「如今天氣亢熱,大王卻還讓我們沒日沒夜的拚死攻城,我們的身子又不是鐵打的,又怎能不生病?」 先一人道:「就是,聽說其他大營之中也有不少弟兄生病了,已沒法再打仗。可各營將校仍不住催逼。再這樣下去,我們早晚也要生病。唉,這吳王也是個大混蛋,三天兩頭的攻打合肥,害得我們家裡的地也荒了,這樣的日子當真沒法過了。」 又有一人說道:「噓,小點聲,要給統兵將領聽見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先一人道:「吳王不給咱們活路,咱也不跟他客氣。明日吳王若是好好退兵還則罷了,若是不退,我就反他娘的,左右都是個死,這樣轟轟烈烈大殺一場,就是死了,心裡也痛快些。」 另一人道:「就是,這口窩囊氣我也受夠了。不過殺官造反的事太大,鬧不好這條命便要賠進去,還是跑到魏營中投降來得實在些,運氣好還能混個小官當,強似在這裡等死。」 先一人道:「嗯,營有已有不少弟兄,偷偷跑去投了魏國,聽說魏人待他們著實不錯。」 孫權聽到這裡,知軍心已變,長眉一軒,輕輕咳嗽兩聲。 帳中之人聽見了,一人大聲叫道:「是誰!」 孫權道:「我便是你們口中的大混蛋!」說著掀簾進帳。 帳中之人大吃一驚,只見孫權叉著雙手站在門前,不怒自威,為他氣勢所懾,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道:「大王饒命!」 孫權笑道:「起來吧。」走到榻邊坐好,摸了摸生病之人的額頭,歎了口氣,道:「少時孤便差御醫前來為這位兄弟診治。」 帳中兵士見孫權面目和善,和藹可親,顯是不以他們適才之言為意,放心不少。其中一人大著膽子,道:「啟稟大王,弟兄們個個生病,再這樣下去,既便不戰死,早晚也要病死。還請大王看在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饒了我們,下令退兵吧!」 其餘兵士齊聲道:「請大王開恩,下令退兵吧。」 躺在榻上的病人聽見動靜,睜開眼來,見孫權坐在面前,掙扎著坐起,道:「還請……大王……退……退……」說到這兩眼一黑,向後便倒。 孫權忙扶他躺好,歎道:「孤不親自到此,如何能知道軍中情形?」頓了頓,又道:「你們不必擔心,孤已傳令退兵了,明日一早便走。」 帳中兵士聞言歡聲雀躍,眼淚鼻涕齊流,一疊連聲叫道:「這可太好了!大王英明!」 轉過天來,孫權領著大軍撤圍而走,徐徐而退。孫權在五百親兵的擁衛下,走在最後,回頭向著城牆望了一眼,歎了口氣,策馬遠去。 一場轟轟烈烈的攻城鬧劇就這麼慘淡收場了。孫權親自領著十萬大軍攻打合肥新城近一個月,徒勞無功,將士多病,只得灰溜溜退走,這可是轟動天下的消息,老百姓茶餘飯後,自然津津樂道,因此這消息傳得快極,不出數日,天下盡知,輿論一片嘩然,孫權可算是出了大名了。 揚州刺史府中溫恢正和蔣濟對弈,溫恢心不在焉,連連告負。兩人正下棋間,忽見一名親兵走進,報稱孫權已退兵濡須,溫恢哈哈大笑,道:「果不出你所料。不過你這計謀也是險到極處,若是孫權發現細作傳的是假消息,根本沒有援兵,後果豈不大大不妙?」 蔣濟笑道:「孫權豈是因為那一紙虛無飄渺的假消息而退兵?我可聽說,孫權軍中多病,戰士皆無戰心,紛紛投降。孫權撤走,也是迫不得已,這心裡別提有多難過了,哈哈!」 溫恢道:「你也是夠鬼的,在孫權最困難的時候出了這麼一招,嚇他個半死,逼他下定決心,灰溜溜的滾回老家去了,哈哈!」 蔣濟道:「這是要不是大人指揮若定,派遣細作假闖敵營傳遞消息,孫權也不可能這麼快退兵。如今大人不費一兵一卒便解了新城之圍,雖孫吳復生不能過此也!」 溫恢道:「哈哈,你太會怕馬屁了。我有何本事,能解合城之圍?這自是皇上洪福齊天。如今吳寇倉惶而走,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不可不速讓皇上知曉。」說著看著已被吃得七零八落的黑子,微微一笑,道:「好了,我還要寫折子奏聞皇上,這棋便下到這裡吧。」 蔣濟眼見著自己又要大獲全勝,卻聽到這麼一句話,不禁心中鬱悶。這溫恢是他的頂頭上司,又不能直斥他賴皮,只得苦笑了笑,告辭離去。溫恢哈哈大笑,來到書房,提筆寫了一道奏章,將孫權攻城不果,倉皇遁走之事,詳細的記了,奏折中還詳細列明蔣濟功勞,請求朝廷褒獎其功。 奏折寫好後,溫恢差人火速送往鄴城,曹丕接過一看,懸著的心總算是放到肚子裡去了,當即頒旨升賞有功將領及大小三軍,並大擺筵席以慶其功。席間馬屁自然也是必不可少開味佳餚,群臣將溫恢、蔣濟、樂進之功一概忽略不計,視同不見。沒口子的誇將曹丕,將他說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前無古人,後人來者,當真是什麼什麼之中,又什麼什麼千里之外,好像這戰從頭到尾都是曹丕一人在打一般。曹丕聞言自是心花怒放,酒量大增,歡喜之餘,有酒便吞,也不知喝了多少爵,不多時便即爛醉如泥,不省人事,被宮女抬將進去,酒宴就此盡歡而散。 三日後早朝,曹丕升御坐,大小官員跪坐兩旁。曹丕昨晚同郭皇后胡鬧,正事整到近四更才完,這會精神頭自然不濟,打了個呵欠,道:「昔年孫權入寇,太祖武皇帝率師討伐孫權,不幸中箭崩殂,此仇牽延至今尚未有報。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朕每思及此,不勝赧愧。如今吳寇不識天命,興師犯境,不勝而遁,軍心嗟怨。蕩平東吳,此其時也!朕決意御駕親征,興師伐吳,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侍中辛毗道:「皇上登基以來,興建皇宮、高陵、合肥新城,又用兵并州,勞民已甚。再者中原之地,土闊民稀,此時若欲用兵,未見其利。唯今之計,莫若養兵屯田十年,足食足兵,然後用之,則吳、漢兩國可一戰而定也。」 曹丕見孫權攻了合肥三次都不勝退走,心想江東兵馬不過如此而已,這樣軟的柿子當真百年難得一見,不捏它捏誰。自己都不用打戰,只要親提一旅,飲馬長江,在江邊耀武揚威一番。孫權便會嚇得尿褲子,哆哆嗦嗦的跑來投降。取了東吳之後,魏國實力大增,蕩平天下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那時他便是天下共主,九五至尊,這個皇帝當起來才有點搞頭。像現在他是皇帝,劉備也是皇帝,兩人平起平坐,誰也管不著誰,這皇帝當得一點意思也沒有。再者江東美女如雲,大小二喬的大名,他是早有耳聞,時常幻想著二女的絕世容光,意亂情迷。這攬二喬於東南兮,也是他夢寐以求之事,怎可不速速行之?若待美人垂垂老矣,變成兩個黃臉婆,哪搶來還有何用?他心裡有如此想法,自然恨不得一鼓作氣將東吳平吞入肚。正當他得意忘形之時,卻見辛毗竄將出來潑冷水,這一怒當真非同小可,喝道:「此腐儒之論也!」 華歆道:「如今兵馬盡在并州,皇上雖欲伐吳,無兵可用,奈何?」 曹丕昨晚已同郭皇后商量好了,自然早有準備,不假思索的道:「劉備佔盡地形,伐之未見必勝。當初朕一時不明,令太尉興兵往伐,鑄成大錯。如今朕決定召回太尉,罷并州之兵,專事東吳。」 華歆見曹丕伐吳之意甚堅,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辛毗道:「并州地當要衝,不可不守,若罷并州之兵。劉備必會興師來犯,到時將我大魏將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還望皇上三思。」 曹丕瞪了他一眼,厲聲道:「用兵之道,你老悖何知?休得囉嗦,朕自有安排。」 辛毗兩番苦諫都碰了一鼻子灰,自也不敢再放聲音了。 曹丕問道:「你們還有何高見?」 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話可說。 曹丕微微一笑,道:「傳朕旨意,令曹洪領兵十萬留守并州,以防劉備來攻。速召太尉回朝,商議伐吳之事。」 眾大臣齊聲叫道:「皇上聖明。」 曹丕哈哈大笑,宣佈退朝。 三日後司馬懿回轉鄴城,這日早朝曹丕問司馬懿道:「朕欲伐吳,不知你怎麼看?」 司馬懿道:「吳有長江之險,非船莫渡。皇上必御駕親征,可選大小戰船,從蔡、穎入淮,取壽春,至廣陵,渡江口,逕取建業,此為上策。」 曹丕點了點頭,道:「你們聽聽,這樣才叫主意,瞧瞧你們,出得都是一些什麼狗屁主意,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群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殿上鴉雀無聲。 曹丕笑了笑,對司馬懿道:「就依你之見,你這就去趕造龍舟十隻,並收拾戰船。龍舟完工之日,便是朕御駕親征之時!」 群臣不敢再有異議,齊聲叫道:「皇上聖明!」心中卻道:「前世不修,不幸遭逢桀紂,命不久矣!」 曹丕哪知群臣心裡所想,哈哈大笑,跑回宮中摟美媚看歌舞去者。 司馬懿領了聖旨,點起工匠,連夜趕造特大號龍舟十隻,長二十餘丈,可容二千餘人。又沿江徵調戰船,以便征進。時漢吳兩國皆有細作在鄴城,這麼大的動靜,他們只要不是偷懶睡大覺,不可能不知道的。當下漢朝細作報入長安,吳國細作報入武昌。這日一名吳國細作飛馬趕到武昌報知此事,近侍慌忙入奏孫權道:「魏主曹丕決定親自乘駕龍舟,提水陸大軍三十萬,從蔡、穎出淮,取廣陵渡江,來下江南。如今正徵調船隻,還請大王早作準備。」 孫權大失驚色,忙召眾文武商議,顧雍道:「大王既與漢朝連和,可修書與劉備,令起兵出并州,以分其勢。一面遣一大將,屯兵建業以拒魏兵,可保萬全。」 孫權點了點頭,向階下望去,不片時目光掃到陸遜身上,微微一笑,道:「不知伯言可敢去?」 陸遜尚未答話,呂蒙竄將出來,道:「臣雖不才,願統一軍以當魏兵。若曹丕親渡大江,臣必生擒,以獻殿下。若不渡江,亦殺魏兵大半,令魏兵不敢正視東吳。」 孫權笑道:「台下說話之人不是吳下阿蒙麼!你乃不學無術之人,焉可獨當一面,還不速速退下!」 呂蒙道:「士別三日,即當刮目相看。始大王令臣讀書,臣聽從大王教誨,日夜苦讀,學識已非昔日可比!」 孫權心中暗暗點頭,表面卻不以為然,道:「哦,那孤考考你。」說著當眾出題測試呂蒙的才學,呂蒙應答如流,眾文武素知吳下阿蒙大老粗一名,粗鄙無文,今日卻見他博學多聞,不禁大吃一驚,當真是刮目相看。 原來孫權很看好呂蒙,有心栽培他,見他不學無術,肚子裡竟是長魚面,一點墨水也無,便勸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其時呂蒙也和張飛、許褚差不多,一聽說要讀書便一個頭變兩個大,當場就對孫權說道自己軍務繁忙,沒有時間學習。 孫權便道:「我豈是想要你治經典當博士?只是讓你涉獵典籍,知往事明興替罷了。你說你軍務繁忙,有我忙麼?我如此繁忙,空閒之時,常常讀書,自以為大有所益。」呂蒙見孫權如此說,便開始博覽群書,開頭幾天自然是看沒多久便睡著了。可是長期堅持下來,便發現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讀書的好處當真不小,於是便用心專研,細心領會。如此不過年餘,他便發現自己已然脫胎換骨,再也不是昔日的大老粗矣。 孫權連問了幾個堅深的問題都沒難住他,心想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微微一笑,道:「嗯,你的學問依孤看來,也就馬馬虎虎,將就還過得去。不過讓你獨當一面,孤還是不放心,這樣你與伯言、文向二人同往建業,抗擊魏軍。」 呂蒙、陸遜、徐盛三人同聲答應,退朝後點起五萬軍馬徑往建業。 浟憂書盟 uUTxT。com 荃文子阪閱瀆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子瑜求救 字數:4834 這日孫權敗北的消息傳到長安,劉備正在劉貴妃宮中聽薛珝說著小道傳聞,不住打著呵欠,昏昏欲睡。忽然聽到這條消息,全身劇震,驚醒過來,瞪大雙眼,一臉難以置信,道:「什麼!什麼!孫權出兵十萬,打一個新建的合肥新城打不下來?」 劉貴妃與薛珝對望一眼,面有喜色,劉貴妃道:「我聽說駐守新城可是魏將樂進,極有將略,曾協助張遼駐守合肥舊城,孫權攻了兩次都失利了。這次孫權奈何他不得,倒也有情可原。」 劉備冷笑道:「樂進放在朕這也就是個二三流的武將,別說不能和雲長、翼德、子龍他們相比,便是後起之秀伯濟、伯道、德達他們,他也比不上。他充其量也就只能和馬岱、李嚴、嚴顏等輩比肩。這麼一個二三流武將領兩三萬軍馬守一座新城,孫權集全國精銳猛攻近一個月,竟然攻不下來,怎能不讓人恥笑?」 有道是物以稀為貴,金子若是和石頭一樣常見,也就沒人想點石成金了。用人也是一個道理,劉備看人眼光其實並不乍地,純粹以貌取人,這從歷史上龐統初到時,只因樣貌長得對不起觀眾,便被劉備扔到耒陽縣當一個小小縣令,便可見一斑。想當初劉備之所以會如此求才若渴,低三下四,並不是因為劉備天性使然,純粹只因形勢所迫,其時劉備手下人才實在少得可憐,只有關、張二人算得上是個人才,其他孫乾、糜竺等人才幹俱屬平平,若是再找不到安邦定國的大才,他根本混不下去,只得散伙回家喝西北風,當此惡劣局面他想要高傲根本沒可能,於是他痛定思痛,盡量委屈自己,禮賢下士,這才會拔賈仁祿於行伍之間,三顧諸葛亮於草廬之中。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劉備手下人才濟濟,長安城中將星閃耀,劉備根本不缺人用,以貌取人的本相自然而然便顯露出來了,若是賈仁祿、諸葛亮於此時來投,劉備雖說仍會用他們,但肯定不會像以前那般看重。諸葛亮長得英俊閑雅,劉備見之心喜,說不定會給個太守讓他當當。像賈仁祿這樣歪瓜裂棗的醜漢,劉備一見就頭疼,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肯定會像龐統當年那樣,將他扔到某個山僻小縣,讓他當縣令,大好人才也就這麼白白糟蹋了。此時劉備好了傷疤忘了疼,自然不會在再起當初是如何像狗一樣點頭哈腰的去求人才輔佐自己了,是以他對樂進的評價也就不是如何高了。 劉貴妃笑道:「我還聽說合肥新城乃是華歆、陳群等經世大才相度地形,督工建造的。由於新城佔盡形勝,比舊城更加易守難攻,孫權一時攻不下來,倒也怪他不得。」 劉備笑道:「你和孫權既不佔親,又不帶故,為何一直向著他說話?」 劉貴妃道:「這孫權可是皇后娘娘的哥哥,自然和皇上沾著親帶著故,照這層關係來講,便和臣妾沾親帶故。孫權打了敗仗,皇上面上也不光彩不是?這畢竟是一家人,胳膊肘總是要向裡拐的,不向著他說話,又向誰說話?」 劉備連連點頭,十分敬服道:「你能這樣想便好,近來宮中傳出你同皇后不睦的消息,朕心中頗為憂慮,現在看來這些不過都是宮女宦官的瘋言瘋語罷了,朕這顆心總算可以放進肚子裡去了。」頓了頓,又道:「朕攤上這麼一門子親戚,當真是倒了大霉了。」 劉貴妃大為驚異,道:「沒想到這話竟然傳到了皇上的耳朵的裡去了。也不知是哪個多嘴多舌的傢伙編排臣妾的壞話,說臣妾同皇后不對付,宮中一時傳遍,臣妾聽了十分難過。臣妾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皇后的事情,也沒說過一句抵毀皇后的話,竟被小人如此中傷……」說著泣不成聲,眼淚一滴滴地滾落。 劉備忙取出錦帕為她抹淚,柔聲安慰,道:「謠言止於智者,這嘴在別人身上,他們要說什麼,我們也管不著。你又何必往心裡去,自尋煩擾?你有沒有說皇后的壞話,別人不知道,朕難道不知道麼?」 劉貴妃道:「皇上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聖明天子,英明睿智,自然不會信這些子虛烏有的謠言,可宮中傳得沸沸揚揚,臣妾怕皇后娘娘信了這些無稽之談,以此怪罪臣妾。」 孫尚香的IQ有多高劉備自是一清二楚,知她向來聽風就是雨,若非如此,自己也沒有辦法太太平平的脫出虎口,返回長安了。劉備點了點頭,道:「別怕,皇后若是怪責於你,朕自會替你解釋。」 劉貴妃忙道:「多謝皇上為臣妾作主。無風不起浪,宮中既然傳出這些謠言,說明臣妾還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解鈴還需繫鈴人,臣妾明日便去皇后宮中鄭重道賺。從今往後臣妾一定努力改掉自己身上的小毛病,多和宮中妃嬪來往,搞好關係,絕不給皇上添亂子,讓皇上可以好好處理政務,操勞國事。」 劉備連連點頭,歡喜讚歎道:「家和萬事興,你若真能和其他妃嬪相敬如賓,六宮和睦,朕無後顧之憂,便可專心至致處理國事,統一天下矣!」 二人又聊了些閒話,劉備辭去,劉貴妃命薛珝恭送出殿。不多時,薛珝轉了回來,劉貴妃揮退左右,薛珝道:「孫權攻合肥新城不下,皇上聽聞此信,心中更加瞧不起東吳。可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娘娘為何不乘機進言,廢了皇后,娘娘便可一步登天了。」 劉貴妃道:「欲速則不達。當年皇上去東吳求親時,歷經艱險,若非孫皇后,皇上便回不來了,也就沒指望當上皇帝。他們可是共過患難的,關係自然非同一般。若我此時進言,皇上念及患難之情,自然不忍心下手,這事若是拖久了,夜長夢多,一旦被皇上發現我們別有用心,後果可大為不妙。如今我不住為孫權說好話,皇上自然認為我無意與皇后爭鬥,心下便失了提防。我們卻於暗中下手,神不知鬼不覺,豈不穩便?」 薛珝道:「娘娘神機妙算,非臣所及。」 劉貴妃道:「這可是天大的事情,成則母儀天下,不成則粉身碎骨,怎能不慎之又慎?」頓了頓,又問道:「劉蒙的傷怎麼樣了?」 薛珝眼圈一紅,眼中珠淚瑩然,道:「那日為了將戲演得逼真,微臣買通獄卒,囑咐他們往死裡打,只要留一口氣便成。獄卒收了錢自然賣力辦事,下手甚重,劉蒙肋骨盡被打斷,血肉模糊,大叫失聲,悶絕而死。仵作事先已收了臣的賄賂,驗傷之時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將真實情況上報。收埋劉蒙的獄卒也已被臣收買,隨便找了一具屍體掉了包。多虧娘娘指劃的好,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劉蒙這條命總算是保住了,不過傷的甚重,微臣已將其安置在一個秘密所在調養,至今仍未痊可。」 劉貴妃歎了口氣,道:「可苦了他了,若非如此,我實在沒有辦法救他出來。他若醒來的時候,你對他說,害得他生不如死,我心中好生過意不去。」 薛珝道:「劉蒙已知此事的前因後果,對臣言道他原本已一腳進鬼門關了,如今竟能起死回生,這條爛命是娘娘賞給他的,從此之後但有所命,儘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貴妃微微一笑,道:「他傷還沒好,還是先調養利索再說吧。你可別怕花錢,這大夫和藥材一定都要最好的。」 薛珝笑道:「既然娘娘這麼說,微臣也就不為娘娘省錢了。」 劉貴妃笑道:「如今皇上對我十分寵幸,錢來的十分容易,你也沒必要為我省錢,哈哈!」 薛珝道:「娘娘如此關心劉蒙,劉蒙還不死心踏地的為娘娘賣命。他那幾日稍微清醒之時,微臣和他提起宮中之事,他思索良久,言道娘娘要想成事,光靠人是沒有用的。」 劉貴妃心中一凜,喃喃地道:「哦,光靠人沒用,難不成要我祈求上蒼,徼天之幸?」 薛珝搖了搖頭,道:「他好像不是要表達這個意思。微臣想要問更明白些,他卻疼得暈了過去,之後他一直昏昏沉沉,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可是他在清醒的時候,竟不記得當初想到了什麼,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可急死微臣了。」 劉貴妃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麼?這事急是急不來的,來日方長吧。你叫他別太著急,如今我也沒讓他出主意,先好好養傷要緊。」 二人又商量了一陣,始終不得要領,均想只有等劉蒙病好了,神智清明之後,才能解釋清楚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又過數日,這日早朝,劉備正在朝堂上與眾大臣議事,近侍來報,道:「吳王使臣諸葛謹有要事要面見皇上,正在宮外候見。」 劉備已知曹丕御駕親征之事,笑道:「定是來討救兵的,宣子瑜進殿。」 過不多時,諸葛謹走進殿來,行禮已畢,說道:「曹魏興師二十萬伐吳,我主吳王請皇上看在兩家聯姻之誼,施以援手,以解燃煤之急。此恩此德,沒世不忘。」 劉備道:「吳漢兩家既為姻黨又是同盟,吳國既受魏兵侵擾,朕理當相救。不過出兵之事,茲事體大,容朕君臣之間商議之後再做答覆,如何?」 諸葛謹答應一聲,行禮退出。 劉備問道:「你們怎麼看?」 鍾繇道:「同盟之誼,聯姻之好,不可廢也。再者曹丕伐吳,并州空虛,皇上可乘勢襲取并州,此機萬不可失。」 劉備點頭道:「我聽聞曹丕召回司馬懿,留曹洪守并州,曹洪如何是仁祿的對手,今番我必得并州矣!」 諸葛亮道:「曹魏詭詐多端,其言不可信。并州對曹丕來說何等重要?曹洪既非宿將,又顯然不是仁祿的對手,曹丕如何放心將如此重要的一個州交由曹洪鎮守。其中有詐。」 劉備點頭道:「嗯,孔明之慮甚是。司馬懿詭計多端,上次明明出兵四十萬,卻只帶了十萬人來取關中,仁祿判斷失誤,吃了大虧。如今焉知他不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假意隨曹丕出征,實則悄悄來到并州防守,誘我們上當。那依你之言該當如何?」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如今曹魏精銳皆從曹丕伐吳,并州空虛,既便有司馬懿在也不足為慮,可將這個消息告訴仁祿,仁祿自有法克敵制勝。」 劉備笑道:「你們呀,一個比一個鬼,好就這麼辦。早朝便到此結束,傳朕旨意,就於前殿擺宴,為子瑜接風。」 當下劉備便於未央前殿大擺宴席,款待諸葛謹,席間劉備親自對諸葛謹說道,他已令賈仁祿於平陽相機而動,奪取并州,以解建業之圍。若是遠水解不了近火,孫權隨時可差人告急,他必令大軍從襄陽沿江東下,支援吳國。 諸葛謹見劉備言語十分肯切,顯是顧念姻好,決意出兵相助,心下感激,沒口子稱謝。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備興致頗高,問道:「不知吳王此番用誰掛帥出征,前往建業應敵?」 諸葛謹道:「呂子明。」 劉備長眉一軒,道:「莫非就是吳下阿蒙?」他在江東趴過很長一段時間,對江東的武將自是十分熟悉,呂蒙好勇輕出,不學無術在江東可是出了名的,劉備自然早有耳聞。 諸葛謹道:「正是。」 劉備笑道:「此人有勇無謀,只可佐鬥,不可專任,仲謀難道不知?」 諸葛謹道:「皇上說的是過去的呂子明,如今的呂子明智勇雙全,已大非昔比。」 劉備不以為然,道:「哦,竟有此事?那朕當拭目以待,看子明是如何破敵的。」 魏黃初元年秋八月,十隻龍舟俱已趕造完成,曹丕親往視察,龍心大悅,重賞造船工匠。三日後曹丕於鄴城誓師出征,令小將曹真為前部先鋒,徐晃、李典、夏侯淵、夏侯尚等為大將先行,許褚、呂虔為中軍護衛,曹休為合後,劉曄、蔣濟為軍師,前後水陸軍馬三十萬,剋日起行,從蔡穎入淮,取廣陵渡江,來下江南。 優U書猛 UUtXt。Com 全文吇版粵讀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江邊遇敵 字數:6282 不數日魏軍進抵廣陵郡,曹丕自登基之後終日窩在宮裡,難得出一趟遠門,心中頗為煩悶。今番他認定天兵一到孫權即降,因此只是把出征當個名色,其實是來遊山玩水泡美眉的。這日他到了廣陵郡治所淮陰縣,御輦甫到城門,曹丕抬頭一看,只見城門上寫著兩個篆字:「淮陰」便歎道:「此地曾是漢初名將韓信封邑,聽聞城內有韓信之廟,如今朕正用兵江南,不可不到廟內憑弔一番。」 眾臣聽皇帝放話了,哪敢不照著皇帝的口諭執行。當下軍師蔣濟便命大軍駐紮於淮陰城外三十里處,又命呂虔先期入城準備。不多時呂虔來報,一切俱已準備停當,曹丕咳嗽兩聲,領著大小臣工來到韓信廟中,曹丕於神主前淨手焚香,瀝酒於地,嘴裡唸唸有詞,祈求這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的軍事大家,保佑自己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所謂心誠則靈,他已誠心禱告,至於韓信有沒有聽到,聽到之後肯不肯施法保佑,那就是韓信自己的事了。 弔祭已畢,曹丕詩性大發,當即提筆揮毫,寫下漢賦一篇,眾臣搖頭晃腦的拜讀之後,對其的文筆書法都大加讚賞,馬屁連篇。曹丕聽了這些不盡不實的言語,信以為真,認為自己文采書法如眾臣所言,冠絕當世,震古爍今,哈哈大笑,令人將此賦刻於牌上,以供後人觀瞻。華歆不敢怠慢,忙令高手匠人,起造石牌,立於最顯眼處,以便世人一進廟來,便能看到曹丕的御制宏文。這其實也就和現今旅人在樹上刻「某某到此一遊」一個意思,只不過現今旅人要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而曹丕只要動動嘴,便有人替他完成而已。 當晚曹丕便駐陛於廣陵太守為其準備美輪美奐的行宮之內,耳聽看著江南美眉獻上的歌舞,喪魂失魄,意亂情迷,心想攻打江南的這個決定果然是英明之極,光是這些秦淮美女便令人魂魄俱消,當真見到大小二喬,估計就得七孔流血了。想到此更對江東二喬心嚮往之,霎時神思便飛到千里之外的吳王宮中。 此後一連十數日,曹丕都趴在淮陰城中泡美眉,不動地方。辛毗、劉曄、蔣濟等大臣見此情景暗暗搖頭,大著膽子,來到行宮中苦諫。眾人對曹丕言道兵貴神速,如今既然到了江南便當一鼓作氣殺到江邊,若是遷延日久,令東吳有了防備,想要取勝可就難了。經合肥之役後,曹丕便沒將東吳放在眼內,聞言之後頗不以為然,心想自己早到孫權早投降,晚到孫權晚投降,反正孫權早早晚晚都是要投降的,又何必急著進兵?若不乘機在淮陰好好遊玩一番,豈不白來一趟了麼?當下將眾人訓斥一頓,趕了出去,照舊東溜西逛,胡天胡地。如此又鬧了十餘日,曹丕將淮陰城裡裡外外逛了個遍,覺得膩煩了,這才施施然的領著大軍南下,徐徐而行,沿途觀賞秀麗的秦淮風景,一時觀之不盡。 這日龍舟駛入山陽池中,泊於岸旁。船上建龍鳳日月五色旌旗,儀鑾簇擁,光耀射目。曹丕端坐舟中,遙望南岸,不見一人,長眉一軒,道:「此地為吳魏交界處,隔江與京城相望,為何竟見不到一名吳兵?」 華歆道:「必是吳人懼怕皇上天威,不敢抗拒,望風先遁了。」 曹丕哈哈大笑,點了點頭。劉曄斜了華歆一眼,道:「兵法實實虛虛。吳人見大軍至,如何不作準備?皇上未可造次,先鋒曹子丹已到江邊,若其探知吳兵虛實,自會來回復。皇上且在此稍待幾日,再作區處。」 曹丕點了點頭,便在這時,一隻小舟駛來,泊於龍舟邊上,一人上得船來,見到曹丕納頭便拜,山呼萬歲,正是曹真。 曹丕道:「江岸邊上共有多少兵馬?」 曹真搖頭道:「隔岸遠望,並不見一人,亦無旌旗營寨。」 曹丕沉吟道:「哦,並無兵馬……那吳兵現在何處?」 曹真道:「據哨探來報,吳兵仍駐於建業城中,不見動靜。」 曹丕擺了擺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其時曹真初臨戰陣,名聲不顯,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龍套,自然被人呼來喚去。曹真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曹丕回頭瞧了蔣濟一眼,問道:「你怎麼看?」 蔣濟道:「此必有詭計,不可不防。皇上可遣一人前往建業挑戰,觀其動靜,再定行止。」 曹丕道:「你說的正合朕意。朕正打算差一人前往建業勸降,不知有誰願去?」 華歆道:「微臣願往。」 曹丕道:「嗯,你原就是東吳官吏,熟悉那裡的情形,由你去最好。」 華歆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建業城中,呂蒙召集眾將議事,道:「聽聞曹丕已到廣陵,不知諸位有何妙計退敵?」 孫韶大言不慚道:「我手下自有三千軍馬,更兼深知廣陵路勢,自願前往江北,與曹丕決一死戰。如不勝,甘當軍令。」 徐盛瞪了孫韶一眼,也不說話。呂蒙微微一笑,道:「小將軍且稍安勿躁,我自有重要差事,要用到小將軍,還請小將軍稍待數日。」 孫韶便是孫河之子,孫河前往勸說媯覽、戴員時,孫韶代父鎮守京城,時年一十七歲。其後孫權平定丹陽之亂,領兵前往蕪湖追殺賈仁祿,聽聞孫韶年紀輕輕便當此重任,欲試其才幹,別領一支軍馬,連夜欺至京城城下,大聲鼓躁,佯做攻城。孫韶聞報立時命將士登城防守,用箭射殺城下之人。孫權十分滿意,令人前往城中傳諭,孫韶這才下令停止攻擊。孫權進城之後,讚不絕口,當即便拜孫韶為承烈校尉,統領孫河部曲,食曲阿、丹徒二縣,可自置長吏。其後每有戰事,孫權必令孫韶隨行,讓其衝鋒陷陣,頗立戰功,如今已官至揚威將軍,建德侯。可見孫權對其十分寵幸,孫韶認為自己是烈士家屬,加之孫權對其寵幸有加,便恃寵生驕,目中無人。 孫韶喜道:「將軍此言果真?」 呂蒙道:「軍中無戲言,我又怎會騙你?」 孫韶道:「末將聽由將軍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呂蒙道:「好!」問陸遜道:「你有何妙計?」 陸遜向呂蒙瞧了一眼,笑道:「將軍已成竹在胸,就不用末將多嘴多舌了吧。」 呂蒙哈哈大笑,道:「知我著陸伯言也!我有一樣差事,想勞煩伯言……」 陸遜道:「十日內勉強可以,超過十日,末將恐不勝其任。」 呂蒙微笑道:「好,就十日!」 陸遜道:「末將領命。」 孫韶道:「兩位將軍這是再說什麼啊,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呂蒙道:「我軍三攻合肥失敗,魏主必認定我軍怯弱無用,是以來伐。善戰者當因勢利導,好好利用這一有利形勢,定可大獲全勝!」 孫韶深以為然,問道:「那該如何因勢利導呢?」 呂蒙道:「曹丕雖輕視吳兵,但其初次行兵,必然小心謹慎,如此一來我軍眾寡不敵,難以取勝。我若乘此機會,托病不出,由他人代我之任,使他人示曹丕以弱,聲稱願降,以驕其心,介時我軍別出奇計克敵,以銳擊墮,不勝何為?」 孫韶、徐盛連連點頭,道:「將軍高見,末將不及。」 正說話間,小卒來報曹丕之使華歆在外求見。呂蒙目視陸遜,霍然起身,轉入內堂。陸遜會意,來到正中坐好,道:「有請天使。」 那小卒轉身退下,不多時華歆入殿,陸遜降階相迎,待之與殊禮,言詞十分謙卑。華歆被他捧了幾句,面有德色,趾高氣昂,擺出一副上國天使接見下邦小臣的架式,問道:「軍中主將不是呂子明麼,怎麼換成你了?」 陸遜道:「呂子明領軍行至建業,突染重醫,便在城中就醫,不能進兵。吳王命我暫代主帥之職。我年輕識淺,驟當大任,不勝惶恐。」 華歆暗暗叫好,心道孫權看人的眼光越來越差了,竟讓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黃口孺子統領三軍,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頓了頓,道:「孫權不識天命,屢次與我大魏為敵,如今皇上赫然震怒,親統六軍問罪江南,不知將軍欲如何應敵?」 陸遜道:「我孺子,不知軍旅之事,安敢與天子為敵?」 華歆笑道:「將軍可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天數有變,神器更易,而歸有德之人,此自然之理也。曩自桓、靈以來,黃巾倡亂,天下爭橫。降至初平、建安之歲,董卓造逆,傕、汜繼虐。袁術僭號於壽春,袁紹稱雄於鄴土。劉表佔據荊州,呂布虎吞徐郡。盜賊蜂起,奸雄鷹揚,社稷有累卵之危,生靈有倒懸之急。我太祖武皇帝,掃清六合席捲八荒,萬姓傾心,四方仰德。非以權勢取之,實天命所歸。當今聖上,神文聖武,以膺大統,應天合人,法堯舜禪,處中國以臨萬邦,豈非天心人意乎?古人云:『順天者昌,逆天者亡。』今我大魏帶甲百萬,良將千員。諒腐草之螢光,怎及天心之皓月?公可倒戈卸甲,以禮來降,不失封侯之位。國安民樂,豈不美哉?」 階下武將聞言皆有怒色,奮袖出臂,便上前歐人。陸遜顏色慾和,向徐盛使了一個眼色,揮手屏退左右,道:「我自幼飽讀詩書,怎能不知天命?如今魏主上承天命,應運而生,天下間誰可與之爭鋒?必將一統天下。怎奈我主不識天命,聽信劉備胡言亂語,不自量力,不聽我諫,強行引兵爭橫中原,自取敗辱。我言不見用,心中怏怏,欲降久矣!怎奈手下不少武將不明順逆,未肯便降,如之奈何?還望天使教我。」 華歆向他瞧了一眼,覺得他不像作偽,便道:「將軍既有心歸降,便可速作準備,我回去稟明皇上,理應外合,大事可成。伯言若成此大功,他日受爵必在我等之上!」 陸遜搖頭道:「我非為爵位,實是應天順人。我受吳侯大恩,本不當懷有二心。可就今日之事來講。荊州初定,民心未附,吳王所恃的仍是江東六郡之眾。可江東六郡之眾,如何當中原百萬雄師?眾寡不敵,如此不爭的事實,海內共見。可笑吳王竟對如此明白的事實,視同不見,連年用兵,光合肥就打了三次,次次失利,損兵折將,致使軍心渙散,百姓嗟怨。吳之不如魏,那是不待人言而後知。如今魏主赫然震怒,降下天罰,吳國百姓不堪其苦,皆願歸屬大魏。我初當大任,驟遇強敵,惶恐不安,六神無主。心想力不能勝,智不能及,民心不附,不降何待?」 華歆見陸遜面有俱色,認定他已懼怕魏國,真心歸降,哈哈大笑,道:「伯言之見甚是,不知伯言何日出降,我這裡好做準備。」 陸遜面有難色,道:「眾謀不協,難以定期,待我勸服諸將,自會寫就降表,送交魏主。」 華歆點了點頭,問道:「子明何在?」 陸遜道:「正在後堂養病。」 華歆道:「我已子明有舊,不可不探,還請伯言引路。」 陸遜點了點頭,引著華歆來見呂蒙,華歆進得屋來,只見呂蒙躺在榻上,身上蓋著一床厚厚的錦被,嘴裡不住直喊冷。其時雖是八月,天氣仍十分炎熱,而呂蒙卻蓋著厚厚的被子,不住喊冷,看來是病入膏肓,不可救藥了。 呂蒙見到華歆,有氣無力地道:「子魚為何到此,難道是棄明投明,復來歸我東吳?」 華歆搖了搖頭,微笑道:「我奉皇上之命,特來請戰。」 呂蒙咳嗽兩聲,道:「如今我病體沉重,不能理事,一切軍旅之事,都由伯言作主……咳……咳,還請子魚與伯言商議。」 華歆見他面色慘白,宛若死人,知其病的甚重,微微一笑,慰問兩句之後,便退了出去。陸遜引著他復回正堂,二人又秘議了良久,華歆告辭,陸遜送出門外。他來時身負任務,匆匆而入,沒有仔細查看。此時心情輕鬆,緩步而行,賊忒兮兮的拿眼四下亂瞄,只見巡哨兵士個個面黃肌瘦,臉帶菜色,心想孫權三攻合肥失利,兵士連年征戰,筋疲力盡,臉色能好看到哪去?不禁微微冷笑,拂袖而去。 陸遜送走華歆,轉入內堂,卻聽劉蒙仍不住喊冷,笑道:「子魚走了,你就不用再裝了。」 呂蒙一掀錦被,翻身而起,叫道:「熱死我了!沒想到這病也不是這麼好裝的。」 陸遜笑道:「我看你裝得挺像的。」 呂蒙笑道:「那是,這可是我從書上看來的方法,子魚便是切我的脈都看不出破綻來。只可惜他一時大意,竟沒有號我的脈,害得我白遭這份罪了。」 陸遜道:「現在知道讀書的好處了麼?」 呂蒙嘿嘿一笑,道:「別光說我,你是怎麼同子魚說的?」 陸遜道:「按你的吩咐,言詞十分謙卑。我還讓文向出外佈置,將軍中老弱調入府中巡警。子魚一一看在眼裡,更加輕視我軍。」 呂蒙道:「辦得好!」說完便即下令點起三萬軍馬,緊隨華歆之後,趕往京城。 華歆對這一切茫然不知,哼著小調,施施然回轉,沒想到身後竟跟著一大串尾巴。這日華歆到了京城,聽聞曹丕已率大軍進抵岸邊,心下歡喜,便即渡河而北,來見曹丕。 曹丕問道:「吳軍情形如何?」 華歆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曹丕哈哈大笑道:「連上天都在幫朕,如今呂子明身患重病,孫權竟然黃口孺子陸遜掛帥,當真是天奪其魄!朕今翻必取東吳矣!」 蔣濟道:「吳人多詐,皇上切莫大意。」 蔣濟原本籍籍無名,只因出了一個無中生有的狗屁主意,便被曹丕提為軍師,出入隨行,寵幸無比。華歆心中不忿,正思出言阻其進用之路,便道:「微臣親自探望過呂蒙,的確病的甚重。而且微臣反覆套問陸遜,發現他確是一個書生,不知兵略。孫權用他為大將,吳兵早晚要敗在他手裡。」 曹丕本就看不起吳兵,一聽孫權用陸遜為大將,更加不以為意,笑道:「子魚辦事縝密,所言怎會有假?朕意已決明日便即渡江,威逼京城!」 蔣濟暗暗搖頭,道:「還請皇上三思。」 曹丕斜了他一眼,道:「朕意已決,休要亂言!」 蔣濟暗暗歎了一口氣,不敢再說。次日一早曹丕大開江道,放龍舟渡江而來。先鋒曹真領三萬軍馬先發,渡江南來。魏兵多是北方人,不習水戰,船隻一晃,便覺頭暈腦漲,將早上用過的早膳全給交待出來了。曹真坐在舟中,也覺天旋地轉,當下強自克制,這才保持住光輝形象,沒有上吐下洩。這三萬大軍邊吐邊行,好容易過了長江。眾軍魚貫上岸,只覺腳步虛浮,身子似乎仍晃個不停,根本走不動路,於是便三三兩兩的聚在岸邊,活動筋骨,稍適休息,再行進發。 忽聽江邊蘆葦叢中喊聲大震,金鼓亂鳴,一彪軍馬殺至,人人手執大棒一根,甫入魏陣,便沒頭沒腦的亂打一氣。魏兵在江中便已吐得面如白紙,險些連膽汁都吐將出來,此時已沒有一絲力氣,再加上從未見過如此怪異陣形,嚇了一跳,無心抵抗,四下亂竄。曹真禁止不住,只住重新上船,倉皇逃竄。 憂浟書盟 uUtxT。COM 詮汶吇版粵讀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敗而歸 字數:5478 其時曹丕所乘龍舟離南岸尚有數里,曹丕端坐舟中,左右手各摟著一名秦淮美女纖腰。案前數十名舞姬隨著音樂翩翩起舞。曹丕雙眼發直,呆看前方,哈拉子順著嘴角流了下來。他也是北方人,一生之中難得坐過幾次船,甫一坐船,自然也會暈,好在他有防暈船的特效藥——一群美女,看著舞姬妖艷絕倫的舞蹈,一時神魂顛倒,也就顧不上頭暈了。 正意亂情迷間,忽有近侍來報,道:「啟稟皇上,曹真將軍的軍馬已抵江岸,並未發現吳兵。」 曹丕哈哈大笑道:「好!」回頭斜了一眼蔣濟,道:「你整日價都和說吳兵詭計多端,難期必勝,不如於江邊耀武一番,便即回兵,使吳人恐懼,自來請成。如今我軍輕易的便到了對岸,你還有何話可說?」 蔣濟暗暗搖頭,道:「吳人善長水戰,大江之上竟不設備,定有詭計,還請皇上小心……」 曹丕面色不悅道:「又是這一套陳詞濫調!你和劉曄、辛毗這幫老不死的天天在朕邊上聒噪,朕久已厭煩。今天你又在朕面前胡說八道,還不給朕住嘴,若再亂言,朕便將你……」 剛說到此,一名近侍慌忙上前,道:「不好,先鋒曹將軍在江邊遇吳兵埋伏,曹將軍抵敵不住,大敗虧輸。吳將孫韶不捨,駕船來追。吳軍戰船在江面往來如飛,曹將軍沒逃多久便被孫韶追上。我軍不習水戰,大江面上,戰船一擺,便都立足不牢,紛紛落水。吳船乘勢衝入陣中大殺一陣,曹將軍抵敵不住,又輸了一陣,還請皇上速發兵往援。」 曹丕大吃一驚,道:「什麼,吳兵不是在建業麼,怎麼江岸上竟然有吳兵!」說著回頭瞧了華歆一眼,目光裡滿是責備之意。 華歆打了一個寒噤,跪伏於地,道:「臣到京城時,江岸確實沒見到一名吳兵,不知……不知……」說到這裡已渾身是汗,不停磕頭,道:「還請皇上恕罪。」 曹丕橫了他一眼,冷哼一眼,道:「你的賬回頭再和你算!」 蔣濟道:「如今臣可以說話了麼?」 曹丕道:「子通請講!」 蔣濟道:「我軍不善水戰,大江之上非吳兵之敵。請皇上下令撤軍,退回廣陵。敵將孫韶勇而無謀,貪功不退。見我軍撤走,必然來追。而孫韶為孫權愛將,若孫韶輕身往追,陸遜肯定不會坐視,必將全師來援。如此我軍便可將吳人引上岸來,設伏以待,猝其不意,以長擊短,此百戰百勝之道。」 曹丕怫然不悅,道:「什麼,你要朕以君避臣!萬萬不可!」 華歆道:「就是,皇上聖文神武,所向披靡。如今只是遇到些小伏兵,天兵一到,自然冰消瓦解,如何要撤退?」 人都喜歡聽好話,曹丕即位之後終日聽臣下說自己聖文神武,英明睿智。這自知之明也就越來越少,以為自己真是古往今來難得一見的有道明君,如此一來,逆耳忠言更聽不進去了。他聽了華歆之言,喜形於色,眉飛色舞,道:「你一點說的沒錯,只是些小伏兵,有何可怕?竟要朕退避!傳朕旨意,令夏侯妙才領一路水軍支援子丹,勿要將孫韶打入江裡去!」 蔣濟暗暗叫苦,心念一轉,忽地想到一事,藉機告退,回到艙中,提筆疾書。 夏侯淵正在坐船上憑幾假寐,以舒緩頭暈之感。忽聽聖旨到,長身而起,摸了摸額頭,跪地接旨,領旨之後便即點起手下那些已吐得不知爹娘叫什麼的水軍,殺將上前。 行不過多時,正遇曹真敗兵乘船而來。背後孫韶大聲鼓躁,緊緊追趕。夏侯淵勃然大怒叫道:「孫韶小兒雖得無禮,夏侯淵在此!」 說話間一個浪頭打來,船身劇烈搖晃,夏侯淵不由自主的晃了兩晃,只覺一陣暈眩,站立不穩,險些摔倒。 孫韶哈哈大笑道:「連站都站不穩,還敢在此胡吹大氣!」長劍一揮,身後漿手一齊使力,戰船如飛,逕向魏船衝去。甫入魏陣,吳船中箭如雨點。魏軍個個精神不濟,無力抵抗,大敗虧輸,駕船四下亂竄。來不及跑的,都被吳兵射入水中。但聞撲通撲通之聲不絕,耳不忍聞。 夏侯淵見手下兵士轉眼便散了個乾淨,雖說他藝高人膽大,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兵馬,想打勝仗也無從打起,只得與曹真合作一處,倉皇北遁。孫韶見魏兵倉皇逃遁,心下大喜,催船追趕。 這邊曹丕正端坐舟中,靜待好音,忽聽近待流水價似的來報,夏侯淵、徐晃、夏侯尚諸路先行兵馬盡皆失利,兵士紛紛落水餵了鱷魚,死者不計其數。曹丕大失驚色,這才知道這柿子不是那麼好捏的,正要傳旨跑路。忽然狂風大作,白浪滔天,一股巨浪打進船中,從曹丕頭上直淋將下來,霎時間將他澆成落湯雞。只可惜當時曹丕身邊沒有沐浴用具,不然便可乘機洗個澡矣! 舟中歌姬俱被大浪打濕衣衫,大走其光,無不驚聲尖叫,四下亂竄,龍舟裡亂作一團。舟子俱是黃河邊上的船夫,只駕駛過小船,對付這種大船還是力不從心的。一見大浪打來,便慌了手腳,舵一沒把穩,大船便歪到一邊,吃了不少水,看看將覆。 蔣濟正在艙中讀書,也被潑了一身水,大吃一驚,急忙奔出艙來,見龍舟上已亂成一鍋粥,眾人自相擠推,不少人被擠入水中,載沉載浮,隨水而逝。曹丕從未見過如此風浪,嚇的一猛子鑽到御案之下,雙手死死抓往案腳,身子亂抖,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在乞求哪路神仙保佑。蔣濟見曹丕如此狼狽,忙令李典駕小船來救駕。李典好歹在合肥混過一段時間,精熟水性,見龍舟將覆,便奮起平生之勇,駕著一葉翩舟於驚濤駭浪之中來回穿梭,靠到大船邊上。蔣濟本是楊州楚國人,也慣熟水性,當下保著曹丕下了船,李典也不待他人下船,駕著小船飛也似的向北而去。 風越刮越大,巨浪一個接一個的湧來,龍舟時而被推上浪尖,時而滑入波底,舟中之人站立不住,紛紛被巨浪捲入水中。可憐那數十名歌姬原以為從龍而來可以撈到不少好處,萬一徼天之幸,被曹丕看上,選入後宮,一夜之間麻雀就變成了鳳凰。這可是做夢都求不來的美事,怎能不令她們趨之若鶩。原先沒選上的歌姬,還唉聲歎氣,懊悔萬分。沒想到這一來鳳凰沒變成,卻掉到江裡成了鱷魚的美食,這樣的結果也是她們始料未及的,當初那些沒選上的姐妹若是知道這個消息,知道自己撿回了一條小命,怕是做夢也會笑出來。 便在這時,四下裡鼓聲如雷,南岸劃來無數戰船,乘風破浪,撞入魏陣,便是一陣亂箭射來。其時魏兵顧著和風浪博鬥,哪還有心抵抗吳兵,紛紛中箭落水,死者枕籍。餘下的突然之間駕船技術大進,劃著戰船,四散而逃。吳兵大獲全勝,奪得馬匹、車仗、船隻、器械,不計其數。此役最高興的除了吳軍之外,便是在揚子江中廝混的揚子鱷了。雖然當初這段江面可能還不叫這個名字,是以江中的鱷魚可能也不叫揚子鱷。不過這揚子鱷從恐龍他老人家還健在時便在這段江面上混飯吃了,叫不叫這個名字都無所謂,只要有牙祭可以打便成。如今魏軍三十萬乘興而來,卻丟下成千上萬具屍體,敗興而歸,其中不乏細皮嫩肉的小美人,這一場牙祭打下來,揚子鱷若是有知有識的話,估計會打屁眼裡笑出來。 李典、蔣濟保著曹丕,倉皇而走,到了廣陵,軍馬稍集,蔣濟計點將士只剩不到萬餘人,其餘的都不知死到哪裡去。曹丕眼見著魏兵個個灰頭土臉,傷肢殘體,哀號遍野,不禁心中大慟,向蔣濟瞧了一眼,面有慚色,道:「朕悔不聽你的話,悔之晚矣!」 蔣濟道:「皇上不必灰心。吃一塹長一智,皇上經此一役,已對吳人有所認識,他日捲土重來,必可大獲全勝。」 曹丕點頭,道:「嗯,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正說話間,一隻小船自北面劃來,舟上一人大聲叫道:「報!漢驃騎將軍賈福於大陵大敗太尉。如今漢軍三十萬逕取晉陽,太尉差人告急,請皇上速速回師解晉陽之圍。」 曹丕全身劇震,臉色大變,道:「什麼太尉竟不是賈福的對手,晉陽若失,鄴城難保,不可不救。傳朕旨意,盡棄御用之物,全速回師。」 魏兵接到旨意,各自奔走,背後吳兵追至,魏兵盡棄御用之物,倉皇跑路。其時十隻龍舟全部沉入江中,曹丕所乘的戰船合後曹休的坐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勉強可以對付,不過船中沒了美女,難免百無聊賴矣。這時戰船來到淮河,正行間,忽聽南岸鼓聲大作,斜刺裡一隊戰船殺到,船上俱打著吳將丁奉旗號。曹休硬著頭皮駕船迎將上前,奮力死戰,吳兵不退。曹休正苦戰間,冷不防被丁奉一箭射中老腰。恰在這時一個浪頭打來,曹休站立不住,撲通一聲,落入水中,嗆了兩三口水,沉入江中。好在徐晃坐船便在邊上,拚死上前,將曹休打撈上來。 便在這時東南角上殺聲震天,無數江船駛來,船帆遮天蔽日。原來吳國追兵殺到,左有呂蒙,右有孫韶,魏兵不能抵擋,折其大半,淹死者不計其數,諸將奮力死戰,救出曹丕。曹丕驚慌失措,急催戰船靠岸,上岸跑路。戰船看看到了北岸,沿岸一帶蘆葦不知怎的竟著起火來,順風而下,但見火焰漫空,金蛇狂舞,映得滿江通紅。大火阻住了戰船的去路,其時曹丕坐船離一片蘆葦叢甚近,大火燒著了蘆葦,乘勢延燒過來,濃煙熏得曹丕滿臉烏黑,若此時貼上個月牙,便和包公有八九分相似矣。不過曹丕根本不知道包公是誰,既便他知道了,此時心情煩惱也沒有閒情逸志去扮包公了。曹丕見戰船著火,嚇得屁滾尿流,忙在蔣濟等人的擁衛下,下了小船,李典駕著小船冒煙突火,靠上北岸。小船甫一靠岸,曹丕也不知哪來的力量,一猛子竄到了岸上,回頭向淮河望了一眼,心中暗暗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坐船了,再也不到江南來了。既便要取二喬,也只是派大將來取,然後送到鄴城去。 便在這時,魏兵紛紛上岸,狼狽奔竄,跑得慢的,便被火舌捲了進去,燒得個焦頭爛額。呂蒙大獲全勝,令兵士追出數十里方始奏凱而還。廣陵太守原本打算以淮陰降吳,可趕到戰場時,卻發現吳兵早已跑得無蹤無影,只得怏怏而回。 孫權聽聞呂蒙大勝,心下大喜,心想這兩個人自己果然沒有看錯,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將才。當即便命駕來到建業,親自犒賞三軍。 曹丕一路狂奔,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這日眾軍好不容易跑到了壽春,驚魂稍定。忽然間一名近侍搶進殿來,曹丕嚇了一大跳,一沒坐穩,從龍椅上滑將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顫聲道:「可是吳兵殺來了?」 那近侍搖了搖頭,道:「不是,是合肥大捷。吳將陸遜領輕兵夜襲合肥,好在樂將收到了蔣軍師書信,日夜提防。陸遜沒有佔到半分便宜,白白損折了三五千兵馬,倉皇而走。樂將軍乘勢追出數十里,搶獲兵甲器仗無數。」 這也可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曹丕心中稍覺寬慰,傳旨嘉獎樂進,官升三級,增邑千戶。壽春與江東頗近,曹丕大敗之後,心有餘悸,遊山玩水的雅性頓失,不敢多耽。次日一早,便點起三軍,退回許昌。路上各路敗兵迤邐而來,曹丕令人稍加查點,發現此役約折了五六萬人,車馬器仗丟棄無數,御用之物一點不剩,還有廣陵太守所獻的百名秦淮美人一個不見,全不知死到哪裡去了。曹丕聽了匯報,臉上肌肉直抖,心痛不已。 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正當曹丕為大敗而大為忿怒之際,曹軍之中一些兵士卻暗暗歡喜。原來他們回師之時,見到曹丕所棄的美人落入水中,拚命掙扎,大聲呼救。這些兵士也不知受了哪路神仙庇佑,突然之間水性精熟,跳入江中,英雄救美。當然有一些人向荊軻同志看齊,風瀟瀟兮長江寒,壯士去兮不復還,和美人一起葬身魚腹,成了鱷魚口中的美食。不過仍不少壯士救美成功,美人芳心可可,決定以身相許,這些傢伙平白無故得了一個貌若天仙的老婆,當真是打屁眼裡樂將出來,一點也不以失敗為意了。 這日曹丕來到許昌,夏侯惇將其迎入城中,曹丕來到原先獻帝趴過的皇宮,御正殿,集眾臣議事,說道:「朕今番誤聽子魚之言,草率出兵,致使損兵折將,不勝汗顏。」 龍舟沉後,華歆也不慎落水,不過他好歹在江南趴過,熟識水性,拼著一口氣,游了回來,途中順帶救了兩美人,納作小妾,倒也算是意外之喜。此時聽聞曹丕言語中顯然有責備他的意思,忙跪地請罪。 曹丕向他瞧了一眼,歎了口氣,道:「子魚雖有小過,然他力扶朕登基即位,大功不可掩。這樣吧,罰俸一年,以觀後孝。」 華歆居官頗為清廉,家無餘財。此次路上愛心氾濫,一連救了兩個美人。二女感其活命之恩,硬是要以身相許,攔也攔不住。華歆見二女楚楚可憐,一時按耐不住便答應了,家裡一下子添了兩張嘴,正急需資金周轉。如今卻被扣了一整年的俸祿,當真是雪上加霜,不過沒錢總比沒命強,當下他不敢嗔怪,屁顛屁顛的磕頭謝恩。 曹丕微微一笑,揮手令他退下,又道:「子通、子揚、佐治三人苦心進諫,卻一再被朕拒之於千里之外。三人忠言逆耳,朕卻不用,當真是桀紂之主也。」說著便傳旨重賞三人。 蔣濟、劉曄、辛毗三人見曹丕這麼說等於向他們低頭認錯,心下釋然,忙磕頭謝恩。 賞功罰罪已畢,曹丕便問道:「這太尉是如何敗於賈福之手的,你們知道細細道來。」 uU書萌 UutxT.cOm 詮紋子阪越讀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金蟬脫殼 字數:4974 劉曄道:「微臣略之一二。」說完便將賈仁祿如何打敗司馬懿之事細細說了。原來自司馬懿撤回太原後,賈仁祿便扎根平陽,艱苦奮鬥。他來到平陽的第一件事便是動用公款將太守府修繕一新,並雇上數十名美婢。然後將太守趕將出去,鳩佔鵲巢,躲在府中享清福,再也不出來了。只不過府中美女雖多,卻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那些美婢知驃騎將軍天下無敵,自是芳心可可,只要一逮到機會便向他施展色誘術,可他怕事後被祝融知道了,難逃南蠻毒刑的懲罰,便強自克制,最多只是流流口水,吃吃豆腐,倒也不敢非為作歹,胡作非為。家裡養了這許多天鵝,卻一頭也不能吃,對他這頭癩蛤蟆來說,自是說不出的難受,著實後悔當初一時激動,一下子招了這麼多美女進來。 這日賈仁祿正在屋中看春宮圖,身後兩名美婢俏臉暈紅,緩緩為他打著扇子。賈仁祿是涼快了,二女卻慾火難耐,卻又不敢發作,當真是說不出的難受。正當屋中三人意亂情迷,喪魂失魄之際,一名婢女自外而入,道:「孔明先生有書信來此。」說出袖出一封書信,雙手捧著,恭敬呈上。 賈仁祿一臉鬱悶,伸手接過,低頭一看,長眉一軒,喃喃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手司馬懿老流氓玩得出來。」跟著歎了口氣,道:「他媽的,老子都還沒放鬆夠,長假就這麼結束了。」說著令人召眾將議事,跟著揮手令眾婢退下。 太守府前廳,眾將分著左右依次坐好,賈仁祿道:「曹丕出兵三十萬去抄孫權老家,孫權嚇個半死,差諸葛子瑜向皇上求救。皇上添兵十萬,命我們相機而動,伺機奪回并州,你們怎麼看?」 劉封叫道:「軍師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奪取并州自是不在話下。末將但憑差遣。」如今賈仁祿雖已是驃騎將軍了,但他當過很長一段間的軍師,眾將都叫習慣了,一時也改不過口來,因此仍是叫以昔日官職稱呼。 賈仁祿聽他誇讚自己,自是十分高興,心道:「你小子倒會白馬屁。」說道:「老子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再說這次對手可是司馬懿,不可大意。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大伙好好合計合計,爭取拿出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妙計出來,讓司馬老兒再喝上一壺。」 馬超道:「我可聽說,司馬懿隨魏主征討江南,不在并州,如今鎮守并州的可是曹洪。」 趙雲道:「司馬懿詭計多端,用兵虛虛實實讓人難以提防。這必是他的詭計,欲讓軍師上當,輕意出師,中其詭計。」 賈仁祿笑道:「嗯,子龍之言有理,司馬老流氓肯定是這麼想的。」 馬超嘿嘿一笑道:「對奇謀詭計我可是一竅不通,到底該怎麼打我聽軍師的,軍師你這就下命令吧,只要讓我打頭陣便成,哈哈!」 賈仁祿笑道:「這裡除了老子想當總清掃之外,一個個都想打頭陣,哪有那麼多頭陣讓你們打?」頓了頓又道:「既然司馬老流氓想和老子玩玩,老子就陪他耍耍。」說完便將諸將一一喚至近前聽令,眾將對他那套五花八門的花樣早已見怪不怪,間或聽他說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也不以為意,只是在心裡想這個軍師啥都好,就是有些瘋瘋顛顛的,難免美中不足。不過天傾西北,地陷東南,連天地都不完美,何況是人? 眾將一一接令,大聲應是,退歸班部。賈仁祿伸了個懶腰,眾將趕忙魚貫而出,各自辦事。賈仁祿微微一笑,又從袖中掏出數副春宮圖來,凝神細看。 數日後劉備所添的十萬兵馬安抵平陽。賈仁祿心下大喜,當即引著大小三軍,來到介休城下,郭淮接過入城中。賈仁祿入城之後便令人前往茲氏、中陽城中,替回孫禮、郝昭二人。大軍在城中稍適休整,三日後整裝進發。 這邊司馬懿果然沒有隨同曹丕遠征,造好龍舟後,便又秘密抵達并州,主持軍政要務。聽聞賈仁祿興兵來犯,微微冷笑,道:「這小子忒也沉得住氣,我屢次差人激怒於他,他竟無動於衷,仍舊堅守不出。看來不使詭計,還真不好誘他出來。」 此時魏國的作戰方針與歷史上不同。歷史上魏國佔有中原、關、隴之地,地廣兵眾,勝勢已然十分明顯,戰略方針便以守為主,休養生息,待敵可勝。而今曹丕北有曹彰,西有劉備,南有孫權,可謂四面受敵,若不乘著曹彰北伐公孫恭的良機,迅速打開局面,一旦遷延日久,國家便隨時都會有覆亡的危險。戰略方針即然不同,司馬懿也就不能再像歷史上那樣扮縮頭烏龜了。 次日一早,司馬懿令曹洪引一軍出晉陽,往祁縣、京陵一路而來,到得京陵正遇賈仁祿兵馬。兩支兵馬猝然而遇,混戰一場,互有殺傷,各退到三十里下定寨柵。曹洪差人哨探,不多時,哨探回報漢軍寨中旗桿上高懸「賈」字大旗,當是賈仁祿親自引兵殺來,曹洪微微冷笑,也不說話。 轉過天來,漢將孫禮引著數百人直欺到魏營前耀武揚威,大罵搦戰,曹洪令人高懸免戰牌,並不出戰。一連三日,漢軍輪番使人到魏軍寨前叫罵,魏軍深溝高壘,堅壁不出。 京陵之西有一大片湖泊,波瀾不興,看上去像一面平滑的靜子,名叫九澤。九澤之西便是平陶、大陵等城,是取晉陽的另一條路。這日三更時分,大陵附近的山道中,一支隊伍正悄然行進。青羅傘下,一名將軍金盔金甲,錦袍玉帶,策著一匹癩皮黑馬,昂首而行。和他華麗的裝束成反比的是,他的樣貌卻十分難看,這將軍不是別人,正是漢驃騎將軍賈仁祿,古人云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怕就是說的這類人吧。 眾軍又行出數里,離大陵不遠,正行間忽聽山坳間一聲鼓響,早就埋伏在左近的魏軍一起發作,將漢軍圍在垓心。東北角上軍陣向兩旁一分,一員武將馳馬出陣,正是司馬懿,說道:「仁祿別來無恙?」 賈仁祿道:「廢話,老子能跑到這個地方來喝西北風,自然無恙!」 司馬懿道:「為何仁祿見在下不如何的吃驚?」 賈仁祿道:「又是一句廢話,你若是鬼,老子自然吃驚。如今你活蹦亂跳的在老子面前戳著,老子吃哪門子驚啊!」 司馬懿啞然失笑,道:「那仁祿意欲何往?」 賈仁祿道:「司馬老兒今天當真是廢話連篇,老子大老遠跑到這來,難道是看風景的啊!當然是要去晉陽了。」 司馬懿道:「如今你已入我掌中,無路可逃。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識,就這麼殺了你,我心中也不舒服,這樣吧只要你保證從今往後不再興兵犯境,我便放你一條生路,你看如何?」 賈仁祿道:「他媽的,老子不慎中你小子的詭計,要戰便戰,哪那麼多廢話。」 司馬懿微微一笑,將鞭一揮。魏兵如牆而進,從四面八方衝入陣中。漢軍死者極多,趙雲奮力死戰,保著賈仁祿突出重圍,向西南方向敗走。司馬懿自然不會放任這個死敵跑路,讓他再來搗亂,率軍窮追。 追了數十里,司馬懿喜悅之情稍減,神智漸漸清明,忽覺不對勁,大聲喝道:「大軍且住。」其時魏軍正已百米衝刺的速度往前追趕,士兵們一面跑一面低頭亂瞧,看看有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傢伙不慎丟下一兩件值錢的東西讓自己順道發筆小財。眾人一個個全神貫注,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聽到司馬懿這聲亂命,繼續向前跑去。 司馬懿忙令鳴金,可負責敲破鑼的傢伙也正低頭尋寶呢,沒空理他,直到司馬懿喊了三聲之後,這才回過神來,當地一聲,敲起破鑼。 金聲猶未落,山坳之中突然響起一陣鼓聲,跟著喊聲震天而起,左有馬超,右有龐德,兩軍齊到,司馬懿暗暗叫苦,撥轉馬頭,掉頭便奔。魏軍見主帥兀自逃跑,也就無心抵抗一觸即潰,四下亂竄。 正混亂間,趙雲領軍殺回,兩下裡混戰一場,魏軍死者極多,餘眾翻山越嶺而逃。 司馬懿沒想到素來愛惜性命的賈仁祿,會以自己作餌,誘他進入包圍圈,一不小心就著了道。好在坐下的駿騎甚為精良,奔行甚速,一溜煙的功夫便跑出老遠。奔了一陣,司馬懿回頭一看,周圍已不見一人。他來時慌不擇路,不辯東西,四下亂走,此時驚魂稍定,便左右張望,欲辯明方向,回轉晉陽。其時天色昏黑,眼前景物模模糊糊,不甚清晰。凝神一看,只見左近一帶密林,一條小道從林中蜿蜒而過。 便在這時,後方喊聲又起,追兵殺到。遠處兩匹白馬如閃電一般,向他奔來,兩馬雖分著前後,卻相差無幾,肉眼根本分辯不出來。馬上二將不住催馬上前,正是趙雲、馬超。兩人一面追,一面側頭看著對方,看上去像是在追司馬懿,實際上是在賭賽,而司馬懿則將成為獲勝者的獎品。 司馬懿大吃一驚,慌縱馬竄入林中,落荒而走。 趙雲、馬超齊頭並進,同時追入林中,已不見了司馬懿。又追了片時,二人來到一個岔路口,只見左邊道旁一株大樹上掛著一隻金盔,月光映照下,亮光閃閃,於暗夜之中顯得十分醒目。馬超和趙雲對望一眼,問道:「哪邊?」 趙雲道:「總共就兩條路,你我各選一條,總能擒到司馬懿。」 馬超點點頭,道:「司馬老兒的金盔在左邊道上,他一定是向左行了。」說著撥馬向左奔去,生怕趙雲佔先。趙雲搖頭苦笑,撥馬向右,追出不遠,只聽得身後蹄聲得得,回頭一看,卻是馬超縱馬趕來,不禁納悶,問道:「孟起為何來此?」 馬超道:「越想越不對。這老傢伙慣會聲東擊西,一定是將頭盔掛於左邊岔路,卻反向右邊逃了。咱兩同時追上,這功勞好歹平分,可不能讓你一人全佔了。」 趙雲道:「你呀,若司馬懿果向左而行,你我豈不失之交臂?」 馬超嘿嘿一笑,道:「你說的很對,那你便向左,我向右如何?」 趙雲微一沉吟,也認為司馬懿虛張聲勢,掛盔於左,實則向右,心中雅不願棄了右邊,而將功勞讓給馬超,便道:「還是你我同追,追上了功勞平分。至不濟大家都追不上,誰也怨不了誰。」 馬超道:「正是這個道理。」說著不待趙雲答話,縱馬上前,急馳而去。趙雲怕馬超搶了先機,忙縱馬趕上。 二人追出十餘里,仍是不見司馬懿蹤跡,不禁大為納悶,互相看了一眼,趙雲道:「司馬懿的坐騎沒有你我的神駿,不可能追不上,難道他真向左了?」 馬超略一沉吟,已明其理,一拍大腿,道:「哎喲,我上了大當,眼看就要到手的頭功,就這麼沒了。」言語中頗為懊悔。 趙雲苦笑道:「誰叫你要向右的。」 原來司馬懿果然是掛盔於左,而徑向左逃。他見趙雲與馬超並轡而行,奔行甚速,顯然二人都欲獨得擒拿自己之功,誰也不讓。來到岔路口時,他回頭一看,二人都未趕到,時機稍縱即逝,當下不暇多想,便即摘下金盔掛於左邊道旁一株大樹的小技上,跟著策馬沿路而走。心想二人爭功之心甚切,不會分道揚鑣,必將同路而行。至於這一手惑敵之伎能不能唬住他們,那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沒想到這一招竟大收效用,馬超素知司馬懿詭計多端,絕不會傻傻的將頭盔棄於左而向左而行,於是便棄左往右,如此一來,一隻煮熟的鴨子便這麼莫名其妙的飛走了。 司馬懿出了密林,轉過幾個山坳,正奔走間,忽見前方塵頭揚起,一支軍馬從斜刺裡殺到,暗叫我命休也。正欲掉頭跑路,忽聽隊伍中有人叫道:「太尉在這裡!」其餘兵士大聲吹呼,迎了上來。 司馬懿心下大喜,仔細一看,果是自家軍馬,眾人合作一處,逕向東北。行不多時,便到大陵城下。 司馬懿令人前往城下叫門,可那人還喊不到三聲,便被一支突如其來的冷箭射中腦袋,向後便倒。 司馬懿大吃一驚,忽聽城頭上綁子亂響,一員武裝倚著護攔,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道:「老流氓,你怎麼才來啊,老子已取了城池多時矣!」 司馬懿臉色一變,道:「怎麼這裡也有一個賈福!」 u悠書盟 UutXT。Com 銓文子板越牘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劉封攻城 字數:5331 只聽得賈仁祿在城上叫道:「呵呵,老子可會分身之術。只要撥一根毫毛,輕輕一吹,想變什麼就變什麼,如今只是變出個分身來,有何難哉?」他一時心情激動,便將自己當成孫悟空了,至於拔毫毛時十分疼痛,他素來怕痛,也就不當眾演示了。 司馬懿熟讀道藏,卻也從未聽過這路神功,微微一笑,道:「你我雖為仇敵,那是各為其主,其勢不得不然。其實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在我心中向來把你當成朋友。你使了什麼詭計,難道不能和我說說麼?」 賈仁祿笑道:「有你這麼一個朋友,當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不過這裡面也沒什麼秘密,說說倒也無妨。你方才見到了不過是個演……優人。這傢伙的演技在長安一帶那是出了名的,老子花了三百匹絹前往禮騁,並說了無數的好話,這才將他誆進軍中。啥事也不讓他幹,就讓他模仿老子,你想想接連幾個月下來,那傢伙要是還學不像,老子的三百匹絹豈不就白白打水漂了麼?」 其實賈仁祿並不難模仿,也就市井習氣重了些,言語古怪些而已。那個演員(當然三國時還沒有如此稱呼,當時從事這個行當的都叫優人。)和賈仁祿呆在一起沒兩天,便將他模仿的惟妙惟肖,連趙雲等素來追隨他的老將都險些被他蒙過去,司馬懿和賈仁祿也就幾面之緣,自然一下子便上當了。 正說話間,聲後喊聲大震,追兵殺到,為首一人正是賦忒兮兮的「賈仁祿」,司馬懿回頭一看,雖明知此人是假,還是吃了一驚,道:「聲音、舉此乃至神態都無一不像,此人真可謂是神乎其技矣。」 賈仁祿哈哈大笑,向那優人說道:「你聽見沒有,司馬太尉可是輕易不誇獎人的,他讚你一句,可比老子讚你一百句都管用。」 那優人在馬上長長一揖,回復了原本的聲音,道:「多謝大尉誇獎。」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又回頭瞧了一眼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我是輸得心服口服。不過我有良言相勸,不知仁祿可願聽?」 賈仁祿道:「太尉有話請講。」 司馬懿道:「如今漢帝富於春秋,而你實在太強了,這不是什麼好兆頭,還是應當稍微收斂一些才好。」 今人和古人的處事之道大不相同,今人講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當然希望自己越強越好,這樣才能在殘酷的競爭中存活下去。而古人講求中庸之道,深知日中則昃,月滿則虧,凡事都不要做的太過,太過了大禍就要臨頭了。賈仁祿對家中那堆積如山的古籍向來不加一瞥,也就不知道「滿朝損,謙受益」的道理。他心想如今劉備對他倚若泰山,自然不會對他怎麼樣,頗不以他之言為然,道:「多謝太尉指點。」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便知他沒往心裡去,歎了口氣,道:「你不是口口聲聲喊著要殺我麼,如今可是一個絕佳的良機,要動手便來吧。這些手下追隨我日久,你要殺我可以,不過要將他們都放了,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說著閉目待死。 司馬懿手下兵士面面相覷,道:「太尉何出此言,我等誓死保衛太尉周全。」 賈仁祿道:「你少在這裡假惺惺做好人,明知老子一下子整你不死,便在這裡大言不慚。老子看到你這號人就討厭,還不趕緊有多遠滾多遠,哈哈!」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知我者仁祿。」 賈仁祿道:「彼此彼此。」 司馬懿不再多說,撥轉馬頭,繞城而走。賈仁祿也不追趕,收兵回城。 司馬懿回到晉陽,計點兵士折了一萬有餘,心中煩悶,一面差人往鄴城告急,一面令人將曹洪召回,固守城池。 曹洪接到命令火速趕回,孫禮領著大軍乘勢前進,直取晉陽。這日孫禮軍離晉陽城不到三十里,探得賈仁祿大軍駐紮在懸甕山一帶,便即趕往會合。 這懸甕山又名龍山,只因山腹有巨石如甕,故得此名。山下泉流萬道,滾滾向東而逝。此山除了風景雅致,足可觀賞之外,還因一個非常著名的戰役發生在這裡而名聲大躁,已成當地一個著名的旅遊景點,觀者如堵,只不過當時沒有人想到將山用柵欄圈起來收門票,不然一定花差花差。戰國初期智伯便在此鑿渠決水灌了晉陽城,從那之後懸甕山便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司馬懿原遣曹洪別領一軍屯於此處,怎奈賈仁祿新得了十萬援軍,人多勢眾,財大氣粗,搞起人海戰術,先命郭淮領軍欺到曹洪陣後立營,以阻絕城中救援,又命趙雲、馬超等牛人領軍輪番突襲曹洪大營,晝夜不斷。曹洪料不能守,便棄了大寨,突圍入城。賈仁祿便老實不客氣的佔了此間,等待孫禮來會。 賈仁祿道:「晉陽城東有一城名榆次,與太原互為犄角,對我十分不利,誰敢去取?」 孫禮剛剛趕入帳中,風塵卜卜,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一聽要打城,兩眼登時便泛起綠光,叫道:「末將願往。」 劉封緊隨其後叫道:「末將願往。」 郭淮等人本也想答應,可是慢了半拍,忙跟著曰:「末將願往。」 賈仁祿道:「老規矩,誰先應誰去。」說著舉起一面令牌便要遞給孫禮。 原來賈仁祿百戰百勝,失敗的次數五根手指都數得過來,眾將均知跟著他混功勞和白揀似的,於是都搶著跟他混。這功勞畢竟有限,而想要功勞的人又實在太多,競爭也就十分激烈。是以軍中貪功者不計其數,上下人等個個卯足了勁,只要廝殺。軍中哪怕一個小小的差事,都有一堆人搶著去,賈仁祿都不知到底該由誰去辦才好,十分頭大。好在他挑的將領都十分優秀,隨便拉一個出來,都能獨當一面,由誰去都是一樣的。於是他本著公平公正公開,誰也不得罪的原則,讓將領們自己喊,誰喊得快誰去,若是兩人同時喊,那便一起去。這樣一來就看誰反應快了,反應慢的,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也就無法可說了孫禮暗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喜滋滋地便要上前接令。劉封心中不忿,道:「此番末將隨軍師出征,是來立功的。可卻一直屈身帳中,不曾立功,請軍師給末將一個機會。」 賈仁祿頗感尷尬,道:「誰先應誰去,這是軍中不成文的規矩。如今德達先應,那便該德達前去。功勞有得是,公子還是等下次吧。」 劉封道:「末將和德達幾乎同時答應,不分先後,軍師就這麼讓他去,末將不服。再者德達屢次出戰已十分疲勞,末將還是生力,就讓末將前去吧,如不能成功,甘當軍令!」 孫禮道:「末將也願立軍令狀。」 賈仁祿既不想得罪劉封,也不想得罪孫禮,見二人各不相讓,頗為鬱悶,靈機一動,道:「既然你們兩個都願去,那就沒有辦法,只能聽天由命了。」當下便令參謀蔣琬做鬮,誰拈著了誰去。二人各自拈了,攤開一看,只見劉封手中那鬮上寫了一個斗大的「先」字。孫禮鬱悶不矣,心中不服,死活要去。 賈仁祿徹底沒轍了,對孫禮說道:「德達,這功你也立了不少了。小劉同志初來乍到,急於立功,這次就讓他去吧。下次再有差事,老子第一個差你去,你看如何?」 孫禮斜了劉封一眼,應道:「就依軍師吩咐。」 賈仁祿微微一笑,將令牌遞給劉封,劉封喜滋滋上前,雙手接令。賈仁祿道:「你領軍五萬往攻榆次,這可是你第一次獨當一面,切莫大意。」 劉封道:「軍師放心,如不成功,願當軍令!」說著立了軍令狀,興沖沖的去了。 這次畢竟是劉封第一次單獨行動,賈仁祿擔心他成為馬謖第二,於是令馬忠與他同去,又將郭淮、趙雲等人叫到近前一一吩咐。 劉封與馬忠出了大帳,點齊五萬軍馬,來到榆次,劉封便要令大軍鼓躁攻城。馬忠道:「司馬懿在晉陽虎視眈眈,若久攻不下,司馬懿襲我之後,後果不堪設想。我看西面一帶山巒頗為險要,公子可分兵兩萬與我,我去西邊防守,以防司馬懿來救。」 劉封向城上望了望,不以為然,笑道:「如此小城,一鼓可下,如何會遷延時日?」 馬忠道:「司馬懿善於用兵,其手下也非易與之輩,公子不可大意。」 劉封不耐煩的道:「我曾隨父皇攻打過鄴城、壺關,又獨自守過滎陽,久經戰陣,豈不知該如何用兵?要你來囉嗦,還不退下。」 馬忠言不見用,怏怏而退。劉封一挺丈八蛇矛,引著兵士,衝將上前。城中守將奮力死守,劉封猛攻半日,竟不能登上城頭,白白損折近千兵馬,雲梯也被火箭燒燬大半。劉封大怒,親自擂鼓,鼓舞士氣,漢軍鼓起餘勇,扛著雲梯便即衝上。城上火箭紛紛,不停射來,雲梯皆著,梯上兵士多被燒死,餘下之人抱頭鼠竄,滾下雲梯,又摔死不少,僥倖不死的紛紛亂竄,退了下來。 劉封怒氣上湧,大聲叫道:「氣煞我也,一個小小的榆次都打不下來,將來如何攻打中原大城!傳我將令,奮力攻城,怠慢者立斬!」 馬忠道:「兵士已疲憊不堪,且先紮營休整,思得良策,明日再攻不遲。」 劉封瞪了馬忠一眼,道:「我就不信我打不下榆次!再有妄言退兵者立斬!」說著便下令攻城。 馬忠眼見著一隊隊兵士衝殺上前,甫上城頭,便被火箭巨石打下,大聲慘叫,心中暗暗叫苦。 攻城戰一直進行到了初更時分,城池仍未被攻下,漢軍攻了一日疲憊不堪,紛紛來到劉封面前請求退兵。一開始劉封勃然大怒,將最先喊著退兵的兩名小卒斬了,可兵士越聚越多,都說要退,劉封知道兵無戰心,歎了一口氣,傳令退兵三十里安營。 當晚劉封悶坐帳中,馬忠走了進來,道:「司馬懿便在左近,公子當用心提防,小心劫寨。」 劉封點頭道:「你說的得對,司馬老兒就會這手。今夜將大寨放空,你我各領一支軍馬於寨外埋伏,待司馬老兒來劫寨,以鳴金為號,兩邊一齊殺出如何?」 馬忠點了點頭,道:「公子之計甚善。」 二人各自準備,當晚全軍將士都不得休息,苦苦守了一夜,卻沒見到魏兵的影子,難免口出怨言。次日一早,劉封點起兵馬,又欲攻城,馬忠勸道:「昨夜我軍守了一夜,兵士疲勞,不堪再戰,不如今日休息一日,明日再戰。」 劉封怒道:「依你之言,司馬懿昨夜便該殺來了,可是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看來你就會胡說八道,休在我耳邊囉嗦。」 馬忠搖了搖頭,退出大帳,劉封引兵攻城,又攻了一日,城池仍未攻下,兵士個個累得好似死狗,回到營中便倒頭大睡,馬忠見守衛十分鬆弛,忙入帳勸劉封加強防守,卻被劉封罵得個狗血淋頭,鼠竄出帳。當夜馬忠擔心魏兵劫寨,提心掉膽的過了一晚,卻出奇的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不禁大為納悶。 次日一早,劉封便又引兵攻城,可他費盡了心機,城池仍好好的戳在那裡。 當晚大軍攻城失利,退回大寨,兵士仍就和死狗一般,躺下便著。馬忠始終放心不下,來到營中苦諫。劉封怒道:「昨日你也說會有人來劫寨,可過一夜,劫寨之兵又在何方?士兵連日攻城,已十分疲憊,就讓他們睡個好覺吧。」 馬忠道:「司馬懿詭計多端,公子切不可大意。」 劉封擺了擺手道:「我自己知道該如何處置,你退下吧。」 馬忠道:「可是……」 劉封道:「軍中到底誰是主帥?還不快退下。」 馬忠見劉封意不可回,暗暗歎氣,轉身出帳。 當夜星月無光,狂風陣陣,飛沙走石。三更時分,漢軍除了馬忠之外,人人倒在榻上蒙頭大睡,呼嚕之聲估計一里以外都能聽得到。眾軍睡得正熟,一支軍馬悄悄欺到寨前,發了一聲喊,將手中的茅草點著,拋入漢軍營中。茅草束中藏得硫磺焰硝,遇火便著。黑夜之中但見無數條火龍飛入營中,或落在帳上,或掛上枝頭,登時將營帳、大樹點著,火光連天而起。這次劉封前來攻城,為了顯示漢軍氣勢恢宏,犯了他父親劉備的老毛病,依山傍水連營數里,馬忠苦諫不聽。如今魏兵一用火攻,風緊火急,樹木皆著,將四野照耀的如同白日。 馬忠時刻擔心魏兵劫寨,根本睡不踏實,一見火光閃爍,便知不妙,忙搶出寨來一看,營前營後,火光沖天,不禁暗暗叫苦。他奔到中軍大帳,卻見劉封穿著單衣,光著兩隻腳,跑出帳來,道:「發生了何事?」說話間神色甚是慌亂。 馬忠道:「魏兵火攻,公子先走,末將斷後。」 劉封見漢軍亂作一團,四下亂竄,跑得慢得渾身皆著,成了一個火人,在火海中滾來滾去,當真是慘不忍睹,不禁長長歎了一口氣,道:「悔不聽你之言,致有此敗。」 U浟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板粵牘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擊鼓鳴冤 字數:5862 劉封正慌亂間,四下喊聲震天,魏軍從四面八方殺到。馬忠慌忙上馬,引數十騎迎將上前,敵住廝殺,劉封撥馬投西便走。魏兵捨了馬忠,引兵追來。劉封正慌亂間,前面又一支軍馬攔住去路,兩下夾攻。三名魏將從軍中搶出,各挺兵器向他刺來。劉封雖是張飛的徒弟,手裡也拎著根丈八蛇矛,不過武藝還是和張飛差了老大一截,自然無法以一敵三。戰了十數合,手下略慢,一名魏將手執長槍透圍而入,噗得一聲,長槍刺中劉封肩頭。劉封悶哼一聲,手中蛇矛險些失手掉地。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邊上一名魏將看出破綻,一挺長戟,刺傷他的右臂。劉封勃然大怒,奮力死戰,可他身上掛了彩,手下更加慢了,雖然力戰,卻仍衝突不出,暗叫我命休矣。便在這時,魏陣之中喊聲大作,紛紛向兩旁閃避。一支軍馬透入重圍,來到劉封面前,為首一將正是孫禮,手中大刀一揮,劉封身前那名魏將的人頭便飛了出去,頸中鮮血噴出兩尺有餘。魏兵見孫禮如此驍勇,心中驚駭,稍稍向後退卻。 劉封大喜,縱馬迎上,與孫禮合作一處,突出重圍,向西奔走。 正行間,馬忠自後趕上,合兵一處而行。背後魏兵追至。 孫禮保著劉封上了一個小丘,丘下喊聲又起,曹洪大隊人馬殺到,將土丘圍住,孫禮衝突不出,只得退回坡上。劉封憑高視下,但見遍野火光不絕,死屍重疊,沿著洞過水而下,不禁心中大慟,叫道:「我一時不明,竟使這許多弟兄慘死沙場,我的罪過實在太大了。」 孫禮道:「現在不是檢討的時候,當先衝出重圍,再作區處。」 劉封點了點頭,三將各挺兵器,引著兵馬奮力廝殺,仍是衝突不出。 正慌亂間,忽然一將引著一支軍馬殺上山來,大聲叫道:「公子休慌,郭淮在此!」三人聞言大喜,與郭淮合兵一處,潰圍而出。 魏兵知劉封是劉備的義子,身份尊貴,見他逃遁,皆要爭功,各引大軍,鋪天蓋地,往西追趕。郭淮令兵士盡棄輜重,魏兵爭相拾取,漢兵這才逃過一劫,狼狽逃去。正奔走間,喊聲大震,斜刺裡又有一支軍馬殺來,截住去路。郭淮迎將上前,敵住廝殺,孫禮保著劉封奪路而走。此路魏軍儘是弓箭手,紛紛將火箭搭上弓弦,向漢軍射去,但見一道道火弧劃破夜空,密集如雨點一般。郭淮、孫禮衝突不出,又被火箭逼回。劉封歎道:「沒想到今日我竟死於此地。」 忽然間前面喊聲震天。慘叫聲中,魏兵弓箭手一個接一個的飛上天空,跟著落了下來,大頭朝下插入爛泥之中。正紛亂間,一彪軍馬殺入,為首一將乃是常山趙子龍。其時趙雲駐兵於懸甕山與榆次之間,見東北角一帶火光沖天,知劉封有失,忙盡起本部軍馬殺出,到得此間,恰遇魏兵將孫禮等人圍在垓心,便即奮勇衝殺而來。曹洪於火光中望見對方軍中打著「常山趙雲」的旗號,知道這傢伙可不是好惹的,搞不好一世英名都要付諸東流,忙令軍馬退後,魏陣之中一名望功心切,不知死字怎麼寫的紅袍小將,策馬衝出,挺起大砍刀,便向趙雲面門砍去。趙雲微微一笑,長槍揮出,彈開那小將的大刀,順勢一槍刺出,正中那人胸口,貫甲而入。那人噴了一口鮮血,仰天便倒。週遭魏兵見趙雲如此英勇,無心戀戰。紛紛棄了兵器,四散而走。眾將殺散魏兵,往懸甕山一路而來。 行出數里,四下裡喊聲又起,一左一右,各有一支魏兵殺出,眾將敵住廝殺。正苦鬥間,背後魏兵追來,魏兵正要合圍,忽地西南角又有一支軍馬殺入,來救眾人。眾人大喜,一看,乃是馬岱。馬岱道:「懸甕山大寨突遭魏兵夜襲,軍師正命將迎敵,忽見東北角火光連天而起,恐公子有失,特差末將前來救援。」 當下眾人合兵一處,趕回懸甕山,只見兩支軍馬正捉對廝殺,殺聲震天,懸甕山下亂作一團,眾將忙引兵衝上,魏兵退走,賈仁祿也不窮追,收兵回營。 劉封羞慚滿面,命手下親兵將自己綁了,跪於帳前請罪。 賈仁祿伸手指著劉封,氣得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半晌,方道:「馬忠何在?」 馬忠答應一聲,走進帳前,賈仁祿劈頭便罵,道:「他媽的,殿下沒當過家,不知鹽打哪鹹,醋打哪酸,你和殿下一起出征,為何不諫阻?」 馬忠道:「初到榆次時,末將曾欲分兵把守險要,以防司馬懿來襲。當晚末將又再三勸殿下要防魏兵劫寨。可殿下就是不聽,末將也是無可奈何。軍師若是不信,可問各部將校。」 賈仁祿向劉封瞧了一眼,問道:「馬忠之言可屬實?」劉封點了點頭,賈仁祿對馬忠說道:「算你小子矇混過關了,滾你媽的蛋吧。」 馬忠如獲大赦,鼠竄而出。 賈仁祿從案邊一堆文書中,抽出一張來,擲於地下,對劉封說道:「這便是你立的軍令狀,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如若不勝,便即喀嚓。如今你還有何可說?」 劉封泣道:「末將無話可說。」說著向左右看了一眼,道:「末將有一事相求,若軍師答應了,末將死也瞑目。」 賈仁祿揮手令諸將退下,問道:「何事?」 劉封道:「最近末將終於知道自己母親是誰了,就是京縣道上末將搭救的那名女子,如今她就在末將府中,還望……」 賈仁祿道:「知道了,你我親如兄弟,你老媽就是我老媽……她好像比我還小……你放心,我自會將她接入府中好生奉養。」 劉封淚流滿面道:「多謝軍師。」說完連磕了三個頭,便即起身向帳外走去。 眾將見刀斧手擁著劉封而去,知其凶多吉少,忙入帳勸諫,蔣琬道:「昔楚殺子玉而文公喜,秦用孟明而襄公懼。如今天下未定,而斬殺勇將,誠為可惜。」 賈仁祿將諸葛亮斬馬謖的台詞搬將出來,道:「昔孫武所以能制勝於天下者,用法明也。今四方分爭,兵戈方始,若復廢法,何以討賊耶?合當斬之。」 趙雲道:「殿下乃是皇上義子,皇上因其屢立戰功,新近封其為廣武侯,食邑五千戶,可見皇上對其十分信任。若軍師未請示皇上,便將其斬首,一旦皇上怪罪下來,恐軍師知罪不起。」 賈仁祿已知劉封身份,原想藉著這個機會將他喀嚓了,以絕後患。卻見眾將都欲相救,自己實在不好駁了眾將的面子,暗暗歎了口氣,道:「既然子龍也這麼說,那我便寫一份表章奏明,要殺要放全由皇上定奪,如何?」 眾將齊聲道:「軍師之言甚善!」 賈仁祿向蔣琬看了一眼,老臉一紅,尷尬地道:「這奏章嘛。」 蔣琬微微一笑,提筆寫就,將筆遞給賈仁祿,賈仁祿在末尾署上大名,道:「將劉封關進囚車,送回長安,交由皇上發落。」舉起一面令牌,道:「馬忠,這事便由你去辦。」 馬忠答應一聲,伸手接令。 這日馬忠將劉封押解進京,送交廷尉獄中,自己則來到宮門口,等候劉備召見。劉備聽近侍報說馬忠來了,以為他又來送捷報了,心下大喜,忙宣他進殿。近侍引著馬忠來到宣室殿,馬忠三跪九叩之後,雙手呈上賈仁祿的奏章。 劉備展開一看,勃然大怒道:「豎子不知輕重,壞朕大事。他即立了軍令狀,便當依法斬首,何必來報!」 馬忠道:「皇上息怒,如今天下紛爭,正是用人之際,殿下文武全才,殺了實在太可惜。人才難得而易失,還望皇上三思。」 劉備怒道:「軍中無戲言,若封兒沒立軍令狀,還有情可原。既然他當著三軍之面立了軍令狀,事敗之後,便當依令而行,又有何話可說,何請可講?」 馬忠道:「可殿下畢竟是皇上義子,還望皇上念及……」 劉備道:「法不容情,別說他只是朕的義子,他便是朕的親生兒子,也一樣要斬!」 馬忠還要再說,劉備揮手道:「這事朕知道了,你遠來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馬忠只得行禮退出,來到宮門口,又遇到賈府下人,微微一笑,對那人說道:「你來的正好,我正有急事要見夫人,快帶我去見。」 那下人忙引著馬忠來到賈府,甄宓正在書房讀書,聞報之後,便在書房接見了他。馬忠將劉封如何討令攻城,如何不聽自己諫阻,又如何被魏兵放火燒營,致使大軍慘敗,將要被斬一事說了,甄宓聽聞劉封將要被斬,心中一凜,問道:「仁祿是怎麼處理的。」 馬忠道:「軍師當時正在氣頭上,發怒要斬,眾將苦勸方住,改為上表請皇上定奪。」 甄宓心念一轉已知賈仁祿心意,道:「如今皇上赫然震怒,口口聲聲要斬。這事當真十分棘手,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頓了頓,又道:「你曾苦勸過殿下,可是言不見用,心中當是十分忿憤,為何還一再為他說話?」 馬忠道:「殿下文武雙全,實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殺了對國家來說實是莫大的損失。這可是國家大事,我又怎可因私廢公?」 甄宓點點頭,道:「將軍之言甚是,可我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還請將軍諒解。」 其時全長安的人都在傳說賈府的甄夫人如何了得,未出嫁前替家裡打理諾大一攤生意,好生興旺,家累千金,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女子。馬忠自是早有耳聞,不過卻認為眾人以訛傳訛,難免誇大其實,心中頗不以之為然。此時自也沒指望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能出什麼主意,說道:「既是如此,末將告辭了。」 甄宓問道:「仁祿在軍中過得可好,可曾按時吃飯,按時睡覺?」 馬忠將賈仁祿在軍中情形一一說了,甄宓聽說他每晚都要對著地圖出神良久,直到很晚才睡,次日一早便即起床操持軍務。不過吃得倒挺多,他的飯量在軍中已算是數一數二,僅比孫禮、馬超等大飯桶略少一些而已,不禁又是傷感又是好笑,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時之間也不知到底該笑還是該哭,出了一會神,便令人賞了馬忠,馬忠推辭不得,只得收了,施施然離去。 貂嬋從屏風後轉了出來,甄宓也不回頭,微笑道:「呵呵,都聽到了?」 貂嬋道:「嗯,相公一天只睡兩三個時辰,這可怎麼得了。」 甄宓笑了笑,道:「他這人就是這樣,一點也不愛惜身體。他曾說過在他那個時代,他每晚玩遊戲都要玩到深夜一兩點,按現在時辰來講,也就是三更時分方才睡覺。」 貂嬋接口道:「嗯,他已經四十了,還當自己是小孩子啊,如此糟蹋身子,早晚有一天會吃苦頭的。他平常最聽你的話,你寫封家書去勸勸他吧。」 甄宓苦笑道:「他聽我的話麼?我不止一次的叫他要多讀些書,長點學問。可他每次都是陽奉陰違,表面上跟你哼哼哈哈,其實一點也沒往心裡去。」 貂嬋笑道:「呵呵,他曾對我說過,書上的那些子曰詩雲的,他一見到了便想睡覺。」頓了頓,道:「這不正好麼,妹妹托人帶幾本古書到軍中,他一看之後,便只想睡覺,不會再想其他了,呵呵。」 甄宓笑道:「你要不拿根棍子在後面看著他,他肯定連碰都不會碰那些書一下的。他這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只有讓他吃到苦頭了,他才知道鹽打哪鹹醋打哪酸,現在你便是說出大天來,他也是聽不進半句。」 貂嬋道:「嗯,你說的對,那就不勸了。好在他飯吃得倒不少,雖然時常熬夜,卻也能抗得住。」 甄宓道:「好在我們家道殷實,若是一般人家,像他這樣吃,早就吃窮了,呵呵。」 貂嬋道:「會吃才好呢。唉,可就是長不胖。」 甄宓道:「呵呵,說正經的。劉封的事你可聽到了?」 貂嬋點了點頭,道:「你怎麼看。」 甄宓壓低聲音,道:「我覺得仁祿想借這個機會殺了劉封,以免天下大亂,於是我也就不為馬忠出主意了。這事可不能讓桂花知道,不讓會出大亂子的。」 貂嬋點了點頭,道:「不過話說回來,劉封好歹也算是你的徒弟,年紀輕輕就這麼死了,於心何忍?」 甄宓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也不想他死,可是這軍令狀可是他自願立的,沒人逼他。如今敗了,又有何話可說?」 貂嬋道:「就不能格外開恩麼?」 甄宓道:「軍令如山,若違反軍令可以不死,那軍令還有誰會執行?一支沒有紀律的軍隊還怎麼打勝仗。春秋時晉楚泌城之戰,晉國元帥荀林父管不住手下的將領,致使手下將領各自其事,凡事都不經元帥擅自執行。楚兵殺到,晉國將領各打各的,互不照應,結果大敗虧輸。逃到黃河邊上時,由於船隻過少,晉兵個個急著渡河,上不了船的便伸手攀著船沿往上爬。於是搶先上船的人,為防船隻傾覆,便拔刀將自家兵士的手指斬斷……」 貂嬋倒抽了一口涼氣,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道:「竟有這樣殘忍的事情?」 甄宓道:「船上的人也是為了活命,倒也怪他們不得。這事說來說去,就是有令不行,才會有如此慘敗。」 貂嬋道:「嗯,這麼說劉封是死定了?」 甄宓點頭,道:「嗯,看來凶多吉少。」 二女又說了一會話,甄宓繼續看書,貂嬋退了出去。她們沒想到的是,這番話竟被桂花聽了去,今日原本是梅花當值,照應府中大小事務。可這小妮子一時犯懶,約上紅袖她們打麻將了,將事情全托給桂花處理。桂花無可奈何,只得答應了。此時她正往書房送茶,走到窗台時,便聽到了馬忠與甄宓的談話,大吃一驚,手中的茶碗險些摔了下來。她定了定神,便悄悄退了下去,別遣人送茶,自己則跑到劉府去告訴彩英。彩英聽完之後,便覺眼前一片模糊,當即暈了過去,過了良久方才醒來。 申時時分,登聞鼓廳前來了一個女子,大踏步直闖進廳內,提起鼓槌,便往大鼓上砸去,但聞咚咚咚之聲響起,朝野震動。 優U書猛 uutXT。cOm 全文自扳月牘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彩英救子 字數:5610 這登聞鼓廳是劉備依賈仁祿所說而建,位於未央宮西南角,但凡身負奇冤的百姓一擊此鼓便可不經過地方官員,直接將冤情上達天聽。賈仁祿曾在電視中看到古代有這麼一個部門,自也不知是真是假。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賈仁祿在劉備面前吹牛,說漏了嘴,將這個天機噴了出來。劉備一聽,立時便覺得很有搞頭,心想此舉一來可使自己知道民間疾苦,二來也可杜絕地方官員欺瞞皇上,營私舞蔽,胡作非為,可謂好處頗多,於是便令人建了一個登聞鼓廳,以便含冤百姓上告。當然若是吃飽撐著沒事幹的刁民想拿皇帝涮著玩,為了一睹龍顏而胡亂擊鼓,一經發現,立即凌遲,以此告誡世人皇權神聖不可侵犯,皇帝不是那麼好消遣的。 由於諸葛亮善於治理地方,長安城中太平無事,這登聞鼓廳自建成之日起,一次也沒用過。其時守廳的小卒正靠著牆打磕睡,根本不知道有人進來。忽然間聽鼓聲大震,嚇了一大跳,驚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只見面前站著一位女子,大聲叫道:「好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那女子點了點頭,道:「知道,這是登聞鼓廳,一擊鼓便可以見到皇上。」 那小卒誤以為她是削尖腦袋想進宮面聖為求富貴的勢利女子,道:「你當這是選妃啊!你可不知道,你這一下子可把天給捅破了。」 那女子道:「我可管不了那麼許多,今天我非見到皇上不可。這登聞鼓廳到底管不管用?擊鼓之後能不能見到皇上?」 那小卒見到執迷不悟,死心不改,暗暗歎了一口氣,道:「能是能,不過……」 便在這時一名近侍從側門走了進來,問道:「何人擊鼓?」 那小卒忙恭敬肅立,指著那女子,說道:「就是她。」 那近侍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你可知道胡亂擊鼓的後果?」 那女子點了點頭,道:「說是要被凌遲處死。」 那近侍道:「嗯,那你有何冤情?」 那女子道:「等見到了皇上,我自然會說。」 那近侍點點頭,道:「皇上正在左近同淑妃娘娘下棋,聽聞鼓聲便即令我前來探視,你隨我來吧。」說著頭前引路,那女子跟了上去。 那小卒未成婚配,望著那女子的背影,搖了搖頭,暗叫可惜。 過了良久,那近侍引著那女子來到一所花園,那女子舉目四望,但見花團錦簇,暗香浮動。不遠處劉備身著龍袍坐在石凳上與對面一名宮裝打扮的女子下棋。那女子搶上數步來到劉備面前跪倒,行禮已畢。劉備上下打量她一番,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朕怎麼覺得你好生面熟,像是在哪見過。」 那女子道:「民女名喚彩英。」 劉備一拍腦門,道:「朕想起來了,群臣勸進那日,朕曾在驃騎將軍府見過你。」頓了頓,又道:「你有何冤情?」 彩英道:「聽說皇上要殺義子劉封,不知可有此事?」 劉備道:「你消息還挺靈通的。封兒自願立軍令狀,事敗之後理當斬首,不然何以服眾?」 彩英強忍住哭泣,道:「若皇上真要殺一人以行軍法,請殺民女,而饒殿下一命。」 劉備問道:「封兒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願為他去死?」 彩英道:「殿下曾救過我一命,滴水之恩,尚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如今殿下有難,我自然不能坐視。」 劉備心中欽服,道:「可軍法畢竟不同於兒戲,豈可讓他人代替?」 彩英道:「殿下文武全才,實是難得一見的人才,殺了誠為可惜,還請皇上給他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劉備怒道:「讓他攻一個榆次都攻不下來,如此無用之人,要來何用?」 正說話間,近侍走近稟道:「啟稟皇上,諫議大夫楊阜在外求見。」 劉備笑了笑道:「又一個來為劉封講情的。宣他進來」 過不多時楊阜走了過來,行禮已畢,劉備笑道:「你可是來為劉封說情的?」 楊阜道:「臣非為劉封而來,乃為社稷存亡而來。」 劉備問道:「哦,何事關乎社稷?」 楊阜道:「如今皇上興兵討賊,人才自是越多越好,若當此之時斬殺大將,於軍不利。臣恐天下賢士就此裹足不前,無人再來輔佐皇上,社稷危矣。」 劉備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在為劉封說情。」頓了頓道:「劉封強要出頭,卻損兵折將,喪師辱國,如此庸才殺了於朕何損?」 楊阜道:「只一戰豈能看出一個人是賢是愚?昔高皇帝同項羽為敵,百戰百敗,難道高皇帝也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庸才麼?」 劉備道:「這個……」 楊阜道:「前方戰事,臣也略有耳聞,劉封初臨戰陣,見司馬懿屢戰屢敗,便大意輕敵,認為司馬懿是無用之物,城池一鼓可下。於是疏於防患。再者他的對手是司馬懿,他不是司馬懿的對手,那是不待人言而後知,既便敗了也是情有可原,非戰之罪。」 劉備道:「朕也沒怪他打了敗仗,朕詳細詢問當時情況。說實話若換作朕來打,估計也是要敗的。」當時劉備詳細詢問馬忠劉封是如何攻城的,馬忠一一說了,劉備聽了之後發現劉封立營法則,竟與自己心中所想十分相像,不禁汗流浹背。原來他屢勝之後,滿耳竟是溢美之詞,也開始飄飄然起來。心想有朝一日也要像曹丕那樣,來一次御駕親征,調上四五十萬人,擺一個七八百里的連營,好告訴世人我劉備終於熬出頭了,現在也有百萬大軍了。就好像一個暴發戶,突然賺了一大筆錢,不拿錢在人前點著玩,炫耀一番,總覺得心裡不爽一般。 劉封這一失利,無疑在劉備頭上澆了一盆冷水,使他徹底冷靜下來,反思前事,終於認識到自己太過驕傲,長此以往,終有一天要壞菜的。不過他這一正確認識,仍在好似怒濤狂瀾一般的馬屁之中堅持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劉備頓了頓,又道:「可是他已立了軍令狀,一切已無法挽回。」 楊阜道:「還請皇上法外施恩。」 劉備搖了搖頭,道:「若是朕的義子觸犯軍律,可以不死。將來同樣犯了軍律將要被斬之人又怎會心服?」 楊阜暗暗點頭,一時之間倒也不知該如何勸說。 劉備揮手道:「這事朕自會處理,你們都退下吧。」 其實這劉封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救,只要劉備下一道聖旨赦了劉封之罪,滿朝文武誰也不敢說上半句屁話。可自從劉封那日在大殿上舉動反常之後,劉備心中難免耿耿於懷,只不過看在長久以來的父子之情,隱忍不發而已。如今他十分喜愛劉貴妃,已到了沒有她不成的地步。他愛劉貴妃多一分,對劉封的猜忌自然也就加一成。如今正好藉著這個由頭將他喀嚓了,以免來日之患。 彩英見劉備殺劉封之意甚堅,無可挽回,眼圈一紅,淚珠滾滾而下,道:「皇上不能殺他!」 劉備問道:「哦,卻是為何?」 彩英向左右瞧了一眼,劉備笑道:「在場之人都是朕的心腹,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彩英猶豫片刻,一咬牙道:「他便是弘農王劉辯的唯一骨血,皇上若殺了他,光武皇帝一脈可就此斷絕,他日九泉之下,皇上有何面目去見光武皇帝。」 這番一出口在場之人無不愕然,劉備臉色數變,顫場道:「什麼,他……他……他竟是弘農王之子!」 楊阜道:「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的,你說他是弘農王之子,可有證據?」 彩英泣道:「我便是他的母親,又怎會不知?」 劉備忽然想起勸進當日彩英心情激動,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是漢室正統,可問道誰是漢室正統之時,她卻又含糊其詞,不肯即答。想到此心下瞭然,道:「看來你說的是真的。可是如此重要之事,你為何不早說?」 彩英道:「若是我一早說了,你能容他活到現在麼?」 劉備笑道:「你把朕看成什麼人了,朕如何會做那種不忠不義之事。當日你若說了,這會封兒早已是皇帝了,還有誰敢為難他?」頓了頓,又道:「既然他是弘農王之子,那朕不但不能殺他,還應將皇位讓他,自己退就臣位,盡心輔佐,以期興復漢室。」 楊阜跪伏於地,道:「不可,萬萬不可。皇上登基以來,四方昇平,百姓擁戴。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別說他只是弘農王之子,靈帝之孫,即便是靈帝復生也不可再居此位了。皇上若是有讓位之意,臣萬死不敢奉詔!」 彩英冷冷地道:「你看看,既便皇上有心讓位,可大臣們都不同意,這事如何能成?到時只要有一個大臣趨顏附勢,行刺殿下,殿下便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我又怎麼敢說出來。」 劉備對楊阜說道:「朕平來就沒打算當這個皇帝,都是你們一再逼朕做此不忠不義之事。當初朕到許都見到了孝獻皇帝,孝獻皇帝按族譜排行,賜朕為皇叔,並將朕召至偏殿。對朕言道高皇帝、光武皇帝創業艱難,歷經百戰方有現今天下。可自他即位已來,國運日衰,群雄並起,漢祀將斬,如今能扭轉乾坤的只有朕一人而已。跟著便囑咐朕盡力輔佐他,勤勞國家,中興漢室。言猶在耳,可朕卻未稟皇命,自立為帝,大逆不道,九泉之下朕有何面目孝獻皇帝?」 楊阜道:「獻帝囑咐皇上要中興漢室,自是有意讓皇上繼承皇位。如今皇上若輕棄江山,使得天下大亂,百姓不寧,如何對得起高皇帝、光武皇帝?」 劉備道:「當初只因孝獻皇帝駕崩,又找不到比朕更合適的繼承人,國不可一日無君,朕迫不得已,這才行皇帝事,實際上也就掛個名而已。朕當時心中便想等到發現了更適合的人選,朕一定要將皇位讓給他,交卸這份重擔。這樣朕上對得起二十四帝,下得對得起群臣,豈不兩全齊美?」頓了頓又道:「如今弘農王之子尚在人世,他是光武皇帝嫡派子孫,這天下本來就是他的,朕如今將皇位禪讓於他,有何不可?」 楊阜道:「劉封到底是不是弘農王之子,還有待查察。這事實在太大,皇上總不能因彩英的一面之詞,便將皇位拱手讓人吧。」 彩英道:「他背上有一個復字,那是他小的時候,弘農王親自給他刻上去的,如今年歲大了,那字隨著身子的長大而變大,已扭曲變形了,這又如何能做得了假?」 楊阜道:「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你原先是何許身份,如何遇上了弘農王,這些都沒有人知道,總不可能只因劉封背上有一個復字便說他是弘農王之子吧。」當然若沒有十分重大的原因,沒有人會吃飽撐著在自己的孩子背上刻字玩。楊阜和劉封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見過他背上的刻字,當時就覺得十分詫異,心想這孩子的身世定當非同一般。如今聽彩英如此說,心中已信了七八成。不過他知道劉封不適合當皇帝,他年紀太輕,經驗太淺,根本無法在殘酷的政治鬥爭中站穩腳根,就這麼將他推到風口浪尖上,根本就是在害他,於是便一口咬定彩英是在胡說八道。 彩英見楊阜直斥自己說謊,氣得渾身亂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備道:「彩英的身份已由少帝生母何太后證明,不容置疑,她說的這一切應當是真的,劉封的確是弘農王之子。」對彩英說道:「朕先將封兒從獄中放出來,至於禪位之事,牽涉實在甚廣,明日早朝朕同群臣商議之後,再作決定,你看如何?」 彩英也知劉備不可能將好不容易到手的皇帝位痛痛快快讓將出來,點了點頭,磕頭謝恩,逕自去了。楊阜死性不改,仍要再勸。其時劉備乍聞劉封便是弘農王劉辯之子,心中鬱悶,正沒好氣,一頓臭罵,將楊阜罵得個狗血淋頭,跟著將他轟了出去。 次日早朝,劉備在一名近侍陪伴下來到未央前殿,走到龍椅邊上時,摸了摸扶手,出了一會神,方坐入椅中,四下一看,問道:「劉封怎麼沒來?」 諸葛亮道:「劉封蒙皇上釋放,現正在家中休養。」 劉備道:「宣他上殿。」 過不多時,劉封進殿,剛要跪倒行禮,劉備擺手道:「免禮,賜坐!」 劉封已從彩英那得知自己的身份。其時他自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還能撿回一條小命,心中著實高興。一聽自己竟是弘農王之子,著實吃了一驚,呆若目雞。隨即便是一陣狂喜,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起來。心想劉貴妃不過是嫌自己身份低微,這才捨卻自己跟了劉備。如今自己才是名符其實的漢室正統,這江山早早晚晚都會落到他手裡。到時他穿上龍袍,坐上龍椅,劉貴妃又怎能不棄暗投明,重投懷抱?當晚他腦子裡盡想著自己穿著龍袍摟著劉貴妃的旖旎情景,又哪能睡得著? 此時他見劉備如此待他,倒也不如何吃驚。心想待會群臣商量完了,劉備退位,自己就要到劉備的位子上去坐了,一想到此,心中便是一陣歡喜。 一名近侍搬了張胡床放在御案右側,劉備伸手一指,微笑道:「來這坐。」 除了楊阜之外,群臣尚不知劉封身份,見劉備如此禮遇劉封,莫名其妙,群情聳動。 劉封眼光在群眾臉上一掃,面有德色,昂首挺胸,走上高台,來到座位上坐好。 uu書盟 UuTXt.COm 銓文字板越牘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出封隴西 字數:5504 諸葛亮道:「臣聽聞劉封在軍中立了軍令狀去打榆次,結果損兵折將,大敗而回,按律當斬。皇上若念及人才難得,饒了他廢為庶人也就是了,為何竟要如此禮遇?」 劉備向群臣瞧了一眼,笑道:「朕這麼待他可是有原因的。劉封你自己說說你是誰。」 劉封挺起胸膛,大聲說道:「我是弘農王之子,姓劉名復!」 話音剛落,階下一遍嘩然,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亂了好一陣,方才安靜下來。 劉備道:「對的,朕已查明,他便是光武皇帝嫡派子孫,弘農王之子劉封……復,呵呵叫慣了一時還真不好改口。」頓了頓道:「當初只因找不到漢室正統,朕才不得已而即位,如今劉……復即然復出,朕理當禪位,退就臣列。」 劉封聞言之後,歡喜之情現於顏色。 此言一出,階下又是一陣混亂,過了良久,群臣安靜下來。劉備攻成都時,太傅許靖逾城投降。劉備感其慇勤,對其信任有加,屢屢加官進爵,過年過節賞賜也十分豐厚。如今這六部九卿中,就屬他的官最高了。許靖見劉備已國士待已,自也以國士報之,對他是死心踏地的忠誠,一聽劉備竟要禪位給這麼一個不知從哪鑽出來的毛孩子,鬍子登時翹得老高,道:「皇上讓位之議,臣許靖萬死不敢奉詔。」 群臣一齊跪倒,齊聲道:「臣等萬死不敢奉詔。」 劉封沒想到階下大臣平時一個個對他讚許有加,巴結奉迎,馬屁拍到十足十。可事到臨頭,竟都不識抬舉,不禁心中大恨。 劉備道:「朕望之不似人君,竊居大位,實是明不正言不順,心中不勝惶恐。如今正主來了,朕這皇位便該讓他。」 許靖道:「皇上受群臣百姓擁立而即帝位,怎麼說是竊居大位?皇上苦心戮力,夙夜憂思,從平原彈丸小郡發展到現今的七州之地,功德巍巍,雖湯堯禹舜不能過此。而劉封……」 劉封道:「我叫劉復!」 許靖橫了他一眼,道:「管你叫什麼。」接著對劉備:「而劉封身無寸功,卻坐享其成,群臣如何肯服。這不服自然要出亂子。皇上忍心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支離破碎麼?」 劉備道:「朕自然不忍心見漢室江山毀於一旦,可這江山畢竟是孝靈皇帝傳下來的,有分繼承自然是他的子孫,朕分屬旁支,按理是不能僭越的。」 諸葛亮道:「漢室江山乃高皇帝所創,皇上是孝景皇帝閣下玄孫,如今漢室江山由皇上繼承有何不可。」 劉備道:「朕祖上雖是先漢皇族,但傳到朕這一輩已然式微,淪為織席販履之徒。朕出身微賤,如何能當此大位?」 鍾繇道:「當初王莽篡漢,皇綱失統,光武皇帝龍興南陽,起兵誅暴亂,遂有天下。光武皇帝一族原也式微,可光武皇帝卻登極稱帝,可見皇帝不一定要出身高貴的人來擔當。」 劉封見劉備誠心讓位,而群臣卻刻意刁難,不禁心頭火起,道:「這江山本來便是我父親弘農王的。當初只因董賊擅行廢置,獻帝這才登位。如今獻帝駕崩,這江山便該由弘農王的後代繼承,這麼明顯的事實,又有什麼好爭的?」 楊阜怒道:「一派胡言!如今別說是你,便是你爹爹復生,也不可能再當皇帝了。」 今天劉封可謂有備而來,昨晚他知道自己是弘農王之子後,興奮的睡不著,於是便翻箱倒櫃,將所有關於漢朝歷史的典籍全都找了出來,狠狠啃了一個晚上,聽了楊阜之言,便道:「先生一再教我要分清是非善惡,沒想到自己卻不分是非,不知善惡。弘農王是孝靈皇帝長子理當繼承江山,先生為何說他不能再當皇帝?」 楊阜道:「此一時彼一時,孝靈皇帝寵幸宦豎,暴虐無道,百姓恨之入骨,爭相揭竿而起,以致天下大亂,諸侯紛爭,遷延至今,尚未平定。我曾對你說過,老百姓其實才不管誰來當這個皇帝,他們最關心的便是當權者能不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如今這個民不聊生的混亂局面全是靈帝一手造成的,你自己說說,老百姓如何還會歡迎靈帝或是靈帝后代重新來治理江山?而當今皇上起身於細民,熟知民間疾苦,加之仁德著於四方,深受百姓及群臣的擁戴,他才是現今皇位的不二人選。如今他卻要把江山讓給你,百官如何會服?百官既不服你,這個皇位你又如何坐得安穩?」 劉備道:「義山之言差矣。朕避位之後,盡心輔佐劉封,群臣又如何會不服?」 諸葛亮道:「臣原本已絕出仕之念,是皇上不以臣卑鄙,委自枉趨,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臣為皇上誠心所感動,這才出山相助。若皇上決意禪位,臣便當復回南陽做一介布衣,從此之後不再過問政事。」 劉封小聲嘀咕,道:「也沒見你這傢伙有何本事,走了便走了吧,誰稀罕啊!」 劉備聽見了他這番話,怒道:「孔明先生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經世大才,朕轄下的七州之地在他的治理下物阜民安,一派太平景象。將來你登基之後,若沒有他輔佐,這江山肯定長不了。」 鍾繇道:「若是孔明先生要走,微臣也打算乞骸骨,歸耕於野。」 楊阜道:「臣也乞骸骨。」 階下大部分官員齊聲叫道:「若是皇上禪位,微臣請辭。」 劉封氣塞胸臆,心道:「滾,都給我滾!你們不想當官,可有的是人想當。只要我當上皇帝,還怕找不到人?」 劉備面有憂色,道:「你們都走了,誰……」 便在這時,一個近侍走進殿來,袖出一份奏章,道:「驃騎將軍遣急足送來表章一道……」 劉備急忙道:「哦,仁祿的奏章,速速拿與朕看。」 那近侍雙手呈上,劉備接過一看,長眉一軒,道:「不知怎的,仁祿竟也知道朕欲禪位之事,在表章中言道若朕一意孤行,他便立即下野,攜美媚逛西湖去者。」 別人說要辭職,劉封都不會在意,可賈仁祿在表章中說要下野泡妞,劉封便坐不住了。他素知賈仁祿用兵如神,如果他也跑了,這錦秀江山估計用不了兩個月便要改姓了。 劉備歎了一口氣,對劉封說道:「仁祿若走了,這江山你如何坐得安穩?」 劉封面如死灰,呆若木雞,出了好一會神,方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楊阜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沒人服你,這天下你便得不到。」 劉封歎了口氣,道:「先生之言甚是,這皇帝我不想當了,誰愛當誰當去吧。」 楊阜微微一笑,心想若非自己情急智生,劉封不可能這麼輕易便服軟。原來昨日楊阜出宮後並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到了賈府,同甄宓合計了良久。甄宓知道劉備與劉封都對賈仁祿十分倚重,若是他上表請辭,劉備肯定不會一意孤行。於是便獻計仿冒賈仁祿的筆跡寫一道表章遞將上去,迫使劉備收回成命。楊阜覺得此計大妙,舉腳贊同。當下甄宓便仿照賈仁祿的筆跡寫上一道表章,令心腹下人於早朝之時,遞進宮中。 甄宓和賈仁祿朝夕相處,對他的性格自是極為熟悉,這份表章從用詞到筆跡,無一不像,劉備和劉封一時之間也難辯真偽,無不信以為真。甄宓這一手果然大收其效,劉封見賈仁祿不站在自己這邊,頓時氣餒,也就沒空去想晉陽離長安幾近千里之遙,賈仁祿的表章如何可能這般迅速的到了劉備的手中。 劉備素知賈仁祿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見到這道表章也就不覺得有何奇怪,道:「即是仁祿也不同意,那禪位之意作罷。孔明,傳朕旨意,命有司草制,冊封劉封為皇太子。」 群臣吃了一驚,台下又是一陣混亂。 諸葛亮道:「皇太子劉禪素無過犯,無端廢黜,群臣必然不服,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劉禪年方四歲,啥也不懂,想犯錯誤也無從犯起,所以諸葛亮如此說,群臣自然沒有異議,紛紛附和。 劉備道:「這江山原本就是弘農王的,朕竅居此位,總覺得心中有愧。即然朕禪位,你們不服,那朕便立劉封為皇太子,待朕百年之後,便將江山傳給他。反正他原本就是朕的義子,立他為太子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對劉封說道:「朕收你為義子時,給你起名叫劉封,如今既然立你為太子,你暫時先叫劉封吧,一來叫慣了,乍一改口十分不便,二來使天下之人知道你是我的義子,繼承皇位名正言順,待日後你登基即位,想叫什麼便叫什麼,朕也管不了了。」 劉封心想和皇位相比,一個名字實在無足輕重,便點點頭。劉備微微一笑,道:「孔明你這便去通知有司草制。」 諸葛亮並不起身,說道:「如今太子劉禪年幼,什麼也不知道,自然不會口出怨言。他日太子長大成人,知道自已無端被廢,心中能服氣麼?若是不服氣,必將奪位。到時兄弟二人同室操戈,變亂一起,吳魏兩國乘機來攻,大漢必有亡國之禍。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群臣紛紛點頭,齊聲道:「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劉備遲疑道:「這……到那時朕說不定已統一天下,吳魏兩國不存在了,如何還會興兵來攻?」 諸葛亮道:「皇上今日若是廢黜太子,異日太子年長,必有陵替之禍,到時不管誰死了,皇上心裡都不會好受吧?「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許靖道:「立儲乃國家大事,關乎社稷存亡,怎可不思之再三?當初袁本初、劉景升便是因立儲時未思慮周詳,致使同室操戈,邦國滅亡。事例不遠,皇上怎可不引以為戒?」 群臣齊聲道:「皇上若是立劉封為皇太子,臣等萬死不敢奉詔。」 誰當這個太子,大臣倒無所謂,最關鍵的是自己這官能長久的當下去。如今劉備年事已高,說不準哪天兩腿一翹便死挺了,到時若是劉封即位,一定會銜今日不推舉他稱帝之恨,大加誅戮,到那時官沒得當不說,這小命還得玩完,這可不是鬧得玩的。於是群臣同仇敵愷,不約而同的出言反對立劉封為太子。 劉備見眾謀不協,也知此事難成,向劉封瞧了一眼,面有愧色,道:「大臣們都不同意,朕也無可奈何。」說著沉吟良久,道:「這樣吧,朕以皇帝之禮改葬弘農王,並封你為弘……隴西王,立儲之事再從長計議,你看如何?」 原本劉備想封劉封為弘農王以繼承他老子的爵位。可轉念一想,弘農郡東邊洛陽,西臨長安。函谷關在其東,潼關在其西,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可謂天下勁兵處,若將劉封封在那裡,萬一不老實起來,引兵襲取長安、洛陽,均十分近便,令人防不勝防。於是便改口將他封到了隴西,這隴西介於西垂,北邊金城郡,東臨南安郡,南邊與武都、陰平二郡相接,境內羌漢二族夾處,胡騎活動十分頻繁。只要腦子稍微正常的人一聽這個郡名便知道封到那裡名為陞官實為貶謫,這小命隨時都有玩完的危險。 劉封心念一轉,已明其意,剛要措詞推辭,便聽劉備說道:「即然你沒有意義,那就這麼辦吧。」 諸葛亮轉腳定釘,道:「皇上聖明!」 群臣跟著起哄,道:「如此一來弘農王一脈得以延續,弘農王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十分高興。皇上澤及白骨,真乃仁義之主也。」 劉封一臉鬱悶,心中雖覺得無限委屈,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站起身來,跪倒謝恩。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朕為何將你封到隴西,你可知道?」 劉封心道:「這還有什麼不好猜的,一定是你忌憚我,才將我封在那種鬼地方,說不定還想借羌人之手殺了我。」心中雖如此,表面上仍是一臉恭謹,道:「孩兒不知。」 劉備道:「隴西邊胡,羌人經常經擾,百姓苦不堪言。你去了那裡,便可整軍經武,蕩平西羌,這可是不世奇功啊。你若真能立此奇功,朝中大臣還能不服你麼,到那時你再當來太子,便像個樣子了。」 劉封心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安得什麼心。」說道:「孩兒一定努力建功,不辜負父皇期望。」 劉備笑了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一定能成的。」 當晚未央前殿大擺筵席,慶祝劉封封王,席間賓主盡歡,劉封自然是眾矢之的,被灌得爛醉如泥,酒酣宴罷,劉封已人事不知,被人抬了回來。彩英雖做過乞丐,孤身闖蕩過江湖,但也只對中原各郡地形瞭若指掌,對長安已西的地理自然是一無所知,不知隴西實是一個雞不下蛋,鳥不拉屎,根本沒人愛去的地方。她也知一下子要叫劉備把皇位讓出來,那是根本沒可能的事情。一聽劉封被為隴西王,也是十分的高興。只是那時劉封醉得如一堆爛泥,一躺到床上便打起呼嚕,根本沒法向他道賀。 次日將近午時,劉封方才酒醒,只覺昏昏沉沉,天旋地轉,掙扎著站起。一名婢女見他醒來,便即上前服侍。便在這時,忽聽外間有人高喊聖旨到,劉封忙穿好衣衫,衝了出去,跪聽聖旨,宣旨的近侍,搖頭晃腦的大聲念頌。劉封側耳細聽,只聽聖旨上言道隴西邊胡,不可一日無人守把,是以劉封不能稍作停留,即日起便前往隴西上任。 u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板月瀆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挑撥離間 字數:5343 聖旨全文冠冕堂皇,駢四驪六,十分冗長。那近侍唾沫橫飛,好不容易方才念完。劉封知道劉備不願讓他再留在長安,心裡更加鬱悶,暗暗歎了一口氣,領旨謝恩。跟著將一眾僕役都叫到跟前,當眾宣佈的彩英的身份。眾人沒想到終日窩在髒骯角落裡刷馬桶的彩英,居然是王太后,聽了之後不禁大吃一驚。人群之中大部分人雖說看不起她,卻和她沒有什麼過節,不禁暗自慶幸。少數一見到她便呲牙冽嘴,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傢伙,背上汗水涔涔而下,頗後悔當初見她好欺負,便乘機整治她,這下可闖了大禍了。心中開始盤算著如何巴結王太后,以贖前衍。 跟著劉封便即命人收拾行裝,準備起程。自己則望著未央宮的方向,怔怔出神。正愣神間,忽覺得一隻手掌搭上了他的肩頭,回過神來,向後看去,只見彩英正似笑非笑的瞧著自己,老臉微微一紅,道:「娘,找我有什麼事嗎?」 彩英道:「去找她吧。」 劉封問道:「找誰?」 彩英道:「畫上的那個女孩啊。」 劉封歎了口氣,道:「要想見她一面可比登天還難。」 彩英還不知劉貴妃之事,見劉封時常對著劉貴妃的畫像出神,以為他看上了一個女子,而女方家長嫌他出身微賤,門不當戶不對,不許他們來往,便道:「哦,如今你是隴西王了,位高權重,對方怎能還看不上你,快去吧。」 劉封苦笑,道:「她已入宮為妃,宮中禁衛森嚴,我又怎能見得到她?」 彩英大吃一驚,道:「竟有此事?」 劉封便將自己已劉貴妃如何相識,又如何失散,多年之後又如何與她重逢,卻發現她竟然便是匈奴單于用來和親的義女,如今入宮成了貴妃之事一一說了。彩英十分生氣,說道:「匈奴眼看就要滅亡了,她身為單于義女,自然要為國分憂,嫁給劉備乃是迫不得已,倒也怪她不得。這事說來說去,都是劉備不好,劉備既然知道她是你的心上人,便該將她讓給你才是,怎可自己娶了去?」 劉封道:「過去之事,父皇好像還不太清楚。」 彩英四下一瞧,只見僕役婢女正收拾行裝,往來如梭,便牽著他的手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悄聲道:「你怎麼還叫他父皇,你父親可是躊躇滿志,卻時運不濟的少帝,根本不是這個假仁假義的劉備。」 劉封點了點頭,說道:「平時叫慣了,一時之間很難改口。」 彩英冷冷地道:「劉備可是個十分聰明的人,既便劉貴妃沒有明說,他也不可能猜不到其中關竅。虧得你還傻傻的蒙在鼓裡,如今他將你遠遠支走,怕也有疑忌你的心思在內。」劉備佔著原本應該屬於劉封的皇位卻不讓出來,彩英自是對其十分痛恨,於是便千方百計的挑撥他們「父子」反目。 劉封出神良久,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娘說的沒錯,他是有這層意思。」 彩英四下瞧了一眼,道:「如今你已是王爺,出鎮一方,手握兵權,這可是上天賜給你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一旦時機成熟,你便舉兵……」 劉封連連搖頭,道:「不行,絕對不行。義父將我養大,待我恩重如山,我怎可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彩英道:「他將你養大,不過是想讓你做他手中殺人之刀,替他奪取天下罷了。若是他真念及父子之情,便該力排眾議立你為太子,可他卻將你遠遠的逐了出去,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麼?」 劉封沉思良久,道:「這事還須從長計議,不可造次。」 彩英道:「我也沒讓你現在舉兵,等你到了隴西之後,咱再慢慢商量。你這別忘了你是誰的兒子,你背上刺了個什麼字。你爹爹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可不能辜負於他。」 劉封面色鄭重,道:「嗯,此處不是說話之所,這事等到隴西再慢慢商議。」 二人又說了好一會話,下人來報,行禮已收拾停當,劉封便即入宮向劉備辭行。劉備親率著百官送出城來。劉備拉著他的手,依依不捨,眼淚順著面頰著流了下來,惜別之情十分真摯,觀者動容。 劉封大為感動,眼淚不由自主奪眶而出。二人哭了好一會兒,劉封方告辭起程,首途前往隴西。劉備送了一程,又是一程,諸葛亮勸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還請皇上以國事為重,盡早回宮。」 劉備不聽,又送了一程,劉封及群臣跪地苦諫,劉備這才撥馬回頭,一步一回首,緩緩而回。其時彩英坐在馬車之中,掀起車簾向外望去,見劉備如此做作,啐了一口,輕聲道:「偽君子。」 劉備的哭功在三國時代可是數一數二的,即便是街上最能哭的大媽和他一比也是相形見絀。在如此神功面前,劉封自然招架不住,感動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隊伍行出數十里,劉封想起剛才的情景,仍是唏噓不已。 當晚劉封一行來到槐裡,扶風太守事先已知劉備登基之後封的第一個王隴西王劉封前往封國,將道經槐裡。不禁誠惶誠恐,親自掃除館驛,出城三十里相迎,將眾人讓進城中,跟著便在太守府中,大張筵席,為劉封接風。扶風下屬各縣官員均到場坐陪,宴會氣氛十分容洽。接風宴持繼了近一個時辰,劉封又被灌得爛醉如泥,在一名美婢的攙扶下,回到館驛,來到寢室門前。 其時劉封已有十分醉意,迷迷糊糊中將那名美婢當成了劉貴妃,雙臂一緊,摟住了她的纖腰,低頭便往她唇上吻去。那婢女給他吻得全身乏力,嚶地一聲,倒在了他的懷裡。劉封哈哈一笑,道:「妹妹,今天我總算得償所願。」呯地一聲,將門推開,挽著那女子便向裡走。 忽聽屋內一人說道:「大王好雅興,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先告辭了。」 劉封大吃一驚,腦子清醒不少,瞥眼間見邊上的女子根本不是劉貴妃,好生失望,一把將她推到一邊,問道:「呃……你是誰,來此有何貴幹?」 那人背對著他,也不回頭,道:「微臣來找大王,自是有事商量,大王如此待客,怕不合道理吧。」 那婢女原本有望一夜之間從一個低三下四的婢女變成隴西王后,卻被這麼一個古怪的傢伙給攪黃了,不禁怒氣上湧,嗔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大王寢室,定是想要圖謀不詭,來人啊,快將他給我拿下了。」她一時心情激動,忘了她和劉封還沒有辦過正事,也就不是隴西王后,自然不能越俎代庖替劉封指手劃腳了。 那人仍不轉身一言不發,劉封斜了她一眼,揮手道:「退下。」 那婢女沒注意看劉封臉色,以為劉封急著想和自己辦正事,嫌那人礙事,讓他退下,心中一陣得意,對那人說道:「說你呢,還不快退下!」 劉封喝道:「我讓你退下!還不快滾!」 那婢女一臉鬱悶,退了下去。 劉封見數名親兵正急匆匆地向寢室趕來,擺手道:「孤沒事,你們先退下,沒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寢室半步。」 眾親兵大聲應是,散在四周警戒。劉封將門合上,問道:「你是誰?」 那人轉過身來,道:「微臣姓劉名蒙。」 劉封向他瞧一眼,燭光搖曳中,只見他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像是一個死人,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道:「噫,你不是已經死了麼?」 劉蒙笑道:「那我一定是鬼了。」 劉封身子抖了抖,道:「你真會開玩笑。」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還是直發毛,低頭出他身後瞧去,只見地下有道長長的影子,放心大半。 劉蒙道:「沒想到久經戰陣的隴西王居然會怕鬼,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今天我算是白來了。」站起身來,便要向外走去。 劉封也不挽留,冷冷地道:「你原先冒著家父之名,到處招搖撞騙,如今還有何臉面來見我。」 劉蒙哈哈大笑,道:「我果然是來錯了,劉貴妃看錯人矣!」說著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劉封一聽劉蒙提到是劉貴妃,全身一震,長身而起,欺到劉蒙身前,張臂將他攔住,道:「是她讓你來的?她有何話要對我說?」 劉蒙道:「大王若是想要逼供的話,不妨將我關入獄中,嚴刑拷打。我這人最怕疼,這要一用刑,我便全都說了。」 劉封心中一凜,跪伏於地,道:「適才多有得罪,還望先生見諒。」 劉蒙微一頷首,道:「嗯,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事。」回到座位上坐好。 劉封來到他面前,跪地請教,道:「先生來此有何見教?」 劉蒙道:「我受劉貴妃之托來此,問你可曾忘了昔日之情?」 劉封恨恨地道:「哼,昔日之情我自然沒忘,可是她卻忘得一乾二淨。」 劉蒙道:「這事你可錯怪劉貴妃了,當初她說了一些絕情的話,將你氣走,正是希望你將她忘了,否則你一味和她糾纏,早晚必為劉備所害。」 劉封道:「為了她我什麼也不在乎。」 劉蒙道:「可她在乎,她擔心你,甚過擔心她自己。她心中翻來覆去,都是在為你考慮,而你卻一點也不為她考慮。可見你不是她的知已,她看上了你當真是大錯特錯。」 劉封道:「我怎麼沒為她考慮過?當初我勸她和我一起逃走,歸隱山林,雙宿雙棲,這不是再為她考慮麼?」 劉蒙搖頭苦笑道:「你這是在為你自己考慮吧。你想過沒有,若是你們逃走了,劉備會就此罷手,讓你們離去麼?到時他惱羞成怒,一怒之下發兵攻打匈奴,這一場戰打下來,不知要死多少人,已不堪一擊的匈奴說不定會因此滅亡。這一切罪過最後還不是要落到你們兩個人的頭上?到時不僅劉備要追殺你們,匈奴餘黨也不會放過你們,既便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將你們找到殺了。天下雖大,你們又能逃到哪裡去?」 劉封心覺有理,緩緩點了點頭。劉蒙道:「她不想連累你,甘願一人獨自受苦,沒想到你居然一點也不領情,反而怨她。唉,她這番深情當真是用到狗身上了。」 劉封淚流滿面,道:「錯怪她了,錯怪她了!我真笨!」說著重重地在自己的腦袋上敲了兩下,說道:「她這番深意,我居然到今日方知。」 劉蒙笑道:「現在知道了,也不算太晚。」 劉封道:「她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劉蒙道:「貴妃在宮中受皇后欺壓,度日如年,希望你能助她一臂之力」 劉封道:「我可聽說皇后不得皇上寵幸,在宮中毫無勢利可言,又如何欺壓於她?」 劉蒙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后雖不得皇上寵幸,但她畢竟是吳王之妹,說話十分有份量,皇上也不好駁了她的面子。如此一來,皇后便倚仗這個勢頭,頤指氣使,在宮中作威作福,她見皇上寵幸貴妃,自然嚥不下這口氣,又怎會不欺負她?」 劉封道:「既然皇上十分寵幸貴妃,又怎會不加勸阻,由著皇后胡來?」 劉蒙道:「皇后仗著自己是吳王之妹,根本沒把皇上放在眼裡。皇上訓斥她幾句,她便將吳王搬了出來,還揚言要發動戰爭。如今皇上正與曹丕為敵,自然不想得罪東吳,於是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皇后見皇上拿她沒辦法,更加無法無天,開心時整治貴妃一頓,當是慶祝,不開心時也整治貴妃一頓,當是出氣。現在貴妃懷有身孕,如何還能經得住皇后的折騰?眼見著她已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所以她托我來向大王求救,還請大王念在昔日之情,好歹救上一救。」 呯地一聲,劉封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擊,道:「這賤婢居然敢如此胡作非為,我這就進宮將她殺了!」 劉蒙道為:「不可魯莽!小不忍則亂大謀。」 劉封定了定神,道:「嗯,貴妃要我做什麼?」 劉蒙道:「皇上原本有心禪位於大王,可卻被群臣所阻,未能如願。大王可知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是誰?」 劉封道:「難道也是皇后?」 劉蒙點頭道:「正是。」 劉封問道:「我和她無怨無仇,她為何要阻我成事?」 劉蒙道:「如今皇上年事已高,而皇太子年幼。一旦皇上駕崩,太子即位,那時新皇帝年幼不能理政,她這個皇太后便可名正言順的臨朝聽政,作威作福。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大王突然冒出來搶這個位置,你說皇后又怎能不想盡辦法阻你成事?」 劉封怒道:「這個賤婢,孤和她誓不兩立。」 U浟書盟 UutXt.CoM 銓文自扳越牘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劉封赴任 字數:4969 劉蒙道:「皇后雖說不得寵,可卻是吳王之妹,身份尊隆。朝中大臣都不敢得罪她,全都在站在她那邊,勢力可謂十分巨大。而大王不過是貶往窮鄉的一介藩王,勢單力薄,和她抗衡雖說不上匹夫撼樹,螳臂擋車,卻也是自不量力。依微臣之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王就當微臣沒有來過,貴妃也沒有求過您。反正貴妃已為他人婦,大王今生已不能再和她在一起了,又何必為她搭上性命?」 劉封怒道:「你不是貴妃的人麼,為何出此不忠不義之言?」 劉蒙道:「微臣投靠貴妃乃是形勢所迫,逼不得已,並非出自真心。有道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眼見著貴妃日薄西山,江河日下,微臣又怎能不為自己將來打算?」 劉封道:「既然你打算另投他人,為何還要跑來和孤說這些?」 劉蒙微笑道:「受人之托,必當忠人之事。微臣已受貴妃重托,自然要想方設法將事情辦成,這事辦好之後。她的恩德臣也算報過了,兩不相欠,微臣便要自謀生路,不再為她盡忠了。」 劉封年輕氣盛,易於受激,乍聽之下,勃然大怒,刷地一聲,拔劍出鞘,道:「似你這等不忠不義之人,留在世上只能是害人害己。」 劉蒙眼見著一柄長劍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青光閃爍,寒氣森森,卻不感到害怕,哈哈大笑。劉封怔了一怔,道:「你笑什麼?」 劉蒙道:「識時務者呼為俊傑,我笑大王不識時務。」 劉封怒道:「我如何不識時務?」 劉蒙道:「大王乃少帝之子,肩負者中興漢室的千鈞重擔,所謀自是不小。可取國有五難,不知大王可知曉?」 劉封搖了搖頭,還劍入鞘,道:「還請先生教我。」 劉蒙道:「取國共有五難,有寵無人,一也;有人無主,二也;有主無謀,三也;有謀無民,四也;有民無德,五也。當日劉備於朝堂振臂高呼,欲禪位於大王,群臣同聲請辭,無一人願留身輔佐大王,可謂無人矣;少帝被廢至今,漢室凋零,族盡親叛,大王在外舉事,沒人會做內應,諸侯也必將幸災樂禍,自圖私利,可謂無主矣;劉備仁德素布,深得百姓愛戴,根基牢不可拔,大王卻想著取而代之,可謂無謀矣;漢朝自桓靈以降,暴虐不道,百姓不附,而大王是其後代,百姓自然恨大王入骨,可謂無民矣;大王年紀尚幼,無甚恩惠施於百姓,可謂無德矣。取天下是何等艱難?而大王涉此五難欲圖成事,如何稱得上識時務?」 劉封沉吟良久,點點頭,道:「你自己不也是如此,還有臉來說我?」 劉蒙站起身來,仰頭望天,喟然長歎,道:「當初我一時不明,冒少帝之名,涉此五難,欲圖帝位,結果億萬家財一朝盡喪,這個教訓十分慘痛,大王還不引以為戒麼?」 劉封問道:「如今先生意欲何往?」 劉蒙道:「方今天下有望一統天下的必是劉備,微臣打算改邪歸正,附其驥尾,以圖三餐溫飽。」 劉封冷冷道:「沒想到先生也是一個趨炎附勢的小人。」 劉蒙道:「順天者逸,逆天者勞。如今想要逆天改命,既便是費盡心思,也不一定能成。空勞心神何益?不如順應天命,圖一時安逸,豈不是好?」 劉封道:「哼,妹妹受辱,我又豈能坐視?如今哪怕是一座高山擋在面前,我也要將山劈開,殺出一條血路來!」 劉蒙讚道:「有志氣!若大王不嫌臣駑頓,微臣願為大王效死力。」 劉封道:「孤得先生,何愁大事不成?」頓了頓,又問道:「先生已言孤取國有五難,不知當如何扭轉乾坤?」 劉蒙道:「當今聖上假仁假義,百姓墮其彀中而不自知,已對其死心踏地,根基極難動搖。好在皇上年事已高,時日不多。大王當乘此時於隴西好好準備一番。其一,招覽賢才,以為己助;其二,賄賂朝中官員,以為內應;其三,布德施惠,以悅百姓;如此則五難不難化矣。一旦皇上駕崩,皇后亂政。大王便於隴西高取義旗,振臂一呼,天下響應。介時大王在外攻打,貴妃在內呼應,裡應外合,何愁大事不成?大事成後,大王有安邦定國之功,群臣誰不欽服,這皇位除了大王誰還敢坐?」 這一席話說得在情在理,劉封連連點頭,打屁眼裡樂將出來,道:「先生一席話使孤茅塞頓開,只恨造化弄人,使孤不能早與先生相見。」 劉蒙笑道:「現在相見,也還不晚。」 兩人互視一眼,哈哈大笑。 當晚劉封與劉蒙同榻而臥,兩人都無睡意,便於臥榻之上暢談天下,不知不覺雄雞報曉,東方發白。次日一早,劉封便令下人收拾起程,跟著又令心腹家將準備一輛小車,將劉蒙藏於車內。 一個時辰之後劉封策馬當先而行,身後兩輛小車緊隨其後,緩緩而行。扶風太守聽聞劉封要走自然是不顧宿酒未消,親率眾官送出城來。扶風太守見劉封身後的小車比昨日來時多了一輛,起初還以為是昨晚的酒勁尚未消退,一時頭昏眼花,看走了眼。於是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確實多了一輛,不盡一臉迷茫,但轉念一想,已明其理,心想一定是昨晚劉封在城中看上了哪一位美貌姑娘,於館驛中成其好事,今天便用小車載往隴西,再行策立名號。想到此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尋思當王爺就是好,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就有什麼樣的女人,只可惜自己沒那種命。 太守送走了劉封之後,在城門口出了一會神,悶悶不樂的回到府中,寫下表章一道,差人火速送往長安。原來劉備將劉封發配邊疆,還是放心不下。差急足先期趕赴沿途各縣傳旨,令眾官嚴密監視,以防劉封有不軌的舉動。他心中雖是如此想,卻不敢明著說出來,以敗壞他那來之不易的仁義之名。他只是在聖旨上告知各級官員,劉封前往封國,將道經他們所在郡縣,令他們好生接待。聖旨上還說為了防止各郡官員欺上瞞下,拉稀擺怠,送走劉封之後必須寫上一份折子詳細奏報接待情況。扶風雖覺此舉等若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但皇帝的聖旨還是不敢不聽,認認真真的寫了一道奏章,將劉封抵達扶風的情況詳細寫上,文中涉及最多的自然是自己如何盡地主之誼,慇勤款待,於是這份查看劉封動靜的折子完全變了味,成了一份不折不扣的報功討賞之折,這怕是劉備始料未及的。至於劉封離去之時,隨駕馬車多一輛,太守認為這事過小,且有礙劉封的清白名聲,便替他隱瞞不報了。 劉封過了扶風之後,跨下臨行時劉備所贈之名馬的盧,前呼後擁,得意洋洋的往西進發,此時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自從知道劉貴妃消息後,思念之情以日俱增。一路之上,官府鋪張供應,對這位隴西王爺巴結奉迎,馬屁拍到十足十。 劉封心花怒放,自從他長大成人,為劉備辦差以來,從未有如這次那麼舒服神氣,心想身份地位這東西果然是不可思議。原先他不過是劉備從街上撿來的一個小乞丐,雖說掛著個劉備義子的名頭,但畢竟不能掩蓋他的真實身份。不論他如何努力,如何建功,別人看他的眼神總是帶著些許鄙夷與不屑。如今上天和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他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同了,從無人問津的街頭乞丐,一下子變成漢少帝的唯一骨血,光武皇帝的嫡派傳人,大漢江山最有資格的繼承人。自從劉備封他為隴西王之後,群臣看他的眼神隨之兩樣,目光中滿是敬仰之意,嘴角時常掛著微笑,和他說話也儘是甜言蜜語,諂媚之詞。而他還是他,只不過變了一個身份,受到的待遇便完全兩樣,這怎能不使他感慨萬千? 這一日到了隴西國都襄武,原隴西太守迎接一行人在太守府中歇宿。次日一早隴西太守與劉封辦理了交接手續,屁顛屁顛的前往益州江陽郡上任了。 劉封被封為隴西王時,江陽郡太守正好出缺,於是劉備便將隴西太守平調至江陽當太守。雖說官職一塵不變,但對那太守來說,這比連升他十七八級還要高興。原來隴西靠近西羌,每日均有羌人騎兵入境,劫掠往來客商,等到官府出兵圍剿,羌兵早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一旦西羌境內草場枯萎,牛羊餓死,羌人沒有涮羊肉可以吃了,便大舉來犯,攻擊縣城,劫掠百姓,斬殺朝廷所置官吏。此時官兵只能像只烏龜一樣躲在大營中,眼睜睜地看著胡騎屠殺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然後將成群成群的美人用繩綁成一串,將成堆成堆的金寶搬上馬車,揚長而去,根本不敢出去送死。雖說胡人還沒有膽子攻打郡府襄武,不過時常糾集起兩三萬騎殺至城下耀武揚威一番,方始離去,這樣的挑恤事件一年至少要發生三次。每當這個時候,隴西太守便嚇得躲在被窩裡,渾身發抖,口吐白沫,屁滾尿流。實在不想再活在這個世上,只求早死,這一年之內連死三次,哪裡還有什麼生人樂趣?是以那太守發誓下輩子寧可做豬做狗,也不願再做隴西太守。如今劉備將他調往江陽,這江陽靠近成都,也是一個富庶之郡,油水大大的有,對他來說,等若重獲新生,再世為人,如此一來,他又怎能不心花怒放?又怎能不感激劉備? 次日一早,劉封將隴西屬吏召進王宮,查看簿籍,觸目驚心。發現眼下情景,比他心中所想還要糟糕萬倍,不禁長眉一軒,將劉蒙秘密召至府,長跪請教。劉蒙沉吟片刻道:「看來劉備將大王封於此間,根本就沒安好心。」 劉封道:「誰說不是呢!隴西守兵不滿萬人,錢糧俱缺,城牆頹壞,老百姓十分害怕羌人來襲,舉家遷往外地,隴西境內赤地千里,這樣的爛郡自保都十分困難,更別說要圖謀大事了。」 劉蒙道:「大王畢竟不是劉備親子,且身份太過嚇人。劉備當然不會將梓潼、廣漢、扶風、馮翊這樣的富庶之郡封給大王,我看他將這個隴西郡封給大王也是逼不得已,心中別提有多難過呢。」 劉封站起身來,怒道:「找他去!」 劉蒙微微一笑,道:「我想劉備自己也不知道隴西情況有多糟糕,若是你跑去找他,不等於告訴他這裡局面惡劣麼,他還如何肯將你調往他方?」 劉封點了點頭,道:「嗯,局面如何惡劣,不知先生有何妙策?」 劉蒙搖了搖頭,道:「暫時還沒有,我畢竟沒有做過太守、縣令之類的地方官,不知道該如何禦敵守土。」 劉封在屋中走來走去,來來回回地走了十來趟,尷尬地道:「孤倒曾協助黃權守過一段時間滎陽,不過那時孤心不在焉,根本沒有留心他是如何佈置的。」其時他終日腦子裡想著的只有一個劉貴妃,哪還能想起別的什麼事情來?黃權雖曾將做太守的一些基本常識教給他,但他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的,知識總是到了用到的時候才顯得彌足珍貴,此時他雖然十分後悔,卻也無可奈何。這藥鋪裡什麼藥都有的賣,就是沒賣後悔藥,不然劉封肯定會批量吃進的。 劉蒙道:「大王切莫心急,這主意慢慢想總能想出來的。」 劉封走得更加快了,道:「來不及了,劉備及朝中大臣肯定不會讓我這裡安安心心做王爺,他們一定會勾結羌人前來搗亂,我的時間不多了。」 劉蒙緩緩地點了點頭,低頭沉吟一言不發。一時間屋內二人一個走來走去,一個端然危坐,誰也不說話。過了良久,劉蒙打破沉默,道:「大王為官已久,可有交情深厚熟知守牧之事的同僚?」 劉封一拍腦門,道:「對了,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劉蒙道:「哦,是誰?」 劉封道:「這人你也認得,就是孟達孟子敬,如今皇上登基,皇上叔父名字裡有一個『敬』字,他為避諱,已改字子度了。」 劉蒙點點頭,道:「此人做人不怎麼樣,不過做起官來,很有一套。劉備麾下之人大都知道他的往事,十分鄙薄其為人,不願和他來往。他十分孤立,正思結交權貴,做為後援。大王若是向他求教,他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劉封道:「嗯,我這就寫信請教。」說著提筆寫了一封書信,令心腹下人火速送往馮翊,面交孟達。 uU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版粵鍍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孫禮失利 字數:5311 正如劉蒙所說,孟達在朝中十分孤立,沒有人願意和他來往。他封的雖然也是太守,但和李恢、馬良這得勢的太守相比,可就天差地遠了,一邊是被逼叛亂,竄身一隅,最終窮極來投的叛臣,一邊是德高望重,皇帝素所信任的大紅人,同是太守府,大小、派頭卻也大不相同,大門前來往的車流量那更是大大的不同。 所謂朝裡有人好做官,這朝中之人都知他天性涼薄,翻臉無情,自然不願抬舉他,以免將來被他反咬一口,吃不了兜著走。他僅有的兩個好友,一個是法正遠在益州,鞭長莫及,無力左右朝中官員的看法。一個是彭羕,雖然在朝,卻因恃才放曠,不為劉備所喜。劉備給他安了一個閒職,晾在一邊喝西北風。彭羕即便有心為孟達說項,也是插不進嘴。 老是呆在一個地方,無法陞遷,對孟達這麼一個大官迷來說,簡直就是毫無生趣可言。這日他正鬱悶間,忽然收到劉封來書,急忙展開一看,只見信中開頭言道自軍中一別,轉眼數月,著實想念。如今二人天各一方,又各有重任在身,無暇相見,誠為憾事。接下來便說了一大段誇獎他的客套話,四六對仗,極其工整,言詞也十分肯切,極盡謙抑,欲以孟達結交之意也是躍然紙上,看得孟達滿心歡喜。不禁接著往下看,一直讀到了快要結尾,這才說到正題,信中說隴西屢遭羌人侵擾,瘡夷未復,百廢待興,自己雖蒙劉備封為藩王,卻才疏學淺,無法擺平這一個亂攤子,還望孟達不吝賜教,指點迷津。 孟達正愁沒有靠山,忽然之間便有這麼一個大靠山自己送上門來,叫他怎能不心花怒放,打屁眼裡樂出來?心想這隴西王乃是漢少帝親生兒子,劉備雖然疑忌他,但礙於他的身份,也不得不封他為王,他說的話自然大有份量。這樣的人既便他不折節下交,自己也要舔著老臉湊上門去,搖尾乞憐,讓他辱收門下。何況他親筆書信一封,欲求結交,這樣的機會當真是千載難得,怎能不好好把握?當下便以手支頤,沉思良久,方鋪開一張白帛,提筆疾書,寫好之後,差心腹之人,火速送往襄武。 正當孟達在太守府中為如何給劉封寫回信而大費躊躇之時,劉備正在未央宮宣室殿中走來走去,焦急等待著并州的戰報。自從劉封兵敗之後,劉備便再也沒有收到前線的戰報,不禁憂心如焚,怎麼也睡不著,連造人心情也沒有了。 他已來來回回的走了不知多少趟了,正焦急間,忽見薛珝端只一托盤,盤上放著一碗參湯,走了進來,道:「貴妃娘娘聽聞皇上這麼晚還不休息,特命微臣送一碗參湯來。娘娘還讓微臣告訴,國事是永遠也處理不完的,還望皇上保重龍體,早些休息。」 劉備大為感動,舉起參湯來喝了,問道:「幾更了?」 薛珝道:「三更了。」 劉備問道:「貴妃還未休息?」 薛珝道:「娘娘聽聞皇上還未休息,自也不敢休息。說要等皇上休息了,這才休息。」 劉備笑了笑,道:「胡鬧!她不為自己的身子考慮,難道也不為肚子的孩子考慮?」 薛珝道:「娘娘曾對臣說,皇上終日操勞國事,廢寢忘食。她雖是個女子,卻也想為皇上分憂。於是她便日夜用功讀書,好為皇上分擔一些煩擾。」 劉備笑道:「難為她了,走,看看她去。」 金華殿中,劉貴妃倚在矮榻之上看書,正看得出神。忽聽腳步聲響,側頭一看,卻是劉備來了,掙扎著便要坐起。 劉備走上三步,伸手扶她躺好,道:「你怎麼還不睡?」 劉貴妃道:「臣妾睡不著。」 劉備道:「你的心意,朕心領了,快些睡吧。」 劉貴妃道:「等皇上睡了,臣妾再睡。若是皇上一夜不睡,那臣妾也陪著皇上,不睡覺了。」 劉備苦笑道:「真不知道說你什麼才好,好朕不處理政務了,睡覺。」 劉貴妃道:「呵呵,這樣才對。」 劉備道:「朕今晚就在這睡,薛珝你來安排一下。」 薛珝正要答應,劉貴妃道:「皇上已許久沒到皇后宮中了,臣妾這樣子不能侍候皇上,不如皇上到皇后宮中安寢吧。」 劉備長眉一軒,道:「不去!不知怎的,朕一看見她就心煩。」 劉貴妃道:「皇上一直不去皇后宮中,也不是個事。其實皇上心裡還是十分喜愛皇后的,只是不滿吳王的一些作法,這才視皇后如眼中之釘,肉中之刺。得罪皇上是吳王,又不是皇后,皇上如此遷怒,豈不很沒道理?」 劉備微笑道:「像你這樣不嫉不妒的女子現在可不多見了。」 劉貴妃撅起小嘴來,道:「誰說我不嫉妒的?皇上若到其他妃嬪那裡,臣妾心中自也十分難受。可臣妾心想,皇后娘娘和臣妾一樣是女人,見到皇上老是上臣妾這來,這心裡能好受麼?皇后娘娘畢竟是自家姐妹,皇上老到臣妾這走動,卻冷落了皇后娘娘,臣妾心裡總覺得不是滋味。」 劉備點點頭,道:「好,朕聽你的。」起身對薛珝說道:「去皇后宮。」回頭又對劉貴妃說道:「不過朕走後,你可一定要睡覺。」 劉貴妃道:「皇上既聽臣妾的,臣妾自然也聽皇上的。」 劉備苦笑了笑道:「你呀!」 其時孫尚香也還沒睡,正在自己所居的承明殿中喝悶酒。她自幼習於武事,居常帶刀,骨子裡自帶有幾分男子的性格,一遇到煩心事,便喜歡一醉解千愁。自從孫權不顧信義,起兵攻打襄陽之後,劉備便絕少到承明殿來了,最近這半年多來,更是一次也沒來過。皇后終日獨守空房,心中難免煩悶。這滿肚子的委屈無處排渲,不喝悶酒,又叫她做什麼呢。 一位宮女站在孫尚香身後,見她慢慢的斟了一爵酒,咕地一聲,喝乾了,望著殿門,呆呆出神,過了半晌,又慢慢的斟了一爵酒,咕的一下又喝乾了。這麼自斟自飲,一連喝了八九爵,一壺干了,又從另一壺裡斟酒,斟得極慢,飲得卻是極快。 那宮女是孫尚香的貼身宮女,從江東一直跟著她到了長安,和她相處日久,對她極是關心。見她如此飲酒,心中一陣陣悸痛,終於忍耐不住,道:「娘娘,別再喝了。」 孫尚香又喝乾了一爵酒,道:「娘娘,我還是娘娘麼?」伸手指著自己,道:「我現在這樣子還像個娘娘麼?」就她現在這樣子而言,是不像個皇后。若是扔到現今的大馬路上,不是被好色之徒乘機劫色,便是被某個正人君子送去醒酒中心。 那宮女道:「這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娘娘為這種人傷心不值!」 孫尚香斟了一爵酒,喝乾了,說道:「呃……誰說我為他傷心的!他配麼!我是在為我自己傷心,我當時怎麼就鬼迷了心竅,看上他了,不聽大喬她們的勸阻,硬是要嫁給他……」斟了一爵酒,又喝乾了。 那宮女道:「娘娘,別再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孫尚香道:「醉了才好,醉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說話間,又喝乾了一壺。其時孫尚香已有七八分醉了,舉起那酒壺晃了晃,發現沒酒了,擲在一旁。又舉起另一隻酒壺晃了晃,發現還是沒酒。一連晃了五六隻酒壺,都沒有酒,便道:「去取酒來。」 那宮女道:「娘娘你可不能再喝了。」 孫尚香提高嗓音道:「去取酒來!」 那宮女連連搖頭,孫尚香道:「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 那宮女跪倒在地,道:「娘娘,你真得不能再喝了!」眼淚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孫尚香站起身來,向她瞧了幾眼,出了一會神,道:「呃……你不去,我自己去!」腳步蹣跚,搖搖晃晃地向外走去。 那宮女起身上前,將她攔住。孫尚香也和武松差不多,一分酒一分精神,十分酒十分力氣,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略一運勁,便將她甩在一旁,奪門而出。忽然之間迴廊轉角閃出一個人來,孫尚香嚇了一跳,收勢不住,直向那人懷中撞去。恰在這時,一股酒勁湧了上來,孫尚香哇地一聲,一口穢物,吐了出來,噴在了那人胸前。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備,他正覺頭腦昏沉,急欲躺在床上打呼嚕,也不等宦豎通報,逕自闖了進來,沒想到竟在迴廊轉角處和外出覓酒的孫尚香撞個正著,更沒想到的是他新請高手匠人做的一領蜀錦龍袍,就這麼報廢了。黑暗之中他尚未看清來人樣貌,只當是個瞞著皇后偷喝酒的宮女,便道:「當真是無法無天,皇后怎麼也不管管!」 孫尚香醉得一塌糊塗,竟不知面前這人便是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打了一個酒呃。劉備只覺一陣酒臭撲面而來,聞之欲嘔,不自禁的以袖掩鼻,定盯一看,發現面前站著的美人正是他最不想見到的皇后娘娘,怒氣更盛,喝道:「瞧瞧你像個什麼樣子!」 孫尚香仍然沒認出劉備來,道:「我再不像樣,好歹還是皇后,你這個中官竟然如此無禮,見到我也不下跪,成何體統!」 劉備怒氣上衝,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睡意,又全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心中頗後悔此來。瞪了她一眼,正要訓斥。便在這時,那宮女聽得人聲,從殿內追將出來,一見到劉備,大吃一驚,忙跪到在地,道:「娘娘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還望皇上恕罪。」 孫尚香醉熏熏地道:「皇上?皇上早已被那些狐狸精迷得神魂顛倒,怎麼會上這來?你喝醉了吧?」 劉備冷哼一聲,一拂袖,揚長而去。 時值深秋,一股冷風吹來,孫尚香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清醒過來,卻見劉備的背影漸行漸遠,心中一陣懊悔,當即便要將他喚回,剛一邁步,又想到他即是大怒而去,追也無用,再說要自己認錯,心中也頗為不願。於是便停下腳步,站在風中,望著劉備遠去,眼淚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劉備回轉金華殿,見殿中漆黑一團,便詢問守門的宦豎貴妃可曾安睡。宦豎答曰娘娘已經睡下了,皇上要想採花,可到別處作案。劉備不欲打擾心上人的美夢,便自回寢殿,剛剛躺下,便見一近侍急匆匆走來,道:「前線急報,孫禮將軍攻打榆次失利!」劉備十分關心前線戰事,吩咐近待只要一有戰報,不管他是在泡妞還是在睡覺,都要立即通知他,不得延誤。 劉備吃了一驚,翻身站起,道:「什麼,德達也失利了!說說具體情況。」 那近侍道:「隴西王敗後,驃騎將軍休整了數日,便命孫將軍去攻榆次。孫禮用盡辦法,猛攻數日不下。其時魏主曹丕令徐晃、夏侯淵等猛將不帶隊伍,輕裝簡行,火速趕往并州支援。司馬懿得了這數位猛將之後,聲勢大震,連夜劫寨。孫禮將軍原在西邊立營防司馬懿來襲,怎奈營寨倉促而立,不甚牢固,被夏侯淵領軍攻入。次日夏侯淵便領軍同榆次守軍裡應外合,兩面夾擊,孫禮將軍大敗而歸。」 劉備道:「仁祿竟沒有差人往援?」 那近侍道:「司馬懿早就知道驃騎將軍會差人往救,於是命徐晃領一兵攻打大寨,牽制我軍主力,使其不得往援。」 劉備點了點頭,道:「榆次與晉陽二城互為犄角,我們根本不能行成合圍之勢,如之奈何?」 那近侍道:「微臣只知侍候皇上,不知軍旅之事。」 劉備道:「我算是問道於盲了。幾更了?」 那近侍道:「已四更天了。」 劉備道:「過不多時便要早朝了。朕也沒心思睡覺了,去把地圖拿到這來。」 次日早朝,劉備打了個呵欠,將前線的情況說了,詢問良策。群臣面面相覷,不敢發言。過了良久,諸葛亮方道:「魏兵驍勇善戰,區區寨柵,是很難防禦。最好於險要處建土城一座,切斷榆次與晉陽之間聯繫,只有如此,榆次方可奪下。」 張既道:「若司馬懿乘我軍築城之時,差精騎往來衝突,這城如何立得成?」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道:「嗯,德容之慮甚是,諸位有何妙策?」 諸葛亮沉吟片刻,道:「如今已是九月中旬,再過十數日,便是隆冬。朔風一起,必然大凍,可驅兵士運土潑水,城池可一夜而就。」 劉備哈哈大笑,道:「真是好主意!速差人六百里加急,將這個好主意送到仁祿軍中!」 這日賈仁祿正在帳中走來走去,沉思破敵之法。一小卒執一銀筒衝了進來道:「長安來人送來破敵方略。」 賈仁祿心下大喜,拆開一看,一拍大腿,道:「娘的,老子怎麼沒想到,速命眾將前來議事。」 浟u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版越讀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一夜築城 字數:5968 眾將聽聞傳喚,忙趕到中軍大帳,賈仁祿將諸葛亮的妙策說了,眾人無不歡喜。趙雲道:「孔明之計甚善,如今離隆冬十月僅有十來日了,我軍宜深溝高壘,堅壁不戰,待朔風一起便即趕工築城。」 馬超道:「龜縮不戰豈不讓司馬懿小瞧了?子龍若是怕輸,便堅壁不戰,末將願領本部軍馬獨取榆次。」 孫禮方才吃了司馬懿的大虧,心中不忿,道:「末將也願前往一雪前恥,若再不勝,甘當軍令!」 賈仁祿道:「老子手裡有多少兵馬給你們一次次的折騰啊!不過我軍若是突然當起縮頭烏龜,司馬懿這老流氓肯定會胡思亂想,萬一想到了孔明先生這一驚天地泣鬼神的妙計,預作防備,再想攻下榆次可就難了。」 馬超道:「軍師之言有理,就讓末將領軍攻榆次吧。」 賈仁祿點點頭,若有所思,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賈仁祿拿起了一面令牌,捏在手裡把玩,卻不點將發令。 馬超終於忍耐不住,道:「軍師你就下令吧。」 賈仁祿像是沒聽見一般,又將令牌插了回去,扭過頭去看架子上掛著的大地圖,指著緊貼著晉陽城東條藍色小線,喃喃地道:「你們看,汾水緊貼著晉陽流過,多像一條天然的護城河啊!」 蔣琬道:「正是,我軍沒有戰船,無法從東面進攻,只能從南面、西面、北面發動攻擊。」 賈仁祿點頭,道:「若我軍放棄攻打榆次,直接圍城,榆次的守軍便可乘我軍全力攻城之際,伐木造筏順著洞過水而下,或來斷我軍糧道,或來襲擾,大為頭痛。」 蔣琬道:「將軍之言甚是,這榆次非攻下不可。」 馬超道:「軍師你就下令吧!」 賈仁祿不耐煩地道:「他媽的,你老人家瞎著急個什麼勁啊,若是老子給你兵馬你敢保證拿得下榆次麼!」 馬超道:「若是不成,願當軍令!」 賈仁祿道:「動不動就甘當軍令!都以為腦袋和野草一樣,割掉了還能再長出來?再說你們若是敗了,老子把你們的腦袋切下來當球踢,除了出氣以外,又有什麼用?」 郭淮道:「軍師之言甚是,孟起且稍安勿躁,讓軍師靜思良策。」 馬超見郭淮也這麼說,一臉鬱悶退歸班部。 賈仁祿問蔣琬道:「司馬老兒在東面的防守較為薄弱吧。」 蔣琬點頭,道:「哨探來報說,司馬懿主要將兵馬集中在城西及城南,由於城東緊靠汾水,便沒有佈置太多的兵馬。」 賈仁祿沉思良久,道:「軍中可有木匠?」 蔣琬道:「有。」 賈仁祿道:「都他媽的給老子叫進帳來!」 蔣琬見他面色鄭重,知道要發生大事,忙起身出帳。不多時將軍中所有的木匠都叫進帳來。賈仁祿微微一笑,揮了揮手,對營中大小將領說道:「好了,各位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待會老子自會發號司令。」 眾將魚貫而出,郭淮眼珠一轉,道:「末將原先也做過一段時間木匠,對此道略之一二,軍師不如讓末將留下來,興許能派上用場。」 賈仁祿笑道:「當老子是白癡啊,你小子哪做過什麼木匠?你屁股一翹,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留下來吧!」 郭淮嘿嘿一笑,道:「多謝軍師。」 當下賈仁祿便和那一幫子木匠在帳中密議,過了近一個時辰,中軍大帳響起隆隆戰鼓聲。其時正是晚飯時間,眾將方端著飯碗,風捲殘雲,大口掃蕩。聽聞戰鼓聲,忙將嘴裡的美食吐了出來,整好衣衫,匆匆趕至大帳。 雖說軍中剛開飯不久,馬超還是吃了三大碗,打了個飽嗝,道:「軍師想出計策了?」 賈仁祿點頭道:「有些眉目了。」 馬超剛整了三大碗飯,十分有勁,道:「末將願為前部先鋒!」 賈仁祿道:「你小子想打頭陣?」 馬超點頭道:「正是!」 孫禮道:「末將也願為先鋒。」 賈仁祿道:「老規矩誰先應了誰去。」舉起令牌,道:「馬超聽令!」 馬超喜形於色,大聲應道:「末將在!」 賈仁祿道:「你引兵五萬去汾水上游的呂梁山中給老子砍木頭去,限半日之內要伐木三千株以上,若是完不成,提頭來見!」 馬超原以為是讓自己獨引一隊強攻榆次,不禁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一聽之下,發現竟要他去深山老林裡當伐木工,不禁一臉鬱悶,道:「我既為前部,理當為先鋒破敵,怎能去山中做這等砍樹伐木的粗活,這不是大材小用了麼?」 賈仁祿道:「這支隊伍最先出發,任重道遠,不是頭陣是什麼?剛才老子問你想不想打頭陣,你自己答應要去,能怨得了誰啊?」 馬超瞧向孫禮,微笑道:「德達,剛才你也想打這頭陣來著,不如我將這頭功讓給你如何?」 孫禮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道:「末將本領低微,這樣的頭功,末將無福消受。」 賈仁祿道:「孟起,剛才你大聲答應,眾將都聽見了。軍中無戲言,難道你想耍賴不成?」 馬超像只洩了氣的皮球癟了下去,有氣無力的應道:「得令。」伸手接過令牌,怏怏地退歸班部。 賈仁祿也不理他,問孫禮道:「你小子還想不想打頭陣?」 孫禮以為接下也是砍木頭劈柴的小活,打死也不敢再搶什麼頭陣了,使勁搖頭,道:「不打,不打了,這樣的頭陣我死也不打。」 賈仁祿微微一笑,又舉一面令牌,道:「那好,老子有一項十分艱巨的任務交給你。孫禮!」 孫禮一聽有艱巨的任務,來勁了,大聲應道:「末將在!」 賈仁祿道:「如今三十萬人攻城,沒水喝可不行。你領五萬大軍,去懸甕山高阜處挖溝,預為蓄水之地。然後將晉水上流盡皆壩斷,使水不流入晉川,而流入新渠,這樣一來大軍就有水喝了。」 孫禮沒想到馬超打頭陣是去砍樹,自己殿後則是去挖溝,全是苦力干的活,不禁板著個臉道:「這個……」 賈仁祿打起官腔,道:「都是革命工作嘛,你這小鬼怎可捻輕怕重。你若不去,那我便派別人了。」 孫禮小聲嘀咕道:「誰愛去誰去,反正我是不去。」 賈仁祿眼光在眾人臉上掃去,問道:「那有誰願去?」 眾將都想上戰場把敵殺,誰也不願去砍樹挖溝,見他的眼光掃到,忙避了開去。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孟起去砍木頭,雖然說不上是頭功,這功勞卻也不小。這挖溝雖說和砍樹一樣,是個力氣活,但可是取晉陽的第一功,沒想到居然沒人願去,那老子這個總清掃便自己去了,到時你們可別和老子搶功。」 孫禮知賈仁祿下令時向來說一不二,雖然挖溝和取晉陽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但他既然說這是取晉陽的第一功,那肯定便是取晉陽的第一功,精神為之一振,搶先喊道:「末將願往!」 賈仁祿臉上現出一絲狡獪的笑容,道:「嗯,好好挖,別偷懶,過幾日老子便會去視察。」伸手將令牌遞了上去。 孫禮向賈仁祿瞧了一眼,總覺得自己不知不覺中又上了賈仁祿的大當,心中鬱悶,有氣無力的答應了,接過令牌退歸班部。 賈仁祿見這兩個體力活都有人去幹了,心滿意足,臉上笑呵呵的,說道:「其餘諸將明日一早都隨老子去圍攻晉陽!」 眾將一聽,均想衝鋒陷陣,流血殺場這才是武將干的活,不禁血脈賁張,轟然應是。 次日一早,眾將領著大小三軍,興沖沖的去了。馬超和孫禮對望一眼,歎了口氣,一個掄起大斧,一個扛著鋤頭,各奔東西。 馬超引著五萬兵馬沿著汾水浩浩蕩蕩的往西進發,一日一夜行出二百餘里,深入群山之中。從晉陽往西有一道山脈自東北斜向西南,那便是呂梁山,三國時生態環境自然沒有現今的這般惡劣,呂梁一帶處處森林,百年以上的參天大樹那是不計其數,馬超大軍出動,不到半天便伐了數千株大木材。 馬超不能上陣殺敵,心頭無名火直冒起三千丈不止,將那一株株大樹當成是賈仁祿,怒目橫視,眼光中似要冒出火來。過了半晌,掄起大斧,嚓地一聲,在一株大樹的樹幹上橫削一斧,只聽得砰彭巨響,樹幹的上半段向外跌落。 眾將士劈倒大樹,往往要數斧甚至十數斧方能湊功,眼見著馬超只用一斧便搞定了,無不吐舌。 眾人從日初砍起,到了日落已不知砍了多少株大樹了。馬超餘怒未消,將大樹一株株的砍倒,以洩其恨。正砍樹間,忽見一小卒,策馬奔近,飛身下馬,從袖中取出一隻銀筒,恭敬呈上,道:「驃騎將軍有密信一封在此,令我呈交將軍。」 馬超將大斧斜放在一株大樹旁,伸袖子擦了擦汗,道:「這傢伙又有什麼古怪的活計要我去做?」取過銀筒,擰開筒蓋,取出密信來一看,喜形於色,道:「沒想到這還真是大功!軍師不欺我也!」 當下便將早已混入軍中的木匠糾集到一起,撥出五千名心靈手巧的兵士,歸其統率,按其指示辦事。自己則命餘下的兵士扎木為筏,過了近一個時辰,小卒來報,一應物事俱已準備停當。馬超大喜,命兵士將各種亂七八糟的零部件搬上木筏,跟著三軍將士一齊上筏,沿著汾水東下,殺奔晉陽城而來。 晉陽城中,司馬懿手仗一柄冷森森的寶劍,大聲呼喝,指揮兵士守城。漢軍從日出一直攻到現在,有如驚濤拍岸,一陣接著一陣,毫不止歇。好在司馬懿經驗豐富,隨機應變,未挫失。城下的死屍越堆越高,可漢軍仍是不退,前仆後繼,一個接一個攀上雲梯,轉瞬之間便又給砸了下來。 蔣琬眼見著兵士一個接一個的慘死,眼圈一紅,不忍心再看,說道:「大軍從早上便開始攻城,直到現在,已十分疲勞了,還請將軍下令鳴金,明日再戰吧。」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時候還沒到,到了老子自然會撤。」 蔣琬道:「哦……將軍一直差人往東哨探,難道在等什麼人?」 賈仁祿道:「對頭,老子是在等一個人,他應該也快來了。」 蔣琬問道:「將軍是在等誰?」 便在這時,城頭上出現一陣騷亂,不片時便即寧定。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他來了。傳我將令,奮力攻城,如有怠慢者立斬!」說著向趙雲望去,趙雲點了點頭,來到一面戰鼓面前,拿起鼓槌,援枹連擊,猛響聲中,將士們扛著雲梯,衝上城頭。 城樓上,司馬懿微微冷笑,道:「賈福啊賈福,你果然又是在聲東擊西。別以為你遣一支軍馬乘木筏來攻水門,我就拿你沒辦法。」令人叫來曹洪,下令道:「你引著早就伏於東門的一萬弓箭手上城,一見敵兵殺到,便放火箭,燒其木筏,沒了木筏我看他們還怎麼攻城!」 曹洪道:「太尉神算,末將自愧不如。」讚歎一番,便來到東門。 這邊馬超仍不知大禍臨頭,催促大軍沿河而下直撲東門。比及到了城門口,城上一陣綁子響起,一支軍馬殺上城頭,人人手執一隻火箭,照著四野亮如白晝。曹洪一聲令下,城上萬弩俱發。 馬超望見無數火箭向自己射來,大聲叫道:「不好,中計,快撤。」 撐筏的將士也不知哪來的力道,將筏一篙點開,輕撐蘭漿,飄飄而去,不片時,便到了東岸。眾軍狼狽上岸,跟著手忙腳亂的將木筏拖上岸來,向東逃去。 曹洪在城頭上憑高視下,望見馬超軍亂喊亂叫,狼狽逃竄,不禁仰天長笑。過了良久,也不見漢軍再來,便留副將守城,自己來到司馬懿面前道:「果有些小兵馬來攻東門,已被我射退。」 司馬懿道:「哦,東門已無危險?」 曹洪點頭道:「不出太尉所料,漢軍果乘筏沿河來取東門,我按太尉指示憑高放火箭。敵軍一見火箭便嚇得抱頭鼠竄,逃得無影無蹤了。」 司馬懿捋了捋鬍須,微笑道:「賈福以為晉陽之東有汾水防護,我必不設備,便親自猛攻西南,卻差人乘筏來取東門,如此簡單的聲東擊西之計,我如何會上當?哈哈!」 這邊賈仁祿不知馬超已畏火箭遣逃,不知死到哪裡去了,仍令大軍繼續攻城。雙方攻拒惡鬥,喊聲一陣響過一陣。這場攻城戰一直持續到將近五更時分,賈仁祿大軍個個口吐白沫,已無力再戰,齊到賈仁祿面前,請求退兵。賈仁祿仍是無動於衷,道:「老子知道大家辛苦了,不過請大家看在老子的面子上,再頂上一陣。」 趙雲道:「晉陽城城高池深,一日肯定是打不下來的,如今兵士俱已筋疲力盡,還請軍師下令退兵。」 賈仁祿道:「實話跟你們說了吧,老子在等一樣東西,等那樣東西造好之後,老子馬上下令退兵,絕不食言。」 趙雲道:「哦,何物如此緊要?」 賈仁祿正要說話,忽見一個小卒飛馬馳到面前,向他比了個手示,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孟起好樣的,傳我將令,退兵!」 漢軍陣中破鑼之聲響起,漢兵後隊作前隊,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司馬懿在城上望見大軍退走,長長地吁了口氣,命少數兵士巡哨,其餘兵馬抓緊時間休息,以應付接下來的惡戰。 一個時辰後,東方發白。晉陽東門,一名小卒縮在牆角打盹,此時醒了過來,伸了個懶腰,側頭看去,只見其餘兵士兀自睡得正熟,不禁哼了一聲,道:「懶鬼。」扶著城磚站了起來,向東望去,只見河對岸山腳下原本空曠場地上不知怎的竟聳立著一座城堡。那小卒一臉驚愕,還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遠處果然有一座城堡,其上飄著大漢軍旗,不禁大吃一驚,叫道:「媽呀,大事不好了!」 uU書猛 UUtXT.cOM 詮紋吇扳越鍍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鑿渠引水 字數:5508 河對岸一座城堡一夜之間拔地而起,城上的士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幾名曾經到過沙漠的兵士還以為是海市蜃樓。眾人遙望著遠方,指指點點,七嘴八舌的悄悄議論,都說大漢驃騎將軍賈仁祿是於神仙的關門弟子,神通廣大,慣會點石成金,灑豆成兵,一夜之間變出一座城堡來自然和玩似的。眾人越議論恐懼之心越增,心中都改打漢軍一到便倒戈投降的主意。 司馬懿當然不會相信這種異端邪說,不過在強敵環伺之下,一夜之間築起一座城堡,司馬懿自問非己所能,聞報不禁大吃一驚,忙奔到東城,手搭涼棚,極目遠望,愣了好一會兒,方仰天長歎,道:「賈福真神人也!」 徐晃道:「可乘敵軍立足未穩,速往攻之。」 司馬懿搖頭道:「賈福即然敢在我們眼皮底下築城,必有準備,未可造次。榆次是保不住了,速遣人將守城的妙才等人喚回。」歎了口氣,道:「晉陽城高池深,昔智伯以水灌城,尚不能將其攻下,可見城池之堅。如今我們只宜憑城堅守,一來待漢軍糧盡,二來等待朝廷救援。賈福勞師遠征,豈能持久,不出一月自退,介時我再出擊,此百戰百勝之道。」在場諸將聞言無不歎服,不過心中仍不免惴惴。 原來賈仁祿此舉不過是師法日本戰國時叱吒風雲的豐臣秀吉著名戰例一夜墨俁城。他先令馬超於上游伐木取材,將一些主要零件先期做好,然後馬超便乘筏順流而下佯作攻城,其實是將木材零件運送到對岸,到對岸後再將已做好的零件組裝拼起,就和搭積木一樣十分簡單省事,輕鬆搞定。不足的木材就將木筏拆了湊數,就這樣不到一個時辰,一座簡單粗糙的城堡便建成了。其實這城堡的城牆、房屋、敵樓全是用木頭搭建,外面裹上一層沙土而已。倉促之間匆忙趕築,畢竟不甚牢固,比起諸葛亮所教的用水潑土築城,牢固程度自是有天淵之別,可見小日本的法子畢竟不如中國人的法子好用。不過倉促之間拿來應急,勉強倒也湊合。 司馬懿自然不明就裡,他遠遠望去,只見一座宏偉的城堡一夜之間拔地而起,心中自是震駭莫明,又素知賈仁祿詭計多端,怕他在左近預設伏兵,圍殲自己,便不敢冒出攻。司馬懿沒想到這一來,便錯過打城的最佳時機,讓已累得像死狗一樣的漢軍,可以好好的睡一個安穩覺。 轉過天來,賈仁祿便令郭淮、馬岱各領一軍於城堡之旁紮營以為犄角,馬超便大張旗鼓加固城防,兵士們擔石運土,不數日便將城堡裡裡外外整治的煥然一新,堅固異常。司馬懿在城上望見,雖說連腸子都悔青了,卻也無可奈何,還是不敢冒然往攻。 這日一早,賈仁祿升帳,居中一坐,問道:「今番誰敢去打榆次?」 眾將齊聲叫道:「末將願往。」 賈仁祿一臉鬱悶,心道:「這時代乍沒有秒錶啊!這麼多人一起喊,老子都不知道誰先喊了。」道:「剛才沒聽清楚,你們再喊一遍……」 郝昭性格穩重,凡事都要思慮的四平八穩,這才應聲,因此頭功常常被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搶了去,沒他什麼事,他心中頗為懊悔,這次說什麼也能容忍這種情況再發生了,不假思索,搶先道:「適才是末將先喊的,軍師便派末將去吧,若是不成,願當軍令。」 龐德道:「適才明明是我先喊的!」 馬忠道:「是末將先喊的。」 賈仁祿叫道:「嘟,都給老子打住,剛才老子沒聽清楚不算,現在是伯道先喊的,老子聽清楚了。」舉起一面令牌,道:「伯道,你領兵五萬去打榆次,我料司馬已將精銳抽走,城中僅剩老弱,當可一鼓而下。這個小功勞,算是讓你撿著了,哈哈!」 郝昭心中一喜,心想榆次兩次都沒打下來,而讓自己打下來了,這功勞如何小得了?大聲應道:「是!」伸手接令,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正在揮鋤挖溝,苦悶不矣的孫禮所立的功勞,遠在他的之上。 不出賈仁祿所料,司馬懿卻已將榆次城中精銳盡數抽走,只剩下數千老弱。郝昭引兵殺到,守軍象徵性的抵抗了一下,便開城投降了,讓求功心切的郝昭白揀了一個大便宜。 這日賈仁祿接到郝昭的消息,聽說他十分輕鬆的便取榆次,哈哈大笑,讓坐在一旁記功的蔣琬記上一功,問他道:「德達這小子挖溝挖得怎麼樣了?」 蔣琬道:「按將軍的指示鑿渠於晉水之北,然後將各處泉流下洩處及山坳洩水處,盡用堤壩阻斷,一切都進行的十分順利,只不過……」 賈仁祿接口道:「只不過那小子天天都來煩你,讓你同老子說項,將這項差事換給別人,讓他可以脫離苦海,對不?」 蔣琬微笑道:「正是,他一直抱怨這是下賤苦力做的活,沒想到軍師卻派他去。」 賈仁祿道:「老子正是看好他,才將這個天大的功勞讓給他,沒想到這小子竟不領情。他也不想想,他跟老子混,老子哪一次虧待過他?」頓了頓,道:「這小子還要多久才能完工?」 蔣琬道:「其實戰國時智伯就在那裡修過一條渠名為智伯渠,用來決水灌晉陽城。只不過年深日久,雍塞不通,只要將淤泥清理一番,便可使用了。就是將各泉流洩水處一一用堤壩阻斷頗費些功夫,估計還要數日方才完工。」又問道:「將軍重修智伯渠,真是為了此間三十萬大軍飲水之用麼?」 賈仁祿笑道:「那是當然,老子什麼時候騙過人?」 蔣琬心道:「就這句便是假話,你什麼時候沒騙過人?」說道:「若是將軍也要傚法智伯決水灌城,怕是事機不對,如今已是深秋,山水不會暴漲,修渠徒勞兵力,毫無用處。」 賈仁祿笑道:「誰告訴你老子修渠是來灌城的?老子修這條渠的主要目的,就是讓三十萬大軍方便取水。沒有水喝,大軍都渴死了,還怎麼打戰啊!」 蔣琬笑道:「呵呵,軍師真會賣關子。」 賈仁祿道:「嘿嘿,你要是把點學費,老子自然會洩露一點天機給你。這叫等價交換,知道不?如今你一毛不拔,老子也只好無可奉告了。哈哈!」 蔣琬搖頭苦笑,賈仁祿道:「走,去工地看看去,老子也想看看德達抓耳撓腮的狼狽樣,哈哈!」 智伯渠舊址,孫禮滿身泥污,提著根馬鞭,坐在一塊突起的大石上,指東劃西,口中大呼小叫,指揮兵士清挖河泥。正覺口乾舌躁,想叫小卒給自己打碗水來,忽然腳步聲響,身後有人走來,孫禮頭也不回,沒好氣的道:「去,給我打碗水來。」 那人依言取了一碗水,從後面遞給了他。孫禮回身去接,只見賈仁祿端著碗水,賊笑兮兮的看著他,忙從巨石上躍下,甫一落地,便要行禮。 賈仁祿道:「咱哥倆就不用來這套了。」環顧四周,只見一隊兵士正用鋤頭鐵鍬挖泥,另一隊兵士則將挖出淤泥運往遠方。在孫禮的指揮下,一切都進行的有條不紊。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看來你當包工頭很有一套麼?下次若有這種活,還叫你去。」 孫禮嚇了一跳,連連搖頭,道:「一為之甚,豈可再乎?若軍師還讓末將做這種粗活,末將寧可自殺!」 賈仁祿道:「這話可是你說,下次你便是搶著要去,老子也不會派你去了。」 孫禮小聲嘀咕,道:「這種髒活累活誰會搶著去?」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渠挖得怎麼樣了?」 孫禮伸手一指不遠處,說道:「這是最後一段,不出意外,今日便可完工。」 賈仁祿道:「嗯,很好。」又問道:「上游的水堵的怎麼樣了?」 孫禮道:「各處堤壩都已修的差不多了,只是預留缺口,待水渠修成之後再將缺口堵死,山中泉源流水無處可去,便全部注入新渠。不過軍師發如此大的力氣來修這水渠,真是為了大軍飲水麼?」 賈仁祿笑道:「那是自然,這三十萬人一日要喝多少水,你可知道?」 孫禮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軍師知道?」 賈仁祿道:「老子也不知道……不過老子一天起碼要喝十幾大碗。老子沒事幹都要喝這麼多,兵士們終日苦戰,一天喝的水還能比老子少?所以在這裡挖個大湖,方便士兵取水,兵士吃飽喝足,便有力氣衝鋒陷陣,這可不是取晉陽的第一功麼!」賈仁祿的水量在軍中可是出了名的,別人喝酒他喝水,有事沒事就來上一碗,然後就不停的更衣,這在軍中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孫禮意猶未信,不過既然他不願說出真實目的,那不論如何套問也是枉然,當下也不再多問,陪同賈仁祿四下巡視一番。賈仁祿每到一地,便使出他的看家本領,鼓起如簧之舌,煽動士兵。士兵給他這麼一煽動,立刻嗷嗷直叫,掄起鋤頭死命挖,最後一段水渠比預計時間整整提前一個多時辰完工。孫禮自認為在軍中最得兵士擁戴,卻也沒有辦法讓兵士們如此玩命,不禁對賈仁祿佩服的五體投地。 當然士兵們既死命挖溝,賈仁祿自然要兌現他許下的諾言,當即命令伙房晚飯時給挖溝軍加上一道菜——「紅燒豬蹄」。此令一下,全軍如顛似狂,歡呼雀躍。賈仁祿見眾兵士都像瘋子一樣,又叫又跳,不禁暗覺好笑,心想給根豬蹄,便能讓人玩命幹活,這時代的人還真好打發。 賈仁祿在各處視察一番,很是滿意,對孫禮說道:「嗯,你小子辦得不錯,放心這次打晉陽頭功肯定是你小子的。不過這挖渠取水的事情,老子給不想讓司馬老頭知道,你可一定要保密。」 孫禮一聽頭功是自己的,精神為之一振,當即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做好保密工作,絕對不讓司馬懿探聽到什麼任何風聲。 賈仁祿心下大喜,拍了拍他的肩頭,稱讚一番,便揚長而去。孫禮傻笑了近一柱香的功夫,方覺得又上了賈仁祿的大當,可惜斯人已去,他便是想罵人也找不到對象了。 又過了數日,孫禮差人來報,新渠已修成,各處山坳洩水處也已用堤壩阻斷。山中泉源氾濫,奔激無歸,只得望北而走,盡注新渠。 賈仁祿心下大喜,立即將馬忠喚進大帳,令他替回孫禮,領兵駐於新渠附近,嚴加防患,並在渠上依次增添鐵枋閘板等物,截住水口,令水有留而無去,有增而無減,以便大軍飲用。 馬忠去後,賈仁祿便召集眾將議事,問郭淮道:「你是太原郡人?」 郭淮原先在土堡附近駐防,賈仁祿為攻晉陽差人將其替回,此時方到營中,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問道:「可曾去過晉陽?」 郭淮道:「去過。」 賈仁祿道:「這晉陽城城牆的情況你應該有所瞭解吧。」 郭淮沉吟片刻,緩緩的點了點頭。 便在這時一名小卒闖進帳來,道:「報!魏主曹丕親引大軍來救晉陽,前鋒已到潞縣。」 賈仁祿吃了一驚,道:「什麼,曹丕這小子親自出馬來救晉陽。」出了一會神,對趙雲說道:「你速差人盯死援兵,每日來向我匯報,我要知道援兵都到哪了。」 趙雲答應了一聲,賈仁祿道:「還好各項準備工作都已完成了,不然這仗還真沒法打。」頓了頓,道:「老子想和司馬懿、曹丕賭把大的,不知你們有什麼沒有興趣陪老子一起賭?」 眾將已對賈仁祿盲目信任,齊聲道:「末將聽憑軍師調遣。」 便在這時,孫禮急匆匆的搶進大帳,一面走一面說道:「我沒來晚吧。」 賈仁祿道:「來得正好,老子想派你去打頭陣,不知你願不願去?」 孫禮不知這次又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任務在等著自己,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瞪大眼睛,怔怔出神,過了半晌,方答道:「軍師,這話可得說在前頭,若何衝鋒陷陣無關的活計,末將死也不去!」 賈仁祿道:「有關,有關,絕對有關!」 孫禮見他嬉皮笑臉,心想這傢伙八成又沒安好心,一咬牙便要出口拒絕。忽聽賈仁祿說道:「誰接了這個任務便可率先攻城,你若是不接,老子可給……」 孫禮忙道:「末將願往!」 賈仁祿微微一笑,舉起令牌道:「孫禮!」 孫禮道:「末將在!」 賈仁祿道:「你這便領軍五千用鐵鍬暗打地道,直透入城中。」 孫禮心想終於有戰打了,一臉興奮,大聲應道:「是!」 賈仁祿道:「你小子是幽州人,不熟悉城中環境,我差伯濟前去助你。」 郭淮答應了一聲。 賈仁祿微微一笑,取出春宮圖,說道:「散帳!」 眾將魚貫而出,郭淮剛要走出,賈仁祿道:「伯濟且留下。」 郭淮問道:「軍師有何吩咐?」 賈仁祿將他叫至跟前,和他悄悄的說了幾句話,郭淮沉吟良久,方緩緩地點了點頭。賈仁祿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郭淮退了下去。 憂優書盟 UUTXt.CoM 銓汶自阪月鍍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水灌晉陽 字數:5230 郭淮去後,賈仁祿低頭正要看春宮圖,卻見蔣琬仍坐在邊上,微微一笑,舉起春宮圖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公琰對這個也有興趣?」 蔣琬可是孔聖門下的鐵桿粉絲,忠實信徒,自然知道禮義廉恥為何物。他一瞥眼間,只見錦帕上袢菑@男一女,赤身裸體,面目俊美,姿態生動,不禁面紅耳熱,扭過頭去,連聲叫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賈仁祿道:「你留下來,不就是想看這個麼?別客氣,我給你一副。」說著從一疊錦帕中抽出一副,遞到他面前。 蔣琬連連擺手,站起身來,飛也似的去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假正經。」低頭一看,目光登時給吸住了,一連翻下去,只看得血脈賁張。正愣神間,忽聽蔣琬在帳外說道:「不知將軍能將那些圖畫先收起來麼,我有話說。」 賈仁祿不耐煩地,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蔣琬說道:「還請將軍先將圖畫收起來。」 賈仁祿一臉鬱悶,手腕一轉,將繪有春宮圖的錦帕收入袖中,道:「真拿你沒辦法,有什麼話快說吧。」 蔣琬道:「用地道攻城古來有之,很容易被人識破。若司馬懿於城中堀重壕橫截,我軍照樣無法攻入,豈不空勞軍力?」 賈仁祿笑道:「如果用人去攻,遇到橫塹,一個不小心,全掉坑裡了,自然攻不入。這次老子挖地道,可是給一個更厲害的角色預備的,你小子就等著看好戲吧。」 蔣琬沉吟道:「哦,這地道原來另有用處?」頓了頓,又問道:「不知將軍準備派何用場?」 賈仁祿從袖中掏出春宮圖來,道:「老子也不收你學費,只要你看了這個,老子自然會告訴你。」 蔣琬常自詡是當世柳下惠,自也有坐懷不亂的本事,雅不願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賈仁祿這個老流氓給拉下水了,一看賈仁祿取出春宮圖,老臉登時通紅,扭頭便奔,霎時不見。 賈仁祿微笑道:「跟老子玩,你還嫩了點。」 次日一早,賈仁祿便點起三軍猛攻晉陽城,司馬懿依舊立於城頭,隨方設備。如此猛攻三日,賈仁祿佔不到半分便宜,不禁搖頭苦笑,自言自語,道:「司馬老頭果然不是蓋的,守城是有一套。老子將『沖車』『樓車』『雲梯』等等所有老子能想到的攻城之法都用了個遍,晉陽城還是完好無損立在那裡。看來老子不祭出這個連自己也不知靈也不靈的殺手鑭,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頓了頓,又問道:「曹丕軍團到了哪裡了?」 蔣琬道:「已到涅縣。」 賈仁祿道:「照這個速度,曹丕這只烏龜幾時能爬到這?」 蔣琬道:「此次魏主親來,兵馬眾多,能有這個速度已經很不錯了。據我估計,魏主十數日後當會殺到城下解圍。」 賈仁祿道:「我們若還這樣攻城,十數日後能不能攻下?」 蔣琬道:「恕我直言,別說十數日內不可能攻下,便是再攻數月也未必能攻得下來。」 賈仁祿笑道:「老子知道你想勸老子退兵,以免腹背受敵。不過老子還想再賭一把,成以不成只看今夜,若是成了你我便在晉陽城中,把酒言歡,不成老子便下令班師,如何?」 蔣琬雖知賈仁祿腦子裡裝著不少稀奇古怪的鬼主意,不過還是不相信他能在一夜之間便攻下晉陽城,說道:「晉陽城高池峻,又有司馬懿親守,實不易攻,一旦遷延日久,魏主殺到,兩面夾擊,既便孫吳復生也不能如此挽回頹勢,還請將軍三思。」 賈仁祿問道:「公琰是不信老子能在一夜之間攻下晉陽了?」 蔣琬搖了搖頭,賈仁祿微笑道:「那好,咱們打個賭,若是老子只用一夜便打下晉陽,老子便罰你看春宮圖,若是老子打不下來,老子除了依你之言撤兵之外,還任你處治,你便是要老子裝貓變狗,老子也沒有二話!當然這條爛命,你最好手下留情,給老子留著。這賭你敢不敢打?」 蔣琬微微一怔,道:「將軍真有把握一夜之間打下晉陽?」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沒有。就是沒有把握,這賭打起來才有意思,若是早知道結果,那還打什麼賭啊?」 蔣琬認定一夜之間攻下司馬懿親自把守的晉陽,根本非人力所為,想答應吧,又怕萬一賈仁祿或有良方扭轉乾坤,到時自己不免要看春宮圖,躊躇良久,一咬牙道:「好,我便和你打這個賭。」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到時你可不許賴皮,哈哈!」 蔣琬道:「將軍也一樣,到時這城若是攻不下來,我讓將軍做什麼,將軍就得做什麼。」 賈仁祿道:「君子一言。」 蔣琬道:「駟馬難追!」 賈仁祿對望一眼,哈哈大笑。笑罷,賈仁祿問道:「智伯渠的水蓄的如何了?」 蔣琬道:「各個洩水處都被壩斷,那水進無所洩,全都積於渠中,平地水高二三丈。將軍可是要決水灌城?」 賈仁祿道:「用水淹能在一夜之間打下晉陽麼?」 蔣琬搖了搖頭,道:「有司馬懿在,不可能。」 賈仁祿道:「那就是了,老子不打算決水淹城。」 說話間,漢軍蟻附登城,城上矢石如雨,漢軍久攻不下,便又退了下來。賈仁祿長眉一軒,下敘道:「鳴金收兵。」 中軍大帳,賈仁祿環顧眾將,問道:「怎麼沒見德達和伯濟?」 蔣琬道:「將軍不是差他們去挖地道了麼?」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老子的腦子越來越不好使了,只一扭頭的功夫就把事情給忘了。」 蔣琬道:「將軍夙興夜寐,軍中細務無不親理,太過操勞,應當好好保重身體。」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嘿嘿,老子起於兵卒,對統兵禦敵之道一竅不通,不親理如何能知道這裡面的門道?」 原來賈仁祿看上去嘻嘻哈哈,不學無術,終日看春宮圖。其實他很是用功,軍中一應大小事務,他都要過問,從實踐之中學到了書本上根本學不到的知識,不過如此一來,睡眠時間便嚴重不足,記憶力也變得大不如前。 蔣琬道:「為治有體,上下不可相侵。就好比治家之道,僕役耕田,婢女織綿,私業無曠,所求皆足,其家主則從容自在,高枕飲食而已。若所有事情都由家主一人來完成,則形疲神困,終無一成。所以古人云:『坐而論道,謂之三公;作而行之,謂之士大夫。』昔丙吉憂牛喘,而不問橫道死人;陳平不知錢谷之數,曰:『自有主者』。今將軍親理細事,汗流終日豈不勞神?」 賈仁祿心道:「這台詞乍這麼熟?對了,三國演義里長史楊儀就是這麼勸諸葛大大,老子和諸葛大大一樣,豈不命不久矣?不過諸葛大大是食少而事煩,老子是食多而事煩,這一字之差,不知能不能多活兩年?」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再也無法泡妞,不禁汗流浹背,說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以後軍中一應屁事,老子就不過問了,讓有關人等自己處理吧。」頓了頓,又問道:「那兩個小子挖到哪了?」 蔣琬道:「已到城下。不過據城中細作來報,司馬懿已知我軍不能明攻而暗攻,開始在城中掘重壕橫截。」 趙雲道:「區區重壕能奈我何?不如由我領一隊人馬潛入地道,必可突入城中,以大軍裡應外合。」 賈仁祿笑道:「老子請到一個更厲害的幫手,就不勞子龍費心了。」說著從袖中掏出一隻錦囊遞給蔣琬道:「將這個交給馬忠。老子做了這許久孔明先生的徒弟,卻一次錦囊妙計也沒玩過,豈不徒有虛名?哈哈!」 蔣琬搖頭苦笑,接過錦囊差人火速送往馬忠處,馬忠拆開一看,細細辯明瞭上面的狗爬大字,喔地一聲,叫了出來,跟著便令兵士開始準備。 這日三更時分,晉陽城內,燈火通明,司馬懿正指揮兵士在城內掘重壕。兵士們正挖掘間,忽聽城牆下方轟隆隆之聲大作,不禁大吃一驚,叫道:「不好,漢軍殺來了!」 司馬懿低頭一看,只見橫塹已挖得十分深了,微微一笑,道:「莫慌,你們都上來,弓箭手準備,見有人搶出立即亂箭射殺。」 眾弓箭手轟然應是,從箭壺中取出羽箭,搭上弓弦,箭頭對準響聲大作之處,蓄勢待發。城上守軍也都嚴陣以待,以防大軍乘亂攻城。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城牆下轟隆之聲越來越響,直如萬馬奔騰。眾人聽得如此巨大的響聲,無不色變,身子不自禁的抖了起來,一些膽小的傢伙已經在側眼斜倪,尋覓路徑,準備跑路。 忽然之間,砰地一聲巨響,好似憑空打了一個霹靂。橫塹向著城牆一側的土壁上出現了一個缺口,一股水浪激射而出,帶著大塊大塊的土石,流入橫塹之中。 城中軍民沒想到從地道鑽出的不是人,而是洪水,無不大失驚色,爭相亂竄,紛紛叫道:「不好了洪水湧進城來了!」「快跑啊,跑慢了就被水捲走了。」一時之間,哭爹叫娘,尋子覓爺之聲大作,耳不忍聞。 大喊聲中,又有數處土牆經不過洪濤的衝擊,破裂開來,洪水源源不斷地從細縫中湧了出來。司馬懿忙令人下橫塹去堵住缺口。怎奈驚濤駭浪被堵在地道之中,無處渲洩,為時已久,所蓄的力道是何等的巨大?此時甫一脫困,便如萬馬奔騰一般傾洩而出,哪有人敢下去送死?司馬懿催逼數次,無一人敢跳入洪流之中堵住缺口。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缺口越來越大,水流越來越急,頃刻之間便漫過橫塹,湧進城來。城中之人驚慌失措,四下亂竄,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司馬懿雖鎮定如恆,此時不也禁有些手足無措,定了定神,拔劍出鞘,彈壓守城軍民,可城中軍馬乍見洪水滔天,直漫進城來,摧枯拉朽,破屋裂瓦,聲勢十分駭人,哪裡還有心抵抗,當下不理司馬懿的大呼小叫,拖妻帶子,逃了個乾淨。 便在這時,城外鼓聲大震,漢軍將士在離城三五里高阜處列成陣勢,準備攻城。 司馬懿聽到鼓聲,面如死灰,喃喃地道:「這傢伙一定是瘋了,一定是瘋了。任何堅城鐵壁在這個瘋子面前都將變得不堪一擊。」 話音猶未落,一股巨浪向他逼近,浪頭離他那小腦瓜不過數丈之遙。數名親兵眼見情況十分危急,忙勸他逃避。司馬懿面對巨浪,凝立如山,一副誓以晉陽共存亡的架式。那些親兵哪容他發瘋,拽著他便向北面水緩處逃去。 那個浪頭像是刻意與司馬懿作對一般,銜尾直追,所過之處,呯彭啪啦之聲不斷,房倒屋踏,一片狼籍,跑得慢的兵士百姓,頃刻間被捲進水中,隨波逐浪,嗚呼哀哉。這其中有不少類似於歐也尼、葛朗台、高老頭之類的吝嗇鬼,不管自己死活,非要將房屋中的財物給搶救出來,結果被洪流吞沒,不知衝到哪裡去了。 司馬懿及一眾親兵沒命似的向前狂奔,時不時回頭看頭,只見巨浪離自己越來越近。正惶急間一名兵士瞥見西北角有一處高台,似可以避水,忙拽著他上坡而去。洪流隨之漫了過來,在離他們腳邊不足尺許的位置停了下來,不再上漲。 司馬懿長長吁了一口氣,四下一看,只見四面洪流滾滾,自己容身之處不過丈許方圓,像個孤島一般。舉目遠望,城中一望如江湖,房倒屋踏,破木、爛磚、死屍、殘骸飄浮在水面上,當真是殘不忍睹。司馬懿雖久經戰陣,見慣血雨惺風,卻也不禁心中慼然,淚水奪眶而出。 忽然之間轟隆隆巨響,塵頭起處,西南角城牆經不過洪水沖刷,崩壞數尺,所幸崩塌的時機恰好,洪水沒有溢出,不然連城外也將成一片澤國了。塵埃落定後,城外戰鼓震天,殺聲動地,漢軍扛著早已紮好的木筏,攀著缺角,攻上城來。其時城上仍有不少軍民來不及逃走,躲在城樓上避水,卻不料城牆忽地崩塌。這一下事先毫無徵兆,躲在那段城牆上的兵民倉猝之間,不及閃避,紛紛被埋入沙石之下。離得較遠的兵民雖倖免於難,卻也嚇得呆了,大多數人像堆爛泥一般頹然坐倒,褲中尿水長流。 正愣神間,漢軍龍精虎猛,凶神惡煞,大刀闊斧,殺將過來。城上守軍接連經受兩場驚嚇,心膽俱裂,根本無力抵抗,紛紛跪地投降。孫禮領著一彪軍馬當先衝入,見守軍個個投降,不禁心中大樂,當下便令副將在城頭上安撫降卒,一面令人乘上木筏,迎風破浪,來擒司馬懿。 浟幽書猛 UUtXt。Com 全文自板閱瀆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功高震主 字數:5284 其時趙雲等將都擔心城內之水溢出城外,便約束將士屯於高處觀望態勢,不敢冒然上前。只有孫禮藝高人膽大,急於立功,將五千挖溝軍盡數改編為敢死隊,駐於離城不到兩里處,一見城牆崩踏,便即殺將上前。好在上天念在他也是名標青史的一號人物,不忍心將他廢了,沒令洪濤氾濫,不然他的小命早就玩完了。司馬懿眼見著漢軍乘筏而至,不禁大失驚色,手足無措。孫禮遠遠望見司馬懿,心下大喜,大聲喝道:「司馬懿還不快快投降,免污我刀斧!」身後兵士跟著起哄,投降之聲響徹雲霄。 其時司馬懿被困孤島無路可逃,不禁暗叫我命休矣。恰在這時,數名親兵也不知從來找來了一大扇門板,劃著它破浪而來,救了司馬懿向北遁去。孫禮十分不捨,催促手下將士拚命撐漿,追將上去。看看追上,這邊夏侯淵、徐晃等將收攏敗軍,乘著臨時紮起的木筏,一齊都到,兩下混戰一場,孫禮軍抵敵不住,看看要敗。恰在這時,趙雲、郭淮、馬超、馬岱、龐德等人一齊殺到,眾軍在水面上展開激戰。一邊水淹成功,勇氣十倍;另一邊連受驚嚇,勢減三分。勝負很快便見了分曉,魏兵大敗虧輸,死傷枕籍,餘眾紛紛跳水逃生。夏侯淵見敗局已定,不敢戀戰,保著司馬懿向北遁走。 孫禮等將正要窮追,卻聽身後金聲大起,只得作罷。眾將一齊來到城外大營中,面見賈仁祿,請問鳴金之故。卻見賈仁祿雙手負後,唉聲歎氣,半晌無言。 孫禮大惑不解,道:「牢不可破的晉陽城只在一夜之間便給我們拿下了,軍師立此不世奇功,應當高興才是,何故歎氣?」 賈仁祿向蔣琬瞧了一眼,蔣琬會意,接口道:「此番以水灌城,殺業太重,乃不得已而為之,何喜之有?」 賈仁祿點了點頭,蔣琬又道:「將軍自己也沒想到這條計謀如此毒辣,見城中軍民死得淒慘,心中惻然,不忍再多傷人命,是以下令鳴金。」 賈仁祿又點了點頭,道:「知我者公琰也。」從袖中掏出春宮圖若干,塞到他手裡,道:「嗯,願賭服輸,這些便給你慢慢欣賞。若你從此樂衷此道,還想再看,便找我要。」心想逼著向來以正人君子自居的蔣琬看春宮圖,不禁心中大樂。 蔣琬一臉鬱悶,飛快接過,便要揣進懷裡,心想我將這些收了束之高閣看也不看上一眼,你有怎會知道?孫禮眼尖,大聲叫道:「什麼東西,這麼神秘?」夾手奪過,攤開一看,目光登時給吸住了,道:「這麼好的東西軍師是從哪搞到的?」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你若想要,便到老子這來拿,要多少我有多少。」 孫禮也不管蔣琬會不會生氣,忙不疊的將那些圖畫揣進懷裡,道:「他一個白面書生,怎識得其中奧妙?不如給我了!」 蔣琬正求之不得,對他搶奪行為,也就不感到如何生氣。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好了,這事先告一段落,公琰你說到就要做到,可不能食言。」頓了頓,正中一坐,咳嗽兩聲。蔣琬知道玩笑開過,辦公時間到了,忙來到他邊上坐好。賈仁祿道:「這次水淹晉陽,德達這個包工頭,功不可沒,公琰給他好好記上。」 蔣琬提筆在功勞薄上標明孫禮頭功,孫禮沒想到挖挖土便能混到頭功,不禁打屁眼裡樂將出來。接下來眾將一一上前,稟明斬獲之數,蔣琬一一記了,按次敘功。賈仁祿在旁看了,點點頭,對郭淮說道:「你這便去懸甕山,令馬忠連夜將各處水壩鑿開,任其自流。並將同地道相連的出水口堵死,別再往裡灌水了。」 原來那日賈仁祿送給馬忠的錦囊妙計,便是令他連夜鑿渠一條,與地道口相連,然後只待命令一下,便鑿開堤壩,將水灌入地道之中。郭淮這邊則事先接到密令,和孫禮一起指揮兵士將地道打至城下,聽得外間有挖土之聲,知道地道已近橫塹,便即停工,迅速撤離。這邊馬忠接到孫禮飛鴿傳書,立即鑿堤放水,大水積在渠中已有數日,一經放出便沛然不可復御,衝入地道之中,到得橫塹之處又被堵住無法奔流,便即倒灌而回,而上流之水源源不斷湧來,下流之水無法回流便不斷衝擊城牆,尋求出路,最終破牆而出,釀成大禍。這其實就和炸藥的原理差相彷彿,只不過是將無形無質的氣浪換成有形有實的水浪而已。 所謂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便是這個道理。賈仁祿原先常在網上瞎逛,知道抗洪之時,巡堤將士日夜提防的便是出現暗湧蟻穴,只要有一個小小的缺口,洪水倒灌進來,立時便會引發整段大堤崩塌,實是非同小可。如今他見晉陽守衛森嚴,根本無法再短期之內攻下,苦思數日,終於想到這條妙計。司馬懿是北方人,從未見過長江上洪水氾濫的可怕情景,自然也就不知道防患這一毒計。他雖然得知賈仁祿在上流修渠引水,卻也只是想到,賈仁祿會像智伯那樣,決堤淹城,沒想到他卻挖空心思搞了這麼一個「水炸彈」,猝不及防之下,登時著道。不過這樣一來,城中十數萬軍民事先完全不知,驟遇洪峰,死傷不計其數,賈仁祿雖得了晉陽,犯下的殺孽卻也十分深重,比起諸葛亮火燒籐甲兵,火燒上方谷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郭淮答應一聲,退了下去。賈仁祿歎了口氣,問道:「這次攻城,城中一共死了多少人?」 蔣琬心中惻然,道:「水還未退,無法統計。」 賈仁祿歎道:「唉,這次老子雖說得了晉陽,不過肯定是要折壽的……」 蔣琬道:「將軍赤心為國,上天也必原佑。」 賈仁祿正在心中計算自己要少泡多少妞,默然無語。蔣琬替他下令道:「子龍,你這便領一軍連夜鑿渠,將城中之水洩往汾水之中。德達,你領一軍駐於城外,以防它變。」 趙雲、孫禮答應了,各自散去。 當下賈仁祿、蔣琬引著龐德等人連夜進城,安撫倖存百姓,並送去衣被,食品等物,城中稍定。 賈仁祿水攻晉陽的消息不脛而走,天下轟動。其時曹丕正在上黨與太原交界處,聽聞此信大失驚色,嚇得裹足不前。數日後,消息傳來長安,劉備正在貴妃宮中聽小道消息,呵欠連天,聞信之後,如打了一針興奮,霍然而起,笑得嘴也合不攏,一疊連聲的誇獎賈仁祿。劉貴妃與薛珝對望了一眼,面有懼色。 劉備並未留意,仍在喋喋不休的誇將賈仁祿。劉貴妃嫣然一笑,道:「驃騎將軍不就打下一座城池麼,皇上至於樂成這樣麼?」 劉備道:「晉陽城城防堅固,且有司馬懿親自坐鎮,可謂固若金湯。想當初曹操攻鄴城用了數年,攻壺關用了三個月。而仁祿僅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拿下晉陽,實可謂蓋世奇功!」 劉貴妃笑道:「呵呵,我是婦道人家,不知行軍艱難,原來打一座城有這麼不容易啊,那皇上可要好好賞他才是。」 劉備道:「嗯,是要好好賞他。」說著來回走了兩個圈子,面有難色,苦笑道:「可他的官已頂天了,食邑也已過萬戶,朕都不知該如何賞他了。」 劉貴妃道:「呵呵,皇上先前賞他太過,到了如今已無以復加,倒也是一件難事。」 劉備笑道:「你說的倒也有理。不過他自隨朕以來,頗立戰功,而且每一件戰功都和攻打晉陽一樣,足以震驚當世,朕又怎麼不好好賞他呢?」 劉貴妃道:「驃騎將軍我只聞其名,對他的功績不甚瞭然,不知他都立了哪些功勞,皇上能告訴我嗎?」 劉備坐在她邊上,將賈仁祿如何命人喬裝商人智取洛陽,使自己終於有了立足之地。馬超如何氣勢洶洶要吞下關中,賈仁祿如何用卻月陣大敗馬超,平定關中、西涼。劉蒙如何冒充少帝收買人心,賈仁祿如何與之鬥智鬥力,以假亂假,終於使自己挽回頹勢,穩坐關中。趙韙如何圍攻成都,劉璋如何差張松來長安求救,賈仁祿如何孤身入虎口,力挽狂瀾,解了成都之圍。張任如何猜忌賈仁祿功勞,向劉璋進饞。劉璋如何聽信饞言欲害賈仁祿。賈仁祿如何在張任的重重圍堵之下,逃脫出天。又如何以區區二千之眾,聲東擊西,往來游擊,最終打下由兩萬人鎮守的江山,為自己奪取益州奠定契機。自己如何兵敗雒縣,賈仁祿又是如何用計除了張任,奪了雒縣。劉璋如何向張魯求救,賈仁祿如何一石二鳥,助自己取了漢中、成都等情一一說了。最後道:「沒有他,朕也就沒有今天,更不可能當上皇帝。你說說,朕這樣賞他難道賞錯了麼?」 劉貴妃道:「沒想到他竟立了如此多的不世奇功。呵呵,依我看如此賞他還是算是輕的了。」 劉備笑道:「誰說不是呢。他立了許多大功,件件該賞,到如今朕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賞他了。」 劉貴妃目視薛珝,薛珝會意令左右退下,自己也識趣的退了出去。劉備問道:「你有什麼話想說?」 劉貴妃道:「臣妾有一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想問問皇上。」 劉備問道:「哦,什麼問題?」 劉貴妃道:「臣妾自幼頗讀史書,發現歷史上的大功臣沒幾個是善終的,當初的韓信、彭越、英布最不必說了。衛青晚年也是深受武帝猜忌,鬱鬱而終。還有後漢伏波將軍馬援,南征交趾時買了一車當地特產薏苡來治風濕,回程途中馬援病死。這時便有小人乘機進饞,說馬援南征時,暴斂於民,搜刮了一車珍珠,終飽私囊。光武皇帝勃然大怒,下旨徹查,馬援家人不明所以,竟不敢將馬援葬入祖墳,而是將他草草埋了。馬援夫人為此六次上書,這個冤案方才平反。薏苡和珍珠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光武皇帝如此聰明,竟也會被蒙在鼓裡?我看他是心知肚明,卻不願明白其事罷了。所以臣妾一直再想,一個人功勞太大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劉備笑道:「一個人功勞大了,對國家的貢獻自然也就大,自然是好事。」 劉貴妃道:「嗯,他們辛辛苦苦為國家驅除外侮,安撫百姓,可到頭來卻不得好死,對國家是件好事,對他們自己來說,卻一件大大壞事。」 劉備緩緩地點頭,道:「可朕畢竟不是高祖,也不是孝武皇帝,不會像他們那樣對待功臣的。」 劉貴妃道:「呵呵,請問皇上的功績比得上高皇帝、孝武皇帝麼?」 劉備道:「高皇帝開創江山,孝武皇帝驅逐匈奴,均有大功於後世,朕何德何能,安敢忘其項背?」 劉貴妃道:「那我再問皇上,皇上在用人方面及對人信任方面比得上高皇帝和孝武皇帝麼?」 劉備搖了搖頭,道:「萬萬不及。」 劉貴妃道:「兩位皇帝如此能用人,尚且在事成之後誅殺功臣,皇上萬萬不及,怎麼敢事先就把話說滿了?」 劉備道:「這個……」 劉貴妃道:「就算皇上統一天下後,念及他們的大功,不忍誅殺。皇上的子孫呢?」 劉備若有所思,一言不發。 劉貴妃道:「昔日周亞夫平定吳楚七國之亂,為皇上先祖孝景皇帝所賞識,一路加官進爵,最終官至丞相,富貴無極,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可他最後卻餓死在獄中,這餓死的原因說來也好笑。一次景帝宴請群臣時,沒給他那席安排筷子。他不明所以,問近侍索要筷子,景帝便說桌上都有菜了,還要筷子,豈不是貪得無厭?周亞夫是個武人,認為景帝戲弄他,故意不給他席上安排筷子,一時氣憤,拂袖便走。景帝望著他的背影,喃喃地道:『此主怏怏非少主臣。』周亞夫就是死在這一句話上的。如今皇上年高,太子年幼,輔政人選自當慎重。」 此話若是在劉備兵敗白帝城,又或在他竄身西蜀無力扭轉乾坤之時聽到,自會雷霆大怒,將劉貴妃打入冷宮,永遠不在臨幸。歷史上天下三分,蜀國最弱,是以劉備極需人才為其效忠。他明知諸葛亮不會廢了劉禪自己登基,臨死之時故意要讓帝位於諸葛亮,結果諸葛亮對他死心踏地,盡自己所能輔佐劉禪,事無鉅細都要親理,最終積勞成疾而死。然而此一時彼一時,三分之中他最強,統一天下是大勢所趨,順理成章,雖說不上指日可待,但也已為時不遠。此時他考慮最多的已不再是如何統一天下,而是如何使這個來之不易的江山長治久安,讓自己的子子孫孫可以安安穩穩的享清福。 劉貴妃平時冷眼旁觀,已揣摩到他這番心思,便乘機進言。劉備果然想到賈仁祿的攻擊力實在太可怕,天下間最堅硬的城牆在他面前也不過就是一個擺設,輕輕一推便倒了。雖說他現在對自己十分忠誠,但人總是會變的,自己也不敢保證,他日後不會受外界蠱惑而興兵造反。這別人起兵造反,他還應付得過來,一旦他起兵造反,自己怕是只有引頸待戮的份了。 言念及此不自禁打了一個寒噤,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確有幾分道理,那如今該當如何呢?」 U幽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版月鍍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杯酒釋兵 字數:5279 劉貴妃道:「昔日韓信為高皇帝征戰四方,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打下的地域幾已佔天下的三分之二。他所立的功勞並世無雙,高皇帝對其十分寵幸,封其為王,並有傳說言道當時的每把刀上都刻著『誓不殺韓』字樣。可統一之後,說他造反的謠言也是甚囂塵上,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高皇帝起初不信,後來也不得不信了,於是將他貶為淮陰侯,最後呂後聽從蕭何建議將他殺害。如今驃騎將軍之功不在韓信之下,抵毀他的人自然也是多如牛毛。這人才難得而易失,若不好生保護。我怕到時皇上盛怒之下,不暇細想,一失足,可就成千古恨了。」 劉備連連點頭,道:「小人進饞,自古有之,無數功臣因此含冤橫死,令人防不勝防。若是仁祿也遭此橫禍,朕必將報撼終生。那依你之言,該如何保護他?」 劉貴妃道:「如今他的功勞已經高到皇上都不知如何賞他的地步了,這便是一個危險信號。歷史上一旦某個將領功勞大到無以復加,人主實在不知該如賞他,那便只有殺了他,已免後患。此時擺在將領面前只有兩條路,第一是稱兵造反,自己坐皇帝,第二便是等著人主來砍他的腦袋。而這兩種情況,都是皇上不願看到的。皇上以其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還不如先收了他的兵權,將他安置於長安城中,享受富貴榮華,君臣同樂。這樣做的好處有三,其一,他可以安享太平,好好休息,再無征戰之苦。他不是老把泡妞掛在嘴邊上,抱怨皇上不給他時間麼,這下可不就有時間了麼?呵呵。其二,他不再征戰,無功可加,皇上也就不用再為怎麼賞他而煩心了。其三,這統一天下的功勞也不能都讓一個人搶了去,也該讓別的將領建建功,以免個別將領心中不忿而造謠生事。」 劉備沉吟良久,點頭道:「嗯,你說的對。仁祿勞苦功高,一直不得休息,如今也是該讓他好好休息一下了。」 二人又聊了一陣,劉備離去。過不多時薛珝走了進來,劉貴妃笑道:「你可都聽到了?」 薛珝道:「娘娘和皇上私語,微臣哪敢偷聽?」 劉貴妃笑道:「我自幼習武,可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你躲在牆跟那裡偷聽,呼吸之聲雖然細微,可還是逃不過我的耳朵。」 薛珝嘿嘿一笑,道:「什麼都瞞不過娘娘。」 劉貴妃道:「你膽子可夠大的,居然敢偷聽我和皇上談話。」 薛珝道:「娘娘在賈福最得寵的時候,勸皇上卸了他的兵權,這才叫膽大呢!微臣這點膽量,又及得上娘娘的萬分之一。」 劉貴妃笑道:「呵呵,這事你怎麼看?」 薛珝道:「賈祿除了帶兵打戰,其餘的事一竅不通,若他手裡沒了兵權,十分容易對付。到時他就好比娘娘手中的一個麵團,娘娘想捏怎麼捏,就怎麼捏,哈哈!」 劉貴妃微微冷笑道:「等著瞧吧,好戲這才剛剛開始。」 次日早朝,劉備將賈仁祿攻下晉陽的捷報當朝宣佈,玉階下群情聳動,人人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跟著便又開始歌功頌德,好似這個驚天地泣鬼神的主意是劉備想出來的,而賈仁祿不過是剽竊他的而已,劉備沒向他要盜版費已是皇恩浩蕩了。 過了一頓飯功夫,馬屁拍完,劉備笑呵呵地道:「仁祿勞苦功高,朕打算親往晉陽勞軍,一來可以犒勞三軍將士,二來可以震懾魏主,使其倉皇而遁。若是魏主孤注一擲,那朕便和他見個真章!」 群臣齊聲叫道:「皇上聖明!」 三日後劉備領著十五萬御林軍馬浩浩蕩蕩的殺往并州。曹丕本就害怕賈仁祿,心中猶豫不決,一聽劉備親自殺來,嚇得屁滾尿流,連夜棄營遁走,直逃出百餘里,方才驚魂稍定。十數日後他安抵壺關,甫一入城,便令半路遇到的夏侯淵把守此關,自己則馬不停蹄,逃回鄴城。 這日劉備來到晉陽城,見城中斷壁殘垣,滿目狼籍,也不禁心中惻然。當即於校場發表重要講話,下旨免了太原郡三年賦稅及徭役,重賞三軍將士,並慰問受災百姓,城中軍民人等無不大悅,載歌載舞,歡聲如沸。 賈仁祿既是三軍統帥,自然不能躲在一旁享清福,陪著劉備走訪受災群眾。有劉備在場,他自然不敢搶風頭,像根木頭一樣杵在那裡,聽劉備滔滔不絕的鼓惑百姓,昏昏欲睡。事畢之後,劉備來到太守府,正中一坐,群臣分左右坐於下首,劉備輕擊兩掌,絲竹響起,酒宴擺上,一群舞姬從殿外搶進,翩翩起舞。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備舉起酒爵對賈仁祿道:「沒有仁祿,你我君臣也不可能在此城中飲酒作樂,來朕敬你一杯。」 皇帝敬的酒賈仁祿自是不敢不喝,當下愁眉苦臉的端起酒爵,咕的一聲,喝乾了。劉備微微一笑,道:「這晉陽城若是由朕來打,打上一年也打不下來,而仁祿僅用月餘便即攻下,實是勞苦功高。」頓了頓,半開玩笑道:「可你位極人臣,食邑萬戶,朕都不知該怎麼賞你了。」 賈仁祿道:「此次之所以能攻下晉陽上托皇上洪福,下賴眾將用命,微臣是一點功勞也沒有的。再說皇上歷年頒給微臣的賞賜,微臣這輩子都花不完,自不敢再要皇上賞賜了。其實皇上允許微臣跟著皇上屁……後面騙飯吃,這便是對微臣最好的賞賜,微臣怎能貪得無厭再要賞賜呢。」 劉備哈哈大笑,道:「滿朝文武就屬於你會拍馬屁。你攻下晉陽,厥功至偉,怎可不賞?朕決定再給你增加三千戶的封邑。」 賈仁祿忙來到正中跪好,道:「謝主隆恩!」 劉備微微一笑,輕擊兩掌。兩名近侍抬著一隻大木箱子走了進來,將箱子放於殿中,退了下去。 劉備指著箱子,道:「還有這箱子裡的東西也歸你。」 賈仁祿回頭一看,只見箱子上掛著一把大鎖,並貼上封條,函封甚固,不明所以,問道:「這裡面是啥寶貝啊,這麼神秘?」 劉備笑道:「這可是稀世奇珍,朕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你回去之後一看便知。」 賈仁祿道:「既是稀世珍寶,那微臣可不敢要了。」 劉備道:「這可是朕賞給你的,你敢不要?」 賈仁祿忙跪地射恩,屁顛屁顛的令親兵將木箱抬了下去。 群臣見劉備賞給賈仁祿一隻封閉甚緊的大木箱,無不眼熱,心中紛紛猜測,有的猜想裡面是金寶,有的猜想裡面是字畫,有的猜想裡面是古玩,更有甚者猜想裡面乃是一名活生生的大美女,眾人心中想法千奇百怪,面部表情也是五花八門,羨慕、嫉妒、敬佩、眼紅什麼樣古怪的表情都有。只有諸葛亮向木箱瞧了一眼,面有憂色,暗暗歎了口氣。 酒酣宴罷,賈仁祿回到下處,揮退左右,從袖中取出劉備所賜的鑰匙打開箱子,低頭一看,大吃一驚,原來箱子裡裝的非金非銀,非古玩非字畫更不是什麼美女,而是一卷卷帛書,整整齊齊的堆滿了整只箱子。賈仁祿略一皆凝神,已明其理,隨後取出一卷展開一看,微微冷笑,道:「杯酒釋兵權……也好,老子還正不想幹了。」說完將那卷帛書擲於地下,轉身出屋。 此時諸葛亮的下處,諸葛亮獨自坐於小屋中,案前放著兩杯清茶。過不多時,一名親兵引著賈仁祿來到屋中。諸葛亮揮退左右,道:「我已在此恭候多時矣。」 賈仁祿來到他對面坐好,問道:「這麼說你已經知道箱中裝的是何物了?」 諸葛亮點點頭,道:「一定是宵小之輩彈劾你的奏章。」 賈仁祿道:「沒想到狡兔還沒死盡他便開始烹走狗了。」 諸葛亮歎道:「也是你鋒芒太露,令他感到害怕了。」 賈仁祿道:「不這樣,他如何在短短數年時間擁有七州之地?」 諸葛亮點點頭,道:「如今你打算如何?」 賈仁祿道:「還能打算如何,當然是辭官歸隱。本來老子就打算乞骸骨,是他硬不准的。」 諸葛亮道:「如今你去辭官,他肯定還是不准。」 賈仁祿一臉茫然,道:「哦,卻是為何?」 諸葛亮道:「若是他讓你辭官歸隱,不管你藏得多隱蔽,東吳及曹魏都會挖空心思將你找到,然後重金禮騁你出山,試問他又如何能讓此事發生?」 賈仁祿苦笑道:「老子這堆牛糞有這麼搶手麼?」 諸葛亮笑道:「如今你這堆牛糞可是炙手可熱,搶手得很。」 賈仁祿歎道:「要不是老子一時按耐不住,泡了這許多妞,老子才不怕他。他若惹毛老子,老子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又能奈我何?」 諸葛亮笑道:「你沒有范蠡的本事,卻偏偏娶了這許多西施回家,現在知道苦了吧?」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如今該當如何,還請先生教我。」 諸葛亮道:「你明日便上表請辭,他肯定不會准。介時他自會對你有所安排,你又何必煩憂?」 賈仁祿道:「嗯,介時老子有官一身輕,到長安做老子的富家翁,這裡的爛攤子可就全都交給你了,哈哈。」 諸葛亮苦笑了笑,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賈仁祿問道:「後悔了?」 諸葛亮道:「我受他三顧之恩,自然不會後悔。」 賈仁祿道:「那就好,天色已晚,老子也不打擾你了。這表章就由師父代老子搞定吧,哈哈。」說著站起身來,飄然而去。 諸葛亮望著他的背影苦笑道:「收了你這個徒弟,當真是倒了大霉了。」 次日一早劉備於晉陽太守中舉行早朝,劉備正要說話,卻聽諸葛亮道:「今有驃騎將軍賈福上書請乞骸骨,還請皇上允准。」說著袖出自己替賈仁祿寫的辭職表章,恭敬遞上。 近侍將表章遞給劉備,劉備接過之後,擲在案上,看也不看,對賈仁祿說道:「你怎麼又來了,朕不是說了,你要請辭便殺頭,難道你不怕殺頭麼?」 賈仁祿道:「皇上明鑒:臣自追隨皇上以來,屢經危難,雖說僥天之悻每次都能化險為夷,但已是驚魂幾絕,心力並耗,疾病纏身,自問無力再為皇上出謀劃策了,好在皇上左右不乏其人,多臣一個不多,少臣一個不少,皇上就讓臣好好享幾天清福吧。」 劉備長眉一軒,展開表章一看,道:「一派胡言!你活蹦亂跳的能有什麼病?這道奏章朕不准,若是你再請辭,朕便誅你九族!」 賈仁祿可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道:「若是皇上不准臣的表章,臣也就不辭職了。但從明日起,臣決定罷工,既不來上朝,也不處理軍中之務。還請皇上到時別怪微臣玩忽職守。」 劉備向他瞧了幾眼,苦笑道:「你呀,真是一個無賴。」 賈仁祿道:「謝皇上誇獎。皇上說臣是無賴,那臣就是無賴。」 劉備笑道:「朕是拿你沒辦法。不過自你追隨朕以來,朕一直沒讓你好好休息,每思及此,朕心惻然。這樣吧,朕改封你為司空,跟朕一同回長安安享清福,軍中之事就交由他人打理,如何?」 賈仁祿向諸葛亮瞧了一眼,跪倒在地道:「謝主隆恩!」 劉備向諸葛亮瞧去,道:「接替仁祿之人,非你莫屬。孔明,即今日起,你與仁祿、元常三人的官職調換一下,你為驃騎將軍,元常為丞相,而仁祿為司空。」 諸葛亮早知會是這個結果,一臉鬱悶,磕頭謝恩。這三人中最高興要屬鍾繇了,原先他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司空,如今莫名其妙的變為掌握實權的丞相,不禁心花怒放,屁顛屁顛的叩謝皇恩。 賈仁祿問道:「請問皇上,這司空是幹什麼的啊?」 劉備啞然失笑道:「你當了這麼久的官,竟不知司空是做什麼的?真不知道你這官是怎麼當的。好,朕來告訴你,這司空乃三公之一,掌水土事。凡營城起邑、浚溝洫、修墳防之事,則與有司議其利,建其功。凡四方水土功課,歲末則奏其功績而行賞罰。凡郊祀之事,掌掃除、樂器,大喪則掌將校復土。凡國有大造大疑,可以諫爭。」 賈仁祿道:「臣明白了,臣就是全國最大的包工頭,這差事倒挺適合微臣的。」 劉備哈哈大笑,道:「散朝!」群臣魚貫而出。 數日後,劉備於校場向新任驃騎將軍諸葛亮面授方略,親賜御酒,勉以剿滅曹魏,光復漢室。跟著便率同群臣回轉長安,賈仁祿這個全國最大包頭工及總清掃自然也在隊伍之中。 優浟書萌 uUTXT。coM 荃紋字扳粵鍍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無法無 字數:5585 這日眾官回轉長安,賈仁祿又回到了闊別以久的狗窩。一眾夫人、如夫人簇擁著吳老夫人出門來迎,當晚夫人於內堂擺設家宴,為其接風。姜維、賈元春、趙虎等小鬼也被批准入席,不過不准喝酒,只能喝水,只不過三國時沒有飲料,難免美中不足。 姜維道:「聽說叔叔攻打晉陽時使用手法亙古以來從未有人用過,只一夜便奪下了晉陽,叔叔真是厲害!」 趙虎道:「可不是,我可聽說叔叔引著洪水破土而出,灌進晉陽城中,一時之間房倒屋塌,聲勢驚人。唉,可惜當時我不在場,不然可有熱鬧可看了!」 賈仁祿搖頭苦笑,曹靜嗔道:「你這小鬼不學好,盡想看熱鬧!你現在應當好好讀書習武,將來才可像叔叔那樣縱橫殺場,名揚四海。」 趙虎素喜玩鬧,對這個整天督促他學文習武的曹大媽頗感厭煩,衝她做了一個鬼臉,不再理她。 賈仁祿歎了一口氣,也不說話。祝融問道:「相公回來之後,一直悶悶不樂,難道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麼?」 祝融道:「他這個驃騎大將軍能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一定是在晉陽看上了哪個美貌姑娘,想取進來作妾,而對方不肯。」 賈仁祿道:「老子已不是驃騎將軍了。」 此次賈仁祿、諸葛亮、鍾繇三人官職互換,只是劉備政權內部再正不過的人事變動,劉備只是在內部發個文知會眾官,並沒有下聖旨將此事噴得地球人都知道,是以甄宓等人還是一無所知。甄宓問道:「怎麼了?」 祝融道:「一定是他貪污受賄之事發了,皇上將的官給免了。」 賈仁祿苦笑道:「是這樣,倒好了。」舉起酒爵,咕地一聲,喝乾了。 賈仁祿在家從不飲酒,眾夫人見他喝酒,心中都泛起一陣不祥的預感,貂嬋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笑道:「沒什麼事,皇上見老子長年遠征在外,十分辛苦,便派給老子一個閒職,讓老子可以好好在家陪你們打屁聊天。」 貂嬋笑道:「這可是好事,至於這麼愁眉苦臉的麼?」 甄宓問道:「皇上封你什麼官?」 賈仁祿道:「司空。」 曹靜道:「這可是三公之一,雖說和驃騎將軍同級,不過地位卻顯赫得多,還能開府征辟僚屬呢。」 姜維忽道:「可是叔叔的兵權沒了。」 賈仁祿道:「一語中的,你小子有前途,好好混,將來一定大有出息。」 姜維嘿嘿傻笑,甄宓對賈仁祿,道:「皇上收了你的兵權,看來已經對你起疑心了,今後你行事,要更加小心些才是。」 祝融氣恨不矣,嗔道:「你幫劉備打下半壁江山,又強忍病痛力勸他登基即位。他能有今天的風光,全是拜你所賜。可他非但不感激你,反而瞎疑心,當真是豈有此理!我找他去!」說著站起身來,向外便走。 曹靜道:「沒用的,我生在官宦之家,這事我見多了。爹爹臨終之時,也曾對我說道,相公這官長不了,要早思退步,若是貪念權位,必有大禍。」 賈仁祿苦笑道:「不是老子貪念權位,實在是走不掉。老子已辭過兩次職了,可皇上就是不肯,還揚言我若堅持要辭職,便要殺了我。」 祝融一疊連聲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曹靜道:「他若是擔心你功勞太大篡他的位子,又怎會不歡迎你主動請職呢?」 姜維道:「我聽說皇上向來注重名聲。叔叔無故辭官,皇上若是同意。群臣便會私下議論,說皇上嫉賢妒能,皇上的名聲便會受到損害,皇上絕不會容許此事發生的。而且叔叔這麼厲害,若是辭官歸隱,吳魏兩國必會差人來請。一旦叔叔為吳魏兩國其中一國所用,皇上必會深受其害。」 賈仁祿一臉驚愕,端詳姜維良久,問道:「小屁孩,你今年真的九歲麼?有沒有虛報年齡?」 姜維沒有回答,只是傻笑。曹靜道:「他生於建安七年,到今年可不就九歲麼。」 賈仁祿道:「說實話,他說的這些,老子都沒有想到。唉,老子的見識還不如一個娃娃,這歲數當真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貂嬋笑道:「你就只會打戰,其他方面見識的確不如一個孩子。」 甄宓點頭道:「平常你總說沒時間,如今你也閒下來了,該好好讀讀書了。東吳呂蒙讀書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便令人刮目相看,你也該向他學學。」 賈元春:「就是,就是。天天看到爹爹在閒逛,一點也不上進。不如讓爹爹跟我們一起讀書吧。」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嘟,你這個小屁孩,懂個毛啊!」對甄宓說道:「有你博覽群書不就行了麼?到時老子遇到疑難,便來問你。」 甄宓嫣然一笑,道:「呵呵,真拿你沒辦法。」 曹靜道:「皇上對你十分瞭解,該當不相信你會造反,怎麼還會如此對你?」 賈仁祿見甄宓輕啟櫻唇,準備說話,搶先說道:「這個典故老子倒知道,就由我來吧。」問曹靜道:「你可曾聽說曾參殺人的故事?」 曹靜搖了搖頭,賈仁祿道:「戰國大儒曾參居於魯國,一日魯國有一個和曾參同名同姓的傢伙私闖民宅,將一人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於是便有人跑去告訴曾參老母,言道:『曾參殺人。』曾母其時正在織布,聽了之後,泰然自若,說道:『我兒子不會殺人。』繼續織布。過了一會,又有一人竄進屋來,大叫:『曾參殺人。』曾母停梭沉思,過了良久,方道:『我兒子遊學聖門,怎會殺人?』說完又開始織布。不多時,又有一人進屋,叫道:『殺人的果然就是曾參!』曾母面有懼色,投抒下機,逾牆而走。曾參有多賢明,其母自然知根知底,可三人說曾參殺人,其母卻不得不信。如今老子賢明不及曾參,劉備信任老子,自然不如曾母信曾參,而說老子殺人的,又何止三人?怕是三百人,三千人都有了,你說說,在眾多莫虛有的謠言狂轟濫炸之下,劉備還能對老子始終信任麼?」頓了頓,輕擊兩掌,兩名家將劉備所賞的大木箱子抬將進來。賈仁祿揮退家將,指著箱子道:「這是皇上賞給老子的,猜猜這裡面裝的是啥,猜對的老子有賞!」 貂嬋笑道:「可得先說好賞什麼,不讓我們可不猜。」 賈仁祿道:「男的賞春宮圖十副,女的那就……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眾女齊聲嬌嗔,亂了半晌,祝融道:「裡面可是寶刀寶劍?」 賈仁祿搖了搖頭,甄宓道:「許是珍貴典籍,皇上想讓你多讀讀書,以明興替之道。」 賈仁祿搖了搖頭,貂嬋道:「一定是名貴絲織,這東西可比黃金還要值錢。」 賈仁祿仍是搖頭,曹靜道:「猜不出來,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賈仁祿正要說話,姜維忽道:「皇上何時將這箱子送給叔叔的?」 賈仁祿道:「慶功酒宴上。」 姜維道:「依我看這裡面裝的不是別的,而是大臣誣告叔叔的奏章。」 賈仁祿瞪大眼情,怔了半晌,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不過這時給你看春宮圖,怕還早了點,哈哈!」 曹靜道:「說話注意些,別教壞了孩子。難道他猜對了?」 賈仁祿指著姜維,道:「從明日起,老子的書房對你開放,你想看什麼書,便自己到裡面去找吧。」 賈仁祿書房裡藏書甚豐,許多珍貴典籍連皇宮大內都沒有。藏書既多,保衛措施自是極其嚴密,平時只有貂嬋、甄宓等少數人有權踏足,其他人沒有命令,只能望屋興歎。姜維甚是聰明,極小的時候便將啟蒙知識都學會了,進入書房博覽群書便成了他夢寐以求的夢想。此時獲准進入書房,當真是喜出望外,連聲叫道:「謝謝叔叔。」 賈仁祿苦笑道:「這『輸』房去多了,你以後還能打勝戰麼?」 甄宓笑道:「你以為他像你一樣,不學無術。」問姜維道:「你是怎麼知道,箱子裡裝的是彈劾仁祿的奏章。」 姜維道:「我曾看到過一則故事,上面說戰國時期魏國將領樂羊領兵攻打中山,一攻便是數月。之後樂羊滅了中山,回國之後,魏文侯擺宴為其慶功,宴會上便賞給樂羊一隻箱子,封密甚固。樂羊回家打開一看,裡面全是群臣彈劾他的奏章。樂羊知道魏文侯想告訴他,他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功,全是自己在內替他主持大局。於是第二天樂羊便上表請辭,魏文侯乘機罷其兵權,封給他一塊地,讓他安享晚年。」 賈仁祿道:「對的,對的。神探福爾摩斯他老人家曾經說過破案其實也沒什麼神秘的,今人做的案子,都是古人做過的,只要對一千件案子瞭若指掌,那麼第一千零一件案子也必將迎刃而解。這處事也是一樣,今人玩的詭計,全是前人玩剩下的,只不過精粗隱顯有別而已,只要對過往之事瞭如指掌,便不難應對現今的亂局。」 姜維問道:「這福爾摩斯是誰?名字怎麼這麼怪,難道是西域胡人?」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這個嘛……嘟,你這小鬼,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啊!現在大人在談正事,小鬼別插嘴,滾!一邊玩去!」 姜維朝他做了個鬼面,不再說話。 祝融憤憤不平,道:「既然劉備不信任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不如一走了之,我們一起到南中過無憂無慮的太平日子。」 甄宓道:「皇上既不讓仁祿去他自己的封邑,還能讓他去南中?」 貂嬋點點頭,道:「那如今該當如何?」 賈仁祿站起來走了兩個圈子,說道:「剛才祝融好像說過一句話,對老子大有啟發,不知怎的,竟想不起來了。」 祝融道:「我說過什麼?」撓了撓頭,道:「我剛才說過咱們一起回南中。」 賈仁祿道:「不是這句,在這之前。」 祝融道:「在這之前我只說過要找劉備算賬,難道是這句?」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也不是這句,還在這之前。」 祝融道:「在這之前?我不記得我說過什麼了。」 姜維道:「夫人曾說過一定是叔叔貪污之事發了,所以皇上才免了叔叔的官。」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他媽的,就是這句!趙二!」 趙二走進屋來,應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老子好歹也是朝中三公之一,就要有三公的派頭。你吩咐下去,從明日起,咱家下人走在大街上,就要有三公家人的譜,要趾高氣昂,目中無人。讓他們一個個都學螃蟹,在長安地面上給老子橫著爬。見到有好田宅,就給老子搶,見到水靈的娘們,不管成婚與否,通通給老子拽進府來!」 賈仁祿一向要求賈府下人要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如今卻要趙二命令下人橫行無忌,眾人均大感奇怪。趙二以為賈仁祿酒喝多了,正發□症,說道:「這個……」 賈仁祿道:「這個什麼,就這麼辦!」 趙二向貂嬋望去,貂嬋道:「仁祿,這樣做可是犯法的啊!」 賈仁祿道:「犯法?古語云『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老子現在可是三公,可以建牙開府,就算犯法,誰敢把老子怎麼樣?」 貂嬋道:「你平常不是一再告戒下人要以人為善,別惹事生非,今天這是怎麼了?」 賈仁祿道:「他媽的,那是老子一時犯傻。人生有如白駒過隙,不好好放縱一番,豈不白活了麼。趙二,別理這些娘們,就這麼辦!」 貂嬋還要再勸,甄宓嫣然一笑,道:「趙二,你差人到我娘家去,通知他們從今日起,做生意要盡量的賤買貴賣,巧取豪奪,糧號裡糧價每石提價百錢。還有自今日起不論是甄府還是賈府都不再賑濟糧食給貧民了。」轉頭對賈仁祿說道:「相公,這樣做你可還滿意?」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老子就是要給他們來一出和尚打傘,無法無天!」 賈仁祿食邑過萬戶,家中的糧食多的怎麼吃也吃不完,除了隔三差五拿去賑濟貧民之外,餘下的便全堆到甄府糧號中賤賣。於是甄府在長安糧號的糧價都比市面價格要低得多,老百姓自然趨之若鶩,爭先恐後的到甄府糧號前排隊買糧,往往為了搶個好位置,人腦子顯些打出狗腦子來。其他糧號雖然眼熱,但知甄家後台甚硬,倒也不敢如何放肆。 貂嬋對甄宓道:「怎麼連你也跟著發瘋?」 姜維對賈元春、趙虎說道:「隔壁太傅許靖家的孫兒橫行霸道,常欺負人。我早看他們不順眼了,不如我們明日去整治他們,你們看怎麼樣?」 趙虎拍手道:「好啊,好啊,整人我最拿手,看我的!」 曹靜道:「你看看,都教壞小孩子了。」 賈仁祿道:「皇上在慶功宴上親口封老子為御用無賴。老子即是御用無賴,便要拿出個無賴的樣子出來,哈哈!」 幽優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阪閱讀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自污保身 字數:5451 之後賈仁祿興致出奇的好,主動向眾夫人敬酒,不片時便喝得爛醉如泥,被夫人們扶回房去,當晚酒宴盡歡而散。趙二雖莫名其妙,卻也不敢怠慢,次日一早便召集眾家人,宣佈這一古怪決定。眾家將親兵被約束已久,也和困於堤壩無法渲洩洪水相似,十分不舒服。一聞此亂命,立刻歡呼雀悅,齊贊賈司空聖明。從此之後,賈家家丁走在道上,無不高人一等,威風八面。出門時以人爭道,在飯館吃飯不給錢,抹嘴就走。道上見到哪家姑娘稍有些標緻,便三五成群衝上去搭訕,若有人膽敢橫眉立目,英雄救美。立即一擁而上,將其圍住,飽以老拳,把他打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數日之後道上行人一見司空府的下人經過,便四散奔走,逃回家中,關門閉戶,嚴陣以待。大姑娘小媳婦更是嚇得大門不敢出,二門不敢邁,深恐一個不小心,便被抓入賈府,萬劫不復。 連日來,京兆尹兼長安令董允接連收到百姓狀告賈司空縱容下人搶男霸女,巧取豪奪的訴狀,已堆得和一座小山相似。不過董允對這些卻熟視無睹,若有百姓前來喊冤,他便用「事出有因,查無實據」這八字真言將那些百姓都頂了回去,百姓見一向公正廉明的董允竟和賈仁祿是一丘之貉,不禁憤怒異常,破口大罵官官相護,老百姓沒有地方說理了。不過唾沫星子畢竟淹不死人,老百姓雖然罵得口沫橫飛,但賈仁祿仍好端端的在府裡趴著。,, 這日薛珝出外打聽小道消息回來,一臉興奮,對劉貴妃說道:「娘娘不是為如何扳倒賈福而犯愁麼?微臣出外行走,倒發現一個絕佳的機會。」 劉貴妃喜道:「哦,是什麼?」 薛珝道:「自從賈福升為司空後,便驕橫起來,縱容手下家丁橫行不法,已有不少百姓受其侵害,求告無門。娘娘如果將此事上達天聽,皇上必將龍顏大怒,賈福不就要倒大霉了麼?」 劉貴妃格格嬌笑,道:「原來是這檔子事啊,我早就聽說了。司空府下人行事過激了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拿這些小事去煩皇上,不給他罵得狗血淋頭才怪呢。」 薛珝道:「皇上不是最關心百姓疾苦麼?賈福便在他眼皮底下搶男霸女,強佔民田,貪污受賄,這怎麼能是小事?」 劉貴妃笑道:「你這個笨蛋!這事你要是告訴皇上,皇上一定會龍顏大悅。而且越多百姓告賈福,皇上越開心。你這不是在害他,而是在幫他。呵呵。」 薛珝莫名其妙,撓了撓頭,道:「臣平時和其他人相處之時,常能舉一反三,總覺得自己很聰明。可跟娘娘在一起,總是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呵呵,娘娘的聰明才智當真勝過微臣萬倍。」 劉貴妃道:「你這個傢伙就會拍馬屁。你可知皇上最怕賈福做什麼?」 薛珝道:「當然是擔心他起兵造反。」 劉貴妃點頭,道:「那賈福要造反,最首要的條件是什麼?」 薛珝沉吟良久,喔地一聲,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賈福要造反必須要有百姓及百官支持,若是百姓及百官都不站在他這一邊,他即便是當了皇帝,這位子也坐不穩。」 劉貴妃道:「對的。原先他禮賢下士,賑貧濟寡,深得長安百姓愛戴,這其實才是皇上最擔心的。如今他拚命往自己身上抹黑,便是在打消皇上的顧慮。漢初三傑,一代賢相蕭何便是這麼做的,若非如此他早就被高皇帝找茬殺了,哪能在丞相位子上壽終正寢?看來你說錯了,這個賈福不僅只會打戰,我們遇到對手了。」 薛珝道:「娘娘是說,他已經知道有人從中作梗,並準備以之為敵?」 劉貴妃緩緩點了點頭,道:「嗯,如今這天下可以說是他一手打下來的,他自然不允許別人搞破壞。」 薛珝道:「他在明,我們在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就不信他有何能耐贏得了我們。」 劉貴妃道:「你可別小瞧了他。從他出山至今,所有小瞧他的人,下場都十分淒慘。」 薛珝道:「娘娘教訓的是。」 當晚賈府書房,甄宓正在凝神觀書,忽地一隻大手伸將過來,一把將她手中的簡牘搶了過去。甄宓微微一笑,道:「別胡鬧……」剛說到這嘴唇便被封住了。良久唇分,賈仁祿叫道:「好香。」 甄宓星眼流波,嫣然一笑,道:「沒正經。若沒有要事,快滾吧,我還要看書呢。」 賈仁祿道:「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甄宓問道:「什麼事?」 賈仁祿道:「長安要不太平了,老子決定留在這裡掏大糞,想把你們幾個先送到藍田蔡琰莊上暫避。」 甄宓問道:「皇上能放我們離去麼?」 賈仁祿道:「打正旗號,正大光明的從大門口走,自然不能。好在咱有尤沖,做幾張人皮面具,便什麼問題都搞定了。」 甄宓笑道:「呵呵,今天輪到貂嬋姐姐陪你,你沒對她說?」 賈仁祿委屈地道:「說了,結果老子被她用枕頭給打了出來……」 甄宓拿著一卷竹簡,笑盈盈地道:「那你還不快走,難道也想我將你打出去?」 賈仁祿雖說要拾奪甄宓實是小菜一碟,不費吹灰之力,但本著好男不和女斗的精神,大叫一聲,抱頭鼠竄。接連碰了兩次壁,他也就不敢再找祝融等人了,否則臉上就要多幾個五指印了。當下他來到了自己的寢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過不多時,貂嬋等夫人如夫人走了進來,眾女對望一眼,貂嬋道:「我們決定留在長安同相公一起力戰群魔。」 賈仁祿道:「你們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留下來不是瞎搗亂麼?」 貂嬋道:「我們幾個都商量過了,不管你到哪,我們都要跟著。以免你乘我們不在,便為所欲為。」說到這,忍不住笑出聲來。 賈仁祿向眾人臉上掃去,一臉鬱悶,道:「好了,老子服了,你們愛幹啥便幹啥吧,老子不管了!」說著將被子蒙住頭臉,打起呼嚕。 眾女格格一笑,飄然而出。 三日後一大清早,登聞鼓廳前突然來了三五十個百姓,人人一臉怒容,衝進廳內。一名老者舉起鼓槌,將大鼓敲得震天直響。守廳的小卒,沒想到要麼一天一個人也不來,要麼一下來了這麼多人,嚇得呆了,半晌說不出來。 過不多時,一名近侍從側門走進,只見廳內站滿了人,還有不少人因為實在沒地方站,而站在廳外,不禁嚇了一大跳,怔了一怔,顫聲問道:「何人擊鼓?」 眾人齊聲叫道:「我們皆有天大冤曲,快帶我們去見皇上!」 那近待向後退了一小步,道:「你們等著,我去稟報。」 過不多時,那近侍領著一眾百姓來到宣室殿,行禮已畢,劉備問道:「你們有何冤情?」 一名老者跪倒在地,從袖中取出一張長長的白帛道:「我等冤情盡書於此,還請皇上為我們作主!」 近侍將訴狀遞上,劉備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全是賈仁祿巧取豪奪,搶男霸女的罪狀,說他如何以一文錢一千畝地的價格,強買良田數百萬畝。如何命下人在大街上強搶民女,拉進府中供其淫樂。如何縱容下人私闖民宅,將百姓家中傳了數代的傳家寶,強搶而去,據為己有。這些罪狀條條款款列得詳盡明白,當真是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 劉備越看越怒,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這上面寫的可都是真的?」 那老者道:「皇上可差人徹查此事,便知端的。我們若有半句虛言,讓我們遭天打五雷劈,不得其死!」 劉備怒不可遏,道:「來人啊!去把……」說到此,心念一動,改口道:「嗯,這事朕一定會好好查的,你們先下去吧。」 那老者道:「皇上可要為我們作主啊!」 劉備揮了揮手道:「朕一定會為你們作主,你們先下去吧。」 眾人面面相覷,意是不信。薛珝大聲叫道:「皇上金口玉言,說過的話便是聖旨,他說會為你們主持公道,就一定會為你們主持公道。你們先退下,不數日便會有結果。」 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過了良久,方磕頭行禮,在近侍的帶領下,魚貫出宮。 眾百姓走後,劉備低頭看著訴狀,出了好一會神,方道:「去把仁祿叫到這裡來。」 薛珝答應了,退了下去。 過了良久,賈仁祿走進殿來,跪倒磕頭,山呼萬歲。劉備揮手道:「罷了。」賈仁祿向劉備望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不知皇上突然宣召微臣有何要事?」 劉備笑道:「最近你過得可還自在?」 賈仁祿道:「托皇上的福,過得著實自在。」 劉備道:「你是自在了,可百姓卻不自在了。」 賈仁祿道:「皇上何出此言?」 劉備手一揮,薛珝將那份洋洋灑灑幾盡萬言的訴狀遞給賈仁祿,劉備道:「百姓到朕這來討公道,這事朕不想管,你自己去和百姓解釋吧。」 賈仁祿道:「微臣領旨。」捧著訴狀走出宮來,回轉府中。幾位夫人見他被近侍召走,十分擔心,紛紛聚到大門口,倚門而望。祝融等得實在不耐煩,便想殺到宮中,將賈仁祿救出。眾女拉住她的袖子,死命勸說。正混亂間,卻見賈仁祿捧著條白布迎面走來,不禁大吃一驚,祝融怒道:「皇上安敢如此,我找他去!」 貂嬋眼圈一紅,淚水撲簌簌而下,道:「相公先走一步,我隨後就來。」 賈仁祿遠遠望見群雌騷亂,莫名其妙,叫道:「你們這是唱得哪出啊?」一面說,一面走,由遠而近。 甄宓見那白布上寫滿了字,長長舒了一口氣,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這渾人,這東西有這麼拿的麼?」 賈仁祿一臉迷茫,道:「那該怎麼拿?」 曹靜也發現不對勁,叫道:「你雙手捧著這白布遠遠走著,人家還以為皇上賜你白綾,讓你自盡呢!」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嘟,你個烏鴉嘴!這是長安百姓狀告老子訴狀,皇上召我進宮就為這事。」 眾女將賈仁祿讓進書房,關上門,貂嬋問道:「皇上怎麼處置你?」 賈仁祿笑道:「他讓老子自己去和百姓解釋,你這便讓趙二出去平息此事。」 貂嬋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賈仁祿笑道:「從今往後,老子還要時不時的作點惡,看皇上能把老子怎麼樣?」 甄宓笑道:「你這也叫作惡?你搶來的那些女子,在府中養尊處優,吃香喝辣,如今一個個都不想回去了。」 賈仁祿道:「老子只是請她們來玩兩天,她們還想長住啊,通通給老子滾蛋!」 此時數日,趙二及府有職司的下人,捧著大把大把的金錢,分別走訪受害百姓,送去巨額賠償,並說賈司空被皇上狠狠教訓一頓,已認識到錯識,決心悔過。受害家庭見那些賠償直是自己損失的數倍,登時忘了曾經遭受過的痛苦,歡呼雀悅,沒口子的稱讚劉備英明,這可能就打一棒槌給一甜棗吧。受害者個個喜上眉梢,唯一感到遺憾的便是那些被搶女子。她們原先不過是尋常百姓,到賈府之後卻享受了夫人級的待遇,並同當世最美的幾個女子一起聊天打牌,這當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意外奇逢。可是好景不長,正當她們過得十分舒服之際,趙二卻將她們請了出去。她們方才過上神仙般的日子,還沒過癮,一下子又跌回到現實之中,如此巨大的反差,怎能不叫她們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這日賈仁祿來到未央宮復旨,劉備聽說百姓紛紛讚自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明主,十分高興,誇獎幾句,說他處理的十分妥當。賈仁祿正要行禮退出,劉備忽道:「你是故意作給朕看的吧?」 賈仁祿道:「皇上何出此言?」 劉備道:「蕭相國是本朝之人,他做過的事,朕又豈能不知?」 賈仁祿道:「皇上聖明,什麼都瞞不過皇上。」 劉備苦笑,道:「你又何苦如此?」 賈仁祿道:「不瞞皇上,臣之前曾貪污了不少錢財,這次全部賠給百姓,也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賈仁祿熟讀《鹿鼎記》,韋公小寶那套五花八門的貧污手法,在他面前已毫無秘密可言,心想:「老子先留個伏筆,日後如果有人告發,說老子貪污,老子便拿這番話來搪塞,說老子為你造勢時,已將貪來的錢都賠給百姓了,還追問什麼?」 劉備笑了笑,道:「你說朕可比古代哪個皇帝?」 賈仁祿道:「皇上真桀紂主也。」 劉備哈哈大笑,道:「你還算老實,沒事了下去吧。」 悠u書萌 uutxT。cOM 詮汶自板粵鍍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遠方戰報 字數:5247 薛珝回到劉貴妃下處,將二人對話複述一遍。劉貴妃面有憂色,道:「賈福這次賠了一大筆錢,為皇上臉上貼金,是在向皇上表明心跡,他根本沒有反心。這手極是高明,他損了自己的名聲同時也增加了皇上的威望,皇上心中定對他感激得不得了。如今皇上明白賈福心意,便開始猜疑我們了,我們要小心些。最近我臨盆在際,也沒心思思索計策了,你通知下去,讓支持我們的官員都停止活動,並叫他們都小心些。」 薛珝頗不以為然,應道:「是。」 劉貴妃向他瞧了一眼,鄭重地道:「你可別不以為然,這事可大意不得,快去。」 薛珝見她說得鄭重,不由信了,答應一聲,退了下去。劉貴妃忽然想到了什麼,叫道:「回來!」 薛珝道:「娘娘,還有何吩咐?」 劉貴妃道:「如果我們一下子偃旗息鼓,皇上肯定會覺得奇怪,一查下去,我們就危險了。你去找些替罪羊,讓他們繼續彈劾賈福,皇上一怒,將他們殺了,我們就安全了。」 薛珝道:「可支持我們的人本來就不多,若是殺了,實力豈不大損?」 劉貴妃道:「這當口顧不得了。」 薛珝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接連幾日,狀告賈仁祿貪污受賄,沾花惹草,賤買民田,強搶民女的奏章,仍是像雪片一般湧向劉備的御案。劉備批了幾本,越看越怒,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唯恐天下不亂!」霍然而起,拂袖而去。 金華殿中,劉貴妃正躺在床上,聽薛珝給她講笑話解悶。正格格嬌笑之際,劉備走了進來。劉貴妃掙扎著便要站起,劉備面色不豫,一拂袖道:「罷了!」 劉貴妃問道:「皇上今天好像很不開心。」 劉備也知對愛妃生氣,十分無禮,定了定神,問道:「你說說朕可比古代哪個皇帝?」劉備一生都在沽名釣譽,自然十分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劉貴妃問道:「皇上想聽真話呢,還是假話呢?」 劉備道:「自然是真話。」 劉貴妃笑道:「依皇上的所作所為,最多也只能和桀紂相比。」 劉備歎道:「你是第三個說朕是桀紂的人。」 劉貴妃問道:「哦,還有誰說過?」 劉備道:「淑妃和仁祿都曾說過。唉,朕看來真不適合當這個皇帝。」 劉貴妃問道:「皇上處理政務有些力不從心了?」 劉備嗯了一聲,便不在說話。 劉貴妃笑道:「誰天生就會做皇帝?一次高皇帝騎在御史大夫周昌的脖子上,拿他當馬騎,並問他自己可比古代哪位君主。周昌回答高皇帝是桀紂,高皇帝哈哈大笑,並不以意,依舊我行我素。事到如今,又有誰敢說高皇帝是桀紂?」 劉備聽了十分受用,心境略寬,點點頭,道:「嗯,你還真會寬慰人。」 劉貴妃問道:「皇上是不是遇到什麼難事了,能和我說說麼?」 劉備道:「你還真說對了,每當仁祿立了大功,便有不少人上表彈劾他。說他貪污受賄,橫行不法。這奏章說的有鼻子有眼,叫朕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劉貴妃笑道:「皇上可知道陳平?」 劉備道:「他是漢初名相,朕又怎能不知?」 劉貴妃道:「皇上每次都是這樣,只知其名,不知其事。嘻嘻,不過皇上日理萬機,也沒必要知道這些細枝末節,就讓臣妾來告訴皇上吧。陳平原先輔佐項羽,一次因一件小事,項羽要殺他的頭,他十分驚懼,便逃了出來,往投高皇帝。由於倉皇出走,他來不及攜帶細軟。經過一條河時,船家見他長得肥肥白白,料定他是一個富商,便起了歹意。陳平見微知著,立即解下衣衫幫助船家撐船,船家見他身無分文,便失去興趣,陳平因此安抵高皇帝營中。」(插廣告:本書首發,如果兄弟們看得舒服請來支持一下,您的支持、收藏才是我們寫下去的動力,您每天閱讀才是我們把數字的質量提高的源泉!) 「高皇帝和他談論數日,知他極有才能,便連跳數極,直接提拔他做都尉。陳平驟得顯官,小人自然眼熱,便上表參他,說他在任期間,貧污受賄,還說他曾和自己的嫂子私通,乃是一個大大的無賴。由於眾人說的有鼻子有眼,證據確鑿,高皇帝不得不信。將舉薦陳平的人叫來臭罵一頓,說他也不查根究底,便胡亂舉薦,結果給自己推薦了一無賴。舉薦陳平的人也不生氣,便問高皇帝陳平到底有沒有本事。高皇帝點點頭,說他很有本事。舉薦陳平之人笑了,對高皇帝說如今天下紛亂,需要的是胸羅機變,腹有良謀,能輔佐人主安邦定國的人才,而不是那些遊學聖門,徒以賢孝著於當世的儒生。他之所以舉薦陳平,便是因為陳平本能了得,能助高皇帝成事,至於陳平的操行品德,乃是細枝末節,又何必在意?」 「高皇帝恍然大悟,便將陳平叫來,斥問他為何貪污受賄。陳平也不抵賴,直認自己確曾受過賄,還說他來時身無分文,不如此無錢過活。而且他來此,主要是為高皇帝出謀劃策的,如果他的計策管用,那高皇帝便可依計而行。如果他的計策不管用,他貪污的金子都還原封不動,願意全數充公,請高皇帝讓他辭官歸隱。高皇帝一聽之後笑了,當即升他的官,封他為護軍中尉,小人這才沒話可說。」 「如今天下三分,比之當年的楚漢爭雄,局面要複雜惡劣的多。沒有超凡脫俗的人才如何能定此亂世?而賈司空便是這樣的人才,只不過他為人大大冽冽,不拘小節,於是便有小人抓住他的把柄乘機參他,這有什麼好究竟的?現在就算有尾生、孝已這樣的大賢大孝卻不能幫助皇上扭轉乾坤之人,皇上要來又有何用?而像賈司空這樣滿腹奇謀詭計卻品行不如何端正之人,皇上若是過分追究細節,將他給殺了,可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劉備向她瞧了一眼,問道:「嗯,那這些小人該如何處置?」 劉貴妃迎著他的目光望去,笑道:「皇上心中早有打算,又何必問臣妾?」 劉備哈哈大笑,對薛珝道:「你替朕擬道旨,將那些唯恐天下不亂之人,通通給朕殺了!」 薛珝跪倒在地道:「微臣是中官,無權過問政事,這聖旨還是皇上自己擬吧,到時由微臣來宣讀便是了。」 劉備點點頭,問了幾句關於劉貴妃身子的情況,便回轉宣室殿。 劉貴妃長長吁了一氣,道:「好險。皇上像是有所猜疑,故意來問我的,看來以後要更加小心了。」 薛珝道:「不能吧,娘娘做的十分隱蔽,而且表面上看來都是在為賈福好,皇上如何能察覺出來?」 劉貴妃道:「他可是經過大世面的,什麼樣的人沒見過?我們這點伎倆,只能瞞過一時,又如何如何瞞的長久?」 此後數日,劉貴妃和薛珝謹小慎微,不敢稍越雷池一步。由於她們做得十分隱蔽,劉備雖有懷疑卻查不到證據。再被劉貴妃在耳邊灌幾碗迷湯,便又暈乎乎的如在夢中,不再以此事為意了。 又一個冬天來了,天氣一天冷似一天,寒風夾著雪花在長安城中肆虐,路上行人日漸稀少。這種鬼天氣,除非身有要事及腦子有病之人,誰也不會在外行走,大多數人都躲在溫暖的狗窩裡靠著火爐取暖。司空府裡下人不知是因為天氣過於寒冷,還是賈仁祿回府之後又開展整風運動,一個個都沒精打采,蔫了巴嘰,再也沒力氣為非作歹,倒行逆施了。除了那些盼著有朝一日再被搶進賈府的女子之外,長安百姓見他們一個個都改邪歸正,都感到十分的高興。 值此隆冬時節,天寒地凍,漢魏雙方都無法用兵。諸葛亮接管賈仁祿軍隊時已是九月下旬,離隆冬只剩下半個月不到的時間,於是他也就不再大舉用兵,只是分遣小股部隊略定新興、雁門、樂平等郡。 其時這支軍隊經賈仁祿這個大流氓統帶已久,自也染上一股流氓氣,全軍上下一聽要打戰便嗷嗷直叫,和打了興奮劑一般。反之聽說沒戰打,便和霜打的茄子似的,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由於賈仁祿詭計多端,沒人敢劫他的寨,因此他行軍打戰時,便怎麼簡單怎麼來,令手下將領自擇善地安營,不擊刁斗自衛,也不遣人值夜,只是令偵騎遠出哨探而已。兵士晚上不用巡哨值更,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自然十分歡喜,因此軍中人人感激賈仁祿,願意為其效死力。 諸葛亮這個凡事都力求四平八穩的統帥無論如何也帶不慣這種撒稀擺怠扶不上正道的士兵。他一到軍中,見到營中如此佈置,不禁大皺眉頭,心想賈仁祿的狗運當真好極,防守如此稀鬆,居然能無災無難混到現在。當下他便擊鼓升帳,開了一個整風會議,將賈仁祿所設一應措施盡皆廢除。開始正部曲行伍營陣,擊刁斗派值夜,士吏治軍薄至天明。兵士們不得休息,紛紛怨歎。好在諸葛亮恩威並濟,賞罰分明,而且以身作責。兵士感念他的恩惠,懼怕他的威嚴,這才無話可說。不過兩相比較,總是覺得賈仁祿這個大流氓遠比這個羽扇綸巾的儒生要親切的多。 其實賈仁祿那樣根本是極不負責任的作法。他本就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人,所立法規也就極其簡單。他所恃的不過是自己的聰明加運氣,往往能提前料到敵人的動向,預作防患。一旦敵人出乎他意料之外,突然襲擊,他根本無法應付,只有使出拿手絕活,逃之夭夭了。而諸葛亮的做法,正是古時軍中的常規作法,不論何時何地,營中防衛都十分嚴密,敵人要想偷襲,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兵士不管這些,他們只知道在賈仁祿手下當差十分輕鬆,而在諸葛亮手下當差十分辛苦。於是便有不少兵士開始抱怨劉備將賈仁祿這樣一個百年難遇的好上司貶去當全國最大的包工頭,卻將這麼一個凡事拘泥成法的老學究派來指揮軍隊,害得他們活受罪,當真是愚不可及矣。 司馬懿自晉陽大敗後,逃歸鄴城,自覺無顏面對江東父老,便泥頭面縛,待罪闕下,請求曹丕賜他一根繩子讓他上吊去。曹丕也知他此次失敗非戰之罪,念在他往日功勞卓著,便下旨免了他的死罪,令他待罪立功。司馬懿覺得曹丕判得太輕,苦苦上表請求貶降三等,曹丕也不好拂他的意思,准他所請,貶其為蕩寇將軍,留在朝中參謀國事。晉陽一役魏兵死傷幾達五萬餘人,可謂十分慘重,再加上早先吳魏廣陵之戰,魏國元氣大傷,已無力向外擴張,被迫轉為防守。 曹丕做夢都想著一統天下,可接連兩場慘敗,將他這個美夢徹底的粉碎了。如今魏國形勢岌岌可危,北方曹彰之軍早已到了遼隧,正已公孫恭交戰。由於遼東離鄴城數千里之遙,戰報一時之間難以到達,曹丕至今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不過司馬懿在曹彰未出發之前便已斷言他此行必勝,只不過時間長短而已。 曹丕擔心曹彰攻下遼東之後勢大難制,反過來收拾自己,心情更加煩悶,終日借酒消愁。忽一日,他痛飲三升美酒,醉倒涼亭之畔,閉目運功。突然之間,一陣冷風吹來,他打了一個寒噤,醒轉過來。驀地裡腦瓜突然間開竅,豁然有悟。心想如今內憂外患不斷,自己這個皇帝隨時都有當到頭的可能,以其這麼鬱鬱終日,等待他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不若今朝有酒今朝醉,乘著大權在手,好好享受一番,這樣才不枉自己費盡心思搶這個皇帝來當。 次日早朝,他便鄭重其事的宣佈自己的振興大魏計劃,下旨在鄴城起造朝陽殿、太極殿,築總章觀,俱要高達十丈。與此同時在漳河之濱起造崇華殿、青霄閣、鳳凰樓、九龍池。所有建築,務要極其華麗,雕樑畫棟,碧瓦金磚,光輝耀日,以展現大魏雄風,令諸侯聞風而膽寒。 蔣濟、劉曄、辛毗等人沒想到他徹夜不眠妙悟出來的振興計劃,便是這麼一個亂命,聞言之後無不大失驚色,紛紛上表切諫。怎奈他們之中無一人揣摩到曹丕心思,便無法對症下藥,表章之中所言更是牛頭不對馬嘴,無法切中要害。曹丕覽表大怒,將屢次出言不遜的辛毗貶為東陽縣令,蔣濟、劉曄二人也連降三級,罰俸一年,群臣見他增蓋宮室之意甚堅,不敢再放聲音。一些小人為了加官進爵,更是迎合他的心意,上表歌功頌德。曹丕龍顏大悅,下旨選取天下巧匠三萬餘人,民夫三十餘萬,不分晝夜興造宮室。民力疲睏,怨聲不絕。 這日曹丕正是偏殿詢問太極殿進度,忽然間一名近侍走了進來,興沖沖地道:「報,遼隧大捷!燕王於遼隧大敗公孫恭,並將其生擒活捉。賊酋既擒,遼東便不戰而降。燕王盡定遼東之地,設玄菟、遼東、樂浪、帶方四郡……」 曹丕大失驚色,抄起一方硯台向他擲去,道:「這是什麼狗屁捷報,還不快給我滾!」 憂優書萌 UUtXt.cOM 荃蚊字扳閱鍍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貴妃生子 字數:5534 那近侍新近入宮,平素好吃懶做,不積極打聽宮中故事,對曹氏兄弟內部權力鬥爭竟是一無所知,眼見一方硯台向著自己的大腦殼飛來,大驚失色,急忙飛奔而出。跑到門外,回頭見曹丕沒有追將出來,心中稍定。不過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曹丕一聽見遼東捷報,竟會如此高興,迫不及待的賞了他一方硯台。 曹丕自然沒空理會這個不學無術的近侍,忙令人將司馬懿召來,問道:「遼東之事你可聽說了?」 司馬懿點點頭,曹丕道:「說說具休情況。」 司馬懿道:「公孫恭懦弱無能,毫無行兵之才。見燕王大軍到來,驚慌失措,忙問計於群臣。有人獻計讓大軍屯於遼隧,圍塹二十餘里,環繞鹿角,憑險堅守,欲待我軍糧盡退軍之時,再銜尾追擊。公孫恭覺得他說的十分有理,便採納了他的建議,扼險而守。」 曹丕道:「子文勞師遠征,行糧千里,畢竟難以持久,糧盡必退。公孫恭這手大是高明,為何竟會一敗塗地?」 司馬懿笑道:「皇上可別忘了,燕王的軍師可是公達,如此簡單計策,公達怎麼可能無法應對?」 曹丕問道:「若此役由你來指揮,你將如何應對?」 司馬懿道:「公孫恭扼守遼隧,其巢穴必然空虛。若這戰由臣來指揮,便會放棄遼遂,引軍徑走襄平。公孫恭為人怯弱,聽聞巢穴被襲,必當全師往救,我便伏兵於半路擊之,可獲全勝,這便是漢將賈福最常用的圍點打援之策。」 曹丕點點頭,道:「嗯,朕也是這麼想的。公達是如何應對的?」 司馬懿道:「公達也是用的此法,不過略加變化而已。他讓子文引大軍駐於遼隧與公孫恭相峙,卻令文遠別領一軍從間道直插襄平。公孫恭聞報大驚,令偏將星夜往援。援軍在首山遭文遠伏擊,大敗虧輸,偏將也被文遠斬殺。公孫恭接到敗報,心中惶慄,無心再堅守遼隧,連夜棄營而走,欲還守根本。這邊公達已料其必走,勸子文乘夜劫寨,子文依計而行,分兵四路,連夜劫寨,放火焚其輜重,公孫恭軍見襄平被襲,心驚膽寒,皆無戰心,四散奔走,公孫恭禁止不住,單騎遁走,半路為文遠所擒。遼東守將見公孫恭被擒均望風而降,燕王毫不費力便定了遼東四郡。」 曹丕道:「子文現在何處?」 司馬懿道:「子文於秋八月抵達遼隧,九月大勝公孫恭,安撫遼東。如今已是十月天氣,天寒地凍,無法行軍,子文該當留在襄平過冬,待來春再行班師。」 曹丕道:「朕也是這麼想的。」說著來回走了兩個圈子,道:「朕打算乘曹彰遠征在外,老巢空虛之時,領一軍直襲幽州,徹底根除這個心頭大患,你看如何?」,, 司馬懿向曹丕瞧了一眼,問道:「皇上是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曹丕微微一笑,道:「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司馬懿道:「如今已是隆冬時節,幽州之地,寒冷異常。兵士短褐單衣,如何抵禦冰冷徹骨的寒風?依臣看不到半路,兵士便要凍死十之一二,餘下的也必手腳僵直,無心戀戰。兵以氣勝,若士無戰心,皇上令他們冒著嚴寒,扛著雲梯去攻打堅城,還能有幾成勝算?這戰便是由孫吳復生前來指揮,也一樣是要敗。」心中卻道:「估計當世能打得贏這種戰鬥只有那個瘋子了。」 曹丕沉吟良久,歎了口氣,揮了揮手,道:「沒事了,你退下吧。」 司馬懿走後,曹丕回轉後宮悶悶不樂,坐於涼亭之側,手裡拿著魚食,心不在焉的向水裡投去。郭皇后見他鬱鬱寡歡,便來到他邊上坐好,問道:「今日為何又不開心了?」 曹丕苦笑道:「自朕當上這個皇帝,有幾日是開心的?」 郭皇后道:「這沒當皇帝時一門心思的想當這個皇帝,可當上之後卻又不想當了。真拿你沒辦法。說說這次又為什麼煩心?」 曹丕道:「子文已滅了公孫恭,早早晚晚必來生事,朕這個皇帝不知還能當幾天,故此煩惱。」 郭皇后道:「反正你該享的福都已享過了,而且也對當皇帝感到厭煩了。不如將這個位子讓給子文或子建,自己歸隱山林,為我描眉梳妝,太太平平的過下半輩子,別再為各種各樣的國事煩心了,豈不是好?」 曹丕連連搖頭,道:「為了這位子,我可是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才搶到手,豈能拱手讓人?再說要我做子建或子文治下之民,當真生不如死。我寧可將這個江山敗掉,也不留給他們!」 郭皇后嫣然一笑,道:「你最近不顧群臣反對,增廣宮室以自娛,就是因為這個吧。」 曹丕笑道:「還是你瞭解我,朝中那幫老東西,根本不知我心裡是怎麼想的,一個勁的和我說如今天下紛亂,江山尚不知誰屬。值此多事之秋,我當勤政愛民,布德修政,不當罄盡國家財力,修此無用之物。廢話!都是廢話!這些道理我又何嘗不知,要他們來饒舌?」 郭皇后道:「你是想反正這個江山早早晚晚都要被他人奪去,不如乘此時興建祟樓高閣,享受一天是一天。」 曹丕道:「嗯,我看這江山早晚都要屬了劉備,如果我辛辛苦苦將天下治理好了,讓他奪了去坐享其成,這樣我豈不是在為他做嫁衣衫?哼,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我就是要將天下搞得一團糟,讓他接手一個亂攤子,急得不知該如何好,哈哈!」 郭皇后白了他一眼,道:「武皇帝初起時地不過陳留一郡,兵不滿萬人。武皇帝善於治國理民,逐步兼併諸侯,以成其大。如今你接掌這份基業,不思如何統一天下,卻想著如何敗壞江山,以阻他人成事。真懷疑你是不是武皇帝的兒子?」 曹丕道:「誰說我沒想過統一天下?可劉備那裡有一個賈福,也不知他腦子是怎麼長的,竟能想出這許多稀奇古怪的主意,一個人比十萬兵還要厲害。他攻打晉陽方法當真是匪夷所思,竟用看上去柔弱無力的河水去崩塌堅韌異常的晉陽城牆。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主意,我真不敢相信是人能想出來的。而他不但想出來了,還做到了,真是百年難覓的人才。劉備手裡有此人,誰還能與之抗衡?統一天下只是時間問題。我不乘此時好好享受,等他攻進城來,再想享受卻也不能夠了。」 郭皇后笑道:「呵呵,你要是為此煩惱,大可把心放進肚子裡。這個賈福自顧不暇,如何還能來攻我大魏?」 曹丕略一沉吟,已明其理,故作驚訝,道:「哦,這是為何?」 郭皇后微微一笑,道:「也怪他太能打戰了,再堅固的城池都難不倒他。就拿他打晉陽來說吧。晉河之水能灌晉陽,那漳河之水便能灌鄴城,長江之水便可灌武昌……」 曹丕忽地想到鄴城就在漳河邊上,若賈仁祿用那古怪方法,決漳水來崩鄴城城牆,自己一樣無法應付。一想到此,不自禁打了一個寒噤,喃喃地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要真有那麼一天,朕寧可自盡,也不遭此折磨。」 郭皇后道:「呵呵,別打岔,我還沒說完呢。如今天下三分,三家的國都說巧不巧,全都在河流邊上,既然漳水能灌鄴城,難道渭水就不能灌長安了麼?這賈福各種古怪主意層出不窮,也不一定非要用水才能打下城來。如此厲害的人物,劉備焉能不防著他倒戈一擊?如今劉備封他為司空,那便是明升暗降,將他投置閒散,這樣你還擔心什麼呢?」 曹丕哈哈大笑,道:「若朕有這樣厲害的人物,便會給他相當的權力,讓他放手大幹一場。劉備自毀長城,當真愚不可及!哈哈,從今往後,朕可以高枕無憂矣。」 郭皇后笑道:「你也別把話說滿了。這樣的人就像一把雙刃劍,使用的好削金斷玉,無堅不催,一旦稍有差池,不慎削到了自己,那可也是肢斷筋折,慘不可言。」 曹丕不以為然,道:「這人才要分什麼樣的人用,劉備文韜武略俱屬下成,根本無法和朕相比,他之所以能收到賈福,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 郭皇后笑道:「嗯,若是賈福早遇到皇上,一定死心踏地的為皇上賣命,那樣天下必將是皇上的了。」心中卻道:「那可未必,依我看你和劉備比起來還差著老大一截呢!」 曹丕心花怒放,哈哈大笑,一拍大腿道:「不過你這話倒提醒朕。戰國時群雄割據,秦國僅憑一國之力,蠶食鯨吞,掃清寰宇,一統四海,兵力強盛固是主因之一,更主要的是秦國的兼併策略十分對路。秦國不惜花重金收買列國權臣,令其陷害忠良,結果六國忠臣良將如廉頗、李牧一個接一個橫死,這些邦國柱石一倒,餘下的便不堪一擊。秦兵乘虛而入,如入無人之境,六國能不滅亡麼?」 郭皇后道:「呵呵,你也想花重金行反間?」 曹丕點了點頭,問道:「你認為可行麼?」 郭皇后蹙起眉頭,道:「很難,漢朝中掌握實權都是些正人君子,你便是花上再多的錢也是沒用。不過……」說著便怔怔出神。 曹丕問道:「不過如何?」 郭皇后,道:「我聽說劉備的貴妃乃是匈奴單于的義女。劉備大敗匈奴後,匈奴單于懼其侵伐,便獻女和親。那貴妃生得貌若西施,妖同妲已,智計千條,詭詐百出,在劉備面前小忠小信,貢媚取憐,又常為劉備出謀劃策,十言九中。所以劉備寵愛無二,一飲一食,必和她在一起。皇上要想顛覆漢朝,便要在她身上下些功夫了。」 曹丕問道:「哦,漢宮之事,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郭皇后道:「皇上平時只知攜著宮中妃嬪遊山玩水,哪知道這些?臣妾見皇上日理萬機忙得很,便私下做主替皇上打聽這些細枝末節了,呵呵。」 曹丕老臉一紅,道:「這個……朕最近是忙了點,沒時間陪你,讓你受委屈了,以後朕一定多抽時間陪陪你!你平時幫朕打聽敵邦情況,當真好的很,真是朕的賢內柱啊!」 郭皇后小嘴一撅,嗔道:「可賢內柱卻總見不到皇上,要這個虛名來有何用?」 曹丕的臉更加紅了,道:「咳……咳……不說這個了。照你方纔所說,這劉貴妃千方百計的討好劉備,一定有別有用心。」 郭皇后道:「嗯,如今漢宮皇后是孫權之妹孫尚香,孫尚香不得劉備寵幸,久而無子,而劉貴妃已懷有身孕,若天幸生男,漢宮可就有熱鬧可瞧了。」 曹丕微微冷笑,道:「這還真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唉,朕要是早同你商量,怕就不會有晉陽之敗了。」 郭皇后笑道:「嘻嘻,平時你都當臣妾是黃臉婆,躲得遠遠的,現在知道苦了吧。」 曹丕臉皮紅中帶紫,羞慚萬分,道:「不是說了,不說這個了麼!你說說看,該如何挑撥才能使得漢宮大亂呢?」 郭皇后道:「我看劉貴妃不是一個甘居人下之人,早晚必有動作。可這諸般運作,沒有錢怎麼成?如果皇上肯花重金資助劉貴妃,何愁漢宮不亂?」 曹丕哈哈大笑道:「好!你和她一樣都是女人,更瞭解女人的心思,這事就由你去辦!朕明日便給你黃金一千斤,蜀錦五百匹,任你使用。」 一個多月彈指即過,轉眼之間便已到了年末,新的一年又要來了,長安城中又變得熱鬧起來。由於諸葛亮、鍾繇等能臣治理有方,長安百姓頗為富庶,無憂無慮,因此一到年關,人人臉上洋溢著歡喜之情,大漢國運如何從他們的笑容之中便不難看出。 正當百姓為了迎接新年焦急的忙碌著,未央宮的近侍、宮女除了要準備迎接新年之外,還要迎接一個新的生命的到來,自也是忙得一塌糊途、焦頭爛額,不少缺乏應變之才的近侍、宮女還險些互相撞到一起,鬧出笑話。原來劉貴妃分勉之期越來越近,劉備知她分勉在際,也無心處理政事,終日守在金華殿外。 這日初更時分,他依舊在金華殿外焦急走來走去,殿中則時不時傳來劉貴妃聲嘶力竭的呻吟聲,劉備心急如焚,和賈仁祿當時一樣,險些奮袖出臂,殺將進去,將穩婆大卸八塊,把去餵狗。過了良久良久,忽聽一聲響亮的啼哭聲至殿內響起。劉備大喜若狂,急匆匆的來到殿外。只聽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名宮女紅光滿面的走了出來,劉備不待她說話,劈頭便是一句:「是男孩還是女孩?」 那宮女行了一禮道:「恭喜皇上,是位皇子,還請皇上賜名。」 劉備一疊連聲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說著接連走了兩個圈子,道:「起個什麼名字好呢……就叫劉永吧!」 劉備給兒子取名都和當皇帝息息相關,像劉封和劉禪合在一起便是封禪,其後他的兒子一個叫劉永一個劉理,合在是一起便是永理,含有永理江山的意思,這也說明他希望自己真能萬壽無疆,永遠蹲在這個茅坑上拉屎,只是老天卻不會讓他如願,時候到了,還是會把他招走的。殿中的劉貴妃聽到這個名字,雖不知其中深意,但也不敢妄加品評,當下拼著僅餘下來的力氣,讚不絕口,劉備在外面聽得哈哈大笑。 正高興間,忽見薛珝興沖沖地走上台階,道:「啟稟皇上,隴西大捷!隴西大捷!」 劉備心中一凜,表面上卻是十分高興,道:「哦,隴西大捷!快說說具體情況。」 憂浟書萌 uUtxT。com 全文吇板粵鍍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巧計解圍 字數:5790 薛珝向劉備瞧了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不過這的確是大喜之事,再怎麼說也成不了大悲之事。不過若是說得眉飛色舞,抑揚頓挫,肯定會觸劉備的眉頭。當下他定了定神,輕描淡寫的說道:「隴西王到了隴西後,按著皇上臨行時所受的方略,明斥候,繕甲兵,勸課農桑,興利除害。又利用當地百姓十分痛恨羌兵這點,號召鄉民組成義勇,乘農閒時集中到一起,嚴加訓練。不到一個月時間,隴西王便練出三萬精兵。西羌小股騎兵入境搶掠,均被偵騎事先發現,聚而殲之。數次之後,羌人損失慘重,便不敢小股襲擾,轉而等待時機成熟,再大舉進犯。隴西王在告捷表章上言道,皇上曾對他說過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他徹底苦思破敵良策時,不知怎的突然想到這句話,豁然有悟,只覺眼前一片光明……」心道:「當然,因為那時天亮了……」接著道:「他想以其等到羌人準備充分,再來進攻。不如乘其尚未充分準備時,誘其來攻……」說著向劉備瞧了一眼,只見他手捋長鬚,連連點頭,嘴色邊掛著笑容,笑得十分燦爛,心想這個馬屁拍到點子上了,微微一笑,接著道:「接著他又想到羌人唯利視圖,貪得無厭,勝不相讓,敗不相救。只要用重利誘之必來,然後伏兵於中道擊之,可獲全勝。其時恰到年終,新年將至,隴西王便揚言皇上見隴西百姓數遭羌人侵襲,生活十分艱難,擔心百姓無法安心過年,便送來糧食、衣被、牲畜等物,各種物資俱已到達襄武。西羌王聽聞襄武存有大批糧食、牲畜,果然心動,出動五萬騎前來搶劫。」 「隴西王事先探聽到這個消息,便在鳥鼠山一帶設下埋伏,自己則帶著老弱殘兵先往迎敵,戰不數合,便即大敗而走,將羌兵引至鳥鼠山,縱兩翼伏兵擊之,羌人大敗,四散奔走,死傷枕籍。此役隴西王共計斬首萬四千餘級,羌人受此重挫,元氣大傷,怕是三五年內都無法恢復。這是報捷表章,還請皇上龍目御覽。」說著袖出表章,恭敬遞上。 劉備揮了揮手,笑道:「你都說的如此詳細了,這表章朕就不看了,反正表章上也是那些話。」 薛珝答應一聲,將表章收起。 劉備道:「呵呵,『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是兵法大家孫武說的。朕什麼時候說過?這小子就會拍馬屁,哈哈!」 薛珝道:「定是皇上在教他兵法時說過了,別人教他的他怎麼也記不住,皇上一教他,他便記住了。隴西王在表章上說他這次之所以會取得勝利,全是托皇上洪福及皇上平時對他教導有方之功。如今新年將至,他本該親來長安拜賀,克盡孝道,怎奈羌賊方退,邊境未寧,他無法脫身,只得令隴西相替自己前來,並獻上羌人虜獲。」 劉備雖說忌憚劉封,聞言也是十分高興,哈哈大笑道:「隴西離此千里之遙,往來不易,且地近羌戎,不可擅離,他有這份孝心朕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你讓有司替朕擬道旨,賜隴西王黃金兩百斤,白銀五百斤,蜀錦五百匹。再準備三牲六畜各五千隻,糧食十萬斛,錢五千萬,用以賑濟隴西百姓。封兒不是說朕送去物資撫恤麼?朕若不送去,百姓豈不要說朕言而無信?哈哈!」 薛珝道:「皇上時刻不忘百姓疾苦,真乃民之父母也!」 劉備道:「你馬屁少拍,民之父母有這麼好當的?還不給老子滾下去傳旨去!」手捋長鬚,笑道:「這不是仁祿的腔調麼,朕怎麼也如此粗俗,看來是高興過頭了。哈哈!」 正當劉備為接連而來的好消息沖昏了頭腦,得意忘形,竟口出只有賈仁祿才會說的流氓言語之際,賈仁祿也樂得心花怒放,險些以頭撞牆。原來自賈仁祿當上司空之後,終日無所事事,逍遙自在。這司空雖說掌管四方水土之事,但營城起邑,修宮築殿,需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一年能有幾起?劉備即位之後,見國家瘡夷未復,百姓生活艱難,心中惻然,對營造宮殿,修繕城池,都十分甚重,不是十分必要,能不修就不修。 一次劉貴妃纏著劉備在渭河邊上蓋一所台閣避暑,劉備被她吵的煩了,胡亂應承下來。次日召有司一問,得知造一所台閣需百鎰黃金,心中一陣肉疼,驀地裡想到他祖宗漢文帝的一句治理名言道:「百金乃中人十家之產也,豈能亂花?」於是不再打算修殿避暑,回去使出拿手絕活,幾句甜言蜜語一哄,劉貴妃心花怒放,便將這件事忘到九霄雲外了。 劉備既以身作責,崇尚簡約。上行下效,百官也只得跟著勒緊肚腰帶,不敢鋪張浪費,紙醉金迷。如此一來賈仁祿這個全國最大的包工頭,幾乎無事可做,算是徹底失業了。這一閒著沒事幹,他這個閒不住的人自然十分難受,度秒如年,於是便挖空心思的想出一些事情來做,而他身處脂粉堆,眾香國中,除了和女人打交道,又能做些什麼呢?於是造人成功幾率便直線上升,劉備喜得貴子的次日一早,賈仁祿便得知貂嬋及祝融幾乎同時有喜,如此利好消息傳來,賈仁祿能不樂得飛到天上去? 一陣狂喜過後,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煩憂,心想這一不注意計劃生育,孩子太多了,萬一有起事來,要帶著七八個女人,五六個孩子一起跑路,一路之上還要保證一個都不能少,當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不過他生性樂觀,這個念頭只在腦中一閃即過,憂傷不到片時,便又喜上眉梢,又笑又跳,好似瘋子一般。 正如癲似狂之際,趙二闖了進來,言道今晚宮中大張筵席,一來慶賀貴妃生子,二來慶祝隴西大捷,劉備有旨令賈仁祿及其夫人務必與宴。賈仁祿這個土匪對掃蕩一道向來十分感興趣,一聽說有的吃白食,自然心花怒放。 既是宮中酒宴,出席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席次自然十分的有限,賈仁祿的幾位夫人如夫人自然不能全部到場,好在眾女對這種無聊的應酬都沒什麼興趣,便公推端莊秀麗,無雙無對的甄宓陪同賈仁祿前往。 甄宓也知賈仁祿吃相不佳,心想到時賈仁祿一入坐便風捲殘雲,掃蕩菜餚。他臉皮厚若城牆,受人奚落自然無傷大雅,自己坐在他邊上,也得跟著貽笑大方,這來之不易的淑女形象可就全給毀了。於是便苦口婆心的對他說,如今他是三公了,地位超然,在公眾場合要注意形象,別和餓了三天沒吃飯的瘋狗似的,一到那就動筷子。 賈仁祿向來不拘小節,聽了之後頗不以為然。甄宓也不和他廢話,揪著他的耳朵,將他拽到書房,向他灌輸宮中禮節。賈仁祿不上課已久,乍一上起課來,如坐針氈,十分難受。甄宓曾教導過劉封,當教師的經驗十分豐富,一見他偷懶不好好用功,便請出家法,在他的手心上狠狠的來上一下,賈仁祿一吃疼,果然老實不少。不過這用棍棒打出來的禮法,到時管不管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未央前殿熱鬧非常,但見殿上人來人往,只聞絲竹管弦齊鳴。亂了一陣,眾人依次入席。少時但聽環珮聲響,劉備與孫皇后、吳淑妃,在宮女簇擁下從側門轉了進來。眾人忙起身行禮。劉備哈哈大笑,一揮手,道:「罷了!」 賈仁祿狗改不了吃屎,一入座,手便向筷子伸去。甄宓白了他一眼,向他手背上輕輕一擊。賈仁祿老臉一紅,忙收回賊手,挺胸收腹,正襟危坐,心道:「這朝中三公,還真他媽不是人當的。」小聲嘀咕道:「來赴宴不吃東西,還來做什麼?」 甄宓輕聲嗔道:「不可胡說!適才教你的都不記得了?」說著板起臉來。賈仁祿知道若是不照她說的做,回去這搓板可有的跪了,忙悄聲道:「記得,記得,娘子教過的東東,一輩子都記得。」 甄宓笑靨如花,道:「貧嘴。」 當晚甄宓一出現便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不論男女眼光都要停留在她身上長達半柱香的功夫,難後暗歎:「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當然眾人目光停留在賈仁祿身上的時間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只不過感覺完全兩樣而已。此時場中群狼見甄宓破顏歡笑,如花之綻放,美得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再也忍耐不住,鼻血、口水齊流。 甄宓對這種目光早已見怪不怪,當下也不理這些平素道貌岸然,背地裡一肚子男盜女娼的色狼,向孫尚香瞧去,見她愁眉不展,一爵接一爵的飲酒,秀眉一蹙,對賈仁祿,道:「看來皇后娘娘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了,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幫幫她?」 賈仁祿歎道:「當初讓她回江東去就好了,老子本想幫她,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她。」頓了頓,悄聲道:「如今劉貴妃十分爭氣的生下一個皇子,皇后處境便可虞了。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爛事連清官都沒轍,老子這個貪官就更加沒轍了。」 甄宓悄聲道:「呵呵,你又不是神仙,怎能事事都算到?如今這樣全是皇上不好,喜新厭舊,沒一點人情味。這皇后娘娘性如烈火,嫉惡如仇,一有什麼煩惱,便顯露出來,這樣下去,可大是不妙。」 賈仁祿道:「嗯,如今上策,莫若韜光養晦,虛懷若谷,畢竟我們這幫子大臣大多都在站在她這邊的,又有孫權在後面給她撐腰,她底子甚厚,連皇上都不敢輕易動她。若像這樣放縱自己,發洩不滿,早晚有一天會出事的。」 正說話間,劉備笑道:「仁祿啊,平常這時你面前的菜早已吃完了,怎麼今天竟不動筷子?難道今天這菜不合你胃口?」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微臣那口子怪臣吃沒吃相,坐沒坐相,一點也不像個三公的樣子,將臣一頓好打,臣屈從於她淫威,不得不然耳。」 甄宓悄聲嗔道:「你這渾人,怎可如此胡說!」 賈仁祿微笑道:「放心,這是標準答案。」 劉備向他瞧了好一會兒,哈哈大笑,過了片刻,道:「你呀,叱吒於萬軍之中,居然懼怕一婦人。說實話你的吃相雖然不雅,卻也別具一格。滿朝文武,溫文有禮的朕見多了,偶爾見到你這個樣子,也可調劑調劑。你也別怕你的夫人,朕特准你在眾人面前吃沒吃相,哈哈!」 賈仁祿忙道:「謝主隆恩。」對甄宓說道:「娘子,我現在可是奉旨胡吃海塞,得罪莫怪。」說著不待甄宓,飛快的抓起筷子,席捲著盤中佳餚。甄宓見群臣大為錯愕,都投以異樣的目光,氣得手足冰冷,哼地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覺得十分滑稽,哈哈大笑。驀地裡瞥見孫尚香仍是一杯接一杯的喝個不停,長眉一軒,悄聲提醒道:「瞧瞧你像個什麼樣子!」 孫尚香聽聞劉貴妃生了男孩,正沒好氣,道:「司空可以不拘禮法,臣妾為何就不能喝個痛快?」 劉備心中大怒,道:「你貴為國母,一舉一動系國家觀瞻,怎可如此胡來?」 孫尚香正要發作,想起往昔劉備對自己的好處,耳邊似又響起當初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眼圈一紅,淚水撲簌簌的落了下來,起身道:「臣妾已不勝酒力,再飲恐有失儀,壞了皇上的名聲,就此告辭。」說著輕移蓮步,轉入後宮。 劉備氣得七竅生煙,右手攥緊拳頭,正要往桌上擊去。突然間賈仁祿哈哈大笑,劉備怔了一怔,問道:「仁祿因何發笑?」 賈仁祿道:「皇上可曾聽過只許州……縣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故事。」三國時實行的是郡縣制,州官這個名詞要唐以後才有,賈仁祿忽地想到這點,及時改口,不然又鬧笑話了。 劉備搖了搖頭,道:「從未聽過,不過聽起來挺有趣的,和朕說說。」 賈仁祿道:「那是臣還未當兵前親生經歷的一則笑話。其時臣所在的那個小縣縣令姓田名登,為人囂張跋扈。他乘著天下紛亂,諸侯自顧不暇之際。在當地作威作福,魚肉百姓,一應器具用度比於天子。更可笑的是,他竟要他人避諱,不但不能用和他名字相同的字,甚至連同音的字都不能用。不少百姓因此挨了板子。臣那時還小,一次幹活時不小心說漏了嘴,說了個『燈』字,立時便被拉進縣衙。田登問明情況,二話不說,便令人將臣暴打一頓,直打得皮開肉綻,屁股裂成了八瓣,將息了近一個月才好……」 劉備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豈有此理,一個小小縣令居然敢如此狂悖,那後來呢?」 賈仁祿道:「那縣令手握生殺大權,老百姓敢怒不敢言,便屈從他的淫威,平時說話都要思前想後一番,方敢出口,生怕說錯一個字,被抓進縣衙打板子。那日又將近元宵佳節,按慣例縣城要放花燈慶祝,縣衙前要張貼告示提前通知百姓前往觀燈。可這次寫告示的差役卻犯難了,若直接用『燈』字,這屁股肯定要被打開花,若不用『燈』字,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啥意思,於是那差役苦苦想了一夜,終於想到了一個可以替代的字。元宵前五日,縣衙前照例貼出了告示,上面寫著:『本縣照例放火三日!』」 說到這裡,殿中群臣命婦,不是忍俊不禁,便是哈哈大笑。不少人正吃著菜,喝著酒,一聽之下立時放聲大笑,一個不小心,噎著了,又忍不住咳嗽起來,場面極度混亂。 劉備哈哈大笑,過了良久,方道:「什麼什麼,放火三日!這一來可是要出大亂子了!」 賈仁祿道:「可不,不少客商見此告示,以為元宵前後縣官要公然放火搶劫,嚇得逃了個乾淨。老百姓見此告示,也是一頭霧水,思索良久方明白其中真諦,啼笑皆非,於是便有『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句話流傳下來。」 劉備笑道:「如此無法無天的守令,可容他不得,那縣令後來結果如何?」 賈仁祿道:「那年曹操領兵打到縣城,田登出城投降。曹操聽聞如此荒唐之事,當即便喝令將他推出斬首,當真是大快人心,微臣也就是那時到曹操手下當得兵。」 劉備道:「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狂妄之人。」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既然皇上已允許臣胡吃海塞,為何不容許皇后娘娘開懷暢飲?這豈不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劉備哈哈大笑道:「原來你在這等朕呢。朕原本想申斥皇后一番,看在你講的笑話很好笑的份上,便饒了她這次吧。」 群臣齊聲道:「皇上聖明。」 優u書盟 UUtXt.Com 詮文自阪月鍍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再來毒計 字數:5424 一場小風波被賈仁祿這麼一插科打諢便消於無形,氣氛又恢復容恰,眾人推杯送盞,逸興橫飛。劉備也覺得因為這麼一件小事便怪責孫尚香是有些過分,心想她在吳宮時被視為掌上明珠,千人寵萬人疼,好似眾星捧月一般。因此她愛使些小性,那也是人之常情,怪她不得。想到此心中釋然,怪責她之意自然也就輕了。 酒酣宴罷,眾人各自歸家就寢。薛珝回宮將殿中發生之事告訴臥於榻上的劉貴妃。劉貴妃道:「呵呵,皇后對我的不滿已表露無疑,這可太好了,我要好好想個主意。嗯,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薛珝默不作聲,劉貴妃令左右退下,薛珝悄聲道:「魏國郭皇后想和娘娘交個朋友,特差心腹獻上黃金五百斤,蜀錦三百匹。」 劉貴妃笑道:「我和她素不相識,她為何如此大方?『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她這麼做一定沒安好心,這錢我可不要,你給我原封不動的退回去吧。」 薛珝道:「娘娘要成大事,沒錢怎麼成?如此意外之財,別人收都來不及,娘娘為何還向外推?」 劉貴妃道:「這錢可燙手的很,一個不好,我的努力可全白費了。如今我也不缺錢花,多這一筆不多,少這一筆不少,要來何用?」 薛珝道:「臣這便去回絕魏使。」 劉貴妃道:「嗯,我也累了,想早些休息了。」 次日午時,薛珝來到金華殿,揮退左右,悄聲道:「魏使對臣說,郭皇后與娘娘結交之意出於至誠,還望娘娘萬勿見疑。」 劉貴妃道:「說得還真好聽,你去跟來人說,這錢我無論不何也不收,讓他早點回去,遲了我便將他送官究辦!」 薛珝道:「這個……」 劉貴妃笑道:「你收了他的好處了吧?」 薛珝臉上一紅,嘿嘿乾笑兩聲,道:「什麼都瞞不過娘娘。不過若是娘娘執意不要,這錢臣也不敢要,這便將那錢退還魏使,並讓他滾蛋!」 劉貴妃道:「嗯,錢雖是好東西,但什麼錢能要,什麼錢不能要,你可得給我分清楚了。」說到這辭色頗為嚴厲。 薛珝正色道:「娘娘教訓的是,微臣一定牢記於心。」 劉貴妃道:「嗯,我累了,你退下吧。」 薛珝行禮辭出,又過了一日,薛珝來到金華殿,劉貴妃向他瞧了一眼,不耐煩地道:「你來還是為了郭皇后後之事?」 薛珝點點頭,劉貴妃道:「那人怎麼還不走?難道想要我將他抓去送官?」 薛珝道:「那人說了,這錢娘娘可以不要,不過有一樣小玩意娘娘日後興許用得著。若是拒他於千里之外,他便回魏宮覆命了,日後娘娘大事不成,可千萬別後悔。臣見他說的鄭重,便來稟明娘娘。」 劉貴妃道:「他不過是急於完成郭皇后交下的差事,故意在此危言聳聽罷了,別去理他。」 薛珝袖出一隻瓷瓶,道:「魏使怕娘娘不信,特地讓臣將這個帶來,說娘娘要是覺得這東西管用,他便再多送一些來。」 劉貴妃向那瓷瓶瞧了一眼,莫名其妙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有何用處?」 薛珝也是一臉茫然,搖了搖頭,道:「臣打開看過,裡面裝著少許藥末,也不知有毒無毒,作何用處?」 劉貴妃苦笑了笑,道:「這郭皇后竟和我打起啞謎來了,你去找個人試試吧,看這東西到底有何妙用,竟能助我成事。」 過了三日,薛珝來見劉貴妃,一頭霧水,道:「奇怪,真奇怪。臣接連在五個宮女身上試了這藥。這五個宮女竟都好端端的,一點事沒有。」 劉貴妃也覺得奇怪,道:「哦,一點事也沒有?」 薛珝點點頭,道:「嗯,即不頭暈,也不氣喘,更沒有神智失常,吃了跟沒吃一個樣。微臣也不知這藥到底有何用處。」 劉貴妃道:「哦,完全沒有效用?」 薛珝道:「嗯,至少微臣沒看出什麼明顯效果來。」 劉貴妃柳眉一蹙,道:「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一點不對勁的地方都沒有?」 薛珝沉思良久,道:「經娘娘這麼一提醒,好像是有點不對勁的地方。」 劉貴妃問道:「哦,是什麼?」 薛珝道:「這五個宮女吃藥之後晚上都不約而同的做了惡夢,嚇得驚醒過來。」 劉貴妃若有所思,道:「若是兩三人服藥後晚上做惡夢,倒還可算得上是巧合,五人全都如出一轍,這就有問題了。這藥可還有剩餘?」 薛珝道:「嗯。」 劉貴妃道:「你再去試試。」 薛珝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轉眼又過了三日,薛珝從宣室殿出來,逕自來到金華殿見劉貴妃,道:「這藥還真有些神奇,只要一服下去之後,晚上必做惡夢。那日臣一咬牙親自服了少許,當晚便夢見自己置身於亂葬崗中,四下一瞧,但見白茫茫一片平沙,黑黯黯千重慘霧,冷淒淒數群啼鬼,亂颯颯幾陣悲風。其時微臣尚不知自己在夢中,只覺寒氣逼人,毛骨俱悚。正慌亂間,驀地裡暗處竄出數群鬼怪,個個鮮血淋漓,且項上都沒有人頭。有的手裡拿著根大棍,有的手裡捧著人頭,一步一步向微臣逼近,微臣登時嚇得魂飛天外,沒命奔逃,不多時便跑到一處死角,無路可去,而鬼怪卻仍一步一步向臣逼近。眼見著其中一隻鬼怪離臣不過數尺,伸出一隻血淋淋的大手向臣咽喉抓來。臣大吃一驚,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睜眼一看,不過是一場虛驚,直至今日臣想起那晚的惡夢仍猶有餘悸。」 劉貴奇妃道:「哦,世上竟有如此古怪的藥物,不過這藥又不能殺人於無形,我要來有何用處?」 薛珝道:「郭皇后既然要將這藥送給娘娘必有深意,只是我們都不知這藥要來何用罷了。」 劉貴妃點點頭,道:「想必郭皇后已知道我的心思了,特地送這藥來助我成事。」 薛珝道:「漢魏勢不兩立,郭皇后為何要幫娘娘呢?」 劉貴妃道:「她這哪是在幫我。她不過是想利用我攪得漢朝大亂,這樣她們魏國便可坐收漁人之利了。」 薛珝道:「哼,這賤婢果然沒安好心,臣這就將魏使趕出長安去。」說著向外便走。 劉貴妃道:「且慢,她想利用我,我為什麼就不能利用她呢?只是她送這種吃了可讓人做惡夢的藥來,到底有何用意?難道是想讓我將這藥下入皇后的飯菜之中,讓其服用?」 薛珝一皺眉頭,道:「皇后自幼習武,素來不畏鬼神。這藥若是讓她服了,雖有惡夢,未必嚇得了她,又有何用?」 劉貴妃緩緩點了點頭,也不說話,想了一會,只覺十分疲倦,便慢慢閉上雙目。薛珝見她昏昏欲睡,不敢打擾,慢慢轉過身子,躡手躡腳的向殿外走去。甫出數步,忽聽劉貴妃叫道:「對了,應該是這麼回事!」 其時薛珝好似作賊一般,高抬腳輕落步,生怕發出一絲聲響吵醒貴妃娘娘。正當他全神貫注之際,忽聽得這麼一聲驚呼,心中嚇了老大一跳,一沒踏穩,腳歪了一下,疼得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劉貴妃格格嬌笑,道:「瞧你那慌裡慌張的樣。」 薛珝苦笑了笑,道:「娘娘想到了什麼?」 劉貴妃道:「劉蒙說過賈福曾裝神弄鬼,逼著他自己將冒充弘農王之事說了出來。還說若我們想要成事,光靠行奸使詐是沒用的,也得學學裝神弄鬼。」 薛珝點頭道:「可臣問他該如何裝神弄鬼,他卻說他熟思良久,一時也未有良策。如今天下最會裝神弄鬼的就屬賈司空了,只可惜他不站在我們這邊。」 劉貴妃笑道:「這郭皇后裝神弄鬼的本事怕不在賈福之下,如此匪夷所思的藥物她都能找來,看來她早就留心這鬼門道了。」 薛珝道:「哦,娘娘知道這藥該如何用了?」 劉貴妃道:「嗯,不過這對我來說著實凶險……」沉吟良久,一咬牙道:「為了永兒,豁出去了!你可知孝武皇帝晚年寵任非人,致使巫盅冤案鋪天蓋地之事?」 薛珝道:「嗯,那可以說是孝武皇帝為政期間最不光彩的一段。其時他年老體衰,行將就木,畏死之心以日俱增,變得更加篤信鬼神。稍微有點小病小災便胡亂猜疑,懷疑大臣妃嬪背地裡在詛咒他。有個不得志的小人姓江名充,從蛛絲馬跡中查覺到了武帝的心思,認為自己陞官發財的機會終於到了,便誣陷一名與他有仇的朝中大臣說他背地裡詛咒武帝。武帝差人一查,果然在那大臣家中抄出詛咒用的木偶小人,不禁勃然大怒,不分青分皂白,將那大臣全家老幼及與之往來頗密的官員盡數誅殺,死者達數百人之多。就這樣江充因巫盅一案平步青雲,踩著那些大臣的屍體一步一步向上爬,一直升到了繡衣使者一職,專司查訪詛咒武帝之人。這江充本就是奸刻小人,這一下更是如魚得水,便如同一頭發了瘋的惡狗,胡亂咬人,得罪他之人輕則殞身重則滅族。」 「一日武帝處理政務有些累了,憑幾假寐,夢見數千木頭人手持木棍向自己殺來,不禁大驚醒轉。他年已老邁,休弱多病,無端受此驚嚇,便一病不起。江充便乘機言道武帝之病乃是有人詛咒所致。武帝正自猜疑,聞言便信以為真,令江充徹查此事。江充便夥同其他小人大肆誣陷,輾轉誅連,從京師一直牽連到地方郡縣,前後死者共計數萬人。江充所犯下彌天大罪當真令人髮指。」說到這聲音微略有些發顫,語氣滿是憤恨之意。 薛珝接著道:「就這樣江充仍不罷手。他心想武帝年事已高,已沒有幾年好活了。而自己為了陞官發財,這些年欠下的人命多的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了,可謂仇家遍步天下。一旦武帝駕崩,太子登基,自己肯定要不得好死,於是一不作二不休,乾脆將這屎盆子扣到了太子頭上。武帝聽聞太子宮中藏有大量偶人,雷霆大怒,令江充捕拿太子訊問。太子聞訊十分惶恐,聽從賓客之言,先發制人,糾集太子宮中屬吏攻入江充家中,將其殺死。長安百姓不明就裡,以為太子造反,四散驚走。武帝聽聞謠言,以為太子真反,便發兵平叛。可憐一個仁厚溫順的太子就這麼硬生生的被江充逼反,最終不得……其死。」說到這向劉貴妃望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詢問之意。 劉貴妃笑道:「呵呵,你明白了?」 薛珝打了一個寒噤,道:「娘娘難道是要……」 劉貴妃點了點頭,薛珝忙連連搖頭,道:「不可,不可!這樣一來不知要有多少人無端橫死,大傷天和。既便二皇子因此得國,也必為世人所不恥。沒有老百姓支持,二皇子這江山也坐不長久。」 劉貴妃嗤的一聲,道:「婦人之見。你們漢人做事就喜歡瞻前顧後,所以往往成不了大事。我們匈奴人就沒這麼多講究,只要對自己有利,管這麼多做什麼。」 薛珝道:「江充當年便因貪圖一時之利,不惜犧牲他人的性命,來換取自己加官進爵,結果沒享幾天清福,便身首異處,這個慘痛教訓娘娘可要引以為戒啊!」 劉貴妃道:「如今皇后根深蒂固,黨羽佈滿朝中,不這樣如何能扳得倒她,並將她的死黨連根拔起?」 薛珝道:「那娘娘是鐵了心要這麼做了?」 劉貴妃沉思片刻,堅定的點了點頭。薛珝道:「恕微臣才疏學淺,不能幫娘娘成此大事。若娘娘一意孤行,微臣便要逃往他方,不再過問此事,娘娘好自為之。」頓了頓,深深一躬,又道:「娘娘保重,微臣去了。」扭過頭去,發足便行。 劉貴妃急道:「你回來,沒有你相助,我一個人如何能成?」 薛珝也不回答,邁著大步,向外走去。 劉貴妃道:「你和我現在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有起事來誰也跑不了。」 薛珝冷哼一聲道:「如今皇上還沒統一天下,既便皇上統一天下,微臣要是找個地方藏起來,諒他也沒本事找的到我。」 劉貴妃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薛珝頭也不回地道:「娘娘武藝高強,要殺微臣,微臣自是無法抗拒。不過微臣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娘娘之事,娘娘想殺便殺,微臣無話可說。」說話間,人已到了門口。 劉貴妃道:「你不怕死,難道不怕我殺了劉蒙?」 薛珝怔了一怔,停下腳步,道:「劉蒙遠在隴西,你如何能殺得了他?」 劉貴妃微微一笑,道:「劉封和我的關係你是知道的,我說的話,他自然會聽。如今劉蒙的小命全在我一念之間,是走是留你可要考慮好了。」 薛珝沉吟良久,歎了口氣道:「娘娘想要我做什麼,這便吩咐吧。」 U悠書盟 UUtxt。coM 銓蚊子版月讀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酒後鞭人 字數:5007 劉貴妃笑道:「這就對了,只要你好好聽我的話,事成之後我虧待不了你。」 薛珝苦笑道:「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大違良心。若在平時,你便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做的。可是劉蒙和我雖未結拜,卻親如兄弟,為了他我不得不和你同流合污,事成之後,我必將遠走他方,要你的賞賜來又有何用?」 劉貴妃道:「沒想到你這人還挺講義氣,宮中怕是再也找不到像你這樣的了,很好很好。我答應你,這次只針對皇后一人,絕不波及其餘。像江充那樣一次死上數萬人冤案,絕對不會出現。」 薛珝道:「娘娘說的可是真的?」 劉貴妃道:「我原先是想借此機會,將所有反對我的人統統除了。可你說的沒錯,若是殺人太多,永兒即位之後必將十分孤立,這江山他又如何坐得長久?我想了想也想通了,這次就只用這招對付皇后一人。」 薛珝道:「娘娘肯聽微臣之言保全無辜之人的性命,當真是太好了。不知娘娘打算如何施展妙計。」 劉貴妃道:「就用那瓶吃了能讓人做惡夢的藥物。」 薛珝恍然大悟道:「微臣明白了,如今皇上年紀大了,遠於人謀而近於鬼謀,只要讓皇上接連做上幾個晚上的惡夢,自然要疑神疑鬼,我們便可乘機進饞了。」 劉貴妃道:「光皇上一個人做惡夢還不夠,我也要做,這樣看起來才像是有人詛咒。」 薛珝頗為擔心,說道:「可娘娘剛產下龍子,身體十分虛弱,如何經受得起?」 劉貴妃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如今永兒便是我的全部,為了他能當上皇帝,我也顧不得這麼許多了。」 薛珝道:「娘娘這又是何苦來哉?」 劉貴妃道:「這份心情我原來做小女兒時也不知道,可從永兒來到世上的那一天起,我便全懂了。」 薛珝又勸了幾句,劉貴妃心如鐵石,執意要親自服藥。薛珝知她意不可回,便不再勸說,說道:「既是娘娘執意如此,臣也無話可說,臣這便去魏使那討要此藥。」 劉貴妃道:「嗯,你去問問魏使,這個郭皇后如此幫我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薛珝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這日薛珝從宣室殿出來,借口打探小道消息,逕自出宮,一路東張西望,確認沒人尾行之後,方來到一條隱蔽的小巷,走到左邊第二扇門前,在門上忽快忽慢、忽長忽短地敲擊七八下,敲擊之聲甫停,吱呀一聲,那門登時開了,從裡間探出一個尖尖的腦袋來。那人睜著兩隻如圓豆般的小眼,左右一瞧,點點頭,放他入內。薛珝甫一入內,呯地一聲,那門又合上了。 過了良久,薛珝提了個小包從屋中走出,在街上俳佪許久,方回到宮中,來見劉貴妃。劉貴妃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薛珝從袖中取出小包,道:「毒藥和解藥全在這裡了。那五百斤黃金及三百匹蜀錦臣已讓魏使秘密送往臣在宮外的私宅,保證不會走漏風聲。」 劉貴妃心下一喜,道:「嗯,你做得很好。」頓了頓,道:「如今皇上對你日漸寵幸,每日都要你去宣室殿伴駕,這藥由你去下,必當神不知鬼不覺,皇后娘娘今番有難矣。」 薛珝道:「嗯,每日皇上在宣室殿處理國事,都要微臣隨侍在旁,這下藥倒是不難。可是……」 劉貴妃道:「可是什麼?」 薛珝道:「可是要想將偶人、符篆之類的巫蠱之物藏入皇后宮中可就難了。」 劉貴妃道:「哦,這有何難,只要買通承明殿的宮女近侍不就成了麼?」 薛珝道:「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的隨侍宮女全是她從東吳帶來的,平時一應飲食起居都是她們在打理。這些宮女對皇后忠心不二,難以用金錢收買,且她們追隨皇后已久,武藝十分了得,稍有風吹草動,必然知覺。所以要想在皇后宮裡做手腳,看來還得費些躊躇。」 劉貴妃道:「哦,有這回事?難道一般的宮女無法接近皇后的寢居之所麼?」 薛珝搖了搖頭,道:「這些從東吳來的宮女已查覺出我們要加害皇后娘娘,是以加倍提防。別說一般宮女無法接近皇后寢居,便是從東吳來的也不是個個都能接近的。好像只有江東吳國太送給皇后娘娘的那五六個宮女有此殊榮。而這五六人都是吳國太千中挑萬中選的,人品才幹俱屬上成,想要賄賂她們,當真比登天還難。」 劉貴妃道:「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不愛錢的人,你先去試試,若是不成,我們再另想辦法。」 薛珝道:「試不得,若是哪個宮女走漏了消息,可就前功盡棄了。」 劉貴妃道:「嗯,這該如何是好?」 薛珝沉吟片刻,道:「這藥先不忙下。娘娘可差人探聽皇后宮中的一舉一動,咱們只有摸清了這幾個婢女的脾氣稟性,才好對症下藥。」 劉貴妃道:「要這麼麻煩麼,我們像江充當時那樣,事先將巫蠱之物埋入土中,然後再差人挖出不就成了麼了?」 薛珝道:「武帝時因巫蠱一案死者十數萬人,連素來德行無虧的太子也波及其中,後世皇帝談之色變,怎能不引以為戒?我們若是做得太露骨,很容易引起皇上懷疑。只有將這些東西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入皇后枕下或衣櫃內,再加上皇后平日對皇上、皇后頗有怨望之色,這才容易使皇上深信不疑。」 劉貴妃沉吟良久道:「嗯,你說的對,皇后性格粗疏,像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喜怒形於顏色。皇上已知皇后對其十分不滿,再從她屋中搜出巫蠱之物,便不會懷疑是我們做手腳了。」頓了頓,道:「我很累了,這事便由你去辦,退下吧。」 薛珝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孫尚香自幼勤習武藝,手腳輕盈,功夫甚是了得。可她肚子裡裝得墨水和手腳上的功夫明顯不成正比,一遇到用拳頭無法解決的事情,便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見劉貴妃深得劉備寵幸,一飲一食必和她在一起,心中如何能不恨?她恨不得攥起拳頭,衝到金華殿將那隻狐狸精狠狠打一頓出氣。可是轉念一想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原來她們兩人關係和睦之時,閒來無事曾切磋過武藝,兩人一正一反打了一個平手。不過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孫尚香一眼便看出劉貴妃有意在讓她,若當真打將起來,三十餘合之內自己盡可以應付自如,之後便要左支右絀,到了五十餘合之上,自己非敗不可。 這欺上門去動手打人,本來就大損淑女形象,若再打不贏,又或是反被對方修理一頓,鼻青臉腫的出來,這皇后的臉面可就全丟盡了。而且這種宮闈是非,向來都是皇帝說得算,皇帝說你對,你就對,不對也對;皇帝說你不對,你就不對,對也不對,沒有絲毫道理可言。如今劉備正寵著貴妃,自己若像個潑婦一樣,衝上門去將她暴打一頓,不論是輸是贏,劉備都不會站在她這一邊。這樣做當真是自討苦吃,沒有半點好處。她想通此節,便不想再動手打人了。 既然這事不是靠打人可以解決的,她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從小嬌生慣養,哪有受過這種委屈,平時難免流露出怨望之意。只要不是傻子,任誰一眼都能看出來孫尚香對劉備及劉貴妃很是不滿。如此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孫尚香心中苦悶越積越多,無法排解,便只有借酒消愁了。她每日喝個爛醉如泥,是可以一醉解千愁,可卻也不知道一場彌天大禍正向她一步步逼近。 本來她身邊的侍女都是吳國太精心挑選的,對她忠心耿耿,小人萬難染指其中。可能是上天見她這樣醉生夢死,過於消極,有意讓她振作起來,自然而然便生出一個機會來。 舊的一年很快便過去了,這日是年初四,北風驟緊,下起雪來。初更時分,雪仍未停,孫尚香命人將酒菜移至殿外涼亭,一邊煮酒,一邊賞雪,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多時辰。孫尚香酒量甚豪,喝了一個多時辰,仍是一杯接著一杯喝個不停。忽然之間,西北方傳來絲竹之聲,悠揚婉轉。 那西北方便是金華殿所在,孫尚香聽得管弦之聲,知是劉備在那裡飲酒作樂,心中大恨,向著金華殿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舉起酒爵,咕得一聲,喝乾了。接著提起酒壺往爵裡倒酒,可是將那壺倒了個底朝天,也倒不出半滴酒來,不禁氣往上湧,對站在邊上溫酒的宮女嗔道:「你是辦事的?見酒沒了也不趕緊暖上一壺!」 那宮女名喚絳珠,正是前番勸她別再飲酒反遭訓斥的宮女,說道:「天色已晚,娘娘還是早些歇著吧,別再喝了。」 孫尚香耳聽著悠揚曼妙的音樂聲,不禁氣塞胸臆,聽見絳珠勸她,便將這股怒火盡數發洩到她身上,道:「我歇不歇著,要你來管!快溫酒!」 絳珠道:「娘娘,你天天喝酒喝到深夜,這樣下去,這身子可怎麼受得了啊!」 孫尚香道:「我受不受得了不用你瞎操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一個個都恨不得我死,你們好攀高枝,侍候新主子去。」 絳珠道:「婢子對娘娘忠心耿耿,這麼說完全是為了娘娘好啊!」 孫尚香道:「若是為了我好,就快溫酒。」 絳珠跪倒在地道:「娘娘,求求您,別再喝了。」 孫尚香杏目圓睜,瞪了她一眼,道:「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 絳珠連連搖頭,說什麼也不給孫尚香煮酒,惹得孫尚香心頭火起,令人將絳珠綁在涼亭柱子上了,提起馬鞭,揚手拍拍拍的連抽了七八下。其時北風呼嘯,寒風夾雪,吹在傷口上,痛入骨髓。 絳珠但覺傷口陣陣抽痛,忍不住大聲求饒起來。 孫尚香雖說和孫策、孫翊稟性相似,性如烈火,但喝了酒之後原也不會像張飛那樣胡亂鞭人。怎奈胸頭怒氣鬱積已久,一經渲洩而出,便沛然不可復御。此時她就好似一頭發了狂的野獸,完全喪失了理志,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迷迷糊糊之中,竟將絳珠當成了劉貴妃,這鞭子抽將下去,更加用力了。 和絳珠交好的宮女聽聞絳珠被打,忙趕到涼亭之中苦苦相勸。怎奈其時孫尚香已有七八分醉了,神志不清,自然聽不進去。那些宮女見絳珠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殺豬般的叫了起來,不禁心中大怮,當下一齊動手,有的去奪孫尚香手中馬鞭,有的擋在絳珠身前,有的拉開孫尚香不讓她上前打人。 孫尚香怒不可遏,喝道:「你們想要造反不成!快讓開!」 眾宮女一齊跪倒,替絳珠求情。孫尚香怒氣稍抑,瞪了絳珠一眼,道:「既是眾人為你求情,估且饒了你這一次,下次若再敢不聽我的話,定不輕饒!」 正說話間,一女子走了過來,行了一禮,道:「貴妃娘娘聽聞皇后娘娘出手懲治絳珠,特差我來替她求個情,還請皇后娘娘看在貴妃娘娘的面子上,饒了她這一次。」 孫尚香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舉起馬鞭,狠狠在絳珠身子上抽了一鞭,道:「好你個吃裡扒外的騷蹄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絳珠吃疼,大聲慘呼,道:「娘娘饒命啊,我對娘娘忠心耿耿,並沒有做過對不起娘娘的事……啊!」啪地一聲,又一鞭子抽在她身上。 那女子是劉貴妃身邊的貼身侍女,見挑撥成功,微微冷笑,假意上前相勸。眾宮女見絳珠又再被打,忙踏步上前,死命相勸。可這次不論眾人如何舌燦蓮,孫尚香也不再聽了,一鞭接一鞭往絳珠身上抽去,轉瞬之間,便打了百餘鞭。 驀地裡絳珠大叫一聲,無力的垂下頭來,暈死過去。孫尚香仍是恨恨不矣,一邊大聲喝罵,一邊使力的抽著鞭子。 又過了一柱香的功夫,絳珠已不知打了多少鞭子,奄奄一息,看看待死。孫尚香依舊不依不饒,不過眾人如何勸說,非打死她不可。正鞭打間,忽聽身後一聲怒喝道:「堂堂國母酒後撒潑,揮鞭打人,成何體統!還不給朕住手!」正是劉備到了。 U悠書盟 uutXT。cOM 銓文字扳粵瀆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乘虛而入 字數:5660 眾宮女見劉備來了,忙跪倒行禮,劉備一擺手,道:「罷了。」見孫尚香兀自站在那裡,也不行禮,勃然大怒道:「瞧瞧你哪有一點皇后的樣子。」 孫尚香賭氣道:「我早就不想當這個皇后了,你要是看我不順眼,將我廢了便是!」 劉備氣得渾身顫抖不已,道:「你……你……你……」連說了三個「你」字再也接不下口去,聲音顫抖的十分厲害。 薛珝勸道:「皇上且息怒,皇后娘娘正在氣頭上,一時頂撞了皇上,也是有情可原。皇上有話好好說,何必如此生氣?」 劉備瞪了孫尚香一眼,道:「掃興!」拂袖便走。 原來今天天降瑞雪,劉備興致頗高,在前殿同群臣喝酒聊天,只鬧到晚間方回。回轉後宮,他見雪仍下個不停,便來到金華殿飲酒賞雪,順道看看老婆孩子,可謂一舉四得。正開懷暢飲之際,忽見近侍來報,說孫尚香無緣無故發起酒瘋,將宮女絳珠綁在柱子上毒打。不禁長眉一軒,當時便要發作。劉貴妃心中大喜若狂,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對劉備說道:「奴才辦事不力,主子出手懲治,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皇上難得休息一趟,不要為這種小事掃了雅興,若是皇上擔心這事鬧大,我這便差人前去解勸一番,應當就沒有什麼事了。」她知道孫尚香恨自己入骨,若是見到自己出面替絳珠求情,一定勃然大怒,說什麼也不會饒了絳珠的,這事可就算是鬧大了。 其時劉備已灌了不少馬屁,腦子一片空白,不暇置詳,竟把油當成了水,點了點頭,道:「嗯,如此甚好。」他沒想到這樣一來,等於潑油救火,這火不但不會被澆熄,反而越燒越旺。 劉貴妃所料果然不錯,孫尚香原本已饒過絳珠,一見劉貴妃差人求情,氣便不打一處來,心想一定是絳珠與劉貴妃私有情弊,將自己宮中實情據實相告,要不然劉貴妃和她非親非故,聽聞她被打,為何要急急忙忙的差人前來求情?當下提起鞭子,便又衝上,若非劉備及時趕到,絳珠便要給打死了。 薛珝見劉備氣極敗壞的走了,微微一笑,道:「傳皇上口諭,皇后孫氏稟性乖張,肆酒成性,無半分國母威儀,特罰其閉門思過三月,如若再犯,嚴懲不殆!」 孫尚香怒道:「卑鄙小人,早晚有一天,我要生食你肉!」 薛珝道:「臣的肉能得皇后娘娘玉口品嚐,當真是無尚光榮。皇后娘娘要是不嫌臣肉難吃,隨時都可以將臣煮了來吃。」 孫尚香哼了一聲道為:「你的肉是臭的,我才不要吃呢!」一跺腳走入殿中。 薛珝微微冷笑,對跪在地下的宮女說道:「你們身為皇后身邊的宮女,見到皇后如此胡來,為何不出言規勸?」 一名宮女道:「皇后娘娘是我們的主子,想怎麼樣便怎麼樣,我們哪裡敢勸?」 薛珝道:「嗯,從今往後,你們都要看著皇后些,不能再讓她喝酒了。」 那宮女道:「今天絳珠不過是勸娘娘少喝些,便被打成這樣。我們若是勸她別喝酒,還不被她打死啊!」 薛珝道:「你們只怕皇后,難道就不怕皇上?皇上說了,從今往後不管誰給皇后酒喝,立即斬首!你們父母辛辛苦苦將你們拉扯大,這條命可不大便宜啊。大伙若是想留著腦瓜吃飯的,就乖乖的照皇上說的做吧。」 眾宮女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忙不疊的磕頭,說道:「我們一定謹尊聖旨,從今往後不再讓皇后喝酒了。」 薛珝向絳珠瞧了一眼,道:「皇后娘娘也是,絳珠又沒多大罪過,稍加懲罰也就是了,何必要往死裡打,快將她搭回去救治。」說著從袖中掏出兩隻瓷瓶來,遞給一名宮女,道:「這是治金創的良藥,白色內服,紅色外敷。」 三名宮女衝上前去,將綁繩鬆開。那宮道了聲謝,和另一名宮女,扶著絳珠去了。 絳珠被打得不輕,服過藥後,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次日申時方才醒來。薛珝時不時差人打探絳珠消息,一聽說她醒了,立即帶著太醫,前來探視,道:「貴妃娘娘聽說你受傷甚重,十分關心,特差太醫前來診治。」 其時孫尚香怒氣未消,聽聞絳珠醒了也不來探視,還罵不絕口,說這種吃裡扒外的賤人,無論如何不能再留在宮內,說什麼也要趕將出去。眾宮女大多和絳珠交好,忙跪地苦諫,孫尚香見眾意難違,雖有沖天之怒,卻也無可奈何。將宮女臭罵一頓,一拂袖進了寢室,將門合上,誰也不見。 絳珠聽聞此事,不禁心灰意冷,正自傷感,卻見薛珝領了太醫進來,口口聲聲言道貴妃娘娘對自己十分關心,又聽說自己所服良藥也是薛珝相送,不禁對他大是感激,掙扎著便站起叩謝救命之恩。 薛珝忙將她扶住道:「切莫如此。謝我做什麼,這都是貴妃娘娘的恩典。」 絳珠道:「貴妃娘娘如此關心婢子,叫婢子何以為報?」 忽聽門外一個女子冷冷地道:「貴妃娘娘既然看上你了,你便跟著她去啊!」正是孫尚香。 絳珠大吃一驚叫道:「娘娘!」掙扎著站起身來,跪地磕頭,道:「婢子受國太厚恩,無以為報,發誓今生今世就只跟著娘娘一人,如何會改投他主?」 孫尚香冷冷地道:「哼,說得倒好聽。焉知你非要留下來,不是另有圖謀?」 絳珠氣得險些暈去,道:「婢子曾蒙國太所救,一直不知該如何報答她老人家的大恩。如今娘娘無端見疑,婢子無法辯解,唯有一死以明心志,如此上可報國太大恩,下可釋娘娘之疑,誠為兩便。」說著霍然而起,大步上前,一彎腰,挺著腦袋便向殿柱撞去。 薛珝大吃一驚,忙飛奔而上,伸手將其拉開。好在她重傷初癒,無甚力道,輕輕一拉,便倒在薛珝的懷裡。 絳珠重傷初癒,經此刺激,便又暈了過去,過了良久,方才醒來。見自己倒在薛珝懷裡,不禁雙頰飛紅。薛珝將她放開,道:「什麼不能解釋清楚,非要尋死?」 絳珠泣道:「娘娘認定婢子做了對不起娘娘的事,婢子百口莫辯,唯有一死了之。」 孫尚香冷冷地道:「你若真想死,就該乘沒人之時尋死。如今眾目睽睽,你明知死不成,便故意在我面前演戲。說實話你這號人我見多了。」對眾宮女說道:「你們記著,從今日起承明殿裡便沒有絳珠這個人了!」說完轉身便走。眾宮女忙跟上苦勸。 絳珠心如死灰,當即便又要撞牆,薛珝忙又將她拉住。絳珠淚如雨下,道:「我不想活了,你又何必救我?」 薛珝道:「事情總有辦法解決,何必一再尋死?」 絳珠哪知薛珝是在挑撥離間,唯恐天下不亂,心中十分感激,道:「此恩此德,絳珠日後定當報答。」 薛珝道:「別謝我,你要謝就謝貴妃娘娘。皇上聽說皇后無故毒打你,十分憤慨,當即便將皇后娘娘打入冷宮。貴妃娘娘不想這事鬧大,便讓我過來看看。我這麼做都是照著貴妃娘娘話來做的,有何功勞?」 絳珠歎道:「沒想到貴妃娘娘倒是一個好人。皇后娘娘……唉!」 薛珝笑道:「貴妃娘娘本來就是一個好人。」 絳珠道:「可我聽說貴妃娘娘老纏著皇上,奪皇后娘娘的寵,還千方百計想著取皇后之位而代之。哼,這樣的人能是好人麼?可現在看來又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薛珝道:「你別聽其他人瞎說,哪有這事?我一直跟著貴妃娘娘,發現她是一個平易近人,沒有架子的主子。這樣的主子在宮中怕是絕無僅有的了。娘娘常和我說,在宮裡做妃子看著風光,其實都挺苦的,一年之內難得見到幾次皇上。一般女子嫁人之後,誰不想天天守著相公,和他說說話解解悶。可妃子便做不到,三宮六院這麼多妃嬪,個個都想得到皇上寵幸,皇上又不是鐵打的,哪有這麼多精神?既然大家都不容易,便該和和氣氣的相處,這樣才能開心些。若是再明爭暗鬥,為一個虛名爭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那樣便不好了。」 絳珠道:「說得好聽,誰知道她背地裡在想些什麼?」 薛珝苦笑道:「沒想到你對貴妃成見這麼深。既是這樣我也不多說了。不過你要記著,不要僅憑一面之詞,便胡亂評判一個人,要多走走多看看,這樣你就會知道貴妃娘娘是怎麼樣一個人了。」 絳珠道:「皇后娘娘不要我了,我如何還能留在宮裡。我就這麼被皇后趕出去,回到江東,國太也不會再要我了。我……我……還能上哪去?」 薛珝道:「別瞎想,皇后娘娘不過一時生氣,這才揚言要將你趕出去,事後氣消了,自然不會如此胡來。」 正說話間,一名宮女走了進來,對絳珠說道:「娘娘見你和貴妃宮中之人來往,十分生氣,說什麼也不肯留你在這裡了,還說我們若再苦勸,便將我們綁起來活活打死。娘娘向來說得出,做得到。絳珠我看你還是先到別的宮中住幾日,待娘娘氣消了,我們再伺機相勸,讓你回來。」 絳珠眼圈一紅,淚水又忍不住流了下來。薛珝見她眼光總盯著殿柱,知她又萌死志,便道:「我若勸你到貴妃宮中去,皇后娘娘肯定不會讓你再回來了。不如這樣,我讓貴妃娘娘同淑妃娘娘說一聲,讓你先到她那避幾日,等娘娘氣消了,自然會讓你回來的。」 絳珠點點頭,道:「如今也只有這樣了,麻煩你了。」 薛珝道:「哪的話?這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又道:「我先去找貴妃娘娘,你先收拾收拾。一會我便來接你。」 絳珠點了點頭,黯然神傷。薛珝又安慰她幾句,來見劉貴妃,嘿嘿一笑,道:「一切都按娘娘預期的方向發展。皇后知絳珠和我們來往,果然起疑,如今兩人已鬧翻了。」 劉貴妃搖了搖頭,道:「皇后性情剛烈,易怒易驕,這樣的人是不適合到宮裡來,不過這對我們來說,倒也不算是一件壞事,呵呵。」 薛珝道:「若皇后從容鎮定,娘娘也不可能有今日的風光。如今絳珠已無處可去,我打算請娘娘和淑妃娘娘說一聲,讓她到那避幾天。」 劉貴妃道:「嗯,你小子倒鬼的很。我這就寫封信給淑妃,我和她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我的話她應該會聽的。」 不多時,劉貴妃提筆寫了一封書信交給薛珝,薛珝帶著書信來到吳淑妃處,道明來意。吳淑妃為人謙和,頗欲與人方便,看了信後,便道:「這事皇后辦的是有些過分了。絳珠又不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就這麼將她趕出去,鬧不好會出人命的。」 薛珝道:「娘娘所見極是,那日皇上在貴妃宮中聽聞此事十分生氣。貴妃娘娘不想讓皇上為這種小事煩心,便自告奮勇將這事攬了下來。可如今皇后不依不饒,貴妃娘娘也無可奈何,只得來求娘娘幫忙了。」 吳淑妃道:「嗯,皇上日理萬機,是不該拿這種小事去煩皇上。你便讓絳珠過來吧,我想過幾天皇后氣消了,自然會叫她回去的。」 薛珝道:「多謝娘娘。」 吳淑妃揮手道:「這不過是舉手之勞,有什麼可謝的。」 薛珝走後,吳淑妃喚來幾名心腹宮女吩咐道:「宮中要不太平了,這段時間你們做事可要小心些。」 一名宮女道:「如今貴妃與皇后之間鬥爭愈演愈烈,早早晚晚宮中必有一場大難。到時我們也必會波及其中,不知娘娘可有何良策?」 吳淑妃道:「貴妃心思縝密,詭計多端。而皇后恰好與之相反,性情剛烈,喜怒形於顏色。這兩人為敵,都不用看結果,便知道誰勝誰負了。說實話皇后娘娘為人倒也不壞,看著她遭難,我心裡也不是滋味。可如今要我揭發貴妃陰謀,助皇后脫困,可沒這本事。既是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吧。你們記住,從今往後你們行事須格外小心,處處讓人一步。」 眾宮女躬身領訓。 正說話間,一名宮女來報,薛珝領著絳珠來了。吳淑妃忙揮退心腹宮女,笑臉相迎,吩咐宮女安排一間幽靜的房間來給絳珠靜養。絳珠受寵若驚,連連稱謝,在宮女的攙扶下去了。孫尚香素來剛強,最崇拜的人便是她老哥孫策,平時也是以兵法步勒侍婢,稍有差池,重罰立至。是以侍婢只感受到她的威,並未感受到她的德。不過那些侍婢被欺負慣了,便以為主人待婢子都是這樣的,也就沒什麼好報怨了。如今絳珠見到劉貴妃、吳淑妃對待下人又是另一番光景,兩相比較不禁覺得貴妃及淑妃和藹可親,而孫尚香對下人太過刻薄。 就這樣絳珠在吳淑妃宮中安心住了下來,吳淑妃沒把她當下人看待,一點活也不讓她幹,還時常過來和她聊天。薛珝每日從宣室殿出來,便來到絳珠住處,噓寒問暖,並對她說道,劉貴妃對她也十分關心,只不過貴妃剛生了娃娃,身體虛弱,受不得風寒,所以來不了,只得由自己代為問候。 絳珠從未受過如此對待,感動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元霄佳節。孫尚香因為絳珠之事,不能喝酒了,心中更加鬱悶,一想起絳珠便恨得牙癢癢的,自然也就不會令人召回絳珠。絳珠日日夜夜都盼著皇后能原諒自己,讓自己回到她身邊服侍。可她從初四一直等到十五,皇后都沒有差人來接她,不由得徹底絕望了。 這日薛珝來到她的住處,喜道:「好消息,好消息。」 絳珠心中一喜道:「可是皇后娘娘召我回去?」 優u書猛 uuTXT.cOm 荃紋子阪越牘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廢後之議 字數:6014 薛珝道:「那倒不是。你也知道,皇后娘娘對我有成見,我怎麼敢到承明殿去,那不是自討苦吃麼?」 絳珠好生失望,心不在焉地道:「哦那是什麼事?」 薛珝微微一笑,道:「今晚初更皇上打算在宮中辦場私宴,請宮中妃嬪飲酒閒聊,慶祝佳節。貴妃對皇上說了你的情況,皇上心中惻然,破例讓你參與。咱在宮中之人等閒難得見到皇上一面,這對你來說不是天大的喜事麼?」 絳珠並覺得如何高興,問道:「皇后娘娘可會去?」 薛珝道:「那是自然。皇后為六宮之主,這種宴會她怎能不去?」 絳珠心中一喜,道:「哦,那我可得好好準備。」說著打開衣箱,右挑右揀,拿起一件衣衫放在身前比了比,問道:「你說我裝這件衣衫好看。」 薛珝微笑不語,絳珠自言自語,道:「好像太素雅。」又挑了一件,放在身前,道:「這件呢?」 薛珝仍是微笑不語,絳珠一臉迷茫道:「怎麼?不好看嗎?」 薛珝笑道:「晚上我可有得忙了,不能向你道喜,就提前恭喜你吧,呵呵。」 絳珠問道:「恭喜我什麼?難道是恭喜我見到皇上嗎?」 薛珝道:「非也非也,恭喜你終於可以回承明殿去了。」 絳珠笑靨如花,道:「多虧有你們相助,不然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薛珝道:「四海之內皆兄……妹也,呵呵。總之,這對我來說不過小事一樁,何足掛齒。」 絳珠笑道:「呵呵,看來你經常幫助人,不然不會把這句話掛在嘴邊。我雖沒見過貴妃娘娘,但有你這麼一個好人在她身邊侍候,她應該也不是一個壞人。」 薛珝微微一笑,道:「貴妃娘娘為人,我不便多所置喙,日子久了,你自然便會知道了。」頓了頓道:「我還要趕去金華殿服侍貴妃娘娘,不打擾你了,你好好準備吧,晚上初更前到玉堂殿赴宴,可別忘了。」 當晚初更,劉備在玉堂內擺下家宴,三宮六院,眾多妃嬪,一齊到場。絳珠為了早些回到承明殿,等不急吳淑妃梳妝打扮,早早的便來到玉堂殿苦候。不多時諸位妃嬪陸續到場,又過了一會,劉備在近侍、宮女的簇擁下緩步進殿。 行禮已畢,劉備正中一坐,薛珝站在一旁。劉備向邊上的空位子瞧了瞧,問道:「皇后怎麼還沒來?」 薛珝道:「可能是在梳洗打扮吧,臣已差人去催了。」 劉備冷哼一聲,道:「好大架子。」 過了一刻鐘,孫尚香仍沒有來。劉備板起臉來,道為:「不等了,開始吧。」 劉貴妃道:「皇后為六宮之主,不等她來便開宴,於禮不合,還是再等等吧。興許她已經在路上了。」 劉備點了點頭,又過了一刻鐘,孫尚香仍沒有來。劉備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不等了,開始吧。」 劉貴妃道:「沒有皇后到場就開宴,終是不好,還是再等等吧。」 劉備厲聲道:「她是一國之母,朕可是一國之君!焉有國君等國母之禮!開始!」眾人很少見劉備生氣,不禁怔了一怔。過了片刻,樂工回過神來,忙定了定神,吹笙的吹笙,撫琴的撫琴,敲鐘的敲鐘,悠揚的樂曲之聲響起,在眾人耳邊縈繞。 劉備聽著樂曲,靜下心來。這時近待將酒菜端上,眾妃嬪輪流把盞,祝劉備萬壽無疆,祝大漢國運昌盛。在如潮水一般馬屁的狂轟亂炸之下,劉備又找不到北了,登時便將適才的煩擾拋到了九霄雲外。其時他得意忘形,趾高氣昂,彷彿自己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有道明君,假使湯堯禹舜復生,最多也只配給他提鞋倒便壺,便是他的老祖宗漢高祖活轉,也將概歎自己生得其時,這才能當上皇帝,若是他生在自己那個時代,自己這個皇位肯定要被他搶走的。 正興高采烈,不知自己姓什麼之際,忽聽腳步聲響,一位美人板著臉走進殿來,正是孫尚香。絳珠心花怒放,忙起身跪倒,磕下頭來,道:「娘娘,你可算來了。絳珠以後一定聽娘娘的話,求娘娘讓我回承明殿吧。」 孫尚香秀眉一蹙,道:「你是什麼東西,怎麼有資格來此?」 劉備正在興頭上,一見孫尚香,便掃了一大半興,再聽到這麼一句話,滿腔歡喜登時化忿怒,大聲道:「她可是朕請來的客人,你不得如此無禮。」 孫尚香上下打量絳珠一眼,冷冷地道:「士別三日當真要刮目相看啊!沒想到這才幾天不見,你便得到了皇上的青睞。不知你什麼時候進宮當娘娘?我也好送份大禮恭喜你啊!」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從頭一直涼到腳。絳珠只覺心好似被針紮了似的,一陣陣直疼,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備道:「什麼話,朕請來的人,非要封為妃子麼!」 孫尚香也不理他,對絳珠說道:「瞧瞧,你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難道不是想要巴結皇上,討他的歡心麼?」 絳珠氣得手足冰冷,渾身亂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備一臉皮漲得青紫,一疊連聲叫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頓了頓,又道:「好好的氣氛都被你給搞壞了!」 原本孫尚香也不會亂花小姐婢氣,只不過這些委屈忽地抒發出來,便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再也無法收拾了。此時她聽劉備這麼說,心頭火起,道:「既然皇上不願看到臣妾,那臣妾再留在這裡,便討人厭了。」說著轉過身子,邁步便行。 劉備怒不可遏,對薛珝說道:「真是掃興!下次再有這種宴會,記得別請皇后。若是朕忘了,你一定要提醒朕!」 劉貴妃道:「皇后素喜飲酒,皇上卻不讓她喝。她心裡一定覺得委屈,因此向皇上使些小性,這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若是皇上讓臣妾受委屈,臣妾使起小性來,比這還要厲害呢,皇上又何必為此生氣?」 劉備道:「皇后要是像你一般,凡事都替他人考慮,朕就可高枕無憂,專心處理國事了。可是現在……前面一大攤子國事要朕處理,回到宮中竟也不讓朕省心。」說著長長歎了一口氣。 劉貴妃笑道:「夫妻相處哪有不吵架的道理。皇上雖貴為人君,皇后貴為國母,卻也和尋常夫妻無異,偶而吵吵架,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皇上何須煩擾?」 劉備環顧四周,只見眾妃嬪都舉此失措,不知該如何應對,哈哈一笑,道:「對的,夫妻吵架是很正常的事,不要為這件事情破壞氣氛!」 當晚劉備便在金華殿歇宿,摟著劉貴妃,從容言道:「你處處為他人著想,真是難得賢內柱。其他妃嬪和你一比全都黯然失色,朕打算廢了孫氏、禪兒,立你為皇后,永兒為太子,你看如何?」 劉貴妃大失驚色,翻身而起,跪倒在地,道:「皇后太子之立,諸侯百姓俱已知曉,且賢而無罪。若皇上因寵愛我們母子之故,欲行廢立,臣妾寧可自殺!」 劉備向她瞧了一眼,見她說的十分真誠,點點頭,道:「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次日早朝,劉備道:「皇后酒後胡鬧,頗失婦德,而貴妃貞靜賢淑,堪主中宮。朕打算廢了皇后,立貴妃為後,你們怎麼看。」 此言猶如睛天霹靂,從半空中直打將下來,階下一片大嘩。太傅許靖不顧年紀老邁,竄將出來,跪地諫道:「皇后素無失德,如今無端見廢,微臣萬死不敢奉詔!」 除了賈仁祿外,群臣齊聲叫道:「臣等萬死不敢奉詔!」 劉備道:「皇后素性妒忌,心懷怨望,且酒後狂言,抵毀朕躬,怎能再母儀天下?」 許靖道:「皇后所犯罪過甚小,皇上申斥一番,令其改過也就是了,何必廢黜?」 群臣齊道:「太傅之言有理,還請皇上三思。」 劉備見眾謀不協,面有難色。正自躊躇,忽見賈仁祿扭轉身子,面向東南,手搭涼棚,東張西望,跟著轉過身來,伸手在胸脯上鑿了兩下,跪伏於地,向劉備磕了個頭。劉備不知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也就不追究他將屁屁對著自己之罪,問他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賈仁祿道:「臣是在看東吳兵什麼時候犯境?好向皇上討令出征。」 劉備心中一凜,道:「嗯,廢後一事滋事體大,容朕再好好考慮,今天就到這裡吧!」 薛珝大聲叫道:「退朝!」眾人待劉備走後,魚貫而出。 許靖歎道:「大漢將亡矣!」 楊阜問道:「何以見得?」 鍾繇接口道:「當初夏桀攻打有施,有施將其女妹喜獻上,桀寵妹喜,夏朝遂亡。商紂攻打有蘇,有蘇將其女妲氏獻上,紂寵妲已,商朝遂亡。周幽王攻打有褒,有褒將其女褒姒獻上,幽王寵幸褒姒,西周遂亡。晉獻公攻打驪戎,驪戎獻其女驪姬乞和,獻公寵增驪姬,晉國大亂。如今皇上攻打匈奴,匈奴獻義女乞和,皇上寵幸此女,大漢不亡何待?」 群臣聞言,紛紛嗟歎,不少人已開始在為今後前途打算了。楊阜奮然道:「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大漢即有亡征,我等便該上表切諫,讓皇上皤然悔過,痛改前非,為何在此唉聲歎氣,坐以待斃?」 賈仁祿道:「你小子省省吧。清官難斷家務事,皇上已經不愛皇后了,想和她打離婚。因你幾句話,他便能回心轉意?你以為你是誰,月老嗎?」 楊阜道:「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否則怎能報答皇上往日的厚恩?」 賈仁祿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保重,兄弟晚上為你燒些紙,提前為你默哀一番。」 楊阜道:「光我一人上表切諫是沒用,不如我們聯名上表,皇上見軍師也反對,必會打消此念。」 賈仁祿道:「你自己想死,沒人攔著你,何必拉上老子當墊背?老子還想多活兩年呢!」 楊阜道:「皇上待你可不薄,沒想到你如此喪盡天良,居然見死不救!」 鍾繇道:「你可錯怪仁祿了,面折廷爭,他是不如你,不過保全社稷,安邦定國,你可就不如他了。」 楊阜恍然大悟,道:「丞相之言甚是,如今該當如何?」 賈仁祿四下一瞧,悄聲道:「我可聽說,初四那日皇后心血來潮,向張飛同志看齊,灌了幾斤馬尿後,將一個叫醬什麼的宮女的屁屁給打開了花。皇上好不容易才將那個傳說中最不愛惹事的張飛同志趕到洛陽去,不用再和他終日朝向了,宮中突然又冒出個女張飛,皇上能不頭大麼。有道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了,換一件就是,手足斷了,可沒得換了。皇上前世不休,攤上張飛這麼一個兄弟,那是造化弄人,無可奈何。可是皇后什麼人不好學,偏偏去學張飛,不是等著皇上將她換掉麼。如今皇上中場換人之意已決,我們再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不如靜觀其變。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為今之計,以其沒頭沒腦的和皇上死磕,不如保存實力,舉著鋼叉窩在暗處等著,待那隻狐狸露出尾巴的時候,便一猛子竄將上前,手起叉落,看她還不嗚呼哀哉。」 楊阜道:「軍師之言甚是,楊阜受教了。」 鍾繇苦笑道:「仁祿總是能將十分深奧的道理,說得十分粗俗。」 賈仁祿道:「彼此彼此,你們這些儒生總是能將十分粗俗的道理說得十分深奧,讓人聽了如墜五里霧,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鍾繇哈哈大笑,道:「時候不早了,咱們也別聚在這裡了,各自去忙吧。」 賈仁祿自言自語,道:「你們一個個都公務纏身,忙得要死。就老子一人閒得發慌,只能回家忙造人了。好了不打擾諸位辦公了,回家睡覺去。」說著打了個哈欠,向宮門走去。 回到家中,賈仁祿問趙二道:「甄宓呢?」 趙二道:「和姜公子一起在書房看書。」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沒救了,姜大大以後別想打勝仗了。」 當下他來到書房,凝目一看,只見甄宓坐在正中,姜維坐在她的下首,兩人手裡捧著一卷簡牘,全神貫注的看著,絲毫沒有注意到他進來。賈仁祿微微一笑,咳嗽兩聲,甄宓抬起頭來,微笑道:「有事麼?沒事別妨礙我們看書。」 賈仁祿對姜維說道:「死小子,你手上那本書借給你了,滾回家讀去。老子突然來了興趣,像和娘子在書房中辦正事,你就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當電燈泡了!」 姜維朝他做了一個鬼臉,跟著那卷簡牘珍而重之的放入袖中,邁步奔出書房。 甄宓啐了賈仁祿一口,道:「老不正經,也不怕教壞小孩子。」 賈仁祿道:「怕啥,反正這檔子事,他早早晚晚都要知道的。」 甄宓秀眉一蹙,道:「你來這裡到底有沒有事啊,沒事我可要將你打出去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也沒什麼事,就是想你了。」 甄宓俏臉一板,舉起簡牘,便要上前。 賈仁祿忙擺手道:「別,別。有事,有事。」說著雙手負後,來回走了兩個圈子,一言不發。 甄宓見他面色凝重,問道:「出了什麼大事了?」 賈仁祿道:「嗯,天要塌了。」 甄宓吃了一驚,道:「有這麼嚴重?」 賈仁祿望向屋外,出了一會神,道:「當初孫皇后明明可以回江東的,卻被老子給攪黃了,可見不按著歷史,不一定就是對的。老子已對不起她一次了,不能再對不起她了。」 甄宓問道:「哦,孫皇后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道:「今日早朝皇上提出要廢後另立,被老子打一個啞謎給頂了回去。」 甄宓道:「皇后娘娘人很好,而且徐姐姐臨走時有交待,讓我們無論如何要照顧好皇后,你可得想個辦法。」 賈仁祿望著院子裡的枯樹,發了一陣子呆,緩緩地點了點頭。 悠u書萌 UUtXt.COM 荃文子板月鍍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入宮金牌 字數:5365 過了五日,散朝之後,劉備照例魂不守懾的轉入後宮,準備和劉貴妃一起共商造人大計。忽地瞥見賈仁祿頻頻向他使眼色,搖頭苦笑,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賈仁祿看著薛珝,嘿嘿一笑,也不說話。劉備揮了揮手,薛珝退了下去。賈仁祿道:「皇后娘娘最近是不是老給皇上臉色看,整得皇上哭笑不得?」 孫尚香最近變本加厲,有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劉備想要廢後,又怕孫權大怒來伐,正為此事煩心。聞言長長歎了一口氣,道:「這個皇后最近越來越過分了,朕已忍無可忍。你素來智計多端,也替朕出出主意。」 賈仁祿一臉驚訝,道:「皇上為什麼不早同微臣說?」 劉備奇道:「哦,難道你有什麼方法能使皇后不嫉不妒?快快道來。」 這當皇帝看著風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整天都可以在溫柔鄉,銷金窩裡泡著,當真是艷福無邊。可是任何事物都有一正一反兩面,有好的一面,必有壞的一面,皇帝享受無邊艷福的同時,所受之苦也常人無法想像的。且不說整日價大小國事不斷,堆積如山。光這後宮之中勾心鬥角,明爭暗鬥,就夠皇帝喝一壺了。唐太宗李世民可謂中國政壇不世出的奇人,上馬能統一天下,下馬則開創貞觀盛世,文治武功都為世人所稱道。可就連這麼一個幾盡完美的男人都管不了後宮那一幫子娘們及孩子。他的女兒嫁人之後竟跑去和尚私通,他的太子更是膽大包天,竟敢明刀明槍和他放對,結果被他狠狠修理一頓,發往邊疆勞動改造了。雖說其時後宮在一代賢後長孫皇后全權打理下,團結向上,沒人敢貢媚取憐,亂施色誘術。但還是有一隻狐狸伺機潛伏下來,竭盡所能討好李世民,最終搞得大唐江山風雨飄搖,幾盡崩潰,那人便是一代女皇武則天。李世民、長孫皇后如此能幹,都不能擺平後宮那一大攤子亂事。劉備、孫尚香不及其萬分之一,自然更是束手無策。此時劉備對劉貴妃處心積慮要害死皇后的陰謀一無所知,還認為是皇后太過嫉妒,不能和睦六宮,一聽賈仁祿有辦法擺平此事,當真喜出望外。 賈仁祿道:「現在皇上是君,微臣是臣,這話實在不好說出口。若是皇上當微臣是朋友,這話便好說了。」 劉備道:「現在我便是你的朋友,不是什麼皇帝。一天到晚做皇帝,沒個知心朋友,也沒什麼味道。」 賈仁祿道:「好,便是這樣。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男人,我就可以暢所欲言了。」說著走到玉階上坐了下來,劉備坐在他邊上,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別吞吞吐吐的。」 賈仁祿道:「其實這事你早就該來問我,老子可有一套散手,能令那幫子娘們對你服服貼貼的。」 劉備啞然失笑,道:「哦,你真有如此本事?」 賈仁祿一拍胸脯道:「那是自然,你沒見老子家裡那幾個婆娘,老子叫她們往西,她們絕不敢往東!」心道:「那是自然,我事先問過了,她們想往哪個方向,便說哪個方向,這樣自然不會出錯。若是她們有的想往西,有的想往東呢,那……老子就不說了。」 劉備笑道:「上次你夫人讓你斯文些,你便連菜也不敢吃一口。如此懼內,還敢在我面前胡吹大氣。」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嘿嘿,那是老子這個好男不想同她這個惡女斗罷了。再說她幫了老子一個大忙,老子也不好駁她面子,只好認她為所欲為了。」 劉備見他說的神秘,心中好奇,問道:「哦,她幫了你什麼忙呢?」 賈仁祿四下一瞧,神秘兮兮地道:「這可是天大的秘密,我要是跟你說了,你可千萬不能跟第二個人說。甄宓會一樣十分神奇的法門,有了這個法門,咱們男人真正算是熬出頭了,想娶幾個老婆就娶幾個老婆,家裡那幾隻母老虎再也不會說三道四,嫌七嫌八了。」 劉備十分驚異,道:「哦,世間竟有如此法門?」 賈仁祿道:「嗯,於神仙給我一部《太平清領道》,這事你也是知道的。這書向來都由甄宓掌管,她對裡面的內容十分的感興趣,常常看到深夜。有道是功夫不負苦心人,幾年下來,裡面那些稀奇古怪的法門她差不多都已學會了。」 劉備即驚且喜,道:「哦,你說的那個神奇法門便是出自《太平清領道》?」孫策殺於吉不得,自己反不得其死,這事在江東乃至於全國都被傳得沸沸揚揚,這事的主角於吉更是被人捧到天上去了。劉備年紀越來越大,怕死之心也是以日俱增,對這位不知所蹤的神仙自然是心嚮往之,對他傳下來的奇妙莫測的法門也是深信不疑。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對的,只要按著書上所載畫靈符一道,作法一番,再將那道靈符燒化,作成符水一碗給想讓她安靜些的婆娘喝了,保管母老虎轉瞬之間便成為溫順綿羊,從此耳邊再也聽不到河東獅吼,這覺也也就睡得蹋實多了。」 劉備道:「哦,甄宓即知其法,為何反要助你?難道她不怕你多蓄姬妾,對她不利?」 賈仁祿苦笑,道:「她之所以這麼做是有不得以的苦衷的。當初她愛我愛的死去活來,想要進咱家門。可曹靜那隻母老虎說什麼也不讓她進門,還擺著一副天之驕女的架子。對老子說,老子娶貂嬋在先,她無話可說,只得認命了。若是老子再敢勾三搭四,往家裡領人,她便把老子的腿打折。甄宓進不了門,急得了不得。後來她在書中發現此法,高興的三天都睡不著覺。她抱著死馬當活醫的態度,在曹靜身上一試,沒想到還真管用。不過她防著老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事先便讓老子發誓,除了她和祝融之外,老子不能再往家領人了。否則不用老天懲罰,她自有法治得老子死不死活不活。老子迫於她的淫威,這才沒敢亂來。雖說不能再往家裡領人,是有些遺憾,不過從此聽不見群虎咆哮,倒也是一件大大的妙事。」 劉備喜道:「哦!那靈符你可還有?」 賈仁祿道:「這東西又不能當飯吃,要那麼多來幹嘛?甄宓只是給咱家的三個婆娘各畫了一道,都用完了。」 劉備歎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賈仁祿道:「你也別長吁短歎的,甄宓既然知道畫符,再讓她畫一張出來,還不是和玩似的。不過……」 劉備道:「不過什麼,你需要什麼儘管對我說。這世上我拿不出來的物事怕不多見。」 賈仁祿道:「你是我的朋友,為朋友兩脅插刀,乃是天經地義的事,哪還能要東西?只不過甄宓那婆娘頗有正義感,要讓她做此下作之事,怕有些棘手。」 劉備道:「她若是能讓皇后不嫉不妒,這後宮就此太平,我也可以安心處理國事。這樣對整個國家而言都有莫大的益處,怎能說是下作之事呢?」他要這個靈符,不過是想孫尚香安靜一些,自己便可以縱慾花叢,為所欲為。不過這話當然不能明著說出來,否則都不用別人評價,他自己也會認為自己是桀紂之君的。於是他便找了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出來,這借口一出口,連他都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一般。 賈仁祿道:「我也知道這事好處很多。可她說這種法術大損陰德,作多了是要折壽的。哪個人不想自己長命百歲,誰想短命橫死?甄宓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要想讓她做這事,是要費些功夫的。」 劉備見他說的鄭重其事,自然信以為真,道:「原來如此。」頓了頓道:「這樣吧,我親自和她闡明其中的利害關係,我想她會明白我的苦衷的。」 賈仁祿道:「由你親自去說,此事十九可成。」說著站起身來,走到階下,恭敬地道:「好了,朋友之間的對話到此結束,請問皇上什麼時候要到臣家去呢?」 劉備急不可待,道:「現在朕正好沒什麼事,不如就現在的。」 賈府中書房內,劉備、甄宓、賈仁祿三人正在密議。賈仁祿像根木頭一樣杵在那裡,明曰幫劉備勸說,實則在監視劉備,看這隻大色狼會不會見色起意,乘機吃他心上人的豆腐。劉備自然不會那麼無聊,當下使出渾身解數,請甄宓替他作法,讓孫尚香這隻母老虎從此老實下來。 甄宓連連搖頭,一疊連聲說道這樣做是會損壽的,自己不想過早便香消玉殞,所以愛莫能助。劉備擺事實講道理,苦勸了小半個時辰,甄宓始終不為所動,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只是不依。劉備將所有能想到話語都用盡了,還是不能奏功,只得使出拿手絕活,放聲大哭。這招果然管用,過不多久,甄宓受他所感,眼圈一紅,跟著掉下淚來。哭了一會,她覺得劉備十分可憐,便勉為其難的答應。 劉備心花怒放,沒口子的道此法若果真管用,一定少不了她的好處。甄宓道:「我這麼做自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並不是貪圖什麼好處。不過我想請皇上答應我一件事。」 劉備笑道:「別說一件事,便是一百件事朕也答應你。什麼事你就是說吧。」 甄宓道:「這事牽涉太也重大,若是讓人知道了,這閒言閒語肯定是少不了的,到時我百口莫辯,唯有一死了之。我一死不足惜,連累得皇上一起遭人恥笑,可就不好了。所以我想皇上秘密其事,對外只說我入宮朝見皇后,我進宮後覷得空隙,乘機作法,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劉備道:「你顧慮的甚是。命婦入宮朝見皇后,古來有之。明日我便賜你金牌一面,准你入宮行走。」 甄宓忙行禮道:「多謝皇上恩典。」 賈仁祿流著口水,對劉備說道:「那金牌還有富裕沒?能不能也給臣一面?」 劉備哈哈大笑,道:「你進宮想做什麼?」 賈仁祿道:「微臣對皇上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一日不見皇上一面,便渾身不舒服。有了這金牌,想見皇上的時候,便可以去宮中見您,豈不是好?」心中卻道:「我快要吐了……」 劉備笑道:「少來,別以為朕不知道你進宮想做什麼?哈哈!」 次日散朝後,劉備揮退左右,賜給賈仁祿金牌一面,言道只要執此金牌,隨時都可進宮。賈仁祿向那面小巧玲瓏的金牌瞧了一眼,心道:「他媽的,為了得到這個東東,老子兩個晚上沒睡覺。不用這東東進宮泡兩個宮女,怎能超度那上億為國捐軀的腦細胞的亡魂?」 回到狗窩,賈仁祿將金牌交給甄宓,悄悄吩咐幾句,甄宓點了點頭,退下準備去了。 劉貴妃向來留意宮中的一舉一動,那日賈仁祿與劉備在殿上密談良久,隨後便即出宮之事,她過不多久便即知道了。可是二人密議之時驅散所有宮人,說話的位置又在大殿中央,且說話聲音不大,在殿外無法竅聽得到,是以二人談話內容,外間一無所知,劉貴妃自然也無從知曉。不過她一向將賈仁祿當成必欲除之而後快的死敵,見賈仁祿同劉備密談,便知二人湊在一起準沒好事,一定是在商量如何對付自己。她知道賈仁祿是一個十分難纏的對手,聞知此事,不禁心中焦急,當即便命薛珝出宮詳細打探賈仁祿動靜。 這日薛珝來見劉貴妃,道:「散朝之後,皇上獨自一人與賈福在殿中商議良久,不知所謂何事。」 劉貴妃冷笑道:「還能有什麼好事,一定是在商量如何對付我?」 薛珝道:「先發制人。這先機若是給賈福搶先抓住,我們可就只有縛手待斃的份了。」 劉貴妃道:「宮闈之事可不容許外臣干預,他想抓住先機,談何容易。且不去理他,絳珠那進展如何?」 薛珝笑道:「她對貴妃娘娘十分感激,言道若是日後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儘管吩咐。」 劉貴妃道:「嗯,很好。現在準備的也差不多,只要想個辦法讓她回到皇后身邊去了,我們便有好戲可以看了。」 薛珝道:「事情怕沒有這麼簡單,如今絳珠對皇后雖然恨之入骨,但要她做對不起皇后的事,怕還是做不到。」 劉貴妃道:「她既然上了我們的船,想怎麼做便由不得她了,我相信這事你會處理好的。」 薛珝嘿嘿一笑,道:「娘娘聖明。」 劉貴妃道:「嗯,我今天有些累了,沒事你先下去吧。」 前段時間劉貴妃剛生下劉永,身體虛弱,時常感到疲倦,想要獨自一個人趴著,倒也說得過去。可如今她活蹦亂跳,竟也經常喊累,想要休息,便有些說不過去了。薛珝微感奇怪,但這種宮闈私事,最好不要打聽,秘密知道的越多,對自己越不利,腦袋搬家的概率也就越大。當年韋公小寶便是知道了太多不該他知道的事情,結果劫難重重,好在他艷福齊天,不然早就到閻王那裡去報道了。當下薛珝也不多問,行禮辭出。 劉貴妃道:「對了,繼續給我盯緊賈福,事無俱細,都要向我匯報。」 薛珝答應一聲,退了下去。劉貴妃向左右各瞧一眼,獨自一人向西南方向走去。 u憂書猛 UutXT.cOM 銓紋字扳越瀆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半途而廢 字數:5570 三日後甄宓準備好一應物事,身披道袍,飄飄然有神仙之態。梅花、蘭花一捧寶劍,一捧香爐跟隨在後。其後則是四五十名親兵。一行人出了府門,沿路來到未央宮門口,甄宓從袖中取出金牌,攥在手中,在守門侍衛面前一晃。 眾侍衛一見金牌肅然起敬,躬身將甄宓等三女讓入宮中。由於宮中自有護衛,那幫親衛也就不用再像蒼蠅一樣跟在後面了,當下如獲皇恩大赦一般回府打麻將去者。 甄宓隨著近侍來到承明殿,孫尚香一見是她,十分詫異,問道:「噫,你怎麼來了?還這副打扮?」 甄宓笑了笑,目示左右,孫尚香揮退左右,甄宓笑道:「我這副打扮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你可知自己已經大禍臨頭?我是來救你的。」 孫尚香莫名其妙,道:「大禍臨頭?何以見得?」 甄宓搖頭苦笑,道:「大禍只在目前,你居然還不自知,終日沉迷於醉鄉之中,叫我說你什麼好呢。虧得仁祿看出端倪,托我前來解救,不然真的就昆山失火,玉石俱焚了。」 孫尚香仍是難以置信,問道:「有這麼嚴重?」 甄宓道:「你可知皇上已和群臣商議,要將你廢了,另立新後?」 孫尚香笑了笑,道:「這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其實我這皇后不過就是掛個名而已,早些廢了倒好。」 甄宓苦笑道:「傻瓜,你若不是皇后,就如螻蟻一般,微不足道,轉眼便會沒命的!」 孫尚香頗不以為然,道:「皇上只是討厭我而已。我畢竟救過他,他不會害我的。」 甄宓道:「要害你的另有其人,根本就不是皇上。」 孫尚香道:「你是說劉貴妃?哼,她有什麼本事來害我?」 甄宓搖頭道:「劉貴妃自進宮之日起便開始在算計你了,可憐你竟還一直蒙在鼓裡。」 孫尚香道:「她只不過會討皇上歡心罷了,有何本事?我可是孫堅孫文台的女兒,小霸王孫伯符的妹妹,身體裡流淌著英武高貴的血液,如何會怕這麼一個連出身來歷都不知道的胡人義女?」 甄宓道:「你太小瞧她了,早晚會吃大虧的。」 孫尚香仍不以為然,道:「我看這不過是你們在杞人憂天罷了。我在這深宮之中,雖說過得很不開心,卻也沒什麼危險,你們就別為我擔心了。」 梅花可沒那麼好的耐心,嗔道:「老爺為了想法子救你,整整兩個晚上沒睡,頭髮都白了十來根。他可是費盡心思才讓我們混進宮來設法搭救你,沒想到你居然不領情。哼,不理你了。」對甄宓道:「像這樣的人死了活該,夫人就別為她瞎操心了,這就走了吧。」 蘭花附和道:「就是!就是!」 甄宓橫了她們,厲聲道:「住口,皇后娘娘面前,不得如此無禮。」 梅花心中不忿,小聲嘀咕道:「哼,她就快當不成皇后了,夫人何必對她這麼好?」 孫尚香道:「哦,仁祿為了設法救我,當真兩個晚上沒睡?」 甄宓點點頭,道:「他這人就是這樣,為了幫助別人,什麼也顧不上了。」 孫尚香笑道:「他有這麼古道樂腸麼,怕是只有對女人才這樣吧。」 甄宓微微一笑,也不生氣。梅花忍不住了,嗔道:「老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不許你這麼說他!」 梅、蘭花自雙親慘亡之後,便投入賈仁祿門下。雖說在這個時代僱傭未成年少女是合理合法的,但賈仁祿這個現代來人,還是無法接受,對她及蘭花十分照顧,幾乎沒讓她們做什麼事。二人終日無憂無慮,不用好好學習,也可天天向上,當然僅僅指個頭而言。她們的活計不多,又有麻將可打,一應飲食起居也和貂嬋、甄宓等人差相彷彿,在自己的住處自有一幫僕役婢女服侍。如此優越的生活環境,便是大家閨秀也難望其項背。她們本是一個鄉下丫頭,突然受此待遇,自然對賈仁祿十分感激。一聽孫尚香冷嘲熱諷,便氣不打一處來,腮幫子鼓起老高。 孫尚香微微一笑,道:「看來他是有些邪門。我和他非親非故,他又何必如此費神?」 甄宓道:「他是受一位故人之托。而且他這麼做也不完全是為你。你若是有事,大漢江山必將動盪不安,他不忍見生靈塗炭,這才煞費苦心思索對策的。」 孫尚香道:「哦,難道在我身邊真的隱伏危險?」 甄宓道:「嗯,現在還不知道這將會是一場什麼樣的災難,不過有危險,那是確然無疑的。仁祿說若是等到下雨了再收衣服,可就全給淋濕了,到頭來白忙活一場,還得花力氣重洗一遍,當真是自討苦吃。呵呵,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不好好讀書,說出來的話那叫一個難聽。可是話雖粗,理卻不粗。如今以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未雨綢繆。按仁祿的話講,便是搶先將衣服收起來,那樣老天想淋也淋不著了。」 孫尚香格格直笑,道:「嗯他說的倒也有理,那我該怎麼辦?」 甄宓正色道:「你先將最近這段時間宮中發生之事跟我說說,我知道情況之後,才好定對策。」 孫尚香見她說得十分鄭重,倒也不敢大意。沉吟片刻,將最近這段時間以來發生之事,不論大小,一五一十的說了。 甄宓秀眉一蹙,道:「絳珠之事明顯就是貴妃在挑撥離間,你將她趕了出去,不擺明將她往貴妃那推麼?」 孫尚香道:「事後我回想起來也著實後悔,不過想要我道賺,卻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甄宓沉吟良久,方道:「現在情況已經很嚴重了,貴妃已打算動手了。」 孫尚香一臉迷茫,道:「有什麼危險,我怎麼看不出來。」 甄宓道:「貴妃千方百計要拉攏你身邊的人,便是要在你身邊安插一個內奸,好擺步於你。」 孫尚香道:「哼,我怎麼還會將絳珠再召回來?」 甄宓道:「你太低估劉貴妃了。難道你不召絳珠回宮,她便沒辦法了麼?只要她在皇上面前花言巧語一番,皇上便會下旨令絳珠重回承明殿,還會告誡你不可再為難她。那時你雖明知她要害你,又能怎麼樣?」 孫尚香道:「這個……那我該怎麼辦?」 甄宓目視梅蘭二花,二女忙走到門口,一左一右的站著,好似兩尊門神。甄宓道:「從現在起你必須完全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不能有些許差池,否則性命不保。」 孫尚香道:「既是徐姐姐托你們來照顧我,便可以完全信任。我聽你的,你說吧,要我怎麼做?」 甄宓伸嘴在她耳邊悄悄地說著,過了良久良久,甄宓笑了笑,道:「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五日後我便會來這裡裝模作樣的作法一番。我交待你的,你可一定要記牢,不可有半分差池。」 孫尚香道:「嗯,我會的。」 甄宓點了點頭,飄然而去。 孫尚香望著她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喃喃地道:「他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 這邊薛珝探聽甄宓進宮,大吃一驚,來見劉貴妃,道:「大事不好了,賈福的夫人進宮來了。」 其時一向不顯山不露水,喜怒不形於色的劉貴妃,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又或是哪根筋搭錯了,正板著臉,躺在榻上生悶氣。聽了這句話,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一躍而起,厲聲道:「皇上竟敢如此明日張膽的奪人妻女,這簡直豈有此理!」 薛珝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老臉一紅,道:「微臣沒說明白,讓娘娘誤會了,微臣該死。」 劉貴妃沒好氣的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薛珝道:「是這樣的。皇上賜給甄夫人一面金牌,使其可以在宮中行走。今日甄夫人拿著這面金牌進宮來見皇后,二人在承明殿中密議良久,不知道說些什麼。」 劉貴妃也不說話,一個勁的冷笑。 正說話間,忽聽得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從外間直響進來。薛珝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名宮女走了進來,道:「啟稟娘娘,絳珠在外求見。」 劉貴妃定了定神,回復了一貫的神態,臉上又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快快有請。」 那宮女引著絳珠來見劉貴妃,劉貴妃道:「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絳珠面帶喜色,道:「皇后娘娘差人來召婢子回去,婢子是專程來向娘娘辭行的。娘娘對婢子的恩德,婢子永世莫忘。婢子此生已屬皇后娘娘,無法再服侍娘娘,若有來生,必當結草啣環,已報娘娘大恩。」說著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薛珝見絳珠得以回轉承明殿,喜出望外。側頭瞥了一眼劉貴妃,卻見她臉上殊無喜色,還道是她不願在絳珠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思,隨即也收起笑容,不敢過分表露自己的歡喜之意。只聽劉貴妃淡淡地道:「些許微勞,何足掛齒,不必老放在心上。」 絳珠道:「這事對娘娘來說是不算什麼,對婢子來說可就是大事了,娘娘的大恩婢子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日後娘娘有用得著婢子的地方,儘管吩咐,婢子自當盡力。」 劉貴妃道:「我左右不乏其人,哪要你辦什麼事了?你的心意我領了,你到了承明殿可要好好服侍皇后娘娘,可不能銜著前恨,心生懈怠。」 絳珠道:「娘娘教晦,絳珠謹記。」 劉貴妃微笑道:「若沒什麼事,你便退下吧。」 絳珠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絳珠走後,薛珝道:「絳珠回轉承明殿,娘娘好像不大高興?」 劉貴妃幽幽歎了口氣,道:「正要和你說這事。我思來想去,總覺得這事牽涉太也重大,萬一事機不密,玉石俱焚,不可造次。所以決定將一應活動全部暫停,待我深思熟慮一番之後,再作區處。」 薛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張嘴張得老大,說什麼也合不攏了。他愣了好一會兒,方道:「如今皇上對皇后頗為厭惡,絳珠也因鞭苔之恨,對皇后心存芥蒂,若於此時行蛆下盅,大事定成。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若是錯過了,再要找到這麼好的機會可就難了,還請娘娘三思。」 劉貴妃道:「我非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我總覺得這事須當從長計議,不可造次。」 薛珝道:「這個機會若不好好把握,娘娘一定是要後悔……」 劉貴妃俏臉一沉,厲聲道:「夠了!該怎麼做我心裡清楚,不用你來多嘴!我有些累了,沒什麼事你就下去吧!」 自薛珝服侍劉貴妃以來,劉貴妃從未對他發過火。薛珝向她瞧了一眼,覺得她心中好像有一肚子話要說,卻一句也說不出口似的,不禁大惑不解,不明白她昨日還好好的,為何今日便判若兩人。當下他也不便多問,行了一禮,告辭而出。 劉貴妃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頹然坐倒,像堆軟泥一樣,軟癱在地,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劉貴妃終止行動,事出突然。賈仁祿自然一無所知,仍就按步就搬。五日後,甄宓再一次進宮,堪定方位,手執長劍,踏罡步鬥,裝神弄鬼一番,像模像樣的畫了道符一張,拿在手裡揮舞片刻,投入火中,化為灰燼,跟著將灰燼倒入水中作成符水一碗,然後煞有介事的端到承明殿,哄著孫尚香喝了下去。 劉備待她作法完畢,便迫不及待的湊上前去,問道:「怎麼樣,這事能成麼?」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心中暗自鄙薄,總覺得賈仁祿放浪形骸擺明就是流氓,反而遠較這偽裝明君的大漢皇帝品格高得多了。當下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靈符一道,道:「皇上將此符貼身收藏,可保萬無一失。」 劉備忙將那靈符珍而重之的揣進懷裡,甄宓笑道:「此符至關重要,切記不可遺失。若是不慎遺失,這法門可就不靈了。」 劉備連連點頭,道:「好的,朕一定小心收藏,絕對不會將其遺失。」 甄宓道:「宮中之事已了,我也該回去了。不然仁祿等急了,心裡指不定怎麼想呢,呵呵。」 劉備啞然失笑,道:「這個仁祿也真是的,你在朕這,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甄宓道:「他就是這樣的人,老愛胡思亂想。」心道:「我在你這,他不擔心才怪呢!」 劉備道:「既然來了,且不忙走。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甄宓心中一凜,下意識退了一步,道:「皇上想問何事?」 劉備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請隨朕到御花園一遊如何?」 甄宓道:「男女有別,妾身與皇上同游御園,傳將出來,皇上的名聲可就毀了。」 劉備哈哈一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朕確有一些事情想要請教。夫人若信不過朕,可請兩位婢女隨同前往。」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覺得他不像是忽起邪念,欲將自己騙到御園之中非為作歹,放心大半,道:「那好。我便陪同皇上一行。」 U幽書萌 UuTxT.COm 荃文自版越牘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長生不老 字數:5880 當下梅花、蘭花護著甄宓、劉備來到御園。一路之上,梅、蘭雙姝像防賊一樣防著劉備,生怕他為非作歹。劉備將他那來之不易的仁義之名看得比命還重,斷然不會做此出格之事。否則未央宮盡歸劉備掌握,劉備要想亂來,又豈是梅、蘭雙姝所能阻攔得住的? 劉備眼見二女雙眸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手,目不轉睛,不禁啞然失笑。過不多時,一行人來到一處水榭,劉備揮退宮人,倚著欄杆,低頭望著碧綠的湖水,出了一會神,問道:「聽聞夫人曾熟讀《太平清嶺道》?」 甄宓點點頭,劉備心中一喜:「書中的法術夫人都學會了?」 甄宓道:「書中之學包羅萬有,博大精深,『學會』兩字談何容易。」 劉備暗暗歎了一口氣,道:「我想問夫人一件事,還請夫人據實回答。」 甄宓向他瞧一眼,已明其意,微笑道:「皇上信麼?」 劉備一臉迷茫道:「夫人之言何意?」 甄宓道:「我是指長生不老之事皇上信麼?」 劉備見她看破自己心思,臉上微微一紅,道:「這個……這個……」 甄宓問道:「皇上可是想問書中可有記載長生不老之方?」 劉備老臉通紅,沉吟良久,方道:「嗯,朕想問的就是這個,不知書中可有記載?」 梅花暗暗白了他一眼,心道:「哼,你這個寡情薄性之人也想長生不老么,別說這世上壓根就沒有什麼不老仙方,就算有,要長生不老的也該是咱老爺!」 甄宓點點頭道:「書上確有記載。」 劉備喜形於色,道:「哦,書上果有長生不老之方!」 甄宓又點點頭,道:「嗯。」 劉備得意忘形,道:「那可太好了,你回去仔細看看都需要何許物事才能與神仙往來,求得長生不老之方。」 甄宓對其更加鄙夷,淡淡地道:「這麼說皇上相信有人可以長生不老?」 劉備道:「書中不是載有長生不老之術麼,朕又如何不信?」 甄宓道:「皇上如今功成名就,享盡人間之福,也該知足了。為何還要眷戀餘生,以求長生不死?」 劉備忙做悲天憫人狀,道:「如今天下尚未一統,百姓仍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而太子劉禪年幼不能理事,朕恐自己一旦崩殂,太子不會治理國家,將朕辛苦打下的基業毀於一旦。所以朕打算與神仙往來,祈求長生之術,讓朕可以多活幾年,多為國家,為百姓做些事,也使太子將來即位時,可以坐享其成,不用再勞心勞力了。」 甄宓聽了這話,只覺得一陣噁心,想要嘔吐。當下強自克制,微笑道:「皇上悲天憫人,處處為國事著想,妾身萬分敬佩。只是……」說到這蹙起眉頭,面有難色。 劉備忙問道:「只是什麼?」 甄宓道:「只是書上所載全是前代皇帝求仙時所用之法,於神仙還在文末註明:『秦時齊人徐市等上書,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州,上有神人居焉。始皇信之,命徐市發童男女數千人,入海求仙,終弗得。孝武皇帝時李少君、文成、五利等輩阿武帝之意,極言不死藥可得,神仙可致。於是武帝遣人入海尋訪蓬萊仙山,以期得見神人安期生,求得不死藥。又於未央宮中築柏梁台,上置銅人,手捧一盤,以承仙露。余考察三墳五典,從未聽聞如此怪涎之事,心中不信,曾親自入海,訪尋蓬萊,無所遇。可見徐市等人所言乃阿人主之意,以自求富貴,蓋妄言也。』於神仙道術通神,都說此事荒涎不經,不足信,皇上為何還要相信呢?」 劉備沒想到書上盡然是這麼寫的,大為失望,道:「照書上所言,求仙之事,乃荒涎不經,不足為信了?」 甄宓點頭道:「嗯,書上是這麼說的。不過書上倒是記載了一些強身健體及飲食起居之法門,若依此修習,卻可延年益壽,要想長生不死,那是沒可能的。」 劉備當皇帝之後一心便想著永理江山,不然也不會給自己兒子起名為劉永了。這延年益壽總有一日還是要見去閻王的,哪有長生不死來得爽。既然秦皇漢武這樣的聰明君主都相信世上有不死仙藥,那這世上肯定就有不死仙藥,只不過此藥在神仙手中,世人可望而不可求罷了。海中神仙安期生之輩居於仙山之上,豈肯輕易見人?而於吉這個糟老頭子心中不誠,如何能見到神仙?見不到就說沒有,世上哪有這麼糊塗的人。此時他認定於吉欺世盜名,不學無術,便不再稱呼他為「神仙」了,而以糟老頭子呼之。他頓了頓,說道:「原來如此,能夠延年益壽也是好的,你回去將這些法門詳細寫明,讓仁祿在早朝時帶來給朕。」 甄宓向他望一眼,便知他不信,卻也不想再和他廢話,告辭離去。回到家中,來見賈仁祿,可甫入前廳,見廳中情景,不禁微微一怔。 只見賈仁祿坐於正中,一臉嚴肅。貂嬋坐在邊上,手執羊毫,一臉茫然。二人下首,分著左右列著兩排婢女,無非是紅袖、桂花、翠花等輩,人人手執燒火棍一根,表情木然。甄宓不知賈仁祿再弄什麼玄虛,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啪地一聲,賈仁祿舉起一方鎮紙,往下重重一擊,喝道:「兀那婆娘,怎麼去了這麼久,在那都做了些什麼,還不給老子從實招來!」 甄宓撲哧一笑,道:「原來就為這事啊,至於這麼興師動眾的麼?」 貂嬋笑道:「你不知道,相公最喜歡小題大做。」 眾女格格嬌笑,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嘟,這怎麼能叫小題大做!快快從實招來!」拿起鎮紙又敲了一下,一個不小心,敲到手指,疼的將手指放到嘴裡直吹。 甄宓微微一笑,揮手對桂花等人說道:「沒什麼事了,你們都下去吧。」 眾女答應一聲,退了下去。甄宓笑道:「你這麼喜歡坐大老爺,皇上不將你派去當長安令,真是可惜了。」 賈仁祿道:「嘟,不要旁顧左右而言他,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啊?」 甄宓道:「皇上問了我一些事情,時間自然就耽誤了些?」 賈仁祿急道:「哦,是什麼事情。」 甄宓笑道:「瞧你急得!不過知道你關心我,真得好開心。放心,皇上最怕名聲掃地,怎敢對我無禮。他只是問我有關與神仙往來及尋求長生不老之方的事。」 賈仁祿嗤地一聲,道:「這世上哪來的長生不老之方?皇上鬍子都一大把了,居然還會信這種無稽之談,真是弱智!」 貂嬋道:「越是鬍子一大把,才越會信這種無稽之談。當皇帝風光無限,富貴無極,這樣的日子誰不想永永遠遠的過下去?」 賈仁祿道:「老子就不想。當皇帝有什麼好?天天都有一大堆國事處理。若處理國事吧,便沒時間泡妞了,硬生生被國事煩死。若不處理吧,是有時間泡妞了,不過大臣就會整日價在你耳朵來回嘮叨,最後還是要給煩死,總之當皇帝就一定會被煩死,還不如像老子現在這樣,當個有名無實的司空,啥屁事也不用管,又有妞可以泡,當真爽哉!不過如果就老子一人長生不死,老子也不幹。眼睜睜地看著心愛之人一個個死去,自己卻怎麼也不嗝屁,那倍受煎熬的感覺,當真是生不如死啊!」 甄宓心中一陣感動,笑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沒出息!」 賈仁祿歎口氣,道:「當了皇帝之後不想著長生不老的,怕沒有幾人,就連李世民李大大都不能免俗,何況是皇上。你是怎麼回答的?」 甄宓道:「我對皇上說書上記載的求仙法門純屬子虛烏有,荒涎不經,他聽了之後好像很不高興。」 賈仁祿道:「他日思夜想的便是如何長生不老,你卻對他說這不過都是騙小孩的玩意。他不將上暴打一頓,轟出宮去,已經算很給你面子了。」 甄宓道:「這個皇上,平日裡看著道貌岸然,重仁厚義,沒想到竟如此寡情薄倖,貪生怕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賈仁祿道:「唉,人無完人,金無足赤。這世上完美無瑕,根本就挑不出一絲毛病來的除了老子之外,哪還有別人?」 貂嬋道:「吹牛,你的毛病跟你的頭髮一樣多,還敢說完美無瑕?」 賈仁祿窘道:「嘟,老子有這麼多毛病麼?」 甄宓笑道:「你說呢?」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傻笑,岔開話題道:「那後來你們還說了什麼?」 甄宓道:「我對皇上說書上記載著一些關於如何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法門,皇上似乎不大相信,讓我將那些法門寫好,托你帶給他。」 賈仁祿道:「其實要想長命百歲,多活幾年,還就要看這些有關養生之道的記載,至於什麼求仙練藥,純粹就是在自殺!」 甄宓道:「呵呵,這年頭能看得這麼清楚的怕只有你一個人了。我看過一些關於丹藥的記載,那上面竟是丹沙、金石、玉屑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是人吃得麼?吃下去不得病才怪呢。」 貂嬋道:「也不知道哪些皇帝是怎麼想的,明知這些東西不能吃,竟還樂此不疲,不死不休。」 賈仁祿道:「嗯,古代不少皇帝短命橫死,便是亂吃仙丹吃死的,那些所謂的仙丹裡往往含有重金屬,像金、鉛、汞之類的,但凡重金屬對人體都是有害的,將這些東西把來當飯吃,能不嗝屁麼?不過話說回來,其實我們還要感激這些皇帝,若非他們如此樂衷於長生不死,後世的科學也不會如此發達。」 貂嬋道:「這怎麼說呢?」 賈仁祿道:「古今中外的皇帝都一個德性,當上皇帝之後便想永遠在這個位子上趴著,於是便千方百計的尋求不死仙藥。這樣一來一種職業便應運而生,那就是方士,外國叫術士。這夥人啥也不幹,整日價就是將各種各樣的石頭按著一定比例混來混去,或蒸或烤,希望從中找出點石成金,長生不死的方法來。」 甄宓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長生不死之方,點石成金之術,他們這樣做不是白費功夫麼?」 賈仁祿道:「他們的功夫是不可能白費的,經過千錘百煉,千秋萬載之後,還真給他們找到了。」 貂嬋心下大奇,道:「難不成在你那個時代,真有長生不死之法?」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人都是要死的,或早或晚而已。那幫子傢伙整日胡亂鼓搗,雖說沒找到長生不死之方,卻找到了一門極其深奧的學問,那就是化學。後世生產生活,和這門學問息息相關。許多新奇古怪,你們連做夢都想像不到的物事,就是靠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化學反應人工合成的。這些方士術士其實就是化學界的先驅,只不過他們往往還沒明白這一點,便莫名其妙的見了閻王。有的誤打誤撞的研究出炸藥來,一個不小心將自己給炸死了,連渣都沒剩下。有的一不小心整出硫酸來,把自己燒得面目全非,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終自己都不想見到自己,便解下褲帶上吊了。有的因長年煉丹不成,被皇帝下旨喀嚓了。還有的因亂吃丹藥,腦瓜忽地開竅了,拿根木棍到山裡當山頂洞人去了。總而言之,化學這門艱深的學問可以說是這些前輩高人拿命換來的。」 甄宓難以置信道:「竟有此事?那這個什麼化學,相公可會?」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老子要會,就不會坐在這裡了。中學時老子是學過一些皮毛,可這會早還給老師了,不然老子鼓搗一些炸藥出來,保證能把這幫子流氓嚇死!」 甄宓笑道:「相公真是不學無術。」 賈仁祿道:「其實這炸藥雖說厲害,一次最多也就殺個千兒八百,哪像老子的詭計,隨便一個殺得人都不只這個數。老子若是老靠這些先進技術來對付還什麼都不懂的古代人,豈非勝之不武?要就明刀明槍,兵器對兵器,詭計對詭計,這樣贏起來才有味道呢!」說著昂首挺胸做大丈夫狀。甄宓、貂嬋見到他的光輝形象,無不意亂情迷,神搖魂蕩。 過了老一會兒,甄宓回過神來,對賈仁祿說道:「你說的那什麼炸藥,一次最多能殺死成千成百的人,世上真有如此厲害的東西麼?」 賈仁祿道:「怎麼沒有,比這厲害不知有多少呢。我若是一鼓腦的都說出來,你們估計得上精神病院掛號去,還是不說了吧。雖說老子以前學過的知識大都還給老師了,不過依稀尚存些記憶。你們若有興趣,我什麼時候做些小實驗給你看看,管教你們大開眼界。不過事先聲明,這些玩意危險得緊,老子不在時,你們可別胡亂鼓搗。這樣化學是研究出來了,老婆卻沒了,可大大的划不來。」 貂嬋道:「既是危險,相公就別做了吧,反正我們也不是很想知道。」 甄宓雖說很想知道新鮮物事,卻也不敢叫賈仁祿做實驗。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沒事,老子找些簡單的來做,反正甄宓家是開商號的,要什麼有什麼,原材料應很容易搞到。」 之後賈仁祿找了些化學實驗做給幾位夫人看,雖說十分簡單,幾位夫人還是一臉驚詫,真不敢相信兩樣看上去毫不相干的物事混在一起竟會產生出如斯奇妙的反應。趙虎最愛看熱鬧,整日價在賈府內外游來蕩去,找尋樂事。忽一日他發現賈仁祿背地裡在搞小試驗,便叫上姜維、賈元春前來圍觀,三個小鬼都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當下便將賈仁祿圍住,七嘴八舌的盤問起來,像在審犯人。賈仁祿肚子裡的墨水本就有限,給他們一問,便睜目結舌,不知該如何應對,索性板起臉來,將他們轟了出去,並三令五申嚴禁他們模仿。否則三個小鬼要在自家院內鼓搗硫磺搞起炸藥,賈府可就有熱鬧可瞧了。 自甄宓去後,劉備想要和神仙往來的心思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濃厚。他終日苦思其法,輾轉反側,徹夜難眠。這日他閒來無事,信步遊玩,不知不覺來到柏梁台下,抬頭仰望那高聳入雲的銅人,出了好一會神,喃喃地道:「孝武皇帝為何要煞費苦心的建這座高台呢?」 uU書萌 uUTxt。COM 詮文子版閱鍍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暗訪方士 字數:5648 其時薛珝便在一旁侍候,眼珠一轉,答道:「此台乃當年孝武皇帝求長生不老之方時所築,高二十丈,銅柱圓十圍,台上立一銅人,手捧一盤,名為『承露盤』,接三更北斗所降沆瀣之水,其名:『天漿』,又名『甘露』。取此水用美玉為屑,調和服之,可以返老還童。」 劉備道:「朕曾仔細查過典籍,上面是這麼說的。可甄夫人說這些東西都是子虛烏有,不足為信。」 薛珝道:「漢朝二十四帝,只有孝武皇帝享國最久,壽算極高,這和他服食天上日精月華之氣大有關係。甄夫人說的也是從書上看來的,難免有失偏駁。」 劉備手搭涼棚,舉目向那銅人望去,心馳神往,問道:「此台自孝武皇帝建成至今已有數百年,中間經過了不少皇帝,應該也有喝過甘露的,為何只有孝武皇帝壽算最高?」 薛珝笑道:「這甘露乃是日月之精華,豈是輕易求得的?非要有道明君誠心往求方會出現。孝武皇帝驅逐匈奴於漠北,震我大漢雄威,自是位賢明君主,受天神眷顧,他去求甘露自然會來。其他帝王名微德薄,甘露自然不來矣!」 劉備癡癡地望著銅人雙手間捧著的承露盤,沉吟良久,方道:「你說若朕誠心往求,甘露可得否?」 薛珝沉吟道:「這個……」 劉備皺起眉頭,道:「難道不能?」 薛珝心道:「若我信誓旦旦的說能,到時甘露不來,我的腦袋可就要搬家了。若說不能,直觸皇上之怒,這項上人頭怕也保不住,這該如何是好?」沉吟良久,道:「孝武皇帝求仙之事,時隔已久,微臣愚魯,不知其法,不敢妄言,還請皇上恕罪。」 劉備歎了一口氣道:「不知者不罪。」說完仍目不轉睛的盯著銅人,良久也不願離去。 薛珝服侍完劉備後,來見劉貴妃,道:「今日皇上在柏梁台下出了好一會兒神,還問臣一些關於孝武皇帝祈求的甘露的問題,十分的古怪。」 劉貴妃心中一凜,悄聲嘀咕道:「果然如此!」 薛珝大為驚詫道:「娘娘早已猜到此事?」 劉貴妃回過神來,道:「不,沒什麼。這麼說皇上是想尋求長生不死之方了?」 薛珝道:「當是如此,他問臣若他誠心去求甘露能否求來。臣心裡實在沒有把握,便不敢胡亂回答。」 劉貴妃微微冷笑,過了一會,方道:「別去理他,讓他自己瞎捉摸去吧。」 薛珝問道:「難道世上真有不老仙藥?」 劉貴妃問道:「你說呢?」 薛珝道:「微臣不知,或許有吧。」 劉貴妃道:「其實我也不知這種藥到底存不存在。可是從秦始皇到如今,不知有多少皇帝求過,卻總是得不到,這不得不令人產生懷疑。」 薛珝道:「方纔皇上也問過微臣,喝過甘露的該不止孝武皇帝一人,為何只有孝武皇帝活得最久。」 劉貴妃問道:「你是怎麼說的?」 薛珝道:「臣說孝武皇帝功德巍巍,得神仙眷顧,是以天降甘露。」 劉貴妃道:「嗯,無可奈何時這樣回答是最好的。」 薛珝道:「皇上尋求長生不死之方,對我們可大大有利,娘娘當好好利用一番。」 劉貴妃道:「我不是說過了麼,最近這段時間我們只是靜觀其變,什麼也別做。」 薛珝道:「可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劉貴妃道:「不為什麼,只不過我覺得時機還沒到而已。」 薛珝又勸了幾句,劉貴妃始終不為所動,薛珝無法可想,歎了口氣,走出宮去。 劉貴妃不再輕舉妄動,宮中便又安靜下來。自甄宓進宮和孫尚香密議之後,孫尚香便變得謹小慎微,做事規行矩步,說話也和氣不少。最重要的是,她不再喝酒,也就不會拿著根鞭子胡亂打人玩,宮裡少了這個不安定因素,太平不少。劉備見孫尚香這隻母老虎終於老實了,老懷大慰,認定甄宓所做之法十分有效,對那張靈符便十分重視。平時貼身收藏,未常少離,既便是在洗澡的時候,也要反覆確認並未遺失之後,方才入池沐浴。其時雖是初春,天氣仍是十分寒冷,他脫得赤條條的,卻仍翻來覆去的檢查,不禁凍得瑟瑟發抖,好似篩糠一般。 這日劉貴妃服侍劉備沐浴,卻見他呆在池裡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又竄將出來,到衣架前來回翻找,像是在找尋什麼。不禁大為納悶,問道:「怎麼了?快下來,小心著涼。」 劉備摸了摸自己的衣衫發現靈符還在,放心不少,道:「沒什麼,我馬上就來。」說著回到池中。 劉貴妃向那堆衣服瞧了一眼,問道:「皇上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嘻嘻,能和臣妾說說麼?」 劉備道:「沒什麼。」 劉貴妃板起臉來,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劉備最見不得愛妃生氣,忙柔聲道:「怎麼了,這就生氣了?」 劉貴妃冷哼一聲,也不說話。 劉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想將她拉進自己懷裡。劉貴妃手腕一轉,劉備只覺一股怪異的力道傳來,那只纖纖玉掌便像魷魚一般從他的掌中滑了開去。劉貴妃瞪了他一眼,雙腳一蹬,游了開去。 劉備笑了笑,道:「你使小性的樣子真可愛。看我不捉住你。」 劉貴妃笑靨如花,道:「你要是能捉得到我,我便不生氣了。」 劉備嘿嘿一笑,搓了搓雙手,張開雙手,向她撲去。劉貴妃格格一笑,潛入水中,從他手臂下方游了過去。劉備連抱幾次,都抱了個空,自知自己的功夫遠不及她,心中微感沮喪,歎了口氣,游到池邊台階上坐倒。劉貴妃笑吟吟地游近,道:「皇上生氣了?」 劉備道:「不是生氣,只是覺得自己老了,手腳遠不如你們年輕人靈活。想當年朕手執雙股劍,縱橫殺場。虎牢關下與呂布交鋒,大戰數十合,不分勝負,是何等英勇?轉眼間數十年彈指即過,朕兩鬢斑白,手腳僵硬,竟連你這麼一個女娃娃也捉不到了。」話語中充滿了惆悵。 當年虎牢關下三英戰呂布,劉備連配角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個跑龍套的,在一旁掠掠陣而已,這種糗事他自然不會說。這時他說起當年之事,自然而然的將關公、張飛這兩位主角給漏掉了,聽起來就好像他一人和呂布大戰數十回合一般。眾所周知能在呂布手中方天畫戟下走上十合的都已算是名將了,何況對戰數十合不分勝負,那已經可以算是天神下凡了。劉備之所以要將兩位正角略去,自然硬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這敘述不詳這怕也是孔子筆削春秋的遺意吧。 劉貴妃道:「皇上萬壽無疆,如今春秋正盛,怎麼會老?只是你要抱我,我不想被你抱住,自然要拚命的逃。」 劉備低頭望著池水,喃喃地道:「萬壽無疆,萬壽無疆……朕真的能活一萬歲麼?」 劉貴妃笑道:「皇上九五至尊,自然能活到一萬歲。」 劉備笑了笑,道:「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位皇帝,沒一個能活到一萬歲。像孝武皇帝那樣活到七十歲的都是鳳毛鱗角。朕已年過半百,這路看來是快要走到盡頭了。」 劉貴妃道:「都是我不好,一陣沒來由的生氣,惹得皇上不高興了。」 劉備哈哈一笑,突然一縱而起,叫道:「我非捉住你不可。」說著伸手便抱。劉貴妃象徵性的避了兩下,跟著故意閃避不及,被劉備抓住手腕,「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劉備雙臂攔腰將她抱住,劉貴妃只是嘻笑。劉備右手抄到她的腿彎裡,將她橫著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喘了幾口氣,道:「總……總算是捉……捉到你了。」 劉貴妃格格嬌笑,道:「皇上馳騁殺場,功夫了得,臣妾自然逃不出您的手掌心,早晚還是要給你捉住的。」 劉備哈哈一笑,道:「你不生氣了?」 劉貴妃低聲道:「我早就不生氣了,呵呵。皇上剛才再找什麼,難道不能和臣妾說麼?」 劉備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張道符。」 劉貴妃道:「哦,什麼道符,如此貴重?」 劉備道:「賈福的夫人給朕畫的。說是貼身佩帶便可使皇后不再嫉妒,與六宮和睦相處。」 劉貴妃笑道:「天下間哪有這樣的法門?這不過是無稽之談,沒想到皇上竟然會信。」 劉備道:「你還別說,自從朕帶了這道符之後,皇后老實不少,也不再喝酒了,看來這符果然很是靈驗。」 劉貴妃向那堆衣服望一眼,心中一凜道:「嗯,皇后娘娘突然間將絳珠召了回去,從此之後性情大變,好像換了個人似的,看來這符真的管用。」 劉備笑道:「嗯,皇后不在朕耳邊聒躁,朕睡得踏實了,這精神也好多了。哈哈,不過甄夫人對朕言道,這道符絕對不能遺失,否則就不靈了,所以朕十分擔心,生怕大風一起,將符給吹跑了。」 劉貴妃道:「哦,原來如此。」說著又向那堆衣服瞧了一眼。 劉備道:「好了,不說這事了。」 劉貴妃眼珠一轉,問道:「聽說皇上曾在柏梁台下駐足良久,不知可有此事?」 劉備道:「一定是薛珝這個多嘴多舌的傢伙和你說的吧。嗯,是有這麼回事,朕那日偶然間翻閱典籍,看到有關孝武皇帝建柏梁台,祈求仙露的記載,心有所感,便到台下駐足觀看。」 劉貴妃道:「這麼說皇上也想祈求長生不老之方了?」 劉備點點頭,道:「嗯,可朕名微德薄,無法和孝武皇帝相比,恐神仙不眷顧朕,未肯便賜仙藥。」 劉貴妃道:「孝武皇帝之所以能逐匈奴於漠北,都是托他父親孝景皇帝及祖父孝文皇帝的福。這兩代君主勤簡持家,治國有方,開創了文景之治,到了武帝登基之時,漢朝空前強大,據說糧食多的怎麼吃也吃不完,堆在糧倉裡都發霉了。錢也多的花不完,堆在庫房裡,串錢的繩子都爛掉了。可孝武皇帝即位後短短十數年內,便將這些錢糧用盡,這才將匈奴趕了出去。若是他的前代沒給他打下這麼堅實的基礎,武帝也不可能有如此赫赫戰功。皇上就不同了,皇上起於草莽,縱橫天下,逐步由弱變強,直至今日龍登大保。所有這些功績,都是您辛辛苦苦一點點打出來的,孝武皇帝又如何能跟皇上比?皇上若是誠心祈求,必得神仙眷顧,這長生不老藥,或可求來。」 劉備心中高興,道:「雖說孝武皇帝能趕走匈奴,是靠著上一代給他打下的基礎,但若非他用人得當,措施委善,也是不可能湊功的。朕是沒法和他比的。」 劉貴妃道:「呵呵,皇上太謙了,我看你們也差不太多。皇上若想與神仙往來,以求長生不死,何不誠心祈求上天?」 劉備心念一動,道:「你說朕真能蒙神仙賜予神藥麼?」 劉貴妃笑道:「皇上若是誠心祈求,不死藥可能求來,也可能求不來。但皇上若不去求的話,神仙又怎會知道皇上相和其交往,以求長生不老之方呢?」 劉備道:「你說的很對。你平常讀的書多,和朕說說,這長生不老藥到底該如何求?」 劉貴妃搖頭道:「孝武皇帝求仙之事時隔已久,書上也只有隻言片語,不甚詳盡,我也不太清楚。」 劉備歎了口氣,道:「似此該如何是好?」 劉貴妃道:「天下如此之大,想要找出一兩個懂得神仙之道的人來,又有何難?只要皇上張榜召賢,不愁方士不來矣!」 劉備長眉一軒,道:「此事不宜大張旗鼓的進行,以免惹人物議。這薛珝不是經常出宮麼,你讓他在民間暗中尋訪,若遇見通曉神仙之道的,秘密請進宮來,朕當當面請教。」 劉貴妃道:「薛珝肉眼凡胎,哪識得神仙?我怕他遇上騙子,誤了皇上的大事。」 劉備沉吟道:「不妨事,你讓他只管尋訪便是。朕自會用心提防,不會給奸邪小人以可乘之機。」 他哪裡之知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不死之藥,所謂能搞到不死藥的人全都是騙子,只不過他們為了騙倒皇帝,倒也不敢太不敬業,以免被皇上發現破綻,腦袋搬家。於是這夥人便挖空心思研究制爐練丹之法,結果不死藥是沒有煉成,化學這一門十分深奧的學科倒被他們煉了出來,這可能就叫做歪打正著吧。只不過這樣的結果根本不是他們想要的,一見煉製失敗,不禁大為沮喪,將所用藥名、份量及煉製方法詳細記錄下來,以免重蹈覆轍。他們根本沒有想到,如今被他們嗤之以鼻的失敗產物,後世則奉若至寶。而他們的失敗筆記,後人則把來當作化學的啟蒙課本。 化學這門現在可以點石成「金」,變廢為寶的學問便是被這些目的和動機都不純的方士一手開創的,不得不說是老天和人類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我們引以為豪的四大發明之一「火藥」。便是由一個方士發明的,當時他為了煉製長生不老之藥,誤打誤撞將硫磺、硝石、木炭按一定比例混合,投入煉丹爐中,結果中了一個頭彩。但聽得呯得一聲巨響,丹爐爆裂,碎片藥渣四散亂飛。偉大的火藥發明人,也隨之被炸成焦炭一具,到閻王那報告他的重大發現去了。 U浟書猛 uutXt.cOm 荃文子扳粵牘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烏桓蠢動 字數:5157 劉貴妃笑道:「好的,那臣妾便讓薛珝用心尋訪。臣妾可得把醜話說在前頭,若薛珝不慎找到一個騙子,讓皇上上當,到時皇上可不能怪罪臣妾。」 劉備馬屁聽多了,自知之明也就沒了,還以為自己真是一個有道明君,笑道:「你不是常說朕英明睿智麼。朕既然英明睿智,又怎會受騙上當?」他哪知道漢武帝這樣聰明的一個人,都被方士巫醫騙得團團亂轉,竟蠢到將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一個形容猥瑣的方士的地步。漢武帝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他。 劉貴妃道:「呵呵,方士之中良莠不齊,魚龍混雜,有本事的少,沒本事的多。臣妾怕皇上一時失察,上了大當,事後後悔,牽怒於臣妾,治臣妾的罪。」 劉備道:「你說的倒也有理。好吧,到時朕不怪你便是。」 劉貴妃道:「多謝皇上。」 劉備笑道:「你要怎麼謝朕?」 劉貴妃妙目流盼,含情脈脈,柔聲道:「皇上要什麼有什麼,臣妾所有的東西都是皇上賜的,拿什麼來謝皇上呢?」 劉備雙臂圈住她的腰,道:「那就再給朕生一個娃娃,當是謝禮吧。」 劉貴妃啐了他一口,道:「皇上鬍子都一大把了,說話還這麼不正經。不知皇上想要一個男孩還是女孩呢?」 劉備道:「當然是男孩。大樹之所以能經得住風吹雨打,就是因為枝繁葉茂,如今太子年幼,若是兄弟不多的話,將來有起事來,就沒人幫他了。」 劉貴妃笑道:「你們男人就喜歡生男孩,我偏偏喜歡女孩子。可這生男生女,不是臣妾說得算的。假如這次還是一個男孩,皇上打算給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呢?」 劉備沉吟片刻道:「嗯,就叫劉理吧。」 劉貴妃心中一凜,道:「劉理,劉理,真是好名字啊。就沖這個好名字,我也要再努力為皇上生個男孩出來。」 劉備哈哈大笑,俯身向她的嘴上吻去。 次日早朝之後,劉貴妃命人喚來薛珝,道:「皇上讓你出宮時順道尋訪通曉方術之士,將其帶進宮來,皇上要詢問神仙之道。」 薛珝道:「微臣一定用心尋訪。」 劉貴妃道:「這是皇上的命令,不是我的。現在我告訴你我的命令。那就是這段時間內你根本不要去找什麼方士。」 薛珝道:「這個……若是皇上怪罪下來,微臣可吃罪不起。」 劉貴妃道:「若是皇上問起,你便說長安這麼大,人海茫茫,一時之間找尋不到通曉方術之人。」 薛珝道:「這話只能哄得過一時,若是微臣老說這句話,皇上必會認為微臣沒有用心查察,會治微臣罪的。」 劉貴妃道:「不用怕,到時我自會幫你打圓場,保你沒事。」 薛珝心中仍未釋然,心道:「你說的倒好聽,到時有起事來,最多我的人頭落地,你卻一點事也沒有。」說道:「這個……娘娘……這個……」 劉貴妃道:「瞧你嚇得那個樣子。得道之士豈是那麼容易便尋得的?皇上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不會怪你的。」 薛珝向劉貴妃瞧了一眼,道:「微臣有一句話,一直想和娘娘說,不知當不當講?」 劉貴妃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薛珝道:「短短數日幾間,娘娘前後判若兩人,且心中似有大苦,不欲對人言。微臣受娘娘大恩,無以為報,娘娘若是信得過微臣,便同微臣說說,微臣或許能為娘娘分擔一二。」 劉貴妃向他瞧一眼,淡淡地道:「胡說八道,我怎麼前後判若兩人了?至於我心中似有大苦,更是無稽之談,如今貴為貴妃,又得皇上寵幸,有何苦可言?」 薛珝道:「難道娘娘信不過微臣?」 劉貴妃笑了笑,道:「我若信不過你,還信得過誰。我根本一點事都沒有,是你太多心了。」 薛珝歎了一口氣,道:「皇上欲求不死藥之意甚堅,若微臣將這事擱著不辦的話,時間久了皇上認為微臣辦事不力,既便他不怪罪微臣,也會另差他人去辦的,對娘娘有何益處?」 劉貴妃笑道:「那就讓他另差別人吧,總之你先不要去找便對了。」 薛珝道:「既然娘娘成竹在胸,微臣也就無話可說了。」 劉貴妃揮手道:「嗯,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不用你服侍了。」 薛珝答應一聲,轉身退下。剛走出數步,卻聽劉貴妃說道:「其實我也想快些讓永兒當皇帝,可是……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薛珝點了點頭,道:「微臣明白了,若有用到微臣的地方,儘管吩咐。」 漢章武二年春三月,北方冰消雪化,道路暢通。曹彰大軍在襄平休整幾盡半年,復又龍精虎猛,常在半夜嗷嗷亂叫,好似餓得發慌的野狼一般,期待戰事的發生。曹彰擔心曹丕乘虛進襲幽州,便即率眾班師。行至柳城時,便接連收到哨探來報,說三郡烏桓復又蠢蠢欲動,舉兵臨境,曹植恐城中兵少難以久持,請大軍火速班師。曹彰聞報大失驚色,忙令三軍晝夜兼程,連夜趕回。不一日,大軍到得幽州治所薊縣。曹植親自出城三十里郊迎,將曹彰讓進城中。 燕王府內,曹植、曹彰分賓主坐好,曹彰道:「烏桓不是被爹爹征服,發誓不侵不叛了麼,怎麼復又反叛?」 曹植道:「烏桓各部不知從何處聽聞魏國內部兄弟不和,欺負你我二人勢力弱小,欲連合鮮卑別部大人軻比能,共同舉兵犯境。」 曹彰左手捏著右拳,格格直響,道:「來得正好,好久沒打仗了,手正癢癢呢!」 曹植道:「二哥想要起兵迎敵?」 曹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又何必問?」 曹植搖頭道:「不可,萬萬不可!」 曹彰橫了他一眼,一臉不屑,道:「膽小鬼,你怕我打不過三郡烏桓?」 曹植道:「非也。我們的大仇人是三郡烏桓麼?」 正說話間,一名近侍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道:「報!漢驃騎將軍諸葛亮聽聞三郡烏桓欲攻幽州,即令趙雲領兵五萬屯於雁門,伺機進犯代郡,坐收漁人之利。」 曹彰氣得牙齒相擊,格格直響,道:「沒想到諸葛亮也來落井下石!哼,你們便是一齊來,我曹彰又有何懼!越多人打起來才越過癮!」 曹植道:「二哥若出兵迎敵,倘若大哥乘虛來襲,如之奈何?」 曹彰臉色發青,道:「來便來吧,難道便怕了他不成!」 忽聽門外一人喊道:「若如此幽州休矣!」說話間那人走進殿來,正是荀攸。 曹彰道:「軍師認為該當如何?」 荀攸道:「我聽程仲德言道諸葛亮善於用兵,與他的前任賈福不相上下,似猶有過之。如今他統兵三十萬坐鎮晉陽,兵多將勇,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不待交兵,勝負便已十分明了了。再加上烏桓遮其前,魏主襲其後,這戰便是孫吳復生,也無法扭轉乾坤。」 曹植道:「我正是擔心三路夾擊,才勸二哥不要出兵的,如今該當如何?還請軍師賜教。」 荀攸笑道:「幽州看似危如累卵,實則安如泰山,二位又何必憂慮?如今該當考慮的是如何為武帝報仇這件大事。」 曹植長跪請教,道:「願聞先生退敵良策。」 荀攸道:「當年武帝平定烏桓,陣斬蹋頓的乃是文遠,烏桓之人畏之如虎。善戰者當因其勢而用之,可令文遠領一軍往守白檀,伏四五路奇兵,每日交換,烏桓必狐疑不敢進。若大王還不放心,可令一舌辯之士持重金前往鮮卑王庭遊說步度根,令其乘機攻打軻比能。軻比能與步度根雖同屬鮮卑,但貌合神離,大王若以重利賄賂步度根,步度根必然聽從。此一路不足憂矣。接著便是諸葛亮,其實他此番出兵不過是虛張聲勢,欲迫使我方與之覯和,他好專事南方。我們便如他所願,可用一舌辯之士,前往晉陽,以利害說之,此路亦不足憂矣。如此幽州豈不是安如泰山?」 曹植道:「這麼一來兵不血刃便化解了兩路兵馬,公達真乃當世奇才也!」 曹彰見沒戰打,一臉不悅,小聲嘀咕道:「還是明刀明槍的衝殺一番來得痛快。」 曹植笑了笑道:「二哥稍安匆躁,這仗可有二哥打的,如今我們勢單力薄,不如此便有覆亡的危險,如何還能為爹爹報仇?」 曹彰點點頭,道:「三弟說的甚是,我受教了。」 曹植問荀攸道:「如今當派誰出使鮮卑?」 荀攸道:「田疇熟識烏桓鮮卑地理,差他去最合適。」 曹植點了點頭,又問道:「這出使晉陽之人呢?」 荀攸道:「我也想會會諸葛亮,不如就由我去吧。」 曹植點點頭,道:「公達是想讓我們同漢朝聯合一起對付大哥?」 荀攸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曹植面有憂色,道:「袁紹死後,譚、尚爭位致使河北大亂,爹爹坐收漁利,混水摸魚,這才略定河北四州之地。若我們傚法袁譚和漢朝聯和,不等若引狼入室,爹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可就此毀於一旦了。」 荀攸問曹植道:「大王可有更好的主意?」 曹植搖頭道:「我為此事茶飯不思,想得頭都要裂開了,還是沒有想到什麼好主意。」 荀攸歎了一口氣,道:「當初我勸你們以大局為重,忍一時之痛,奉皇上為主,便是為此。如今你們要是改變初衷,向皇上效忠,還還得及。」 曹彰攥緊拳頭,叫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要我向那畜生俯首稱臣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曹植道:「嗯,不為國除奸是為不忠,不報父仇是為不孝,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對死去的爹爹?」說著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曹操,淚如雨下。 荀攸道:「既然你們急於報仇,我也不多說什麼。明日我便起程前往晉陽,相機行事。」 次日一早,荀攸準備停當,帶上三五名隨從,首途前往晉陽。在途非止一日,這日荀攸過了九原進入太原郡界。諸葛亮一生唯謹慎,太原郡是他的轄地,防衛自然十分嚴密,巡哨偵騎更是多如牛毛。荀攸甫入太原郡界,便被巡哨騎兵發現。其時諸葛亮早已料到幽州會差人來議和,事先吩咐巡哨騎兵,若是遇到幽州使臣,須當好生衛護,不可怠慢。是以騎兵隊長得知荀攸身份之後,肅然起敬,一面差人飛馬報入晉陽,一面前呼後擁,護著荀攸向南而行。 這日一行人過了陽曲,到達汾水之濱。荀攸舉目向河岸邊望去,只見河上泊著十數隻大船,一字排開。為首一隻大船前站著三個人,當先一人身長八尺,面如冠玉,頭戴綸巾,身披鶴氅,飄飄然有神仙之概,正是諸葛亮。他身後分著左右站著兩名小童。 荀攸雖與諸葛亮素未謀面,卻對他的行頭十分熟悉,一見面前之人手執羽扇一柄,輕輕揮動,便知他是諸葛亮,慌忙下馬,長揖到地,道:「久聞南陽臥龍先生大名,今日一見,實是三生有幸。」 諸葛亮連忙還禮,道:「公達才華橫溢,滿腹經綸。在下躬耕於南陽之時,便十分仰慕,曾欲慕名前往請教,怎奈一直沒有機會,如今得見先生,幸何如之。」 文人向來多禮,不似賈仁祿這個大流氓那樣不拘小節。當下二人在船前客套半晌,各道仰慕之意。諸葛亮這才伸手肅客,將荀攸讓至船上。荀攸甫一上船,諸葛亮一揮羽扇,樂工忙各展所長,吹吹打打。漿手一齊用力,扳動船槳。悠揚的樂曲聲中,大船如飛,載著荀攸、諸葛亮等人駛入晉陽城中。 太守府內,諸葛亮、荀攸分賓主坐好,小童奉上香茗。諸葛亮道:「公達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荀攸道:「我主聽聞將軍令子龍將軍屯兵雁門,欲犯代郡。我家主公與貴國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自思並無得罪之處,不明所以,特命在下前來請罪。」 U優書盟 uutxT.CoM 詮汶子版越瀆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白檀大捷 字數:5788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公達多心了,我聽說三郡烏桓欲攻幽州,恐其乘勢來犯大漢疆界,故令子龍領一軍防守雁門,以御胡寇。」 荀攸道:「孔明心中真是這麼想的麼?」 諸葛亮道:「公達認為我心中做何想呢?」 荀攸道:「當著真人面前,孔明先生何必說假話呢?」 諸葛亮微笑道:「這麼說子文、子建有意興師復仇了?」 荀攸點點頭,道:「當今魏主得國非正,即位以來更是窮兵黷武,窮奢極欲,殘民以懲,倒行逆施,實已到了天怒人怨的程度。我主為人至仁至孝,不忍見生靈塗炭,決心弔民伐罪,誅卻此弒父篡逆的惡賊。他知孔明先生奉漢帝明詔興復漢室,誅討國賊。詩曰:『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與子同仇。』如今貴我雙方都有著共同的敵人,正該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故我主特遣在下前來和孔明商量討賊大計。」 諸葛亮笑了笑,道:「漢魏向來敵對,沒有什麼交情。公達來和我商量如此大事,豈不是以虎謀皮?」 荀攸道:「我主屈身侍魏,乃是萬不得已之舉。其實他早已有心自立,興兵討逆。若孔明先生與之聯合,介時我主兵發幽燕,為大漢呼應,兩國同仇,瓜分了魏國,亦非難事。如此孔明即建立了赫赫功業,又完成了漢帝的差事,封侯賜土,指日可待,豈不痛快?」 諸葛亮道:「此舉於我國大大有利,不過這等軍國大事,向來不厭機詐。公達一諾重於泰山,自然不會甘食諾言。不過公達就不怕我食言而肥,到時臨時轉變,不依公達之言而行麼?」 荀攸道:「孔明先生英名播於天下,一言九鼎,說過的話豈會反悔?」 諸葛亮笑道:「公達太高看我了,我自出山以來,未立殊勳,有何英名播於天下?不過既然公達如此看得起我,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了。」放下羽扇,輕擊兩掌,一名小童走了進來,問道:「先生有何吩咐?」 諸葛亮道:「將地圖取來掛在牆上。」 那童子答應道:「是!」退了下去。不多時兩名小童取來一輻極大的地圖,二人合力將地圖掛在牆上。諸葛亮拿起羽扇,轉過身子,指著地圖道:「雙方以趙國為界,趙國以東的中山、河間、安平、巨鹿、渤海、樂陵、清河、平原等郡及青州之地,盡歸貴國,其餘都歸敝國。到時我軍用兵保證不取上述諸郡一尺一寸土地,你看如何?」 荀攸也知若自己向諸葛亮要整個河北之地,等若截斷他的進兵之路,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沉吟片刻,緩緩點點頭,道:「孔明劃分的十分合理,我想我主一定會同意的。」 諸葛亮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軍出兵之時,還望貴國施予援手。」 荀攸道:「那是自然。」 諸葛亮放下羽扇道:「好了,公事就談到這吧。我和先生雖未曾謀面,卻神交已久。如今先生淤尊降貴辱臨寒舍,一定要多住幾日再走,使我可以和先生促膝長談,聆聽教益。」 荀攸道:「既然先生如此盛情,敢不從命?」 二人對望一眼,哈哈大笑,相互間莫逆於心。之後二人便聊起天下形勢,漸漸說到魏國局勢,諸葛亮道:「如今魏國形勢與袁紹死後河北形勢如出一轍。兄弟之間反目成仇,揮戈相向,竟與仇敵同氣相求,以圖濟事。如此做法等若抱薪救火,自取滅亡。公達乃明識之士,高瞻遠矚,怎能看不透未來形勢?為何不發一言,任由子文、子建胡來?」 荀攸苦笑道:「我早已向他們闡明利害,勸他們隱忍一時之痛,別給外人與可乘之機,可他們就是不聽。我此番前來也是萬不得已。」 諸葛亮向他瞧一眼,道:「俗話說:『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如今大魏將亡,公達仍流連其間,何其愚也!不如……」 荀攸連連搖頭,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此事萬萬不可再提,不然我們連朋友也沒得做。」 諸葛亮道:「我不忍見公達遭此大難,想救公達出苦海,公達為何執迷不悟?」 荀攸道:「倘若貴國遭逢大難,我勸先生另謀出路,先生肯答應否?」 諸葛亮瞧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適才話不過是一句戲言,還望公達不要介懷。」 荀攸笑道:「即是戲言,我又怎會在意。」頓了頓,道:「其實貴我兩方同心滅了曹丕,我主便為大魏之主,介時天下三足鼎立,尚不知鹿死誰手,孔明先生現在就說大魏將亡,豈非言之過早?」 諸葛亮笑道:「我大漢已有七州之地,再加上兗豫諸州,所佔地域已佔天下之半。到時內修政理,外撫戎夷,不出十年,國富兵強。吳魏兩國又何足與抗,不如盡早歸降,以免生靈塗炭。」 荀攸道:「有道是『檣櫓雖大隨人轉,秤砣雖小壓千斤。』善治國者雖百里亦足以王,何況介時我主地方數千里,帶甲數十萬,足智多謀之士,能征慣戰之將,豈止一二千人,天命尚不知歸於何人之手也。」 諸葛亮笑道:「公達能言善道,我不及也。公達可稍住些時日,明日我便遣蔣琬前往幽州答禮。公琰廣有智謀,足以應付幽州亂局,公達不必擔心。」 荀攸點點頭,道:「嗯,如此甚好!」 諸葛亮道:「公達難道不怕我遣公琰為內應,伺機奪了幽州麼?」 荀攸笑道:「孔明先生乃信義之人,斷不會做此下作之事。再者幽州城中臥虎藏龍,只有公琰一人,又何足濟事?」 諸葛亮哈哈大笑,道:「子文、子建有公達輔佐,當真身安於泰山,國重於九鼎。有公達在一日,我大漢不敢輕易進犯貴國疆界。」 荀攸搖頭,道:「比起仁祿,我又何足道哉?這世上他打不下來的城池,怕還沒建成。只要由他領兵,當真是無堅不催,無往不利。有他在大漢要想統一天下,那也是指日間的事。」頓了頓,又道:「至夷陵一別,轉眼已過數載,不知他最近過得可好?」 諸葛亮笑道:「如今他貴為三公,終日無所事事,豈能不好?」 荀攸歎道:「像他這樣的人居然被投置閒散,漢主當真是不會用人啊!」 諸葛亮笑道:「這話可不能這麼說,這統一天下功勞自然不能讓他一個能佔去,否則像我這樣的人豈不毫無寸功可立?」 荀攸道:「孔明先生又豈是嫉妒之人,你為了替漢主辯解,竟甘心往自己身上抹黑。看來我剛才的話說錯了,漢主在用人上果然很有一套。」 千里之外長安城賈府,賈仁祿橫躺在榻上,頭枕在甄宓的大腿上。甄宓右手拿一隻挖耳勺,小心翼翼的為他挖耳朵。驀地裡賈仁祿連打了兩個噴嚏,叫道:「他媽的,哪個不開眼的居然敢罵老子……啊!疼死了,兀那婆娘,你要謀殺親夫啊!」 甄宓被突如其來的噴嚏嚇了一大跳,右手不由自主的顫了一顫,挖耳勺立時歪向一邊,挖到肉上,疼得賈仁祿好似殺豬一般叫了起來。 甄宓撲哧一笑,道:「對不住,對不住。我一定小心些。」 賈仁祿怒道:「這也不能怪你,也不知那個傢伙居然敢罵老子,若叫老子知道,一定將他碎屍萬段!」其時他若是知道諸葛亮和荀攸正在談論他時,應該不會如此說了。 甄宓道:「你也別疑神疑鬼,你平時盡做好事,從沒做過什麼壞事,哪有人會罵你?」 賈仁祿道:「如今老子貴為三公,有官一身輕,不用幹活,就有大把大把的鈔票可以花差花差,不知有多少人嫉妒呢。這些人表面對老子客客氣氣,亂拍馬屁,背地裡不知道怎麼罵老子呢。」 甄宓笑道:「呵呵,嘴長在他們身上,他們愛罵便罵,你又何必往心裡去?」 賈仁祿道:「這罵得人越多證明老子越有本事,老子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又怎會往心裡去?再說老子小時候被父母罵,上學時被老師罵,工作時被領導罵,罵人的話老子不知聽過多少,早就麻木不仁了。」 甄宓笑道:「嘻嘻,活該。你從小到大竟調皮使壞,自然會被人罵了。」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嘿嘿,不說這個了。最近宮中可有什麼動靜?」 甄宓道:「怪事,近幾日宮中十分太平,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貴妃也老實不少,平常深居簡出,幾乎不到外面走動,不知她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這傢伙是怎麼了?病了?還是吃東西吃壞了肚子拉稀拉得連自己姓什麼都給忘了?」 甄宓啐了他一口道:「你這人說話真粗俗!」 賈仁祿似沒有聽到這句話一般,出了好一會兒神,道:「搞不懂這小妮子為何偃旗息鼓,不過準沒好事。你悄悄和皇后取得聯繫,讓她千萬不可掉以輕心,這說不定是貴妃的誘敵之計。總之敵不動,我不動,看她能奈我何。」 數日後蔣琬到了幽州。曹植聞報,心下大喜,令眾官出城迎接,又在燕王府內設宴款待。席間曹植問蔣琬道:「公達來信盛讚先生,說先生才華橫溢。如今烏桓、鮮卑聯軍十萬人正在攻打白檀,情勢萬分危急,不知先生有何退敵良策?」 蔣琬微微一笑,道:「公達已伏下妙計,烏桓軍馬雖多又何足道哉?大王只管放心,我料不數日便有捷報傳來。」 曹植道:「雖說如此孤心中總是放心不下,生怕文遠將軍非軻比能之對手。」 蔣琬道:「當年文遠領兵鎮守合肥,孫權興師十萬尚且奈何他不得,更何況是異邦蠻夷,大王不必憂慮。」 曹植雖聽蔣琬之言,心中仍是放心不下。又過了十餘日荀攸從晉陽回轉,曹植懸著的心總算是又回到肚子裡了。這日曹植、曹彰、荀攸三人正在燕王府中商議國事,忽有近侍來報:「烏桓、鮮卑聯軍到了白檀,見我方統軍將領是張將軍,大為驚駭。又見山野林木間佈滿旌旗,煙塵滾滾,顯是伏兵甚眾。心下遲疑,不敢前進,便退兵三十里觀望態勢。」 「鮮卑和烏桓表面上雖然聯合,但背地裡相互猜忌,都指望對方先上前,自己好混水摸魚,坐享其成。結果臨陣時相互推諉,沒一個肯上前了。張將軍料定鮮卑烏桓各懷異心,終不能成事,便索性大開寨門,陳兵索戰。聯軍各部互相觀望,無人敢上前挑戰,如此相峙數日。軻比能收到國內警報,得知步度根領兵直抵兩部邊界下寨,大失驚色,竟不支會烏桓連夜拔營遁走。烏桓各部見鮮卑撤走,心中更加驚駭,紛紛率部退走。張將軍領兵銜尾直追,追出百餘里,正遇烏桓大軍,兩下混戰,烏桓大敗,四下奔逃。張將軍大獲全勝,計斬殺烏桓五部單于,所得馬匹、器仗更是不計其數。烏桓大敗後,不堪再戰,便遣使往張將軍處投降,聲稱願年年納貢,永不背叛。張將軍不敢自專,令人護送烏桓使者前往幽州,如今使者就在殿外,等候大王召見。」 曹植站起身來,在殿中走來走去,連聲叫道:「好樣的,好樣的,文遠真是好樣的。」 荀攸道:「如今烏桓請降,正是天賜良機。我們沒了後顧之憂,便可專心致致對付曹丕了。」頓了頓又道:「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個大問題需要解決。」 曹植道:「哦,是什麼問題?」 荀攸道:「有道是『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如今幽州之事都是兩位王爺會商處理,百姓至今尚不知領頭之人是誰,這如何能成?」 曹植道:「我與子文乃是一奶同胞,血濃於水,聯合處理國事,又有何不可?」 荀攸道:「不先定所立,將來必會爭競,如此反而辜負了大王的一番美意。」 曹彰道:「公達說的對,你我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意見往往相左,常為一件事吵得不可開交,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爹爹當年早就有意立你為嗣。這件大事便由你來挑頭吧!」 曹植道:「不可,不可。這幽州之地,本來就是哥哥的。由我來作主,豈不是鳩佔鵲巢?這領頭之人還應當是哥哥。」 曹彰道:「你也知道,我就是一個大老粗,只喜歡舞刀弄槍,根本不會治理國家,這江山要由我來治理,非亂七八糟不可。你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正是治國的大才,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荀攸也主張曹植為主,便和曹彰一起苦勸曹植,可曹植心如鐵石,死活不肯。二人勸了良久良久,口乾舌躁,曹植就是不依。曹彰惱了,拔出長劍,橫於頸邊,厲聲道若曹植再不答應,他便橫劍抹脖子。曹植眼見劍鋒離曹彰頸邊不過數寸,嚇了心中砰砰亂跳,逼不得已,只得答應下來。 荀攸心下大喜,道:「即然大王已答應為主,便該正名號,使天下百姓知道鄴城之中的皇上乃是篡逆偽君,大魏真正統系當在幽州。此事刻不容緩,還請大王擇吉築壇,詔告天下。」 曹植遲疑道:「這個……現在就正名號,怕是早了點吧。」 荀攸道:「如今魏主是君,大王是臣。若不正名號,以臣伐君,豈非叛逆?」 曹植沉吟良久,搖了搖頭,道:「不好,不好,這事還當從長計議。」 曹彰道:「這江山本來就是你的,卻被大哥硬生生的奪了去。如今你登基稱帝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何不可?」 曹植道:「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要我登基稱帝,總覺的像是篡逆一般,這事還容再議。」 荀攸眼珠一轉,道:「既然大王不願承當惡名,不如這樣。如今故漢帝在魏郡長樂縣。大王遣人將其秘密救出,奉以為主,號召天下,豈不名正言順?」 曹植雙眸一亮道:「此言正和孤意,就這麼辦!」 u浟書萌 uutxT.coM 全紋自阪月鍍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曹植稱帝 字數:6458 曹彰道:「這事就交給我去辦吧。」 荀攸道:「長樂離鄴城不遠,魏主防患定然十分嚴密,子文須當小心在意。」 曹彰一拍胸脯,大言不慚道:「放心,我一定將長樂公平平安安的帶到這裡來。」 曹植與諸葛亮互相遣使通好的消息,早有細作報入鄴城。曹丕聞報,氣得臉色發青,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子文、子建竟遣使與漢朝通好,明顯是想要造反,是可忍孰不可忍!當乘其羽翼未豐,先往伐之!」 司馬懿道:「不可,不可。如此中了諸葛亮的計矣。其實諸葛亮不是不想併吞幽州,只不過是擔心腹背受敵而已,是以他用好言好語暫時先穩住子建,集中精力先將我們消滅,再挾大勝之威,一舉滅了子建,這便是所謂的各個擊破。皇上若興師往攻幽州,諸葛亮必會乘虛來取鄴城,大事去矣,還望皇上三思。」 曹丕略一沉吟,怒氣稍抑,定了定神道:「你說的倒也有理,如今該當如何?」 司馬懿道:「前番我暗中遣人唆使烏桓對幽州用兵,沒想到竟被公達輕而易舉的給化解了。如今子文子建滅了公孫恭,又大敗烏桓,已無後顧之憂。下一步必將是南下與我們爭天下。皇上以其先往進攻,引諸葛亮入境。不若任其來攻,而令子孝穩守易京,待子文子建糧盡兵疲之後,再往擊之,可獲全勝。」 曹丕點頭道:「嗯,就照你說的辦。不過前番子文往攻公孫恭時,公孫恭不也是用的這招麼,結果子建分兵從間道突襲,公孫恭兵敗遭擒,我們也要防著他這一手。」 司馬懿微笑,道:「皇上儘管放心,子孝追隨武帝日久,經驗老道,非公孫恭之流可比,他一定不會輕易讓子文得逞的」 曹丕道:「有你這句話,朕便放心多了。」 司馬懿道:「還有一件事,迫在眉捷,皇上必須加緊去辦?」 曹丕問道:「什麼事?」 司馬懿道:「我大魏受漢禪而有天下,故漢帝被貶為長樂公,如今就在魏郡長樂縣中頤養天年。我恐子文子建會打他的主意,重新奉他為帝,以號召天下。還請皇上先將長樂公轉移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以免後患。」 曹丕不以為然,笑了笑道:「仲達太多心了吧。子文子建既然反我,便是想自己做皇帝,如何還會立一個被廢黜的帝王,而奉其號令?放著好好的皇帝不當,而跑去當臣子,天下間哪會有這般愚蠢的人?」 司馬懿道:「子建知書識禮,顧慮良多,自然不敢冒然稱帝,荀公達一定會勸他恢復舊帝,以號召天下。若是讓他們奉舊帝為主,必有不少漢朝遺老重臣要倒向他們那邊,後果實是不堪設想。」 曹丕道:「嗯,這種可能的確不得不慮。」站起身來,轉到案前,來回走了兩個圈子,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留著是個禍害,不如……」右手虛空向下一劈。 司馬懿道:「長樂公雖說已不再是皇帝,但他畢竟曾為天下共主,殺了他天下必將震怒,介時漢、吳兩國及子建都會以此為名來興師來伐,我大魏以一敵三,必敗無疑。長樂公懦弱無能,不能成事,留著他不足為患,殺了他卻有大害。這其中利害還請皇上三思。」 曹丕沉吟片刻,道:「那就將他接到鄴城來,在皇宮西南角,撥宅院一所讓他安居。將宅院周圍五百步內的居民盡數遷往他方,民房內駐紮御林衛士,嚴密看守,沒有朕的手諭,任何人不許出入,違者格殺無論!」 司馬懿道:「皇上聖明,微臣這就去辦。」 曹丕道:「長樂夫人畢竟是朕的妹子,既然殺他不得,便不可怠慢,這宅院不可太過寒磣,以免讓他覺得委屈。」 司馬懿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漢獻帝從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注定了他的悲劇命運。原本出生於帝王之家,是許多人夢寐以求卻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件事情,畢竟想要投生在誰的肚子裡,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漢獻帝十分幸運的成了漢靈帝第二子,然而這個名頭帶給他的不是錦衣玉食,姬妾成群,而是無窮無盡的苦難。 董卓乘著百官誅殺宦官,京城大亂這個大好良機,率兵進京,名曰勤王,實則進京打秋風撿,便宜,順道觀光泡妞。半路上他無意間見到了年紀尚幼的陳留王劉協,也就是日後的漢獻帝,當時便認為奇貨可居。於是他便顫自作主廢了漢少帝劉辯而改立陳留王劉協為帝,將漢獻帝徹底推進了苦難的深淵。從此他這個有名無實的皇帝像一件炙手可熱寶物一樣,從一個權臣手中轉到另一個權臣手中。雖說每個權臣待他都還算不錯,給吃給喝,還給美媚讓他泡。不過他就和關在籠中的金絲雀一樣,既便那籠子是黃金做的,也還是一隻籠子,置身其間雖然風光無限,卻一點自由都沒有。這種外表看上去風風光光,實則暗無天日的囚犯生涯,自公元189年董卓扶他為帝之日起至公元210年曹丕篡漢廢他為長樂公為止,整整過了二十年,當真是欲哭無淚。 他被貶為長樂公之後,雖然沒有了權力,卻享受到了久違的自由。雖說他能去的地方仍十分有限,僅僅只有長樂縣那一畝三分地而已,但對他這樣一個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的「皇帝」來說不得不算得上是一件意外奇逢了。這段日子以來,他整日價便和他的夫人攜手同游,逛遍長樂縣的山山水水。既便在風景一無足觀的山石之前,他們都要呆上好一陣子,這才施施然離去。然而好景不長,正當他盡情享受生活之際,司馬懿卻來了,同時還帶來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那就是他又要重新被關進金絲籠中。 這日辰時,漢獻帝睜眼醒來,伸了個懶腰,回頭對曹夫人說道:「今天咱們再去哪玩?」 曹夫人嫣然一笑,起身替他穿衣,道:「這縣城也就這麼點大,裡裡外外都被你逛遍了,還沒逛夠?」 漢獻帝道:「我真沒想到原來不當皇帝竟能如此自在。早知如此,當初我何必戀眷權勢,直接將皇位讓給你爹爹不就完了麼,省得遭這麼多罪。」 曹夫人笑了笑,道:「真沒出息。」 漢獻帝道:「其時朝政都被你爹爹把持著,我這個皇帝不過是個木偶而已,被你爹爹擺來擺去,當來有什麼意思。其實我早就不想當了,只不過不想傳了四百年的漢朝江山在我手裡終結,死後沒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可我退位之後,皇叔便在長安稱帝,漢朝並沒有滅亡,我也就不算是劉家的罪人,早知如此,我早就讓位了。」 曹夫人道:「這些年來,可苦你了。」 漢獻帝笑道:「你跟了我之後,我從未待你好過,你才是受苦了。」 曹夫人為他穿好衣服,拉著他的手道:「你一直待我很好,能跟著你是我這一生的幸福。」 漢獻帝望著她的秀眸,意亂情迷,伸嘴便向她的櫻唇吻去。忽然間門外傳來一聲輕微咳嗽聲,漢獻帝大窘,老臉登時通紅,側頭一看,只見門外站著數人,為首一人笑吟吟地看著他們,正是司馬懿。司馬懿見他回頭,舉起聖旨叫道:「皇上有旨令長樂公火速進京,不得拖延!」 漢獻帝陡然大禍臨頭,自是魂飛天外,登時嚇得全身癱軟,口涎直流,不知如何是好。曹夫人忙將其扶起,問司馬懿道:「相公自到長樂縣以來,規規矩矩,並無過犯,哥哥因何召相公進京?」 司馬懿道:「公主明鑒,皇上只是相念公主,想見公主一面,故令下官來請長樂公夫婦進京面聖。」 曹夫人冷哼一聲,道:「他想見過我,我可不想見他。你去告訴皇上,他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和相公都喜歡此間山水,不想進京。」 司馬懿道:「皇上聖旨誰敢違抗?皇上急於想見到二位,還請二人趕緊收拾收拾,隨我上路。」 曹夫人道:「豈有此理,今天你若不說清楚,這聖旨我還就不接了。」 司馬懿向漢獻帝瞧了一眼,冷冷地道:「長樂公難道也想抗旨?」 漢獻帝和他那冷電般的目光一觸,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顫聲道:「當年魏主要什麼官,我便封他什麼官,要多少郡的封地,我便給他多少郡,其後他想要整個大漢江山,我二話不說便讓位了。我做了這許多讓步,只是要他留我一命,讓我苟延殘喘,以終天年,難道連這麼一點小小要求,他也不答應?非要趕盡殺絕?」說著淚珠撲簌簌而下。 曹夫人忙取出錦帕替他拭淚,道:「就是,相公將整個的大漢江山都讓給皇上了,他還想怎麼樣?」 司馬懿滿臉堆笑,道:「你們誤會了,皇上並非要為難你們,只是想請你們進京一趟。」 曹夫人道:「如今我們在長樂縣無憂無慮,甚是快活。一旦進京,便成了案板上的一塊肉,任你們宰割,那樣我們還有何樂趣可言?」 司馬懿冷冷道:「你們是執意不肯進京了?」 曹夫人雙手併攏,向前一伸,道:「想讓我們進京又有何難?只要你將我們夫婦綁了,我們自然做不得主,隨你們胡來!」 司馬懿道:「微臣豈敢冒犯公主。」 曹夫人道:「既然不敢冒犯,那就別在這裡礙事,快些給我滾吧!」 司馬懿也不生氣,微笑道:「既然你們不想起程,說不得只有得罪了。」說著輕擊兩掌,掌聲甫歇,屋外一聲納喊傳來,屋瓦震動,灰塵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漢獻帝只覺耳鼓隱隱作痛,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到地上。 便在這時,一群人手執長矛奔進小院,四散開來,將漢獻帝所住小屋團團圍住。 司馬懿微微一笑,輕輕擊了一掌,屋外之人齊聲吶喊:「請長樂公上車!」但聽得喊聲越傳越遠,只驚得樹上雀鳥四下亂飛。 漢獻帝全身劇烈顫抖,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司馬懿笑道:「盛情難卻,還請長樂公上車。」 漢獻帝知道若自己再不跟他們走,定然要吃苦頭,歎了口氣道:「好,我隨你們走。」 司馬懿笑道:「長樂公一開始便痛痛快快的領旨謝恩,不就沒這麼多事了麼?」 曹夫人冷冷地道:「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惡人怕天不怕。總有一天,你會遭報應的。」 司馬懿道:「好,我會好好等待這一天的到來的。在這之前,還請二位隨我進京。」 曹夫人見司馬懿軟硬不吃,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漢獻帝垂頭喪氣地道:「好日子過到頭了,跟他們走吧。唉,如果真有來生,一定不要再托生在帝王之家,若我原先是一介鄉農,便沒這麼多煩惱了。種上幾畝地,養上幾隻雞,這樣的日子該有多好啊!」說著發足便行,向屋外走去,曹夫人緊隨其後,經過司馬懿時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司馬懿微微一笑,毫不介意,手一揮,那群衛士擁著漢獻帝夫婦二人,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司馬懿飛身上馬,當先開路。眾衛士跟著上馬,緊緊跟隨在馬車周圍,不離不棄。 馬車上漢獻帝表情木然,兩行眼淚,沿著面頰流下,過了良久,方問道:「你說皇上真的不會殺我麼?」 曹夫人心裡也沒底,不過仍是安慰他道:「放心吧,你禪位時皇上沒有把你怎樣,這會也不會亂來的。」 漢獻帝問道:「那他為何突然召我進京?」 曹夫人道:「興許他只是想見我這個妹妹,沒有別的意思。」 漢獻帝道:「司馬懿的鬼話,你也能信?」 曹夫人無言以對,漢獻帝歎了口氣,道:「死了也好,沒這麼多痛苦了。」輕輕撫摸曹夫人的面頰,道:「你是他的妹妹,他一定不會為難你的,這樣我便可以放心去了。」 曹夫人眼圈一紅,淚如雨下,撲進他的懷裡,道:「你若有事,我也不想活了。」 漢獻帝摸了摸她的頭道:「你可不許做傻事,要好好的活下來,你活得越開心,我在九泉之下,便越高興。」 司馬懿在車外聽到了,哈哈一笑,道:「你們這不是在杞人憂天麼,我可以身家性命擔保,二位此去,萬無一失。」 漢獻帝道:「那皇上突然召我進京究竟何意,可否見告?」 司馬懿道:「和你們說了也沒什麼,燕王及代王一直不滿皇上登基,在外面胡亂造謠,敗壞皇上的名聲。最近更是無法無天,打算興兵造反。皇上怕他們將長安樂擄去幽州,便先差我護送你們進京。」 漢獻帝道:「我不過是一個被廢縣公,他們為何要擄我?」 司馬懿道:「你畢竟曾南面為君,燕王擄你去幽州之後,便可擁你為主,號召天下。」 漢獻帝道:「這樣皇帝我說什麼也不會再當了。即便幽州來人請我去,我也不會跟他們去的。」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幽州之人將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跟他去,你也不去麼?」 漢獻帝遲疑道:「這個……」 司馬懿哈哈大笑,道:「看來我是多心了,像你這樣的人,即便到了燕王手中,也沒什麼用處,哈哈!」 三日後,曹彰風塵卜卜的趕到長樂,捱至半夜,翻牆躍入長樂公府,四下走了一圈,只見府內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不禁大為沮喪,一拍大腿,道:「他媽的,來晚了一步。」躍上屋頂,沒入黑暗之中。 又過十餘日,曹彰趕回幽州,見到曹植,歎了口氣,道:「大哥也太狡猾了,先一步將長樂公接走了,害得我撲了個空。」 曹植道:「大哥不會將他害死了吧,若如此等於我們害了長樂公。」 荀攸道:「曹丕怕擔惡名,一定不會如此愚蠢,我看他一定是被軟禁在鄴城了。」 曹彰點頭道:「我探查明白了,長樂公是被軟禁在鄴城,長樂公府內外防衛異常嚴密,水洩不通,我既便能潛進府內,也無法帶著長樂公全身而退。於是我便放棄營救,回來問你們該如何是好。」 荀攸道:「曹丕既有準備,便不好下手了。」對曹植說道:「如今只有大王應天順人即皇帝位,以號召天下。」 曹植連連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 荀攸道:「武帝原先就打算封大王為世子,曾不只一次和臣等商議此事。大王才是大魏江山的真正繼承人,若大王執意不肯即帝位,而使弒父逆賊逍遙法外,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見武帝。」 曹植道:「孤若即位,天下人必會說孤,報仇是假,想當皇帝才是真。事若有成,還可塞住攸攸眾口,事若不成,豈不讓天下之人恥笑?」 荀攸道:「既使大王不即位,事若不成,天下人就不恥笑了麼?」 曹植瞪目結舌,不知所對,過了良久,道:「這個……這個……孤還是覺得不妥。」 曹彰道:「若我們只稱王,而興兵討伐大哥,不是等於在造反麼,如何名正言順。只有你即帝位,將其中始末原由詔告天下,方可使天下之人心服口服。再說如今我為燕王,你若不稱帝,我豈不是要貶爵為燕公了麼,呵呵。」 當下二人反覆勸說,曹植方才回心轉意,答應登基。漢章武二年夏五月,曹植於薊縣郊外築壇告天,即皇帝位,國號仍就為魏,封其兄曹彰為燕王,並羅列曹丕罪狀,共計十條,,佈告天下。 悠憂書猛 UUTxT.cOM 荃紋子扳閱鍍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失卻半壁 字數:5515 這日曹植御制宏文呈到了曹丕案前,曹丕低頭一看,只見上面列著自己的罪狀:「弒父奪君,得國不正,罪一。殘害兄弟,同室相煎,罪二。窮兵黷武,暴虐鄰國,罪三。營築宮室,殘民以懲,罪四。長夜酣飲,不恤國政,罪五。奪人妻女,淫蕩無恥,罪六。貶謫諫臣,忠良結舌,罪七。任用宵小,紊亂朝政,罪八。僭居帝位,妄自尊大,罪九。廢黜天子,目無綱紀,罪十。」 這次曹植一反常態,並未用華麗的詞藻胡亂堆砌,全文樸實無華,除了列明曹丕那十惡不赦、罄竹難書的大罪之外,便是號召各地郡守棄暗投明,共同誅討曹丕這個無法無天的篡逆惡賊。全文所有文字加在一起尚不足五百字,這與動不動就洋洋千言的曹子建文風迥然不同,不過從檄文上那靈運飄逸的字跡來看,卻是他的手筆。像曹子建這樣的風流人物,寫一篇檄文斷不會找槍手捉刀,而自己似模似樣的照抄一遍冒認功勞的,看來此檄文確是曹子建所做無疑。 檄文上所列的十大罪狀,並非生安白造,條條款款都確有其事。曹丕越看越怒,卻偏偏無法辯駁,不禁怒火中燒,終於忍不住了,伸手將檄文扯個粉碎,遠遠擲出,道:「明明自己篡居帝位,舉兵造反,反倒編排朕的不是,簡直是豈有此理。如此卑鄙小人,豈能容他活在世上!傳朕旨意,起兵三十萬,剋日興師,先滅這個反賊再說!」 司馬懿道:「皇上且請息怒,如今出兵不合時宜,還望皇上三思。」 曹丕怒道:「你總是說不合時宜,不合時宜。難道要等到曹植將刀架到我的脖子上,那時出兵才合時宜?」 正說話間,一個近侍來報道:「報,辛毗被皇上貶為縣令後心懷忿望,見到曹植的檄文之後,便即棄官往投。曹植見到辛毗,大喜過望,一連和他談了三日三夜,言無不合,當即封其為司徒。辛毗見曹植待己甚厚,且言聽計從,甚是感動,遂修書若干,差人送與河北各處郡守。這辛毗本就是袁氏舊臣,與渤海、平原、青州等地郡守十分熟稔。渤海、平原、樂陵等地太守及青州刺史臧霸一見辛毗來信,便即倒戈背叛。如今這數郡城池已非皇上所有,曹仁將軍腹背受敵,危在旦夕,還請皇上早建破敵良策。」 曹丕一臉愕然,怔在當地,過了好一會兒,方道:「辛毗這個老不死的,早知如此,當初便該一刀將他砍了,扔到山裡餵狗!」頓了頓對司馬懿道:「這個辛毗好不厲害,不用一兵一卒,僅憑幾封書信,便從朕這割走了盡一半的土地。不知你有何妙計扭轉乾坤?」 原來這河北四州之地,除了鄴城和南皮等少數地方是曹操用兵硬填才拿下的之外,其餘大部分地方都是當地郡守自行投降,並未費一兵一卒。所謂來得容易,去的也就十分容易。這些郡守本就是袁氏舊臣,都和辛毗十分熟悉,至於私底下還有什麼見不得光的關係,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於是辛毗的一封信,當真比十萬軍馬都要管用,那些郡守見辛毗尚且投降,心想自己若再跟著曹丕混,便顯得很沒「錢」途了,於是紛給改弦易轍,降了曹植。 司馬懿沒想到這辛毗居然比賈仁祿還厲害。賈仁祿動用三十萬大軍,費了盡一個月的時間,才打下太原一郡。而辛毗只是大筆一揮,寫了幾封信,頃刻間便奪下了渤海、平原、樂陵、濟南等十數個郡。曹丕一下子失去半壁江山,又夾在大漢、曹植、東吳三大勢力之間,形勢可謂十分的嚴峻。這一時之間,要想想出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主意來扭轉乾坤,談何容易。 正躊躇間,忽見一名近侍走了進來,雙手捧著一封書信,恭敬呈上,道:「大中大夫劉子揚上表請乞骸骨,這是他的請辭表章,還請皇上龍目御覽。」 曹丕面色鐵青,伸手接過,展開一看,伸手在案上一擊道:「劉子揚居然也反了,真是豈有此理!」 司馬懿心道:「子揚在武帝之時,武帝對其十分信任,言聽計從,委以重任。在你手裡,言不聽計不從不說,還被投置閒散。你如此對他,他自然不會用熱臉去貼你的冷屁股了,不及早脫身,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曹丕右手一揮,但聽辟里啪啦之聲不絕於耳,案上的筆墨紙硯等御用之物紛紛落地,摔個粉碎,叫道:「滾吧,都滾吧。沒有你們這幫廢物,朕照樣一統天下!」 司馬懿心道:「沒有我們這些大臣為你出謀劃策,就你一人能保住小命便已是老天保佑了,想要一統天下,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曹丕定了定神,向司馬懿瞧了一眼,道:「朕可不是在說你,你可別往心裡去。」 司馬懿笑道:「辛佐治、劉子揚等人一個接一個的叛去,也難怪皇上會生氣。可如今不是生氣的時候,皇上應當靜下心來,及早想出對策。」 曹丕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他跟前,問道:「如今局面十分惡劣,該當如何是好?」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面有難色,囁嚅道:「臣這裡倒有一條上上之策,就怕皇上不肯用。」 曹丕道:「你有何妙策?只管道來。」 司馬懿道:「武帝披堅執銳,身經百戰,方有如今這份基業,就這麼毀在皇上手裡,九泉之下皇上有何面目去見武帝?唯今上計,不如……不如……」 曹丕急道:「不如什麼?」 司馬懿道:「不如禪位與子建,如此一來子建必將感激皇上,而封皇上為王。於是皇上可享東海之福,南山之壽,子子孫孫常為大王,大魏也可免四分五裂之危,豈不是……」 曹丕走近兩步,怒目橫視,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道:「子建給了你什麼好處?」 司馬懿道:「臣並未收取子建什麼好處?」 曹丕怒道:「那你為何替他說話?若不是看在你平常對朕忠心耿耿的份上,朕早將你推出去斬了。」 司馬懿道:「臣對皇上忠心,可昭日月,皇上若要斬臣,臣也沒有辦法,只得引頸就戮。臣方纔那話番完全是為大魏江山考慮,還請皇上明鑒。」 曹丕冷哼一聲,道:「我辛辛苦苦才取得這個位子,怎能輕易讓出?」 司馬懿道:「皇上難道想眼睜睜地看著大魏江山四分五裂?」 曹丕道:「這我可管不著,這個位子既是我好不容易才得來了,就絕不能讓子建這個卑鄙小人奪了去。」 司馬懿歎了一口氣道:「除此之外,恕微臣愚魯,實在想不出辦法來。」 曹丕瞧了他幾眼,問道:「你真的沒有辦法?」 司馬懿道:「子建在北,大漢在西,而東吳在南,我大魏被夾在中間,四面受敵,如此局面,便是孫吳復生,也是束手無策,何況是微臣?」 曹丕歎了一口氣道:「我也知道難為你了,可朕不能就這麼認輸!」 司馬懿道:「微臣回去之後,再好好想想,看有沒有什麼妙計可以轉危為安。」 曹丕點頭,道:「嗯,你先下去吧。」 司馬懿走後,曹丕來到郭皇后宮中,郭皇后聽說他來了,笑臉相迎,問道:「今天你又遇到什麼事了?」 曹丕笑道:「沒事朕就不能來了麼?」 郭皇后道:「嘻嘻,你要不是遇上難題,如何肯上我這來?」 曹丕嘿嘿一笑,道:「你可得給朕想想辦法,不然你這個皇后可就算是當到頭了。」 郭皇后笑道:「那好的很啊,整天見不到皇上的皇后,我還真沒什麼興趣當。」 曹丕臉上一紅,無言可答,過了片刻,道:「你不想當這個皇后,我還想當這個皇帝呢」 郭皇后笑道:「這又怎麼了?也不知道你這個皇帝是怎麼當的,自己老是拿不了主意,卻要我這個皇后來替你想辦法。呵呵,我看你還不如將這皇位讓給我算了。」 曹丕道:「嗯,只可惜你是個女的,不然由你來當這個皇帝,肯定要比我強多了。」 郭皇后道:「女人又怎麼了,誰規定女子就不能當皇帝?」 曹丕笑道:「自女媧娘娘捏泥造人,天下間有人的天起,直到如今,你可聽說有女人當過一國之君?男主外女主內,婦人不能干預政事,這是老天給咱定的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既是有了這個規矩,咱就不得不尊守。」 郭皇后撅起小嘴道:「既然婦人不得干政,你為何還老拿那些爛事來煩我?」 曹丕臉上一紅,道:「朕不是實在想不出辦法了麼?」 郭皇后笑道:「說吧到底又怎麼了?」 曹丕從袖中取出那道檄文道:「子建在幽州登基稱帝,還捏造了我的十條大罪,寫成檄文佈告天下。平原、渤海等郡守令不明就裡,竟信了檄文上鬼話,倒戈助敵。」 郭皇后接過檄文,低頭一看,呵呵一笑,道:「這檄文上面可是實話實說,並沒有憑空捏造啊!其實你還有不少毛病這上面沒寫出來呢,若是都寫出來,豈此十條?我看一百條,兩百條都有了。」 曹丕羞慚滿臉,道:「連你也這麼說我,我有這麼壞麼?」 郭皇后道:「呵呵,我可是實話實說。那我來問你,弒父奪君,得國不正。殘害兄弟,同室相煎。窮兵黷武,暴虐鄰國。這些罪你賴不掉吧。」 曹丕遲疑道:「這個……」 郭皇后笑道:「這裡面怕只有奪人妻女,淫蕩無恥這條有些遷強附會,你雖說淫蕩無恥,卻沒有奪人妻女。」 曹丕大窘,道:「你別竟說這些沒用的,說說該怎麼辦?」 郭皇后道:「現如今只有一個辦法,或能解此難。」 曹丕問道:「什麼辦法?」 郭皇后道:「退位讓賢。」 曹丕怒道:「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郭皇后道:「哦,還有誰這麼說了?」 曹丕道:「司馬仲達那個老鬼,他也勸我禪位給子建,以免邦國分裂。」 郭皇后道:「仲達之言可謂是金玉良言。劉備向來以大漢皇叔自居,你廢漢朝皇帝為長樂公,他能不恨你麼?自然是要除之而後快,如今諸葛亮的三十萬大軍就在晉陽,離鄴城不足千里,可謂極近。既便咱大魏內部安如磐石,想要抵禦這支軍隊,也得煞費思量。何況現今子建不滿你搶了他的位子,興師來和你爭搶。這仗都還沒打呢,你就丟了半壁江山,一旦兩軍交鋒,諸葛亮乘機混水摸魚,這戰不論誰來指揮都是必敗無疑的。反正你該享的福也享過了,是到了退位讓賢,長保富貴的時候了。」 曹丕沉吟片刻,道:「事情怕沒你們說的那麼糟,壺關那裡有夏侯妙才坐鎮,足可當諸葛亮。鄴城這裡有司馬仲達,足可當子建,勝負還未可知,怎能輕言放棄?」 郭皇后搖頭道:「真不知道這個一天到晚大小事情不斷的位子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 曹丕道:「這位子是沒什麼可留戀的,可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氣!」 郭皇后笑道:「我知道我說服不了你,不過除此之外,我是沒有什麼辦法扭轉乾坤。」 曹丕問道:「連你也沒有辦法?」 郭皇后道:「我又不是神仙,當然不可能會什麼事都有辦法。」 曹丕面如死灰,呆坐不動,喃喃地道:「難道我這個皇帝真的當到頭了?」 郭皇后柔聲道:「你也別太沮喪,這辦法總會有的,我再好好想想。」 曹丕點點頭,道:「嗯,辛苦你了。」 便在這時,一名近侍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曹丕如今一見近侍便頭大,沒好氣的問道:「又怎麼了?」 那近侍道:「不好了,蔣濟不告而別,跑去投了曹植……」 曹丕麻木不仁的道:「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沒別的,你先下去吧。」 那近侍道:「剛接到壺關急報,大漢驃騎將軍諸葛亮兵分兩路來攻壺關,左路軍已到襄垣,右路軍到了銅鞮。」 曹丕呆若木雞,喃喃地道:「終於來了。」 那近侍道:「還有一份從易京來的急報,曹植令曹彰領軍十萬,來攻易京,前鋒已到范陽。又令青州刺史臧霸領軍五萬攻樂成,想要兩面夾擊,打開南下通路。如今易京萬分危急,子孝將軍請皇上火速發兵救援。」 曹丕面如死灰,一言不發。郭皇后揮手道:「知道,你先下去吧。」 那近侍退了下去,曹丕忽地撲進郭皇后的懷裡,將頭埋進她的胸前,泣道:「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我不想失去這個皇位,我真的不想失去它。」 郭皇后輕輕摸著他的頭,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便不會讓他們輕易得逞。」 原來諸葛亮接到哨探來報,聞知渤海等郡太守投降曹植,擔心他聲勢大震之後,率師南下,搶先佔了鄴城阻斷自己進兵之路,於是便留郝昭坐鎮晉陽,其餘軍馬拔寨都起,迤邐望壺關而來. U悠書猛 uUTXt.Com 銓蚊吇板月鍍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激成大功 字數:5051 這日諸葛亮所領的左路軍馬到了銅鞮,下了五個大寨,按左、右、中、前、後。安營已畢,諸葛亮升中軍大帳,鳴鼓聚將。眾將依次進帳,參拜已畢,馬超排眾而出,道:「大軍已到銅鞮,壺關只在目前,區區一個夏侯淵何足道哉?末將願領一支軍馬獨當一隊,殺奔壺關,若提不來夏侯老兒的人頭,便提自己的人頭來見將軍。」 諸葛亮笑道:「夏侯淵深謀韜略,善曉兵機,曹丕向來倚若長城。如今他屯兵壺關,曹丕不托別人,而獨托夏侯淵,便是因為他有大將之才,孟起勇猛有餘,而謀略不足,怕不是他的對手。我正思著一人去西蜀,替回關將軍來,尚可敵之。」 馬超見諸葛亮小瞧他,一臉不悅,叫道:「夏侯老兒有何將略足稱?我不信我敵不他。我今不用麾將,只將本部一萬人去,立斬夏侯淵首級納於麾下!」 賈仁祿所定的那套先喊先得的原則,被諸葛亮直斥為胡鬧,已廢棄不用。眾將見先喊不一定先發,還有可能被罵一頓,便不再浪費口水,亂喊亂叫矣。馬超胸中一股銳氣按捺不住,只要廝殺,也就顧不得這許多,先吐為快。怎料諸葛亮不讓他先發也就罷了,還直斥他不是夏侯淵的對手,臉上登時掛不住了。 諸葛亮向他瞧去,微微一笑,道:「不是我信不過你,實是夏侯淵太也厲害。戰場情況瞬息萬變,萬一有所閃失,我豈不辜負了皇上的信任?這出徵人選嘛……」說著向眾將臉上一一掃去。眾將見他目光瞧向自己,紛紛挺起胸膛,盼他點用,可諸葛亮掃了一圈之後,卻道:「這出徵人選嘛,我還是認為非雲長莫屬。不知你們誰願去益州替回雲長?」 眾將個個都屏住呼吸,生怕發出半點聲響,被諸葛亮點了去,這功勞便沒自己份了。 馬超道:「將軍一再要讓關將軍來打壺關,不是小瞧在場諸將麼?我馬超還偏偏不信這個邪,請將軍讓我帶兵攻打壺關,如若不勝,甘當軍令!」 諸葛亮道:「孟起威震西涼,羌人奉你為天神,一世英名來之不易,若不慎被夏侯淵所算,往昔威名付諸東流,誠為可惜。我看還是小心為上。」 孫禮也覺得夏侯淵不過是比他早生了幾年,癡長幾歲,沒什麼了不起的,又何必勞動關公玉趾,遠涉此間,出班稟道:「將軍認為孟起不是夏侯淵對手,不足以獨當一面。末將願隨同孟起前去,保證拿下壺關,如果不成,甘當軍令!」 諸葛亮搖了搖頭,道:「你二人非夏侯淵敵手,只宜小心,不可妄動。」 馬超、孫禮氣得滿臉通紅,正要說話,卻聽諸葛亮說道:「用誰做先鋒破敵是我的事,不用你們來聒躁,還不快退下,遲則軍法從事!」 馬超、孫禮心中怏怏,卻也無可奈何,諾諾連聲,退歸班部。 諸葛亮叫道:「馬忠、馬岱。」 二將心中一喜,上前聽令,諸葛亮道:「你二人可領一支軍馬,馬忠可屯於屯留與上黨之間,馬岱可屯於屯留與長子之間,以防二城往援壺關。」 二將轟然應諾,諸葛亮向孫禮、馬超二人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再令右路的子龍也分出一支軍馬來防守潞縣方面,如此一來,壺關便在我掌中,待關將軍一到,便可攻城矣。好了,今日議事到此結束,散帳。」 馬超、孫禮二人怏怏而退,出得帳來,孫禮請馬超到自己寨中商議,道:「從賈軍師接管這支軍隊那天起,你我二人便是先鋒,常被委以重任。如今新來的諸葛孔明好沒道理,用你我做先鋒卻不肯用,反用後輩新進,叫我們這老臉往哪擱?」 馬超連連點頭,道:「不如我二人各領本部軍馬今夜便去攻關,出其不意,擒得夏侯淵來,看孔明還有何話可說。」 孫禮道:「且慢,夏侯淵深知兵法,區區賺城之計不一定奈何得了他。」 馬超道:「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孫禮略一沉吟,來到一張大地圖前,道:「據哨探來報,夏侯淵軍糧盡屯於長子城西群山之中。我們以其去打堅城,還不如去劫糧,燒了他的糧草,壺關可不戰而定矣。」 馬超拍手叫道:「好計,好計。事不宜遲,今夜便行,趕往夏侯淵屯糧之所,放一把鳥火將糧草通通燒光,看夏侯淵還有何本事和我們為敵。」 前番劉備領軍爭奪壺關時,孫禮奉命防守南陽,未曾參戰,不識地理,便道:「可是我們不識地理,萬一走錯路徑,漏了風聲,後患可慮。」 馬超拍了拍胸脯道:「我曾和皇上一起攻過壺關,熟識此間地理,有我在保管萬無一失,且軍中多有上黨人氏,自然熟門熟路,又何必擔心。」 孫禮道:「那就好。你我現在便上馬,親往長子一線哨探,抓幾個巡哨魏兵來,問明屯糧所在,今夜便去,大事可成。」 馬超深以為然,當下二人各自上馬,領著數十名親兵,逕取長子一路而來,行不出數里,遠遠望見塵頭滾動。二人上山坡,舉目望去,果見數十騎魏兵,縱馬而來。馬超心中大喜,一聲斷喝,縱馬直衝下坡,那馬如風馳電掣一般,轉瞬間便衝入魏陣之中。魏兵巡哨不意漢軍驟至,無不駭然。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馬超伸出大手,將一名魏兵劈胸揪住,生擒過來。便在這時,孫禮也衝入陣中,生擒一人。魏兵見二人如此勇猛,大驚而走。馬超、孫禮又生擒數人,不敢戀戰,回歸本寨,擺酒款待被擒魏兵。那伙魏兵見被擒不用坐老虎凳,喝辣椒水,還有馬尿可灌,受寵若驚,連連稱謝。酒過三巡,孫禮見那伙士兵均有幾分醉意,但乘機盤問夏侯淵屯糧所在,一名小卒馬尿灌多了,頭腦發昏,一時沒考慮清楚,便道:「夏侯將軍將糧草盡數屯於長子城西發鳩山下山谷之中。」 馬超、孫禮相互對望一眼,心中暗喜。當下便點著精兵兩萬,馬超和軍中數十名熟識上黨地理的小卒頭前引路。出兵時已是二更時分,月朗星稀,大軍乘著月色於山間小路銜枚急走。由於山路難行,眾軍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等到了發鳩山,已是次日三更時分。又奔一陣,將近四更時分,馬超、孫禮各領一軍抄到魏兵營後,其時魏兵方起身造飯,忽然間馬超、孫禮兩路殺入,魏軍大亂。 守將夏侯尚睡得正熟,聽得喊殺之聲,大吃一驚,翻身而起,從架上取下兵器,匆匆上馬,出營彈壓正四下亂竄的兵士。馬超一馬當先,闖入重兵把守的大營,長槍到處,當者披靡。直殺入中軍,正遇夏侯尚,交馬只一合,夏侯尚手慢,被馬超一槍刺落馬下。馬超不待他翻身站起,又是一槍向他腰間刺去,夏侯尚著地滾開,於間不容髮之際避了開去,避得頗為狼狽。馬超哪容他喘息,當下一槍緊似一槍,槍槍都向他要害刺去。夏侯尚連閃四槍,眼見馬超第五槍如影隨形,又向他面門擊到,閃無可閃,避無可避。正危急間,兩名副將挺戟來戰,敵住馬超。夏侯尚得空,翻身躍起,落荒而走。馬超一槍一個,將那兩名副槍刺死,見夏侯尚逃走,也不追趕,和孫禮合兵一處,引著眾軍一齊舉火,焚燒糧草。但見烈焰騰吐,濃煙瀰漫,火光登時燒紅了半邊天。 夏侯淵並非庸才,自然知道屯糧重地該當嚴密防守,是以他派夏侯尚領軍防守糧倉,又令夏侯德及韓浩各領一軍駐於兩翼,互為援應。由於漢軍在北,是以這兩路兵馬都屯紮在北面,以防漢軍來襲。夏侯尚受命之初倒也兢兢業業,不敢大意,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見終日太平無事,不禁心生懈怠,心覺屯糧所在深處腹地,又有兩路兵馬擋在前面,敵兵如何可達?暗怪夏侯淵太過多慮,將他派到這麼一個地方,喝西北風,當真是大材小用。 他萬萬沒想到,馬超、孫禮受了諸葛亮一激,狗急跳牆,打算前往發鳩山劫糧,狠狠幹他一票,好讓諸葛亮刮目相看。這劫糧同做賊一樣見不得光,根本不能大張旗鼓的進行,須得找尋一條小路,神不知鬼不覺的直插敵後,方可成功。於是二人遍訪軍中,找尋識得上黨路徑之人。太原離上黨甚近,自有不少上黨人跑到劉備軍中效力。二人毫不費人便找出了四五十人,一問之下,發現有一條山道可直插發鳩山之後。只不過道路曲折迂迴,且多是僅容一人行走的羊腸小道,甚是難行。馬超要建不世奇功,也就顧不得這許多了,一咬牙領那些人做嚮導,引軍沿著崎嶇山路行進。 哪知這一著竟大收其效,魏兵之中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附近有這麼一條山道,自然也就疏於防患,如此一來便讓馬超撿了個大便宜。 其時夏侯德正在營中做著美夢,朦朦朧朧之中聽得帷幕外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叫道:「快看,大火!」 接著又有人說道:「不好,糧倉火起,快報告將軍。」 夏侯德似醒非醒,似夢非夢,陡然間聽到「糧倉火起」四字,嚇了一跳,睜眼醒來,披衣而起,走到帳口,掀開帳簾一看,只見西南方向火光沖天而起,大驚失色,喃喃道:「屯糧重地若是有失,我難逃失職之罪矣!」說罷披掛整齊,飛身上馬,從親兵手中接過兵器,點起大小三軍,便往發鳩山趕去。行不數里,天已平明。眾軍正奔走間,忽然斜刺裡一聲喊起,一支軍馬衝入軍陣,魏兵大亂。原來馬忠奉了諸葛亮密令來此攔劫救援軍馬,正遇夏侯德。兩下裡混戰一場,魏兵損折比漢軍更多,漸漸不支。正混戰間,馬超領軍趕到,兩下夾攻,魏軍大敗。夏侯德奪路而走,馬超、馬忠追趕不上。 原來馬超殺散護糧之兵,見大局已定,便留小部分人繼續放火。自己分兵一半,望東路直抄到夏侯德寨中,到得半路正遇夏侯德與馬忠交戰,便即上前助戰。這邊孫禮也分兵一半,望西路去抄韓浩大寨,到得半路,卻遇見韓浩以馬岱交鋒,忙迎將上前,兩下夾攻,韓浩軍大敗。韓浩乘亂走脫。眾將追趕不上,各自收軍,望長子一路而來。打算乘士氣高昂之際,一鼓作氣攻下長子城。 行至半路,忽聽一聲鼓響,山坳間轉出一支軍馬,約有數百人,當先一輛四輪車,車上端坐一人,羽扇綸巾,正是諸葛亮,微微一笑,問道:「諸位意欲何往?」 馬超道:「我們已劫了夏侯淵的糧草,想要一鼓作氣拿下長子,好讓將軍刮目相看。不知將軍為何在此?」 諸葛亮笑道:「各位來得太遲了,長子城我已打下了。你們前去劫糧,可有何斬獲?」 眾將將所獲兵馬器物獻上,馬超道:「發鳩山的糧草已被我和德達燒乾淨了,可惜讓夏侯尚這小子可跑了。」 諸葛亮笑道:「你們看這三人是誰?」說著輕擊三掌。掌聲甫歇,十數名兵士推著三個被五花大綁的漢子出來。眾將定睛一看,卻是夏侯尚、夏侯德、韓浩三人,不禁大為驚愕,忙問原由。諸葛亮笑道:「皇上托我以興復漢室,還我河山。我怎敢有絲毫懈怠。我在太原時,便令人暗中將上黨地形繪成圖本,是以對這一帶的路徑瞭若指掌。我知道有一條山間小道可直插夏侯淵屯糧所在之後。便故意以言語激怒孟起、德達,讓其深入重地,先破夏侯尚,隨即分兵左右抄夏侯德及韓浩二人的後路,接應馬忠、馬岱。此行任重而道遠,非孟起、德達不能當此任也。我料三將敗後,必走山道投長子,便令伯濟領軍伏於當路,擒拿敗將,另差別將接應。又令一人詐作魏兵敗卒,逕往長子求救,誆得守將出城,卻讓令明引軍襲了城池。我尚恐不能全保,又令子龍領軍逼近壺關下寨,以策萬全。」 眾將這才知道當世不只有賈仁祿一人鬼頭鬼腦,這諸葛亮雖與賈仁祿性格迥異,但論起智謀機變,實是相差無幾,無不佩服,道:「將軍神機妙算,神鬼難測!」他們哪裡知道賈仁祿的許多古怪法門,都是從這位計謀大師那裡學來的,只不過略加變化而已,有時連變都懶得變了,直接就生搬硬套。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夏侯尚乃夏侯淵之侄,我們有這件寶物在手,不愁夏侯淵不出戰矣!」回頭對蔣琬說道:「將各將功勞一一記明,一會拿與我看。」 蔣琬點點頭,不無憂慮的道:「將軍夙興夜寐,罰二十以上皆親覽。所啖之食,日不過數升,長此下去,身體是要跨掉的。從前賈軍師雖說也是如此,但他食量甚豪。將軍食量不及其一半,長此下去怕支撐不住。」 諸葛亮歎道:「我非不知。但我受皇上重托,惟恐他人不似我這般盡心盡力。」 蔣琬見勸他不動,暗暗歎了一口氣。 優U書盟 uutXT。coM 全紋吇阪粵鍍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走馬換將 字數:6059 回到長子,諸葛亮令人將夏侯尚等三將押至帳下,盡去其縛,擺酒壓驚。諸葛亮道:「老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天下者,並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也。我大漢朝政清明,百姓安居,四夷賓服。我主仁德佈於四方,不忍見魏國百姓陷於水生火熱之中,這才弔民伐罪,揮師東進。魏主多行不義,早晚必當自斃。各位都是一時俊傑,必然識得時務,何苦屈身其間,枉自送了性命?」 曹丕其實並不算一個昏君,歷史上他即位僅有短短的六年,即沒有做出過什麼驕人的政績,也沒有幹過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後人當然無法評價他的功過。但如今形勢迥然不同,他的心情也就和歷史上的相差甚遠,此時大魏江山四面楚歌,風雨飄搖,他心中愁苦煩悶,自然會破罐破摔,發洩不滿,這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他不得,只不過是他發洩胸口所積的惡氣時,做得有些過分而已。 夏侯尚與夏侯德對望一眼,自知曹丕所作所為,實是有些過分,一時不知該如何往他臉上貼金,默然無語。韓浩向諸葛亮瞧了一眼,衝著身旁二將微微一努嘴。諸葛亮會意,微微一笑,道:「諸位均是一時豪傑,我今日得見諸位,幸何如之。各位終日談得儘是軍務、國事,想必也煩了,今日只談風月,不談國事如何?」 夏侯尚道:「如此甚好。」 當下諸葛亮及眾將頻頻向夏侯尚等人敬酒,酒宴盡歡而散。宴罷諸葛亮令人將夏侯尚、夏侯德押下,好生看管,獨招韓浩入見,道:「元嗣好像有話要說?但講不妨。」 韓浩道:「我不滿魏主所做所為已久,有心為上國略盡綿薄之力,不知將軍肯收納否?」 諸葛亮道:「正是求之不得。公嗣能為大漢效力,實是我大漢之福。」 韓浩謙虛幾句,諸葛亮又道:「公嗣久居魏國,對夏侯淵其人想必十分瞭解吧?」 韓浩道:「夏侯妙才為人輕躁,恃勇少謀。夏侯尚是他的侄子,參軍前其父曾當面囑咐,讓他好生看顧。將軍只要以夏侯尚為誘餌,不愁大魚不上鉤。」 諸葛亮笑道:「公嗣之言正合我意,恨不能早與公嗣相見!」 韓浩走後,諸葛亮令人傳郭淮進帳,悄聲吩咐幾句,郭淮點了點頭,領命而去。夏侯德與夏侯尚分別囚禁,兩人的帳蓬隔著老遠,互相無法傳遞消息。當晚夏侯德睡在帳中,心中思潮起伏,一時想著諸葛亮不知如何發付於他,一時又想如何逃出這個鬼地方,卻如何睡得著?翻來覆去的挨到半夜,忽聽帳口鼻息如雷,四名看守的士兵竟然都睡著了。夏侯德心中一喜,躡手躡腳的從榻上起來,輕輕走到帳口,只見那四名看守靠在帳蓬的柱子上,睡得甚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當下他不敢多耽,悄悄走到帳外,幸喜四名衛兵均不知覺。他走到帳外,縮身陰影之中,只見外面衛兵手執燈籠,執刀巡邏,刁斗之聲不絕於耳。他乘著躲避巡哨的空隙,四下一望,只見諸葛亮大營嚴整有法,東西南北四面皆有巡兵,來往頻繁,防衛十分嚴密。可見諸葛亮統兵有方,而夏侯淵所佈的大營他也見過,遠遠不及,不禁心中暗歎,只可惜自己是夏侯一族人,不然定當棄暗投明,跟著諸葛亮屁屁後面混一定很有前途。 如今他既然脫險,便想著如何營救夏侯尚及韓浩。他不知韓浩已投降漢朝,還想著如何救他,可是三人被分別帶開,互相不知對方身在何處,夏侯德向那層層疊疊的帳蓬望了一眼,心裡直犯嘀咕,打不定主意是該全身而退,還是要一個都不能少。正沉吟間,忽有一隊巡邏兵過來。夏侯德忙在帳蓬後一躲,待那隊兵士走過之後,方從藏身之處探出頭來,心想韓浩救不救倒在其次,這夏侯尚可是夏侯淵手下愛將,不可不救。於是憑著感覺,隨便選了一個方向,一步步挨將過去,每見有巡哨兵士走過便縮身帳蓬之後。他剛走到一個營帳之後,突然間南邊有一隊巡邏兵過來,夏侯德忙在帳蓬後一躲,卻聽得帳中有人說話。只聽那人說道:「你們可聽說了?」 另一人問道:「什麼事啊?」 先前那人說道:「我聽說西羌之人為了報仇雪恥,勾結氐人,興兵犯境,隴西王出戰大敗,落荒而走。如今隴西、陰平等郡都已落入羌人之手。」 只聽帳中又有一人說道:「哦,竟有這事?那天水可曾遭羌人襲擊?」他說話時聲音發顫,顯是十分激動。 先一人道:「你是天水人?」 那人答道:「嗯。」 先一人道:「這次羌人一共打下好多郡縣,我一時之間也記不周全,好像隴西周邊的幾個郡都被羌人佔了。」 那人急得快要哭出來,哽咽道:「天水就在隴西邊上,肯定會受到波及。那伙該天殺羌人無法無天,殺人放火,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家裡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未滿週歲的嬰兒,若是羌人驟然來犯,他們哪還有命在啊?不行我要趕回去!」 夏侯德心中暗喜,心道:「羌人乘大漢興兵伐魏之時攻打大漢,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大大有利。」他側著耳朵,又偷聽一陣,可翻來覆去都是聽到兵士們在議論羌人如何如何,沒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便不再偷聽,繼續前行。 他一連過了十數座帳蓬,都未被巡兵發現,不禁洋洋自得,心想自己的輕功果然了得,在十數萬人的大營之中往來穿梭,竟如入無人之境。又走了一陣,巡邏隊伍越來越密,有時好幾路同時出現,叫人難以躲閃。而漢軍大帳又重重疊疊,看不見盡頭,實不知夏侯尚被關在哪座帳中。於是他便打消救人的念頭,尋思以其在這裡傻傻的找尋,不如趕回壺關城中通風報信,讓夏侯淵發兵來救。當下他便悄悄的向寨邊踱去,路過一座馬廄,發現看守之人竟然也在睡覺,暗叫天助我也,牽了一匹馬,悄然而出,來到寨邊無人處,飛身上馬,縱馬而去。 次日一早,天色微明,夏侯德馬不停蹄的趕到壺關城下。守城兵士見有單人獨騎直犯關下,暗自驚駭,嚴陣以待。弓箭手紛紛張弓搭箭,將箭頭對著他的小腦瓜。夏侯德來到關下,大聲叫道:「我是夏侯德,有緊急軍情要啟稟夏侯將軍,快開城門。」 城上士兵大吃一驚,忙取火把來照,火光之下看得分明,果然便是夏侯德,忙報與夏侯淵知曉。夏侯淵昨夜巡視城防,發現西南角紅光滿天,像是糧倉火起,不禁心神不寧,此時正憑幾假寐。一聽小卒來報,忙縱馬出城,見到夏侯德,問道:「你為何這般狼狽?」 夏侯德歎道:「敵將馬超、孫禮突襲發鳩山,數十萬斛糧草毀於一旦。末將趕去救援時,遭遇敵軍兩路夾擊,大敗虧輸。末將無能,還請將軍治罪。」 夏侯淵臉色發青,道:「發鳩山乃我軍屯糧之所,我令伯仁把守,當是萬無一失,如何竟然丟了?」 夏侯德道:「馬超、孫禮也不知從哪探聽到一條小路,直抄到我軍之後,挨至半夜,突然襲擊,伯仁不是馬超的對手,這才一敗塗地。」 夏侯淵道:「三路將領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其他人呢?」 夏侯德不敢扯謊,心想日後夏侯尚歸來,自然會說出實情,自己現在若是吹的天花亂墜,到時穿了幫,那可吃罪不起,便說道:「末將和伯仁、公嗣一起被諸葛亮生擒,末將挨至半夜,乘守衛鬆懈,殺了守衛,逃了出來。末將原本打算救了伯仁一起逃出,怎奈不知他被囚於何處,無法營救,只得先回來報知將軍。」 夏侯淵大怒道:「諸葛匹夫,安敢如此欺我!我當親往取其首級方洩我心頭之恨!」 忽然間身後一個男子聲音說道:「不可,不可,將軍萬萬不可輕出。」馬蹄聲響,一人由遠而近,正是李典。 夏侯淵問道:「為何不可出戰?」 李典道:「這必是諸葛亮的詭計,欲誘我軍出戰,聚而殲之。此間山路險峻,又有雄關可守,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將軍可差人往鄴城催糧,堅守不戰,方是上策。」 夏侯淵搖了搖頭,道:「諸葛亮不過是南陽一匹夫,只因能說會道,得劉備寵任,這才平步青雲,像這種宵小之徒除了會偷雞摸狗,暗中算計之外,又有何本事?若是我避而不戰,豈不讓天下能笑我無能,又如何當得『妙才』二字?」 李典道:「若將軍棄守萬無一失之雄關,孤軍犯險,蹈不可測之危地,若是稍有差池,一世英名付之東流,這才會讓天下人恥笑。」 夏侯淵慍道:「我意已決,你休得亂言,沮我軍心。」 李典還要再勸,夏侯淵面有慍色,道:「既然你膽小怕事,不願出戰,那就留守此間,我自領軍去會諸葛亮。」 夏侯德道:「末將願與將軍同往,救回伯仁,以贖前罪!」 夏侯淵道:「好樣的,這樣才是大好男兒,不像某人貪生怕死,只知躲在關裡當縮頭烏龜。」 李典知夏侯淵此戰必敗無疑,既然他一心要去尋死,自己也沒有必要和一個將死之人一般見識,微微一笑,只作沒有聽見。 夏侯淵斜了他一眼,問夏侯德道:「諸葛亮大軍現在何處?」 夏侯德道:「諸葛亮大軍已到長子,駐軍於城東三十里處。」 夏侯淵對李典道:「你要好生堅守關隘,以防趙雲來攻。待我生擒諸葛亮,再回過頭來,收拾他!」 李典心想:「你不被諸葛亮生擒就不錯了,如何還有本事回過頭來收拾趙雲?」夏侯淵是他的上司,這話他自然不敢說出口,不甘不願的答應了一聲。 夏侯淵不再理他,入得城來,點起大軍浩浩蕩蕩的殺奔長子。這日離長子城不足百里,夏侯淵命下了寨柵,問道:「誰敢出哨誘敵?」 夏侯德道:「末將願往。」 夏侯淵道:「你去出哨,與諸葛亮交戰,只許輸,不許贏,我自有妙計破敵。」 夏侯德領命,引五千軍離大寨前行。 早有細作將此事報與諸葛亮知曉,諸葛亮笑道:「來得好!去喚孟起進帳,我有話說。」 不多時馬超進帳,諸葛亮和他密密商議一陣,馬超領命去了。 恰在這時,夏侯德引軍殺至寨前,耀武揚威,口中罵聲不絕。夏侯德罵了良久,直感到口乾舌燥,卻不見漢軍出迎,不禁微微冷笑,大聲叫道:「漢軍果然是屬烏龜的,一見軍馬到來便躲在殼裡不敢出來了。」 話音猶未落,忽聽寨內一個粗豪的聲音喝道:「誰說我軍不敢出戰了?」寨門開處,一支軍馬殺將出來,列成陣勢,為首一將正是馬超。 夏侯德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卑鄙無恥,只會暗地偷襲的西涼錦馬超啊,久聞大名,當真是如雷貫耳。」 馬超勃然大怒,挺起長槍,便要出戰。牙將程銀道:「殺雞焉用牛刀,末將願生擒這廝,獻於麾下。」 馬超點了點頭,程銀拍馬迎上,和夏侯德戰作一團。不數合,夏侯德詐敗而走,程銀引軍趕去,行至半路,忽聽轟轟隆隆的一聲巨響,無數巨石大木從兩旁山上滾將下來,塞斷道路。程銀大吃一驚,回馬便走。恰在此時,夏侯淵引一支軍馬從背後突出,程銀抵敵不住,被夏侯淵生擒回寨。 夏侯淵擒了程銀,哈哈大笑,道:「有此人足以換回伯仁矣。」當即便遣人到諸葛亮營中,言道願用程銀來換夏侯尚。諸葛亮一聽之下,勃然大怒,對來使道:「夏侯淵枉稱妙才,當真好不曉事。程銀對我來說無足輕重,要殺便殺。他卻想用程銀來換自已愛侄夏侯尚,天底下哪有這等便宜之事?你回去對夏侯淵說,程銀頂多也就只能換回韓浩,想換夏侯尚,那是想也別想。若他肯換時,明日辰時於陣前相換。」 那人說道:「我家將軍只要用程銀換回夏侯尚,若將軍不答應,我回去不好交待。」 馬超惱了,在旁喝道:「管你好不好交待,還不快滾!遲了我先拿你開刀,再去同夏侯老兒算帳!」 那人當然知道馬超有多厲害,嚇了一跳,抱頭鼠竄而出,回營之後將此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夏侯淵怒道:「諸葛亮當真是欺人太甚!居然不肯用程銀來換伯仁,既然程銀是無用之物,留下來又有什麼用處。來人啊,將他給我推出去斬了!」 夏侯德道:「將軍且息怒,程銀雖然無用,但好歹還能換回韓浩。將軍不如答應諸葛亮,明日先將韓浩換回。以將軍之妙才,不怕抓不到一個更重要的人物來換伯仁。」 夏侯淵哈哈大笑,道:「對的,對的。之前這一戰,我們勝的十分輕鬆,看來諸葛亮不過如此而已,有何足道哉?來日我必當於陣前生擒諸葛亮,盡復失地,方不枉『妙才』二字。哈哈!」 次日一早兩軍都到山谷闊處,列成陣勢。馬超、夏侯淵各立馬於本陣門旗之下。馬超帶著韓浩,夏侯淵帶著程銀。韓浩、程銀二人身上均無片甲,只穿著單衣。一聲鼓響,二人各向本陣奔回。韓浩快要奔到陣門時,馬超覷定空隙,颼的一箭,正中肩頭,韓浩帶箭而回。夏侯淵大怒,拍馬直取馬超,馬超正要激怒夏侯淵,縱馬迎上。兩馬相交,頃刻間便戰了二十餘合。馬超興起,連聲吆喝,手中長槍幻作一道道槍影向夏侯淵攻去,如舞梨花,夏侯淵漸漸支持不住,側眼斜倪,準備跑路。便在這時,漢軍陣中忽然鳴金,馬超大為忿怒,卻也無法可想,慌忙撥馬便回。夏侯淵乘勢殺了一陣。 馬超回陣,破口大罵,道:「剛才是哪個傢伙鳴的金?給我站出來!」 蔣琬微微一笑,道:「是我讓鳴金收兵的。」 馬超道:「夏侯淵眼看要敗,我正要一鼓作氣,將那廝首級割下,你卻突然下令鳴金,卻是何意?今天你要不解釋清楚,我和你沒完!」 蔣琬道:「我見山坳間旌旗佈滿,恐有伏兵,故招將軍撤回。」 馬超手搭涼棚,四下一望,慍道:「算你解釋得通。如今該當如何?」 蔣琬道:「諸葛將軍已有吩咐,你我二人只要依計而行便了。」 馬超問道:「哦,是何妙計?」 蔣琬伸嘴在他耳邊說道:「當如此如此。」 馬超歎了一口氣,道:「計是妙計,可就是窩囊了些。」 蔣琬道:「只要是妙計便成,管他窩不窩囊。」 馬超道:「也不知夏侯老兒會不會上當。」傳下令道:「傳我將令,後隊改作前隊,撤兵!」當下他親兵引著精兵殿後,緩緩而退。 U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板月瀆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減兵增灶 字數:5195 夏侯淵見馬超親自殿後,倒也不敢窮追,自言自語,道:「馬超明明要勝了,為何突然退走?然道是誘敵之計?」 韓浩方包紮傷口回來,聞言便道:「我被囚時,聽得看守軍士悄聲議論,說西羌之人為報鳥鼠山兵敗之恥,勾結氐人大舉進犯漢境,已攻下隴西、陰平等郡,兵鋒直指雍州。馬超素得羌人之心,羌人以馬超為神威天將軍,如今羌人叛亂,非諸葛亮、馬超不能平定。馬超無端退兵,應該就是為了這事。」 夏侯淵沉吟道:「哦,竟有此事?」 夏侯德忽然想起那日在營中也曾聽得兵士們議論此事,忙道:「這事末將也聽說了。」他從漢軍營中逃出時,好似驚弓之鳥,一路之上,沒命似的奔逃。由於受驚過度,他竟將這件天大的事情拋之腦後,現在經韓浩一提醒,方才想起來。 夏侯淵皺起眉頭,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事先不和我說起?」 夏侯德道:「這個……這個……」 夏侯淵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廢物。」 正在這時,一名哨探來報,道:「報,諸葛亮棄寨而走,回太原去了。」 夏侯淵微微一笑,道:「走,到他的營中看看去。」 眾將引大隊軍馬徑到漢軍大寨只見五個大寨,都已無兵馬把守。夏侯淵引著十數人,繞著各寨巡視一圈,只見寨中橫七豎八的堆著不少器仗,在最後一座營寨中更有百餘輛糧車堆在角落,顯是漢軍撤走時十分匆忙,竟連糧草器仗也來不及帶走。夏侯淵看在眼裡,哈哈大笑,夏侯德道:「諸葛亮為何走得如此狼狽?難不成又有什麼詭計?」 夏侯淵道:「這能有什麼詭計?必是劉備急召他回去抵禦羌人,於是他盡棄車仗,倉皇遁走。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可速追之,不可錯過。」 韓浩諫道:「羌人攻打隴西之事,乃是道聽途說,並未得到證實。萬一諸葛亮使詐,故意放出這個假消息,誘我們上鉤,我若拚命窮追,豈不中了他的詭計?」 夏侯淵沉吟片刻,道:「你說的倒也有……不過我想羌人平白無故輸了一陣,如何會甘心,必然會再生事端,這個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若是這樣,我們不追,豈不白白錯失機會?」 夏侯德道:「將軍之言甚是,我料諸葛亮國中必有緊急之事,這才會急匆匆的班師而回。不然他已燒了我軍糧草,又攻下長子,勝利在望,為何不進反退,豈不太沒道理?」 夏侯淵點點頭,問道:「嗯,你令兵士去查點漢軍灶數,然後回來報我。」 夏侯德答應一聲,令軍士前去查點灶數。 韓浩問道:「將軍查點漢軍灶數,卻是何意?」 夏侯淵道:「若諸葛亮退軍而灶數不變,必是假退。我若追趕,中其計矣。若其灶數跟著減少,便無大礙,可放心追趕。」 韓浩道:「將軍深謀遠慮,末將萬萬不及。」 夏侯淵哈哈大笑,引軍回到本寨。次日又令兵士趕去漢軍新營內清點灶數。夏侯德查點完畢,回報:「怪事,怪事。這營內的灶數,比昨日那營又多了一成。」 夏侯淵長眉一軒,道:「諸葛亮在弄什麼玄虛,明明退兵,卻又增灶,難道他竟又添兵了不成?」 韓浩道:「照此看來這果然是諸葛亮的誘敵之計,將軍不可大意。還是先退回壺關,再作良圖。」 夏侯淵道:「嗯,可是伯仁尚在諸葛亮營中,若不救出,恐有性命之虞,我回去之後怎麼向他父親交待?」 韓浩道:「諸葛亮為了收買人心,對我們這些被俘之人十分寬容。伯仁在那邊應當不會受什麼苦,將軍大可放心。」 夏侯淵沉吟良久,對夏侯德虞道:「你明日再去數數漢軍之灶,看看是增還是減。」 次日夏侯德又去查點漢軍灶數,趕來回報:「今日之灶又比昨日多了一成。」 夏侯淵笑道:「此乃諸葛亮詭計也,這等爛計連三歲小孩都瞞不過,如何能瞞得過我?」 夏侯德問道:「哦,末將去查點灶數,確實比昨日多上許多,看來諸葛亮軍中不斷有援軍到來,將軍為何說這是諸葛亮的詭計呢?」 夏侯淵笑了笑道:「今日可能還看不出端倪,你明日再去數來。」 夏侯德點了點頭,夏侯淵道:「傳我將令,進軍五十里下寨。」 當日夏侯淵引軍向北前進了五十里安營紮寨。第二天一早,夏侯德又領著數百一聽數灶就口吐白沫的兵士趕去漢軍營中查點灶數。到了營中,兵士一五一十的查點數量。夏侯德則來到諸葛亮的中軍大帳,從腰間解下酒葫蘆,來到諸葛亮平時坐的大椅上坐好,翹起二郎腿,一面哼著小曲,一面喝著葫蘆中的美酒,怡然自得。過了良久,兵士們清點完灶數,前來回報。夏侯德打了一個酒呃,將葫蘆蓋好,道:「他媽的,今日怎麼比昨日耗時更久,定是你們偷懶,不用心幹活。」 那兵士說道:「我們不敢偷懶,只不過今日灶數又比昨日多了一成,所以清點起來頗費功夫,累得將軍久等了。」心中卻道:「你自己喝著美酒,什麼活也不幹,卻讓我們累死累活的數著軍灶,這叫什麼人嘛!」 夏侯德皺起眉頭道:「漢軍灶數又多了一成?」 那兵士道:「正是。」 夏侯德道:「漢軍哪來這麼多人?你們有沒有點錯?」 那兵士道:「我們反反覆覆點了幾遍,都是這個數,應該沒有錯。」 夏侯德道:「好,既是這樣,我們趕緊回去,報知將軍……呃!」說著施施然的引著數千口吐白沫的兵士回到營中。自己則來見夏侯淵,報上結果。夏侯淵哈哈大笑,道:「果然如此。」 夏侯德臉現迷茫之色,道:「漢軍每日添兵增灶,他哪來這麼多人?」 夏侯淵道:「就是說,他哪來那麼多人?我料諸葛亮必因國內有事,不得已而退兵,卻又怕我在後追趕,故減兵增灶,令我心生疑惑,不敢窮追,他便可從容而退了。昔孫臏為誘龐涓,用增兵減灶之法,如今諸葛亮為了讓我知難而退,當然要用減兵增灶之法了。」 夏侯德、韓浩齊聲道:「將軍神機妙算,便是孫吳也有所不及,何況他人哉!」 夏侯淵十分高興,雙手插腰,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夏侯淵令眾軍拔寨齊起,不分晝夜,倍道兼程,向北追去。軍士每日要急行軍兩百餘里方得休息,紛紛怨歎。這日夏侯淵大軍在離銅鞮百餘里處的山谷中追上了負責殿後馬超軍,兩陣對圓,馬超縱馬立於門旗之下。韓浩要建頭功,一見馬超便大聲問候他的祖宗一十八代,馬超大怒,縱馬出陣,來戰韓浩。韓浩拍馬迎上,兩馬相交,二人鬥了十餘合,韓浩不敵。夏侯德見韓浩已呈敗象,忙挺槍衝上,從旁夾攻。馬超以一敵二,各鬥了十餘合。三人又鬥了片刻,馬超似是心神不寧,無心戀戰,猛攻數招之後,撥馬敗走。二將趕了二十餘里,奪了馬超大寨。馬超在二十餘里處又草創一寨。次日,夏侯德、韓浩又引軍殺來,馬超出戰,戰了十餘合,又敗走。二將又追趕二十餘里,奪了馬超營寨。馬超又於二十餘里處草創一寨。夏侯淵引軍在後接應,來到馬超前日所駐大營之中,思前想後,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令人將夏侯德、韓浩二將叫來,道:「馬超連兩日,會不會是想誘我軍上鉤?」 韓浩道:「我也覺得此事十分可疑。」 夏侯德笑道:「你為何如此膽怯?我在陣前和馬超對戰時,曾細看他的神色,發現他六神無主,心不在焉,槍法更是雜亂無章。若非如此便是合你我二人之力,也不是他的對手。我料羌人襲擊隴西之事,必然是真的。馬超是西涼人,擔心根本被襲,這才如此慌亂。」 夏侯淵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看來是我多心了。」 韓浩道:「諸葛亮詭計多端,將軍還是應當小心為上。」 夏侯淵道:「小心,小心。若是處處都小心的話,功勞都被他人搶走了。」 轉過天來,夏侯德、韓浩二將又至馬超寨前搦戰,馬超出戰,不數合,又敗走,二將乘勢奪了他的營寨。次日,二將又出戰,馬超又敗退二十里,二將迤邐趕上。第二天,二將兵出,馬超望風而走,如此一連敗了數陣,馬超引軍退出上黨,回到太原境內。 夏侯淵笑道:「人說諸葛亮多智,我看了不過如此。收復太原只在今日。當日賈福行奸使詐,強奪晉陽,這口惡氣窩在心中已久,沒想到直至今日方得揚眉吐氣。」 夏侯德道:「將軍為大魏建此不世奇功,皇上聽說了定會加以重用,到時將軍出將入相,富貴無極,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這滿朝文武之中無一人可及將軍。」 夏侯淵一聽之下,打心眼裡樂了出來,哈哈大笑,道:「皇上也不知怎麼了,對司馬懿言聽計從。平日老是誇他聰明,好像魏國之中就他一個人會打戰,其他人都是酒囊飯袋。結果呢?司馬懿同賈福對戰,一敗再敗,也沒見有何驚人藝業。哼,反倒要我居他之下,聽他調遣。如今我就是要讓皇上看看魏國之中誰才會打戰!」 夏侯德道:「司馬懿不過是一個後輩新進,只因獻媚取寵,慫恿皇上登基稱帝,得皇上寵幸,這才驟居高位。其實他根本沒有什麼本事,又如何與將軍相比?」 夏侯淵深有同感,道:「嗯,嗯。司馬懿就是那張嘴厲害點,肚子裡裝得不過是一包亂草而已,沒什麼了不起。哪像我從武帝初起兵之時,便追隨於他,鞍前馬後,所有的功勞都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皇上卻因那傢伙嘴甜便重用他,而黜退我們這幫先朝老臣,真是太沒道理。」 韓浩道:「就是說,皇上用人不明,方有此敗。若是皇上早些重用將軍,如今怕是連長安都打下來了。」 夏侯淵道:「這賈福確有過人之能,若我和他對陣,怕是勝負居半,尚須費些籌畫。如今諸葛亮新為漢將,乘我大魏之敝,故敢於深入。若遇上我,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兩下半便解決了。哈哈!」 夏侯德、韓浩忙獻上馬屁,將他讚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當真是古往今來所有名將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他一個腳趾頭。夏侯淵屢勝之下,大喜若狂,認定諸葛亮大軍不足一掃,大軍到處,便會望風披靡。 正得意間,忽聽身後蹄聲得得,一騎飛奔而至,馬上之人飛身而下,躬身稟道:「司馬太尉已知漢軍退兵增灶,說道諸葛亮善於用兵,既便國中有事,退兵時也必設伏兵。他讓將軍切不可輕身往追,當退回壺關小心防守,待漢軍完全退盡後,再收復太原不遲。」 夏侯淵嗤地一聲,道:「這個司馬懿,自己膽小,不敢出戰也就罷了。還想要拖累他人,如今我軍連戰連勝,諸葛亮倉皇而遁,明顯是他國中有事,無心戀戰,這前面還怎麼可能會有伏兵?」 夏侯德道:「想是司馬太尉怕將軍取得了大功,位在他之上,故出言阻止,好讓將軍立功不得。」 夏侯淵道:「當是如此,這等小人言語,不必理會。」大手一揮,道:「將我將令,繼續進兵!」說著引軍大小三軍,鼓躁直進,在離京陵城不足五十里處,又遇馬超大軍,兩下混戰一場,馬超大敗,退入城中,夏侯淵扣城下寨,馬超堅守不出。 夏侯淵雖說屢戰屢勝,卻也沒有完全被勝利沖昏頭腦,安營紮寨一畢,便遣出偵騎四下哨探,打探諸葛亮動靜。次日數路哨探來報:「報諸葛亮大軍已退至介休。」 夏侯淵問道:「你們可看仔細了?」 眾哨探齊聲道:「正是,諸葛亮羽扇綸巾,乘著一輛四輪車,當先而走,我們幾個全都瞧見了。」 夏侯淵微微冷笑,道:「你乘我國中有事來攻壺關,沒想到你自家後院竟也火起。當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哈哈!」 夏侯淵頓兵京陵城下,一連攻了十餘日,馬超堅守不出,夏侯淵沒佔到半點便宜,氣得哇哇亂叫。魏軍見漢軍連日不出,盡皆懈怠,再加上連日攻城十分疲勞,是以一回到營中,便趴光衣服,躺在床上,蒙頭便睡。 三更時分,忽聽寨外一陣鼓響,跟著殺聲震天。一支軍馬從暗處殺出,突然衝入魏軍大營,見人就砍,見寨就燒。魏兵猝不及防,登時亂作一團。 憂浟書萌 UUtXt.COM 荃蚊字版粵牘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失手被擒 字數:4809 夏侯淵見馬超連日不出,也是心中鬆懈。二更時在帳中喝了幾斤美酒,這時方才睡下,呼聲如雷。外間喊殺之聲,驚天動地,帳內的呼嚕聲,也是地動山搖,兩股巨響,交相輝映,竟是難分高下。 夏侯德聽聞喊殺之聲,大吃一驚,一躍而起,走到帳口一看。只見魏兵個個久夢乍回,人不及甲,馬不及鞍,很多人連兵器都來不及拿便衝出營來,遇到全副武裝的漢朝將士。試問這赤手空拳又如何同雪亮的大刀片子對敵?不及數合,便紛紛做了刀下之鬼,餘下的四下亂竄,哀號之聲,耳不忍聞。 夏侯德見大軍無人指揮,已亂作一窩粥。許多將士從睡夢中驚醒,操起兵器奔出營來,便遇到了強敵,又沒收到上面的命令,往往各自為戰,不片時便已呈敗象,不禁暗暗心驚,急急忙忙來中軍大帳尋夏侯淵,盼他出面主持大局。 在古代兩軍交戰沒有激光、導彈、飛機等新進兵器可以憑借,作戰方式也就十分簡單,遠用箭射,近用刀砍。如此一來,這兵士的士氣便顯得十分重要,若兵士士氣高昂,砍人的力氣自然也就隨之增加,且遇到窘境時容易玩命,這樣一來,便容易取勝。反之若士氣低落,兵士往往無心抵抗,一觸即潰。如今馬超大軍連戰連敗,從將官到士兵,人人都窩著一肚子火,恨不得將魏兵切零碎了把去餵狗,這士氣自然十分高漲。而夏侯淵連戰皆勝,一軍若狂,以為馬超大軍自顧不暇,無力與他們抗爭,當真是ど魔小丑,豈足一掃,勝之不武。軍心一驕,防守自然就十分鬆懈,猝遇強敵,一下子便被打懵了,士氣如何高得起來?即便是夏侯淵沒有飲酒,一聽到喊聲,便出來指揮,這仗也是必敗無疑。夏侯德不先跑路,而去叫夏侯淵出來主持大局,真是大錯特錯,錯之極矣。 夏侯德走到帳口,便聽見帳內鼾聲如雷,暗暗叫糟,忙衝進帳內,大聲喊道:「將軍快快起來,馬超引兵來劫寨了!」 夏侯淵連打了三個呼嚕,顯然是在回答,不過至於那是什麼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夏侯德聽聞喊殺之聲越來越近,心中驚駭,忙搶上前去,抓著夏侯淵的身子,使命搖晃。過了良久,夏侯淵睜眼醒來,聽得喊殺之聲,大失驚色,道:「出了什麼事了?」 夏侯德道:「不好了,馬超來劫寨了。」 夏侯淵翻身坐起,只覺酒勁仍未完全消對,腦子裡仍有些暈乎乎,道:「昨晚喝的太多了……」 夏侯德從架上取下他的兵器,雙手捧著,恭敬遞上,道:「將軍快出戰迎敵,再遲片刻,就一切都完了。」 夏侯淵伸手接過兵器,道:「馬超小兒就會暗地偷襲,有何本事?來得正好,讓他見識見識你夏侯爺爺厲害!」將兵器向下一拄,發出當得一聲猛響。響聲中夏侯淵只穿著條褲衩,大步出帳。 夏侯德忙將他的坐騎牽了過來,夏侯淵飛身上馬,衝入陣中,當者披靡。四下裡亂竄的魏兵見主帥殺將出來,就好似沒爹沒娘的孩子找到了組織一般,紛紛聚攏在他身邊,併力奮戰。馬超遠遠瞧見夏侯淵,大喝一聲:「夏侯老兒納下命來。」手提銀槍,策馬迎了上去。 兩馬相交,馬上二將各逞本事,鬥了二十餘合,夏侯淵宿酒未消,手下略慢,加上他不是許褚,即便祼衣相鬥,也絕不是馬超的對手。又鬥數合,馬超覷定破綻,挺槍中宮直進,逕向他的胸口刺來。夏侯淵忙挺起兵器橫架,恰在這時,一股酒意湧來,出手慢了一步。只見槍影一晃,右臂早著。夏侯淵悶哼一聲,撥馬敗走。馬超提韁縱馬,在後緊追。 二人一前一後,奔了一陣,眼看馬超便要趕將上來,忽地斜刺裡殺出一員武將,截住馬超廝殺,正是夏侯德。馬超眼看著就要抓住夏侯淵,卻被夏侯德給攪黃了,如何不怒,如狂風暴雨般的接連攻了十數槍,這十數槍看似分著先後,卻像是同時攻到一般,夏侯德沒有三頭六臂,自然應付不來,一個疏忽右肩中了一槍,倒撞下馬。馬超親兵從後趕上,將他橫拉倒拽的拖走,綁了個結實。馬超擒了夏侯德之後,再看夏侯淵時,已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馬超見煮熟的鴨子便這麼飛了,心中大恨,對身後親兵說道:「他媽的,都是這小子壞事,不然我就捉到夏侯淵了!氣死我了,將他給我拖出去斬訖報來!」 程銀道:「驃騎將軍有嚴令,凡是魏國將領一律生擒,不可輕易斬殺。將軍若將夏侯德斬了,在驃騎將軍那裡當不好交待。」 馬超慍道:「這個諸葛孔明的狗屁規矩就是多,當初跟著賈軍師便沒那麼多規矩,那樣殺得才痛快。算了,不殺就不殺。你將夏侯德押下好生看管,其餘人都跟我來,今日不捉到夏侯淵,誓不收兵!」 當下馬超引軍在後窮追,夏侯淵大軍見主帥遁走,無心戀戰,兵敗如山倒。韓浩乘亂引著三五千人向南逃竄,半路上正遇夏侯淵,護著他迤邐南行。眾軍奔了一夜,到了平明,來到一處山坳。其時魏兵已筋疲力盡,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夏侯淵奔了一夜,灰頭土臉。先時他連戰連勝,意氣風發,哪想到今日竟會如此狼狽?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向韓浩瞧了一眼,道:「當初不聽你的話,悔之晚矣。」 韓浩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壺關城中尚有數萬大軍,進可攻退可守,將軍何必憂慮?」 夏侯淵精神一振,道:「嗯,這口氣我實在嚥不下去!傳我將令,速回壺關,再起大軍同諸葛村夫一決雌雄!」 韓浩道:「將士們已疲於奔命,不如先稍適休整,用罷早飯,再趕路不遲。」 夏侯淵點了點頭,令兵士埋鍋造飯,不多時飯香四溢。眾軍揭開鍋蓋,正要享用,忽聽身後喊聲震天,殺聲動地。馬超引著西涼精騎,銜尾追來,魏兵已毫無力氣,哪裡還能抵抗?一聽喊聲,便棄了香噴噴的米飯,一哄而散,夏侯淵禁止不住,跟著跑路。馬超趕了上來,見到整鍋整鍋的米飯一口未動,覺得浪費了實在太可惜了,當然他追了一夜也有些餓了,於是便傳令眾軍下馬休整,開始會餐。眾軍用罷魏軍大廚做的早飯,氣力大增,重新上馬,盡力追逐,不多時便趕上夏侯淵所部。兩下混戰一場,夏侯淵大敗,死者不計其數,餘下的翻山越嶺,各自逃生。夏侯淵被馬超纏著,無法突出重圍,正危急間,韓浩收拾敗兵,斜刺裡殺將出來,救了夏侯淵,往南逃去。馬超在後緊追。 當晚夏侯淵逃到馬超原先所棄營寨,令軍士都上敵樓防護,以防馬超來攻。怎知令還沒傳完,馬超便引軍衝將過來。魏兵正要掩上寨門,卻見一道灰影閃過,馬超已策馬衝入營中。長槍到處,寨門邊上的兵士一個個屍橫就地,身後漢軍乘勢搶上,推開寨門,殺進營來,夏侯淵率眾迎擊,大敗虧輸,棄營而走。原先屯於寨中的軍器鞍馬都來不及搬走,馬超老實不客氣的據為己有,令張橫引一支軍馬盡數搬入京陵城中。 夏侯淵一路南逃,奔了一日,重新又回到上黨境內,聚攏敗兵,得了兩三萬人,軍勢稍振。當夜大軍仍駐於馬超舊營之中,夏侯淵對韓浩說道:「來日馬超必來搦戰,我見營寨旁有一帶土山,可以伏兵。明日你引軍伏於土山下。馬超來叫陣時,我便領老弱殘兵上前迎敵,斗上數合,故意詐敗而走,引馬超來到土山之下,你便引軍從埋伏出殺將出來,若如此當可一雪昔日之恥,勝負還未可知。」 韓浩道:「嗯,馬超有勇無謀,必然中計。我軍大敗之後,士氣低落,這場勝利對鼓舞士氣來說便顯得至關重要。此天賜奇功,不取逆天也。」 當下二人計議已定,次日平明,韓浩便引軍伏於土山之下。過不多時,馬超便引軍前來搦戰。罵聲猶未落,夏侯淵便引著一二千綁著繃帶,拄著枴杖的傷兵,殺出營來,列成陣勢。 馬超向夏侯淵身後瞧了一眼,笑道:「將軍手下沒有人了麼?怎麼盡遣傷兵出戰。」 夏侯淵道:「對付你這樣一個不敢光明正大一決勝負,只會偷營劫寨的卑鄙小人,這群傷兵就足夠了!」 馬超大怒,挺槍來戰,夏侯淵縱馬迎上,鬥了三十餘合,夏侯淵氣力不支,撥馬敗走,引著傷兵往土山一帶行來。馬超正要生擒夏侯淵,哪裡肯放?把槍一招,引軍趕來,看看到了土山角下。漢軍陣後忽然鳴金,馬超大為忿怒,喝道:「他媽的,怎麼又是這樣!眼看勝利在望,卻要回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次我還就不回軍了!」招呼軍隊衝上,卻聽陣後破鑼之聲一陣響過一陣,不少兵士聽得金聲,便無心戀戰,不待馬超下令便向陣後奔去。馬超長長歎了口氣,撥馬便回。夏侯淵見馬超回軍,莫名其妙,手搭涼棚,遠遠望去,只見前方林中塵頭滾滾,殺聲大震,心道:「難道是我的兵馬退到此間,見到我和馬超交鋒,趕來支援?嗯,當是如此,不就此時殺上,更待何時?」招呼埋伏在山角下兵馬衝將上前。 馬超聽得身後殺聲大震,回頭一看,見魏兵漫山遍野而來,不禁吐舌,心道:「好險,原來夏侯老兒伏兵此處準備算計我,若非我及時撤退,必將被打得個措手不及。」 馬超引軍退入林中,背後夏侯淵趕來,快到密林之時,忽聽林中鼓聲大震。馬超聽見鼓響,大喝一聲,引軍殺回,馬岱從左邊殺來,馬忠從右邊殺來。魏兵大潰而逃,夏侯淵、韓浩領著三五千人,向南逃遁。行不多時,忽見前方塵頭大起,一支軍馬攔住去路,乃是孫禮。其時那三五千魏兵早已嚇破膽,哪敢抵敵,四散亂走,夏侯淵雖勇,卻也無法一挑一千,一挑一萬,只得撥馬向西,望山僻小路逃去。 奔了一陣,山坳裡一支軍馬殺出,乃是龐德。兩下裡混戰一場,夏侯淵撇下韓浩,帶著數十名親兵,望山谷而逃。他奔上一處山坡,不見漢軍追來,心中稍定,極目望去,只見南、北、東三面皆有塵頭火光,只有西邊一帶甚是安靜,於是便引軍向西奔走。轉過幾個山口,來到一座大山之前,他曾詳細看過這帶地圖,知道此山名叫謁戾山。心想這山中林木茂盛,隨便躲在某個角落,漢軍便找他不著,過幾日便可伺機逃往壺關,再起大軍與諸葛亮一決勝負。 他一面想,一面策馬在山道上奔行,忽見山角下密林之前,有數十人擁著一輛小車,離得遠了,看不清車上坐的是誰。夏侯淵奔近一看,只見車上之人正是諸葛亮,哈哈大笑,道:「夏侯妙才,我已在此等你多時矣。」 夏侯淵一見到諸葛亮,當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心道:「我被遭此人戲耍,損兵折將,顏面盡失。如今他就帶著數十人伏於此間,也想拿我?當真是天奪其魄!」回頭對眾親兵說道:「你們奮力上前,連人帶車給我砍為粉碎!」說著大聲納喊,搶上前來,眾親兵發了一喊,猛力向前。只聽啪啦,哎喲之聲響起,夏侯淵及十數名親兵踏了陷坑,一齊摔倒,跌得個頭破血流。其餘親兵倖免於難,四下亂竄。便在這時,郭淮從林中轉將出來,引數百軍上前,將眾人一個個拖出,用繩索綁了。 諸葛亮微微一笑,輕搖羽扇,道:「收兵回營!」 夏侯淵大聲叫道:「羌兵進犯隴西之事到底是真是假,你今天不說明白,我便是死了也不閉眼!」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你說呢?」 郭淮笑道:「羌人大敗之後,心驚膽裂,再經馬騰勸說一番,已皤然悔悟,上表歸順,如何還會興兵犯境?可笑你竟不識得如此簡單的誘敵之技,當真辜負『妙才』二字。」 夏侯淵長長歎了口氣,道:「不想我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中了村夫的詭計。」 諸葛亮羽扇一揮,郭淮押著夏侯淵回到大寨。諸葛亮親解其縛,擺酒壓驚,勸其歸降。夏侯淵怒目橫視,寧死不降,還想要劫持諸葛亮,乘機逃出。虧得馬超加意提防,一見夏侯淵伸手,便即搶上前相護,兩旁兵士一擁而上,又將他綁了結實 憂優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板月牘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引狼入室 字數:5316 諸葛亮道:「當今魏主暴虐無道,多行不義,早晚必當滅亡。妙才一身本事,正該輔佐明主,安邦定國,為民除害。何苦助紂為虐,為敵張目?」 夏侯淵厲聲道:「忠臣豈肯事二主?如今我誤中奸計,被你擒來,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諸葛亮道:「你不識天時,降即免死。」 夏侯淵道:「夏侯氏和曹氏乃是一家,按此論之,我乃是大魏皇族,如何肯降漢狗?」 馬超大怒,衝上前去,伸拳向他臉上打去。夏侯淵悶哼一聲,吐出幾顆牙齒,右頰由紅變紫,登時腫起老高。 諸葛亮歎了口氣道:「識時務者呼為俊傑,妙才為何不識時務?」 夏侯淵道:「你才不識時務,居然敢興師犯我大魏疆界,天兵一到,你們便成齏粉矣,我勸你們還是早早投降,方為……」說到這裡小腹被馬超打了一拳,疼得他臉上肌肉直抖,額頭上青筋根根突起。 馬超道:「這傢伙真的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將軍也別和他廢話了,推出去斬了算了。」 諸葛亮沉吟片刻,手中羽扇一揮,道:「先帶下去,好生看管。」 十數名兵士推著夏侯淵出帳,諸葛亮道:「夏侯妙才乃當世虎將,就這麼殺了實在太可惜了。我之所以大費周章,將其生擒活捉,便是為此。」 馬超道:「可是他寧死不降,留著終是禍害,若是讓他逃了,更是後患無窮。」 諸葛亮覺得夏侯淵人才難得,不忍殺害,沉吟片刻,道:「夏侯妙才受曹氏厚恩,忠於舊主,故不肯降。如今壺關轉眼便破,鄴城只在目前。一旦魏國滅亡,夏侯妙才便無主可歸,不降大漢,必降東吳。曹氏待夏侯淵不過恩厚,我大漢更施厚恩,以結其心,不愁妙才不心悅誠服。」 馬超道:「將軍之言雖然有些道理,但夏侯淵太過厲害,若是乘守衛鬆懈,逃了出去,再想抓他可就難了。」 諸葛亮出了一會神,道:「我想皇上也不會同意我們殺了妙才的,若是我們將人殺了,日後皇上怪罪下來,我們可吃罪不起。你……嗯,你去將伯濟喚進帳來,我有事吩咐。」 諸葛亮原本想讓馬超領軍一萬押解夏侯淵去晉陽交由郝昭看管,可轉念一想,馬超和夏侯淵一樣有勇少謀,易於憤激,也就容易壞事,若半路上稍有差池,中了魏軍詭計,將人給弄丟了,可就真的放虎歸山了。他對馬超為人十分瞭解,當即便改了口。 馬超雖然智商不高,但還是聽出了弦外之意,覺得他有一件十分重大的事原本想交給自己來辦,可不知怎的忽又改變了主意,忙道:「將軍可是要差人去攻打壺關?這事你交給我便是,何必要委派伯濟。那小子年紀輕輕,有何本事?你若派他去,必然損兵折將,還不如派我這個老成持重的人去,這才誤不了事。」 馬超和夏侯淵、張飛屬於同一類,性格過於剛強,古語有云:「太剛則折。」意思就是羽太過剛強的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便容易壞菜。這也就是為什麼歷史上那麼多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英雄好漢一個個身首異處,反倒是像劉邦、曹操這樣的老流氓,最終逐鹿成功,問鼎天下。若就力氣而言,劉邦、曹操二人肯定比不上項羽、呂布的一個腳趾頭,但項羽和呂布最終卻死在了劉邦、曹操的手裡。可見在戰場上光有一股子傻力氣,狂衝亂殺,那是遠遠不夠的。既便他力大如牛,武藝超群,一人能挑一萬人,但天下之人無窮無盡,殺不甚殺,而人力畢竟有窮盡的時候。而智謀之士卻能巧妙利用眾人的人量,披亢搗虛,借力打力,令那些頭腦簡單的傢伙有力無處使,有冤無處申,最終敗得莫名其妙,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只能去怪老天爺不待見自己了。其時歷史被賈仁祿這個流氓改得亂七八糟,馬超沒有經歷過抹書間韓遂之事,自然沒有自知之明,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老成持重。好在諸葛亮當時沒有用飯,不然肯定將吃進去的東西一股腦兒的噴將出來。 諸葛亮啞然失笑道:「對的,你老成持重,所以我打算派給你更重要的差事,這事很簡單,就不用你去了。」 馬超問道:「到底是什麼事啊?」 諸葛亮道:「我打算著一人引軍押送妙才去晉陽,你可願去?」 馬超一聽要上前線就往前站,一聽要到後方納福便往後縮,當下連連搖頭,道:「這個差事太也艱巨,末將無能,怕處理不好,誤了將軍的大事。」 諸葛亮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好了,快去把伯濟叫來。」 馬超答應一聲,將郭淮喚進帳來,諸葛亮道:「你引一萬軍馬押送妙才去晉陽,一路之上,要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如今壺關轉眼可破,郭淮也不想錯過立功的機會,默然無語,過了一會方道:「這差事十分簡單,交給偏將便成了,我想追隨將軍攻打壺關,這事還請將軍另委他人吧。」 諸葛亮道:「妙才有萬夫不當之勇,殺之誠為可惜,只不過如今魏國尚未滅亡,無法勸他回心轉意。只有先將他幽禁起來,待魏國滅亡後,再來勸他便容易得多。可他若在半路上逃歸魏國,那就放虎歸山,遺禍無窮,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不要等閒視之,壞我大事,須當小心在意。」 郭淮見諸葛亮之意甚決,無可奈何,引兵而去。諸葛亮恰才心安,喚參軍蔣琬進帳,問道:「攻打壺關之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蔣琬道:「一切都照將軍吩咐進行。就在孟起於京陵攻打夏侯淵之時,子龍將軍便分兵收復涅縣、銅鞮、長子、屯留等縣,各縣守令聽聞夏侯淵連戰連勝,便心生懈怠,疏於防患,是以這戰鬥進行的十分輕鬆。如今上黨除了壺關之外,盡已入於我手。」 諸葛亮道:「擒拿夏侯淵不過是小事一樁,要取壺關才是當務之急,所以我將大部分軍馬都差去分取縣城,僅留少數人馬與夏侯淵周旋。如今各縣盡得,壺關成了一座孤城,我便放心不少。魏國之中只有司馬懿足智多謀,心思縝密,余皆不足道。他見我軍無故退走,必然生疑。若他親自來守壺關,這壺關可就固若金湯,牢不可破矣。我曾令子龍親引一軍,翻越太行山,繞到壺關之後扼險據守,以防司馬懿前來,不知子龍可曾照做?」 蔣琬道:「有的,子龍已引軍到達指定位置。不過他倒是來信報怨,說根本沒遇到敵軍,這樣做實是多此一舉。」 諸葛亮道:「你讓他切不可大意,只要他能扼住鄴城同往壺關之路,阻此司馬懿前來,我取壺關便萬無一失了。」 蔣琬道:「我也覺得將軍太過多心了,將軍為了誘夏侯淵來攻,又是散步羌人來襲的假消息,又是減兵增灶,實可謂是費盡心思,司馬懿又不是神仙,如何可能看破此計?何況他同賈司空對敵時,屢戰屢敗,也沒見有何驚人藝業。」 諸葛亮道:「你可別因為司馬懿同仁祿對敵時屢屢受挫便小瞧了他,他謀略出眾,實有過人之能。只不過仁祿作戰時不按章法,不依常理,往往自作主張,別出心裁,別說司馬懿被他搞得暈頭轉向,就算我和他為敵,也極有可能會吃大虧。」 蔣琬苦笑道:「那倒是,我只因錯估了他攻打晉陽的時間,便吃了大虧。」原來那日孫禮將原來要給蔣琬的春宮圖搶走之後,賈仁祿曾單獨將蔣琬叫來,用言語擠兌,最終還是逼得他願賭服輸,心不甘情不願的看了春宮圖。可經過短暫面紅耳赤之後,他細細品味,發現其中竟大有樂趣。還想再看時,賈仁祿卻被劉備召回長安,接替他的則是老學究諸葛孔明,那春宮圖便再也看不到了。一想到賈仁祿將他誘入歧途,卻不讓他大快所欲,不禁心中大恨。 諸葛亮對賈仁祿讓他看春宮圖之事,也略有所聞,又覺好氣,又覺好笑,說道:「這個仁祿啊,見到了十分頭痛,可要是見不到他,還真有點想他。」 蔣琬心中的確有此想念賈仁祿,當然他實際上想看藏在他身上的那些春宮圖,點點頭,道:「嗯,還真是這麼回事。」 諸葛亮道:「我要有仁祿的本事,既便有司馬懿在,我也照樣能拿下壺關。可他那套方法,我無論如何也學不來,只好力求穩妥了。」 蔣琬道:「將軍太謙了。將軍的戰法和賈司空相比,實是不相上下,難分伯仲。」 諸葛亮搖了搖頭,道:「他善於弄險,雖然每次都克敵制勝,但都險到極處。這種本事我是無論如何也學不來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那套所謂戰法,稍一不慎,便會賠上千千萬萬的性命,斷不可取也。」 蔣琬道:「我也曾勸過他,可是他卻說這叫勝象險中求,並反問我世上有沒有必勝的戰鬥,我想了想,覺得兵凶戰危,戰場之事瞬息萬變,的確難期必勝。」 諸葛亮道:「我非不知兵凶戰危,但我受皇上三顧之恩,夙夜憂慮,唯恐托付不效,又怎敢輕易弄險,而使皇上蒙羞,令漢山基業在我手中毀於一旦?」 蔣琬道:「將軍深謀遠慮,下官難及萬一。」 諸葛亮道:「你呀,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對了,韓浩那邊可有消息?」 蔣琬道:「他已引敗殘兵馬進了壺關。」 諸葛亮道:「李典可曾起疑?」 蔣琬道:「他在路上曾三番四次搭救夏侯淵,有目共睹,且換將時他又中了孟起一箭,夏侯淵尚且不起疑心,何況是李典?」 諸葛亮沉吟片刻,道:「嗯,如此甚好,這取壺關可就全著落在他身上了。」 這邊韓浩自從和夏侯淵失散後,便引著敗殘兵馬徑投壺關。其時上黨之地除了壺關外,均已被諸葛亮佔了,各處關隘及戰略要地,均駐有大隊兵馬,他們事先便接到諸葛亮的命令,對韓浩所部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韓浩一路之上沒遇到任何阻礙,大搖大擺的開進壺關。大軍到了關下,卻裝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李典乍見之下,也不暇細辯,還道他是一路浴血混戰,方才到此,忙開關迎入,殊不知竟是引狼入室。 李典將韓浩請到自己家中,擺酒為壓驚。韓浩將夏侯淵大敗的之事,添油加醋的說了。李典長歎一聲,道:「妙才不是諸葛孔明對手,我早知他此行必然無倖,這才好言相勸,怎奈他竟置若罔聞。」 韓浩道:「我也曾三番四次相勸,怎奈他就是不聽,一意孤行,致有此敗,這也可算是天奪其魄了。我在來的路上,曾聽漢軍議論,說妙才已被諸葛亮生擒,現在怕是凶多吉少。這妙才可是皇上極其信任的將領之一,若他有事,我們也是難辭其咎。」 李典緩緩點頭,道:「嗯,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韓浩道:「諸葛亮大勝之後,必然掉以輕心,疏於防患。今夜你我二人各引一支軍馬,前去劫寨,救出妙才,便可將功折罪。」 李典搖了搖頭,道:「不可,不可。諸葛亮詭計多端,如何會不防有人來劫寨?此行不但不能有功,反而會葬送此間的數萬兵馬,如此壺關危矣!」 韓浩道:「將軍所慮也不無道理,但妙才失陷敵營,怎可不救?」 李典沉吟良久,道:「這事太大,不是你我能作得了主的。當迅速奏明皇上,早發精兵猛將,前來接應。」 韓浩眼珠一轉,道:「對的,對的。此事不可不奏明朝廷。」 李典道:「我現在就寫表章,你先替我上城巡視。今時可不同往日,你須當小心在意。」 韓浩道:「末將受大魏厚恩,敢不盡心竭力!」 李典一揮手,韓浩起身告辭。李典以手支頤,沉吟良久,方提起筆來,奮筆疾書。這夏侯淵可是夏侯一門的幹將,曹丕倚若長城。他被諸葛亮生擒活捉,這事可非同小可,若不解釋清楚,撇清罪責,一旦曹丕發起標來,腦袋可是要搬家的。李典在曹營之中摸爬滾打了十數年,這做官的門道自然是一清二楚,有道是瞞上不瞞下,若是對領導實話實說,有什麼噴什麼,這官又如何做得長久?當下他出了好一會兒神,方編出一大片謊話,剛整件事的經過詳詳細細的寫了上去,關鍵地方自然要加工潤色一番,將自己說的十分無辜,說自己屢屢苦諫,可夏侯淵就是不聽,一意孤行,結果一出去便喝了諸葛大大精心準備的洗腳水,被綁成粽子一隻。夏侯淵咎由自取,自取敗辱,他雖有心相救,卻力不從心,只得上表請朝廷速發援軍。 他不是曹植,不能下筆千言,這份推卸責任的折子寫將起來,自然也就慢了。正潛詞造句間,忽聽外間喊殺之聲大震,不禁吃了一驚,放下筆來,起身走到門口,舉目望去,只見城中四五路火起,火光沖天,煙霧瀰漫。他正想找一人來詢問一番,卻見一個親兵衝了過來,伸手向後一指道:「不好了,不好了。漢朝大軍殺進城來了!」 u悠書猛 UuTXt。coM 詮紋自阪月瀆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壺關大戰 字數:5171 李典叫道:「胡扯,壺關固若金湯,漢軍如何能輕易殺將進來,這不過是漢軍想要驚擾我軍而使的惑敵之技,傳我將令,如有妄動者先斬!」 那親兵親眼見到城門大開,成群結隊的漢軍湧入,這才急急忙忙跑來報信,怎料李典竟然不信,直斥他胡扯,這當兒卻也無法解釋,當下連聲答應,轉身退出。 李典忙披掛整齊,一名親兵牽過馬來,李典為安撫軍心,故示閒暇,十分從容的躍上馬背,屁屁才觸到馬鞍,忽然剛才那名親兵又闖了查來,顫聲道:「不……不……不……」其時他心情實在激動,一連說了三個「不」字,怎麼也接不下去了。 李典皺起眉頭,道:「又怎麼了?」 那親兵定了定神,道:「不好了,不好了。韓將軍引著敗兵大開城門,漢軍高喊著活捉……活捉……一擁而入,弟兄們抵敵不住,四下奔走。這壺關守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軍還是先跑路吧!」 李典板起臉來,刷的一聲,拔出長劍,向那親兵的胸口刺去。那親兵不及閃避,胸口中劍,哇的一聲,口中鮮血狂噴,如一股血柱般的射了出來,身子向前一傾,倒在地上,兩腿一蹬,死翹翹了。李典向那屍體瞧了一眼,冷冷地道:「再有敢胡言亂語,動搖軍心者斬!」原來韓浩曾做過漢軍的俘虜,李典畢竟放心不下。韓浩入城時,他曾私下裡詢問過不少敗兵。眾敗兵眾口一詞,都說韓浩為了營救夏侯淵,浴血奮戰,幾次三番殺入重圍,將其救出,而且在走馬換將時還中了馬超一箭。李典反覆詢問,發現眾人所說若合符節,無論如何造假不來,便不再起疑。事到如今他兀自還以為諸葛亮為了賺取城池,故意放出假消息,以擾亂軍心。他曾和張遼守過合肥,硬生生的將孫權的十萬大軍給頂回老家去,自然深諳守城之道。知道軍心一旦有變,外敵乘虛而入,那樣便是再堅固的城池,也如同紙糊的一般,一推便倒。這當口若自己不鎮定從容,那兵士也就跟著驚慌失措,無心抵抗,那樣便就兵敗如山倒,再也不可收拾了。他這樣做照常理來說是完全沒錯,可就是沒有料到,韓浩已進投敵,大開城門,放漢軍入城。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就算他再鎮定百倍,也是無濟於事。 便在這時,城中火光沖天,煙霧騰空,喊聲震天,殺聲動地。四下裡「活捉李典」的呼喝聲紛紛響起,越來越近。親兵流水價似的來報,稱韓浩造反,引漢軍入城,如今漢軍離將軍府越來越近了。 當年太史慈攻打合肥時,也曾叫戈定混入城中,聯絡養馬後槽,於中取事,自己則領軍在外接應。結果這條賺城毒計被李典、張過看破,太史慈功敗垂成不說,還搭上了一條性命。李典有了這個經驗,自然以為諸葛亮如法炮製,想要將自己驚走,他便可輕輕鬆鬆的取了壺關。當下微微冷笑,道:「公嗣受我大魏厚恩,豈會造反?此必是漢軍離間之計,欲令我們自相殘殺,他好於中取事。如有亂動者立斬!」 一名親兵親眼見到韓浩引著漢軍,耀武揚威,胡亂殺死自家弟兄,便道:「韓浩真的反了,末將親眼見他手持大刀屠殺自家弟兄。」 李典將信將疑,喃喃自語道:「哦,難道韓浩真的反了?」 恰在這時,韓浩引一支軍馬,大刀闊斧,殺進府來。李典親兵忙挺起器械,上前相鬥,由於人數相差懸輸,不片時那些親兵便一個個屍橫就地。韓浩手中大刀連揮,當者披靡,最後一擊更是將一名親兵劈得倒飛出丈餘。他露了這一手功夫,面上大有得色,對李典說道:「壺關已被我大漢佔了。魏國日薄西山,不久必當滅亡,將軍有為之身,豈可居此無為之國,隨其覆亡?不如跟我一起改投大漢,將來富貴榮華,享之不盡。」 李典面如死灰,道:「大魏待你不薄,何故背反?」 韓浩道:「我在魏國位不過偏將,且言不聽計不用,何謂不薄?今我歸了大漢,當即被封為奮威將軍,言聽計從,你說如此大的差別,我為何不降?將軍本事在我之上,以其同快要滅亡的魏國俱死,不如降我大漢,他日封侯拜將,前途不可限量。」 李典啐了他一口,道:「呸!卑鄙小人,有奶便是娘。只恨我當初瞎了狗眼,竟將你這樣一個卑鄙小人放進城來!」說著挺起兵器迎將上前,準備先將這個反骨仔滅了,再同漢軍決一死戰,以報曹操知遇之恩。 他身後數十名親兵見他衝上,便知其意,忙大步搶將上前,將他拉了回來,一名親兵說道:「徒死無益!將軍先走,我等拚死斷後!將軍可速回鄴搬來救兵,為我等報仇!」 數十名親兵一齊點頭,大聲呼喝,奮力衝上,與韓浩纏鬥。有道是一夫拚命萬夫莫當,這些親兵人人賈勇,個個爭先,奮力死戰,漢軍人數雖多,一時倒也奈何他們不得。李典見追隨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親兵一個接一個慘死,不禁心中惻然,淚水奪眶而出,眼前一片模糊,當下他便欲衝上,和眾親兵同死。轉念一想,徒死無益,不如突出重圍,搬來救兵,再圖恢復。當下一跺腳,扭頭便走,向側門跑去。 韓浩見李典逃走,忙挺刀追趕。李典親兵一見他抬腿,便知其意,一擁而上,將其攔住,韓浩費了好一陣功夫,才將這伙親兵一個個解決,四下一瞧,李典已不知去向。 李典出了後門,策馬急奔,路上遇到三五名見到功勞眼睛都綠了,不知死字是怎麼寫的漢軍攔住去路。李典好歹也是當時名將,十分輕鬆的將這些傢伙殺散。沿著長街一直向南,不多時到了南門。只見馬岱引著漢軍在城門口與魏兵接戰。魏兵死傷極多,餘下的四下亂竄,更有不少人跑到漢軍陣中繳械投降,其中只有極少數大魏的鐵桿粉絲,武帝的忠實信徒,仍堅守崗位,負隅頑抗,但已是岌岌可危,轉眼將滅。李典大喝一聲,手挺大刀,衝將上去。這邊馬岱拍馬迎上,正斗間,背後喊聲起處,漢軍如潮水一般四下湧來,李典抵敵不住,急叫兵士打開城門,親自斷後,引著數百名兵士殺開一條血路,往東南方向逃去。 奔出十數里,山坳裡金鼓齊鳴,喊聲大震,一彪軍馬殺到,為首大將吳懿,橫刀立馬,攔住去路,大聲叫道:「李典休走,趁早投降,免你一死!」 李典大怒,兩腿一夾,策馬衝將上去。二將各挺兵器斗了數合,背後馬岱麾兵殺來。李典腹背受敵,胸中氣血上湧,奮力死戰,吳懿抵敵不住,回馬便走。李典殺散漢軍,望林慮小路而走。吳懿、馬岱合兵一處,在後掩殺。李典所隨之兵,漸漸稀少。走不得四五里,前面喊聲又震,火光又起,馬忠驟馬舞刀殺來。李典大怒,策馬迎上,戰不三合,馬忠敗走,李典不敢戀戰,急往山路而走。回顧左右,只剩十餘人,且一個個蓬頭垢面,狼狽不堪。 李典長長歎了一口氣,指揮軍馬繼續前進,又行出十餘里。只見兩下是山,山邊皆蘆葦敗草,樹木叢雜。其時已是五更將盡,天色微明,正奔走間,忽然間道兩旁喊聲大作,兩下伏兵齊出,長鉤套索,一時並舉,先把李典坐下馬絆倒。李典哎喲一聲,翻身落馬。龐德見李典落馬,心下大喜,拎著長繩搶上前來,便要將李典綁成粽子一隻。李典見漢軍如鐵桶一般圍裹上前,長歎一聲,道:「不想我今日竟死於此處。」四下瞧了一眼,只見小山上許多亂石樹木擠在一起,風景一無足觀,心想他跟著曹操出生入死,大小數十陣,頗立戰功。如今雖不敢說威震寰宇,也算是小有名氣。雖然當將領的整日價都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以戰死殺場,馬革裹屍為幸,但自己這麼一個名人,既便不得不死,也該死在一個山明水秀、人傑地靈的風水寶地,這樣才合自己的身份,也才能保佑子子孫孫,公侯萬代。可此間窮山惡水,既便他這個對風水之道一無所知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一塊吉地,葬身此間,家裡的老婆孩子肯定是要倒大霉的。他本不願忍受被俘之辱,想要抹脖子自盡,可一看到此間風景不佳,雅不願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葬身於此。 正猶豫不決之際,忽然喊聲大震,一彪軍馬殺入重圍,正是司馬懿。李典大喜,舞刀迎上。司馬懿大戰一場,漢軍方退。一名兵士牽過一匹馬來,李典飛身上馬,司馬懿問道:「曼成因何到此,壺關丟了?」 李典羞慚滿面,道:「末將不知韓浩已投了漢朝,混進城中為敵張目。還令他上城防守,結果讓其大開城門,引漢軍入城,失了壺關。末將有眼無珠,還請將軍重重責罰。」 司馬懿歎道:「我就是擔心此事,連夜引軍來此,沒想到緊趕忙趕,還是來遲了一步。」 李典道:「諸葛亮初得壺關,立足未穩,太尉馬上引軍殺上,還來得及。」 司馬懿道:「你有所不知,此番我未得皇上詔命,私下進兵,所帶的軍馬不多,不足以同諸葛亮相抗。如今諸葛亮既佔了壺關地勢,我們不可久居此處,宜去漳水險要處安營,再作良圖。」 原來司馬懿聽聞夏侯淵不聽李典苦諫,引軍出戰。擔心壺關有失,便即入宮來見曹丕,說道諸葛亮善於用兵,而夏侯淵性格太剛,不死守壺關卻引軍出戰,必中諸葛亮詭計。這壺關是鄴城門戶,可萬萬丟不得,須派大臣鎮守,自己請旨前往,以策萬全。其時曹彰正引大軍猛攻易京,而青州刺史臧霸的大軍已攻陷樂成、武邑等縣,逼近冀州治所信都,各地告急文書好似雪片一般飛來。曹丕中心栗六,手足無措,急需司馬懿在旁以備咨詢,哪容他拍拍屁屁走人?當下便將頭搖的好似撥浪鼓一般,說什麼也不放他去。 常言道:「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曹操使盡詭計,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建起來的這所廣廈,如今已是搖搖欲墜,滿朝文武之中,也就只有司馬懿一人文武雙全,堪稱棟樑之才,他不頂,又由誰來頂?司馬懿也知大魏風雨飄搖,隨時可能覆亡,當此關鍵之時,他不宜離開鄴城。可壺關形勢岌岌可危,迫在眉睫,不由他不出。於是他便舌燦蓮花,陳說利害。可曹丕對夏侯淵極是信任,認定他自有法子克敵制勝,反勸司馬懿不必杞人憂天。司馬懿見曹丕不肯放人,便寫了一封密信,托心腹之人兼程急走,面交夏侯淵,勸他不可貪圖一時之利,而使國家蒙萬載之羞,當迅速回師死守壺關。可那封信到時,夏侯淵已連勝數陣,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又如何聽得進司馬懿的逆耳忠言?反認為司馬懿嫉賢妒能,容不得他人立功,這才出言阻止,對那封能救他性命的書信竟是不加一瞥,一意孤行,引軍直進,結果中伏被擒,當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卻闖進來。 司馬懿見那封信送出之後,如石沉大海一般,沓無音信。知道夏侯淵凶多吉少,不由得心驚肉跳,又跑進宮中來勸曹丕。怎奈曹丕對夏侯淵很有信心,不免將司馬懿的忠言直諫當成了耳旁風,仍是不放他前往壺關。這日晚間司馬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中所思都是壺關之事,又怎能睡得著?挨到半夜,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披衣而起,連夜來到和自己的交情過命的幾位將領家中,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於將他們說動,瞞著曹丕點起一支軍馬。掌管鄴城城門的將官也和司馬懿相熟,知他連夜出城乃是為解壺關之圍,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開門放他們出城。 一路之上,司馬懿心神不寧,這眼皮總是跳個不停,他雖是個無神論者,但當此關鍵之時也不禁有些迷信起來,當下不住催促三軍,向西北方向急行。行到林慮,哨探來報,說趙雲引著一支軍馬,於險要之處立營,扼住進兵之路。司馬懿見諸葛亮竟在此間佈置軍馬,不由得驚詫萬分,心想諸葛亮佈置如此周密,肯定是志在必得,這壺關直是危如累卵,不可不速速往救。於是便令偏將任峻領一支軍馬直欺到趙雲寨前搦戰,破口大罵趙雲的祖宗一十八代。趙雲大怒,引軍出戰。任峻且戰且走,向東面敗退,趙雲不捨,引軍追趕。司馬懿則乘趙雲往追任峻,大營防守鬆懈之際,翻山越嶺,繞過趙雲大營,逕投壺關。到得此間恰遇龐德擒拿李典,便即衝入重圍來救。 正說話間,忽地身後喊聲又起,一支軍馬殺到。原來趙雲追了一陣,覺得不對勁,恐前方有埋伏,便即收兵回營。甫一入營便有哨探來報,言道有一支軍馬乘大軍出寨之時,由山僻小路偷過大營。趙雲覺得此事大有可疑,心想估計是司馬懿想要偷過自己大營,這才故意使人將自己引開,忙盡起大軍來追。 司馬懿回頭見是趙雲軍到,道:「諸葛亮已有準備,不可戀戰,速離此間,再作區處。」李典點了點頭,大聲呼喝,敵住趙雲,司馬懿招呼軍馬奪路而走。兩下正在激戰,孫禮、馬超、龐德、馬岱、馬忠等眾將指揮漢軍從後殺到,諸葛亮處理完後方之事,此時也到了壺關,親自引著軍馬前來接應。十數萬漢軍列成陣勢,如銅牆鐵壁一般鋪天蓋地而來,司馬懿麾下僅有萬餘人,如何抵敵得住?大敗虧輸,死傷不計其數,餘下的撇下司馬懿各自覓路逃命。司馬懿李典奮力殺出,引著敗兵往鄴城而去。 悠優書盟 UUtxt.COm 荃文吇版越牘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窮途末路 字數:4779 諸葛亮聽探馬來報說前面發現司馬懿軍馬,不禁暗叫好險,心道還好司馬懿來晚了一步,若是他早到片刻,壺關便不可能那麼順利的拿下了,那樣他三個晚上的通宵算是白熬了,這腦門上的幾十根白頭髮,也就算是白白了。他原本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走到大街上都不用靠顯赫的地位,滿腹的才學,僅憑外表就能迷死萬千美少女,賈仁祿可望而不可及的泡妞本錢,他一生下來便有了,只不過不用而已。可如今他為了打下壺關,一連三個晚上不睡覺,殫精竭慮,苦苦思索,方始想出這條驚天地泣鬼神的妙計,累得頭髮也白了數十根,看上去像是老了十來年一般。如果攻下壺關,雖說成了白毛男,卻也名揚九州,加官進爵,倒也不無小補,如果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那可真該找個地方撞牆了。 歷史上他同司馬懿斗了數年,雖說屢戰屢勝,但卻總被他扼住險要,不得前進,最終神衰力竭,油盡燈枯,長歎一聲:「再不能臨陣討賊矣!」鬱鬱而終。他一生都致力於興復漢室,還於舊都,可就在他命在旦夕之時,這個目標卻仍無法實現,出師未捷身先死,這怎能不叫人耿耿長恨?這一句樸實無華的臨終之言中飽含了多少淒苦自傷,多少無可奈何,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如今歷史雖被賈仁祿改得亂七八糟,但諸葛亮見到司馬懿自然而然就心生懼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也許二人從生下來的那天起,便注定要成為一對相互欽佩,卻又不得不以死相拼的死仇吧。 此時他一聽司馬懿引軍殺來,當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付。略一沉吟,便作出決斷,跟著一疊連聲的下達命令,將各支軍馬迅速的調到指定位置,對司馬懿形成合圍。其實司馬懿手下不過萬餘人,這樣做當真是小題大作了。 不過諸葛亮不敢輕視司馬懿,對司馬懿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此番他未得皇命而來,手下兵馬本就苦不甚多,若是偷雞摸狗,佔點小便宜,勉強還夠用。若是想要和諸葛亮正面衝突收復壺關,就這點兵馬拉將上去,還不夠填坑的。他見到諸葛亮佔了壺關,便立即撤兵,引軍向鄴城逃去,怎奈諸葛亮如臨大敵,一上來便分路攔截,左右包抄,司馬懿大軍只奔出十餘里,便感到情勢不妙,身後壓力驟增,兩側也是翻翻滾滾攻了上來。司馬懿深處險境,仍是從容鎮定,一面奮勇殺敵,一面斜眼側倪,但見西南北三路漢軍源源而來,越聚越多,只有東邊一帶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他知道這是諸葛亮的詭計,想要讓自己向東奔去,他卻於東邊埋伏精兵猛將,突然殺出,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只有束手待斃的份了。 當下他不暇細想,立即指揮兵馬向南殺去,奪路而走。南面這支軍馬由馬超統率,見司馬懿殺來,大喜迎上。兩下激鬥多時,馬忠引軍從後面殺來,馬岱、吳懿引軍從左右兩翼殺到。魏兵損折極多,各自逃生,司馬懿禁止不住,而也知向南突圍毫無指望,咬一咬牙,引軍向東突圍。 眾軍只奔出里許,突然間前方蹄聲隱隱,煙霧揚起,過不多時一支軍馬殺到,為首一將正是孫禮,一挺手中大刀,暴雷也似的喝道:「司馬懿,你已被四面包圍了,早早投降,饒你一命!」 司馬懿微微冷笑,道:「想要取我性命,只怕沒那麼容易。」李典大怒挺刀衝上,纏住孫禮,司馬懿把劍一招,身後大軍搶上,奪路而走。走了一夜,天色微明,司馬懿放眼望去,只見四下儘是枯木敗草,朔風肅殺,吹得長草起伏不定。不知怎的心中一股淒涼之感油然而生,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李典奮戰一夜,筋疲力盡,渾身是血,見此情景,也覺英雄末路,跟著長長歎了一口氣。 司馬懿感到悲惶,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不片時便覺胸中氣血上湧,豪氣頓生,叫道:「如此逆境,一生之中能遇到幾回?世事如浮雲,成也好敗也罷,又何必理會?痛痛快快的大殺一場,才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眾軍聽了此言,直感熱血沸騰,紛紛仰天長嘯,直是地動山搖。突然間遠處一聲呼喝:「在這裡了,快追,別讓司馬懿跑了。」說話的正是馬超,引軍殺來。 李典大聲叫道:「漢軍窮追猛打,不給我們活路走,簡直是欺人太甚,弟兄們和他們拼了!」 身後兵士紛紛應和:「對了,和他們拼了!」各挺兵器迎了上去。兩下裡混戰一場,魏兵經過司馬懿打氣之後,像吃了興奮劑一般,大呼酣鬥。馬超大軍沒想到魏軍竟會翻身殺回,猝不及防,失了銳氣,漸漸支持不住。 馬超見手下兵士抵敵不住,紛紛後退,大為忿怒,一聲斷喝,挺槍衝入魏陣,來尋司馬懿晦氣。這邊李典拍馬迎上,敵住廝殺,兩下裡鬥了十餘合,李典氣力不支,已呈敗象。突然間一支軍馬悶聲不吭,從斜刺裡殺將過來,正是趙雲。魏軍再牛也敵不住這兩支大蟲亂突,四散而走,李典無心戀戰,保著司馬懿往東去了。 正奔走間,四下裡喊聲大震,馬超、趙雲合兵一處從後趕來,馬岱、馬忠從左路殺到,龐德、吳懿從右路殺到,司馬懿大軍已苦戰一夜,一個個都口吐白沫,無力再戰,如何抵擋得住,四下亂竄,司馬懿招引敗軍向東潰走。 又走了一陣,忽聽一聲鼓響,山谷中轉出一彪軍馬,當先乃是一輛四輪車,車上端坐一人面如冠玉,羽扇綸巾,正是諸葛亮。 司馬懿回頭一看身後跟著的不到百餘人,長歎一聲,道:「我今死於此矣!」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仲達乃人中之龍,不過暫遇危難而已,他日前程似錦,何必長吁短歎。」 司馬懿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事我無論如何也不答應,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諸葛亮尚未說話,李典拼著最活一絲力氣,大聲呼喝,掄起斬將刀,策馬衝上,便要來取諸葛亮的項上人頭,以洩心頭之恨。突然間,山角下一聲喊起,樹林中湧出無數弓箭手,張弓搭箭,萬弩齊發。李典身中數箭,不能殺出,帶傷而回。背後喊聲又起,趙雲等將引大軍從山谷中殺來。 司馬懿眼見四面楚歌,兵困垓下,不禁心中大駭,正慌急間。忽見前面喊聲震天,諸葛亮所屬的弓箭手,大聲驚呼,紛紛向兩旁閃避。一支軍馬打著魏軍旗號,殺入重圍。司馬懿大喜一看,乃是曹真。原來司馬懿走後,次日早朝,曹丕在朝堂上看不見人,大失驚色,如失左右手,心念一轉,便知他私下引軍前往壺關,當即點起御林軍馬,令曹真為前部先鋒,曹洪、徐晃為大將先行,曹休為合後,前後馬步軍兵十餘萬,剋日起兵,前往壺關來接應司馬懿。先鋒曹真行至此間,遠遠聽見前方喊聲震天,大吃一驚,忙催促軍馬上前,途中遇到敗兵,一問之下,發現被困的竟是司馬懿。曹真招引軍馬,奮勇衝殺而來。 馬超欺負曹真年少,拍馬迎上,兩下裡正要廝並。只見身後塵土飛揚,殺聲四起。曹丕引著大隊軍馬殺到,徐晃、曹洪奮起神威,當先衝陣,當者披靡。諸葛亮見魏軍越到越多,向司馬懿瞧了一眼,暗暗歎了口氣,羽扇一揮,押陣官忙令軍士敲起破鑼。趙雲、馬超聞得金聲,忙引精兵殿後,其餘諸將保著諸葛亮,緩緩而退。 曹丕策馬來到陣中,見到司馬懿道:「悔不該不聽你的話,以致妙才被擒,壺關失陷。如今諸葛亮甫得壺關,民心未附,此機不可失也。可就此殺將上前,復奪壺關,救回妙才,伺機收復并州,好好的出出胸中這口惡氣。」 司馬懿道:「諸葛亮善能用兵,手下馬超、趙雲等人俱是當世虎將,不可輕敵。如今他佔了壺關地勢,我軍宜退守漳水,堅守不戰,方是上策。」 曹丕問道:「尚若諸葛亮別領一軍繞過漳水,突襲鄴城,如之奈何?」 司馬懿笑道:「我觀諸葛亮用兵,同賈福處處相反。他不喜行險僥倖,凡事都力求穩妥,引軍偷襲之事,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來的。皇上儘管放心,只要堅守險要之處,諸葛亮進無法進,戰不能戰,久之自退。皇上如今不必以諸葛亮為慮,應該想想如何擊退已逼近信都的曹植大軍。」 曹丕緩緩點了點頭,道:「嗯,扼守險要,使諸葛亮不能前進,這個重擔非你若屬。可你若是去了,誰來為我出謀劃策,擊退曹植?」 司馬懿笑道:「皇后娘娘足智多謀,應付當下混亂局面綽綽有餘,皇上只要每事咨之,定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曹丕皺起眉頭,道:「她雖然聰明絕頂,但畢竟是一個女子,如何能當此重任?」 司馬懿道:「當此非常之時,便該用非常手段。若皇上仍拘泥於繁文腐禮,大事去矣。」 曹丕沉吟良久,道:「仲達之言甚是,此間軍馬便由你統率,你可自擇善地安營,以扼諸葛亮進兵之路。朕今日便回轉鄴城,這裡可就全交給你了。」說著上面拍了拍他的肩頭。 司馬懿道:「臣受大魏厚恩,敢不竭心盡智!」 曹丕緩緩的點了點頭,別了司馬懿,引著數千御林軍馬,回轉鄴城。他進得宮來,哪也不去,逕自來找郭皇后,問道:「如今大魏形勢危如累卵,不知你可有什麼妙策?」 郭皇后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這才幾天的功夫,哪能有什麼主意?」 曹丕失魂落魄,喃喃地道:「難道我這個皇帝真的當到頭了麼。」 郭皇后秀眉一蹙,道:「容我在好好想想。」 曹丕也知這種事根本急不來,便道:「嗯,你慢慢考慮吧,司馬仲達說你肯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郭皇后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小女子,能有什麼本事?你若是把規復大魏江山的賭注都壓在我身上,怕是要大失所望的。再說我處於深宮之中,司馬仲達是如何知道我有本事?」 曹丕道:「你的那些奇謀詭計,我曾向司馬懿提起過。他聽了之後讚不絕口,不住說道可惜你是一個女子,不然一定大有作為。」 郭皇后笑道:「你也別拍馬屁,拍了我也想不出來,呵呵。」 曹丕道:「若是你實在想不出辦法來,我也就當不成皇帝,這看來也是命運使然,就這麼著了,你也別太勉強,實在想不出來就算了。」 郭皇后嗯了一聲,陷入沉思,不再說話。 曹丕不敢打擾她,躡手躡腳的出了大殿,來到別的妃子宮中,飲酒作樂,為非作歹,繼續當他的甩手掌櫃,心想這日子看來過一天便少一天,人生苦短,若不及時行樂,到了大刀片子架到脖子上的時候,想要花天酒地也是不能夠了。 這天晚上曹丕慾念大盛,也學起了韋公小寶,一口氣召來七名美女,大被同眠,胡天胡地的一整個晚上。到了次日清晨,他雙眼中佈滿了血絲,只覺得精神困頓,萎靡不振。心想如此精氣神,既便上朝,也只是在那打瞌睡,根本沒法處理朝政。於是他伸了個懶腰,叫來近侍,讓他到朝堂之上對群臣言道自己身體不適,今日免朝。比起一輩子只上幾次朝的皇帝,他還算是十分敬業了,一天不上朝卻也無傷大雅,群臣也樂得清閒,如獲皇恩大赦的一般魚貫而出,回到家中摟著姬妾胡天胡地去了。如今大魏王朝危如累卵,曹丕急得火燒眉毛,可對他們這幫子大臣來說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敵人兵臨城下之時,只要寫一份降表遞將上去,再拍上幾句馬屁,便又可以披著狼皮,繼續作威作福了。既然皇上都不著急,他們也就沒有必要瞎著急了,當下馬照跑,舞照跳,胡作非為一如往昔。 曹丕傳完免朝旨意之後,將那些累得口吐白沫的美女一個個轟了出去,躺在床上兩眼一閉,竟而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之中聽到了一個仙籟般的聲音說道:「皇上快起來,我想到辦法了。」 U悠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板粵鍍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馬骨傳說 字數:5204 曹丕夢見自己和一個美艷絕倫的仙女在一所云霧繚繞的宮殿中幽會,正聊到緊要關頭,忽然聽到這麼一句,夢囈道:「什麼辦法?值此良辰美景,我們就不談這些大煞風景的事情了。」 只聽那仙女道:「都到性命交關的地步了,皇上竟還有閒情雅志在這裡醉生夢死,還不快給我起來!」說著揪著他的耳朵,使勁一擰。 曹丕吃疼,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睜眼一看,只見郭皇后站在他面前,面容憔悴,鬢邊多了一叢白髮,似乎忽然老了十多歲。曹丕仍未完全清醒,揉了揉眼睛,又向她瞧了兩眼,問道:「朕這一覺睡了多久?」 郭皇后臉現迷茫之色,道:「你睡了兩個多時辰,怎麼了?」 曹丕道:「朕怎麼覺得的自己像是睡了十來年一般。」 郭皇后嫣然一笑,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說話忒也古怪。」 曹丕道:「你才忒也古怪呢,為何你鬢邊多了一叢白髮,看上去像老了十餘歲一般……」 郭皇后花容失色,忙搶到銅鏡邊上一看,果見鬢邊多了十餘根白髮,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說道:「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為你想什麼起死回生的狗屁主意,我才不會變得這麼醜樣呢!現在這樣叫我還怎麼有臉出去見人?」 曹丕沒想到她竟會為自己苦思對策,致使兩鬢斑白,心中有愧,走上前去,柔聲安慰道:「難為你了。其實你這個樣子更美,一點也不難看。」 郭皇后回過頭,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沒有騙我?」 曹丕道:「朕這個一國之君雖說快當到頭了,但只要朕在位一日,便還是九五至尊,說過的話自然一言九鼎。」 郭皇后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在哄我開心,不過能聽你這麼說,也不枉我徹底不眠,苦苦思索了。」 曹丕忙道:「這麼說你已想出辦法來了?快說,快說。」 郭皇后道:「辦法倒是想出來了,至於管不管使,那就不知道了。」 曹丕笑道:「你的主意一定管使。」 郭皇后白了他一眼,道:「你也別恭維我,如今魏國江山岌岌可危,要想力挽狂瀾於既倒,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事事都成,反正早死晚死終究是個死,不如放手一博,或許有救也未可知。」頓了頓,道:「你前段時間所作所為著實有些過份,子建討逆檄文上所列的十款大罪,條條有理,真是百口莫辯。他起兵佔了大條道理,這才得百姓擁護,因此出師則有功。如今要想扭轉乾坤,就要釜底抽薪……」 曹丕緩緩地點了點頭,喃喃道:「嗯,釜底抽薪……那該如何釜底抽薪呢?」 郭皇后道:「子建自立為帝,以少陵長,稱兵造反,這些本身就是大逆不道,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只不過皇上自己德行有虧,百姓不附,所以才令子建如此猖狂。只要皇上勇於改過,下一道罪己詔,深陳既往之過,表示願意痛改前非,改過自新,大魏的老百姓都對太祖武皇帝十分崇拜,不忍見他一手創立的江山四分五裂,一定會背棄叛賊,轉而支持皇上的。」 曹丕若有所思,沉吟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朕原先是做的有些過分了,不過要朕痛陳己過,直斥己非,這個……這個……也太沒有面子了。」 郭皇后笑道:「面子值多少錢?何況錯了便是錯了,既便你不認錯,老百姓也還是知道,只不過不說而已,這樣反而更糟。人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一般老百姓有些過失,只要承認了,其他人也必會原諒。普通人尚且如此,何況是皇上?若皇上勇於悔過,老百姓又怎會斤斤計較?漢武帝晚年深悔己過,痛下罪己詔,並決定休養生息,不再窮兵黷武,結果老百姓原諒了他,劉姓血食得已多延年月。若是武帝剛愎自用,漢朝江山怕是早就亡了,也不可能傳到現在。」 曹丕點了點頭,道:「嗯,我這便親自草擬罪己詔,可是僅憑這一紙詔書便可扭轉乾坤麼?」 郭皇后道:「區區一紙詔書,自然不能扭轉乾坤。不過卻可以百姓知道皇上真心悔過,然後再用些手段,便能使原先叛去的大臣再重新為皇上效力。」 曹丕問道:「如何才能使原先叛去的大臣重新為朕效力?」 郭皇后道:「那些大臣追隨人主,窮思竭慮,到頭來除了希望加官進爵、封妻萌子之外,就是希望他們辛辛苦苦所想出來的主意能被人主採納。只要皇上能做到這兩點不愁那些官員不回來。」 曹丕道:「嗯,辛毗、劉曄、蔣濟原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只因朕一時不明,將他們貶謫的貶謫,降級的降級,他們心中忿憤,這才跑去投了子建。不過如今子建待他們甚厚,委以重任,怕是輕易動搖不得。」 郭皇后笑道:「所以才要用些手段,不然皇上曾得罪過他們,他們如何輕易肯來?」 曹丕緩緩點了點頭,又問道:「那要用什麼手段?」 郭皇后道:「子建恃才放曠,不自雕勵,飲酒不節,常在酒後言他人長短,這些毛病他原先就有,只不過在同你爭世子時深自收斂,不顯露出來而已。但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當初他身處逆境,不矯情自飾,便性命不保。如今他已登基為帝,行止自由,無所顧忌,怎能不好好發洩歷年所積的悶氣?我曾托人打聽子建宮中情形,發現他故態復萌,終日和丁儀、丁廙兄弟二人在宮中酣飲,醉後醜態百出,目不忍見,酒後狂言妄語,耳不忍聞。辛毗、劉曄等人都曾忠言直諫,可他卻不以為然,依舊我行我素。」 原先曹植個性張揚,任性而行,常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胡吃海塞,狂飲濫醉,酒後往往胡說八道,胡言亂語,隨意抨擊時政,指責他人短處。可自從楊修死後,他深刻認識到自己既往行事太過荒唐,決心痛改前非,從此之後他便不再飲酒,也疏遠了原先那些狐朋狗友,不再同他們來往。整日價與青燈古佛相扮,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可如此一來,他每行一步,都要經過深思熟慮一番,方始踏出,行動上當真是沒有半分自由可言,胸中所積的悶氣,也就越來越多,殊不知強行壓抑七情六慾,原是逆天行事,情慾並非就此消除,只是嚴加克制而已。此時他登基為帝,一哭一笑,一舉一動,都可隨心所欲,又有誰敢管束他,讓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歷年所積的怨氣一旦為吐,自是大快所欲,便如同堤防潰決,一發不可收拾。 丁儀、丁廙兄弟二人從一開始便是曹植的死黨,終日和他商議如何篡奪世子之位,只是此二人除了會寫文章和撒酒瘋之外,幾乎一無是處,曹植和他兩人在一起,整日價便是邊飲酒邊吟詩作賦,不知不覺中,三人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幾乎同時醉倒在地,好似死人一般。曹植曾因此耽誤過不少曹操派給他的要事,於是曹操便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把大位傳給這樣一個時常人事不知的醉鬼。楊修死後,曹植性情大變,謹言慎行,規行矩步,再也不與丁儀、丁廙來往,曹操自然刮目相看,有心立曹植為世子。可就在關鍵時刻,曹丕篡奪了世子之位,並自立為王,丁儀、丁廙兄弟二人在官場上混久了,自然知道新官上任總是要放三把鳥火的,擔心曹丕上任伊始便下辣手誅殺曹植餘黨,那樣自己肯定是要腦袋搬家的,於是二人連夜趕到曹植府中,和他密密商議一陣,便即離家出走,前往并州,這也就是為什麼曹丕派去殺害曹植的人到時,曹植早已不知死到哪裡去的原因了。 曹植到了并州之後,不用像以前那樣終日循規蹈矩,作樣子給曹操看了,便又開始和丁儀、丁廙二人鬼混,終日爛醉如泥。荀攸看在眼裡,難免苦心勸其親賢臣遠小人,而曹植憋悶已久,直感一股悶氣鬱積胸中,不發洩一下,實在是說不出的難受,再者他也覺得歷朝歷代哪個皇帝不會喝酒?也沒見他們因此亡國,自己偶而醉上一兩次,又有何妨?當下便將荀攸的金玉良言當成了春風過耳,聽過便算,根本沒往心裡去。其時曹植的勢力甚為弱小,隨時都有滅亡的危險,曹植為了扭轉敗局,整日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尚不敢肆意妄為,醉生夢死。而如今曹植一夜之間多了十數個郡,大軍到處,也是節節勝利,喜報頻傳。此消彼長之下,曹丕便顯得日暮途窮,岌岌可危。曹植見各路哨探流水價似的傳來捷報,不由得心花怒放,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便又故態復萌,整日價同丁儀、丁廙飲酒吟酒,得其所在,樂而忘倦。辛毗、蔣濟等人見他如此倒行逆施,胡作非為,自是犯顏直諫,而曹植以為飲酒吟詩,乃是文人的賞心樂事,偶一為之,有益身心健康,自是無傷大雅。而辛毗這些大老粗不知其中樂趣,難免小題大做,又何必理會? 曹丕萬萬沒想到他弟弟當了皇帝之後,竟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十分開心,道:「哦,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了,他原先整日裡不喝得個爛醉如泥,絕不罷休,這酒癮豈是這個容易便戒得掉的,如今他又終日醉生夢死,當真是天祝我也!」 郭皇后笑了笑道:「呵呵,看來連老天都在幫你,你又何必犯愁?」 曹丕握著她手道:「老天既便有幫,我也不知道。倒是苦了你了,這次朕若能轉危為安,從今往後便只疼你一人,其他女子朕連看也不再看她們一眼。」 郭皇后心中激動,笑道:「這也不必。有你這句話,我便已心滿意足了。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大出金帛,賄賂丁儀、丁廙二人。這兩人本來就是窮酸腐儒,一旦得志,豈有不貪財好色之理?只要皇上肯下血本,用金玉美女買通這兩個人,讓他們終日纏著子建飲酒,荒廢朝政,疏遠其君臣關係。皇上這邊再改過自新,禮賢下士,何愁賢才不重歸懷抱?只要皇上肯重用那些賢才,別說江山必能危而復安,便是一統天下,也並非什麼難事。」 曹丕嗯了一聲,坐到案前,拿起根毛筆在桌案上劃來劃去,過了好一會兒,方道:「你說朕該如何禮賢士,賢才才肯重新為朕效力?」 郭皇后道:「皇上可曾聽過燕昭王金台招賢的故事?當年燕國為齊所滅,國君兵敗自殺。燕太子收拾民心,鼓舞士氣,又借助鄰國的力量,這才將齊國大軍驅逐出境,收復舊土,即位為王,是為燕昭王。其時燕國雖免了亡國之禍,但大仇未報,強敵環伺,國內創夷未復,百廢待興。燕昭王為報齊國滅國辱師之仇,決心奮發圖強,招賢納士,重振燕國國威。於是他便問群臣如何才能招來賢士,強國富民。」 「這時相國郭隗給他講了這麼一個故事,說古時有一個國君很喜歡千里馬,一日他聽說有一個地方有一匹馬日行千里,珍貴異常,幾可說是百年難得一見。他一聽之下,大喜過望,當即便令近侍攜千金往求。只可惜那近侍到時,那匹千里馬已病死了。於是那近侍便花了五百金,買了那匹馬的馬骨,用皮囊盛著,背了回來。那國君見那近侍沒買著千里馬,卻買了一堆毫無用處的馬骨回來,勃然大怒,連聲罵道一堆馬骨有何用處?竟要為此廢棄五百金。」 「眼見國君怒不可遏,在場和那近侍交好的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可那近侍卻不慌不忙,從容答道之所以花掉五百金,就是為了買這堆馬骨。這種事情本來就十分稀奇,世人聽到了便會一傳十十傳百,不數日便會天下皆知。那些擁有千里馬,準備待價而沽的人便會想死馬都將得到重價,何況是活馬?如此他們又怎會不趨之若鶩?千里馬不久便到了。果然不出那近侍所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那個國君便得到了三匹千里馬。」 「郭隗說了這個故事之後,便自請做馬骨,說只要燕昭王待之以殊禮,那比他賢明的人,聽聞燕昭王禮賢下士,自然而然便會自己送上門來,又何必花大力氣去求?燕昭王聞言大悅,立即便令人興築宮室一所,讓郭隗居住。自己則執弟子之禮,北面聽教,親供飲食,極其恭敬。又在易水之濱築起高台,積黃金於台上,以招納四方賢士。於是燕昭王好士之名,傳佈四方,一時之間自認為有些本事的人紛紛雲集燕國,雖然其中大多都是濫竽充數之徒,但諸如樂毅之類有真才實學的賢臣謀士也爭相往投,燕昭王用這些人才治國,自然國富民強,最終滅了齊國,報了大仇。」說到這裡,端起茶來抿上一口,又道:「如今我大魏要想找出幾匹千里馬來,倒是一件難事,可要想找出幾具馬骨來,還不容易?皇上現在該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曹丕雖也知道燕昭王金台求賢之事,但由於年代過於久遠,難以輯考,因此他向來將這種事當成奇聞異事,聽過之後,哈哈一笑,便算了完事,從沒想到它竟能助自己起生回死。此時他聽了之後,當真是喜不自勝,連聲道:「嗯,嗯。司馬仲達說的一點都沒錯,你果然能使朕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優優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扳閱讀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罪己之詔 字數:5642 郭皇后小嘴一撅,道:「你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才知道我有多精貴。其他時候便只顧著找那些年青貌美的妃子,對我連理也不理。」 曹丕尷尬一笑,道:「患難見真情,朕現在才知道到底是誰真正的關心朕。朕剛才不是說過了麼。從今往後,朕只疼你一個,其他人朕連理也不理了。」 郭皇后笑道:「呵呵,我剛才也說過了,這也不必。只要你多來我這坐坐,我便心滿意足了。」 曹丕啞然失笑,道:「想要朕多到你這裡來坐坐那還不容易,以後朕便經常到你這來坐。」 郭皇后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以後可不許賴。原先我一年之中見到皇上的次數,用十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這樣的日子我當真不想再過了。」 曹丕拉著她手道:「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頓了頓,又問道:「你方才說要找些馬骨。如今朕雖然眾叛親離,但通國之中,稍有本事的人才還是能找得到的。這馬骨倒也不難找,難就難在如何對待他們。難道也要朕低三下四的向他們執弟子之理,北面聽教,親供飲食?這些朕無論如何也做不來。」 郭皇后笑道:「想招回人才卻一點誠意也沒有,這賢才如何肯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皇上放下架子,低三下四的去向臣子長跪請教,是有些強人所難,而且也顯得太假。至於如何敬禮賢才,才既不顯得矯揉造作,又使臣下們滿心歡喜,那就不是我這個小女子能想得到的了。丞相陳長文是位治國理政的長才,這方面的事情你該去問他才對,問我算是問道於盲了。呵呵。」 曹丕點點頭,道:「對的,對的。這事別說朕做不來,怕是普天之下也沒有一個皇帝能做得來。嗯,朕明日……不,朕現在就到陳長文家中長跪請教,這人在治國理政方面很有一套,當個馬骨也還算湊合了,嘿嘿。至於用金寶去收買丁儀兄弟及子建手下臣子的事,便全權交給你去辦,朕一會便去支會有司,讓他們迅速籌集黃金三千斤,任你使用,不知可夠用?」 郭皇后笑道:「你也別那麼急,飯要一口口的吃,事情也要一點點的做,你又沒有三頭六臂,總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腦的做完吧。如今當務之急,既不是收買小人,也不是招覽賢才,你還是花些功夫,想想這罪己詔該怎麼寫吧。」 有些人性子乖僻,勇於犯事,卻昧於認錯,雖然犯了錯之後,心中十分懊悔,但口裡卻決不肯說,當真是頭可斷血可流,這錯是無論無何也不肯認。曹丕便是這麼一號人物,再說他是皇帝,君臨天下,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肯定是對的,不對也對,又豈有下詔悔過的道理。那樣不等於對天下老百姓說他之前所過的話全是放屁,根本不作數。那他的老臉還往哪擱,以後說話又有誰會信服?常言道:「不爭饅頭爭口氣。」尋常老百姓尚且為了一點顏面同別人大打出手,人腦子打出狗腦子,又何況是皇帝? 其實漢武帝也是個極要面子的人,不然肯定不會因為和親之事勃然大怒,拼盡人力物力,同匈奴人死磕。雖然他奪了陰山,祁連山,佔了大片肥沃的草原,將匈奴人驅逐出塞,再也不敢踏足漠南一步,看上去是大獲全勝,彰顯大漢雄威。但實際上他將匈奴人拖跨的同時,卻也將自己拖跨了,奪來的草原對一向習慣刀耕火種,不太喜歡吃涮羊肉的漢朝百姓來說,不但毫無用處,反而還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去防守,以免被匈奴人再次奪去。雖說任由匈奴人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撒尿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但他這樣以大博小,為了將原本就十分落後的匈奴人趕走而將自己老祖宗辛辛苦苦積下來的財產花個精光,也是大大的划不來,按做生意的角度來說,當真是賠大了。 若是只有攻打匈奴一項用度,倒也罷了。漢武帝好大喜功,猶喜興師動眾,於是他在攻打匈奴的同時,還花大力氣通西南夷,築朔方城,攻打南越、朝鮮,為了取得汗血寶馬,竟派兵萬里遠征大宛。這些舉措每一項都動則上億,這一同時進行,國庫便捉襟見肘。到了武帝晚年,一個原本十分富裕的大漢朝,已變得國庫空虛,窮困潦倒,可武帝仍不醒悟,還在拚命出兵打仗,其時國庫中已再拿不出半文錢來讓他揮霍了。 漢武帝贏紅了眼,為了能撈到更多的錢,竟公開買賣官爵。那些有錢人花了大筆錢買到官職之後,自然不會對老百姓客氣,拼了命的搜刮,收回本錢,以免損失。這本錢都收回之後,自然還要加一加二,作為利息,心想自己費了老大勁,傾家蕩產,才混了個小官,有權不用,那豈不真成白癡了?老百姓經連年戰爭的拖累,原本就生活的十分困苦,再遇上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貪官,無疑是雪上加霜,沒有活路可走了。於是老百姓三五成群,揭竿而起,同漢武帝放對,大漢江山就此風雨飄搖,岌岌可危。漢武帝見老百姓群起而造反,這才驚駭起來,他審時度勢,發現若不公開道歉,自己的小命隨時都有玩完的危險,當下躊躇良久,在面子與老命中間猶豫不決,最終他一咬牙,一跺腳,還是選擇了老命。於是便下罪己詔一道,向全天下老百姓公開道賺,直斥己非,並表明願意痛改前非,以民休息,不再出兵遠征了,老百姓見他舍下老臉,公開認錯,覺得他初衷也是為了使老百姓免受外患侵擾,只不過做法有些激進而已,也是挺不容易的,便饒了他了,不然一群被逼得走投無路的老百姓扛起鋤頭公然殺將進京,漢武帝的腦袋怕是要從脖子上搬家了。 如今魏國的形勢,也和漢武末年一樣,岌岌可危。曹丕也知道自己若不低頭認錯,這大魏江山便同秋後的螞蚱一樣,沒幾天蹦頭了,可要他認錯總覺得面子上掛不住,當下他也同漢武帝當年一樣,在老臉與老命之間反覆交戰,沉吟了良久,心中仍是拿不定主意。 郭皇后見他回到案前坐好,伸手提起筆來,舉在半空中,呆呆出神。過了好一陣子,放下了筆,出了一會神,又舉起筆來,停在半空中,卻不落筆,如此反覆數次。也知他心中反覆思量,笑道:「要你認個錯,真的有這麼難麼?」 曹丕一本正經地道:「開什麼玩笑,朕可是皇上,這一認錯可就顏面掃地了,以後還怎麼君臨天下,子萬姓,而統萬民?這牽一髮可是要動全身的,怎能不好好思量一番。」 郭皇后搖了搖頭,道:「那你在這兒好好想吧,我可要回去將我的衣服首飾好好整理一番,就不陪你了。」說著轉身便向門口走去。 曹丕長眉一軒,道:「都火燒眉毛了,你居然還有閒心做這種事情。」 郭皇后回頭向他瞧了一眼,笑了笑,道:「就是因為火燒眉毛了,才要收拾,不然等到子建引著大軍殺將進來的時候,匆匆忙忙的,可就來不及收拾了。」 曹丕心中一凜,嘴上卻道:「如今朕仍有半壁江山,勝負還未可知,區區曹子建有何足道?」 話音猶未落,一名近侍走了進來,躬身稟道:「不好了,不好了。臧霸領軍攻到信都,冀州刺史陳矯未待交鋒,便即開城投降。臧霸兵不血刃便佔了信都,稍適休整之後,便即引軍向鄴城殺來,前鋒已到了薄落津。」 曹丕沒想到臧霸老當益壯,攻城略地,竟然神速乃而,臉上倏地變了顏色,背上登時出了一大片冷汗。拿筆的手腕不由得一抖,啪地一聲輕響,一大滴墨汁從筆尖上掉將下來,落在帛上,登時將一張空白聖旨給沾污了。曹丕卻恍若不知,眼睛看向門外,怔怔出神,過了良久良久,方喃喃地道:「薄落津離襄國、巨鹿、邯鄲、曲梁、列人等處重鎮極近,這幾處重鎮一旦有失,臧霸便可長驅直入,兵鋒直指鄴城矣!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近侍退出殿去,曹丕向郭皇后望了一眼,眼中滿是祈盼的神色。郭皇后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你若不下詔罪己,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曹丕嗯了一聲,也不答話,過一會兒,牙齒輕輕一咬,便在聖旨上振筆直書。郭皇后走到案旁,低頭向聖旨看去,點了點頭,說道:「這就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該認錯時便認錯,等到天下太平了,你愛怎麼做便怎麼做,又有誰能管得了你?」 曹丕歎道:「老子曾言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朕今日終於領教了,看來老百姓是輕易得罪不得的。」一面說,一面寫,頃刻間聖旨草就,其文曰:「朕至登基以來,所為多不道,世人將朕以桀紂相提並論。朕反醒自思,確是如此。子建檄文上列明朕有大罪十條,除少數幾條子虛烏有之外,余皆確有其事,朕知錯矣!曩者朕之不明,以臣下上書言道自朕即王位以來,麒麟降生,鳳凰來儀,黃龍出現,嘉禾蔚生,甘露下降。且乾象昭示炎漢數終,大魏乾象,極天際地,言之難盡,又兼圖讖有云:『鬼在邊,委相連,當代漢無可言。』鬼旁連委乃『魏』字也,是以朕諷漢帝法堯舜禪,讓位於朕。朕即位以來,臣下上書言道先漢蕭相國曾言:『夫天子以四海為家,宮室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大魏受漢禪而有天下,先漢宮室殘破,無以彰顯大魏雄威,宜增廣之。朕惑其言,故發巧匠數萬,民伕數十萬,興築宮室。劉備妄自尊大,漢帝未死,其便自立為帝,上漢帝尊號曰:『孝獻皇帝』又數犯我大魏疆境界,眾將皆曰若任其侵邊,大魏殆無寧歲矣!故朕興遣太尉將軍,欲揚我國威,弔民伐罪,怎奈賊寇凶頑,王師敗辱,晉陽被佔,此禍乃朕咎由自取也。至於子建說朕弒父奪君,得國不正,朕雖不明,豈敢弒父耶!此消息最初傳至長安,長安乃劉備巢穴,此其欲攪亂我大魏,他好坐收漁利,故意散佈耳,可笑子建自詡聰明,竟不識如此簡單之計,以此為罪,豈能服天下之人?子建又說朕殘害兄弟,朕若一心害他,豈能容他活到今日?再者其以少陵長,以弟篡兄,獨無罪乎?此皆謬言也。乃者強寇入境,太尉軍敗,軍士死略離散,悲痛長在朕心。朕已明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農本,修屯田之法,以振百姓,不欲再窮兵黷武,靡費興築矣。但凡現在修建之宮室,一律停工,民伕復還鄉里。」 書完,擲筆於地,不禁淚下。 郭皇后笑道:「寫得很好麼,為什麼要哭啊。」 曹丕搖了搖頭,歎道:「非你所知也。」 郭皇后道:「呵呵,要你們這些大男人認錯,還真是一件很不容易之事,當年武帝痛下罪己詔,怕也是不得以而為之。」 曹丕笑了笑道:「我算是知道他當時的心情了。」向聖旨瞧了一眼,道:「僅憑這道罪己詔真能扭轉乾坤,使臧霸不再入侵?」 郭皇后道:「僅憑當然不能,但若不憑這個,卻是萬萬不能。」 曹丕面色凝重,道:「如今臧霸前軍已到薄落津,朕已派不出軍隊了,不知你可有何妙策退敵?」 郭皇后沉吟片刻,令人將剛才傳令的近侍喚來,問道:「薄落津的這支軍隊,由誰統領?」 那近侍道:「據聞是臧霸帳前先鋒孫觀。」 郭皇后笑了笑,左手一揮,那近侍退出,郭皇后道:「皇上不必擔心,我已有辦法退敵了。」 曹丕忙問道:「哦,是何妙策?」 郭皇后道:「我聽聞孫觀自視甚高,而如今他卻位居臧霸之下,心中未必肯服,皇上只要給其高官厚祿,不愁他不倒戈助我。」 曹丕緩緩點了點頭,道:「這個倒也容易,朕這便差人去同他暗中聯絡,只要他肯歸降,朕立即封他為青州刺史,代臧霸之位。」 郭皇后道:「嗯,如此甚好。不過這靠別人總是靠不住的,還須自己努力。如今臧霸連戰連勝,必然大意輕敵,皇上可遣一支軍馬,乘夜往劫其寨,必然成功。」 曹丕道:「臧霸頗知兵法,如今會不防劫寨?」 郭皇后略一沉吟,道:「要不這樣,先遣人喬裝成鄴城富商,前往臧霸營中送款。再令大軍尾隨其後。這樣臧霸見富商來降,自然疏於防患,此事十九可成。」 曹丕拍手叫道:「妙計!妙計!」 郭皇后道:「這要想讓人出你死力,就必須啖之以重利。不然皇上吃魚啖肉,卻讓餓的肚子亂叫的兵士上前線賣命,這樣的傻事又有誰肯幹?」 曹丕道:「嗯,朕這便下旨,宮裡裁減宮女近侍,減衣減膳,讓有司籌劃籌劃,省他幾百萬錢出來招募敢死之士。」 郭皇后笑道:「孺子可教也。」 曹丕嘿嘿一笑,當即擬旨,令有司克減自己的繕食衣物,以充軍費,照理來說當皇帝的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換新衣,夜夜做新郎。但如今國難當頭,再摟著美媚逛西湖,就要被世人所不齒了。反正之前有司為他做的新衣已堆滿了幾十隻大木箱,也夠他每日來回更換了,這不做新衣對他來說倒也無所謂,只是裁減宮女,便使他少了不少人生樂趣,下旨之時臉上肌肉直抖,心痛不已。 當天晚上但凡駐守鄴城的將士,人人碗裡都有大大的紅燒豬蹄一隻,群情聳動,無不大悅,爭相誇讚曹丕是百年,不,千年、萬年難得一見的好皇帝,決心為其效死力。至於他以前的錯處,由於兵士有了紅燒豬蹄可以解饞,就全都給忘記了,這也可說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了。當晚曹丕親臨校場,深刻反醒,向兵士們檢討自己的錯處,並號召全軍將士奮起抵禦外敵,還言道只要將士們能讓繼續趴在這個位子上,他一定痛改前非,絕不會再讓貪官剋扣士兵們的餉銀,保證他們每天都能吃上紅燒豬蹄,除此之外更有大筆的餉銀可以拿。兵士們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在戰場上玩命,說來說去,就是因為家裡窮得實在混不下去了,天天只能吃野菜,而當兵卻可吃糧拿餉,一聽曹丕這話,無不群情激動,嗷嗷亂叫,聲聞數里。 當下曹丕募得敢死之士三千人,令許褚帶領星夜出城,前往夜襲臧霸大營。 悠u書猛 uUTxt.com 詮汶子扳閱鍍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散官制度 字數:5440 薄落津臧霸軍前鋒大營,孫觀正與眾將商議軍機大事,忽有一小校進帳稟道:「帳外有一人,自稱揚武將軍滿寵,說有機密之事要面見將軍。」 孫觀皺起眉頭,道:「敵營之人來此何為?哼,不是想要煽動,就是想要反間。不見,不見。叫他趕快滾,不然亂棒打將出去!」 那小校應道:「是。」退了出去,過不多時,又轉了回來,道:「小人已叫他快走,還說遲則棍棒侍候。可他就是不肯走,還說將軍如今危如累卵,只有他才能轉危為安,若是他走了,將軍怕是沒幾天好活了。小人見他說的鄭重,這才又來稟告。」 孫觀微微冷笑,道:「這些說客就會危言聳聽。傳令下去,於帳前立一大鼎,貯油數百斤,下用炭火猛燒,待鼎熱油沸,再選身材魁梧的武士一千人,各執大刀在手,從轅門一直擺到帳前。等這些都安排好後,你再領毛玠進帳,我倒要看看他想要對我說什麼?」 那小校也很想看看人被油炸的樣子,一臉獰笑,大聲答應,道:「是。」轉身退出大帳。 過不多時,油鼎立好,下置炭火,火焰熊熊燃起,頃刻間鼎熱油沸,咕嘟咕嘟的冒著氣泡。孫觀向那油鼎望了一眼,微微冷笑,又命武士分立左右,各執軍器,跟著令那小校去召滿寵入見。 滿寵在轅門外便望見有武士兩行,威風凜凜,各持鋼刀、大斧、長戟、短劍,直列至帳前。滿寵微微一笑,整整衣冠,邁步直入,來到帳前,又見鼎中熱油滾沸,咕嘟咕嘟的直響。滿寵搖了搖頭,長歎一聲,隨著那小校,走進帳來,長揖不拜。孫觀勃然大怒,道:「為何不拜?」 滿寵橫了他一眼,道:「我可是堂堂揚武將軍,怎能向你這樣一個小小的中郎將下拜!」 孫觀怒道:「我軍所向披靡,已到薄落津,離鄴城不到三百里,曹丕轉眼便要滅亡,你這個揚武將軍已沒幾天當頭了,還是早些投降為妙。」 滿寵長歎一聲,也不答話。 孫觀見他舉動古怪,滿腹疑團,問道:「你為何長吁短歎?」 滿寵歎道:「可憐啊可憐,可歎啊可歎!」 孫觀道:「哼,你欲傚法酈生,掉三寸舌來遊說於我,就當像他一樣身入油鼎,有什麼好可憐可歎的!」 滿寵道:「我來時皇上便說我將不得其死,勸我別來。我說孫觀又不是傻瓜,自會看清當前形勢,我到那之後,他必會善加禮遇,不會為難我的。沒想到我料事不明,當真愚不可及矣,怎不可憐,不可歎?」 孫觀怒道:「你居然敢罵我是傻瓜!來人哪,將這……」說到這向滿寵瞧了一眼,見他面無懼色,心中一凜,問道:「你難道不知你將死在目前,為何不懼?」 滿寵哈哈大笑,道:「我早知必死,自然不懼。倒是你死到臨頭,竟不自知,殊為可笑。」 孫觀道:「我如何死到臨頭了?你且說來,若有半句虛言,不用他人動手,我親手將你扔入鼎中!」 滿寵向左右瞧了一眼,孫觀右手一揮,左右退出大帳,放下帳簾。滿寵向孫觀瞧了一眼,道:「將軍難道不知自己危如累卵?」 孫觀哈哈大笑,道:「如今鄴城指日可破,大功只在目前,我又怎會危如累卵?」 滿寵道:「請問將軍,如今子建寵任之人可是將軍麼?」 孫觀搖了搖頭,道:「不是,是丁儀、丁廙兄弟二人。」 滿寵道:「原來將軍也知子建寵幸的乃丁儀、丁廙二人。我素知此二人恃才傲物,不將任何人瞧在眼裡。將軍如今憑一己之力攻下鄴城,安邦定國,功德巍巍,管仲、樂毅之流亦不過如是。試想子建又怎會不對將軍另眼相看,而丁儀、丁廙二人見將軍奪了他們的寵幸,又怎會心服?此二人可直入子建宮中,同其飲酒吟詩,稱兄道弟。要說將軍一句壞話,直是易如反掌。而將軍遠在千里之外,難見人主一面,又如何辯白,不危何待?」 孫觀尋思丁儀、丁廙素日言行,心中一凜,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伸手一指邊上的胡床,道:「請坐。」 滿寵並沒有依言而坐,接著道:「將軍覺得我的分析可有道理?」 孫觀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這兩個卑鄙小人,整日價陪著皇上濫飲,醉後便胡言亂語。還說我和臧將軍有勇無謀,不該放任在外統軍,否則早晚要壞大事。我早就想將他們斬盡殺絕,以洩我心頭之恨,只恨沒有這個機會。」 滿寵道:「我這倒有一條萬安之計,想陳說於將軍之前,不知將軍肯聽否?」 孫觀道:「先生請講。」 滿寵道:「將軍陳兵設鼎,又豈是待客之道?」 孫觀哈哈大笑,道:「我只是想試試先生之才,並沒有惡意。」說著便叱退武士,並讓他們走時,順便把油鍋帶走,再找兩頭羊扔裡面,晚上好開涮。眾武士眼見炸人的好戲看不成了,大失所望,唯唯諾諾,將油鍋撤走。孫觀道:「這下先生可以說了吧。」 滿寵來到他邊上坐好,從容道:「如今皇上已認識到錯誤,下定決心痛改前非,禮賢下士。皇上說了,只要將軍肯來投效,當即封將軍為侍中、特進、伏波將軍、光祿大夫、散騎常侍、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領青州刺史、扶柳公。」 孫觀聽他嘰哩嘟嚕的說了一長串,愣是一個字沒聽懂,說道:「慢來,慢來。你剛才說曹丕想要封我什麼官,我沒聽明白,你再說一遍!」心想自己連曹丕封給他什麼樣的官職都沒搞明白,太也差勁之至,再說如果這些官職都是諸如弼馬溫之類的小官,雖一口氣加上了十來個,又有何用?自己沒搞清楚便一腳邁將進去,豈不是虧大了。 原來曹丕下詔罪己之後,當即便去找了陳群。這個政治天才憑一己之力想出了九品中正制之後,不由得有些自鳴得意。可他還沒高興幾天,便聽說賈仁祿創出了科舉制度,並由劉備在境內推廣施行,不禁大吃一驚,忙令人趕到長安詳細的打聽科舉制度的具體措施。由於賈仁祿十分愛顯掰,根本沒打算瞞人,是以那人十分輕鬆的打聽到了科舉制的整個運作流程,回報陳群。陳群聽完之後,面若死灰,當即向曹操告了三個月假,獨入深山,結了小小茅屋一間,一連三月足不出戶,爭取想出一個更加優秀的制度來蓋過科舉制度,但想到腦袋都快要炸裂開來,也只是在小處有所成就,始終不能成一套自成體系,融會貫通的用人制度來。他哪知這科舉制是歷經千百年,經過無數前輩高人補缺補漏、不斷完善方始成型,賈仁祿也只不過是清宮戲看多了,被劉備問道時,為了救急,盜用前人成就,隨口噴出而已。還道是他一人孤心苦詣自己想像出來的。心灰之下,對賈仁祿的聰明才智,更是佩服,甘拜下風,不再鑽研。 此時曹丕來找他請教如何才能尊顯有才能的人,使其甘心情願的為自己效力。陳群一聽之下,好勝之念又起,心想既然在選人制度上輸了一籌,在官職制定上,自己決不能輸,一定要拿出一套完善的官職爵位制度出來,看賈仁祿還怎樣超過自己。當下他便對曹丕說道要想讓賢才樂於為己所用,就必須要對現今的官職制度加以改革,創造出一套更加完備的官爵制度出來。 曹丕聽後連連點頭,深以為然,便給他三天時間,令他迅速拿出一個制度來。由於時間有限,他沒法再入深山結廬,閉關修煉了。只好在家中找了間小黑屋把自己關將起來,一連想了三日三夜,終於創出一套完整職官制度出來,這日一早他便瞪著個熊貓眼,拄著枴杖來到皇宮中見曹丕。 曹丕只三天沒見,便見他瘦得皮包骨頭,嚇了一跳,忙詢問原由。陳群不敢隱瞞,將自己苦思三日方想出一套制度之事說了,曹丕大由感動,拍拍他的肩頭,稱讚幾句,便問他這套官職制度到底如何。陳群一一說了,曹丕聽了之後十分滿意,當即下旨頒行。 其實這套制度聽起來十分神秘,說白了其實一錢不值。就是在原有的實官基礎上,加了一大堆有虛名而無實權的官職。從此之後,官職便分為兩類,一類具有實際行政職能,有權發號施令,打人屁股。另一類則代表官僚的品位高下,聽上去十分拉風,其實一點屁用也沒有。而這類代表品位高下的官職的權責規定大抵只是徒具其名,但它們卻具有不容忽視的品位意義,用來增添榮耀、加重資望及賦予待遇。 秦漢官僚的頭銜相當簡潔,大多不過一官而已,官名加上爵位一般不會超過十個字。像劉備往見諸葛亮時對小童說的:「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豫州牧、皇叔劉備」這一長串官銜在那個時代已經算是異類了,所以那小童才會感到厭煩,覺得他的官名實在太長,一時也記不清楚。好在諸葛亮生於漢末,若是他出生在魏晉,那小童聽到其時大官的頭銜,估計就要口噴鮮血,倒地而死了。 自從陳群開創了九品中正制之後,這一切就變得大為不同了,由於當時的官員不再以石數的多寡來區分高下,而是以品級的高低來區分,品位類官職便應運而生,再經歷朝歷代的演變,到了唐宋之時猶為突出。官僚的頭銜疊床架屋,諸如「使持節侍中都督南徐兗北徐南兗青冀六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南徐州刺史竟陵郡開國公」、「使持節特進侍中太尉公尚書令都督冀定滄瀛幽殷並肆雲朔十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並肆汾大行台僕射領六州九(大)酋長大都督散騎常侍御史中尉領領左右駙馬都尉南趙郡開國公」之類官僚結銜,看得人眼花繚亂。 就算魏晉以後的大米品種優良,富含幾百種微量元素,其時官員吃了之後腦子突然開竅了,比之秦漢時期的官員要能幹上許多,可身兼十數職乃至數十職畢竟勉為其難。其實這成堆的官銜各有不同性質,並不一定都對應著一份差事,許多不過是只拿俸祿不用管事的虛銜而已。例如例如「侍中」、「散騎常侍」就是加號,加之者得以佩貂珥蟬,神氣多了。「特進」也是加銜,由此朝會時班次就可以進至三公之下了。加「開府儀同三司」則可開設府署、辟召掾屬,享受和三公同等的禮儀。此外上述頭銜中還包括兼銜、爵號等等。這時官僚的業績未必超邁秦漢,但可資誇耀的官號卻五光十色、琳琅滿目了。 陳群對官制做了重大改革的同時,對爵位也做了十分重大的調整。廢除秦漢所傳的二十等爵,定爵制為九等:王、公、侯、伯、子、男、縣侯、鄉侯、關內侯。王爵至男爵皆有國號、封地,縣侯以下無封地而有租稅。這項制度的制定,對後世來說也是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後世的官僚明顯十分懶惰,見陳群已為他們考慮好了,便不再另出機杼,別出心裁,而是依葫蘆畫瓢的全盤拿來,不過依著當時情況,略加增改而已。於是這套制度也就從魏時起一至傳至清朝,否則咱那可敬可愛只會拍馬屁而沒有半分本事的韋公小寶,也就無法從通吃伯一路扶搖直上最終當上鹿鼎公矣。 人其實一種十分愛慕虛榮的動物,不然有名無實的品位類官爵也就不會應運而生了,世間怕沒有一人不認為自己很有本事,不喜歡身兼數職,哪怕都只是虛銜。這樣對別人提起時,那一長串官號,最起碼也能起到將人嚇暈的效果。 當下滿寵耐著性子,為孫觀詳加解釋,這「侍中」「特進」是如何如何,「開府儀同三司」又是怎樣怎樣,當然他不敢直言相告,說這些官爵都是虛銜,那樣他怕是要腦袋搬家了。他費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方將這些有名無實的官職一一解釋個遍,已有些想要口吐白沫了。孫觀仍是一頭霧水,逼著他又解釋了一遍,方才明白個六七成,心想曹丕一口氣讓他兼了近十來個職位,肯定是對自己十分看重,比起曹植封他的蕩寇中郎將,這一長串官職聽起來也神氣許多,哈哈大笑,道:「好極,好極。不過曹丕如今危如累卵,這才對我假以辭色,若是有朝一日他一統天下,我終不免要成為狡免、走狗。」 滿寵笑了笑道:「這點將軍大可放心,皇上已痛改前非,再也不會如此了。再說侍中、特進之類的官職乃是終身之職,既便將軍不再是青州刺史,這些官職俸祿也都一直追隨著將軍。」 孫觀沉吟良久,一言不發。 滿寵道:「將軍若是覺得我的話不可信,那就當我沒來過,將軍繼續在這坐你的蕩寇中郎將,有朝一日,丁儀二人排擠將軍之時,將軍可就不要後悔了。」 孫觀心中一凜,道:「不過這事太也重大,我要好好考慮考慮。」 如今時機稍縱即逝,滿寵哪容他考慮,道:「將軍所恃的不過是鄴城只在目前,封妻萌子指日可待。可是將軍有沒有想過,當年太祖武皇帝攻打鄴城用了多久?」 孫觀遲疑道:「這個……」 滿寵道:「請問將軍自認為可比得上武皇帝麼?」 孫觀搖了搖頭道:「不能。」 滿寵道:「以武皇帝之能,尚須數年才拿下鄴城,而將軍不及他,又如何在短期內拿下鄴城,這事一旦遷延日久,子建必然心疑,丁儀兄弟二人再向子建進些饞言,到時將軍這中郎將怕都沒得做了。」 孫觀連連點頭,道:「你回去同皇上說,我孫觀決意為他效力。」 U悠書猛 uutxt.coM 荃文吇板月牘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往勸臧霸 字數:5687 滿寵道:「將軍肯來投效,真是我大魏之福。我還有要事,就不多耽了,這便告辭。」說著長揖一禮,轉身便要離去。 孫觀奇道:「先生才剛到我這來,怎的便要走?難道是嫌我不會待客麼?」 滿寵道:「實不相瞞,我還要趕到南宮,去勸臧將軍來投。」 孫觀冷哼一聲,問道:「不知皇上打算封他什麼官?」 滿寵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臧將軍原就為青州刺史,如今皇上只不過改封他為徐州刺史,另加封其為高唐公而已。」 曹丕雖派許褚引三千軍前去偷襲,但畢竟實力懸輸實在太大,他心裡也是沒底,兵法有云:『不戰而屈人之兵上之上者也』,心想不用打戰,自己也就不用提心掉膽,自然是最好,於是他便遣滿寵說降孫觀之後,便前去說降臧霸。當然曹丕開給臧霸的官職,自然也是「特進」「侍中」之類的一大套,滿寵自然不敢通通說出來,不然孫觀興許就不會投降了。再說陳群挖空心思的開了散官的先河,從此官職的大小不一定要比品級,只從官號長度便能窺得一斑,是以權臣們為了顯掰,往往將自己官號弄得長達數十,甚至百餘個字,使得他人一時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幹什麼的了。如今曹丕給每個人許下的官職也都十分的冗長,滿寵自然記不得這許多,就孫觀這官職,來時他曾死死的記了十餘遍,這才記住,到了大帳前見到油鍋,心中一驚,又給忘了幾個,陳說之時便張冠李戴,將給臧霸的官爵拉了幾個來安到孫觀頭上,反正都是虛銜,記錯了倒也無傷大雅。 其實他也太多心了,臧霸位居孫觀之上,孫觀心中雖然不服,但也知他的本事遠勝於己,且自己之所以投靠曹操,便是經臧霸引見的,飲水思源,自己從沒打算能在官職上蓋過他,只要和他的差相彷彿,已是喜出望外,打屁眼裡樂將出來了。當下他一聽臧霸的官職,不過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下大喜,眉開眼笑,道:「皇上給他的官職沒什麼變動,不如何吸引人,宣高怕不一定會心動。」 滿寵笑道:「方纔仲台言道丁儀、丁廙兄弟曾在醉後說你和臧將軍有勇無謀,不堪大任。我想臧將軍心中也必不服,以其同奸邪小人同居朝堂,還不如重新回到皇上身邊來,這樣一來可免殺身貶謫之禍,二來又可高官厚祿,富貴榮華享之不盡,何樂而不為?」 孫觀笑道:「那是,那是,其實我們原本就是跟著皇上的,只不過皇上一開始做得實在太那什麼了。我們心灰之下,便信了曹植的鬼話,受其調遣,哪想到……」說到這長歎一聲,道:「唉,不提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些什麼『特進』『開府儀同三司』之類的官職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沒想到官場裡面的竟也有這麼多門道。」 滿寵道:「這些其實都是舊官,只不過不常用而已,所以將軍不知道。這『特進』漢時就有,兩漢以加官從本官車服,無吏卒,只是食其祿賜,位其班位而已。如今皇上採納陳長文的建議,重修官制,特規定『特進』品秩第二,位次諸公,在開府驃騎之上,五時朝服,佩水蒼玉,無章綬,食奉日四斛,這樣一來,『特進』可以算是個很高的官職了。」 孫觀臉現驚詫之色,道:「哦,這些官原先就有?我怎麼不知道,看來從前這官我算是白當了,哈哈!嗯,這『特進』排班在三公之下,那我以後上朝時班次就只位於三公之下了?」 滿寵點了點頭,孫觀笑道:「那些個什麼驃騎將軍、車騎將軍,站班時都要站在我這個伏波將軍之後了?」滿寵又點了點頭,孫觀哈哈大笑,大聲叫道:「看他們以後還神氣個什麼勁!這官當真是妙極,妙極,妙之極矣!」 滿寵微微一笑,心道:「這『特進』只是排班時站得靠前一些而已,又沒有什麼實際用處,至於叫得這麼大聲麼?這樣就把你給騙倒了,你還真是個傻瓜。」 他出生於三國時代沒看過現世的武俠小說,自然不知道武林中人為了一個『武功天下第一』的尊號,都要搞一個什麼「華山論劍」之類的盛會來,眾位武林高手相約於華山之巔各逞絕藝,大打出手,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這些人拼著老命同他人放對,為來為去,還不就是為了「天下第一」這四個字而已。其實這四個字既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柴燒,當然也沒有什麼實際權力,至於為了它送了性命麼?這道理那些武林中人也不是不懂,只是這四個字的誘惑力實在太大,得了之後,便可稱雄武林,揚名立萬,便可受千萬英雄豪傑的欽仰,這又怎不叫人為之癲狂,為之玩命?對這四個字完全無動於衷的人,放眼天下,怕還真找不出幾個來,可見「名」之為物,實對人有著莫大的吸引力,直可教人生死相許。 這官場雖不同於武林,但官職層層遞進,追名逐利之風肯是要比武林之中盛行許多。那幾個字的官職及上朝時的站位,對那些做夢都想往上爬的官員來說便顯得猶為重要。三國時朝廷之中「官職天下第一」便是三公,這三公乃是太尉、司徒及賈仁祿所當任的司空。這三人在上朝時站班總在最前,地位資望自然也就最高。像孫觀所封的伏波將軍雖說官也不小,但論起地位資望,和三公相比自是差了十七八級,如今這一「特進」,受封之人便可一躍而至三公之下,站班時竟然還在驃騎將軍之上,這兩個字看似不起眼,所體現出來的地位威望卻可想而知。受封之人雖非在一人之下,卻也已在萬人之上了。武林人士為了一個「天下第一」都要大打出手,「特進」這兩個字對當官的來說自也和「天下第一」的名頭差相彷彿,怎不叫人垂涎三尺,奮袖出臂,大打出手?孫觀這個畢生追求名利的大老粗,一知道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自然要打屁眼裡樂將出來了。 陳群在官場中摸爬滾打了十數年,經驗老道,自然知道朝中官員對虛名有多看重,若他們對虛名一點興趣也沒有,那也就不會來當官了。至於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這樣的傻官,放眼天下,怕也只有諸葛亮、鍾繇等廖廖數人而已,至於像賈仁祿這樣僅為「軍師將軍」和「軍師中郎將」相比少了一個字,噴將起來,不如何拉風,便覺得十分鬱悶的傢伙自然不在此列。陳群摸準了全天下官員的脾氣,於是便煞費苦心制定出這些有名而無實的虛銜,這每一個虛銜自然都是他絞盡腦汁的結果,其權責規定一聽之下便能讓人怦然心動,趨之若婺。孫觀又不是淡泊名利的高人,自然要上當。 孫觀見滿寵不答,自不知他心裡再想些什麼,便道:「這『特進』我算是完全明白了,這『開府儀同三司』也是以前就有的官兒?」 滿寵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漢朝的官,殤帝延平元年,鄭騭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儀同之名,便從此開始了。其實儀同三司並不具有開府的權利,只是在禮儀上和三公相同而已。如今皇上給此官職賦予了開府的權利,於是便有了『開府儀同三司』這個官名了。」 開設府署、辟召掾屬這可是三公才有的特權,就拿這賈仁祿擔當的司空來說吧,司空可以任命長史一人,掾屬二十九人,令史及御屬四十二人。這八九七十二個大小官員官兒雖說不大,但好歹也是個官兒。最高的長史俸祿千石,其餘的也有三四百石的俸祿。而且任命不須經過皇帝,想任命什麼人,賈仁祿他老人家一個人說的就算。當然賈仁祿來三國時孤身一人,沒有什麼親戚,他這副臭皮囊原先的親戚也都死光光了,所以他既便想要任人為親,也無從任起。而和他關係甚鐵的幾個狐朋狗友,雖說官沒他高,卻也不屑到他府中混那幾百石糧食吃,這項優厚制度對賈仁祿來說簡直就是形同虛設。倒是一些窮苦書生,落弟秀才,爭著想當,終日像沒頭蒼蠅一樣,在賈府門前游來蕩去,翹首祈盼,希望他能點用,好以此為進身之階,以後便可在官場中混一個風生水起。搞得賈仁祿是頭大如斗,幾乎不敢出門。這項特權對賈仁祿來說沒什麼用處,但對其他人來說可就十分有用了,哪家家裡沒幾個親戚,沒幾個心腹?又有哪個人不希望結黨營私?有了這個特權,只要先將他們闢為掾屬,再慢慢的想法子將他們往上挪便是。是以開府儀同三司這個官自然炙手可熱,自魏朝開創以來,歷朝歷代一直沿用,且都將其做為一品文散官,直至明朝時方才罷廢。 孫觀一聽之下,也覺得這個官設得大有道理,心發怒放,一疊連聲叫道:「好!好!好!」一時心情激動,下面的話便說不下去了。 滿寵道:「既然將軍已明白了這些官職的含義,我就不多留了,這便告辭。」 孫觀笑道:「若非先生,我竟還不知當官原來可以這麼神氣。先生既然來了,先別著急走,我這就令人略備薄酒,為先生接風。」 許褚所引三千軍此時正隱於巨鹿郡大陸澤邊上的密林之中,苦苦等待滿寵的消息。滿寵怎敢多所逗留以延誤軍機,當下便道:「我還有皇命在身,要往勸宣高歸降,將軍的美意我心領了,好在將軍已歸我大魏,來日方長,改日我一定請將軍到我府上好好喝上幾杯。」 孫觀見他急於想走,略一沉吟,已知其意,微微一笑,道:「先生此來,怕還有什麼別的圖謀吧。」 滿寵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正是。」 孫觀道:「我就說嘛,皇上若是規諫失敗,豈能就是善罷?是什麼圖謀,可否跟我說說?」 滿寵笑道:「有何不可。皇上已命許仲康引大軍三萬駐於左近,若是我這裡一談不攏,他那裡立時便引軍殺將過來。」其實許褚大軍不過三千,三萬云云未免多了十倍。 孫觀心中一凜,心想還好自己有自知之明,答應的早,不然許褚大軍突然來襲,自己倉促之間匆忙應敵,雖說不一定會敗,卻肯定是要手忙腳亂的。他笑了笑,道:「臧將軍擁兵二十萬,區區三萬人,怕是不易取勝吧。」 滿寵笑了笑,道:「昔武王只引武賁三千,便能勝殷商億萬之眾。勝負豈在兵士多寡?只要運用得當,三萬人未必便贏不了二十萬人,何況臧將軍手裡哪有二十萬人?」 孫觀道:「滿伯寧之智,我今日算是領教了。既便沒有『特進』『開府儀同三司』之類令人垂涎三尺的官職,就衝著伯寧,我也一定會歸順的。說吧,要我這裡怎麼配合。」 滿寵道:「將軍的部下大多都是青州人,將軍雖然欽心歸降,怕是手下之人不一定人人心服,如今當務之急,將軍還是留在營中安撫兵士,不宜妄動。」 孫觀笑道:「我還在泰山上佔山為王,落草為寇時,這些人便隨我出生入死,都是自家弟兄,可以信得過。伯寧只管放心,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滿寵笑道:「將軍方才歸順,要想立功,也不必急於一時。」說著望了望他,道:「我想將軍心中仍是有些顧慮,且先袖手旁觀,看我大魏兒男是如何破敵的,再定行止如何?」 曹丕突然改過,孫觀逞於前事,自是有些放心不下,擔心他轉危為安後,故態復萌,重新又倒行逆施,和他秋後算帳,那樣他不但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下場反會慘不可言,這個小人,算是徹底白做了。此時聽他這麼說,尷尬一笑,道:「知我者滿伯寧也。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我是擔心皇上朝令夕改,到頭來終究沒有好下場。」 滿寵道:「有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皇上悔過那是多大的動靜,要下多大的決心,這點將軍也應該知道,我也就不多說了。將軍即有顧慮,且先坐壁上觀,我先往勸說臧將軍。若是臧將軍不降,我也不要將軍出兵援手,只要將軍兩不相助則可。」 孫觀說道:「好,就這麼辦!」 滿寵微微一笑,起身告辭,孫觀親自將其送出營外,十分慇勤。眾兵士見孫觀突然之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心中暗暗猜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悄聲議論。 滿寵別了孫觀,首途前往南宮臧霸大營。在途非止一日,這日到了營中,轅門前一名小卒見有生人來此,大聲喝問,滿寵依舊報了真名實姓,那小卒心中一凜,入內報與臧霸知曉,臧霸板起臉來,道:「有請伯寧。」 滿寵整衣入帳,抬頭一看,卻見臧霸神色不善,微微一笑,長揖到地。臧霸怒道:「我知道你是來做說客的。我是個粗人,你也別和我繞彎子。」 滿寵哈哈一笑,道:「痛快,痛快。我來是不為別的,就是想讓將軍重新為皇上效力。」 臧霸冷哼一聲道:「曹丕即位之後一味任用宵小,而叱逐老臣。如今火燒眉毛了,這才想起我們這幫子先帝舊臣來,晚了!我畢竟得罪過他,便算我重歸麾下,他日危機一過,能保證曹丕不銜昔日之恨,而為難於我麼?」 滿寵道:「皇上已下詔罪己,甘心悔過。將軍何必耿耿於懷。」 臧霸從案上拿起那份詔書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如今情勢危急,他自然會撿好聽的說,一旦危機過去,難保他不故態復萌。」 滿寵見他心如鐵石,便想要以利誘之,說道:「皇上說了,只要將軍肯回來,便封……」 滿寵右手一揮,道:「住了!如今他為了巴結我,自然是高官厚祿,可這些到底如同鏡花水月,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歡喜。」 滿寵哈哈大笑,良久不絕。臧霸問道:「你笑什麼?」 滿寵道:「將軍在子建之邊,難道就幹得長久?」 臧霸心中一凜,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皇上雖說寵幸丁儀、丁廙兄弟,畢竟還有自己的主張,不會聽他們兩人胡說八道的。」 滿寵見他軟硬不吃,一時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默然無言。臧霸道:「本來我打算將你亂棍打出,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便饒你這一回。你也不用再浪費唇舌了,快快去吧,下次再讓我撞見,可就不客氣了。」 滿寵還要再說,臧霸大手一揮,高聲叫道:「送客!」 浟優書盟 uUTxT。CoM 詮蚊自阪閱讀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簞食壺漿 字數:5437 只聽數名親兵在帳外高聲叫道:「送客!」跟著搶了進來。 滿寵回頭向他們幾個望了一眼,搖了搖頭,道:「誰非武帝之子,臧將軍何必斬盡殺絕?」 臧霸聽得此言,更加認定曹丕黔驢技窮,沒辦法與之抗衡,這才想要拉攏他,哈哈大笑道:「曹丕多行不義,殘民以逞,我想武帝既便活在世上,也不會再認他了。這等忤逆不孝之人何必留在世上,打殺了便是!」 滿寵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說什麼了,將軍可別後悔。」 臧霸見他面色慘白,這幾句話說得言不由衷,底氣不足,更加得意,說道:「我自然不會後悔,伯寧可速速離去,不然別怪我不講情面。」 滿寵長揖為禮,走出帳去。 臧霸叫來一名心腹,道:「滿寵既然會到我這來,肯定也會到仲台那去,你這便去打探一下仲台的動靜,速來回報。」 那心腹答應一聲,轉身出帳。臧霸微微冷笑,喃喃自語:「等到窮途末路了才來討好賣乖,早幹什麼去了!」 忽聽帳外腳步聲響,抬頭一看,只見那心腹又轉了回來,道:「孫將軍差人來報,說他突患惡疾,不能起身,暫時無法進兵,還請將軍原諒。」 臧霸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這個孫觀,居然敢假裝生病,坐壁上觀!我沒有了他,難道就攻不下鄴城了?哼,當初要沒有我,他能有今天?待我先收拾了曹丕,再來拾奪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 那心腹對臧霸甚是忠誠,見孫觀在最關鍵的時候拉稀擺怠,袖手旁觀,也是恨恨不已,怒道:「哼,沒想到孫觀是這樣一個人。孫觀來人就在轅門外,小人這就去將他拿來殺了,為將軍出氣!」 臧霸見他轉身要出,一擺手,道:「且慢。薄落津乃是窮鄉僻壤,恐無良醫,耽誤了孫將軍的病情。我軍中倒有幾名精通醫道的大夫,你這就讓他們前往孫將軍營中,好生診治,不得怠慢。」 那心腹臉現迷茫之色,道:「孫觀明明是在裝病,將軍為何還要待他這般好?」 臧霸道:「非你所知,照做便是。」 那心腹點了點頭,轉身出帳。 那心腹走後,臧霸當即傳令進兵,大軍收拾齊整,列成隊伍,旌旗招展,馬蹄奔騰,迤邐向西南方向行去。 其時乃是盛夏時分,老天也同一個愛哭的小孩一般,陰睛不定,大雨往往說來便來。這日午時,大軍已行出百餘里,堪堪將近大陸澤。由於孫觀經不住那些五光十色,琳琅滿目官職的誘惑,決心坐壁上觀。臧霸心存疑慮,擔心他會突然反噬,便不敢再走薄落津一路,而是望大陸澤一路而來,想要經平鄉,越巨鹿,再過邯鄲南下。正奔走間,驀地裡電光一閃,轟隆隆一聲巨響,一個霹靂從雲堆裡打了下來。臧霸只顧低頭看路,聽得雷聲,猛一抬頭,只見西邊半天已聚滿了黑雲,雲層越堆越厚,漸漸逼近正在天空中悠閒散著步的太陽公公。看來一場大雷雨轉眼便來。 臧霸皺起眉頭,道:「大雨轉眼便至,這是到哪了?附近可有鎮甸?」 他身後一名親兵手搭涼棚,東張西望,煞有介事的瞧了半晌,道:「啟稟將軍,這附近沒有村鎮,不過前面不遠便是大陸澤了,那是一片老大的湖泊,湖前有一大片樹林。大雨眼看就要來了,不如我們到林中避雨如何?」 臧霸生於三國時期,從未系統的學習過現代的科學知識,自然不知道雷雨大至時躲入林中避雨那是欠雷劈的表現,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好就這樣吧!大雨馬上就要來了,大伙趕緊趕路,一定要在大雨來前趕入林中躲避。」 兵士們抬頭望了望天,眼見陰雲四合,太陽已沒入烏雲之中,四下裡一片漆黑,也覺得大雨轉瞬即至,不由得腳下加緊,越奔越快,轉眼便奔出了數里。 忽聽西南方向馬蹄聲響,數十騎急馳而至,人群中一名身穿青色長袍的漢子在馬上大聲喊道:「前面的可是臧將軍?」 臧霸心中一凜,在十餘名親兵擁衛下,馳出陣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來此何為?」 那人道:「請問哪位是臧將軍,小人有話說。」 臧霸道:「只我便是臧霸,你有什麼話說?」 那人大吃一驚,滾鞍下馬,納頭便拜,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望乞恕罪。」說話聲中他身後的一干人等紛紛下馬,拜伏於地。 臧霸見他彬彬有禮,不像是有所圖謀,便問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來此間有何貴幹?」 那人道:「我等是此間百姓,曹子恆即位之後,我等均翹首以盼,希望他能繼承武帝遺志,善撫百姓,光耀大魏,一匡天下。哪知他卻厚斂於民,大興徭役。百姓們晝夜為其興築宮室,不得休息。致使田野荒蕪,顆粒無收。就這樣官府仍不放過我們,徵收賦稅、糾集兵丁的官差幾乎無一日不至,老百姓已經沒有活路可走了。此間百姓朝不保夕,一提起曹丕,無不切齒痛恨,恨不得食其肉而寢其皮。如今將軍興仁義之師,弔民伐罪,所向披靡。此間鄉親聽聞將軍到來,無不鼓舞相慶,當即扶老攜幼,簞食壺漿以迎大軍。只是道路之間行禮不便,故托我等前來請將軍前往大陸澤邊林中稍適休整,本鄉父老將在那裡款待將軍。」 臧霸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喝道:「來人啊,給我拿下了!」 身後親兵轟然應諾,大步搶上前來。眾人大失驚色,發一聲喊,四下逃散。那人見親兵手執兵器凶神惡煞的殺將過來,也是一臉錯愕,問道:「將軍為何……為何……為何……」說話間兩名親兵早已搶上,將他的雙手拗到背後,橫拉倒拽的拉過,綁了起來。 那人倍感冤枉,大聲叫道:「我犯了何罪,將軍為何拿我?」 臧霸笑道:「你犯了何罪?你們分明就是曹子恆派來的細作,想要誆我入林,聚而殲之。我又非三歲小兒,怎會上當?」 那人聽了之後,哈哈大笑。臧霸問道:「你為何發笑?」 那人怒氣勃勃地道:「如今我落入你手,要殺便殺,有什麼好說的。」 臧霸道:「你且說說看,若說得有理,我自然不會殺你。」 那人道:「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此間父老鄉親錯看你了,竟把你這樣一個傻瓜當成大救星!」 臧霸板起臉來,道:「你明明欲誆我入林,竟還敢在此口出污言!來人啊拿下去砍了。」 兩名親兵一左一右夾著他,不住推他向前。那人長歎一聲,肩頭一晃,道:「不用你們推,我自己會走。」說著昂首挺胸,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臧霸令人將他牽回,問道:「我已識破你的詭計,你還何話可說?」 那人道:「可憐此間百姓滿心歡喜,欲歡迎將軍。怎料將軍竟將良民當成奸細,是非不分,黑白顛倒。如此無用之人,竟然還敢將兵攻打鄴城,我勸你還不如及早收兵回去!倘若交戰,必被曹丕所擒!只可惜我屈死你手,當真冤枉之極矣!」說著長歎一聲,又道:「好在腦袋掉了,碗大塊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臧霸聽那人言語不俗,不像是尋常鄉民,微微冷笑,道:「尋常鄉民,哪會如此語出驚人,還說不是細作?」 那人哈哈大笑,道:「誰說鄉民就不能飽讀詩書,不能語出驚人。想那諸葛亮未出草廬之前不過是南陽一耕夫,而如今呢,他統領十數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又有誰敢說他是鄉農?」 臧霸心下疑惑,道:「我早已識破你的詭計,你竟還敢在此大言炎炎,難道以為我真的殺不了你麼?」 那人道:「你且說說,我剛才的話有何錯處,讓你生疑?」 臧霸道:「百姓簞食壺漿以迎大軍,向來都是手捧酒食,跪於道旁迎候,如今為何要選在密林之中相迎,豈非有詐?」 那人搖了搖頭,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居然還在這裡大言炎炎。此間百姓盼人來解其倒懸如大汗之盼雲泥,沒想到他們盼來盼去,竟盼到了你這樣一個卑鄙小人!」 臧霸道:「我如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人抬頭看天,道:「如今大雨將至,此間百姓恐大軍為大雨所淋,便打算請大軍前往林中,一來可是避雨,二來可以從容款待。如此好心,竟被你當成驢肝肺,還說不是小人?」 臧霸抬頭看了看已漆黑一團的天空,又向他瞧了一眼,道:「我見識不明,誤犯尊顏,幸勿掛懷!」說著大手一揮,兩名親兵忙走了上來,為那人鬆綁。 那人又看了看天,道:「大雨將至,還請將軍速到林中躲避。若是將軍擔心有埋伏,小人願頭前引路。伏兵一起,小人首當其衝,將軍便可從容應付。」 臧霸道:「哈哈,不礙的,不礙的。我相信你!」說著向一名親兵使了個眼色,那親兵會意,退了下去。 那人微微一笑,也不多說,領著大軍來到大林之前。臧霸舉目望去,黑暗中隱約可見林前站著百餘名當地百姓,有男有少,有老有少。老的已年逾七旬,白髮蒼蒼。小的不過六七歲,見到大軍開來,嚇得一張小臉煞白,將頭埋在父母懷中,大氣也不敢透一口。他們有的手提壺漿,有的手捧美酒,有的提著竹籃,籃中盛著雞鴨魚肉。肉香酒氣隨著狂風,直飄過來。那些兵士一路奔馳,本就飢火難抑,聞著酒肉香氣,不由得口涎直流。 臧霸向前來報信的那人瞧了一眼,面有愧色,跟著便命眾軍在林前空曠所在安營紮寨。這時眾人只覺眼前一亮,一道閃電從天際劃過,跟著轟隆隆的一聲大響,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 先前那人指著臧霸,對一眾百姓大聲喊道:「這位便是臧將軍。如今大雨快來了,大伙先幫將軍立營,再作區處。」 眾百姓互相望了望,臉上均有喜色,跟著一齊動手,幫著眾軍扛木搬石,安營立寨。眾人拾柴火焰高,不到片刻功夫,一座營寨便已搭成,恰在此時,轟隆隆一聲雷響,黃豆大的雨點忽喇喇的酒將下來。 眾人見暴雨大至,發一聲喊,各到帳中躲避。此時外間狂風呼嘯,飛沙走石,暴雨傾盆。負責巡邏的兵士自不願到外面去活受罪,心中均在想這種鬼天氣,哪還有人會來劫寨?再說這下不下雨是老天爺安排的,又有誰會事先算到,而跑來偷襲。像這樣的大雷雨片刻即過,待大雨停了,再巡邏也是一樣的。若是此時冒冒然衝將出去,淋一個落湯雞倒還在其次,萬一一道閃電正對著自己劈將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由於眾兵士都是這個心思,便沒有一人願意出帳巡哨,互相推諉了半晌,便三五成群的聚在帳中,一邊喝著百姓獻上的美酒,一邊拉瓜扯皮。 中軍帳中,臧霸命親兵給幾個年長的百姓看坐,眾老漢謙遜的幾句,各自坐好。臧霸問一位鬚髮盡白的老者道:「老丈今年高壽?」 那老者答道:「老朽今年已七十有六了。」 臧霸道:「老丈如此大的年紀,竟還遠涉至此,當真辛苦了。」 那老者道:「應當的,應當的。將軍弔民伐罪,解民倒懸,跋涉至此,這才叫辛苦呢。老朽走這幾步路,哪裡算得上辛苦?」 臧霸問道:「如今大戰將軍,兵士往來,驚擾你們了,我心中甚是過意不去。」 那老者道:「將軍說的哪裡話來,曹丕害得我們好苦,我們日夜盼著大軍到來,如嬰兒之盼父母,如今可總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 臧霸見老百姓將自己當成救星,心中也很是高興,笑道:「臧某何德何能,怎敢當老漢所言?」當即命人取絹帛金錢分賜眾百姓。 忽地電光一閃,半空中又是一個霹靂轟隆隆的打將下來。那老者嚇得老臉煞白,身子發顫,腳下踉蹌,一屁股坐到地下。臧霸哈哈大笑,伸手相扶,道:「老丈活了這麼大年紀了,怎得也會怕打雷?」 那老者顫聲道:「我一聽見打雷便渾身發顫,這是從小落下的毛病。」 臧霸笑了笑,也不以為意。眾百姓見臧霸賞賜的東西甚多,大喜過望,紛紛跪獻酒食。臧霸命眾親兵將酒食擺上,與眾百姓同享,幾個老者輪流敬酒。臧霸見長者敬酒,感其慇勤,自然不敢不喝,喝了爵又是一爵,不知不覺已有八九分醉了。 這時一名老者舉起酒爵,剛要敬酒,臧霸只覺心中飄飄蕩蕩地,說話舌頭也大了,擺了擺手,說道:「不能再喝了……呃……再喝就要……呃……醉了。」 那老者笑道:「將軍海量,如何會……」 話剛說到這裡,忽聽帳外喊聲大作,殺聲四起,似有一支軍馬從遠處殺將過來。 臧霸大吃一驚,對一名親兵叫道:「呃……好像有什麼人殺來了,傳我將令,眾軍列隊迎敵,如有亂動者……呃……立斬!」 浟優書盟 UuTXT。coM 銓汶子版越讀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死士突襲 字數:5404 只聽得轟隆隆之聲響起,半空之中又是一個霹靂打將下來。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哪有什麼人殺來?這明明是雷聲,將軍怕是聽錯了吧。」 臧霸側耳細聽,只聽得轟隆隆之聲不斷傳來,一陣響似一陣,似乎像是雷聲,可仔細一聽又好像不是。其時他酒意已有八九分,心中飄飄蕩蕩,腦中昏昏沉沉,一時不暇細辯,老臉一紅,說道:「不好意思,是我聽錯了……是我聽錯了。」 那老者笑道:「既然將軍自認聽錯了,那便當罰酒三杯。」 臧霸連連擺手道:「真的不能在喝了,在喝我就要……就要趴地上了。」 那老者端起酒爵,說道:「將軍江海之量,只喝這幾杯,如何會醉?難道是將軍看不起我這個糟老頭子,不肯給我這個面子麼?」 臧霸見這位鬚髮蒼蒼的老者向自己敬酒,怎敢怠慢,可自己實在不能再喝了,忙道:「我怎敢駁了老人家的面子,只不過……我真的不能……」 突然間帳外一名兵士扯著嗓子大聲喊道:「不好了,南魏的兵馬殺來了!大伙快出帳迎敵啊!」接著大營中一陣擾亂,有的拿起兵器衝上迎敵,有的大呼小叫,指揮兵士,更有的挑開帳幕,從帳後溜了出去,沒入黑暗之中。這時黑雲之中電光連閃,緊接著轟隆隆之聲猛響,半空中霹靂一個緊接一個打了下來。 曹植與曹丕的國號都為「魏」,相互之間不便區分,於是人們便以地理位置來區別。曹植地處幽州,因此稱為「北魏」,而曹丕定都鄴城,自然就叫「南魏」了,這也是歷史上區分同名王朝的一般作法。由於中國古代王朝命名大多就一個字,秦就是秦,漢就是漢,老百姓稱呼時最多不過稱一聲大秦、大漢。一個字當然有一個字的好處,那就是簡單易記,但也有一個字的壞處,那就是容易重名。加上古代皇帝都喜歡自己的江山代代相傳,亙古不變,為了討好綵頭,便竟揀春秋時的大國來命名,這樣一來就更加容易重名了。諸如魏、周、齊、漢、秦、趙這樣的國名,歷史上就有好幾個國家在叫,有時甚至同時出現。老百姓們及歷史學家們為了區分,往往在國名前加上方位,於是便有了北魏、東魏、北齊、北周這樣的國號了,這其實這並不是當時的國號,只是為了方便區分而已。就拿「北魏」來說吧,其實當時的國號仍就叫「魏」。只因它是鮮卑拓跋氏建立的,後人為了和三國時曹丕所創的「魏」國區分,便將其稱之為「北魏」,其後北魏分裂,其子孫為權臣所制,分別在鄴城和長安建立政權,兩邊同時叫「魏」且相互為敵。一打起架來,巡哨發現自家援兵開到,大喊一聲「魏兵來了。」估計自家的兵士就要爭相抱頭鼠竄了,於是為了區分,便有了「東魏」與「西魏」。 臧霸一聽之下,大失驚色,一拍桌案,霍然而起。這時他酒意已有十分,腳下一軟,向前直摔,只聽砰的一聲,額頭撞在案角上,登時腫起老大一個包。臧霸久經戰陣,自是銅筋鐵骨,皮糙肉厚,這點碰撞對他來說原本不算什麼,只不過他已灌了不少馬尿,酒氣上湧,只覺眼前一片模糊,只見東一個人,西一張臉。他伸手扶向桌案,掙扎著想要站起。手剛觸到案角,正要使勁,驀地裡天旋地轉,人事不省。 便在這時許褚引著三千死士衝到,揮動長刀,衝刺劈殺。兩軍相交,即有百餘名北魏兵屍橫就地。 原來這也是郭皇后想出來的毒計,最初她不過是想讓人假扮富商前往臧霸軍中送款投降,令其大意輕敵。但轉念一想假的終究是假的,容易被人發現破綻,不如真的來得讓人易信。於是她便令曹休別領一支軍馬突然闖入位於平鄉左近的一個村落中,不論男女老幼,盡數活捉,扣為人質。卻放百餘名百姓出來,令其手執簞食壺漿,前往臧霸軍前迎候。這些百姓家人都為曹休所制,稍有異動,全家死光光,自然不敢亂來,只得賣力表演,老老實實的攜著壺漿上路,在軍中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露出絲毫破綻。 臧霸見獻食隊伍有老有小,有男有女,而且言談舉止,明顯便是當地百姓,自然不以為意,哪想到自己竟上了郭皇后的大當,喝了她精心準備的洗腳水。不過這一手過於殘忍陰毒,以歷史上北魏兵及其後蒙古兵攻城時驅趕當地百姓先行,自己乘機搶城的法子有著異曲同功之妙,敵方不明情況,往往難以應付。 郭皇后自然不是神仙,不可能算到突襲那天老天會下大雨。原來她是令百姓們當道跪獻酒食,將臧霸大軍拖住,許褚便引軍從暗處突然殺出,攻他一個措手不及,否則就憑許褚手裡那可憐的三千人,如何能在正面交鋒之中勝過臧霸麾下的數萬精銳?可那些百姓到了大陸澤附近,卻見天色昏黑,烏雲密佈,知大雨將至,暗暗歡喜,心想天助我也,被扣的鄉民總算有救了。郭皇后這手殊不光明,眾人自然痛恨不已,心中已不知將搶劫村落的魏兵罵了多少遍了,可心中暗罵畢竟不能救出陷於敵手的親戚,無可奈何之下,只得盼著臧霸早死早投胎,只有那樣魏兵才會依言放了一干人等。當下他們便和看守他們的軍士悄悄商議一陣,決定乘這個機會引臧霸來林中,而令本就隱於林中的許褚軍馬更加容易得手。於是他們便叫十數名百姓騎著快馬先趕到臧霸軍前報信,由於報信之人的出色表現,臧霸疑雲盡消,放心大膽的跟著那人來到林前立營。 其實臧霸一路西行,這類歡迎儀式早已見得多了,此時見百姓欲邀他到林中竭誠款待,也只是微覺不妥,經那人一番解釋,自然也就不以為意了。營寨立好之後,百姓之中數位年高德劭的老者便輪流上陣,慇勤勸酒。這長輩向晚輩敬酒,晚輩哪有不喝的道理,臧霸感其慇勤,自然有酒便吞,不片時便爛醉如泥。眾百姓見臧霸醉倒,知道大功告成,可以回家摟著老婆親個嘴兒了,發一聲喊,四下逃散。 此時帳外雷電交加,暴雨越下越大。許褚所引三千死士,個個千中挑萬中選,勇猛剽悍,且都抱著必死之心而來,別說天上所下不過是黃豆般大的水珠,便是尺許來長的刀子,也是夷然不懼。當下許褚拍馬舞刀,當先急馳,身後兵士結成方陣,衝殺而前。臧霸軍原本在帳中悠悠哉哉的喝著美酒,倉促應敵,自然抵擋不往,如潮水般的向兩旁潰退。許褚軍所結的方陣甚是嚴整,片刻間便已殺到中軍帳前。許褚飛身下馬,兩手一拉衣襟,猛地向外一分,好好的一件蜀錦長袍,登時裂成兩片,隨風飄蕩。許褚光著上身,挺刀挑開帳簾,只見臧霸趴在案上,一動不動,好似個死人一般,心下大喜,一聲斷喝,舞刀衝上。 電光一閃,半空中又是轟隆隆的一聲大響,這霹靂聲和許褚那殺豬般的吼聲交織在一起,聲勢自是大的嚇人,當真是迴翔九天,聲聞數里。臧霸耳畔異聲陡發,心頭一震,睜眼醒來,卻見許褚渾身濕透,面目猙獰,額頭上青筋暴突,舞刀向自己衝來。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原先的酒意霎時間不知死到哪裡去了,背上登時出了一大片冷汗。刷的一聲,拔劍出鞘,便要上前迎敵。 「虎癡」的大名,魏軍之中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臧霸手下親兵心知臧霸不是許褚的對手,紛紛搶步上前,各挺兵刃,攔住許褚。一名親兵大聲叫道:「將軍快走!我等拚死斷後!」 臧霸方才不過是被酒沖昏了頭腦,這才要同許褚放對。聽他這麼一喊,冷靜下來,掀開帳後幕布,溜了出去。許褚大喝一聲:「哪裡走!」大步上前。眾親兵拚死護主,衝上迎敵,可這些蝦兵蟹將,又如何是許褚的對手,斗不多時,大多屍橫就地,只剩一名親兵兀自揮舞大刀,負隅頑抗。許褚殺得興起,原本不肯輕易饒人,見他身上有四五處刀傷,仍挺立不屈,揮刀格殺。忽起愛才之念,大聲叫道:「饒你去!」向後退了一步,讓開道路。 那親兵揮動鋼刀,縱身撲上,狀若瘋虎,叫道:「誰要你饒!」運刀如風,向許褚肩頭斬去。 許褚微微一笑,道:「當真不知死活。」大刀一揮,橫掠而過,與他的刀刃一碰。那親兵虎口劇痛,大刀脫手飛出,哇地一口鮮血噴出,迷迷糊糊之中,隱約聽得帳前帳後喊殺聲、慘叫聲響作一片,也不知臧霸脫險了沒有,心中一陣擾急,便昏暈過去。 臧霸見事態情急,也不顧著將軍威儀了,像狗一樣的鑽出帳來。只聽得身後傳來一陣陣慘叫聲,心中一痛,虎目含淚,其時情見事竭,也不容他多想,略一辯明方向,便向東北方向發足急奔。其時大雨瓢潑,雷鳴電閃,林中道路泥濘,舉步維艱。豆大的雨點打在他身上,轉眼間他便被淋成一隻落湯雞,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肉上,當真說不出的難受,這和方才帳中聚眾豪飲自是有天壤之別。轉瞬之間,他便由天上人間一下跌入阿鼻地獄,如此大的反差,怎不叫人心情煩亂? 許褚打暈那礙手礙腳的親兵,心想:「耽誤了這許多時刻,臧霸這廝可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他這一不知不去向不要緊,我那『特進』和『開府儀同什麼什麼』的官可就要泡湯了,這怎麼成!臧霸,你小子就算跑到天邊,我也要把你追回來!」原來曹丕頒布新官制之後,立即差人趕到許褚軍中,向他許諾,只要他能擒殺臧霸,便立即封他為「特進」及「開府儀同三司」許褚腦瓜本就不十分靈光,那人費盡唇舌,方才解釋明白,許褚一聽自己得了這官之後站班就十分靠前,那曹丕點用的他的機會自然也就多了,這對他這個一聽說要打戰就興奮地兩眼冒綠光的傢伙來說不啻為天外福音,自然是興奮的三個晚上沒睡著覺。不過這「開府儀同三司」的名稱太長,那人同他說了好幾遍,可他這個粗人卻說什麼也記不住。 此時他見臧霸一貓腰便消失的無蹤無影,怎麼不如癲似狂?當下不及從帳口奔出,也學著他的樣子,掀開帳幕一角,彎腰鑽將出去。到得帳外,放眼四顧,但見千營萬帳,重重疊疊,哪有臧霸的人影?他不甘心就此失敗,提氣急奔,在營中東穿西插,瞪著銅鈴般大小的賊眼,遊目四顧,在千軍萬馬之中找尋臧霸的蹤影。 他奔了一陣,一連過了十數座大帳,仍是沒有找到臧霸。他這一路之上,遇到不少敵兵,與之纏鬥,又耽誤了不少功夫,心想這什麼跟什麼的官職離自己當真越來越遠了,此時他心中一急,竟是連官名也記不起來了。他焦躁起來,大聲叫道:「臧霸你小子到底躲到哪裡去了,快給我出來!」 由於天降大雨,地下濕滑。三國時又怎會有什麼水泥地,柏油路?湖邊林前,唯有泥土,經大雨一衝,自是坑坑窪窪,泥濘不堪。臧霸原本就酒意十分,奔行其間,腳步蹣跚,拖泥帶水,又怎能跑得遠?其時他就在離許褚不遠的一所營帳之後,聽得他大喊大叫,心中一驚,腳底一滑,身子站立不定,向前摔去,撲通一聲,俯身跌在了泥潭之中,滿身泥污。這時一股泥漿湧入他的鼻中,嗆得他十分難受,忍不住張口咳嗽。這一張口爛泥污水便立即灌入他的口中,爛泥這一入口,他便驚覺,立即閉嘴,怎奈鼻中痕癢之感絲毫不減,這嘴說什麼也閉不上,越是慌亂,爛泥入口越多,一不留神,竟一連吞了兩口,腐臭難當,比之適才所飲甘醇爽口的瓊漿那感覺自是相去十萬八千里,那也不用說了。適才他翹著二郎腿,怡然自得的接見一眾百姓,哪會想到現在會有痛飲泥漿之厄?可見老百姓簞食壺漿,歡迎大軍,也未必就是一見好事,天道玄遠難測,禍福相距往往不過就在毫釐之間。不過這惺臭不堪的爛泥倒是頗有醒酒之效,喝了幾口之後,他酒意盡消,精神為之一振,掙扎著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向前走去,也無暇細想不知這到底算不算是塞翁失馬,焉之非福了。 恰在此時,眼前陡然一亮,天空中又是一道電光劃過。忽然間,身後一聲暴喝:「在這裡了!臧霸休走,納下命來!」跟著便是轟隆隆一聲大響,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 這兩聲巨響看似分著先後,卻是交織在一起,同時傳入臧霸的耳鼓,直震得他雙耳嗡嗡之響,一驚之下,腳下一軟,又滾跌在地,摔了個狗啃泥。許褚見他情狀甚是狼狽,哈哈大笑,邁步便追,這一得意忘形,便忘了地下濕滑,一不留神,腳下一滑,身子向前便倒,和臧霸一樣摔了個狗吃屎。許褚大吃一驚,張口欲呼,口裡竟也灌了不少爛泥。 臧霸哪料他竟也摔倒,心想良機莫失,忙踉蹌而起,腳步蹣跚向前奔去。許褚見他逃走,心想既便不衝著那顯赫的官位,就衝著適才吞的那兩口爛泥,說什麼也不能放過臧霸,定要將他捉住在他嘴中塞滿泥漿,以洩此恨。當下他長身而起,發足追趕。 臧霸一面提氣急奔,一面時不時回頭來看,只見許褚和他相隔數丈,不即不離的跟著。兩人都是膀大腰圓,五大三粗,跑起來一般的笨拙,輕功自是相差無幾,在爛泥中都是舉步艱難,腳下踉蹌。如此一前一後,臧霸自是無法逃脫掌握,許褚卻也無法追趕上來。 又奔了一陣,許褚惱了起來,拾起一根樹枝,大喝一聲:「著!」運勁向他擲去。砰的一聲,恰砸在臧霸的膝蓋彎上,臧霸啊地一聲叫了出來,踉蹌倒地。許褚哈哈大笑,道:「看你還往哪跑!」大踏步趕了上來。 便在此時,一道閃電劈在許褚身後的一株大樹上,只見白光一閃,那株大樹竟從中斷裂,大樹上半截向外跌落,往許褚身上壓來。許褚正自追趕,忽聽腦後風響,愕然回首,卻見老粗的一斷樹幹向他壓來,忙向右一閃,已是不及,砰地一聲巨響,樹幹正打在他的背上。許褚只覺眼前金星亂舞,哇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優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子阪閱讀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以退為進 字數:6382 臧霸聽得許褚那殺豬般的慘叫,略感奇怪,心想他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便是被人砍上一刀,也不會叫得如此淒慘。掙扎站起,回頭看去,只見一株大樹壓在許褚背上,許褚趴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竟像是死了。不禁心頭一喜,暗道天助我也,搶上前去,拔劍出鞘,便要割了許褚首級,殺將回去,反敗為勝。 忽聽不遠處有人大叫:「不好了,將軍被大樹壓倒了,快快相救。」亂叫的自然是許褚手下的三千死士中的一人。 臧霸自不將這等小卒放在眼裡,剛要上前,卻聽許褚哼了一聲,緩緩伸手向後一揮,那截樹幹骨碌碌的滾向一旁,許褚掙扎著站起,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伸手在嘴邊上一抹,叫道:「這點小傷,值個什麼,也要你們來救!臧霸老匹夫,今日有我沒你,有你沒我,納命來吧!」發足便追,臧霸怎知他竟是銅筋鐵骨,被老粗的一斷樹幹壓倒之後,竟像是屁事也沒有一般,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掉頭便奔。許褚在後追趕,怎奈重傷之下,雖勉強提氣追趕,畢竟不能持久,只奔出數步,但覺背後好似火燒一般,火辣辣的十分痛恨,眼前一黑,便又暈過去。臧霸回頭一看,見他倒地,擔心他使詐誘敵,不敢再回頭取他的項上人頭了,而是一個勁的向前狂奔,不多時便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遠處林中。 臧霸軍在飄潑大雨中被許褚軍沒頭沒腦的亂突一陣,自是兵敗如山倒,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餘下的也無心抵抗,四下亂竄。只有少數臧霸死黨被許褚軍逼在營帳一角,負隅頑抗,不多時也都屍橫就地,戰鬥很快便結束了,那些死士見主帥重傷倒地,大吃一驚,紛紛搶上前來,七手八腳地將其扶起,抬到擔架上,四名親兵一前一後的抬著,吭吭哧哧的將這個腰大十圍的傢伙抬入原先臧霸的中軍大帳。許褚早已人事不知,像頭死豬一般任他們施為。軍中副將見主帥不能發號施令,便越俎待皰,接連發令,一面差人清掃戰場,救治傷員,一面差急足將戰報火速送往鄴城。 那急足接到戰報不敢怠慢,馬不停蹄的奔到鄴城,拍馬直入皇宮,交給宮門前的一名近侍,那近侍接過,發足飛奔,逕來宮中尋找曹丕。其中曹丕正在郭皇后宮中,手執頭梳,為其梳頭。郭皇后嘴角上掛著一絲淺笑,呆呆地看著銅鏡,默然無語。曹丕一面梳,一面笑道:「朕說話算話吧,這幾日天天陪著你,哪也沒有去。「郭皇后道:「呵呵,要不是前方一直沒有消息,你會呆在我這裡,哪也不去?」 曹丕經她這麼一提,復又想起前方戰局,面有憂色,愁眉深鎖,道:「仲康那只有三千人,這宣高手裡可是有數萬大軍,這雙方實力十分懸輸,如何能抵敵得過?」 郭皇后道:「我來問你,當年武帝引八萬大軍在官渡抵抗袁紹七十萬大軍,最後是誰勝了?」 曹丕恨恨的道:「自然是劉備勝了。不過這個卑鄙小人就會背後偷襲,就算贏了也沒什麼光彩的。」 郭皇后道:「贏了便是贏了,既便不光彩也還是贏了。反之輸了便是輸了,就算是十分有骨氣,也還是輸了,又有什麼好說的。這想要取勝……」說到這指著他的腦瓜,又道:「得靠這裡,又不是拼人多。像呂布、袁紹那樣只會死殺,軍隊再多也是擺設,沒有老大用處。」 曹丕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雖說當年官渡之戰武帝沒取得最終勝利,但他突出奇兵,燒了袁紹的糧草,致使袁紹七十萬大軍鬥志盡失,劉備撿了這個現成的大便宜,這才取勝的。若非如此,就他那區區幾萬人馬,如何游刃其間,火中取栗?這仗其實算是武帝贏了,武帝身處逆境,猶能從容自若,以少克眾,這本事我是無論如何也學不來的。」說著長歎一聲。 郭皇后道:「這其實都是給逼出來的,當初袁紹軍七十萬,武帝連十萬人都不少,若是正面交鋒,必敗無疑。這畜生被逼在絕境,尚且要做困獸之鬥,以圖活命,何況是人?且武帝如此聰明,情急之下,如何會想不出辦法來?袁紹蠢就蠢在自以為人數眾多,恃強陵弱,不給武帝絲毫活路走,逼得他拼起命來,反要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形勢也是一般,曹子建自恃其能,乘著諸葛亮攻下壺關之機來攻鄴城,想要令你首尾不能相顧。殊不知這樣一來,已犯了兵家大忌,不敗何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這捷報……」 話剛說到這裡,那近侍手執盛著捷報的銀筒興沖沖走進,道:「捷報!捷報!許褚將軍在大陸澤大敗臧霸軍馬……」 曹丕陡聞喜訊自是大喜過望,雙眼忽地發出異光,拿梳子的手輕輕一顫,梳子掉落,打在了郭皇后的後腦勺上。郭皇后啊地一聲輕呼,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嗔道:「你這人,聽到壞消息神不守懾,手足無措也就罷了,沒想到聽到好消息竟也如此。真不知英明神武的武皇帝怎麼會生出你這麼一個膿包來。」 曹丕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出神,過了好一會兒,方叫道:「啊!你說什麼?」 郭皇后嫣然一笑,道:「呵呵,真拿你沒辦法。」對那近侍說道:「說說看許將軍是怎麼勝的?」 那近侍將手中銀筒恭敬呈上,道:「戰報在此,請皇上龍目御覽。」 曹丕伸手接過,取出帛書,展開一看,喜道:「太好了!太好了!」說著將郭皇后攬在懷裡,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道:「真是太好了!」 郭皇后雙頰暈紅,白了他一眼,揮手令左右退下,道:「瞧你哪有半點像個皇上?呵呵,戰報給我看看。」 曹丕將戰報遞過,郭皇后接過一看,大吃一驚,道:「什麼,仲康身受重傷。你這人!竟不下令讓太醫前往診治?」 曹丕尷尬一笑,道:「我一時高興過了頭,竟把這事給忘了。我這就令太醫前往診治。」 郭皇后搖了搖頭,伸手在他額頭上輕輕一點,道:「你呀!」頓了頓,蹙起眉頭,又道:「本來仲康突襲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出奇不意,除去臧霸。此人在青、徐一帶甚有威望,只要他一死,青州群龍無首,定然大亂。再加上有孫仲台做內應,我們便可十分順利的收復先前失掉的十數個州郡。可萬萬沒想到,仲康隻身往追臧霸時,竟莫名其妙的讓大樹給壓倒了。唉,天意如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如今當務之急是不能讓臧霸喘過這口氣來。」 曹丕向她瞧了幾眼,滿臉欽佩之色,道:「以三千軍破數萬之眾,在如此大的勝利面前,你竟然沒有半分喜色,反似有深憂,如此涵養,便是鬚眉男子也沒幾個能勝得過你。」 郭皇后苦笑了笑,替他拾起掉在地上的頭梳,交到他手裡,道:「如今危機還未過去,喜從何來?」 曹丕舉起頭梳,繼續為她梳頭,道:「嗯,這如何才能不給臧霸喘息的機會呢?」 郭皇后瞧著銅鏡,臉上滿是幸福之色,沉吟片刻,道:「這麼辦。可速令曹休接替仲康,引軍進襲。臧霸立足未穩,敗兵未攏,必敗無疑。然後皇上便差人攜重金前往幽州收買丁儀,讓他們兄弟倆在曹植面前進饞,說臧霸年老不中用了,屢戰屢敗,再讓他將兵必令邦國蒙羞。如此前有追兵,後有饞言,臧霸走投無路,必然來降,青州可不戰而定。」 曹丕深以為然,面有喜色,道:「嗯,嗯,嗯,就這麼辦。這東邊一路不足為慮了,那西邊這一路呢?」 郭皇后道:「諸葛亮不是臧霸,偷襲不但毫無用處,反而會損失慘重,司馬仲達曾說此人不善弄險,對付這樣的人就要以不變應萬變。皇上可下一道聖旨,告誡司馬懿,讓他不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要出戰。」 曹丕道:「司馬懿老謀深算,善於用兵,這點他怎會想不到,還用朕多此一舉?」,郭皇后白了他一眼,道:「懶鬼,連一份詔書都懶得寫。這詔書不是給司馬懿下的。」 曹丕心下大奇,問道:「哦,那是給誰?」 郭皇后道:「司馬懿自然知道出戰的害處,可他手下那些將領未必人人有他這份見識。若諸葛亮為求一戰,或差人在寨外辱罵挑逗,或使詭計誘敵深入。那些將領心浮氣躁,自然會苦勸司馬懿出戰,司馬懿迫於眾將之請,說不定會鋌而走險,那可就糟了。這時皇上的聖旨就起到作用了,司馬懿大可將不出戰的責任推到皇上頭上,說是皇上讓他不要出戰的,那些將領還有什麼可說的?」 曹丕點了點頭,道:「你呀,鬼精鬼精的。」 郭皇后目不轉睛的瞧著銅鏡,笑笑道:「這也是給逼出來的。若不是你天天不理我,我又怎會為討你歡心,而苦思計策,而使頭髮多了這許多白髮?」 曹丕大窘,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默然地為她梳頭。 郭皇后向銅鏡中的他瞧了兩眼,幽幽歎了口氣,道:「你是皇上,三宮六院的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我也不敢怪你,只求你以後多想著我一些,也就是了。只要司馬懿堅守不戰,西邊這一路也不足憂,等過上一年半載,既便諸葛亮糧草充足,戀棧不去,我也有法子讓他滾蛋!」 曹丕心下大喜道:「哦,你竟有法子讓諸葛亮滾蛋?快說說是什麼妙策?」 郭皇后道:「容我先賣個關子,到時你就知道了。」 曹丕知她口風甚緊,她不想說的事,無論如何也是不會說的,當下也不多問,道:「西邊這一路也可以不用去管了,現在就是如何解易京之圍,消滅子建了,不知你可有良策?」 郭皇后笑道:「若沒有良策,我這頭髮不是白白了麼?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這個皇上就一定不會讓人趕下台去。」 曹丕喜上眉梢道:「哦,這你也有法子,快說快說。」 郭皇后道:「你呀,老是想著趕盡殺絕,難道不怕子建也像你一樣做困獸之鬥?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你們倆還是兄弟呢?」 曹丕冷哼一聲,道:「哼,他不當我是兄弟,我又何必拿他當兄弟。」 郭皇后笑了笑,道:「這事你原也有些不對,也不能都怪子建。」 曹丕道:「武帝這幾個兒子裡,除了死去的大哥,下來就是我了。這江山本來就是我的。子建這個弟弟竟敢騎到我頭上來,拼著老命的要和我爭這個世子,難道還是他有理了?」 郭皇后道:「呵呵,你們倆人之間誰是誰非,怕是沒人能說得清楚了。如今要勝子建不難,難就難在要徹徹底底的消滅他。」 曹丕道:「這話怎麼說?」 郭皇后道:「如今子建終日與丁儀兄弟二人飲酒作樂,頗耽誤國事,想要勝他並不是很難,可他一旦失敗之後,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你殊死一博。那時他全身心考慮如何保命,又如何對付你,自然就不會再飲酒了,勝負之數可就難說的很了。」 曹丕嗤的一聲,道:「他終日只會尋章摘句,吟詩作賦,又怎會治國理政?這喝不喝酒都是一樣,遲早都是要滅亡的。」 郭皇后瞧著他,似笑非笑,道:「你呀。只小小的勝了一場,便志得意滿,心驕氣傲,又不把子建放在眼裡了?」 這句話好似一盆冷水從他的頭上直澆將下來,他定了定神,道:「你說的對。我是有些大意了。當初子建見我受諸葛亮所迫,以為我自顧不暇,毫無反擊之力,故不命臧霸北上與子文之軍會合,而是命其直接南下來取鄴城,這樣一來兵力便分散了,因此我們才有了這場勝利。」 郭皇后道:「呵呵,你總算是明白了。當初子建自以為能制你死命,便急於求成,結果讓你撿了個大便宜。如今你以為子建旦慕且死,豈不和他當初一樣?如今這形勢剛才有些起色,可經不住你瞎折騰。」 曹丕正色道:「那如今該當如何?」 郭皇后道:「很簡單。你可修書一封,差人送給子建,表示願同他修好,息兵安民。你們兩人都是兄弟,血濃於水,整天打打殺殺的又有什麼意思?何況為了你們兩人之間這一點點仇怨,卻要無數的老百姓屍橫就地,血流成河,你們又如何過意得去?」 曹丕瞪大雙眼,道:「什麼,要我同子建修好!」 郭皇后道:「畢竟是自家兄弟,有什麼事不好坐下來談的?這樣化干戈為玉帛,皇上便可以專心致致的對付諸葛亮,豈不是好?」 曹丕來回走著,沉吟不語,過了一會,方道:「既便我肯同子建修好,子建也未必同意。到時朕若求和而子建不允,朕豈不是顏面掃地?」 郭皇后笑道:「你老是顧著你的顏面。其實他不同意才好呢!我還就怕他同意,那樣我還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曹丕問道:「哦,你又有什麼鬼主意了?」 郭皇后道:「子建攻打鄴城,可是打著弔民伐罪的旗號。如今皇上已下詔悔過,並打算同他覯和,息兵罷戰,與民休息。若子建仍不依不饒,那老百姓便會以為他是為了爭奪帝位這才找了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自然不會站在他那邊,這是其一。子建輸了一陣,當然會提高警惕,想勝他就不易了。皇上若於此時覯和,子建必會以為皇上之前勝得那陣,不過是困獸之鬥而已,其實國內空虛,無法應付兩面夾擊,這才想要和他修好,好騰出手來對付諸葛亮。如此一來,他自然會掉心輕心,疏於防患,這是其二。若子建答應了,皇上無後顧之憂,不就可以全心全意同諸葛亮為敵了麼,這是其三。有這三條好處,不知皇上還打不打算寫這封信呢?」 曹丕哈哈大笑,道:「這事不論成與不成,對朕都有莫大好處,你還真是一個鬼靈精。」 郭皇后道:「呵呵,對你沒好處的事,我能讓你做?」 曹丕道:「好,就這麼辦!朕這就遣呂虔前往司馬懿軍中傳旨,令其堅守勿戰。再遣曹休前往大陸澤接替許褚,引軍追擊臧霸。跟著遣滿寵前往幽州,一來同子建講和,二來賄賂丁儀兄弟。這三件事朕全都答應了,不知你可滿意?」 郭皇后笑道:「呵呵,你再做一件事,我才滿意呢!」 曹丕道:「什麼事?」 郭皇后嗔道:「替我畫眉!」 曹丕哈哈大笑,依言取過眉筆。 這邊諸葛亮引大軍進抵清漳和濁漳二水交會的黍窯邑,按九宮八卦之法立下營寨,跟著便遣哨探打探司馬懿大軍動向,不多時哨探來報,稱司馬懿引軍屯於漳水之南險要處,扼往進兵之路。 諸葛亮長眉一軒,道:「司馬懿擇險立營,不欲和我軍交戰矣!誰願前去挑戰?」 馬超竄將出來,道:「末將願往!」 諸葛亮道:「嗯,司馬懿詭計多端,不可大意。」 馬超心中頗不以為然,應道:「是!」 次日一早,他便引著三千軍馬殺到司馬懿大寨前,耀武揚威。如此罵了一日,馬超已罵不出什麼新意了,連舊意也一再重複,司馬懿卻堅守不出。他不信邪,一連罵了十餘日,從司馬懿從未見過面的第十八代祖宗開始,一直罵到他的爺爺奶奶,父親母親,可司馬懿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仍是堅守不出。 馬超徹底沒轍了,回營來見諸葛亮,報說魏兵如此如此,只是不出。諸葛亮搖了搖頭,一言不發,過了良久良久,方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提起筆來,修書一封,差人火速前往長安來見賈仁祿。 憂憂書猛 UUTXT。CoM 荃文字扳越鍍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借纛嚇敵 字數:7618 長安賈府,諸葛亮差來的人由家將引路,來見司空府東曹掾趙二。如今賈仁祿貴為司空,有權任命官兒,自然也同土皇帝一樣,架子非同小可,哪能輕易便見?再者這一天到晚捧著金寶守在賈府門外,想見賈仁祿一面,以求混個小官噹噹的傢伙比比皆是,將賈府圍個裡三層外四層。若是每個人都要由賈仁祿親自接見,怕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全用上都還不夠,那樣豈不要了他的老命?於是他便將管家趙二升格為東曹掾,專司接待這些來路不明的傢伙,若發現是騙飯吃的,給他們幾斤大米,幾兩銀子,便打發他們滾蛋。至於這東曹掾原本所設自是大有道理,不是用來幹這等無聊差事的。但賈仁祿這個司空終日無所事事,閒得發荒,這司空府東曹掾自然沒什麼正經事可做,於是乎便被賈仁祿把來負責接待賓客及處理一些雜七雜八的屁事。趙二不知這東曹掾相當於一個小縣縣令,還以為是管家之類的角色,欣然接受,樂此不疲的幹了起來。 如今趙二好歹也是一個官兒了,在府中自有一套宅院,僕役丫環一應俱全。當下他在自家前廳接見來人,那人一看趙二身著的服色,便知他是府中的重要角色,不敢怠慢,手捧書信,恭敬呈上,道:「這是驃騎將軍寫給司空大人的書信,還請大人代為轉交。」 趙二伸手接過,道:「既是驃騎將軍的書信,定是有什麼緊急軍情,你等著我這便去見老爺。」轉入內堂,從小門而出,來見賈仁祿。其時賈仁祿正在正殿欣賞歌舞,他在現代便是一個閒不住的人,一閒下來不是看電視就是上網,總要找些事情來做。可這三國一沒電視,二沒電腦,要他下棋又下不過甄宓、姜維,打牌又總輸甄宓、梅花,吟詩他吟不來,作賦就更不在行了,書房他又不想進,而春宮圖則偶一翻之則可,老看也沒什麼意思。除此之外,也就只有欣賞歌舞,適合他這個啥也不會的大老粗了。 趙二進殿,抬頭一看,只見一群舞姬在殿中隨著音樂翩翩起舞。為首一女子雲鬢輕佻蟬翠,蛾眉淡掃春山,朱唇點一顆櫻桃,皓齒排兩行白玉。微開笑靨,似褒姒欲媚幽王。緩動金蓮,擬西施堪迷吳主。當真是萬種嬌容看不盡,一團妖治畫難工,正是甄宓。但見她舒開長袖,在大紅地毯上大垂手、小垂手的舞了起來,體如游龍,袖若素蜺,宛轉似羽毛之從風,輕盈與塵霧相亂,彷彿若輕雲之蔽月,飄搖若流風之回雪。甄宓向來端莊賢淑,趙二雖然看慣了她那天仙般的容貌,卻是極少看她翩然起舞,不禁怔了一怔。 只見賈仁祿正中高坐,口歪眼斜,目亂心迷,神搖魂蕩,哈拉子早已流了一地都是。此時他眼中只有甄宓的影子,對走進殿中的趙二竟是不加一瞥,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他一般。甄宓雖然專心致志的起舞,卻也眼光六路,耳聽八方,一見趙二進來,便停了下來,右手一揮,音樂聲嘎然而止,眾舞姬行了一禮,退了出去。甄宓見趙二仍呆若木雞,一動不動,秀眉微蹙,問道:「有什麼事?」 趙二聞言回過神來,覺得在甄宓面前作此舉動,甚是失禮,忙低下頭去,道:「老爺的師父驃騎將軍諸葛先生托人帶來一封信,請老爺親自過目。」 甄宓道:「諸葛先生來信,定是軍有甚緊急之事。相公這幾年在外頭吃了不少苦,這才剛閒下來,諸葛先生竟又拿軍中那些爛事來煩他。那信呢?」 趙二從袖手取出那封信,恭敬呈上。甄宓接過,回頭向賈仁祿瞧去,只見他嘴巴張得老大,兩眼發直,呆看前方,如一尊塑像一般一動不動,顯然還沒回過魂來。 甄宓抿嘴一笑,來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賈仁祿仍是一動也不動。甄宓秀眉一蹙,右手兩指伸出,在他胳膊上輕輕一擰。賈仁祿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甄宓笑道:「呵呵,瞧你那樣。怎麼樣,我跳的好看麼?」 賈仁祿道:「好看,好看。這從大處上看來倒是無懈可擊,只不過在一些細枝末節上還是略有瑕疵,未免不夠完美。」 甄宓沒想到這個大老粗居然也懂得舞蹈,當下忙問不足,問道:「哦,哪裡不夠完美?」 賈仁祿一本正經的道:「你要是不穿衣服跳,那就完美……啊!」右臂上又被甄宓狠狠擰了一記。 甄宓白了他一眼,嗔道:「當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竟嫁給你這個流氓。」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老子,你只好當女流氓了。老婆大人,你什麼時候也跳一次脫衣舞,讓我也可一飽眼福。」 甄宓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嗔道:「滾!看來是不能讓你的腦子得空,要不然你整天竟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將那信往案上重重一摔,道:「這是孔明先生給你的信!」 賈仁祿望著那信,一臉鬱悶,道:「這傢伙來信,準沒好事。」拆開一看,長眉向上一挑,道:「果然沒有好事。」 甄宓心中一凜,道:「難不成又叫你上前線打戰?」她雖不像貂嬋一般,一聽到賈仁祿出征就背地裡流眼油,但難免為之牽腸掛肚,心中不是個滋味。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這小子來信向我借大纛一用。」 甄宓鬆了一口氣,道:「這怎麼就不是好事了?再說他要你的大纛又有何用處?難不成他想用你的大纛行奸使詐?」 賈仁祿道:「這傢伙沒說,只說要借大纛,我看八成是這麼回事。娘的,想借大纛卻不把租金來,當真是一點誠意也沒有,不借!」 甄宓笑道:「不就是一桿大旗麼,又不是什麼稀罕物事,還要錢,你還真是個財迷。再者師父來向你借物事,你也敢不借,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徒弟。」 賈仁祿道:「誰說老子的大纛不稀罕的,那可是全天下獨一份,怎麼也值個萬兒八千的吧。」這別人的大纛上一般只寫著將領的姓氏,可賈仁祿的除了姓氏之外,還特地請高手畫師在姓氏四角各畫了一個瘦高漢子,皮膚發青,耳朵又尖又長,頦下一叢白胡,好似山羊,看著像人,卻又不是,要說不是人嘛,卻又很像,正是賈仁祿在遊戲中所玩的人物「小德」,背上負著龍頭枴杖一根,正是賈仁祿夢寐以求的「暗影烈焰」。如此怪的大纛,全天下的確是頭一份了,只不過值不值錢,那就不得而知了。也正因如此,他的大纛著實不好仿冒,而且司馬懿同他數度交鋒,對他的大纛自是頗為熟悉,是以諸葛亮才要向他借,若是別人的,隨便仿冒一根便似模似樣矣。 甄宓道:「你那大纛,我也見過。也不知上面畫的是什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怪模怪樣,亂七八糟。這種怪旗,送給別人,別人也不會要,也就你把它當個寶貝。」 賈仁祿碰了個釘子,自然鬱悶,道:「和你這個一點審美眼光都沒有的婆娘,也說不清楚。算了,孔明好歹也是老子師父,雖說他沒把租借費來,但這大纛老子也只能勉為其難的借給他了。趙二,你這就去庫房將老子的大纛取來,送交來人,讓他帶回軍中交給孔明先生。」 趙二答應一聲,轉身退了下去。 賈仁祿道:「這借大纛雖說不是一件好事,卻也不算壞事。可這下面的就當真不是什麼好事了。」 甄宓心中好奇,問道:「孔明還說了些什麼?」 賈仁祿道:「他向我舉薦一人,讓我辟召他為司空府長史。」 甄宓笑了笑,道:「我還當是什麼事呢。孔明先生眼光獨道,他向你推薦的人一準錯不了。」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可他這次舉薦的人還偏偏就不乍地。」 甄宓知道如今全天下看人最準的應該便是眼前這位土老帽了,問道:「是誰?」 賈仁祿道:「馬謖。」 其時馬謖尚未拒諫失街亭,而他誤審案子的事情又實在太小,甄宓嫁人之後終日窩在府中,自然不知道,搖頭道:「沒聽說過,他曾得罪過你?」 賈仁祿搖頭,道:「那倒沒有。只不過他也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甄宓遊目四顧,見四下無人,呵呵一笑,道:「歷史上他怎麼有名了?」 賈仁祿道:「孔明先生的事,我以前也和你說過不少,對他的生平,你應該有所瞭解了吧。」 甄宓點了點頭,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說得有多好啊?他那滿腔忠君愛國之心,就從這八個字就可見一斑。只可惜他出師未捷身先死,實在是太遺憾了。對了,你曾說過他唯一的死敵便是司馬懿,如今他向你借大纛,會不會是遇到司馬懿了?」 賈仁祿心中一凜,道:「有這可能,這小子知道老子專拾奪司馬懿,司馬懿見到老子跟見到鬼一樣,所以想用老子的大纛把他嚇走,哈哈還真是有夠鬼的。先不說這事,說說馬謖。孔明唯一一次看人看走眼,陰溝裡翻了船,便是錯看了這個馬謖。他認為馬謖才堪大任,便讓他引軍防守街亭要地,臨行時千叮萬囑,叫他一定要當道下寨。可馬謖自負飽讀兵書,剛愎自用,竟將諸葛亮的話當作了耳旁風,又不聽王平的勸諫,放棄大好的五路總口,卻將隊伍屯在山上,想憑高視下,勢如破竹。結果司馬懿引軍殺到,卻不和他正面交鋒,而是切斷了馬謖的汲水之道。馬謖軍沒有水喝,不戰自亂,馬謖大敗而回,好好一個街亭就這麼丟了。其時孔明為奪取長安,已將各路大軍全都調開了。街亭這一失守,司馬懿長驅大進,直殺到孔明先生所在的縣城腳下。而此時孔明先生身邊只有數千老弱……」 甄宓叫道:「啊喲,這樣一來,孔明先生不是很危險了麼?」 賈仁祿點頭道:「誰說不是呢,孔明先生一生不弄險,這次也沒有辦法了,只得行險一搏。當下他便大開城門,令眾老弱於城門前掃地,泰然自若。而他自己則穩坐城樓,焚香撫琴。司馬懿以為諸葛亮故示閒暇,想要誘他進城,放火燒之,嚇得掉頭便奔。諸葛亮彈完琴之後,驚出一身冷汗,還好司馬懿退了,不然可真就死無葬身之地了。諸葛亮初出祁山便遇到這麼一檔子事,又怎能不恨?退回漢中之後,便流著眼淚將馬謖給推出去喀嚓了。」 甄宓道:「剛愎自用,不聽忠言,這人看來是不乍地。好像如今孔明先生仍對他大為賞識,他是你師父,這面子可不好不給。」 賈仁祿道:「這堆狗屎可不能招進府來,老子可不想被他害得雞飛狗跳,最後來上一出揮淚斬馬謖。」 甄宓道:「可你若不用,如何向孔明先生交待?」 賈仁祿道:「管他個毛。其實在晉陽時,他便和老子提過這事,當時老子便哼哼哈哈,胡混過去。他見老子跟他打馬虎眼,便又來了一封信,當真是沒完沒了。看來他是鐵了心的要抬舉馬謖了。」 甄宓道:「這司空府長史也不是什麼大官,你還是讓這個什麼馬謖來當吧。孔明先生畢竟是你的師父,且廣有智謀,日後你要用到他的地方可多得很,還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賈仁祿面有難色,道:「這官老子可是給一個人留著的,怎肯輕易許人?」 甄宓問道:「哦,是誰?」 賈仁祿道:「老子未來女婿,姜維姜伯約!」 甄宓嫣然一笑,道:「伯約如今還小,等到他能當官,還有好幾年呢。再說我看伯約這孩子聰明得很,將來才華橫溢,功名富貴自能求來,怕是看不上那小小的司空府長史。」 賈仁祿道:「你懂個啥,歷史上姜維在魏國也不過就是個小小的中郎將。要不是孔明先生慧眼識人,使盡詭計,將他羅織帳下。他要想混出個名堂來,還不知要到猴年馬月呢。他可是咱未來女婿,咱可不能讓他重蹈覆轍,一開始就先幫他把路鋪好,這樣他這一仕途便可青雲直上,前程似錦了。」 甄宓搖了搖頭道:「他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怕不會樂意你替他安排的。再說不是還有幾年時間麼?先讓馬謖幹幹,等到伯約長大時再說。」 賈仁祿沉吟良久,道:「好吧。老子那字你也知道,當世無雙,萬金難買,怎麼能讓馬謖這傢伙輕易得了去。你替老子寫封信問問馬謖,如果他樂意,便到老子這來當長史吧,順道還可教教咱府中那幾個……」 話剛說到此,便見紅袖急匆匆的趕來,道:「啟稟老爺夫人,貂嬋和祝融兩位夫人快要生了,老爺和夫人趕緊過去看看吧。」 賈仁祿心中一喜,騰地站了起來,道:「太好了,太好了!」一面說,一面邁步急奔,向殿外走去。 這兩位夫人同時懷孕,自然也就同時分娩。好在兩人所住的宅院,相距頗近,若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賈仁祿沒有分身之術,自然不知該站在那一頭,可有的他的苦受了。當下他便來到位於二女宅院之間的一處水榭,倚著欄杆,焦急等待,時不時的差人前往二女院中打探。過了良久良久,忽聽一聲極其洪亮的嬰兒啼哭聲傳來,緊接著又一聲,卻小聲許多,清脆許多。賈仁祿知二位夫人順利分娩,樂得一下竄起老高,甄宓格格嬌笑,道:「看你,都老大不小了,還像個猴子似的。」 正說話間,梅花、蘭花喜形於色,匆匆走到他跟前,道:「恭喜老爺,貂嬋夫人生了一個姑娘,祝融夫人生了一個小子,還請老爺賜名。」 賈仁祿裂開嘴,傻笑良久,方定了定神,道:「名字……嗯……名字……」說著撓了撓頭,道:「女的就是迎春吧,這男的嘛叫賈……賈……看來孩子是不能生太多,光起個名字就叫人頭大。」說著向甄宓望去,盼她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施以援手。 甄宓抿嘴直笑,一言不發,顯是有意看他笑話。賈仁祿一張臉漲得通紅,沉吟良久方道:「就叫賈敏吧,希望他能將來能和他娘一樣身手敏捷,上竄下跳,好似一隻猴子……」 甄宓也顧不得矜持了,笑得前仰後合,道:「誰說你不會取名字,這不起得挺好的麼?」 賈仁祿道:「不成,不成。下次還是你們來吧,老子肚子裡的墨水實在有限,已是黔驢技窮,想不出什麼新鮮玩意了。走先到祝融那小妮子那看看去。」他知若是先到貂嬋那探望,祝融說不定會使小性,以後可有罪受了,那一百單八套南蠻怪刑展將開來,非要了自己的老命不可。反之若得罪貂嬋,最多跪上半日搓板,反正他久經考驗,膝蓋附近的結了厚厚老繭一層,跪將起來,倒是不如何疼痛。 梅花頭前引路,悄聲嘀咕道:「我什麼時候也能為老爺生個孩子呢?」 她說的聲音雖輕,蘭花就在她邊上,自然聽到了,小聲應道:「就是,就是。」 賈仁祿聽到了,和甄宓對望一眼,搖頭苦笑。 賈府內接連迎來兩個小生命,自是亂得一塌糊塗。趙二甫一出正殿,便有下人來報,說兩位夫人身體不適,像是要生了。趙二一聽之下,忙差人去請接生婆,跟著又分派婢女趕去侍侯。這一忙起來,一時間竟忘了要去庫房,將大纛取給諸葛亮差來的人。那人在趙二家前廳等了整整一個時辰,始終不見趙二到來,心中煩躁,心想自己好歹也是驃騎將軍麾下親信,論資歷論地位,哪一點比司空府的下人差了?這司空府的下人好大的架子,竟讓他在此間久等。想到此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案道:「堂堂一個司空府就是這樣接待客人的?」 翠花正在隔壁屋中同趙虎玩耍,聽到前廳喧嘩,吃了一驚,忙轉了出來,請問原由。那人恨恨不已,叫道:「我到過不少大官府上,從沒見過你們這樣的。驃騎將軍差我來借賈司空的大纛一用,說是立等回復。可府上管家好大的架子,竟讓我等了近一個時辰。」 翠花吃了一驚,暗怪趙二不會辦事,一臉賺然道:「不好意思,我家相公為人大大冽冽,不拘小節。許是他在前面遇到什麼事,一忙起來,便給忘了,我這去找他,還請你多多包涵。」 那人氣塞胸臆,冷笑道:「忘了?說得倒輕巧,這可是軍機大事,若是耽誤了,驃騎將軍怪罪下來,有誰吃罪得起?」 翠花心中一凜,也知諸葛亮不會因為這一件事怪責趙二,不過趙二如此胡來,算是將眼前這人徹底得罪了。這官門中人慷慨豪邁的固多,氣量狹小的可也不少,見面時一不小心向誰少點了一下頭,沒笑上一笑,說不定無意中得罪了人,因此惹上無窮的禍患,甚至釀成殺身之禍,那也不是奇事。更何況這個粗心的趙二竟將人整整晾了一個時辰,便是泥人也有個土性,不生氣才怪呢。當下她連忙賠禮道賺,連聲道:「我這就去找司空,請司空大人好好管教他一番,給你出氣。」 那人見翠花如此低三下四雖有滿腔怒火,也登時消了,道:「這還像點樣子,快些去,這軍機大事可片刻耽誤不得!」 正說話間,趙二一腳邁了進來,對翠花道:「還傻愣在這裡做什麼,貂嬋夫人和祝融夫人要生了,趕緊過去侍候。」 翠花白了他一眼,道:「你呀,你呀。叫我說你什麼好!這位大人已等了一個時辰了,你竟還有空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趙二一拍腦門,連聲道:「對不住,對不住。兩位夫人同時要生,我一時忙昏了頭,給忘了,真是對不住。」說著便立即轉身而出,過一頓飯的功夫,提著大纛轉了回來,雙手捧著交給那人,跟著點頭哈腰,一連說了十來聲對不住。那人能做諸葛亮的親信,自也是通情達禮,忠厚老實,見他的確是有事耽誤,不是故意要晾他,心下隨即釋然,接了大纛,行禮辭出,來到府門口,飛身上馬,急馳而去。 在途非止一日,這日他到了大營,來到中軍帳見諸葛亮,呈上賈仁祿的大纛,並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諸葛亮涕笑皆非,舉起一封書信來,道:「仁祿特地為此事給我來了一封信,深表歉意,便說明原委。事情我已知道了,不過這小子也真是的,當上司空後也不想著為國分憂,整天竟鼓搗這些爛事,哈哈!」 那人心叫好險,好在自己沒有追究此事,若是一上來便說賈仁祿的壞話,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諸葛亮向那面怪模怪樣的帥纛瞧了兩眼,長眉一軒,遞給那人,道:「將我的帥纛換下,把這個掛上,並傳出消息,就說皇上聽聞司馬懿掛帥,恐我不是他的敵手,特遣仁祿接替我的位子,督軍破敵。」 那人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這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漳水南岸,司馬懿一聽之下,臉色為之一變,顫聲道:「什麼!劉備令賈福代諸葛亮領軍,大魏有難矣!」 u悠書猛 UuTXt.cOm 全蚊吇版月牘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懷柔之策 字數:8760 李典心道:「太尉怕是被賈福打怕了,一聽到他的名字,竟嚇得臉色大變,六神無主。這賈福又沒有三頭六臂,何至於此?」說道:「此間地形頗為險要,太尉只要堅守勿戰,區區一個賈福又何足道哉?」 司馬懿搖頭,道:「賈福不同於諸葛亮,他善於弄險。若他別領一軍從間道而出,迂迴包抄,繞到我軍之後,直撲鄴城。皇上大驚之下,定然要將我軍召回。那樣他便可在半道上從容炮製我們了。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以其被賈福調動,被動挨打。不若主動出擊,若僥倖而勝,自是大魏之福。若不幸失敗,還可撤回鄴城,憑城艱守,勝負……」說到這裡若有所思,一言不發,過了許久,方問那哨探道:「賈福真的到了漢軍之中?你可打探仔細?」 那人道:「小人真眼看見中軍帳前高懸著賈福的大纛。」 司馬懿道:「可見到他本人?」 那人搖了搖頭,道:「小人是何身份,如何能靠得近中軍大帳?」 司馬懿擺了擺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倒退三步,轉身出帳。司馬懿站起身來,手捋頦下長鬚在帳中緩緩而行。眾將知他遇到難題,出神思索,如何還敢亂放聲音?自是大氣也敢出上一口。中軍帳中,寂然無聲,但聞一陣極輕的腳步聲,沙沙作響。只見他踱來踱去,過了良久,方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子丹,今晚你便同我前往敵營一探究竟。」 當晚三更時分,曹真、司馬懿二人引著百餘騎乘著月色,直欺到漢軍營前。其時明月在天,銀光匝地,司馬懿放眼四顧,只見東北角上有一帶土山,地勢較高,似可鳥瞰全營。便引軍上山,舉目望去,漢軍營寨盡收眼底。只見中軍大帳前,賈仁祿那古怪的帥纛迎風招展,旗桿周圍自是千營萬帳,層層疊疊,東一堆,西一堆,看似亂七八糟,中間顯是暗臧五行生剋變化。司馬懿微微一笑,問曹真道:「你怎麼看?」 曹真道:「末將從未同賈福交鋒過,不知他的底細,不敢亂言。」 司馬懿問身後親兵,道:「你們曾見過賈福帥纛,仔細看看這可是他的大纛?」 一名親兵手搭涼棚,向那大纛望了幾眼。其時明月高懸樹梢,萬道銀光灑在大纛之上。只見帥纛中央那大大的「賈」字四周各畫著一個怪模怪樣的人物,青色的皮膚在月光的映照下更顯的詭異。那親兵點了點頭,道:「正是賈福的大纛。」 司馬懿又問曹真道:「如何?」 曹真向那帥纛瞧了兩眼,道:「如此古怪的帥纛,末將尚是首次得見,當非贗物。可只見大纛卻未見其人,似乎不可憑此斷定賈福就在軍中。」 司馬懿笑了笑道:「很好,很好,很好。」舉鞭一揮,道:「回營。」 曹真問道:「太尉似已得出結論,能說給末將聽聽麼。」 司馬懿道:「劉備根本就沒有易帥,這軍中主將仍是諸葛亮。」 曹真道:「哦,何以見得?」 司馬懿手指著層層疊疊的營帳,道:「此營寨看似雜亂無章,中間卻隱含五行生剋變化。這種營寨賈福是說什麼也布不出的,定是通曉奇門之術的諸葛亮的傑作。」 曹真緩緩點頭,道:「末將雖不知奇門五行之術,卻也知這營帳布的大有道理。據聞賈福是諸葛亮的弟子,師父會的本事,徒弟也會,倒也不算稀奇。」 司馬懿笑道:「賈福行事素來離經叛道,不依章法。布營、行軍往往觸犯兵家大忌,何以現在突然依五行之變安營?凡事不近人情,必有可疑。我觀此營看著古怪,實則四面八方全盤算定,面面俱道,賈福明顯無此能耐,也無此耐心。這一定是諸葛亮所布無疑。哈哈!小小的惑敵之計,又如何能瞞得過我?」 曹真經他一番解釋,也頗以為然,道:「諸葛亮與賈福關係非常,要借他大纛來用,自是輕而易舉。那如今該當如何是好?」 司馬懿道:「既知諸葛亮仍在軍中,那便不足為慮。如今只要深溝高壘,堅守勿出,諸葛亮軍馬甚多,又豈能持久?」說著勒轉馬頭,向來路奔回。 曹真撥轉馬頭,在馬屁屁輕擊兩鞭,趕了上去,同他並轡而行,道:「此法雖善,但太過怯弱,似非大丈夫所為。」 司馬懿笑了笑,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曹真兩顆眼珠骨碌碌一轉,道:「如今諸葛亮不知太尉已料到他在軍中,自以為得計,必然輕舉妄動。太尉大可將計就計,思得一破敵良策,大敗諸葛亮,一舉收復并州,這豈不比龜縮營中要揚眉吐氣得多?」 司馬懿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倒也有理。這該如何破敵,不知你有何高見?」 其時曹真乃是初生之犢,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心想這大丈夫到了軍中,自然是要殺敵建功,流血送命的,若是貪生怕死,還不如摟著老婆熱坑頭,別來戰場上廝混了。如今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場大戰,全身上下都卯著一股勁,摩拳擦掌,只待司馬懿一聲令下,便獨當一隊,大刀闊斧的殺將出去,讓諸葛亮也見識見識他的厲害。可他萬萬沒想到司馬懿卻高懸免戰牌,堅守不出。他官卑職小,自然不能命令司馬懿如何如何,只得貓在營中,耳聽著馬超在寨外痛罵,心中雖怒火萬丈,卻是無可奈何,最多只是在心中大罵司馬懿的十八九代祖宗,發洩不滿而已。如今他見司馬懿又要深溝高壘,堅守不出,心想他膽小如鼠,躲在營中當縮頭烏龜也就罷了,卻連累自己也要跟著受此惡名,這口窩囊氣又如何嚥得下,於是便忍不住勸司馬懿出戰。此時他心中念茲在茲的就只是如何讓司馬懿這隻老烏龜出洞,至於什麼破敵良策,自然無暇去想。當下搖了搖頭,道:「這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太尉到了營中和眾將商議一陣,何愁沒有破敵之策?」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問道:「這幾日我下令深溝高壘,不許出戰,這軍中怕是頗有微詞吧。」 曹真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道:「正……」驀地裡覺得不對勁,道:「哪有此事,太尉指揮有方,我們都是死心踏地的擁護,哪裡會有什麼微詞。沒有,嗯,絕對沒有!」 司馬懿哈哈一笑,道:「死心踏地的擁護?怕不見得吧,你們心中怎麼想,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深溝高壘雖然窩囊,卻是萬安之計,如今大魏江山危如累卵,可再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曹真聽他提到「大魏江山」不由心中一凜,道:「太尉無時無刻不為國家著想,末將受教了。那方才太尉得知漢軍主帥換成賈福時,何以又要出戰?」 司馬懿道:「我方才說過了這賈仁祿不同於諸葛亮。諸葛亮力求穩妥,而賈仁祿卻善於尋求戰機,爭取主動。這堅守不出對他來說,沒有半分用處,以其被他調動的疲於奔命,還不如主動出擊,痛痛快快的與其決一死戰。諸葛亮也就是看透這一點,才向賈福借來大纛,想逼我出戰。你方纔所說的將計就計,倒不是為一條取勝之道,不過太也行險僥倖,不如深溝高壘來得穩妥。」 曹真察顏觀色,知道司馬懿聽了他的話,怦然心動,已有出戰之意,心想他好不容易才有好勝之念,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他縮回去當烏龜了,當下便搜腸刮肚,尋求速勝之道,以打消他心中的持久戰觀念,尋思良久,方道:「如今大漢已全有并州,關中軍糧可沿渭河東下,經黃河、汾水直達晉陽,這一路都是水路,舟運船載,甚是方便,且不勞人畜之力。這晉陽離此間不過三五百里,雖然多是山地,但道路卻不如何難行,且有水路可以憑借,諸葛亮要取得軍糧可以說是十分容易,太尉想要耗到了諸葛亮糧盡退兵談何容易?」 司馬懿笑道:「你能看出這點,說明你有動腦子,接著說下去。」 曹真道:「這深溝高壘,堅守不出,就是為了消耗漢軍糧食,如今漢軍糧草充裕,不乘其初得上黨,立足未穩之際,尋思良策破之。若待其安居日久,根深蒂固,民心悅服,那可就急切難以動搖了。」 司馬懿笑了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既便漢軍糧草充足,也呆不長久,又何必憂慮?聖人云:『小不忍則亂大謀』但堅守為上,不可輕出。」 曹真像只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說話間二人回到營寨,曹真還要再勸,司馬懿擺了擺手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是戰是守,明日再議不遲。」 曹真暗暗歎了一口氣,拱手一揖,向自己營帳走去。司馬懿微微一笑,挑起帳簾,回到帳中,也不解衣就寢,而是坐在案後矮榻上,低頭沉思,不覺東方即白。他揉了揉略微發紅的眼圈,伸了個懶腰,傳令擂鼓聚將,眾將聽得鼓聲,忙趕到中軍大帳。司馬懿道:「據我觀察,漢軍主帥仍是諸葛亮。如今諸葛亮仍蒙在鼓裡,不知我已識破他的詭計,子丹勸我將計就計,設法破敵,不知你們怎麼看?」 眾將連日來聽了馬超的惡毒言語,卻不得出寨和他拚個你死我活,都蹩了一肚子氣,個個要戰。連最不願出戰的李典心思也有所動搖,說道:「子丹之言甚是,如今漢軍糧草皆屯於晉陽,諸葛亮若是缺糧可從晉陽就近搬取,不必大老遠的從關中轉運,甚是便利。敵軍軍糧充足,未獲成功,如何肯便退?似此真國家大患,太尉何不與諸葛亮約期大戰一場,以決雌雄?」 司馬懿皺起眉頭,一言不發。 眾將齊聲叫道:「曼成之言甚是,我等願與漢軍決一死戰。」 曹真道:「眾志成城,如今軍中士氣高昂,將校皆願死戰。若不乘此時出戰,久之士氣鬆懈,想取勝可就難了。」 司馬懿仍是低垂著頭,一言不發。曹真又道:「太尉如此疑心,敵寇何時可滅?太尉若不願出戰,我願自領本部軍馬與諸葛亮決一死戰!」 李典道:「末將願同小將軍同去!」 司馬懿歎了口氣道:「既是如此,你二人便……」 剛說到此,忽聽帳外有人大聲喊道:「聖旨到,司馬懿接旨。」正是呂虔到了。 司馬懿吃了一驚,忙整了整衣冠,引著大小將校走出中軍大帳,跪倒接旨。呂虔展開聖旨抑揚頓挫的的念道:「司馬懿即扼漳南險要之處,宜堅壁固守,勿與交鋒。漢兵不得志,必詐退誘敵,切不可追襲。待彼糧盡,必將自走,然後乘虛攻之,則取勝不難,亦免軍馬疲勞之苦,計莫善於此也。」 司馬懿聽了之後,打心眼裡樂將出來,忙向著聖旨磕頭。領旨謝恩畢,站起身來,向呂虔微微一笑,道:「子恪遠來辛苦,且請到帳中喝杯濁酒,權當接風。」 呂虔在眾將面上掃射一眼,又向司馬懿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如今大魏江山危如累卵,我還有好多公務要處理,就不打擾了。」說得行了一禮,匆匆而去。」 司馬懿目送他遠去,等他走後,舉起聖旨道:「既有聖旨在此,諸軍只宜堅守,不可輕動。」 曹真道:「皇上遠在鄴城,不知此間情況,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良機莫失,還請太尉三思。」 司馬懿板起臉來,道:「你敢抗旨?」 曹真道:「此時諸葛亮尚不知太尉已知悉敵情,失之毫釐,便謬以千里。這一算錯,怎會不出現破綻,此機不可失也。至於違抗聖旨不過是小事一樁,若是將軍大勝而歸,皇上還能說什麼呢?」 司馬懿冷笑,道:「大勝而歸,皇上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但若是大敗而回呢?皇上要斬的須不是你的腦袋,你當然說的輕巧。」 曹真道:「既是太尉顧慮重重,不願出戰,末將願代太尉一行,如若不成,甘當軍令!」 李典等將紛紛附和,道:「末將皆願同諸劃葛亮決一死戰,若是不勝,甘當軍令!」 司馬懿向聖旨瞧了一眼,又向眾將瞧了一眼,道:「既然你們皆願出戰,那便出戰。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此行若是勝了,還則罷了。若是敗了,我也不要你們的腦袋,只要你們保證從今往後再休提『出戰』二字便可。」 曹真心想壺關之敗自是夏侯淵輕敵,不是諸葛亮有本事。自己熟讀兵書,勤攻韜略,如何會輕易上當,有自己在這場戰十有八九可勝,又怎會失敗?說道:「好,若是末將敗了,再不提『出戰』二字。」 司馬懿道:「好,就是這句話。不過這出戰乃大事,不可不從長計議,諸位且隨我到帳中商議。」 眾人正計議間,忽見哨探來報:「報,巡哨軍卒擒獲漢軍細作數人,已押至帳外,等候太尉發落。」 司馬懿道:「帶進來!」 話音剛落,一群兵士推著幾名被五花大綁的漢兵走進帳來。一名親兵大喝一聲:「跪下!」 那幾名漢兵嚇了一跳,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司馬懿令人給那些兵士鬆綁,問道:「你們是誰的部下?因何被擒?」 一名小卒道:「我們是馬岱將軍部下。新任主帥賈司空料想太尉堅守不出,便命馬岱將軍領一支軍馬從間道繞行,準備偷襲鄴城。我們幾個奉命出來巡哨,不想卻被擒獲。」 司馬懿微微一笑,問道:「哦,軍中主帥已換成賈福了?」 那小卒道:「正是。我們本就喜歡賈軍師領軍,如今得知他重新入主中軍,三軍將士無不歡喜。」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那諸葛亮去哪了?」 那小卒道:「驃騎將軍交接完兵符之後,便領百餘親兵去了,至於去哪,小人可就不知道了。」 司馬懿點點頭,道:「很好,很好。我屢次敗在賈福手裡,正思復仇反擊,如今中軍主帥是他,那當真再好也沒有了。你們如今被我擒來,不知可願歸降。若你們肯降,我便即封你們為牙門將,絕不食言。」 那小卒道:「太尉明鑒,我們都是關中人,父母妻小都在關中。若是我等降了大魏,父母妻小都是要受到連累的。」 司馬懿道:「嗯,你們失手被擒,受驚不小,先下去用些酒飯,然後便回去吧。」 這幾個小卒失手被擒,自認為必死,一聽之下,均覺難以置信,怔在當場,默而無語。司馬懿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那幾個小卒連連磕頭,道:「多謝太尉不殺之恩,多謝太尉不殺之恩。」 司馬懿笑了笑,揮手令他們退下。那些小卒又磕了十七八個響頭,一疊連聲的說了一堆感恩待德,結草啣環之類的屁話,這才站起身來,屁顛屁顛的出帳用酒飯去了。曹真臉上滿是詫異之色道:「這些都是敵人,放虎歸山,其害莫大,太尉為何將他們放了?」 司馬懿笑道:「量此小卒,殺之何益?不如將他們放了,令其傳說魏將寬厚仁慈,使其心悅誠服,感恩待德,他日在戰場上遇見,自然便會毫無鬥志,此攻心之法也。再者我還想讓他們回去轉告諸葛亮,說我已經相信了漢軍陣前易帥之事。若把他們殺了,誰來為我傳口信?」 曹真點點頭道:「太尉神機妙算,末將難及萬一。」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你少拍馬屁。傳我將令,從今往後,凡有擒到漢軍,俱當給與酒食,好生遣散。有功將吏不必憑借敵兵首級,只須憑擒獲敵軍之數,既可獲重賞。」 帳中的幾位將領,從進軍中的第一天起,便被灌輸一件事情,那便是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如今在戰場上僥倖將敵人擒到,便該殺了,以免後患。若是放了,他日再在戰場上相遇,可就不一定有這麼好的運氣,能再次將其生擒了,說不定自己的小命都要反送在他手裡,豈同兒戲?司馬懿如此說,他們心中雖很不以為然,倒也不敢不應,當下轟然應是,司馬懿揮了揮手,眾將魚貫而出,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都說司馬懿瘋了,已無藥可救,看來他已沒幾天好活了,還是先替他準備上好楠木棺材一口,省到到時突然暴斃,匆匆忙忙之間來不及準備誤了大事。 其實他們哪裡知道有時斬草除根不一定能解決問題,而放虎歸山有時卻能成大功。西晉時著名將領羊祜便是巧妙的運用攻心之術,最終為西晉滅吳、一統天下奠定了勝局。其時他受命鎮守襄陽,和他對抗的是陸遜的兒子陸抗。羊祜到東吳境內打仗,割了老百姓的稻穀作軍糧一定賠錢給百姓。凡有捉到對方兵將,也都好言撫慰,將其放回。一次陸抗生病,羊祜送藥給他,陸抗二話不說,接過藥來,一仰脖全給灌肚子裡了。部將剛要用銀針試毒,卻見陸抗已將藥吞進肚裡,嚇得心驚肉跳,紛紛勸他召名醫來診治一番,以防毒發難救,更有甚者已在心中盤算如何為他準備後事了。可陸抗卻說:「豈有鴆人羊叔子哉!」服藥之後病果然好了,羊叔子便是羊祜。因為他人品高尚,連敵人也敬重他,他鎮守襄陽時,東吳將領前來投降者不計其數。後來他死了,連東吳守邊將士都大哭數天。這樣不殺敵人、以德服人的人若是重生到了今天,肯定要被人罵為天下第一大傻瓜的,可就因為有了這個天下第一大傻瓜所施的懷柔政策,東吳百姓對晉朝感恩待德,恨不得它早日興兵一統天下,將那暴虐無道的吳主孫皓拿來大卸八塊。後來益州刺史王濬引水軍滅吳,一路之上,勢如破竹,幾乎沒遇到什麼抵抗,大軍便殺到建業城下,孫皓見老百姓紛紛開城出應敵軍,也知大事已去,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命人將自己綁成粽子一隻,出城投降了。若是當初羊祜在給陸抗的藥中下毒,陸抗肯定玩完。陸抗是東吳的長城,甚得荊襄百姓之心,他這一倒,東吳可以說沒有大將,易於攻打了。可那樣一來羊祜也就成了卑鄙下流無恥的典範,東吳老百姓不但不會服他,還會因陸抗之死而同仇敵愷,西晉要想滅吳可就難上加難,可謂是得不償失。再者所以這縱敵並不一定就是後患無窮,而仁義並不一定就是養虎為患,它所帶來的好處,往往看不見摸不著,卻影響十分深遠,但就因為這好處太過隱蔽,往往被世人所忽視。而斬盡殺絕的效果十分明顯,敵人少了,戰鬥力自然就低下,且不會再有反噬之患,正因為斬盡殺絕有如此多顯而易見的好處,往往被歷代將領所津津樂道。戰國時白起於長平一夜坑趙降卒四十萬,秦朝時項羽於新安城南一夜之間坑殺秦降卒二十餘萬便是這條妙策的最好戰例。可有道是罪莫大於殺已降,白起也因此被世人啐罵,最終不得好死。據說到了大唐末年,有天雷震死牛一隻,牛腹有「白起」二字。論者以為白起殺人太多,故數百年後,尚受畜生雷震之報,殺業之重如此,為將者不可不戒。當然這樣的傳說乃是老百姓穿鑿附會,不可盡信,但細細想來,民間之所以會流傳這樣一個故事,便說明老百姓好生惡殺,對手段殘忍的將領是十分痛恨的。 西漢時飛將軍李廣天下聞名,連與之為敵的匈奴人都對其十分敬仰,畏之如虎,他所在之處那是絕對不敢進犯的。可就這麼一個功勞卓著、人人敬愛的老將卻一身坎坷,最終官不過九卿,竟然連爵位也沒有。他的弟弟李蔡才能不及他,武藝不及他,飯量不及他,甚至連泡妞的本事也不及他,可卻當上了丞相,位至三公,爵為列侯,食邑千戶。而且原先跟在李廣屁屁後面混飯吃的將校兵士,有的也積功封為列侯,官位反在李廣之上。李廣實在搞不明白其中道理,只能怪老天不待見他了,一次他問一位相士說道:「自我大漢擊匈奴時起,大小數百戰,我沒參加過的戰鬥用十根指頭都數得過來。可是我部下將校,才能不及中人,卻以擊胡軍功取侯位者達數十人之多。我的本事並不在他們之下,卻無尺寸之功以得封邑,這到底是為什麼啊?然道是我的面相不該封侯,又或是我沒有封侯之命?」那相士端詳他半天,問道:「將軍捫心自問,可曾做過什麼虧心之事?」李廣想了一會兒,道:「我曾為隴西太守,西羌人造反,我使詭計誘其來降。那時共有八百餘人投降。常言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擔心這些人久後復叛,無人可制,便將他們騙到僻靜之處,同日殺之。至今想起此事,仍覺得十分後悔。」那相士長歎一聲,道:「禍莫大於殺已降,將軍所以不得封侯,便是為此。」此則故事出自史記,而李廣與史記作者司馬遷處於同一時代,司馬遷自是對其十分瞭解,這則故事自然是確有其事。至於李廣為什麼一生都無法封侯,的確是一個難解之迷。他往往在取得大功的同時犯下大過,不是損失太多,就是道遠後期,最後的結果往往便是功過相抵,有功不賞,有過不罰。一兩次這樣還可說是偶然,老是如此,那就十分不正常了。只怕還真如那個相士所說殺降不祥吧,可見斬盡殺絕,以求免除後患,並不是什麼好事。 除了白起之外,另一個混世魔王便是力能拔山的項羽了。他所到之處,都是雞犬不留,合城百姓,不論男女老幼,全部喀嚓。也正因為如此,他每到一地都受到當老百姓的強烈抵抗,雖說每次都能勝,卻也損失慘重。他的手下都是經過多年培養而成百戰精兵,殺一個就少一個,很難再補充了,終於敗給了只約法三章的劉邦。如今司馬懿所施的也就是攻心之法、懷柔之策,其中的好處自然不是那些整日價拿把西瓜刀打打殺殺的將領所能明白的。 司馬懿下令一畢,便揮退左右,獨自一人坐在帳中,兩眼微閉,好似老僧入定,過了良久良久。方睜開眼來,傳下將令,令史渙領一軍留守此間,其餘軍馬搭起浮橋,渡過漳水紮下營寨。 優u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扳粵牘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投名之狀 字數:6343 那幾名死裡逃生的小卒吃飽喝足之後,抹了抹嘴,剛要拍屁屁閃人,卻聽見帳外一陣擾嚷,心中好奇心起。方才回答司馬懿問話的那小卒眼珠一轉,問陪在邊上的魏兵道:「外面怎麼了?難道是漢軍打過來了?」 那魏兵橫了他一眼,道:「那倒不是。太尉決心同賈司空交戰,傳令大軍開拔,弟兄們正忙著收拾行囊,準備器械,聲音自然就大了些。」 那小卒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多謝太尉的盛情款待,如今我們吃也吃飽了,喝也喝足了,不知……」 那魏兵歎了口氣,道:「也不知太尉是怎麼想的,竟要將你們放了。既然太尉有命,我們怎敢不執行?你們既吃飽喝足了,便趕緊走吧。遲了太尉一後悔,你們想走也走不成了。」 那幾名小卒聽了之後,心中都是一凜,和那魏兵告了個別,一轉身拔腿就跑,轉瞬之間便奔出寨外,沒入林中。他們幾個出得林來,過了河,迤邐徑歸漢軍大寨。一路之上好似驚弓之鳥,發足狂奔,時不時回頭張望,始終不見司馬懿追來,心中略感寬慰。 到了大寨,見了諸葛亮,將司馬懿軍中情況及大軍開拔之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諸葛亮聽了之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這山總算是動了。」 馬超一聽之下,兩隻眸子立時冒出綠光,竄將出來,大聲叫道:「既然司馬老兒不知死活,膽敢前來送死,便由末將領一支軍馬前往迎敵,若提不來司馬老兒的人頭,甘當軍令!」 諸葛亮笑了笑,道:「這司馬老兒的人頭豈是那麼容易便提來的,你且退下,待我深思熟慮一番,再定行止。」 馬超急於立功,還要再說,諸葛亮擺了擺手,道:「你且退下,再敢胡言亂語,便不讓你打頭陣了。」 這話對別的將領來說,不打頭陣便不打頭陣,自是無關緊要。可對馬超來說便不啻為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當下他聞言怔了一怔,怏怏退歸班部,再也不敢胡說八道矣。 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問那小卒道:「這司馬懿知道軍中易帥之事麼?」 那小卒道:「已經知道了。小人同他說了,如今軍中主帥已是賈司空。」 諸葛亮問道:「那他說了些什麼?」 那小卒道:「他連說了兩個很好。還說他老是敗在賈司空手裡,正思如何復仇反擊,如今賈司空自己送上門來了,那當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諸葛亮點了點頭,問道:「嗯,他還說了什麼?」 那小卒道:「別的沒什麼了。」 諸葛亮道:「你們失手被擒,司馬懿沒有為難你們?」 那小卒道:「沒有。司馬懿令人好生款待我們,之後便將我們放了回來。還下令今後凡有擒到漢軍將士都要好生款待,善加遣散。」 諸葛亮心中暗服,長歎一聲,道:「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司馬懿此舉深得我心,看來此人大是勁敵。傳令下去,從今往後但凡捉到魏軍將士,若不願歸降的,也盡皆好生遣散,不可濫殺。」 馬超等眾將面面相覷,心中均道:「司馬懿瘋了,怎麼你也跟著瘋。這敵人不殺,若是反過來咬上一口,豈不大是禍害。」 諸葛亮眼光逐一向眾人臉上掃去,掃到郭淮時,見他臉現欽佩之色,顯是深以為然,緩緩的點了頭,問他道:「司馬懿聽聞我軍主帥已換成仁祿,這才引軍渡過漳水,背水下寨,不知你怎麼看?」 郭淮沉吟道:「司馬懿詭計多端,其心中是否真的相信我軍易帥之事,誰也不知,不可大意。」 諸葛亮點了點頭,道:「嗯,我雖佈置的十分妥當,但司馬懿聰明過人,說不定從中瞧出破綻。不過我只怕他不肯出戰,只要他肯出戰,那便好辦了。」說著低頭向案上平鋪的一長道帛書瞧去,長眉一軒,道:「仁祿怕我扮他扮得不像,給司馬懿瞧出破綻來。特地寫來一封長信,將他的性格、習慣及行軍打戰時喜歡如何排兵、如何佈陣、如何安營、如何紮寨、如何進兵等等都一一列明。」微微一笑,道:「真沒想到他以往都是如此指揮的,似這等行險僥倖,居然也能平平安安直至今日,真可謂是徼天之幸。」 郭淮一聽賈仁祿將自己的用兵之法詳細寫在帛書之上,心念一動,眸子中異光陡發,問諸葛亮道:「這封書信能否借給末將一觀?」對他來說眼前這封帛書,價值連城,絲毫不亞於任何奇珍異寶、武林秘籍。心想自己若是得了這件寶貝,只要用心修習,攻城略池、克敵制勝直如探囊取物一般。 諸葛亮笑了笑,道:「有何不可。不過這些方法也只有他能用,你若是邯鄲學步、東施效顰的話不但不能有所成就,反而要吃大虧的。」說著拿起那封信,遞給了他。 郭淮心中頗不以為然,走上兩步,恭恭敬敬地伸雙手接過,心道:「這些方法,他能用,我為什麼就不用了?想是其上所記載之法十分深奧,一時無法領會,我花時間慢慢鑽研便是。」郭淮哪知道賈仁祿所用之法過於僥倖,只因他的名頭著實響亮,與他為敵之人對他十分忌憚,擔心偷雞不成反而折把米,一些偷營、劫寨的法門都不敢使將出來,因此他只須進攻,不須防守,自是大佔便宜。若是郭淮也如法炮製,由於他的名聲不顯,對方無所顧忌,自然無所不用其極,而賈仁祿那套亂七八糟的方法,在防守上甚是薄弱,郭淮若憑此和敵人交鋒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正說話間,忽見一小卒走進,道:「啟稟驃騎將軍:司馬懿領三五千軍馬在外搦戰,單叫賈司空出去打話。」 諸葛亮向郭淮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問道:「讓你扮仁祿,你可敢扮?」 郭淮道:「末將與司空大人的相貌出入甚大,怕是一眼就給司馬懿認出來了。」 諸葛亮笑道:「樣貌倒在其次,我自有法讓司馬懿瞧不出破綻。」 郭淮低下頭去,出了一會神,道:「嗯,既是如此,末將便試試。」 諸葛亮從袖中取出一張人皮面具,對郭淮道:「這東西想必你也不陌生,你帶上它出去同司馬懿答話吧。」 郭淮心想諸葛亮果是深謀遠慮,竟連賈仁祿人皮面具也準備好了。他哪知道那日諸葛亮差人向賈仁祿借大纛時,甄宓就猜到諸葛亮遇到他的死對頭司馬懿了,心想雖然諸葛亮善於偽裝,但司馬懿甚是奸滑,未必便會上當。於是便和賈仁祿商議一陣,代他寫了那封長信。跟著將那封信及一張早已做好的人皮面具放於玉匣之中嚴加封固,差人火速送交諸葛亮。其時諸葛亮正愁如何裝神弄鬼才能使司馬懿深信不疑,便收到這只由裝神弄鬼老祖宗送來的玉匣,當真是大喜過望。 郭淮接過人皮面具之後,便趕回自己帳中,武裝上人皮面具,對鏡一照,連自己有些吃驚,心想還好扮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傢伙只是一瞬間的事,若是要他長期假扮,這飯量和回頭率估計就要直線減少了。當下他精心打扮一番,又到馬廄之中選了一匹同賈仁祿所乘汗血寶馬身形相仿的黑馬,飛身而上,引著三千軍馬馳出寨來,列成陣勢,用箭射住陣腳。郭淮雙腿一夾,策馬馳出陣來,舉目望去,只見前方一人身著金盔金甲立馬於魏陣門旗下,大聲叫道:「仁祿,自晉陽一別,已有半年未見,甚是想念,不想今日竟在此相會,幸何如之。」正是司馬懿,說著雙道冷電般的目光在郭淮的臉上霍地一轉。 郭淮心中一凜,壓低聲音,學著賈仁祿那般粗聲粗氣的道:「司馬老兒,許久不見。沒想到你居然還健在啊!像你這般老而不死,倒也算是難能可貴之至了。」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沒想到你一點都沒變,說話還是這般風趣。」 郭淮道:「別說才半年沒見,就算是十年沒見,老子也還是像過去那般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不會有太大變化。而像你這般整日價偷雞摸狗,行奸使詐之人,居然也能青春常駐,容顏不衰,卻也可算是奇事一件。」 司馬懿仍是微微一笑,心道:「這人裝得甚像,幾可以假亂真,若不是我已識破諸葛亮奸計,極有可能上當。」說道:「仁祿,你今天的聲音怎麼怪怪的,難道是生病了,你我都是日理萬機之人,可要注意休息啊。」 郭淮心中一凜,心道:「他不會是瞧出破綻來了吧。」一想到此,手心、背上汗水涔涔而下。當下他定了定神道:「老子剛和眾將討論如何將你生擒活捉,然後用籠子裝著,從壺關一直游到長安,看一看收錢三百,向你吐一口唾沫收錢五百,小孩減半,美女免費。天下老百姓恨你這個助紂為虐的太尉入骨,老子豈有不花差花差之理?這討論久了,嗓子自然就啞了。再說我從未做什麼虧心事,上天自然不會讓我生病。倒是你天天做虧心事,可要小心些啊。」 司馬懿迄今為止沒有佔到半分便宜,搖頭苦笑,道:「沒想到你聲音變怪了之後,詞鋒倒是犀利許多。我甘拜下風,不敢再同你作口舌之爭矣!不過有一件事情,還是必須說清楚的。炎漢相傳二十四帝,氣數已終。我主順天應人,法堯禪舜,坐鎮中原。即位以來,百姓樂業,草木沾春,舜日堯天,不過如此。我主之所以能容漢、吳二國與之並存,乃是因我主寬慈仁厚,恐傷百姓也。你不過是許都一小卒,不識天數,強要相侵,理宜殄滅!如省心改過,宜盡早回國,各守疆界,以成鼎足之勢,免致生靈塗炭,你等也可保全首領,豈不是好?」 郭淮垂下頭來,尋思賈仁祿素日言行,以便措詞。司馬懿微微一笑道:「既然仁祿自知理虧,便盡早收兵回去,不然兵鋒一交,你必將死無葬身之地矣!」 郭淮仍是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司馬懿問道:「仁祿為何一言不發?難道是理屈詞窮,不知該如何應對?」 郭淮一咬牙道:「老子正在想一件事,故不能立即回答,豈有他哉?」 司馬懿問道:「哦,仁祿在想何事?」 郭淮道:「老子聽說你祖父、父親都是漢臣。便在想你死了之後,到了陰曹地府,你祖宗問你為何背棄祖宗、叛漢助賊,不知那時你該如何回答?」 司馬懿羞慚滿面,道:「既是這樣,我們之間便沒什麼話好說的了。我與你決一雌雄,你若能勝,我誓不為大將。你若敗了,早歸故里,我並不加害!」 郭淮笑道:「好,要得就是你這句話!明日辰時,你我各起兵馬列成陣勢堂堂正正的決一勝負如何?」 司馬懿點了點頭,招呼軍馬退回大寨。 其時郭淮已渾身濕透,望著司馬懿遠去背影,長長吁了口氣,伸手抹了抹額頭,低頭一看,手中竟是幹幹的,一滴水珠也無,這才想起自己帶著人皮面具,額頭上哪來的汗水。 回到帳中,見了諸葛亮,郭淮將自己與司馬懿的對答詳細說了。諸葛亮微微一笑道:「你說的很好。仁祿平日說話就是這般油腔滑調,你模仿的很像,司馬懿應當看不出什麼破綻。」 郭淮道:「末將追隨軍師已久,平常時常聽他胡說八道,他那些胡言亂語,別人聽起來覺得莫測高深,末將卻早已耳熟能詳,故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只是司馬懿喜怒不形於色,末將無法瞧出他是否起疑。」 諸葛亮道:「你已經做的很不錯了,先下去休息吧。」 郭淮答應一聲,正要退出。忽然一名小卒走進,道:「啟稟將軍:一員魏將來到寨外,口稱願降。」 諸葛亮站起身來,走到郭淮身邊,悄聲說了幾句。郭淮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人皮面具帶好,正中一坐,清了清嗓子,道:「將那人喚將進來,老子要親自盤問。」 那小卒忍住笑意,應道:「是!」退了出去。 諸葛亮微微一笑,轉到屏風之後。 過不多時,那小卒領著一員武將進帳。郭淮拿起鎮紙,狠狠向下一敲,喝道:「嘟,你叫什麼名字?為何來降?」 那武將從沒見過這等聲勢,嚇了一跳,雙膝跪倒,顫聲道:「我是魏國中郎將鄭文。與秦朗同領人馬,聽司馬懿調用。不料司馬懿徇私偏向,加秦朗為偏將軍,卻視我如草芥,我心中不平,特來投降司空,願賜收錄。」 郭淮道:「哦,就憑你一面之詞,如何能叫我相信?」 鄭文道:「末將來降,實是出於真心,還請司空大人萬勿見疑。」 郭淮咳嗽兩聲,道:「司馬懿那老流氓詭計多端,安知不是他授意你來詐降?」 鄭文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該如何回答,正遲疑間,卻聽郭淮說道:「嗯,你若能為老子幹一件大事,遞上個投名狀來,老子便相信你是誠心來降,當奏准皇上,保你為上將。」 鄭文臉現迷茫之色,問道:「什麼叫投名狀?」 郭淮曾在閒時聽賈仁祿說過水滸,投名狀是何許物也,他還是知道的,說道:「你這傢伙居然連投名狀也沒聽說過,太也孤陋寡聞。這說得太深你這死腦筋肯定是聽不懂的,打個比方來說吧。比方你要到某個山寨入伙,為了表示忠心,讓山大王相信你,便要幹一件大事,或殺個人,或打個劫,總之要做件案子,這樣從此之後你便不敢再出首告密了。這就叫投名狀,明白了嗎?」 鄭文愣了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末將明白了,司空大人可是要末將卻魏營中殺一個人,將首級呈上,到那時司空大人才相信末將真心歸降。」 郭淮笑了笑,道:「孺子可教也。」 鄭文思索片刻,一咬牙道:「好,末將這就去幹!」 話音猶未落,又有一名小卒忽匆匆的走進帳來,道:「啟稟司空大人,魏將秦朗引軍殺到寨外,單搦鄭文交戰。」 郭淮笑道:「來得好。能不能遞上這個投名狀,可就看你的了。」 鄭文大聲叫道:「司空大人稍待片刻,看我立斬此人!」說完欣然上馬出營,與秦朗交戰。 郭淮等他出營,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他媽的,這司空大人還真不是人扮的。」 諸葛亮從屏風後轉了出來,道:「你扮得不錯,連我都快分不出真假來了。好了不多說了,我去看看這個鄭文是如何立這個投……嗯,投名狀的。」緩步走出營帳,來到寨邊無人處,手搭涼棚,極目遠眺,只見秦朗一挺長槍,大聲罵道:「大膽鄭文,居然敢盜我戰馬來此投降,可早早還我!」 鄭文也不答話,一聲吆喝,拍馬舞刀,迎將上去,兩馬相交。只一合,鄭文揮刀斬秦朗於馬下。魏軍發一聲喊,各自逃命。鄭文哈哈大笑,上前割了首級,策馬奔回。諸葛亮微微一笑,快步進帳,又在郭淮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說完便又躲入屏風之後。 諸葛亮剛轉入屏風,只聽得一陣腳步聲從帳外直響進來,鄭文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興沖沖地走進,道:「投……投名狀在此,還請司空大人查驗。」雙手捧著人頭,恭敬呈上。 郭淮板起臉來,一揮手,喝道:「推出去斬了!」身旁親兵轟然應是,一擁而上,便將鄭文綁了起來,向外便推。 浟悠書猛 uutXT.Com 荃蚊自扳閱瀆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將計就計 字數:5662 這一下變起俄頃,當真迅雷不及掩耳。鄭文還來不及反抗,便已被綁了個結實,不由得臉色大變,叫道:「司空大人不是要什麼投名狀麼,我依言呈上,為何還要殺我?」 郭淮怒容滿臉,伸手一指提在鄭文手中的人頭,道:「嘟,當我白癡啊。老子曾在許都趴過,秦朗那小子老子自然認得。你殺的這個乃是西貝貨,如何能瞞得了我!」 鄭文心中一凜,狡辯道:「此人委實便是秦朗的弟弟秦明。」他聽說郭淮識得秦朗,心氣一餒,也就來不及細想秦朗如今方當弱冠,賈仁祿離開許都之時,他還在穿開檔褲呢,女子大了尚且要一十八變,這男子怎麼也要七十二變吧,這樣貌出入甚大,賈仁祿又怎會識得? 郭淮鬼精鬼精,怎會聽不出他語氣有異?聽他說話中氣不足,又見他目光閃爍不定,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便知他在瞎扯蛋了,哈哈大笑,道:「秦明?這霹靂火秦明使的是狼牙棒,如何改使長槍了?再說秦明功夫了得,手中狼牙棒舞將開來,當真是水潑不進,蟲飛不入。又怎會如此不濟,竟被你一刀給斬了?明明是司馬老流氓叫你來詐降,他好於中取事,你若再不從實招來,休怪老子不客氣!」雖說一來賈仁祿的說書水平十分有限,二來郭淮戎馬倥傯,也沒多少時光聽他瞎扯蛋,三來由於年代久遠,這《水滸傳》賈仁祿自己都忘了大半,噴將出來更是支離破碎,似是而非,四來賈仁祿為了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說書時自然要改換年代,增刪篡改,這樣便使得原本便亂七八糟的故事更加的亂七八糟。於是這《水滸傳》,郭淮便聽了個沒頭沒尾,殘缺不全。但這施耐庵筆下的人物故事豈同等閒,郭淮每次都聽得是津津有味,聽到緊要處難免為書中人物捏上一把冷汗。聽到痛快處,不免拍案而起,大聲叫好。這霹靂火秦明好歹是三十六員天罡正將之一,在梁山泊一百單八好漢中排名第七,賈仁祿說到他時自然是濃墨重彩,添油加醋,郭淮聽過他的光輝事跡之後,血脈賁張,還曾特地花重金,用上等精鐵打造極品狼牙棒一根應用,怎奈他不是秦明轉世,使將起來,極不順手,無奈之下自得將其束之高閣,只是心血來潮時偶而過去緬懷一下。正因如此,郭淮對這個人物有著極深的映像,此時聽見秦朗之弟竟然也叫秦明,心中一樂,便順嘴胡說。 鄭文哪知郭淮說是數百年後的梁山人物,還道是自己的瞎話穿了幫,臉色大變,喃喃地道:「不能啊,秦明明明是使長槍的,什麼時候改使狼牙棒了?」 郭淮笑道:「他使狼牙棒也好,使長槍也罷。總之你說的話不盡不實,叫人難以相信。你若不從實招來,定斬不饒!」說到最後兩句時,辭色已頗為嚴厲。 鄭文打了個冷戰,道:「小人所說句句是實,此人確實是秦朗之弟秦明。」 郭淮臉上一沉,喝道:「呔,死到臨頭,兀自狡辯。拿下去砍了!」 幾名親兵一聲不哼,推著鄭文向外便走。出得帳來,鄭文抬頭一看,只見不遠處刑台上,一名膀大腰粗的劊子手身著紅袍,遒勁有力的雙手捧著一柄冷森森的鬼頭刀,肅穆而立。不由得嚇得心膽俱裂,面如死灰,身子抖個不停,一股尿水再也忍不住了,順著褲管流將下來。失聲叫道:「司空饒命,小人願招,小人願招!」 只聽帳內郭淮說道:「帶進來!」 鄭文暗暗鬆了口氣,在眾親兵的簇擁下回到營中。郭淮瞪了他一眼,道:「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當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快快從實招來,老子可沒耐心聽你瞎扯!」 鄭文身子一顫,說道:「末將實是魏國中郎將姓鄭名文,只因太尉不知賈……司空大人是否真在軍中,便令我前來詐降,打探消息,並居中以為內應。小人深知大漢得兆民之心,應天順人,以之為敵,實是自不量力,自取滅亡,不如盡早投降。怎奈太尉冥頑不靈,鐵了心地要與大漢為敵,小人官卑職小,又怎能勸他得動?只好由得他去。小人聽得他的命令,心中雖有一萬個不願意,但迫於軍令,也不得不來。望司空大人念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便饒小人一命,放我回去吧!」說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好似搗蒜一般。 郭淮強忍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這副德性,也敢來軍中臥底。」對邊上親兵說道:「先將這小子拉下去,好生看押。」 眾親兵大聲答應,將鄭文拉下。 郭淮拍了拍胸口,吁了口氣,站起身來,向邊上走了兩步,讓出正位,說道:「人已走了,將軍可以出來了。」 諸葛亮微微一笑,雙手負後,緩緩而出,來到正中坐好,道:「嗯,很好,很好。這次若是勝得了司馬懿,這頭功便是你的。」 郭淮學著賈仁祿說話,覺得十分的彆扭,心裡說不出的難受,聽了這話,方才回嗔作喜,心想要是真有頭功,也不枉自己沒來由的受這番罪矣,問道:「如今鄭文已招供,果是司馬懿遣他來詐降,不知將軍打算如何應付?」 諸葛亮道:「如今司馬懿還不知此事,大可就其計而用之。」 郭淮點了點頭,道:「那該如何將計就計。」 諸葛亮伸嘴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郭淮道:「末將明白了。」 諸葛亮緩緩起身道:「下面就看你的了。」說著又到屏風後躲起。 郭淮仍就正中一坐,叫道:「將鄭文這小子給老子提來!」 不多時,鄭文帶到,郭淮臉一沉,道:「老子方才和眾將商議該如何處置你,眾將都說該殺。這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雖想饒了你的狗命,卻也拗不過眾將之意。」手一揮,又道「罷了,推出去斬了!」 鄭文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十來個響頭,連聲叫道:「司空大人開恩,司空大人開恩。」 郭淮道:「想讓我開恩,倒也不是沒有辦法……」說到此故意停住不說。 鄭文聽他口頭鬆動,顯是有活命的希望,忙道:「只要大人肯饒我一命,讓我幹什麼都成!」 郭淮道:「這話可是你說的。你這便修書一封,讓司馬老兒自來劫寨,我便饒你性命。若擒得司馬懿,我仍保奏皇上,封你為上將。若是你在信中胡說八道,讓司馬老兒發現破綻,我便將你扔進鍋裡油炸了!」 鄭文此刻為求活命,便是老娘老爹也賣,何況區區一個司馬懿。當下便向周圍親兵討來紙筆,提起筆來,哆哆嗦嗦的寫了一封信。他寫完後,一名親兵將信一把搶過,雙手呈給郭淮,郭淮接過一看,冷笑道:「寫一封信,幾個字歪歪斜斜,全是敗筆,沒一個勝筆。你平時寫字是這麼寫的麼?再去寫來!我方才說過了,若是被司馬老流氓發現了破綻,你就等著下油鍋吧!」 鄭文當然知道這下油鍋有多痛苦,當真不是鬧著玩的。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尿水又不自禁要流將出來,當下強行克制,重新又要了一張白帛,定了定神,提起筆來,像閨女學繡花一般,一筆一劃的慢慢書寫。過了良久良久,方才寫好。親兵看他寫完,又是一把搶過,呈給郭淮。 郭淮道:「這次還像點樣子,不過還是十分難看,看來你平時練字一點也不用功。就你這樣的能當上中郎將已是老天保佑了,還想當上偏將軍,我看是千難萬難。」 鄭文知道賈仁祿極會拍馬屁,雖說不上後無來者,卻已是前無古人。心想這會拍馬屁的人,一定也喜歡聽人拍馬屁,忙低聲下氣,道:「司空大人說得極是。小人平時不學無術,粗敝無文,這字自是寫是難看之極。怎及司空大人文武全才,一筆書法,冠絕當世,震古爍今。普天之下,怕是沒有第二個人能及得上司空大人您了。像小人這樣好吃懶作的人在司馬懿帳下自然是沒什麼出息,但在司空大人帳下可就不一定了。司空大人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小人在你的麾下,托您的福,就算是躺著不動,這功勞也是大大的有,這封侯拜將也就是指顧間的事。」 郭淮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倒想得挺美!看你說的這麼好聽的份上,今晚上我命人給你加道菜,再給你幾斤酒,讓你吃飽喝足!」 鄭文沒想到就這幾句話,就有牙祭可以打。心想這拍馬屁好處當真是大大的。有心再多拍幾句,多撈些好處,怎奈肚中的墨水十分的有限。方纔那幾句,實已用盡他生平所學,想再要另出機杼,花樣翻新,卻也不能夠了。 郭淮雖然很喜歡他拍自己馬屁,但自己尚有許多大事要辦,也沒空聽他瞎扯蛋。揮了揮手,兩名親兵將他提了起來,拉了下去。 郭淮讓出正位,請出諸葛亮,恭恭敬敬的將書信遞上。諸葛亮接過一看,點點頭,道:「嗯,很好。你這便去找一個頭腦靈活,口齒伶俐的兵士到司馬懿軍中送信。」 郭淮答應一聲,問道:「將軍何以知道鄭文乃是詐降?」 諸葛亮道:「司馬懿不輕易用人,若用秦朗為偏將軍,自是有驚人的藝業,如今鄭文交馬只一合便將秦朗斬殺。那人如此不濟,又怎會是秦朗?只怕鄭文說此人是秦明,多半也是假的。」 郭淮笑了笑道:「我就說嘛,司馬懿任用的將官怎會如此不濟。」說著行了一禮,轉身退出,來到自己寨中,選了一個腦子靈光的兵士,附耳吩咐如此如此。那兵士領命,逕到魏寨求見司馬懿。司馬懿命人喚入。那人來到帳中,跪將下來,從袖中取出鄭文的書信,恭敬呈上。司馬懿拆開看畢,雙眸如電,在他臉上掃了幾掃,問道:「你是何人?」 那兵士道:「我是中原人氏,因避戰亂,流落關中,鄭文和我是同鄉。如今賈司空因鄭文斬殺秦朗有功,用為先鋒。鄭文特托我來獻書,約於今晚舉火為號,望太尉盡提大軍前來劫寨,鄭文在內為應。」 司馬懿低頭看了看那信,又像他瞧了兩眼,問道:「漢軍中主帥真是賈福?」 那兵士道:「正是。」 司馬懿點了點頭,跟著流水價般的一連問了十來個問題,反覆詰問信中之事,那兵士不慌不忙,一一答畢。司馬懿見他所說若合符節,絲絲入扣,不由得又信了幾分。不過這種偷營劫寨的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像偷雞摸狗,不成最多折把米,可劫寨要是不成,小命有可能就當場玩完了。當下他又將那封信反覆反覆看了十來遍,方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你回去告訴鄭文,以今夜二更為期,我自來劫寨,此事若成,你們二人功不可沒,必當重用。」其實那封信也不過就百來個字,又非用甲骨文書寫,文辭也十分淺顯,便是六七歲大的孩子一眼看去便能看懂。司馬懿自詡三國第一聰明人,卻將如此簡單的信看上十來遍,方才作出決斷。看來是吃了幾次敗仗之後,神衰智竭,老年癡呆有提前發作的趨勢。 那兵士謙遜幾句,跪倒在地,拜了一拜,別了司馬懿,逕回大寨,見了諸葛亮,將此事詳細說了。諸葛亮手揮羽扇,微微一笑,默然不語。郭淮道:「既然司馬懿上了算計,那便好辦了。我引一軍截其後,將軍自引大軍攻其前,司馬懿可擒矣!」 諸葛亮笑了笑,道:「你去傳令擂鼓聚將,我有話說。」 郭淮知道今晚定有一場大戰,精神一振,退下傳令。過不多時,中軍帳前鼓聲如雷,眾將紛紛趕至帳中聽令,諸葛亮將眾將一叫上前來,吩咐如此如此,眾將應命接令,退在一旁。 這邊司馬懿送走那兵士,也命擂鼓聚將,準備廝殺。李典道:「太尉乃國之干城,如何只因片紙隻字,便深入險地,倘有疏虞,如之奈何?」 司馬懿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曼成之言有理。依你之言,該當如何?」 李典道:「末將也沒有什麼主意。不過賈福與諸葛亮都是滿腹智計、詭計多端之輩,不論漢軍中是否換將,太尉都不可輕敵。若是對方識破太尉詐降之計,將計就計,太尉孤身犯險,豈不危哉?」 曹真點頭附和,道:「曼成之言甚是,末將願領一軍先往劫寨,太尉隨後接應便是。」心想:「這個李典就會瞎疑心,如今既有鄭文在內接應,這劫寨豈有不成的道理?這功勞就和白撿似的,李典這小子居然勸太尉別去,這下算是白白便宜我了。」 司馬懿對查顏觀色一道甚是在行,見曹真屁股一翹,便知他要拉什麼屎,微微一笑,道:「諸葛亮甚是厲害,子丹也不可大意。」說完便以手支頤,一言不發。過了良久良久,方下令道:「今夜初更時分秦朗領兵一萬前去劫寨,衝入寨中之後,便即放起號火,以引來接應兵馬。」秦朗接令,站在一旁。 司馬懿又道:「曹真領兵一萬伏於漢寨之左,杜襲領兵一萬伏於漢寨之右。你們這兩路道最遠,當先發。切記要人銜枚馬摘鈴,竟撿山僻小路而走,不可讓漢軍發現。若是遇到漢軍人馬調動,休要理會,盡皆放過,只待漢寨火起,方可起兵接應。」曹真、杜襲接令。 司馬懿又道:「若是諸葛亮識破鄭文詐降之計,必反過來劫我大寨。李典可領兵一軍伏於漳水北岸蘆葦叢中,常林可領軍一萬伏於寨北群山之中,只待大寨火起,便即殺出接應。」 李典見司馬懿佈置妥當,井井有條,心中十分佩服,應命接令。 司馬懿點了三路人馬,說道:「夏侯德和我各領一支軍馬伏於寨外,只待漢軍前來劫寨便放火為號,就勢殺出,截其後路。此戰雖說不一定能活捉諸葛亮,卻也能殺他個心驚膽裂,夢裡也怕。」 夏侯德接令。眾將趁機獻上馬屁,道:「太尉神機妙算,世所罕及,此番諸葛亮將必在劫難逃矣。到那時再拿諸葛亮去換回夏侯妙才,太尉之功當朝無出其右,皇上必將有重賞!」司馬懿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諸葛亮啊諸葛亮,我倒要瞧瞧,是你厲害些,還是我厲害些?」 u憂書盟 UutxT.coM 詮文子扳月瀆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武侯八陣 字數:5753 當晚初更時分,一彎半月斜掛樹梢,明星閃爍,照臨下土,天上雲淡風輕,地面上此一支軍馬來,彼一隊軍馬去,攪得沙土飛揚,煙塵翻滾,當真是好不熱鬧。秦朗引著一萬軍馬,人銜枚,馬勒口,長驅大進,直殺入漢軍大寨中,左衝右突,尋人廝殺,卻始終不見一人。秦朗知道中計,忙叫退兵。可是漢軍大寨雜亂無章,東邊一營,西邊一寨,亂七八糟,五花八門。魏兵衝進寨來就是為了殺人的,當然若是殺不了人,就只好被殺了,哪裡還管什麼路徑?當真如同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闖。此時一要撤退,回頭一看,只見週遭密密匝匝的儘是營寨,營間的大小道路何止一兩百條?實在不知剛才是從哪條路上來的了。 秦朗之父原是呂布手下驍將,其後投降曹操,在對陣時為莽張飛所殺,秦朗也算是個烈士家屬。其後曹操納秦朗之母為妾,愛屋及烏,對他也是十分寵愛,從小養在自己宮中,一應飲食也和幾位公子沒什麼區別。當年這株幼苗在曹操的精心呵護上茁壯成長,如今雖說不上是參天大樹,卻也有把子傻力氣,會幾手三腳貓的功夫。他在宮中同幾位公子比武,牛刀小試,往往大勝,自以為學藝有成,便主動請纓,一來為報父仇,二來感念曹操養育之恩,決心為其效死。曹丕見他精神飽滿,氣宇軒昂,也十分喜愛,有心抬舉他,便准他所請,讓他到司馬懿軍中任個小差事,待他日功勞卓著之後,再行升賞。 這跟著呂布的將領除了陳宮、張遼之外,餘下之人皆是頭腦十分簡單,四肢十分發達之輩。秦朗家學淵源,肚子裡自然也是老酒多過墨水。此營寨是諸葛亮按自己所創的「八陣圖」陣法展佈而成,秦朗連西瓜大的字也不識得一擔,又如何能識得此陣?當下他引著軍馬在營寨中東奔西轉,繞來繞去,不知怎的,又回到了原地。秦朗四下一瞧,見週遭景物何曾相識,暗暗納悶,失聲叫道:「邪門。」 眾兵士見又繞回原地,面面相覷。膽子小的嘴嘴唸唸有詞,已開始在求天上各路神仙保佑了。一名小卒叫道:「噫,這裡方才來過。怪事,我們明明一直向前走,怎地又回來了。」 另一名小卒向四週一瞧,顫聲道:「尋不到路,這叫:『鬼打牆』,是惡鬼在迷人。」 秦朗尋不到路,本就煩躁,一聽這話,更加不耐煩,喝道:「胡扯,這世上哪來的鬼怪。我還就不信邪!」說著又引著大軍尋路出寨,料想營寨再大也有盡頭,只須筆直疾奔便可大功告成,回家找老婆親個嘴兒了,豈知奔東至西,往南抵北,只不過在數十丈方圓內亂兜圈子,終於個個累得好似死狗一般,舌頭伸得老長,氣喘如牛,實在沒力氣再跑了,頹然坐倒,束手待斃。 當初諸葛亮為布這營寨可是著實花了一番心血,他知賈仁祿平時立營時亂七八糟,不按章法。其實立營之道繁複淵深,往往與太極兩儀、五行八卦有關。賈仁祿這個大老粗自然是八竅通七竅,一竅不通,想要照章辦事也無從辦起,只好隨便亂來了。諸葛亮心想若是自己再按常法立營,必然被熟悉賈仁祿的司馬懿看出破綻,於是他便將自己在南陽時根據五行相生相剋之法,自創而出的八陣圖給搬將出來,這陣圖看上去亂七帶八糟,實則每一處每一地都依循九宮八卦之法,五行生剋之道,反覆八門,按遁甲休、生、傷、杜、景、死、驚、開。每日每時,變化萬端,可抵十萬精兵。當然他為了防止自家軍馬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大營之中東繞西奔,找不到出路,誤了大事,布營之時故意留些手尾,並不完全展佈,這樣一來自家軍馬便可在營中行進自如了。今夜他料定司馬懿會來劫寨,便將全部軍馬撤出,重新佈置,將陣圖補齊,當真是準備窩弓擒猛虎,安排香餌釣鰲魚。 小說中黃蓉不過是依著諸葛亮遺意布成亂石陣一座,就將金輪法王作弄的死不死,活不活,一條老命險些喪送其間。何況諸葛亮親自主持,親手佈置,更是遠勝黃蓉百倍,便是司馬懿親來,也一樣要在營中繞圈圈,秦朗不知要比司馬懿、金輪法王蠢上多少倍,又怎能衝突得出?此刻他已繞了半天,累得精疲力盡,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遊目四顧,發現大軍竟又回到了原地,一疊連聲叫道:「怪事,怪事。不知當初是怎樣進來的,現在咋就走不出去呢?」 方才說鬼打牆的兵士正好就在邊上,小聲嘀咕道:「我都說了是『鬼打牆』你就是不信,現在傻眼了吧。若早聽我的跪將下來給惡鬼磕幾響頭,求他們開恩饒我們一命,這會早就出去啦!」 那小卒說話聲音雖說甚輕,秦朗卻也聽見了,不過此時他已奔得上氣不接下氣,沒有力氣和他算帳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雖說他的腦子不大好使,但奔了這麼一陣,他也知這壓根不是什麼鬼打牆,而是這營寨布的大有古怪,須得推究出其中奧妙,方能逃出生天。於是他左手一揮,約退諸人,自己也向後退了十數步,望著眼見雜亂無章的營寨暗自凝思。心想這營寨間的道路四通八達,縱橫交錯,估計是用來迷惑人的,只要按著一定的道理行進,就一定能走出營寨。他這想法原也不錯,只不過他不是後來人,自然不明白「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四句詩的真正含義。此時他深陷陣中,怔怔地瞧了半天,剛似瞧出一點端倪,略加深究,卻又全盤不對,更奇怪的是,剛剛看左邊道路是這樣的,只過片刻功夫再看時,卻又完全兩樣。不禁呆在當地,急得抓耳撓腮,不知該如何是好。 又瞧了一陣,眼見著一抹淡雲遮住月亮,夜色蒼茫,四下裡營寨嶙峋,陣中似乎透出森森鬼氣,饒是他藝高人膽大,至此也不由得暗暗心驚。他本就不懂什麼太極兩儀,五行八卦,此時腦海中有如一團亂麻,更好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突然之間腦海中靈光一閃,已有計較,大聲喝道:「他媽的,放一把鳥火把你這鬼寨燒的乾乾淨淨,看你還能迷惑人不?」 眾兵士一聽之下,均覺得這話甚有道理,只因眼見營帳縱橫,道路雜錯,大軍陷溺已久,越轉越亂,這才找不到出路,若是沒了營寨,豈不萬事大吉?想到此不禁精神一振,登時便有不少兵士大聲叫好,點起火把,便要放火。 其實諸葛亮早就料到這一著,事先已命人在營帳上塗滿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只待敵人尋不著出路,焦躁起來,放火燒營,便給他們來一個玩火自焚,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眼見著數名兵士手執火把,來到一座營帳前,將火把向前一伸,便要點火,忽聽秦朗道:「且慢!」原來秦朗轉念一想司馬懿佈置兩路人馬接應,就是以放火為號,若是這邊點火燒營,埋伏在暗處的兵馬不明就裡,必然殺出接應,那可就糟了。剛想到此便見兵士上前放火,忙出手阻此。 一名小校叫道:「將軍為何又不讓我們放火了?」 秦朗正要說話,忽然間東南方向幾個火頭沖天而起,喊聲震動天地。秦朗吃了一驚,失聲叫道:「不好,漢軍放起號火,想要引埋伏軍馬出來,得趕緊出寨阻止。」可這話好說,想要出營可就千難萬難了。 一名兵士道:「可這營寨亂七八糟,不燒營我們如何能衝突得出?」 秦朗皺起眉頭,道:「向著火光方向衝突,必能找到出路。」 眾兵士紛紛點頭,向火光方向奔去。他們哪裡知道這在何處點火,也是諸葛亮事先安排好的,此時火光所指的方向,正是陣圖中的「死門」所在,朝這個方向走,當真是求脫反固,越陷越深,永遠不要想出去矣。 正當秦朗大軍抓耳撓腮,尋求出路之際。曹真、杜襲望見漢軍營中火光沖天而起,知道秦朗動手了,忙領軍接應,望火光中殺來,到了漢寨左近,兩隊人馬合兵一處,聲勢更盛,發一聲喊,齊向漢寨衝去。 只聽得南邊鼓聲如雷,馬蹄奔騰,吳懿、馬岱各引一隊人馬疾衝而至,接著孫禮、程銀引著兩隊人馬從北邊馳來,將曹真等人圍在垓心。曹真見敵軍突然殺出,大失驚色,忙鼓舞將士,奮力死戰。可是漢軍如潮水一般湧來,曹真一干人左衝右突,始終殺不出重圍,只得拚命死戰,等待秦朗引軍回救,解此危難了。哪知此時秦朗正在大營中急得團團直轉,沒空來理會他們死活了,再者既便他有心理會,衝不出來,也只能在精神上給予支持,沒有其他辦法了。 這邊夏侯德、司馬懿領軍埋伏在寨外,過了良久,始終不見有何動靜。夏侯德等得不耐煩了,小聲報怨道:「等了這許久,敵人乍還沒來?看來這鄭文信中所說的根本就是真的,太尉就會瞎疑心,累得我們在此空等許久。若是早聽曹子丹之言,早擒諸葛亮多時矣!百無一用是書生,信然!」 那日夏侯德為救夏侯淵與馬超交戰。戰不數合失手被馬超所擒,關在馬超營中。其後馬超引軍馬不停蹄的往追夏侯淵,不在營中。這山中一無老虎,猴子自然就稱起霸王來。那些蝦兵蟹將連日戰崗巡哨,頗為辛苦,見馬超不在,自然就自己給自己放大假,打牌的打牌,渴酒的渴酒,防守鬆懈不少。夏侯德趁機殺了守衛,逃了出來,到了壺關便聽說韓浩造反,李典大敗,吃了一驚,不敢進關,從山間小路繞道而行,打算奔回鄴城求救,不想半路上遇見司馬懿,便留在軍中聽用。 司馬懿聽見了,微微一笑,道:「我料諸葛亮不久必來,不可大意。」 夏侯德悄聲道:「鄭文詐降毫無破綻,諸葛亮又不是神仙如何發現得了,太尉太多心了。」 司馬懿道:「兵者詭道,戰場之上虛虛實實,什麼事都難說的很,還是小……」正說到此,忽聽前面馬蹄聲急,似有人匆匆向此趕來。司馬懿一驚,叫道:「終於來了。」 夏侯德精神一振,捏緊拳頭,道:「終於來了!」他們兩人口中說的都是「終於來了!」這四個字,但司馬懿的語氣中滿是緊張、戒備之意,而夏侯德憋悶已久,只要廝殺,話語中充滿了興奮、激動之情。 但見兩騎馬如飛般馳進大營,乘者身穿魏兵服色,一個左肩中箭,一個右臂掛綵,情狀頗為狼狽。那兩名魏兵馳進寨門,卻見四下無人,左右張望一陣,便向兵馬埋伏處行來。不多時,兩人縱馬馳到司馬懿跟前翻身下馬,奔上前來向司馬懿行禮。司馬懿向他們兩人瞧了一眼,長眉一軒,問道:「你二人是誰的部下,為何這般狼狽?」 一名兵士答道:「啟稟太尉,我是曹真將軍麾下兵士。約摸三更時分,曹將軍見到敵寨火光沖天而起,便即引軍殺出接應,哪料半路上中了漢軍埋伏,情勢危如累卵。小人奉將軍之命,拚死殺出重圍,來此告急。還望太尉看在將軍乃皇親國戚的份上施以援手,遲了恐怕……恐怕……」說到這裡,聲音已有些哽咽。 司馬懿吃了一驚,道:「哦,曹子丹被圍?」 那兵士道:「正是,小人來時,將軍收集殘兵,屯在土丘之上,放火為號,專望救兵殺來,還望太尉速速發兵救援。」說著向西北方向一指,司馬懿循指望去,果見西北角上紅光滿天,只是不知這到底是曹真危急時放出的號火,還是諸葛亮為誘他上當,故意遣人放火,問道:「我不是派遣軍馬前去接應了麼,難道救援軍馬也中伏了?」 那兵士撓了撓頭道:「太尉已派軍馬前去救援?小人來時怎麼沒看到,難道是錯過了?」 只聽第二個兵士道:「太尉說的接應兵馬可是在指杜襲將軍所領的人馬?」 司馬懿聽他說出了杜襲之名,又信了幾分,點點頭,嗯了一聲。第二個兵士道:「小人就是杜襲將軍親隨,杜襲將軍見到火光便即殺出,與曹將軍合兵一處,同往漢寨接應秦將軍,卻不料半路中了埋伏,和曹將軍一起被圍在垓心,情勢十分危急,還望太尉前去接應。」 司馬懿心中更加吃驚,臉色為之一變,心道:「諸葛亮好厲害。」說道:「那秦將軍的人馬呢,他就在左近為何不趕去接應?」 第一名兵士道:「曹將軍先時曾屢次差人前往秦將軍處告急,卻沒有回音,想來他也被漢軍圍住,無法脫身。」 司馬懿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夏侯德道:「既是三位將軍同時遇險。這救兵如救火,事不宜遲,當火速往救。」 司馬懿揮了揮手,對那兩名兵士道:「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二名兵士相互望了一眼,道:「兩位將軍性命危在旦夕,還請將軍火速發兵。」 司馬懿面色一沉,揮手道:「這個我自有主張,你們先下去!」 那兩名兵士見他怒氣勃勃,倒也不敢再放聲音,行了一禮,退下去包紮傷口了。 夏侯德道:「太尉難道以為這消息是假的麼?」 司馬懿緩緩的點了點頭,道:「諸葛亮詭計多端,不可不防。」 夏侯德道:「既是太尉不放心,末將領軍先行,太尉在後接應,可保無事。」 司馬懿腦海中靈光一閃,心下已有計較,伸嘴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夏侯德大聲叫道:「妙計!妙計!可這樣一來,曹將軍那邊可就危險了。」 司馬懿道:「也不知他們那邊是不是真的遇伏。再者子丹勇猛異常,既便被圍,至不濟也能支撐一陣。只要我們勝了這一陣,子丹之圍不解自解也。」 夏侯德道:「太尉神機妙算,世所罕及。」說著便招呼本部軍馬:「曹將軍被圍,我等可速趕去救援!」夏侯德軍馬發了一聲喊,緊隨其後,望西北方向而去。 司馬懿微微一笑,招呼所屬軍馬仍就伏於長草叢中,不可輕舉妄動,違令者斬。約摸了過了一頓飯的功夫,但聽得遠處戰鼓聲隆隆響起,跟著四下裡喊聲大震,黑暗中一彪軍馬手執火把,殺進營來,到處放火。 司馬懿心道:「諸葛亮啊諸葛亮這次看你逃到哪裡去。」剛要招呼軍馬殺出,卻聽營中一人大聲喊道:「不好,中計!大伙快撤。」正是馬超。 司馬懿心道:「來時容易,想跑可沒這麼容易了。」把劍一招,身後大軍齊聲吶喊,迎上前去。 UU書盟 UutXt.COM 全紋子扳閱讀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黍窯之戰 字數:4851 馬超見敵寨空空如也,情知中計,忙令退兵。忽聽得背後鑼鼓喧天,回頭一看,只見司馬懿手執太阿寶劍一柄,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招呼軍馬衝上前來。若是在平時,馬超只不把司馬懿放在眼裡,別說馬超天生神力,一根長槍使得出神入化。就算兩人武藝相若,馬超槍長而司馬懿劍短,自也是佔了不少便宜。可如今馬超見司馬懿突然殺出,心氣一餒,自想奪路而走,無心戀戰。當下撥轉馬頭,奮勇當先,當者披靡。馬超所率的大半是跟隨他數年的西涼精銳,見後路被截無不回身死戰,大呼酣鬥,以一當十,以十當百,魏軍抵敵不住,死傷不計其數,餘下的紛紛向兩旁潰退。 馬超乘勢殺出重圍,向西北方向奔去。司馬懿長劍向前一指,指揮軍馬在後追趕。馬超奔了一陣,忽聽山坳間一陣鑼響,一支軍馬斜刺裡衝上,迂迴攻向馬超軍側翼,將馬超軍攔腰截斷。只聽得後軍齊聲驚呼,馬超忙回頭一瞧,卻見手下敗將夏侯德正引軍攻其側翼,不由怒氣上湧,一聲斷喝:「手下敗將有何面目再來見我?速速離去,遲則小命不保!」撥轉馬頭,縱馬迎上。 夏侯德見他提起往事糗事,臉上一紅,惱羞成怒,喝道:「那日我一時大意,才會讓你佔了便宜,如今你再試試?我看小命不保的人只怕是你!」兩下裡正要廝殺,忽聽前方喊聲震天動地,司馬懿引軍殺到。 其時馬超軍被夏侯德軍馬一分所二,一半被圍,一半處在陣外。處在陣外的兵士眼見敵軍大至,而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得性命,自然不願再被魏兵圍在垓心當餃子餡。登時軍心大亂,士無鬥志,發了一聲喊,四下亂走。馬超禁止不住,只得引著數百親兵闖入重圍,救了三五千人潰圍而走,向北馳去夏侯德見馬超逃走,心下大喜,道:「馬超休走,在上黨時你狂妄不可一視,可曾想到會有今日!」引軍在後直追。 這隊漢軍乃是騎兵,所乘都是精選良馬,奔行甚速,一時追趕不上。追出七八里,地勢越來越高,道路也越來越崎嶇。夏侯德舉目望去,火光下只見馬超離自己越來越遠,已漸成一個小黑點,心中煩躁,不住催攢軍馬上前。正奔行間,忽聽身後一陣鑼響,夏侯德急道:「正追得好好的,為何鳴金?且不去理他。今日不捉到馬超,誓不回軍!」眾兵士知道馬超聲名有多響亮,若是捉到他,所獲的賞賜這輩子就算天天吃喝嫖賭也花不完,眼見著勝利在望,馬超轉眼成擒,雅不願就此罷手。聞言血脈賁張,大聲吶喊,賈起余勇,疾衝而前。 便在這時,身後馬蹄聲緊迫,一騎馬從後追來,馳到夏侯德跟前。乘者不及下馬,高聲叫道:「太尉有令,前方地形險惡,恐有埋伏,不可再追了。」 夏侯德呸地一聲,道:「將在外雖君命亦有所不受,何況是區區太尉之言。你回去告訴太尉,就說馬超已疲於奔命,只要再追片刻便可手到擒來,讓他且稍待片時,看我成此大功!」 那小卒道:「太尉說馬超有萬夫不當之勇,甫一交鋒便即敗退,其中怕是有詐,有道是窮寇莫追……」 夏侯德出生於豪門世家,自幼修習家傳武藝,和他人演武時總是大獲全勝,失敗的次數當真用十根手指都能數得過來。他不知人家瞧在夏侯淵和夏侯惇的面子上對他容讓三分。還以為自己的功夫已青出於藍,遠在本家長輩夏侯淵及夏侯惇之上。因此自視甚高,自認為天下間能和他放對的也就張飛、關羽、張遼等寥寥數人而已,可在上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敗在馬超手下,最後竟被其生擒活捉,如此奇恥大辱,又叫他如何忍受得了?眼見著馬超孤窮奔竄,轉眼便可將其生擒活捉,一雪前恥。在如此緊要關頭,司馬懿卻叫他退兵,他又如何不怒?當下他氣塞胸臆,道:「太尉忒也小心,這也不敢,那也害怕。似此如何能成大功!」說著不再理他,橫了他一眼,舉手揚鞭,催馬向前急趕。 突然身後一聲喊起,鼓角喧天,斜刺裡一員漢將手執銀槍縱馬殺出,身後無數漢軍列成陣勢,大聲吶喊,如牆而進,登時將夏侯德軍馬斷為兩截。方才夏侯德便是從斜刺裡殺出,將馬超軍截斷,前後還不到一個時辰,他竟也享受到如此待遇,真可謂是眼前報來得快了。夏侯德見身後有人偷襲,怒不可遏,撥轉馬頭,向那員漢將迎了上去。那員漢將向他瞧了一眼,問道:「你可是夏侯德?」 夏侯德叫道:「既知你爺爺大名,還不盡早投降,遲了便叫你做我刀下之鬼!」 那人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我聽你口口聲聲喊著要活捉馬孟起。你既敢如此說,想來必有驚人藝業。我不揣冒昧,特來會你一會,看看你到底有何本事。」 夏侯德自認為以學全家傳武藝,天下間少有抗手,自然不把眼前這個面目俊秀,好似文雅儒生般的人物放在眼裡,說道:「既然你有膽向你夏侯爺爺挑戰,便說明你有些本事,別再廢話了,放馬過來吧!」 那人微微一笑,道:「好極!」雙腿一夾,坐下之馬甚是神駿,後蹄只在地下微微一撐,便竄出數丈,來到夏侯德跟前。那人也不打話,右手一揚,手中長槍徑向他咽喉刺來。夏侯德只覺眼前一花,跟著一股寒氣撲面而來,那銀槍竟已離他的咽侯已不過數寸。不由得嚇了一跳,忙舉刀橫架。只聽當得一聲,夏侯德虎口劇震,大刀脫手飛出。那柄銀槍絲毫不停,又向裡進了一兩寸。此時他兩臂又酸又麻,連抬上一抬的力氣也沒有,只得閉目待死,心想:「哪裡殺來這麼一位厲害角色,看來今天我要死在此地了。」 只聽那人說道:「看來你也不過如此而已,居然還想活捉馬孟起,當真自不量力。」但聽耳畔呼呼風響,跟著頸間一痛,不禁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翻身落馬。 那人微微冷笑,把槍一招。身後搶出兩名親兵,將他按倒在地,綁了個結實。夏侯德沒想到自己又被活捉了,雖覺得十分窩囊,卻也著實佩服那人槍法。上次他被馬超活捉,好歹還知道對手姓名,可今天他竟不知栽在誰手裡,當真死不瞑目。那人向他瞧了一眼,已知其心意,笑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常山趙子龍便是。他日你若僥倖不死,隨時可以找我報仇。」 夏侯德心裡涼了半截,心道:「常山趙子龍可是勇冠三軍,大名鼎鼎,曾領三千軍馬在劍閣前大破張魯十萬精兵,其後在同我軍為敵時也是一往無前,所向無敵。當初我還以為這些不過是他為了抬高身價,自吹自擂而已。憑我的本事,若遇上他,至不濟也能和他鬥個百餘招方始分出勝負。現在看來,我就就再苦苦練上十年,也接不住他一槍,再練上二十年也接不住兩槍,唉,天下之大,奇能異士所在多有。枉我自以為天下無敵,原來不過是一隻井底之蛙。」想到此不禁心灰意冷,萬念俱灰,垂下頭去。 這時馬超領軍翻身殺回,四下裡乒乒乓乓之聲大作,漢魏兩方各挺兵器,劇烈交戰。趙雲回頭對親兵說道:「這小子打架不行,逃跑的本事倒是一流,竟兩次都讓他給逃了出去。這次你們可要看好了,若是再讓他給逃了,小心你們的腦袋!」 一名親兵說道:「將軍放心,這次我們先將他的兩條腿打折,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了。其實直接將他殺了不就得了,至於這麼費事麼?」刷地一聲,拔出大刀,劈死一名衝到近前的魏兵。 趙雲挺槍挑死兩名魏兵,正色道:「驃騎將軍有令要優待俘虜,不可濫殺,也不可虐待,以顯得我大漢以德為本,以武為末,讓魏人自來投降。」 那親兵頗不以為然,不過也不敢當面指責諸葛亮的方針政策,默不作聲。趙雲揮了揮手,那親兵和另一名親兵一齊搶上,一個挽著夏侯德的右臂,一個挽著夏侯德左臂,挾著他去了。 只聽得身後殺聲動地,司馬懿接應軍馬殺到。其時被圍在垓心的魏兵不多,又沒了主將,不到片刻便即殺散,馬超、趙雲合兵一處,大聲吶喊,殊死拚殺。魏兵抵敵不住,四下亂竄,司馬懿哪裡禁此得住,使出他的拿手成名絕技,掉轉馬頭,落荒而走。 馬超、趙雲對望一眼,齊聲喝道:「司馬老兒,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再讓你跑了。」縱馬追趕。 追不出里許,前方火把齊明,喊聲震天,李典、常林各引一路人馬狂奔而至。司馬懿見兩路接應兵馬都到了,精神一振,收攏敗兵,約得五六千人,乘勢殺回,奮力死戰。恰到此時,李典、常林衝到與司馬懿合兵一處,浴血奮戰。魏兵聲勢大震,喊聲震動天地,馬超、趙雲雖勇,一時之間倒也不易取勝。 兩下裡正惡鬥間,忽地東南角上幾個火頭沖天而起。司馬懿回頭望去,臉色大變,叫道:「不好大寨火起,諸葛亮引兵襲了大寨,我若不救,失其根本矣。」 李典道:「太尉可速領軍回救,末將拚死斷後。」 司馬懿點點頭,傳令李典殿後,後隊作前隊,緩緩南退。 正行間,忽見南面山坳間一路人馬開來,隊伍散亂,潰不成軍,軍中打著小將曹真的旗號。原來曹真屢屢差人求援卻沓無音訊,無奈之下,奮起餘勇,領著三五百人,結成傳說中無堅不催的魚麗之陣,拚死殺出重圍,逃回大寨,恰在此地,遇上司馬懿。當下兩軍合作一路,司馬懿向曹真瞧了一眼,冷冷的道:「敢戰者固如是乎?」 曹真羞慚滿面,不知該如何回答。 司馬懿安慰道:「勝敗乃兵敗常事,將軍不必太往心裡去。這來日方長,誰勝誰負還未可知也。」 曹真羞得無地自容,低垂著頭,策馬默默趕路。 眾敗軍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沿著山僻小路,奔回本寨。甫到寨門前,只聽櫓樓上一陣梆子響,暗處湧出三五千弓箭手,對準魏兵便是一陣亂箭射下,慘叫聲起處,登時便有百餘名魏兵中箭落馬。 司馬懿長劍向前一指,道:「如今事已至此,當奮力死戰,奪回根本!」 其時魏兵連晚苦戰,已筋疲力盡,如何還有鬥志?將士們聽了他的亂命之後,發了一聲喊,以此表示自己對這條命令是十分擁護的,跟著邁開雙腿,四下亂竄,各自覓路逃生。司馬懿見士氣鼓舞不起來,歎了一口氣,率著一隊親兵殿後,緩緩向漳水邊上潰退。 只聽得後方喊聲大震,李典、常林、杜襲等敗兵紛紛湧來,司馬懿治軍雖嚴,給如潮水般湧來的敗兵一衝,部屬登時亂了。司馬懿搖了搖頭,向各位敗將瞧了一眼,卻不見秦朗的身影,問道:「秦朗呢?」 杜襲搖頭道:「沒看到他,想是沒於亂軍之中矣。其時兵敗如山倒,末將好不容易才救了千餘人潰圍而出,已無法殺回去救援,還望太尉恕罪。」 司馬懿道:「武帝生前頗愛此子,待之與諸子無異。當今皇上對其也很是喜愛,如今陷於軍中,生死不知,我等罪過大矣。不過如今敗勢已成,已無法相救,不如且退回漳南,打探消息,再作區處。」 正說話間,馬超、趙雲引兵殺來,司馬懿嚇得老臉變形,將接下來想說的幾句屁話,全都縮回肚裡,指揮將士抱頭鼠竄。好不容易才逃到河邊。好在司馬懿在未出戰前,便料到此戰凶多吉少,預先使人在漳水邊上搭上幾座浮橋,以免將來跑路時,望河興歎,被諸葛亮一網打盡。司馬懿一干敗兵趕到浮橋邊上一看,只見橋上橋下亂作一團,漢魏雙方兵士挺著器械廝鬥,喊殺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鮮血順著欄杆一點點滴下,落在河中,不片時便將漳水染紅。原來諸葛亮早就令龐德、馬忠各引一隊人馬埋伏在魏寨左近,馬超將司馬懿調出大寨之後,龐德、馬忠等見調虎離山之計成功,便大搖大擺的從埋伏之外竄將出來,龐德引軍來佔魏寨,馬忠則引軍攻打浮橋。雙方正在激鬥,司馬懿引軍殺到,馬忠見勢不妙,立即想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當此惡劣局面,須得腳底抹油,三十六著,走為上著。當下引軍退走,司馬懿燒斷浮橋,據住南岸。馬超、趙雲追趕不上,奏凱而還。 UU書盟 UuTxt。COM 詮紋自阪閱鍍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堅守漳南 字數:4726 此時漢軍寨中,秦朗所部一萬兵馬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斷了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瞪著兩隻大眼,眼睜睜地看著一隊隊漢軍湧進營來,將他包了餃子,卻連抬腿跑路的力氣都沒有,一個個的束手就縛。 這邊諸葛亮安排好一切之後,便乘著心愛的四輪車,帶著他非法雇來的童工,引著數千軍馬,來到大寨北面的一座高山上,東張西望,又掐又算,終於選了一處風景宜人的風水寶地,兩名小童搬來矮榻一張。諸葛亮煞有介事的咳嗽一聲,一屁股坐了下去。一面喝著小童送來的香茗,一面憑高視下,縱觀戰局。只是三國時沒有望遠鏡,諸葛亮終日埋首讀書,難免有些近視,看得不是很遠,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如此居高臨下,統觀全局,當然是一切盡在掌握。這指揮當得四平八穩,威風八面,這樣拉風的指揮方式,那是賈仁祿連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 他雖對自己的八陣圖很有信心,卻也怕魏陣之中或有通曉五行八卦的高人,區區幾座營寨困他不住。於是便在大寨左右各伏了一支人馬,只等魏兵出寨,便突然殺出截其後路。怎奈司馬懿差來劫寨的偏偏是腦袋只有一根筋的大老粗秦朗。由於諸葛亮所在的高山正對著大營,秦朗在寨中的一舉一動,諸葛亮自是看在眼裡。他原本端莊自持,不苟言笑,但見到秦朗找不到出路,急得抓耳撓腮的可笑模樣,也不禁莞爾。 就這樣山底下軍馬縱橫來去,拚死搏殺,喊聲一陣響過一陣。諸葛亮卻坐在山上一言不發,安安靜靜的舉目遠眺,那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大導演在銀幕前欣賞自編自導的恢宏巨製一般,當真是心潮澎湃,血脈賁張。過了良久良久,各路哨探流水價似的將戰報送上山來,諸葛亮見各路軍馬紛紛大勝,已提到嗓子眼的那顆心,總算是又落回到肚子裡了,長長的吁了口氣,站起身來,走上兩步,來到山崖邊上,向下望去,只見秦朗大軍已個個趴到地上,看來是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不禁哈哈一笑,向站在不遠處的郭淮招了招手。 郭淮走上兩步,諸葛亮道:「你領一支軍馬進營將那一干魏兵都拿下了,別讓他們再活受罪了。哈哈!」 郭淮雖然聰明,但礙於年歲,對這五行之道也是一知半解,舉目向營中望去,皺起眉頭,道:「將軍學究天人,末將自是難及萬一。這營寨布的大是古怪,就是末將帶兵殺將進去,怕也會和魏兵一樣方位迷亂,摸不著門路的。還請將軍不吝賜教,指點個一招半式,使末將能順利拿人。」心道:「如此繁複的陣法,要想融會貫通,那是癡心妄想。只要能學得一鱗半爪,當真是這一輩子都受用不盡了。」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我看你稟性聰穎,倒可學我這陣法。現在時間有限,我要解說這陣法的奧妙,你一時定然難以領會。好在你記性不錯,只須將三十六般變化死記即可。附耳過來。」 郭淮聽他的口氣,竟是肯傳這門陣法,不禁大喜過望,怔在當場,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學武之人若蒙高人垂青,授以一招兩式,往往終身受用不盡,天下揚名,立身保命,皆由於此。但歹毒之人習得高招後反噬恩師,也屢見不鮮,是以武學高手擇徒必嚴。這學兵法也是一個道理,這學會武功招式之後,不管那人招式多麼巧妙,內力如何深厚,最多也只能殺得十人百人。可習得兵法之後,一條妙計,一個陣形隨隨便便就可殺得千人萬人。兵法所造成的危害和武功相比自不可以道里計。若是心存不良的傢伙習得高招之後反噬恩師,那可就不僅僅是恩師一個人倒霉而已,就連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要跟著遭殃。戰國時孫臏、龐涓同學兵法於天下不世出的奇人鬼谷子。鬼谷子見龐涓心術不正,便只傳授一些兵法的啟蒙知識和粗淺法門,而將自己親為註解的《孫子兵法》一十三篇傳給空為孫子後人,卻從未見過祖傳寶書的孫臏。日後龐涓因妒陷害孫臏,虧得孫臏精通兵法,曉暢謀略,危急時用計脫身,不然定被龐涓給害死了,是以兵法高人選擇徒弟的要求自然更加嚴格。這些道理郭淮自然也是知道,他眼見諸葛亮奄貫古今,學究天人,自然是做夢都想當他的徒弟,可他又何嘗不知當他的徒弟到底有多難?連賈仁祿這樣天下知名的人都要千求萬懇,諸葛亮方才勉為其難的收他為徒,卻自始自終不肯傳授兵法韜略。自己和賈仁祿相比,處處不及,諸葛亮又如何會看得上眼?可萬萬沒有想到諸葛亮竟對其青眼有加,肯將生平絕學「八陣圖」相授,這怎能不使他樂到天上去? 他怔了好半晌,方回過魂來,依言附耳。諸葛亮伸嘴在他耳邊將陣法的諸般變化一項一項的說了下去。這陣圖的三十六項變化,實是繁複奧妙,饒是郭淮聰明過人,一時記明白得也只十餘變。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就這十來變,你在陣中就不會迷路了,下去拿人吧。」 郭淮當然不想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問道:「末將十分仰慕此陣法,不知……」 諸葛亮微笑道:「這個以後再說。」 郭淮心道:「他沒說不准已經看我是個可造之才了,看來這事有門。他日我定當準備一份厚禮,親自上門向他磕上一兩百個響頭,務必要他將這陣法的來龍去跡盡數傳我。如果真能蒙其傳授,區區一兩百個響頭,又值得什麼?」答應一聲,下山拿人。郭淮在陣外張望良久,又掐算一陣,這才引軍衝入陣中,眼見著營帳層層疊疊,道路如蛛網一般縱橫交道,不禁有些頭暈。他在山上望見秦朗大軍的狼狽樣,自然知道陷溺陣中的後果。當下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依著諸葛亮的指點緩緩深入,有時前面明明沒有路,只是左一轉右一折,便別有洞天,不由得又對這個神奇的陣法多了幾分嚮往之情。 等郭淮殺到秦朗跟前時,秦朗已累得爬不起來了,睜著一雙大眼瞧著他,不住喘氣。郭淮哈哈一笑,命人將秦朗綁了起來。秦朗掙扎著站起,瞪了郭淮一眼,道:「你們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將我拿住,我死也不服!有本事就真刀真槍的同我較量一番,那時將我拿住,才算你們是條好漢!」 郭淮微微冷笑,道:「徒逞血氣之勇,有何益處?」 秦朗道:「總好過你們卑鄙下流!」 郭淮道:「自己走不出去,就說他人卑鄙下流,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你剛才在營中團團亂轉的鬼樣,我在山上都瞧見了。我教你個乖,你只要想辦法搞一條長繩,慢慢牽著,摸索前進,總能找到出路,好過像沒頭蒼蠅一般的到處亂闖。不過就算你們出去了,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樣被擒。」 秦朗道:「我要不是怕引來救兵,放一把鳥火將這鳥帳燒個乾淨,早就出去多時矣!你們還能拿得住我!」 郭淮笑道:「我再教你個乖,這營帳中堆滿了乾柴硫磺等引火之物,虧得你沒點火,要不你現在早就成了一具焦屍啦!」 秦朗向那重重疊疊的營帳望了一眼,打了一個寒噤,道:「好險,好險。」 郭淮向秦朗邊上的兩名小卒揮了揮手,道:「帶下去好生看管,一會將軍來了自會發落。」那名小卒躬身應道:「是,是」拉著秦朗,退了下去。 郭淮令人在不遠處立了一面紅旗,一面白旗,伸手向紅旗一指,對被俘的魏兵說道:「賈司空體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多所殺戮,曾下令凡是不願降的敵軍一律好生遣散。現在在你們面前有兩面旗子,願降的站在紅旗之下。」指著白旗,又道:「不願降的站在白旗之下。」 眾魏兵面面相覷,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魏兵中除了少部分人光棍一條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之外,大多數人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旦投降,家屬的腦袋難免搬家,心中實不願降。可若是依言走到白旗之下,難保漢軍出爾反爾,將不願降的聚而殲之。眾人心中都是猶豫不決,這一步說什麼也邁不出去。 郭淮看著他們,微笑不語,過了良久良久,一名魏兵從人群中走出,立於白旗之下。郭淮當即命人將其釋放。眾人見他在兵士的指引下施施然走出營帳,群情聳動,紛紛奔到白旗之下站好,亂了一陣,三停之中只有一停站在紅旗之下。郭淮命人將立於白旗之下的全都放了,眾魏兵大聲歡呼,齊聲稱頌諸葛亮是當今世上最好的人,好的難言用言語來形容。當然他們肚子裡的墨水有限,反來復去也就是「愛民如子」「義薄雲天」之類的屁話,除此之外實在找不出像樣的形容詞來表達他們對諸葛亮感激之情。若是當時有評章武二年最感動人的人物的話,諸葛亮一定會高票當選的。一時之間漢軍營中馬屁與高帽齊飛,牛皮共法螺同響。 這邊司馬懿敗回漳南大寨,驚魂稍定。將眾將都叫到中軍大帳,破口大罵,將他們罵得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司馬懿一向溫文爾雅,雖非佛門中人,卻也一向信守惡口戒,從不出口成髒,對人不滿最多也就將他按倒在地打屁屁,又或是拿把刀子將他喀嚓了,從來不對人惡語相加。如今卻流水價般的罵了一長串只有在夢中才能想的到的髒話,連自己都不由得佩服起自己來,看來這一場敗戰並非一無所獲,最起碼他罵人的本事見長。 眾將領眼見著司馬懿很生氣,也知道後果很嚴重,有誰敢說上半句辯解之詞?只得靜靜任由他罵,最多不過是在心中「老烏龜」「老甲魚」的和他對罵,嘴上卻不說出來。司馬懿罵了半晌,辭窮才盡,罵人的言語更無新意,不過這氣總算是消了大半。當下他定了定神,手捋鬍須道:「此役折了秦朗,損失了兩三萬弟兄,還丟了漳河北岸的大寨,這就是你們要我出戰的後果。你們請戰時,我便說過,這戰若是敗了,我也不要你們的腦袋,只要你們今後再也別提『出戰』兩字。如今你們還有何話可說?今後若有再言出戰者斬!」 曹真輸了一陣,心中不服,正打算等司馬懿氣消了,便主動請纓,領軍復仇,好好出出胸中這口惡氣。聽了這話,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眾將互相望了一眼,諾諾連聲,跟著你一言我一語,有的大罵自己該死,有的歌功頌德,大讚司馬懿高瞻遠矚。有的老成持重,見司馬懿面色不善,便不敢亂拍馬屁,心想萬一一個不小心拍到馬蹄子上,那可就不好玩了。 次日一早,司馬懿便令人在轅門前高懸免戰牌,深溝高壘,堅守不出。佈置方畢,只見馬超引著一支軍馬呼嘯而來,在轅門外列成陣勢,大罵討戰。眾將領雖怒氣填膺,卻也不敢放肆,只得強自克制。有些實在是忍不住的,又不敢去勸司馬懿出戰,只好回到帳中將練功用的皮人當成馬超和司馬懿,狠狠地扭打一頓出氣。 此後數日,馬超天天到寨外搦戰,司馬懿只是不出。這日一早,馬超領著一彪人馬又來。魏營眾將見他天天都來,早已麻木不仁,該幹什麼還幹什麼,渾不當他是一會事。更有甚者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老酒坐在門口,準備以馬超的罵聲下酒。心想古人僅僅是以一部一錢不值的《漢書》下酒便被傳為一代佳話,而自己今日端坐於萬馬軍中,以敵將馬超的罵人言語下酒,豪情更是勝過古人遠矣,後世也必廣為傳頌,自己可就大大的出名了。可這邊剛斟好酒,正舉爵要喝,卻見馬超策馬而出,手中握著一根長繩,長繩的另一端緊緊縛住一個人的雙手,那人雙手被縛,身不由主,被馬超拉著,踉蹌而出。那將領仔細一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失陷敵營的秦朗。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不由得嘴張得老大,嗆啷一聲,酒爵失手跌落,濺得他手上襟上都是酒。此時他心情激動,也就來不及細想古人以《漢書》下酒時悠閒自得,哪像他現在這般狼狽不堪? 只見馬超指著大寨對秦朗說道:「我看你還是竟早投降算了,也不知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居然指望這幫縮頭烏龜來救你!瞧瞧,他們早就被我們打怕了,縮在龜殼裡不敢出來啦!」 u悠書盟 uUtXt.cOM 全紋自版粵鍍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馬超討戰 字數:6085 秦朗怒容滿面,向馬超狠狠瞪了一眼,呸地一聲,道:「太尉不出,自有妙策。到時大軍出動,必將你們殺得個屁滾尿流,滿地找牙!這其中的深謀遠慮,以豈是你們這等鼠輩可知?」 馬超哈哈大笑,道:「妙策?嗯,你們的太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我家軍師的對手,一旦交戰必被他老人家殺得屁滾尿流、滿地找牙,到時你們那英明神武的皇帝必將龍顏大怒,下旨砍了他的腦袋。於是他便幾個晚上不睡,終於想出這條既能保住他的官位,又能保住他小命的妙策來,當真是妙得很哪!」右手馬鞭一揚,啪地一聲,在秦朗的臉上抽了一記。 秦朗甚是硬氣,雖然傷口處痛苦不堪,卻是哼也不哼,大聲叫道:「士可殺不可辱!有種就一刀將你爺爺殺了,若有朝一日爺爺我逃了出去,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馬超哈哈一笑,道:「我偏偏不殺你,就要辱你,你能把我怎麼樣?難道還能把我吃了不成?」說著向他瞧了一眼,微微冷笑,道:「你眼睛瞪那麼大做什麼?難道是想看看我是怎麼打你的?好我就打給你看!」一面說,一面揚手拍拍拍的連抽了七八下。秦朗一言不發,只是惡狠狠地盯著他。 這時坐在營門口打算以馬超罵聲下酒的傢伙回過魂來,伸手一豎大拇指,大聲叫道:「秦兄,好樣的!你暫且忍耐片刻,我這就去稟告太尉,到時大軍殺出,管教這幫漢狗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馬超哈哈大笑,道:「好!你快叫司馬懿出來,就說他爺爺西涼馬超大老遠來看他啦。不過我可沒耐性久等,若是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司馬懿還不出來,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回手又是一鞭。 秦朗大聲叫道:「不可,不可!漢狗在附近埋伏了不少人,你去告訴太尉,萬萬……」站在秦朗身後的一名親兵身子一晃,搶到秦朗跟前,右拳呼地一聲打了出去,拍地一聲,正中他小腹。秦朗痛得弓腰曲背,向後退了一步,下面的話便說不出來了。 馬超笑道:「你以為我帶你來是為了誘敵?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家太尉那條老命可精貴的很,肯為你白白送了性命?我今天將你帶了來,不過是想讓你看看你整日價掛在嘴上的大魏英雄好漢,到底是怎樣一個英雄法,哈哈!」 隨馬超前來的漢軍將士齊聲納喊:「狗熊,狗熊!見到大軍殺來,嚇得躲烏龜殼子裡不敢出來啦。」 營中眾將聽得外間喧嘩,紛紛走了出來,眼見馬超折辱秦朗,個個惱怒不已,眼中似要噴出火來。但他們礙著司馬懿的將令,都不敢出寨廝殺,心想若是出戰,秦朗或許能救出來,可自己違了將令,腦袋肯定是要搬家的,以自己這一條貴命去換秦朗那一條賤命,當真是大大的划不來矣。 馬超見眾將蠢蠢欲動,卻遲遲不敢出戰,心下得意,哈哈大笑,用馬鞭指著那些將領,對秦朗道:「瞧瞧,瞧瞧。你被人如此欺負,你們那些個兄弟們卻個個站在邊上瞧熱鬧。這樣的兄弟還要來幹什麼?我家軍師曾說過兄弟就是拿來賣的,當時我還不以為然。現在看來,兄弟可不就是拿來賣的麼?若換了我是他們,見到隨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受如此奇恥大辱,便是拼上這條老命不要,也要和對方拚個你死我活!」對身後的親兵說道:「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身後親兵揮舞手中兵器,跟著起哄:「可不,可不。大夥兒一道出征,並肩殺敵,自然是親如手足。這見到自家弟兄被打,卻在一旁瞧著,無動於衷,這樣的事情怕也只有司馬懿手下這幫傢伙才做得出來。若我是他們早就一頭撞死了。」 曹真越聽越怒,滿臉脹得通紅,喝道:「他媽的,實在看不下去了!今天我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將元明給救出來!」回頭對自己親兵說道:「去將我的戰馬牽來!」 曹真原本不姓曹,而和秦朗一樣姓秦。他的父親和曹操有過命的交情,在戰場上為了搭救曹操竟賠上了自己一條老命。曹操死裡逃生,感傷曹真之父為己而死,便將當時年紀尚幼的曹真接入府中撫養,並賜姓「曹」。由於曹真與秦朗同姓,五百年前原是一家,再加上又都是烈士家屬,同病相憐,兩人打小便在一塊玩兒,交情自是非同一般。 此時曹真見秦朗被馬超拖著不住鞭打,怒氣上衝,要不是礙著軍令,早就殺將出去將馬超大卸八塊了。但他便是個泥人也還有個土性,眼見自己的好兄弟被人毒打,被人出言污辱,這心裡彷彿在滴血一般,痛苦不堪。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拔出長劍殺將出去,和馬超玩命,可是轉念一想馬超如此施為就是想要激得他們火冒三丈殺出去救人。若是自己不聽將令,冒冒然的殺將出去,白白丟了一條小命倒還在其次,累得鄴城北邊最後一道屏障就此喪失,那可真就萬死難辭其疚了。一想到此他上齒咬著下唇,強行忍耐,漸漸嘴唇被牙齒咬破,鮮血順著嘴角一滴滴淌下,終於他再也忍耐不住了,令親兵將自己的戰馬牽來。一名親兵牽過戰馬,曹真接過韁繩,一躍而上,拔出長劍,大聲叫道:「太尉堅守不出,有何深謀?只是怕死罷了。他怕死我曹真偏不怕,有……」 剛說到這裡,卻聽有人說道:「你想要幹什麼?」 眾將聞言大失驚色,躬身道:「太尉。」說話之人正是司馬懿。 曹真見司馬懿到來,不禁呆上一呆,就一愣神的功夫,司馬懿走到他跟前,問道:「你想要幹什麼?」 曹真指著秦朗道:「元明與我親如兄弟,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想要救他回來,請太尉讓我出戰!」 司馬懿道:「你可有把握必勝?」 曹真道:「兄弟有難,豈可不救?我今日便是拼上一死,也要將他救回。」 司馬懿問道:「這麼說就是沒把握了?那你可有何妙策退敵救人?」 曹真回頭向營外瞧去,只見馬超右手連揮,皮鞭一鞭一鞭的往秦朗身上抽去,不禁臉上肌肉直抖,彷彿那鞭子不是打在秦朗身上,而是打在他身上一般,咬了咬牙,道:「辦法我暫時還沒想到,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太尉讓我出戰,這法子總會想出來的!」 司馬懿冷冷地道:「你既沒有把握必勝,又沒有法子扭轉局面。徒逞血氣之勇,只會讓元明死得更快些。你這樣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 曹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下意識的點點頭,道:「這個……」 司馬懿道:「你若是殺將出去,怕是還沒到馬超的跟前,元明便已身首異處了,有何益處?」 曹真又點了點頭,司馬懿道:「元明是我的部將,他被人毒打,難道我就不心痛?但這事是打打殺殺能解決的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忽聽秦朗大聲叫道:「這是敵人的詭計,想要激得太尉出戰,太尉切不可……」說到處小腹又挨了一拳,疼得說不出話來。 司馬懿冷冷地道:「你聽聽,你聽聽,你還不如元明有見識。」 曹真定了定神,說道:「這該如何救人,還請太尉拿主意。」 司馬懿分開眾將,來到轅門口,低頭一看,只見不遠處擺著一張矮榻,榻旁放著幾瓶老酒,微微一笑,道:「是誰有這麼好的雅興?」 一名小校稟道:「是末將。」 司馬懿笑道:「你為何在此飲酒?」 那小校道:「末將小時曾讀過些書,教書先生曾說過《漢書》寫成後不久,便有一位儒士愛不釋手,連喝酒的時候都在讀,末將一時心血來潮,想就著馬超的惡言下酒。這不過是末將附庸風雅,胡作妄為,還請太尉不要見怪,末將這就收拾乾淨。」說著便要上前收拾。 司馬懿笑道:「不用收拾了。班固所著《漢書》足以與司馬遷之《史記》相媲美,著實不錯,我也曾在喝酒時讀它。」頓了頓,道:「你這想頭倒頂絕,我也來湊湊熱鬧。」說著在矮榻上坐了下來,那小校忙為他堪了一爵酒。 馬超見司馬懿不但出戰,反正坐在營前飲酒,大惑不解,道:「司馬老兒,我這可是在打你的部下,你居然不動怒?」 司馬懿笑道:「敗將乃無用之物,既便放了回來,也將送交有司,明正典型。你愛打便打,關我甚事?」說著舉爵飲了一口。 馬超道:「秦朗之母可是曹操寵妾,曹操一向將他當作親生兒子看待。如今他被擒受辱,你居然無動於衷。不怕到時魏主怪罪下來,要了你的狗命?」 司馬懿道:「兵敗者死,國有常刑。當年成得臣兵敗於城濮,還未歸國,便被楚王下旨賜死。這成得臣乃楚王極寵愛之人,偶有敗績,旋即處死。何況秦朗不過是武帝假子,何足輕重?武帝有子二十餘人,皇上也就有二十來個兄弟,自然不在乎區區一個秦朗,又如何會以此為罪?」 馬超心道:「這廝八成是心中怒極,故作閒暇。待我將秦朗折磨的慘不可言,看你還坐不坐得住?」說道:「既然你要瞧熱鬧,那我便給你來點熱鬧瞧瞧!」輕輕一拉手中長繩,秦朗只覺繩上一股大力傳來,呯地一聲,摔倒在地。馬超回頭對他說道:「這可是司馬老兒逼我的,你可別怨我,要怨怨他去。」雙腿一夾,坐下白馬邁開四蹄,向前竄出。秦朗雙手被縛,面繩子的另一端握在馬超手中,秦朗便被白馬拉著,在地下橫拖而去。 馬超口中呼嘯,命白馬放慢腳步,問秦朗道:「這在地上拖著走,滋味不好受吧?」 秦朗大聲道:「今日你如何折磨我,我統統記得。他日我僥倖不死,必當十倍奉還!」 司馬懿大叫道:「元明好樣的!」舉起酒爵,咕的一聲,將酒喝乾了。」 馬超道:「秦朗,你要覺得不好受,就求司馬懿出戰,只要他肯出戰,我就饒了你,如何?」 秦朗道:「你要殺便殺,要折磨便折磨,我若是皺一下眉頭,便……是好漢!」他本來想說「便不是好漢。」便說到「不」字時恰好被拉過一個土丘,拋了一下,竟將那個「不」字給咽在口中,說不出來。 馬超笑道:「對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好好向司馬老兒求情吧。」 秦朗道:「我是說『便不是好漢』比這再痛苦十倍的折磨我也經受過,這點小小的痛楚又算得什麼?你趁早將爺爺殺了,否則爺爺必將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司馬懿笑道:「不愧是將門虎子,你父親在九泉之下若是聽到了,也會倍感欣慰的。」舉起酒爵咕地一下,又喝乾了。 馬超向司馬懿瞧了一眼,見他神色自若,好似渾不將眼前之事當一回事一般,心中暗暗佩服,道:「司馬老兒,你的耐心倒好。」 司馬懿道:「諸葛亮有本事便來作弄我,像這樣作弄一個初經戰陣的娃娃算什麼本事?」 馬超心中一凜,道:「如今軍中主帥是賈軍師,驃騎將軍已回長安去了。」 司馬懿笑道:「你休瞞我!這軍中主帥到底是誰,我心裡自然有數。你回去告訴諸葛孔明,我已識破他的詭計,想要讓我出戰,除非這太陽打西邊出來。」 馬超心道:「看來折磨得還不夠!」一聲呼哨,催馬快行,那白馬放開四蹄,急奔起來。這一來秦朗可就苦了,頭臉手足給寨前的沙石擦的鮮血淋漓。馬超一面策馬,一面斜眼側倪,卻見司馬懿面色始終不變,不禁暗暗著急,心道:「我在孔明先生前把話說滿了,說這樣做定能將司馬老兒給引出來,如今司馬老兒竟無動於衷,這可如何是好?」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孟起跑得也有些累了,要不要進營來喝兩杯再跑。你只管放心,我保證不讓眾將為難你。」 馬超一提手中長繩,秦朗只覺身子一揚,已是身在馬背。馬超狠狠瞪了司馬懿一眼,喝道:「撤!」引著軍馬灰溜溜的走了。回到大寨,令人將秦朗押下,自到中軍帳來見諸葛亮。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如何?」 馬超慍道:「別提了,不論我如何折磨秦朗,司馬懿那廝就是不肯出來。反而在營前飲酒,把我當耍猴的了。」 諸葛亮笑了笑,道:「我早就說了這樣不成,你非要試來,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馬超道:「他……這個司馬懿軟硬不吃,還真拿他沒辦法。對了,他已經知道軍中主帥沒有改易,讓我帶話給您,說要想讓他出戰,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諸葛亮道:「哦,他已看出破綻?我做得滴水不漏,他是如何看出來……」伸手一拍腦門,道:「對了,『八陣圖』!唉,今後要想再引他出來可就難了。」 馬超道:「我就不信那個邪,明日我再將秦朗之小子押到魏寨去,若是司馬老兒不出,我便將這小子一刀宰了,看他出也不出!」 諸葛亮道:「不可,不可。篡漢自立那是魏主的罪過,秦朗初經戰陣,無大過犯,不可妄殺。」 馬超道:「區區一個敗將有何用處?將他殺了一定能激怒司馬懿。」 諸葛亮道:「若是司馬懿仍是不出,秦朗豈不白死了?」 馬超道:「死了便死了,何足道哉?」 諸葛亮道:「若你的親人便敵人斬了,你會不會心痛?」 馬超道:「豈只是心痛而已,我定要仇家滿門殺個雞犬不留。」 諸葛亮道:「將心比心,你的親人死了,你如此傷心。秦朗死了,他的家人難道就不傷心了麼?」 馬超道:「這個……」 諸葛亮揮手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辦法。」 馬超答應一聲,退了下去。諸葛亮緩緩踱到帳口,望著遠處,出了一會神,喃喃自語道:「你堅守不出,便是欺我軍遠來,運糧不易。如今我糧草充足,怕你作甚?我們就這麼耗著,看看誰先沉不住氣。」 就因這麼一句話,兩軍都按兵不動,隔河相望。如此過了月餘。天氣漸冷,隆冬將至。這日帳外北風驟緊,到了傍晚,下起了小雪。諸葛亮命人點起炭火,自己坐在帳中看書。其時他兩眼雖盯著書本,心思卻不在書上。過了好一會兒,忽聽帳外一陣嘎吱嘎吱聲響,一名小卒踏雪進帳,道:「啟稟將軍,魏將曹仁出其不意,領兵千里奔襲,突襲幽州治所薊縣。北魏主曹植猝不及防,嚇得心驚膽裂,連夜棄城而走,逃往遼東。曹仁乘勢盡復失地。如今冀、幽、青三州重又回到曹丕手中。曹植危如累卵,轉眼將亡,特遣丞相荀攸來向將軍求救。」 諸葛亮怔了一怔,長歎一聲,揮了揮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悠幽書萌 uUTxT。cOM 銓紋子板越瀆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蒙蔽聖聽 字數:6268 諸葛亮整整衣冠,走到帳口,一掀帳簾。便在這時,一陣寒風夾著雪花呼嘯而來,打在諸葛亮臉上,諸葛亮內功底子不厚,自然怕冷,不由的打了一個寒噤,喃喃地道:「好大的風。」出了一會神,緩緩走到轅門,將早已候在寨外的荀攸讓進大帳。兩人分賓主坐好,客套幾句,便說到正題。諸葛亮問道:「幽州形勢一片大好,勝利在望,為何突然急轉直下?」 荀攸長歎一聲,喝了口茶,將事情的原委緩緩道來。 原來那日臧霸逃了出來,連夜奔回南宮,差人星夜趕至幽州告急。那人接令後馬不停蹄,晝夜兼程。這日趕到了薊縣,來到皇宮門口,飛身下馬,從袖中取出一隻銀筒,交給一名近侍,叫道:「快去稟告皇上,臧將軍在大陸澤遭南魏兵馬突襲,大敗虧輸,敵軍已逼近南宮,安平告急!望皇上盡早發兵救援。」 那近侍吃了一驚,忙接過銀筒,飛也似的奔進宮來見曹植。其時方當正午,那近侍在路上向人打聽清楚,得知曹植正在御園中與丁儀、丁廙兩兄弟飲酒。忙提氣急奔,迤邐向御花園而來。甫到御園門口,正要邁步走入,忽見四根長槍迎而刺來,指著他胸口。一名侍衛大聲喝道:「皇上在內飲酒作詩,不喜旁人聒噪,吩咐任何人不許入內!」 那近侍急道:「快讓開,我有緊急軍情要稟告皇上!」 把門的侍衛無動於衷,齊聲道:「皇上說了便是有天大的事,也得等他出了園子再說。」 那近侍道:「前線軍情十萬火急,片刻耽誤不得。」 第一名侍衛道:「你這廝好不曉事!皇上飲酒之時向不喜他人攪擾,壞了他的雅興。我們脖子上有幾個腦袋,敢放你進去。」 那近侍心知救兵如救火,稍遲片刻便這花花江山便落入他人之手,可卻偏偏無法入內,急得抓耳撓腮,連聲道:「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 第二名侍衛道:「你還是先回去吧,待皇上出來了,我馬上通知你來見駕。」 正說話間,忽聽有人在園內說道:「什麼事吵吵嚷嚷的?皇上喝了點酒,已睡下了。你們若是將他吵醒了,小心你們脖子上的腦袋!」 那近侍道:「我這有前線的緊急軍情,還請大人入內報知皇上。」 那人正是丁儀,他方才馬尿灌多了,告了個罪,來到茅房小解,經過此間,聽得有人大呼小叫,便走了過來。說道:「皇上已經睡了,誰敢把他叫醒?有事等皇上醒了再說吧。」 那近侍道:「臧將軍兵敗,敵軍逼近南宮,安平轉眼不保。這可是天榻下來的大事,怎可不報。」 丁儀眼珠一轉,道:「勝負乃兵家常事,區區一場小敗,何足道哉?臧將軍頗能用兵,這許是他的驕敵之計,我想不久之後必有捷報傳來。皇上日理萬機,一天有多少大事要處理,若什麼事都去煩他老人家,他忙得過來麼?」 那近侍道:「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說著不住撓頭。 丁儀道:「呸,你是個什麼東西,懂得什麼國家大事!我說這是件小事,它就件小事。快給我滾,若再囉嗦,我便讓人將你亂棍打將出去。」 丁儀可是曹植跟前第一大紅人,滿朝文武之中,只有他和他的弟弟有權直入宮闈,有權和皇上稱兄道弟。雖說宮中時常傳出這兩人和皇上妃子勾勾搭搭,關係曖昧之類也不知是否屬實的誹聞。但曹植仍是笑嘻嘻的不以為意,說兄弟二人和他親如手足,必無此事,仍准許他們自由出入宮中,不加禁止。於是這兩人在曹植清醒得時候便是臣子,在曹植醉得一蹋糊塗的時候,便虎假虎威,鳩佔鵲巢,在皇宮內院裡冒充起皇帝來,坐著平時只有皇上才能坐的龍椅,喝著只有皇上才能喝的御酒,泡著只有皇上才能泡的妃子,差著平時只聽皇上吩咐的宮女太監滿世界亂跑。如此一來,他們既不用處理煩人的國事,又能享受到只有皇上才能享受的艷福,不是皇帝卻勝是皇帝,這樣的日子過得當真是神仙也不如。宮中上至皇后妃嬪,下至太監宮女都知道他們兄弟二人得皇上寵幸,一言能斷人生死,巴結他們都來不及,又哪敢得罪他們?那近侍熟知宮中掌故,自然也不敢開罪丁儀,聞言打了個寒噤,連聲應是,抱頭鼠竄而去。 丁儀哈哈大笑,忽聽身後有人說道:「大哥,什麼事這麼好笑?」正是丁廙。 丁儀道:「沒什麼。有一個無聊的傢伙想見皇上,還說有什麼重要軍情。這些傢伙為了能見皇上一面,什麼法子想不出來?他這號人我見多了,隨手就將他給打發了,哈哈。」 丁廙道:「若真有重要軍情,耽誤了豈不要壞大事。」 丁儀道:「皇上可曾睡下?」 丁廙道:「睡下了。他酒量不濟,卻偏偏好飲,只喝了幾爵便已醉的人事不省。」 丁儀道:「那就好。」拉著他走到無人處,悄聲道:「你我兄弟二人既無安邦定國之能,又無經天緯地之術,差有一日之長者,也不過就是會做兩句酸詩討皇上喜歡而已。我們既沒有什麼真本事,卻身居高位,又可直入宮禁。那幫子文武大臣面子上對我們雖說都十分恭敬客氣,心底裡卻著實瞧我們不起……」 丁廙接口道:「你我兄弟二人雖說沒什麼像樣的本事,但好歹文才出眾,海內知名。那些個文武大臣又有什麼本事了?他們瞧不起我們,我們還瞧不起他們呢!」 丁儀道:「話雖如此,但我們之所以有今日之富貴,全是托皇上的福。若是皇上寵任新人,冷落你我兄弟,不讓我們再出入宮闈,我們可就算是活到頭了。」 丁廙心中一凜,道:「大哥說的是,一旦皇上不再寵信我們,小人便會乘機落井下石,造謠污蔑,那時我們便是有一萬張嘴也解釋不清楚,這腦袋可就在脖子上坐不安穩了。」 丁儀冷哼一聲,道:「所以咱們要看緊皇上,不能讓他另有寵信。今天這個近侍焉知不是受他人指使來施離間計,晁錯是怎麼死的,你難道忘了?」 丁廙打了一個寒噤,道:「多虧大哥提醒,不然你我怕是沒幾天好活了。」 丁儀提到這個晁錯乃是漢景帝極其信任的大臣,敢作敢為,因主張加強中央集權,削減諸侯封地而受到文、景兩代皇帝的賞識,可是卻因此激起吳楚七國之亂。原來漢初除了沿用秦時傳下的郡縣制之外,還實行分封制分封諸侯,到了景帝時全國共有二十二個諸侯國。與後世諸侯王大者不過一郡,小者僅有一縣,且只食賦稅,不得召兵買馬相比漢初的這些諸侯王可就神氣多了,他們大者數十城,小者也有一個郡。像齊國有七十多座城,吳國有五十多座城,楚國有四十多座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他們可以在自己的領地內自行招募兵馬,任免官員,徵收賦稅,皇上的詔命在他們的領地內如同廢紙一張,一點屁用也沒有。當初漢高祖之所以給諸侯王如此大的權力,便是認為諸侯王都姓劉,同氣連枝,這打虎莫若親兄弟,上陣還靠父子兵,到時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大漢江山便可安如磐石,萬載流傳。哪知傳了幾代之後,這親情便薄如紙了。這諸侯王有了巨大的權力之後,便開始飛揚跋扈,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心想大家都姓劉,憑什麼他能做皇帝而我不能,於是一個個都在自己的領內自行其事,不聽中央號令。 晁錯受漢景帝知遇之恩,感激涕零,決心為他拼了自己這條老命,便在漢景帝面前力主削藩。漢景帝對他十分的信任,聽了他的啟奏之後,連想也不想,便下旨准奏,於是晁錯仗著有皇帝做靠山,便大刀闊斧的削藩。這些諸侯王個個都姓劉,個個都不好惹,而晁錯這個異姓之人居然跑到同姓王頭上動土,而且這一動就是好幾個郡,那不是找死麼。那些同姓王原本就和尚打傘,無法無天,這一夜之間沒了十幾座城,能不惱羞成怒?於是乎一眾諸侯便在吳王挑頭下,揭竿而起,相約造反。當時造反的共計七國,史稱「七國之亂」。而造反的理由自然冠冕堂皇,那就是「清君側」,說白了就是殺晁錯。漢景帝這個太平皇帝當久了,自然也怕打戰,一聽七國同反,登時嚇得屁滾尿流,忙不疊召群臣問計。這時一位同晁錯有仇的大臣叫袁盎,乘機公報私仇,選了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竄將進宮,說自己有安邦定國之策要面見景帝,只要景帝聽從自己的建議這七國之亂立即冰消瓦解,從此又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景帝本就以七國大亂為憂,一聽之下大喜若狂,當即便召見袁盎,其時晁錯正與景帝商議戰事,也在坐。袁盎一進來便要屏退左右,單獨言事。景帝不疑有他,便將晁錯給趕走了,然後袁盎就使出渾身解數,力勸景帝殺晁錯,收回削藩令。說吳楚七國是以「清君側」為名造反,只要殺了晁錯,赦免了他們的罪過,他們便會退兵。景帝想想有通,心想殺一人便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何樂而不為?當即便下令將晁錯喀嚓了,由於晁錯削藩是為了大漢長治久安著想,根本沒罪。於是景帝便想了一個鬼主意,先是令人召晁錯上朝議事,晁錯不知是計,穿著朝服便跟著那人去了。到了半道,那人突然拿出聖旨宣讀景帝判決,並不待他分辯,令眾武士一擁而上,將他拿了,腰斬於市。晁錯死後七國諸侯仍就造反,如火如荼,景帝這才知道上了袁盎的大當,不過他不會復活之術,回魂之法,後悔也來不及了。 諸侯尾大不掉,遲早要出亂子。晁錯一心為了大漢江山著想,可謂忠心耿耿,可到頭來卻被他最信任的皇帝下旨殺了,不得不說是一個悲劇。而他死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不是因為他力主削藩得罪了諸侯王。而是因為他恃才放曠,仗著有皇帝為他撐腰,不把朝中大臣放在眼裡。這朝中大臣大多是先帝舊臣,功臣之後,熬了幾十年才熬現今這個位置,都挺不容易的。眼見晁錯只因拍了景帝幾句馬屁,便爬到他們頭上來,本就不服。又見他桀驁不馴,恃寵生驕,便更加討厭。這恃才放曠,不把別人放在眼裡,平時倒沒什麼,一旦有起事來,便顯得十分孤立,他不把別人放眼裡,別人自也不把他放眼裡,不但不幫他,反而還落井下石。如今丁儀、丁廙二人和當初的晁錯倒有幾分相似,那就是他們都得人主寵信,又都是一般的恃才傲物,恃寵生驕,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將朝中的大小官員都給得罪光了。其時朝中文武一提起這兩個人的名字便恨得牙癢癢地,恨不得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來下酒。可是有皇上照著他們,其他人雖有一肚皮的氣,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咬牙硬忍,尋找機會,給二人來個一擊必殺。 丁儀、丁廙二人雖說沒什麼治國理政的長才,卻也不是白癡,眾文武對他們恨之內骨,他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是以兄弟二人最近這段時間幾乎和曹植形影不離,一來是增進感情,二來便是怕有人像袁盎那樣撇開他們乘機進饞。這點丁廙本來也是能想到,只不過馬尿灌多了,一時之間給忘記了,經丁儀一提醒,這才想起來。 丁儀正色道:「你我兄弟二人可是朝中官員的眼中釘肉中刺,這腦袋隨時都有可能讓人砍了,可是馬虎不得。」 丁廙道:「這節兄弟理會得。可是若那人真有緊急軍情要稟報,給你耽誤了。他日敵軍大舉壓境,這江山可是要保不住了。這曹丕為人如何,你我都清楚,我們落在他手裡那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丁儀四下瞧了一瞧,壓低聲音,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子恆已痛改前非,撥亂反正,再不會向先前那樣倒行逆施了。我可聽說之前得罪他的人,如今一個個都封了顯官。你我二人雖說和他不和,卻也說不上得罪,我們畢竟還有些文采,他還用我們得著,不至於會為難我們的。」 丁廙皺起眉頭,道:「再怎麼說,他也不可能向皇上這般對我們。」 丁儀問道:「你覺得子恆和子建誰會贏?」 丁廙笑道:「那還用問,自然是皇上。」 丁儀道:「世事難料,你怎麼敢這麼肯定?」 丁廙道:「這有什麼不敢肯定的?如今河北大部已在皇上掌中,鄴城只在目前,曹丕眼看性命不保,那還有本事反敗為勝?」 丁儀道:「困獸猶鬥,何況是人?皇上把子恆逼急了,子恆能安安心心的束手待斃?自然要奮力一博,他們兩兄弟之間的勝負,還難說的很,方纔我可是聽說臧霸吃了個大敗仗,敵軍已逼近南宮。之前皇上的一夜之間得了幾十座城,這勝利來得太過容易,我就怕這些勝利不過是鏡花水月,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歡喜。」 丁廙吃了一驚,道:「什麼臧霸大敗,這可是天大的消息,你怎麼能瞞了下來?不行我這就去找皇上去。」說著轉身便行。 丁儀忙將他拉住道:「皇上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在他喝酒作詩的時候和他談正事,你有幾個腦袋敢去打擾他?」 丁廙道:「可若是臧霸敗了,敵人乘勢殺到薊縣來,那可就糟了。」 丁儀道:「有什麼可糟的,對皇上來說那算是十分糟糕,對我們來說也不過就是換一個主子而已。」 丁廙怒氣勃勃,瞪了他一眼,道:「皇上待你我不薄,你怎麼能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丁儀道:「皇上是待你我不薄,可是這滿朝文武都恨不得抽我們的筋,扒我們的皮。皇上不可能永遠照看著我們,這樣的朝廷我們又怎麼呆得長久?」 丁廙道:「可是……可是……」 丁儀道:「可是什麼啊,有什麼好可是的。」壓低聲音道:「子恆那邊來人了,說只要我們能助他成事,便封你我二人為公,食邑萬戶。還有些個什麼『特進』『開府儀同三司』之類的官兒,名字十分拗口,我一時間也記不了這許多。」 漢高祖當年曾有『非同姓不得封王,非功臣不得封侯』的規定,如今雖然改朝換代了,曹植覺得這條規定十分有道理,便外甥點燈籠照舊。因此曹植雖然對丁儀、丁廙極其寵信,卻也沒有給他們封爵。丁廙本就是窮酸腐儒,對虛名自然十分看重,對曹植不封他們為侯,他嘴上雖沒說什麼,心裡卻著實不樂意。如今聽說曹丕要封他們為公,不禁有些怦然心動,說道:「可是……可是……」 丁儀說道:「你今天怎麼了,一直可是個沒完了。你我二人都想封侯拜相,好光宗耀祖,可這子建卻說什麼也不給我們封爵。哼,荀攸、蔣濟、劉曄之輩何德何能,居然個個都封了侯,我們哪一點比他們差了?可這侯爵始終沒我們的份,如今只要能反過來助子恆成事,便能封公,食邑萬戶,這不正是我們做夢都想要的麼?」 丁廙道:「可皇上畢竟對我們很不錯,我們怎能如此對他?」 丁儀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仕』『士為知己者死』皇上沒看出我們兄弟的才能,不肯封侯,畢竟不是我們的知己,我們又何必為他賣命?再者若是臧霸大勝了,皇上自然要對他寵任有加,他本來就獻了青州,再奪下鄴城,這功勞可就大得無以復加了,到時一定會爬到我們頭上來,我們肯定是要受他欺壓的,可就沒有現在這般快活了。」 丁廙眼珠一轉,道:「大哥說的有理,小弟受教了。皇上不封我們為侯,小弟心中也是不忿,這今後該怎麼辦,小弟全聽大哥的。」 正說話間,忽聽迴廊另一頭有人叫道:「原來你們兩個都在這裡,可讓朕好找!」說話之人正是曹植。 悠幽書猛 uutXt。CoM 銓紋吇扳越牘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連日不朝 字數:9839 丁儀、丁廙正在私下裡密議如何賣主求榮,卻陡然間聽到曹植的聲音,自是嚇得魂不附體,呆在當場。原來曹植喝了點酒,作了幾首詩,一時覺得昏昏欲睡,便趴在案上,打起呼嚕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睜眼醒來,卻不見丁儀、丁廙二人,便出來找尋。來到此間,遠遠望見兄弟兩個正在竅竅私語,他對二人素來信任,也不以為意,便大聲呼喊,這樣一來兄弟二人的密議他是一個字也沒有聽見。 丁儀、丁廙二人做賊心虛,還以為曹植全都知道了。第一個反應便是想要撒腿便跑,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兄弟二人都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跑得過輕功卓絕的宮中侍衛?怕是沒跑出幾步就血濺宮闕,腦袋搬家了。二人聽曹植說話的語氣,覺得他不像是有所查覺。他們都知道曹植性格直爽,不善作偽,若是發現他們圖謀不詭,一定會怒不可遏,當場便令侍衛砍了他們的腦袋。當下兄弟二人對望一眼,硬著頭皮走到曹植跟前,行禮磕頭。 曹植哈哈一笑,道:「不是說了,見到我不用如此多禮麼?你們兩個今天是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這句話當真是廢話了,兄弟二人正在密議,卻被正主抓了個現形,這臉色又能好看到哪裡去? 丁儀咳嗽兩聲,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想是昨晚著了涼,剛才又給冷風一吹,有些傷風。」 曹植信以為真,道:「最近天氣轉涼,你們可要小心身體啊。」 丁廙道:「多謝皇上關心。」 曹植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這麼客氣。」頓了頓道:「方纔我雖然作了幾首詩,卻還未盡興。走,我們再到景色宜人之處,即影抒情,做上幾首。誰要是做不出來,便罰酒一鬥!」 丁儀道:「皇上文采風流,古往今來無人可及,微臣自是難及萬一。」 曹植道:「都說了,你我三人情如兄弟。以後有人的時候你們叫我皇上,沒人的時候,我們就是你我兄弟相……」 忽聽得遠處有人大聲喧嘩,離得遠了也聽不真切。 曹植皺起眉頭,道:「這又出了什麼事。他們難道不知我飲酒作詩時,最煩他人攪擾嗎?」 丁儀心想多半是那近侍賊心不死,又跑來碰運氣,說道:「我去看看。」 曹植道:「嗯,多半是那些大臣又來勸朕少飲些酒,以免誤了正事。真是囉嗦!你去和他們說朕已經睡下了,有事等朕醒了之後再說。」 丁儀道:「就是皇上喝酒越多,越能下筆成章,這些癡人,又如何省得?」 曹植哈哈大笑,道:「知我者丁正禮也。你這就去替我擋駕吧。」拉著丁廙向荷潭走去。 丁儀知道曹植沒聽見他二人的對話,鬆了口氣。來到御園門口,只見荀攸、蔣濟、劉曄等一班大臣站在門外和侍衛理論。那些侍衛為了保住脖子上這顆腦袋,自然不敢放他們進去。荀攸等人都是君子,自是動口不動手,當下使盡渾身解數,不住勸說。可這些侍衛都是武人,從來都是動手不動口,荀攸等人那套之乎者也的所謂金玉良言,對他們來說便如對牛彈琴一般,豈能入耳?解決問題的方法即不對路,這效果自然不佳。是以不論眾人如何勸說,這些侍衛都是王八吃砰砣鐵了心了,死活不肯讓路。 正吵嚷間,丁儀到了,皺起眉頭道:「皇上已經睡下了,你們不可打擾,有什麼事等他醒了再說吧。」 劉曄一見丁儀氣便不打一處來,道:「都是你這個佞臣整天纏著皇上喝酒,把正事都給耽誤了。總有一日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丁儀氣塞胸臆,哼了一聲,道:「都是你們這幫大臣無能,什麼事拿來煩皇上。皇上封你們為三公九卿,爵為列侯,就是要你們替他分憂的。你們什麼事都處理不了,都要拿來煩皇上,要你們何用?」 蔣濟道:「若是尋常小事,我們幾個自不敢來打擾皇上雅興,可如今敵兵犯境,江山危如累卵,不由得我們不來。皇上睡了也罷,沒睡也好,總之我們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見到皇上。」 丁儀心道:「定是那個不開眼的近侍將這幫瘟神給引來的。」陰惻惻道:「皇上肯有嚴令,不論何人只要打擾他的雅興,殺無赦!你們幾個都是國家棟樑,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可惜的很哪!」 劉曄道:「敵人都打到家門口了,皇上竟還有閒情雅志,飲酒賦詩。今日他便是殺了我,我也要見他一面,痛陳厲害,不能再由著他這麼胡來了。」 丁儀心道:「你們若是見到皇上肯定要說我壞話的,這一面我如何能讓你們見上?」揮了揮手,道:「皇上飲酒時最煩的就是有人拿著那些俗事來煩他,到時怪罪下來,連我也要跟著倒霉。你們幾個想死沒人攔著,可若是連累得我跟你們一起死,那可就划不來了。」對侍衛隊長說道:「皇上有令若有人不奉詔命,擅闖禁地,打擾他的詩興,可不必請旨,立即格殺,下手者有功無罪!」 眾侍衛聽丁儀的言下之意,竟是要他們殺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心中均想這些大臣都是國家棟樑,皇上平時極其倚重,若是沒有請旨便將他們殺了,皇上事後後悔起來,丁儀肯定是沒事,自己這腦袋可就在脖子上坐不安穩了。 劉曄怒道:「今日先打死你這個奸臣,除卻禍根,再作區處。」說著袖出上朝用的笏板,向丁儀的頂門打來。大臣進宮都是要經過搜檢的,身上不能攜帶尺寸之刃。此時他身邊也就這件兵器比較趁手了。這件兵器若是在武學大家使來,卻也能將人打得腦漿迸裂。可劉曄手無縛雞之力,這一下子無甚力道,既便拍在腦門上也不過就是腫起個包,有何用處? 丁儀為了和他們說話,已走到眾武士之前。眼見著劉曄挺起笏板衝了過來,不由得嚇了面如土色,退了兩步,走到一干侍衛之後,大聲喝道:「侍衛們,還不動手,皇上平時養你們何用!」 眾侍衛對望一眼,一咬牙各挺兵器,一齊發作,沒頭沒腦的向眾大臣亂砍。眾人手中沒有兵器,況且寡不敵眾,弱不敵強,如何招架得住?慘叫聲中便有兩三名名不見經傳的小官倒在血泊之中,當真是白玉階前作戰場,金鑾殿上見閻王。好在眾侍衛知道這些大臣個個來頭不小,不願無端開罪他們,只是撿了些籍籍無名的小角色下手,旨在立威嚇人,令群臣知難而退,以免多所傷亡。戰不片時,群臣死於亂軍之手的,約十分之一,其餘個個帶傷見血,發一聲喊,鼠竄出宮。 丁儀哈哈大笑,命眾侍衛迅速清理現場,以免曹植出來時看到,不好交待。自己則轉入園中覆命。 其時曹植詩沒做出幾首,酒卻又喝了不少,滿臉通紅,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丁儀笑了笑道:「皇上聖明,果然是那些大臣不滿皇上飲酒,跑來囉嗦,其實沒什麼事。如今都被我趕出宮去了,沒有了這幾隻蒼蠅,皇上可以安心吟詩作賦了。」 曹植道:「說得好!這些個大臣真像蒼蠅一樣,整天在我耳邊嗡嗡嗡地,煩也煩死了!」 正在這時,天邊有兩隊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疾飛。丁廙心念電轉,當即賦詩一首,說道:「當此良辰美景,何必說這些大煞風景的話題?適才臣見群雁南飛,偶有所感,已作詩一首。皇上可要加把勁了,不然這場比試,可就是您輸了。」 曹植笑道:「你那首詩文辭雖美,意境卻不甚佳,待我作來!」說著抬起頭來,望著天上那兩行征雁,出了一會神,舉起酒爵,咕地一下,喝乾了。跟著搖頭晃腦,凝神苦思,好似他剛喝下的不是瓊漿,而是搖頭丸一般。 荀攸左肩被長槍刺了一下,右臂被長劍劃了道口子,帶傷而回。回到家裡命人請來太醫,給自己包紮傷口。太醫見他只是去了一趟御花園,回來之後便面青目腫,肩頭、手臂鮮血長流,像是到戰場上晃了一圈一般,大為納悶,卻又不多敢問。仔細檢視各處傷口,取出專治跌打損傷的祖傳秘藥給他外敷內服。他未進太醫院前曾幹過一段時間的遊方郎中,終日在街上擺地攤兜售狗皮膏藥,此時又干回老本行,自是得心應手,如魚得水,手腳十分麻利。 荀攸一聲不哼,任他施為。屋內寂然無聲,過了良久,方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何受傷?」 那太醫道:「這種事情下官不便多問。」 荀攸歎了口氣,道:「這傷不礙事吧?」 那太醫道:「不礙事,不礙事。不是我吹牛。這藥可是老祖宗窮其一生的心血方研製而成,內含九九八十一種珍貴藥材。專治跌打損傷,刀傷棒創。不論那人傷的如何嚴重,只要他服了我這藥,保證行走如飛,和沒事人一樣。」這套詞原是他兜售狗皮膏藥時的廣告,不說已久,此時聽荀攸問起傷勢,情不自禁的又冒了出來。 荀攸微微一笑,道:「只要不耽誤明日早朝就好。」 那太醫道:「誤不了,保證誤不了。丞相傷得如此之重,仍憂心國事,念念不忘來日早朝,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官啊,老百姓可是有好日子過了。」 荀攸搖了搖頭,喃喃道:「老百姓可是有好日子過了……」 那太醫在他的各處傷口上都敷上傷藥,道:「好了。丞相今晚早些休息,好好睡上一覺,明早起來這傷便好的差不多了。」 荀攸道:「嗯,多謝你了,下去領賞吧。」那太醫喜滋滋地退了下去。荀攸來到案前坐好,取過一張白帛鋪在案上,提起筆來,略一凝神,奮筆疾書。 次日卯時,荀攸到了皇宮,只見正殿內大小官員三三兩兩的聚到一起,竅竅私語。荀攸走到劉曄跟前。劉曄道:「看來今日又不早朝了。」 荀攸搖了搖頭,辛毗道:「原先只是偶一為之,倒也無傷大雅。可最近皇上連日不朝,眼見著敵軍大舉壓境,江山危如累卵,似此該如何是好?」 荀攸與劉曄對望一眼,同時搖了搖頭。辛毗道:「今日皇上若再不朝,我等進宮死諫,如何?」昨日辛毗有事外出,直至傍晚方回,沒有跟著眾官一起去御花園,得以倖免於難,因此對此事也就一無所知。 蔣濟走了過來,道:「沒用的,昨日我們幾個到御花園稟告敵兵犯境之事,結果皇上沒見到,卻撞見丁儀。那廝不由分說,喝令文侍衛對我們大打出手,將我們給趕了出來。」 辛毗怒不可遏,連聲叫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進宮找皇上評理去!」 荀攸道:「佐治不可莽撞,這事當從長計議。」 劉曄道:「如今皇上受丁儀、丁廙二人蒙蔽,以為天下太平無事,便耽於嬉戲,荒廢政事。佐治既便進宮也見不到皇上,若是撞到丁儀興許還要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正說話間,一名近侍從內殿轉了出來,道:「皇上身體不適,今日便不早朝了,各位都回去吧,別在這等著了。」 辛毗問道:「皇上到底是身體不適,還是宿酒未醒?」 那近侍道:「大人既然知道了,何必明知故問。」 辛毗怒道:「如今敵軍壓境,江山轉眼不保。皇上居然還在醉生夢死,吟詩作賦!你去和皇上說,微臣有十萬火急之事要啟稟皇上。」 那近侍道:「皇上昨日與丁大人飲酒作詩,很晚才睡,如今兀自未醒,誰敢打擾?大人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等皇上醒來再說。」 辛毗氣得鬍子根根上豎,叫道:「哼,我今天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進宮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打醒!」說著捋起袖子,便要闖宮。 荀攸等人大吃一驚,忙一擁而上,將其死死拽住。那近侍眼見眾人亂作一團,便乘機腳底抹油,不再和他們朝向了。群臣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又在朝上傻等一陣,方怏怏而回。此後一連十餘日,曹植都傳旨免朝,躲在宮中和丁儀、丁廙二人飲酒作樂。這時各地的告急文書好似雪片一般堆到丞相荀攸案前,荀攸眼見江河日下,自是憂心如焚,可是見不到曹植,調不來兵馬,也只有乾著急的份了。 原來那日許褚重傷昏迷,被眾將抬入大帳不久便即醒來。跟著便掙扎著站起,不顧眾將勸阻,帶傷上陣,連夜引軍追趕臧霸。追到南宮左近正遇臧霸大軍。兩下裡列成陣勢,混戰一場。臧霸軍人數雖多,但輸了一陣,士氣低落。而許褚軍勝了一陣,氣勢如宏,高呼酣鬥,以一當十。臧霸軍抵敵不住,大敗虧輸。臧霸引著敗軍逃往信都。信都守將陳矮也見過曹丕派去招安他的人,正自猶豫不決,卻見臧霸大敗而回。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這形勢這麼明顯,陳矯又不是傻子,自然一眼便看了個明白,當即做出決定,將臧霸誘進城來,打算把他灌醉後綁了,解到鄴城獻功。這樣曹丕一高興,興許他的官號又能長上十幾個字。虧得陳矯手下有一個小卒和臧霸同鄉,探得消息之後,冒著生命危險報知臧霸,臧霸吃了一驚,忙引著心腹家將連夜溜出城去。陳矯追趕不上,開城降了許褚。這邊孫觀見許褚軍屢戰屢勝,終於下定決心投降曹丕,跟著引軍北上,同許褚軍合兵一處,奮力痛打臧霸這只落水狗。臧霸方到南皮,還來不及收攏敗兵,孫觀便引軍趕上,兩軍相交,臧霸又敗,引著數十騎逃往平原,打算回到青州重整兵馬再決勝負。孫觀知他心意,自然不會讓他得逞,引軍銜尾直追,追到鬲縣,終於追上。臧霸見敵軍勢大,便憑城堅守,孫觀一面築起長圍,將城池團團圍住,一面分遣眾將略定青州轄下各處郡縣。這些郡守縣令都是屬牆頭草的,見哪邊風大就往哪邊靠,眼見著孫觀一路高歌猛進,節節勝利,風頭正盛,不靠他靠誰?大軍一到,便即投降,旬日間青州所屬各郡縣重新歸屬曹丕。世事如浮雲,變幻莫測,有時眼見形勢一片大好,可轉瞬之間便江河日下,一發而不可收拾。這一點在當今的股市上體現的猶為明顯,有的人一夜之間成了億萬富翁,有的人一夜之間輸光老本,激動的從數十屋高樓上湧身跳下,摔成肉泥一堆。「是非成敗轉頭空」羅貫中筆下的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臧霸屢戰屢敗,青州得而復失,這一切的一切曹植躲在深宮中不聞外事,竟是毫不知情。當然他偶而也向丁儀、丁廙二人問起外間的情況。二人才華橫溢、滿腹經綸,編起瞎話來自然是一套一套的。隨便胡說八道一番,曹植信以為真,還以為形勢一片大好,曹丕轉眼便要滅亡,便不以為意。他從鄴城逃出時驚魂幾絕,再加上前些日子終日苦思如何扭轉乾坤,頭昏腦漲,這詩自是許多沒作了。一日不作詩對他來說就和韋公小寶一日不賭錢,一日不騙人一般,當真是說不出的難受。此時懸在他心頭的大石陡然間被放下了,便又開始故態復萌,整日價和丁儀兄弟二人飲酒作詩,終日爛醉如泥,不上朝的記錄也被他一再刷新。這日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便起了個大早,來到了闊別以久朝堂,坐在龍椅上向下望去,只見朝堂上只有荀攸、蔣濟、劉曄等廖廖數人,其他人都不知死到哪裡去了,不禁大為納悶,問道:「怎麼就你們幾個,其他人呢?」 荀攸原本打算大罵曹植一頓,可到了如今,他也沒這個心情了,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劉曄怒氣勃勃的道:「皇上還有臉問。微臣想請問皇上,皇上有幾天沒上早朝了?」 曹植臉上一紅,道:「這個……這個……朕最近有些不舒服……這個……」 蔣濟道:「大魏江山已岌岌可危了,皇上若是今天仍不上朝,明日微臣也不來了。」 曹植一臉驚愕,道:「大魏江山岌岌可危?子通怕是有些危言聳聽了吧。」 荀攸道:「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不爭的事實。沒來的這些人有的心灰意冷,已另投明主,有的見皇上老不上朝,便不再朝堂上空等了。再這樣下去,國將不國了,皇上。」 曹植一張臉漲得通紅,小聲嘀咕道:「朕就知道,一上朝你們就要和朕說這些陳詞濫調。朕不就喜歡飲酒賦詩麼,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值得這麼大驚小怪?今天這一出八成是你們為勸我別再飲酒,故意作給我看的。」向站在身旁的近侍使了個眼色,那近侍道:「有事出班早奏,無事……」 正說到此,忽見一名近侍匆匆進殿,道:「南魏使臣滿寵前來同皇上議和,現在宮門外等候皇上召見。」 曹植揮了揮手,道:「我軍已兵臨城下,鄴城轉眼便破。子恆這時才想著來覯和,怕是有些晚了吧。不見!」 荀攸心中一凜,尋思:「子恆這手大是高明,不知是誰給他出的主意。」 蔣濟道:「啟稟皇上,如今早已不是當初的局面了。臧將軍屢戰屢敗,被曹休圍於鬲縣,河間以南各郡縣得而復失,如今都已屬了子恆……」 曹植聽了這話,臉色登時大變,道:「這怎麼可能!朕可是聽說臧將軍節節勝利,頻頻告捷,如今已殺到陽平亭,離鄴城不過數十里……不,你說的不是真的,你說的一定不是真的。」世人都喜歡聽好話,曹植自然也不例外。他明知蔣濟不會撒謊,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但心裡還是不希望這是真的。 劉曄道:「所謂臧將軍大勝的消息,皇上可是從丁儀、丁廙那裡聽來?」 曹植點點頭,道:「嗯,他們和朕親如手足,一定不會騙朕的,一定不會。」 蔣濟道:「皇上同子恆乃是骨肉同胞,一言不和,尚且操戈相向。更何況丁儀、丁廙二人,不過是異姓之人,和皇上既不沾親又不帶故,皇上卻對他們言聽計從,何其愚也!」 曹植怔了一怔,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 荀攸輕擊兩掌,站在殿外侍候的近侍走進殿來行禮,荀攸道:「去把前線的戰報取來給皇上過目。」 那近侍雙手捧著一疊厚厚的文書,恭敬呈上。曹植見戰報竟如此之多,大失驚色,取過一份來一看,登時面如死灰,呆若木雞,愣了好一會,又取過一份看罷,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他不死心,接連看了十數份,頹然坐倒,反反覆覆只是一句:「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荀攸道:「對皇上來說也就十數日不上朝,可外間卻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為人君者為何要日日上朝理政,皇上現在應該知道了吧。之前我們勸皇上少飲些酒,皇上總認為是老生常談,杞人憂天,現在呢?」 曹植呆呆在坐在龍椅上,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荀攸歎了口氣,道:「伯寧已在宮門等很久了,若是激怒了他,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這人到底見是不見,還請皇上早拿主意。」 曹植長歎一聲,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見見了。」 過不多時,滿寵進殿,行禮已畢,道:「微臣已在薊縣苦候數日,看來想見皇上一面,還真的很不容易。」 曹植羞慚滿面,道:「這個……這個……子恆派你來有何話說?」 滿寵呈上國書,跟著舌燦蓮花,表明曹丕求和誠意。劉曄道:「如今子恆形勢大好,為何反來求和。凡事不近人情,必有詭計,難道是有何圖謀?」 滿寵道:「皇上與我主本是至親兄弟,只因聽信小人言語,這才興師作亂。我主起兵應戰,乃不得已而為之,如今偶然大勝,已足以懲戒皇上無故興師之罪。又豈能斬盡殺絕,將自家兄弟逼上死路?我主此舉,實是為了兩國百姓及骨肉親情著想,務請勿卻為幸。」 曹植心道:「嘴上說的好聽,誰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揮了揮手,道:「伯寧遠來勞苦,且先下去休息片刻,容朕君臣商議之後,再作決定。」 滿寵微微一笑,行禮辭出。曹植問荀攸道:「你怎麼看。」 荀攸道:「不管子恆求和是否出自真心,以目前的形勢來看,我們都不好拒絕。」 劉曄向蔣濟望了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曹植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荀攸搖了搖頭,道:「子文攻打易京已久,勞而無功,兵士已十分疲勞,不堪再戰。不若乘這個機會息兵安民,休養生息,待時而舉。」 曹植道:「辛佐治呢?去把他請來,朕想聽聽他的意見。」 蔣濟道:「啟稟皇上,佐治對皇上已是大失所望,上表辭官,跑到長安投了劉備。」 曹植臉色一變,呆了半響,歎了口氣,道:「有請伯寧上殿。」 滿寵在殿上和曹植反覆商議和議條款。曹植見事態對自己不利,有心退讓,以求喘息。滿寵怕事有中變,也不為己甚,但條約文字嚴謹,不容半點含糊,雙方反覆商議,直到初更時分,方才商議停當。曹植設宴款待滿寵,酒宴一罷,曹植轉入宮中,令人叫丁儀、丁廙二人叫來,臭罵一頓。二人見曹植去上早朝,便知大事不妙,忙在家商議應對之策。此時他們早已試演幾次,對各種可能都預擬了應變措施,當真的胸有成竹。一聽曹植大罵,登時跪倒在地,說他們也是誤信人言,這才認為形勢大好,不以為意。跟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曹植饒了他們的狗命。曹植這幾日僻處宮中,對外間之事一無所知,只道是他們也是聽了他人言語,以訛傳訛,這才說前方大勝的。聽他們說得可憐,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腸登時軟了,揮手令他們起來。丁儀、丁廙二人卻不起身像頭狗一樣的趴在曹植腳邊,不住搖尾乞憐。曹丕經不住他們軟磨硬耗,花言巧語,終於信了他們的鬼話,不再追究他們的罪過,丁儀、丁廙這才戰戰兢兢地爬了起來。 曹植道:「今番損兵折將、山河破碎都是朕好飲誤事之故,朕心裡好生慚愧。從今日起朕打算不再飲酒了,你們兩個也少進宮吧。」 丁儀當然知道自己少進宮意味著什麼,忙道:「如今和議已成,兵革不興,國家太平,百姓安居,皇上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曹植道:「這和議方成,大小事情千頭萬緒,沒朕處理怎麼成?」 丁廙道:「荀公達辦事幹練,這些事情,他自會應付,何勞皇上操心?」 曹植道:「可朕若老是不上朝,總也不是個事。」 丁儀道:「這朝皇上大可去上,這詩也不妨接著作,皇上文采出眾,下筆成章,這可是眾所周知的事。當乘太平之時多作幾首絕妙好辭,傳之後世。古往今來的皇帝不是只會打仗,就是只會治國,像皇上這樣文武全才,出口成章的皇帝那可是絕無僅有的。後代子孫要是讀了皇上的詩,一定會打心眼裡佩服的。」 曹植緩緩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倒也有理,可這……」 丁儀道:「如今不打戰了,還有什麼事情要皇上處理?皇上大可放心。再說這當皇上就是要享清福的,若是天天處理煩瑣的國事,又有什麼意思?」 曹植深以為然,點點頭,道:「嗯,就這樣吧。」 其實曹丕議和不過是緩兵之計,暗地裡仍在調動兵馬。其時曹彰正猛攻易京晝夜不停,得知雙方議和之後,便即退往范陽,安下營寨,休整士卒。哪料曹休接到曹丕密令,棄了輜重,輕兵倍道而行,選了一個月夜風高的晚上,突襲范陽大營。曹彰猝不及防登時著道,大敗虧輸。曹仁乘機引軍殺出,與曹休合兵一處,一面將曹彰圍困在遒縣,一面自領一支軍馬,出奇不意,偷襲薊縣。 其時和議方成,守城將士個個麻痺大意,疏於防守,曹仁不費吹灰之力便攻下南門。招呼大軍進城,一時之間殺聲震天,鼓聲動地。薊縣百姓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聽殺聲四起,嚇得醒了過來,抱著被子抖個不停,不知出了何事。荀攸一聽見喊殺聲,便知大事不妙,忙到宮中來見曹植,宮中侍衛聽得喊殺聲,知道非同小事,自是不敢攔阻。荀攸一路暢通無阻,直入寢殿,右腳剛踏進門框,大聲叫道:「不好了,南魏軍馬殺進城來了。」 優U書盟 UuTxT.com 詮文吇阪粵牘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竄身遼東 字數:6737 但聽得屋內呼嚕之聲大作,一陣響似一陣。荀攸長眉一軒,循聲望去,只見曹植、丁儀、丁廙三人抱成一團,醉倒在地,不禁長歎一聲,走上前去,一把將丁儀、丁廙二人推開,二人哼了兩聲,翻身滾了開去。荀攸搖了搖曹植,道:「皇上,敵人已殺進城來了,請皇上速速撤離。」 曹植雙眼緊閉,哼了一聲,荀攸道:「皇上快醒醒,形勢萬分危急,片刻耽誤不得!」 曹植又哼了一聲,荀攸暗暗叫糟,雙手抓著他的肩頭連連搖晃,道:「皇上,皇上。」 曹植翻了個身子,將右手搭在丁儀的身上,叫道:「好酒!好酒!來,來,來,咱們再來喝他一百斤!」 荀攸只覺一股酒臭撲面而來,中人欲嘔,眉頭一皺,喃喃地道:「似此該如何是好?」 正沉吟間,但聽得喊殺聲越來越響,顯是敵軍離皇宮又近了不少。情急之下,心念電轉,已有計較,一跺足道:「便是飲鴆止渴也說不得了。」一轉身奔出寢殿,過不片時,引著四名侍衛進了寢殿,一揮手,道:「將皇上扶起,用繩索縛在車上。」 四名侍衛四四相覷,不敢上前,第一名侍衛壯著膽子道:「冒犯皇上可是大不敬,那是要砍頭的。小人脖子上就一個腦袋,還想留下來多吃幾年米飯,可不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另外三個侍衛連連點頭,以示贊同。 荀攸道:「事急從權,不如此皇上如何成行?你們只管放心大膽的幹,到時皇上怪罪下來,我自當之,須連累不到你們頭上。」 四名侍衛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還是不敢上前。 忽聽得遠處殺聲陣陣,乒乒乓乓,兵刃交作之聲不絕,顯然敵軍正在皇宮附近與守軍展開激戰。 荀攸喝道:「還不快些不動手,不然不等皇上砍你們的頭,我先將你們給斬了!」 那四名侍衛打了個冷戰,竄將上前,七手八腳的將曹植扶起,攙出屋去,扶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一名侍衛拿出一捆長繩,也不管曹植聽不聽得見,一疊連聲的叫了十來聲「對不住」,這才哆哆嗦嗦的將曹植綁在車上,以免道路顛簸,曹植醉得人事不知,自然不知趨避,萬一一個不小心,從車上滾將出來,摔了個狗吃屎,龍體因此受到損傷。 荀攸上了另一輛馬車,兩輛馬車甫到宮門口,迎面來了兩隊人馬。原來田豫、牽招早已收到荀攸差人遞去的消息,各引一隊軍馬前來衛護。荀攸見兩隊人馬到來,心中稍寬,忙令二將引軍殿後,緩緩而退。一行人先出東門,向東行了數里,這才折而向北,又行了三四十里,始終不見敵軍趕來。荀攸心裡好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長長的吁了口氣。 忽聽得身後有人大聲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綁朕!」正是曹植醒了發□症,在那胡亂叫喚。 只聽一名侍衛說道:「皇上酒醉,丞相怎麼叫也叫不醒。他擔心道路崎嶇,車行不穩,把皇上顛壞了,故叫我們如此,得罪之處,還請皇上別見怪。」心中卻道:「如今兵敗如山倒,你這個皇上也不知還能再當幾天?」 曹植聽得車聲轔轔,大為奇怪,問道:「這是要去哪?」 一名侍衛道:「南魏兵馬由大將曹仁率領殺進城來,丞相眼見城池守不住了,便命我等護送皇上暫幸遼東,再作區處。」 曹植怒道:「胡扯!子恆已和朕覯和,如何還會再起事端?」 那侍衛道:「小人如何敢欺瞞皇上,這可是千真萬確之事。」 曹植叫道:「公達在哪,叫他來見朕。」 荀攸搖頭苦笑,吩咐停車,走到曹植的馬車前,跪倒行禮。曹植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荀攸道:「曹仁引軍偷襲薊縣,臣恐皇上遭遇不測,不及叫醒皇上,便將皇上縛在車上,罪該萬死,還請皇上重重治罪。」 曹植怒道:「你好大膽子,朕是要重重治你的罪!子恆明明與朕覯和,發誓不再侵犯,如何還會令曹仁襲城。定然是你膽小如鼠,聽到一丁點風吹草動,便以為敵軍開來,嚇得抱頭鼠竄。你自己膽小怕事也就罷了,竟讓人將朕綁成這樣,成何休統,還不快給朕鬆綁!」 邊上侍衛見曹植如此生氣,嚇了一跳,忙搶進車內,替他鬆綁。曹植揉了揉手腕,道:「將荀攸拿下去砍了!」 為曹植鬆綁的侍衛正要下車,聽曹植要斬荀攸,吃了一驚,說道:「當時曹仁突然引軍殺來,形勢萬分危急,丞相這麼做完全是迫不得已,都是在為皇上……」剛說到這裡,曹植右手一揚,在他臉上狠狠打了一記耳光,道:「胡說八道。將這個傢伙一併拖下去砍了。」 荀攸聽得遠處蹄聲隱隱,吃了一驚,向遠處望去,道:「皇上要砍臣的頭也不必忙在一時,等到了遼東再砍也不遲。」一揮手,吩咐大軍繼續前行。 曹植也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陣陣喊殺聲,吃了一驚,道:「難道曹丕這個傢伙真的背信棄義,引軍來襲?」 那侍衛揉了揉腮幫子,道:「皇上,反正我這條命今天是保不住,左右是個死。索性有什麼說什麼吧。丞相忠心耿耿,赤心為國,皇上卻不信他的話,還要殺他的頭。而丁儀、丁廙兩人狼狽為奸,合著伙的欺騙皇上,皇上只因他們會做幾句酸詩,對自己味口,便信了他們的花言巧語。這錦繡江山之所以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全是皇上自己不好,不關丞相的事!」 曹植怒不可遏,道:「你怎敢這麼和朕說話。」 那侍衛道:「你也別動不動就朕啊朕啊的了,你這個皇上也不知還能再當幾天,有什麼好神氣的!」 曹植右手不住顫抖,道:「你究竟倚仗著誰的勢頭,敢膽這麼和朕說話?難道不怕朕殺了你!」 刷地一聲,那侍衛拔出鋼刀,道:「我就是倚仗它的勢頭,如今你我同乘一車,我要殺你直是易如反掌!我想我若是殺了你,其他弟兄一定不會反對的,你們說對不對?」 護衛在馬車旁的侍衛齊聲叫道:「對!」 曹植眼見著一柄青光閃爍的鋼刀在眼前晃來晃去,嚇得魂不附體,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道:「你們要造反?」 那侍衛瞪了他一眼,道:「如今你兵敗奔竄,還有臉在我面前擺皇上的臭架子。我們要不是瞧在丞相的份上,早就散伙,各奔東西了,誰來保護你?如今皇上信用宵小,連日不朝,荒廢朝政,致使四方大亂。你自己說說,老百姓要你這樣一個不會為他們考慮的皇上來又有何用?我若殺了你這個無道昏君,另立賢君,老百姓高興都來不及呢,為怎會說我是造反?」 忽聽車外有人大聲喝道:「一派胡言!你是個什麼東西,怎敢和皇上同乘一車,還不快下來!」正是荀攸。他方才趕到前頭命人騎快馬先行,早一日打前站,讓沿途各太守縣令好生準備,以迎聖駕,因此沒有聽見前番胡言亂語。此時過來恭請聖安,這才聽見了,不禁氣塞胸臆,大聲喝斥。 那侍衛吃了一驚,答應一聲,跳下車來。其時馬車在道上急奔,他落地時仍能穩穩站著,顯是功夫不錯。 荀攸伸手一指,道:「將這個冒犯皇上的大膽狂徒給我拿下了。」 兩名侍衛互望一眼,大聲應是,搶上前來,便要拿人。 曹植擺了擺手,道:「算了,他說的沒錯,如今江山落到這步田地,都是朕一個人的錯。若沒有他,朕還不知道自己錯了。」 那侍衛適才出於義憤,有什麼說什麼,心中也好生後悔,跪倒在地,道:「小人在皇上面前拔刀子,實是罪該萬死,請皇上重重治罪。」 曹植道:「你讓朕明白錯誤所在,自是對朕一片忠心,又有何罪?」問荀攸道:「丁儀、丁廙呢?」 荀攸道:「當時形勢十分緊急,微臣只顧著保護聖駕,自然顧不上他們,如今他們應該還在宮中。」心道:「那兩個小人該死久矣,若是假曹仁之手殺了他們,正是大快人心。」 曹植長長歎了一口氣,問道:「這是到了哪了?」 曹仁要立不世奇功,攻進城後,便親自引著數百親兵奮勇當先向皇宮殺來。一路之上遇到了守軍頑強抵抗,曹仁且戰且走,到宮門口一看,只見宮門洞開,門前那一排排侍衛早已不知去向,城樓上虛張燈火,並不見一人。原來宮中的妃嬪宮女,侍衛宦官見曹植不顧義氣,躬先跑步,自也有樣學樣,撒退飛奔,一下子便散了個乾淨。 曹仁不明就裡,見宮門大開,還道是曹植的誘敵之計,長眉一軒,道:「曹子建在弄什麼玄虛?」 一名親兵道:「小人先引十數人前去哨探。」 曹仁點了點頭,那一名親兵把手一招,引著十餘人去了。 過了良久良久,也不見那伙親兵回轉。曹仁在馬上抓耳撓腮,正自焦急,忽見那十餘親兵扶著兩個醉漢從宮中走出,忙問道:「可曾拿到子建?」 原先自告奮勇的親兵搖頭道:「沒有,偌大的皇宮之中,就剩下這兩個傢伙,偏偏醉得人事不知,怎麼叫也叫不醒。小人只好將他們扶了出來,聽候將軍發落。」 曹仁心念一轉,微微一笑,道:「此必是丁儀、丁廙兩兄弟,取水將他們潑醒。」 一名親兵取了水來,將二人潑醒。 丁儀睜開眼來,見前後左右各自數柄鋼刀指著自己,嚇得魂飛天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道:「皇上,您不是已原諒微臣了麼,為何還要如此?」說著鼻涕眼淚一把把的流了下來,此時他兀自以為曹植將他們灌醉和他們算舊帳。 曹仁哈哈大笑,道:「子建早已走了,你們二人可知他的下落?」 丁儀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卻見馬上之人乃是曹仁,放下心來,伸手拍了拍胸口,道:「我當是皇……子建呢,原來是你啊,嚇了我一跳!」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塵土,旁若無人。他自恃自己是有功之臣,自然不把曹仁這個大老粗放在眼裡。丁廙見兄長站起,也跟著站起,挺著個大肚子,神色頗為倨傲。 曹仁見二人對自己無禮,長眉一軒,道:「你們可曾見到子建?」 丁儀道:「方纔還在一塊飲酒,現在不知到了哪裡,你沒見到他嗎?」 一名親兵大聲叫道:「你們兩個亡國之臣算個什麼東西,對我家將軍如此稱呼,『將軍也不叫一聲』,忒也無禮,還不快向他老人家賠罪!」 丁儀哈哈一笑,道:「若沒有我們,你們安得到此?皇上答應事成之後封我為公,我和子孝平起平坐,這樣的稱呼還是客氣得了,又何必向他賠罪?」 曹仁眼珠一轉,點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兩位大人受驚了,且請回府休息,少時我便差人護送兩位大人到鄴城謁見皇上。」 丁廙斜了他一眼,道:「這還像句人話。」拉著丁儀的手,一拂袖,揚長而去。 曹仁望著他們背影,額頭上青筋根根突起,冷冷地道:「我若不殺了你們這兩個小人,當真是枉自為人了。」向邊上一名親兵招了招手,那親兵策馬近前,曹仁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那親兵點了點頭,撥轉馬頭,飛奔而去。 那人出了西門,一路向西,繼而折而向南,經過遒縣時,聽聞曹休大軍已攻破城池,曹彰棄城北走,下落不明。張遼被曹休圍困於一座土山之上,屢次衝突不出,也已歸降。那人聽了之後,精神為之一振,策馬急奔,這日到了鄴城,將消息遞給了宮中近侍。 那近侍聽了之後眉開眼笑,屁顛屁顛的來到皇后宮中,見到曹丕,跪倒磕頭,將這個絕好的消息說了。曹丕霍然而起道:「太好了,太好了。這都是你的功勞。」說著伸手摟著郭皇后的腰,扳過她的臉,伸嘴在她的嘴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郭皇后一把將他推道:「你這人!也不看看場合!」 曹丕哈哈大道:「怕什麼!朕今天實在太高興了!傳朕旨意,今晚於太極殿設宴,宴請文武百官,朕要當殿宣佈這個好消息,讓他們也跟著高興高興。」 郭皇后道:「子建出逃,肯定是跑遼東去了,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皇上現在就擺宴慶功,與民同樂,怕是早了點吧。」 曹丕面色凝重,點了點頭,道:「皇后教訓的是。你這一手玩的太漂亮了,不過就是不夠光明正大,傳出去朕得名聲可不太好聽。」 郭皇后道:「這有什麼不好聽的?楚漢相爭時,劉邦和項羽連年交戰,雙方都疲於奔命,不欲再戰。於是雙方便各遣使議和,商定以鴻溝為界,各不侵犯。和議一成項羽便即引軍東歸,劉邦也想引軍西歸,張良、陳平卻勸他引軍追襲。劉邦依言而行,將項羽圍困在垓下,一戰成功。這陳平詭詐百出也就罷了,張良可是個正人君子,竟也勸劉邦違背誓言,出兵追襲。而且事後,老百姓也沒有因此怪罪張良、劉邦,說他們言而無信。可見有時要想成功,是要使些手段的。不過這次虧得有丁儀、丁廙二人在內為應,沒有他們纏住子建,我們也不可能勝得這般容易。」 那近侍忽道:「對了,曹將軍差來的人也提到丁儀、丁廙二人。」 郭皇后微微一笑,道:「子孝定是對他們十分不滿,想讓皇上將他們斬了對不對?」 那近侍怔了一怔,道:「娘娘真神了,那人確實是這麼說的。」 曹丕向郭皇后瞧了一眼,問道:「你怎麼看?」 郭皇后嫣然一笑,道:「這點小事皇上自己拿主意,也就是了。」 曹丕臉一沉道:「這種賣主求榮的小人要來何用?」大手一揮,道:「斬!」 那近侍暗暗吐舌,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曹植逃到遼東,驚魂稍定,過不多久,曹彰也即趕來。兄弟二人於行宮中相見,不勝唏噓。曹植握著他的手道:「如今這樣,都是朕一個人的錯。朕沒臉再當這個皇帝了,還是二哥來當吧。」 曹彰搖了搖頭,道:「我也有錯。當初文遠曾勸我不可掉以輕心,我卻想和議即成,雙方罷戰,有什麼好擔心的,便沒聽進去,結果……結果……唉!罷了,過去的是是非非從今往後再也休提。這遼東雖小,也還有四郡,若用心經營,勝負還未可知也。」 曹植淚流滿面,和曹彰互望一眼,跟著兩個人四道目光一齊射向荀攸。荀攸苦笑道:「說不得,微臣再去找諸葛亮,說以利害,讓他再西邊拖住曹丕,使我們可以稍適喘息。」 諸葛亮聽了荀攸之言,默然良久,一言不發。荀攸搖了搖頭,伸手向東一指,歎了口氣。 諸葛亮笑道:「公達既已知我難處,我就不多說了。如今隆冬將至,遼東險遠,曹丕一時半會也打不到那裡,公達大可放心。」 荀攸點點頭,道:「可我們畢竟不想在遼東呆上一輩子,希望孔明看在兩國同盟的份上,施以援手。」 諸葛亮沉吟片刻道:「可是司馬懿狡猾多智,死也不肯出戰,在下也是沒有辦法。」 荀攸道:「孔明何不繞過漳南,直逼鄴城?」 諸葛亮搖了搖頭,也不說話。荀攸道:「我明白了。」 荀攸走後,諸葛亮沉思良久,忽地心生一計,取了一套女子衣衫,裝入大木盒中,跟著修書一封,差人連盒帶信送入魏寨面交司馬懿。司馬懿接過一看,只見其文曰:「仲達既為大將,統領中原之眾,不思披堅執銳,以決雌雄,乃甘窟守土巢,謹避刀箭,與婦人又何異哉!今遣人送巾幗素衣至,如不出戰,可再拜而受之。倘恥心未泯,猶有男子胸襟,早與批回,依期赴敵。」 司馬懿心中怒火萬丈,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跟著心念一轉,哈哈大笑,打開盒蓋,取出衣衫當著那人的面穿了,左顧右盼,問那人道:「你說我穿這件衣衫好不好看?」 那人瞪目結舌,不知該如何應對。司馬懿笑道:「你回去告訴孔明,他送給我的禮物,我很喜歡,來日自會遣人回禮。」 uU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扳閱鍍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上表求戰 字數:5526 那使者見司馬懿看了信之後竟無動於衷,反而穿了女子衣服在他面前顯擺,對他的敬仰之意自是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告辭出來,渡過漳水,回到大寨,見了諸葛亮,說道:「司馬懿收了巾幗女衣,看了書信,並不嗔怒,還當著末將的面將衣服穿了起來,問末將他穿這套衣服好不好看。還說將軍送去的禮物,他很喜歡,來日自會差人回禮。」 諸葛亮搖頭苦笑,擺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諸葛亮差人送來女子衣衫羞辱司馬懿,而司馬懿竟坦然拜受,還當著使者的面武裝起來。這樣的消息在重男輕女,崇拜英雄的三國時代不啻為天方夜譚,自然也就傳得快極,不片時全營大小將校包括燒火做飯的火頭軍全都知道了,眾人一片嘩然,都覺這事太過匪夷所思,於是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悄悄議論,討論如何為瘋得連自己性別都忘記了的太尉準備後事,最重要的是他家裡那萬貫家財及幾房如花似玉的夫人、如夫人該如何分配,當然孩子就不要了,養起來太費糧食。 曹真等幾個將領聽了這消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紛紛踅將進帳。司馬懿目光在他們臉上逐一掃去,微微一笑,道:「你們有什麼事嗎?」 曹真問道:「聽聞太尉收了諸葛亮送來的巾幗女衣,不知可有此事?」 司馬懿笑道:「我見你們一個個臉色鄭重,還當出了什麼大事呢,原來是為這事啊!是有這麼一回事,那套衣服著實好看,我很喜歡,要不要我穿給你們瞧瞧?」 眾將面面相覷,盡皆愕然。李典道:「有道是『士可殺,不可辱。』我們都是一時名將,怎能受得了這樣的奇恥大辱,請太尉准許我們出戰,和諸葛亮決一雌雄!」 曹真憤然道:「正是,諸葛亮把我們都當成女子,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請太尉准許我們出戰!」 太尉道:「諸葛亮辱得是我,又不是你們,你們著急個什麼勁!」跟著歎了口氣,道:「我非不敢出戰而甘心受辱,奈何聖旨上寫得明明白白,堅守勿戰,今若輕出,違抗君命,那是要殺頭的。受辱不致死,抗命可就活不成了啊!」 曹真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太尉礙於君命,不欲出戰,末將願領兵獨往,或僥倖得勝,這功勞全歸太尉,末將只為出一出胸中惡氣。若是不幸敗了,皇上怪罪下來,末將自去領死,不關太尉的事。」 司馬懿心道:「和諸葛亮放對,你自思還有取勝的日子?」微微一笑,問眾將道:「你們怎麼看?」 眾將齊聲道:「我等皆願死戰,請太尉下令吧。」 司馬懿道:「你們既要出戰,待我奏明皇上,同力赴敵如何?」 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齊點頭。司馬懿伸手拿著一張白帛,鋪在案上,提起筆來寫了一道請戰表,遞給曹真,道:「你看看這樣寫可還使得?」 曹真躬身接過,雙手捧定,把腦袋轉了兩個圈子,抑揚頓挫的念道:「臣才薄任重,伏蒙明旨,令臣堅守不戰,以待漢軍之自敝。奈今諸葛亮遺臣以巾幗,待臣如婦人,恥辱至甚!臣謹先達聖聰:旦夕將效死一戰,以報朝廷之恩,以雪三軍之恥。臣不勝激切之至!」 他念完,頓了頓,大聲叫道:「好!」 司馬懿問道:「你們覺得有什麼不妥?」 眾將互望一眼,搖了搖頭,司馬懿笑道:「既是你們都認為這奏章還使得,那便這樣吧。子丹你這就將這道奏章送交有司,等候皇上裁決。」 眾將知道司馬懿膽小怕事,畏敵如虎。怕他暗中調包,這時給他們看的是這份表章,而遞給曹丕的卻是另外一份,此時聽他讓曹真送表,均感放心,當下行了一禮,魚貫而出,各自歸寨,或舞刀弄棒,或摩拳擦掌,或運氣培力,以待來日大戰。 曹真接命後,馬不停蹄,直入鄴城,來見曹丕。曹丕接過一看,雙眉一軒,道:「出戰乃國家大事,朕要與大臣們商議一番,再作定奪。子丹遠來勞苦,先下去休息吧。」 曹真走後,曹丕將表章揣在懷裡,逕到皇后宮中來見郭皇后,道:「這個司馬仲達到底在搞什麼鬼?明明讓他堅守不戰,為何還要上表求戰?難道朕前一道表章沒寫明白嗎?」 郭皇后看了表章,笑道:「司馬懿本無戰心,必是諸葛亮送衣羞辱,眾將心中不忿,逼迫司馬懿出戰。司馬懿這才上表,想要皇上再下一道旨,約束眾將不得輕舉妄動。」 曹丕微微一笑,道:「司馬仲達的心思還真難猜。」頓了頓,怒氣勃勃地道:「這諸葛亮送婦人衣襟給司馬懿,不僅是在羞辱司馬懿一個人,而是在羞辱參戰的三軍將士,更是在羞辱朕!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子建被迫退往遼東,後顧之憂已除,朕可以放手與劉備一決雌雄了。朕看沒有必要再守下去,是到了主動進攻的時候了,讓諸葛亮好好見識我大魏兒郎的厲害!」 郭皇后瞧著他,似笑非笑,也不說話。 曹丕問道:「怎麼朕說得不對?」 郭皇后道:「蔣子通、劉子揚都已重歸皇上麾下,皇上可去問問他們,看看皇上這幾句話到底對不對?」 曹丕笑道:「那幾個老先生整日只會『子曰詩雲』煩也煩死了,朕還喜歡聽你說。你且說說,朕說得哪裡不對了?」 郭皇后笑道:「皇上雖然將子建趕到遼東,但勝得頗為僥倖,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這段時間以來,大軍從南宮跑到南皮,從鬲縣奔往范陽,已是疲於奔命,不堪再戰。老百姓也已不堪重負,舉家遷往他方避禍,沒有老百姓支持,皇上拿什麼和劉備決一雌雄?皇上如今該想的是如何休養生息,如何富國強兵,只有這樣才能打敗劉備,一統天下。」 曹丕皺眉道:「這樣一來耗時可就久了,朕可等不及。」 郭皇后笑道:「你呀,連自家是香是臭都沒搞清楚,便想去學秦始皇、漢武帝。我來問你,秦始皇之所以能一統天下靠得是什麼?」 曹丕道:「這還用問?自然是靠王翦、王賁這些名將幫他一點點打下來的。」頓了頓歎道:「若是朕手裡有王翦,何愁亂世不定!」 郭皇后搖了搖頭,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當時沒有王翦、王賁、尉繚、李斯這些人,秦國難道就不能統一天下了麼?」 曹丕低頭想了想,道:「能。」 郭皇后笑道:「呵呵,秦自孝公任用商鞅實行變法以來,頂針六代帝王幾乎都是善於治國,精通謀略的君主,他們為秦國統一打下了堅實基礎,秦始皇不過是恰逢其會,收穫果實而已,若沒有這些秦始皇能統一天下?當然秦始皇本身也是不世出的英雄,他的出現不過加速秦國統一而已,若是沒有他,秦國是不能這麼快便統一天下,但絕不是不能統一,只不過時間長短而已。如今大亂初定,百廢待興,大魏就像是個剛學會走路的娃娃一樣,還沒學會跑,就想要飛,這可能嗎?」 其實這些道理曹丕也不是懂。蔣濟、辛毗等人就曾不止一次和他說過,只是他們動不動就老子曰孔子雲,聽得曹丕一個頭變兩個大,自然不加理會。此時聽郭皇后用她那清脆悠揚好似黃鶯啼鳴般的嗓音這麼一解釋,他聽了大為受用,這腦瓜登時開竅了,道:「你是想讓朕做周文王?」周文王韜光養晦,不顯山不露水,佔有天下三分之二仍臣屬商朝。他的兒子周武王承其基業,興兵伐紂,開創周朝江山八百年。曹丕拿自己比周文王,自然是在問郭皇后是否要他像周文王那樣先開創好基業,而把統一的大業留給後來人。 郭皇后點了點頭,道:「嗯。劉備手下有諸葛亮、賈福這樣的能臣,之前對付子建的辦法對他是沒用的,因此短期內想要勝過他,那是根本沒可能的。只有休養生息,待時而舉這一條路了。不過你也別灰心,世上之事總是難說的很,說不定不用那麼久。」 曹丕沉吟道:「嗯,你說的有理,如今國庫空虛,財用匱乏,是不能再打戰了。朕這便下道旨,讓仲達堅守不出。」 郭皇后笑道:「皇上不必西線戰事擔心,只要仲達再守上一兩個月,我便有法子讓諸葛亮滾蛋。」 曹丕問道:「哦,不出戰你如何能讓諸葛亮滾蛋?」 郭皇后笑道:「讓人滾蛋非得要靠打戰麼?呵呵。」 次日一早,曹丕令人將曹真叫到御書房,道:「朕和百官商量過了,大伙都說兵凶戰危,稍一不慎,玉石俱焚。不能因一人之榮辱而輕啟戰端,致使國家蒙羞,生靈塗炭。朕覺得他們說得十分有道理,特令滿伯寧持節到漳南寨中傳朕旨意,嚴令大小三軍不得出戰,違令者斬!你也和伯寧一道回去吧。」 曹真昨晚一個晚上沒睡覺,沒想到盼來盼去就盼了這麼一個結果,鬱悶不矣,道:「皇上……」 曹丕擺了擺手,道:「你不必說了,朕意已決,退下吧。」 曹真一臉鬱悶,道:「是」告辭而出。 當下曹真與滿寵一道來到漳南大營,司馬懿命人擂鼓,召集眾將齊到帳中。眾將均想:「皇上差來的特使滿寵已經到了,太尉傳我們去,定是要下令出戰了。」 眾將參見畢,滿寵道:「皇上有旨令眾將堅守勿戰,如再有敢言出戰者,以違旨論!」司馬懿跪伏於地,道:「謹尊聖諭。」 滿寵與司馬懿一搭一唱,眾將又不傻瓜,自然心中雪亮,卻也無法可想,心中均想:「還是腦袋要緊,不出戰最多是氣上幾天,沒了腦袋,可是連生氣都不能了。」紛紛跪倒在地,領旨謝恩。 眾將走後,司馬懿笑著對滿寵說道:「伯寧真知我心也。」 滿寵道:「讓太尉堅守勿戰可不是下官的主意。」 司馬懿問道:「那是誰的主意?」 滿寵道:「自是皇上的聖斷。」 司馬懿連連點頭,道:「皇上聖明,皇上聖明。」 這事很快便傳到了河對岸,諸葛亮笑道:「魏主命滿寵持節,傳諭司馬懿不得出戰。這不過是司馬懿安三軍之法罷了。」 郭淮問道:「將軍從何得知?」 諸葛亮道:「司馬懿本無戰心。所以要向魏主請戰,就是想要告訴眾將他也是想打的,只不過魏主不讓而已。豈不聞:『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場之事瞬息萬變,若是連是否出戰,也要大老遠的請示人主,要主將來何用?這一來一回,還不把什麼事都給耽誤了。只因將士不堪羞辱,心中忿怒。司馬懿為安定眾心,故借曹丕之意,以制眾人。今又播傳此言,欲亂我軍心也。」 郭淮道:「何此該如何是好?」 諸葛亮歎了口氣,道:「準備班師吧。」 郭淮道:「自賈軍師於渭河破敵以來,我軍歷經百戰,方才到此,就這麼退走,豈不前功盡棄?」 諸葛亮道:「我也不想,可卻無可奈何。」 郭淮道:「如今勝利在望,驟然班師,實在駭人聽聞。皇上若是問起來,須不好交待。」 諸葛亮笑道:「用不了一個月這班師的詔命便會下來。」 時光匆匆,一個月轉瞬即來,這日北風驟緊,鵝毛大雪一片片飄將下來。漳水北岸漢軍大寨,一名小卒身著單衣,站在櫓樓上,拿著長槍,眺望遠方。一陣冷風吹來,身子不由得瑟瑟發抖。 忽然間只見數騎馬從遠處林中閃出,踏著碎瓊亂玉而來,那小卒忙敲響綁子,眾將士各就各位,凝神戒備。那數騎馬馳到營門前,把門軍卒盤問一番,發現來人竟是費禕,從長安趕到此間傳旨,忙入內報知諸葛亮。 劉備在聖旨中說道:「驃騎將軍諸葛亮出師得利,迭克名城險關,殊甚嘉尚。比來天時嚴寒,兵將勞苦,露宿冰雪,朕心惻然。諸葛亮可率師北退,駐晉陽、壺關二城休養士卒。興復漢室,誅討國賊,任重道遠,非一日之功,來春冰消雪化,再行進軍,定可一舉蕩平。茲賜驃騎將軍暨所屬將軍、偏將軍、中郎將、校尉以下官兵衣被、金銀、酒食有差。諸統兵將軍須遵體朕意,愛護士卒,不貪速功。王師東征,原為弔民伐罪,而兵亦民也,欽此。」諸葛亮和諸將接旨謝恩。 諸將都說皇帝老兒愛惜將士,當真是東海揚波,皇恩浩蕩,只是想到好不容易到此,這一跑路,不免前功盡棄,又都感可惜。費禕到各營宣旨頒賞,士卒歡聲雷動。次日諸葛亮下令郭淮率兵先退。又令趙雲、馬超率軍斷後,每到一地營中仍是減兵增灶。司馬懿被諸葛亮打怕了,擔心他或有詭計,倒也不敢窮追。諸葛亮不折一人,退入壺關。諸葛亮、馬超、郭淮等人駐在晉陽,趙雲另率一軍,駐在壺關。 這日諸葛亮到了晉陽城中,安頓好一切之後,便令郭淮代其發號司令,自己則隨同費禕一起回轉長安,謁見劉備。朝見已畢,劉備好好慰問一番,賞給他不少珍奇古玩,名人字畫。至於黃金白銀,絹帛銅錢,那自然是少不了的,也不用說了。諸葛亮向劉備瞧了一眼,磕頭謝恩,告辭出來,令親兵將一應賞賜吭哧吭哧的抬回家中,打算等再出征時統統抬到軍中分賞有功諸人。自己則引著數名親兵,兩個小童乘馬來到賈府。 u浟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扳越讀 正文 第五百章 差人臥底 字數:5534 諸葛亮為官清廉,門絕私謁,除了馬謖可以時常出入他的府邸之外,其他人想要見他一面可是難於登天。賈仁祿自然也不例外,拜師之後,他曾數度攜重禮上門,打算騙取諸葛亮的不傳之秘武侯八陣圖及木牛流馬、連弩地雷等新奇物事的製造之法。可諸葛亮是什麼人,當然知道他此舉是乃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著好心,見他一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如何會讓他得逞?諸葛亮事先吩咐把門之人,只要見到賈仁祿到訪,便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將他拒之門外。賈仁祿疏懶成性,幹什麼事情都只有三分鐘的熱度,要他耐著性子從頭到尾的做上一件事,那可真要了他的命了。本來諸葛亮將他拒之門外,就是在試他的誠意,想看他是不是可造之才,有沒有一股子鍥而不捨的韌勁,可「程門立雪」,「三顧茅廬」這樣的事情就是殺了賈仁祿的頭,也是做不出來,他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後,便心灰意冷,不再上門求教了。諸葛亮見他爛泥糊不上牆,自也不用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賈仁祿錯過了如此大好提升自己能力的機會,真可謂是虧大矣。不過沒傳他兵法,對諸葛亮來說,倒不是一件壞事。他學藝之心甚懶,和諸葛亮學習兵法,自然要下苦功,他怕是學不上三天,便要打退堂鼓了,若是諸葛亮督促得緊了,他定要變著法的撒潑耍賴,投機取巧,介時諸葛亮非得活活被他氣死不可。 雖說賈仁祿的狗窩與諸葛亮的府邸相距極近,但相互間很少來往,可以說是老死不相往來。師徒倆上朝時時常朝向,可私底下見面次數加起來,竟還不上十次,當真是用十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此時賈仁祿忽聞下人來報,諸葛亮到訪,不禁微微一怔,說道:「這傢伙來訪,準沒好事。」管師父叫「這傢伙」的,在尊師重道的三國時代,他可算是頭一份了,雖說不上是後無來者,卻也已是前無古人。 當下賈仁祿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的出門相迎,將諸葛亮讓進屋來。二人分賓主坐好,賈仁祿道:「師父可是輕易不到我這狗窩來,不知今天刮得是什麼風,竟把您老人家給吹來了。」 諸葛亮笑了笑,道:「一見面便挖苦人,收了你這麼一個整天胡說八道的徒弟,真可謂是前世不修。」 賈仁祿笑道:「彼此彼此,拜了你這個從不傳授本事的師父,也是老子前世不修。」 諸葛亮哈哈一笑,道:「跟你鬥嘴,是鬥不過的。說正緊的,雖說刻下天寒地凍,不宜進兵,皇上於此時下旨令我班師回朝,倒也無可厚非,可我總覺得其中別有隱情。你久在長安,朝內的事情自然要比我知道得多,不知你可曾聽到什麼消息?」 賈仁祿揮手令左右退下,點了點頭,道:「這全是劉貴妃在搞鬼。她跟皇上說如今天寒地凍,三軍將士短褐單衣,露宿冰雪,很是可憐。既然司馬懿不願出戰,兩軍隔河對峙,白白損耗錢糧,也不是個事。不如將大軍撤回晉陽,休養士卒,等來春冰消雪化了,再行進兵。」 諸葛亮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我受皇上三顧之恩,誓以死報,今內有奸邪,安能討賊?」 賈仁祿道:「你同司馬懿一耗便是兩三個月,不交一戰,以致坐失良機,磋砣歲月,這本身就是不對的,也難怪人家借此來造謠生事。」頓了頓,道:「不過劉貴妃這張嘴當真十分厲害,不論什麼樣的雞蛋她都能從中挑出骨頭。老子攻打晉陽只用了一個月不到時間,她都從中挑出毛病來,將老子的兵權硬生生的給捋了。何況你和司馬懿對峙兩三個月,不交一戰。她沒說你貽誤戰機,讓皇上治你的罪,已經是積了口德了。」 諸葛亮歎了口氣,道:「我畢竟和你不同,那些迂迴游擊,於運動之中尋求可勝之機的法子,過於凶險,我便是能想得到,也是做不來。司馬懿便是摸準我的脾氣,這才打定主意,堅守不出。我看這劉貴妃在皇上面前進饞,多半也是他的主意,如此內應外合,逼得我非退兵不可。」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你我性格迥然不同,你那套瞻前顧後,走一步看十步的法子,便是殺了老子的頭也是學不會。好在皇上並沒有捋了你的兵權,兩三個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到時你又可以上陣把敵殺了。老子整日窩在家裡,被家裡那群婆娘管束的毫無人身自由可言,一舉一動,一哭一笑,無不眾目所視。唉,就像坐牢一般,不,簡直比做牢還要慘。囚犯關在牢中還可隨便說話,在牢房中,還可任意走動。老子要是在家裡罵一句『他媽的』這搓板可有得跪了。老子都沒歎氣,你在那歎什麼氣啊!」原來幾位夫人嫌賈仁祿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吃沒吃相,睡沒睡相。總而言之穿上司空的行頭也不像個司空,就好像那衣衫是他偷來的一般,不倫不類,看上去著實彆扭。眾夫人都覺不能再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了,於是個個一本正經,日日夜夜看管得緊,賈仁祿這個千方百計想惹是生非,搞些古怪出來的傢伙,被管得縛手縛腳,這也不成,那也不許,只有廢然長歎。 諸葛亮笑了笑,道:「有道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這夫婦之義也是一般,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則從夫,此乃聖賢所定的禮法,用以垂戒後人,豈可紊亂?原本是丈夫差妻子去做什麼事,妻子不敢抗命,你卻把它來顛倒了。像你這般懼內的,當真少見。不過你也別唉聲歎氣,你的苦日子也快熬到頭了,我方才進宮朝見皇上,向他大力舉薦你。我對他說普天之下能和司馬懿為敵的也就只有你了,我的脾氣秉性已被司馬懿摸透,想要勝他很難。而你詭詐百出,各種陰謀詭計那是層出不窮,當真如神龍一般,見首不見尾,司馬懿始終無法把你摸透,自然不是你的對手。皇上深有同感,我看下次出征的將領多半會是你。」 賈仁祿笑道:「你自己搞不定司馬老兒,卻把老子祭出來,這不是把老子往火坑裡推嘛,真沒見過你這樣當師父的。」 諸葛亮嘿嘿一笑,道:「如今國家正值用人之際,向你這樣一個大才,居然被投置閒散,整日價躲在家裡,鼓搗生孩子,當真是國家損失。只有把你放在戰場上才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再者此舉也可脫你出苦海,好出甚多,何樂而不為?」 賈仁祿笑道:「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你擺不平司馬懿,就把老子推出去,殫精竭慮,浪費腦細胞,而你卻躲在一旁看笑話。兵凶戰危,戰場上的事誰也說不清楚,萬一老子有個三長兩短,兩短三長,老子家裡這一堆娘們,幾個娃娃,誰來養活?」雖說他不喜趴在家裡,受那幫婆娘管束。但要他上戰場同司馬懿放對,還是心有餘悸的。想想司馬懿打不死,拖不跨,臉皮既老,心腸又硬,便是江湖上第一等波皮無賴見到他都要自愧不如,甘拜下風,既便是臉皮厚過城牆的韋公小寶和他相比怕也要遜色三分,自己雖說也是個流氓但同他相比還是差了老大一截,之前的幾場勝利也不過是司馬懿對他那變幻莫測的手法不是很熟悉,僥倖的成份居多。真和他放對,那是老鼠拉烏龜沒有下嘴的地方,萬一有個閃失,這條老命可要搭在裡面,那樣他那娶一個加強排老婆,生一個加強連兒子的光輝計劃可就全泡湯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兩害相權取其輕,在家跪搓板雖說鬱悶,卻不會有性命之憂。 諸葛亮臉一沉道:「好小子,居然敢編排為師的不是。師父徒弟之義,也和君臣父子差不多,為師要你死,你敢不死?」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謹遵師父之命,老……弟子就這收拾收拾,來春上戰場領死。」 兩人對望一眼,哈哈大笑。諸葛亮道:「你在長安看著無所事事,其實一點也不輕鬆,這劉貴妃不好鬥吧?」 賈仁祿道:「還好,不知怎的,這小妮子最近突然變乖了,一點動靜也沒有。這一手玩的還真夠絕的,老子不知她到底要幹什麼,這猛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興風作浪了,只好在躲在家裡鼓搗生孩子了。」 諸葛亮道:「嗯,她生了一子,照理說該更覬覦這個皇后之位才對,怎地竟突然偃旗息鼓,沒有一點動靜了。」 賈仁祿壓低聲音,道:「老子前前後後花了十來萬的錢,幾百匹絹,終於在劉貴妃身邊安了個眼線。這人是甄宓、貂嬋這兩個妮子千挑萬選,又經過嚴格訓練,頗為伶俐,劉貴妃沒有心疑,如今已對她有所信任,時不時的差她辦一些小差使。據她暗中觀察,劉貴妃除了常與薛珝在殿內密謀之外,隔三差五的便會神秘失蹤一次,想是去和什麼人暗中聯絡。」 諸葛亮道:「那神秘人的底細可曾摸清?」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她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自不敢輕舉妄動,暴露身份,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諸葛亮點點頭,道:「能探到這消息就不錯了,這女子不簡單,事成之後,自是有功之臣,當好好賞她才是。」 賈仁祿道:「她老爹的命是老子救的,她感激老子都來不及,還要什麼賞。當初她爹爹得了重病,沒錢醫治,眼看便死。恰巧老子在那村子有幾畝薄田,那日老子閒著無事,便假扮地主,帶上三五個惡奴,凶神惡煞的到村子裡收租。經過她家,聽到她的哭泣之聲,便竄將進去,詢問明白之後,發現是這麼一檔子事,當即掏出三五千錢,讓她請大夫看病。像這樣的大閨女小媳婦,老子一天怎麼也救他個十個八個的,自不當他是一回事。還沒回家便忘了個個乾乾淨淨。直到後來貂嬋檢查進項時發現少了幾千錢,便細細盤問,老子這才想起來,為此跪了半天搓板……」 諸葛亮哈哈一笑,道:「你呀,你呀,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 賈仁祿臉上一紅,嘿嘿一笑,道:「過了幾日,老子早把這事忘了,那女子卻扶著她爹爹進城來見老子,叩謝救命大恩。」說著一拍胸脯,道:「老子是什麼人,施恩豈能望報?如今老子窮得就剩下錢了,路見不平,拔錢相助,本就是我輩中人應該做的,自然不會要她報答……」 諸葛亮笑道:「這女子長得還過得去吧?」 賈仁祿傻笑兩聲,道:「知我者師父也,她是有那麼幾分姿色。嗯,說正經的,當時甄宓也在場,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靈機一動,伸嘴在老子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老子兩眼一亮,跟著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她一番,也覺得此法可行。」 諸葛亮道:「嗯,不過混進宮刺探消息不比其他,著實危險,可曾徵得她的同意?」 賈仁祿道:「這個自然,老子差人暗中查了她幾日,發現她忠實可信,這才拐彎抹角的問過她,她和她老子商量一番後點頭同意了。貂嬋曾在宮中混過,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規矩總是大同小異。於是貂嬋便將宮裡的規矩給她細細分剖。如此調教了數日,這才想方設法的將她安插進宮中去。一來老子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二來她聰明機警,劉貴妃至今沒有發現什麼破綻。」 諸葛亮點了點頭,道:「嗯,很好,很好。這聯絡手法也得和我說說,他日你若引軍出征,就要由我來和她聯絡了。」 賈仁祿點點頭,將二人的聯絡手法說了。 諸葛亮道:「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如今有人混得宮去,我們便穩操勝券了。原來我一直以為劉貴妃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能當皇帝,這才興風作浪,沒想到她竟還聽命他人,這神秘人的身份一定要查察清楚,不然我們在明,他在暗,防不勝防,遲早要出亂子。」 賈仁祿道:「老子曾托京兆尹董允暗中查察長安城中往來旅客有否可疑人物,可查來查去,始終沒有什麼線索。」 諸葛亮搖頭道:「這樣大海撈針如何能查得出線索?須當縮小範圍,確定幾個惹眼人物,從他們身上著手,或可水落石出。」 賈仁祿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你說會不會是劉封?」 諸葛亮心中一凜,道:「有可能,你可曾查過?」 賈仁祿皺眉道:「按說不像是他,要他瞞過眾多宮中侍衛的耳目摸將進宮,怕還沒這麼好的輕功。可這種事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走一個,老子自然不敢馬虎,曾差尤沖易容改裝,混入隴西查察,發現劉封自鳥鼠山一役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襄武。可劉封心中愛煞劉貴妃,不大可能就此罷手,若說不是他,又能是誰?」 諸葛亮道:「他的確最有可能。劉封文武全才,這樣的少年本是十分難得,大有可為。可他心中有兩個死結難解,一是他的身世,二是他和劉貴妃的關係。如今他認定皇上既搶了他的江山,又搶了他的女人,焉能不恨?」 賈仁祿道:「可是沒有證據,也只能是瞎猜。」 諸葛亮道:「盯死他不放,是狐狸就會露出尾巴的時候。」頓了頓,又問道:「幼常可曾到你府上做長史。」 賈仁祿道:「師父之命,老……弟子豈有不照辦的道理?這會他正在後院教弟子那幾個不成氣的孩子讀書。」 諸葛亮笑道:「讓他做教書先生是委屈他了。」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道:「既是先生不滿意,那弟子明日便給他換個差事。」 諸葛亮問道:「什麼差事?」 賈仁祿道:「先生為何明知故問?」 諸葛亮哈哈一笑,正要說話,忽見馬謖氣得滿臉通紅,左右臉頰各被人用濃墨畫了三道,像只大花貓,邁步而入,大聲叫道:「這長史我不幹了,司空大人還是另請……啊!孔明先生也在這裡,正好,正好,還請孔明先生為下官評評這個理!」 幽u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阪粵鍍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重掌兵權 字數:5880 諸葛亮和賈仁祿只知他很生氣,後果有點嚴重,卻不知他到底在說什麼,不由得面面相覷。忽見門邊上相繼探出三個小腦袋,隨即便又縮了回去。賈仁祿哈哈大笑,道:「趙虎、姜維、元春,一起給老子死出來吧!」 只聽門外一聲稚嫩的聲音說道:「都是你不好,讓爹爹發現了。」邁步走進廳來,小聲叫道:「爹爹。」隨即低下了頭,正是賈元春。姜難、趙虎跟著進來,低垂著頭,小聲打了個招呼。 賈仁祿道:「他媽的,老子就知道是你們三個幹的好事,還不向馬先生賠禮!」心道:「老子的寶貝女兒就是厲害,知道老子看這小子不順眼,卻又不敢拿他怎麼樣,就替老子出手炮製他。如此休貼入微,當真是老子的好女兒!乖,老子先打你一百屁屁,回頭再給你買糖吃……」 三人對望一眼,道:「先生,我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饒過我們吧。」 諸葛亮向馬謖瞧了一眼,忍住笑,道:「幼常何必同孩子一般見識?」對賈仁祿道:「這三人都是你的孩子?想是學全了你的本事,是以這般的古怪刁鑽。」 賈仁祿指著賈元春道:「就這個女娃娃是老子的,其他都不是。」指著姜維道:「這是姜冏之子薑維姜伯約,甚是聰明,小小年紀就已讀了幾百本書了,老子像他那麼大的時候也不過就識得幾十個字。」指著趙虎道:「這位是趙虎,是管家趙二之子。」 諸葛亮向姜維瞧了一眼,問道:「你當真讀過幾百本書?」 姜維道:「賈叔叔謬讚了,其實我也就讀過七八本書。」 馬謖取出錦帕來抹了抹墨漬,道:「這小傢伙學問真是了得,在小一輩子已算是不容易了,許多十分冷僻的文章他都讀過。」 諸葛亮心下好奇,道:「哦,那我來考考他。」說著念了幾則文章片斷,詢問出處。姜維一一回答,諸葛亮很是滿意,又問了幾個頗為刁鑽的問題,心想他一定答不出,不料姜維竟答得頭頭是道,有些問題礙於年歲,見解不怎麼高明,不過與他年紀能說得出如此見解,可以說是萬中無一了。諸葛亮哈哈大笑,道:「此子不同凡響,好好琢磨一番,將來定成大器!」對馬謖說道:「如此良材美玉可是百年難覓,你能為之師,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怎地如此沮喪?」 馬謖道:「可是他們太也頑皮,竟乘我小睡之時,在我臉上……唉,我好歹也是個官兒,怎受得了如此屈辱,司空大人這樣的活我幹不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賈仁祿心道:「他們沒在腦門上撒泡尿,已是看在你們馬家祖宗的面子上格外開恩了。老子本來就不想浪費糧食養你,你要走人那是再好沒有了。」面有愧色,說道:「這是確是老……我不對,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這幫小鬼,令人狠狠打他們的屁屁給你出氣!不過我不學無術,西瓜大的字不識得一擔。家裡那幾婆娘也只會湊在一起打麻將,麻將牌上的字倒挺熟,其他的嘛不比老子強多少。幾個孩子都祖國未來的花朵,放著沒人管早晚會蔫掉,要是長成食人花,那可就糟糕了。幼常不看僧面看佛面,給老子點面子,就留下來吧。」 馬謖冷冷地道:「我來司空府上當長史,一來是為國出力,二來為司空大人出謀劃策,助司空大人建功立業,三來搏取功名,不是來當教書先生來的。司空大人如此對待人才,傳將出去名聲怕也不好聽。」 賈仁祿心道:「他媽的,你算哪門子人才!再說讓你當姜大大的老師,哪一點委屈了你?日後你靠著這株大樹,定能飛黃騰達,混一個風生水起。老子沒向你收幾萬兩金子的中介費,已是很客氣了,你居然敢罵老子!」 諸葛亮向姜維瞧了一眼,又向賈仁祿瞧了一眼,已明白了賈仁祿讓馬謖當教書匠的深意,板起臉來道:「賈仁祿讓你教書可謂用心良苦,實是一番好意,你怎可對其如此無禮?」 馬謖自識甚高,卻被賈仁祿把來當教書匠,這學生要老實聽話倒也罷了,偏偏淘氣頑皮,作弄他死去活來。他心中憋了一肚子氣,此時再也忍不住了,也不顧諸葛亮在坐,全都發洩出來。聽見諸葛亮斥責,瞪了賈仁祿一眼,道:「這又算是什麼好意了?他定是見先生搶了他的位子,心中不忿,故意拿我來出氣!」 諸葛亮鐵青著臉,道:「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賈仁祿氣得手足冰冷,道:「馬謖,你怎麼罵老子都可以,可你若借這個機會來挑撥我們師徒之間關係,那就不行!這差事你愛做便做,不愛做便給老子滾!」 馬謖怒道:「走便走,誰愛留在這裡!」一拂袖揚長而去賈仁祿對諸葛亮說道:「這個……這個……」 諸葛亮歎了口氣,道:「是我識人不明,不怪仁祿。幼常心浮氣躁,看來還須多多磨練,怎麼安排,就不用仁祿操心了。」站著身來,走到姜維跟前,撫摸著他的頭,道:「這個孩子我很喜歡。你這裡若乏人教導,便讓這三個娃娃到我那去讀書吧。賤內也算讀過幾本書,識得幾個字,又沒什麼事做,就讓她來教這三個娃娃吧。」 賈仁祿心道:「乖乖,聽孔明的意思,竟是肯收姜維為徒,傳授獨門秘籍,這可是老子磕一萬個響頭都求不來的事啊。姜大大就是姜大大,都不用磕頭,就搞定了。得這樣一來,他不成老子的師弟了?這輩份可不大對頭……」對姜維等人說道:「孔明先生不輕易收徒,能做他的徒弟,那可是你們前世翻爛幾百本《四十二章經》,敲壞幾百隻木魚才修來的,還不快快磕頭。」 姜維向賈仁祿瞧了一眼,眼中異光徒發,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磕了幾個頭。趙虎、賈元春不識諸葛亮厲害,見要拜他為師,心不甘情不願,諸葛亮揮了揮手,道:「罷了。」 諸葛亮又了問姜維幾句,連連點頭,告辭離去。 時光匆匆,幾個月彈指即過,這些日子賈仁祿總是按時上朝,按時回家,二點一線。不敢喝酒,不敢泡妞,「他媽的」不敢說,春宮圖不敢看,日子過得十分枯燥無聊。幾位夫人無一不是千中挑萬中選,當真是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當初他見一個愛一個,費盡心思總算全都娶回了家,這姬妾成群的夢想,他算是實現了,可卻是苦不堪言。這一個夫人嚴加看管已讓他難以忍受,何況四位?當真如天羅地網一般罩將下來,讓他無處可逃,無處可遁。他背上背著這四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哪有半絲生人樂趣可言?他就好比被壓在五形山下的孫猴子,雖神通廣大,卻也一愁末展,只有廢然長歎,日日夜夜祈禱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保佑他早日脫離苦海。 章武三年春,冰消雪化,春暖花開。這日早朝,劉備商議進兵事宜,這軍糧調配,行軍路線等項很快便確定下來,自有有司安排妥當。可這統兵大將的人選一時之間竟難有定論。群臣分為兩派,一派主張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賈大司空挑頭,這些人大都是青年將領,想功勞想得眼都綠了,巴不得馬上就跟隨賈仁祿殺到前線,好多立邊功,揚名立萬。由於賈仁祿至今少有一敗,且跟他混將領官職最低也是個偏將軍。年青將領大多是初生之犢,好勇鬥狠,自然都知道跟他混有什麼好處,因此朝會時便竄將出來搖旗吶喊,為他站腳助威。另一派則支持諸葛亮,這些大都是朝中元老重臣。諸葛亮沉穩老練,辦事謹慎,雖然不會有大的成功,但是也不會有大的失利。朝中老臣都認為如今大漢統一天下那是大勢所趨,不在話外。如何把損失降到最小才是至關重要,像賈仁祿這樣好賭成性之人,成了驚天動地,敗了也是驚天動地,萬不可取,是以朝中老臣聽聞劉備詢問出征將領,便不顧老邁,竄將出來支持諸葛亮。一時之間兩派人各執一詞,在大殿上爭得個面紅耳赤,不可開交。 劉備只覺耳邊好似有幾萬隻蒼蠅在嗡嗡亂叫,腦袋像是要裂開一般。一瞥眼間,只見事件主角賈仁祿雙目緊閉,大頭一點一點頭,顯然是昨晚練功過度,現在正在抓緊時間,補充休力。劉備微微一笑,揮了揮手,眾人安靜下來。劉備問道:「仁祿你怎麼看?」 賈仁祿仍在不住點頭,一言不發。 劉備大聲說道:「仁祿,你怎麼看?」 賈仁祿大喝一聲:「地震了,快跑路啊!」驚醒過來,見無數道目光齊刷刷的望向自己,老臉一紅,道:「皇上,你剛才說什麼來著,能再說一遍麼?」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此次出征便由仁祿掛帥。」 諸葛亮原本一言不發,靜觀其變,此時連聲叫道:「皇上聖明,皇上聖明。」 支持諸葛亮的人聽諸葛亮這麼說,無可奈何,只得齊聲稱讚吾皇聖明,選將得人。 賈仁祿道:「出兵之事關係甚大,萬一失利,後果可不大妙啊,到時既便將微臣殺了,也是無補於事。微臣才疏學淺,恐不勝其任,還請皇上另選賢能,以免敗衄之辱。」 劉備道:「你和司馬懿交鋒數次,勝多敗少,此番出征非你不能勝其任。上次朕念你長期征戰,甚是辛苦,故讓孔明暫且替你一下,如今你也休息一年多了,娃娃都了兩個了,也該休息夠了吧,哈哈!」 賈仁祿心中實不想和司馬懿放對,還要再說,劉備道:「朕意已決,就這麼定了。」說著便邊上近侍瞧了一眼,那近侍大聲宣佈退朝,群臣三呼萬歲,待劉備走後,魚貫而出。 賈仁祿回到府中,貂嬋見他愁眉苦臉,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歎道:「又要打戰了,老子的好日子過到頭了。」 貂嬋道:「噢,妾身為你收拾收拾。」說著扭過頭去,取出綿帕擦拭淚水。 賈仁祿道:「這事交給下人也就是了,何必要你親自來?」 貂嬋道:「交給他們我不放心。」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甄宓這小妮子呢?」 貂嬋道:「在書房讀書呢。」 賈仁祿點點頭,來到書房,將出征之事說了,道:「這次出征肯定要碰到司馬懿,這傢伙太也難纏,老子一點辦法也沒有,不知你有什麼高招?」 甄宓搖了搖頭,道:「連你都想不出辦法,我又能有什麼高明主意?皇上打算何時派你出征?」 賈仁祿道:「就這幾日吧。」 甄宓道:「還有幾天時間,你慢慢想想,一定會想出主意的。」 賈仁祿撓了撓頭,嗯了一聲,不再言語了。 甄宓不敢打擾他,合上簡牘,悄悄退了出去。 書房絕少人來,甚是安靜,倒合適凝神思索,賈仁祿在裡面一呆就是兩個時辰。吃飯的時候很快就到了,賈家眾人齊聚飯廳,卻始終不見賈仁祿到來。雖然賈仁祿平時十分散漫,不計較規矩,但眾人畢竟不敢先賈仁祿之吃而吃,都坐在座位上等候。過了小半個時辰,賈仁祿仍沒有來,賈元春餓得肚子咕咕叫,再也忍不住了,伸手便向筷子抓去。曹靜蹙起眉頭,在她的小手上拍了一記,道:「平時是怎麼教你的?爹爹不來,怎能動筷子?」 賈元春道:「可我餓死了!就吃幾口,爹爹不會知道的。」 曹靜道:「不行!」 賈元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貂嬋道:「這沒外人,就讓她吃吧,可別餓壞了。」頓了頓,道:「我去書房看看。」 來到書房,輕輕打開門,只見賈仁祿以手支頤,看著桌上鋪著的地圖,怔怔出神。貂嬋走到跟前,道:「相公,該吃飯了,吃了飯再想不遲。」 賈仁祿道:「若司馬懿也據險而守,老子該如何是好?」說著低頭看著地圖,默然不語。 貂嬋心中一酸,眼淚流了出來,柔聲叫道:「相公,該吃飯。」 賈仁祿揮手揮道:「別理我,煩著呢!你讓他們先吃。」 貂嬋道:「吃了飯再想也不遲。」 賈仁祿抬起頭來,瞪了她一眼,道:「老子讓你先吃,沒聽見嗎?」 貂嬋也不生氣,應道:「是。」退了下去。 剛走出數步,忽聽賈仁祿大聲叫道:「他媽的,妙計!這條計雖說後有來者,但肯定是前無古人,司馬老兒你等著吧,老子要好好讓你喝一壺!」說著向屋外奔去。 貂嬋伸手想抓他的衣袖,卻沒抓住,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裡?」 賈仁祿叫道:「老子進宮見皇上,你們先吃別等我?」一面說,一面跑,幾個起落,消失在屏風之後。 他來到皇宮,見了劉備,其時正和劉貴妃一起用午膳,聽說他來了,忙命人將他領到金華殿,問道:「仁祿吃過飯了?」 賈仁祿道:「臣一接到出征之命,便在書房中苦思對策,還沒吃呢。」 劉備道:「忠臣也。」對薛珝說道:「這菜太多,朕根本吃不完,你選幾樣賜給仁祿。」 薛珝答應一聲,幾名近侍抬來長案,擺在下首,薛珝選了幾項,擺到案上。賈仁祿謝過坐下,劉備舉起酒爵,道:「朕先敬你一杯。」 賈仁祿喝了,劉備問道:「你這個時候跑來見朕,必是胸有良謀,來找朕要東西的,說吧,要什麼!」 賈仁祿向劉貴妃瞧了一眼,劉貴妃笑了笑,對劉備說道:「臣妾告退。」行了一禮,退了下去,薛珝等近侍跟著她去了。殿內只剩劉備與賈仁祿兩人,賈仁祿道:「老……臣已想出一個主意,可占鄴城,不過……」 劉備心下一喜,顫聲道:「你有法子打下鄴城?」 賈仁祿道:「臣自認為這法子還是有些高明的,應該可以,不過戰場上的事難說的很,可不能把話說滿了。」 劉備道:「嗯,不過什麼。」 賈仁祿道:「這方法雖然十九可成,但是太費銀子,就怕皇上捨不得。」 劉備道:「有什麼捨不得,只要能拿下鄴城,便是把國庫的銀子都給你,也是在所不惜!」 u浟書盟 UuTXt.COM 荃文字板閱讀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三光政策 字數:5584 賈仁祿道:「皇上金口玉言,說過來的話可不能反悔。」 劉備道:「自然不反悔,說吧你要多少?」 賈仁祿道:「臣也不知道多少才夠,總之多多益善。」 劉備想也不想,道:「好,朕先給你一億錢,你先使著。若是不夠,再向朕要,你要多少朕給多少!」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一億可不是個小數目,皇上不怕臣將這錢全卷跑了?」心道:「他媽的,這可是一億啊,有便宜不佔那可是王八蛋,全貪咱沒那膽子,也沒那麼多腦袋,先來個二一添作五還是可以的。」 劉備笑道:「你若真能打下鄴城,這一億錢都賞給了你,那也不算多。除了錢之外,你還要什麼,只管開口。」 賈仁祿道:「暫時沒……還請皇上暫時保密,別讓他人知悉此事。」 劉備點點頭,道:「嗯,朕會的。你放心,朕對誰也不說。」 賈仁祿道:「越千里之險,攻魏國之都城,不可以歲月計也。昔秦武王令大將甘茂領軍攻打韓國重鎮宜陽。甘茂怕武王心志不堅,三心二意,便和武王盟於息壤,領兵出征。五個月後,宜陽牢不可破,甘茂損兵折將。武王果然聽信小人言語,下旨令甘茂班師,甘茂拒不奉詔,還給武王寫了一封信,上面就兩個字『息壤』。武王想起前盟,收回撤兵令,反而添兵攻打,終於攻下宜陽。鄴城險過宜陽十倍,司馬懿的兵馬也比當年韓國多了十倍不此,所花的時間自然也就更多,臣怕皇上三心兩意,半途將臣招回,以致前功盡棄。」 劉備沉吟道:「嗯,你說的有理。朕這就下道旨,准你此次出征,凡有利於國家者,可便宜行事,不必奉朕詔命。」說著解下腰間長劍,遞給他,道:「以此為信,他日朕若一時或忘,你便可來信提醒朕。」 賈仁祿雙手接過,道:「皇上如此信任微臣,微臣敢不誓……竭盡全力。」他本想說「誓死以報。」可古時出征忌諱提到個「死」字,一來這個字不吉利,二來將領若是報了必死之心,行事往往過於偏激,很容易一語成讖。例如關公向諸葛亮請命留守荊州時,曾提到「大丈夫既領重任,除死方休。」諸葛亮聽他說了個「死」,心中不悅,想要另派他人,可話已出口,不好收回,只得將錯就錯。結果關公大意輕敵,中了吳人的詭計,英勇就義。諸葛亮只懂得說關公,卻不知說自己,他在出師表中寫下那句膾炙人口的千古名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殊不知這其中竟也帶了個「死」字,其後他被司馬懿活活拖死,和這句話有沒有關係,也只有老天知道了。賈仁祿原本天不怕,地不怕,惹毛了天王老子也敢罵,可如今拖家帶口。四個夫人、三個如夫人,四個娃娃都要靠他養活,這十一人像十一塊大石懸在他心上,掙也掙不脫,甩也甩不掉。心中一有牽掛,也就有些迷信起來,一要提及「死」字,當即改口。 劉備點點頭,道:「你一來能幹,二來運氣極佳,別人辦起來十分棘手之事,到了你手裡,往往便馬到成功。你說能拿下鄴城,便一定能拿下,朕要是信不過你,還能信得過誰?」 賈仁祿全身骨頭大松,轉念一想,心道:「這是皇上在拍老子馬屁,老子可不能當真。」 酒足飯飽之後,賈仁祿辭出宮來,回到家裡。幾位夫人雖然肚餓,卻誰都沒有動筷吃飯,見他來了,恭恭敬敬地站起。賈仁祿好生過意不去,道:「我在宮裡吃過了,你們別餓著了,快吃罷。以後再有這種情況,你們自管用飯,不必等我。」對甄宓說道:「吃完飯後到我房裡來一下。」 甄宓見他臉色鄭重,不敢說笑,點頭答應了。匆匆用過午飯,便來到賈仁祿房內,只見他正對著地圖怔怔出神,輕輕掩上房門,來到下首坐好,不敢出聲打擾。過了好一會兒,賈仁祿抬起頭來,說道:「你來了。我有一件極其重要差事要你去辦。」 章武三年春四月,劉備下旨封賈仁祿為驃騎將軍,司空的閒職仍就兼著,領軍征討曹魏。由於大軍已在晉陽,不用誓師出征,那一大套亂七八糟的繁文縟節自然也就免了。賈仁祿及甄宓辭了劉備,引著數千精兵,押著一億巨款,兩袖金風,首途前往晉陽。賈仁祿平易近人,又不像諸葛亮那樣規矩繁多,這也不能,那也不許,眾將都喜歡他來統軍。一聽他到了晉陽,歡呼雀悅,出城三十里迎接,將他擁入城中。 官署內,賈仁祿正中坐好,眾將依次排開,行禮參見。賈仁祿揮了揮手,道:「罷了,都是自家弟兄,不必這麼客氣。」 馬超叫道:「軍師來了,真是太好了。原先諸葛將軍領軍時繁文縟節一大堆,眾將均不勝其煩,你們說是不是啊?」 眾將怕得罪諸葛亮,均不敢吭聲。 賈仁祿笑道:「我看就你一人受不了吧。說說看,孔明先生都定了哪些煩人的規矩?」 馬超道:「文籍軍薄一向由公琰掌管,軍師還是去問他吧。這婆婆媽媽的古怪規矩一大套,我可記不得那許多。」 賈仁祿問蔣琬道:「孔明先生都定了哪些古怪規矩?」 蔣琬取過幾疊帛書道:「都在這了,請將軍過目。」 賈仁祿接過一看,皺起眉頭,道:「他媽的,這麼多啊!」「他媽的」三個字他不說已久,此時噴將出來,心裡說不出暢快。眾將雖然身份顯赫,但大都是粗魯武人,對「奶奶,十八代祖宗」原就不如何看重,聽他這麼說,誰都不以為意,對他的親近之感不免又多了幾分。 蔣琬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行軍打仗,克敵制勝,全仗著號令嚴明,沒有規矩怎麼成,孔明先生定的軍規條例,下官認為著實可行,還請……」 賈仁祿一擺手,打斷他的話頭,問眾將道:「你們說這規矩要不要得?」 眾將互望一眼,都不說話,馬超道:「秦時嚴刑峻法繁多,老百姓苦不堪言,紛紛起兵造反。高祖約法三章,百姓大悅,相率歸服,終於開創了大漢江山。這規矩不能沒有,不過太多也是不好的。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眾將緩緩地點了點頭。 賈仁祿笑道:「難得你還知道一些典故。嗯,這規矩是有點多了,老子統兵時若也按這一套來,非累死不可,看來是得改改了。從今日起,這些狗屁規矩全他媽不要了,還按之前老子定得那幾條……什麼!什麼!凡捉到魏國兵士不許屠殺,一律釋放!他媽的,這是什麼狗屁,誰提出來的!」 蔣琬道:「是孔明先生提出的。只因司馬懿……」 賈仁祿連連擺手,道:「老子可不管什麼只陰只陽的,這條規矩簡直是狗屁不通,臭不可聞,既便別的規矩不改,這條也得先給老子改了。」 蔣琬道:「不知將軍打算如何改?」 賈仁祿道:「從今日起優待俘虜這條取消,代之以三光政策。」 蔣琬問道:「何謂三光政策。」 賈仁祿道:「很簡單就是大軍每到一處就殺光、燒光、搶光,是為三光。他媽的,想當年清……」他原本想說當年清軍入關搞了個「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殺人放火,姦淫擄掠,和尚打傘,無法無天,結果清兵有了甜頭,個個士氣高漲,每到一地便玩了命的狠殺,終於平定天下。坐穩江山,可這「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是千餘年後的事,說出來可就露了餡,道:「嗯,這個……老子就是要給他來一出『和尚打傘,無法無天,攪得天下大亂,越亂越好。」 蔣琬道:「皇上命將軍伐魏,原是為了弔民伐罪,解民倒懸。這大屠殺傷人太多,大傷天和,且違背了皇上的初衷,不執行也罷。」 賈仁祿瞪了他一眼,道:「他媽的,這裡誰是頭?」 蔣琬心中一凜,道:「當然是將軍。」 賈仁祿道:「知道就好,老子說的話,你敢不聽?」 蔣琬心想不聽他的話,這腦袋倒是不會搬家,這春宮圖肯定是沒得看了,忙道:「下官不敢。」 賈仁祿道:「這就好,傳令下去,既今日起,凡大軍到處要寸草不留,不論男女老幼,通通給老子殺!」 眾將均想今天的賈仁祿和平時大相逕庭,平日他一提到殺人,就說要損多少年壽,又說要少泡多少年妞,跟著便將頭亂搖,說什麼也不願多造殺孽,可如今他卻口口聲聲要殺人放火,當真是莫名其妙。眾將雖說對殺人已是麻木不仁了,但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下手,還是心有不忍,當下都不作聲。 郭淮也覺得賈仁祿這道亂命過於匪夷所思,驀地裡想到當年他和曹操狹路相逢,曾自己將自己逼入絕境,結果反敗為勝,眼中精芒暴盛,道:「末將遵命。」 賈仁祿向郭淮瞧了一眼,笑道:「伯濟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眾將走後,賈仁祿問道:「你看出什麼來了?」 郭淮道:「恕末將愚魯,不明白其中深意。」 賈仁祿道:「怪不得孔明先生誇你聰明機靈,是個可造之才,方才眾將一臉茫然,就你小子泰然自若,想來是看出老子別有用心了。」 郭淮道:「軍師這道命令太也古怪,和軍師平素為人不符。凡事不盡人情,必有可疑。」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很好,很好。老子有一件事情,要你去辦。」 次日一早,賈仁祿召集眾將商議進兵之事。諸葛亮那套嚴整有法的規矩被賈仁祿貶得一錢不值,全都給廢除了,賈仁祿那套三分正經七分胡鬧的規矩重又大行其道。眾將見先喊又可以先發,無不踴躍。賈仁祿這才剛坐到位子上,馬超、孫禮便同時竄將出來,道:「末將願為前部先鋒!」 賈仁祿笑道:「老子都沒有喊預備呢,你們兩個瞎喊什麼啊。這次先鋒老子早就派出去了,用你們兩個不著,好好給我趴著吧。」 馬超、孫禮對望一眼,道:「末將自追隨軍師以來便為前部先鋒,如今這麼大的一場戰,軍師竟差他人為先鋒,末將不服!」 賈仁祿道:「這活你們做不來,如何能差你們去?還不給老子滾蛋,再胡言亂語,亂棍打將出去!」 馬超道:「軍師都不說是什麼差事,怎知我們做不來?」 賈仁祿道:「屁話,這差事你們倆要是能搞定,老子跟你們姓。」 孫禮道:「軍師可別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揮手令左右退下,道:「別以為老子在使激將法,老子從不玩這套,這活計你們根本不可能搞定,別給老子瞎搗亂,否則軍法從事!」 馬超、孫禮對望一眼,嗤了一聲,意示不信。 賈仁祿道:「你們還別不信,那好老子考考你們,若你們能答出來,老子便讓你們做先鋒。」 二人齊聲叫道:「軍師請問。」 賈仁祿問道:「長安城中油多少錢一斤?」 二人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賈仁祿問道:「米多少錢一石?」 二人面若死灰,又搖了搖頭。 賈仁祿問道:「那面多少錢一袋呢?」 二人對望一眼,搖了搖頭,心道:「這叫什麼問題,和打戰一點邊都靠不上!」 賈仁祿道:「老子問了三個問題,你們一個也答不上來,還有何話可說?」 馬超道:「我們為國家出生入死,衝鋒陷陣,一天有多少大事要做,哪顧得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再說這和打戰一點也挨不上啊,軍師為何要問這些不相干的問題。」 賈仁祿道:「老子又沒說這問題就一定和打戰有關。你們答不上這三個問題,便用你們不著,下去吧。」 孫禮道:「要搞明白這三個問題還不容易,只要差人去長安打聽一下,不就知道了。」 賈仁祿道:「老子只是出個問題考考你們,又不是真想知道這些東西的價格。其實老子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多少錢,你們方才胡亂說一個,老子也不知道真假,嘿嘿,現在再想說,可也晚了。再問你們一個問題,這十八般兵器你們兩個自都是樣樣精熟了吧?」 馬超叫道:「那是自然,不知軍師要考什麼?」 賈仁祿道:「什麼也不考。若老子讓你們拿著繡花針繡一條手帕,不知你們兩個能不能搞定?」 馬超、孫禮大眼瞪小眼,道:「這是女人做得活,我們怎麼會。」 賈仁祿道:「知道就好。世上之事分工不同,你們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什麼都會。誰會老子就叫誰去做。放心,這麼大的一場戰役,功勞肯定少不了你們兩個的,你們先好好趴著吧,到時用得著你們的時候,老子自會讓你們上陣的。」 馬超、孫禮道:「可這頭功……」 賈仁祿道:「他媽的!你們兩個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好解釋你們聽不進去,非逼得老子罵粗話,再亂叫,老子再也不用你們了,還不快滾!」 二人吃了個驚,答應一聲,鼠竄而出。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傳令下去,大軍明日開拔,前往壺關。」 U優書萌 UUtXt。COm 全紋子阪粵瀆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休兵養氣 字數:7148 次日一早,大軍拔營起程,迤邐向南而行。這日大軍到了壺關,安下營寨,趙雲將眾將接到關內,擺下酒宴為眾將接風。席間眾將推杯換盞,海闊天空,那也不用說了。馬超、孫禮一心只想打頭陣,卻被賈仁祿問了幾個奇怪問題,臭罵一頓,趕了出來,心中不忿,又覺他此番出征莫測高深,不知這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有心一探究竟,於是乎便各逞絕藝,頻頻向賈仁祿敬酒,想把賈仁祿灌醉,一來可以套問軍事機密,二來乘他酒醉之時,向他討令,將祈盼已久的先鋒大印搞到手。 賈仁祿見二人眉來眼去,秋波暗送,便知道他們沒安好心,當下敬謝不敏,可推托幾次不得,不禁有些惱怒起來,當下擺起老大的臭架子,將二人大罵一頓。二人見賈仁祿不吃這一套,只得作罷,自顧自的喝悶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忽地一名小校走進,道:「啟稟將軍,敵將司馬懿聽聞我軍到了壺關,也提兵十萬,進抵漳水南岸,紮下營寨。」 馬超酒氣上湧,大聲叫道:「來得好,請將軍讓末將前去挑戰,這次不將他殺個落花流水,我就不姓……呃,馬!」 賈仁祿笑道:「若司馬懿仍不出戰,你怎麼辦?」 馬超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別把我惹急了,惹急了我領上三五千軍馬,提槍殺入營去,看他再作縮頭烏龜!」 賈仁祿正色道:「今番我奉皇上令旨,提兵到此,乃是為了保境安民,防止魏軍入寇。大小將校無我命令,一律不得出戰,以免挑起兩國爭端。將軍雖勇,卻用將軍不著。」 馬超瞪圓雙眼,道:「軍師提兵到此,只是為了防……防守!」 賈仁祿點點頭,道:「嗯,皇上見魏國蠢蠢欲動,欲大舉來犯,恐敵寇深入,百姓遭殃,生靈塗炭,故令我引軍到此,扼險據守。司馬懿若是欺上門來,我們便可放手大殺,將他打個屁滾尿流,落花流水。如今他只是漳南下寨,那裡是他的地盤,他愛怎樣便怎樣,不關老子什麼事。」 孫禮臉現迷茫之色,道:「軍師滴酒未沾,怎地便醉了?」 賈仁祿道:「老子說的可是真的,皇上下的聖旨就在老子身上,你們要不要瞧瞧?」說著在胸口上拍了拍。 眾將面面相覷,心想這戰多半打不成,失望之情見於顏色。 孫禮道:「軍師不是曾下令大軍所道之處可盡情燒殺掠奪,若只是防守,何必要多此一令?」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俘獲的兵士不能亂殺,這條令老子看著就不爽,先改了再說。戰場上的是難說的很,萬一皇上臨時改變主意,讓我們開打,匆匆忙忙來不及改,可就不大對頭了。」眼光在眾將臉上一掃,見他們嘴唇蠕蠕而動,顯是要出言請戰,從腰間解下劉備所贈的尚方寶劍,高高舉起,道:「這把劍你們幾個都見過吧,皇上聖諭:賈福此番東征,凡事有利於國家者,可便宜行事。是戰是守,老子說了便算!再有敢言出戰者,劍下誅之!」 眾將向那寶劍望了一眼,便知是御賜之物,不由得打了一寒噤,誰也不敢再多說半句屁話。眾將見沒戰可打,也沒心情喝酒了,隨便喝上幾杯,閒聊幾句,便各自散去,好好一場宴會鬧得個不歡而散。賈仁祿望著眾將的背影,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蔣琬見賈仁祿沒走,也留了下來,問道:「將軍可是想將這消息散佈出去?」 賈仁祿道:「什麼消息?」 蔣琬道:「將軍何必明知故問?」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嗯,這事就由你去辦吧。大軍千里跋涉至此,卻不出戰,可算是駭人聽聞了,老子就要給司馬懿來一出破了頭用扇子扇,讓他不知道老子在做什麼!」 蔣琬道:「將軍英明,高瞻無矚,算無遺策,下官佩服得緊。」 賈仁祿道:「你小子拍老子馬屁,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痛痛快快說出來吧,老子最討厭拐彎抹角。」 蔣琬臉上一紅,道:「這個……這個……將軍那……那……那……還……」 賈仁祿笑道:「你得了口吃了?說話怎麼結結巴巴的?」掏出一疊綿帕,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是不是想要這個啊?」 蔣琬滿臉通紅,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賈仁祿哈哈大笑,遞給了他,道:「這些是老子剛搞到了,還沒來及看,先給你開眼吧。看完了可要還給老子!」 蔣琬道:「一定,一定。」一把將圖搶走,東張西望,見四下無人,拔腿便跑。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這個傢伙!」 次日一早,賈仁祿傳下將令,令趙雲引軍屯於潞縣,令馬超引軍屯於屯留,自己則引軍駐於壺關,三地互為犄角,自屯留自潞縣,一連下了十餘個大寨,分屯軍馬,堅壁固守。司馬懿既不差人來搦戰,賈仁祿也就不差人去挑鬥,兩軍相隔百餘里,遙相對峙,浪費國家糧食,一連過了兩個月,全無動靜。 司馬懿見賈仁祿勞師遠征,卻不思進取,和他比起耐心來,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笑道:「賈福這小子耐心倒好。」 李典道:「當年他和馬超對陣時,也是一連兩月不出。馬超連番挑戰,卻見賈福始終不出,不免大意輕敵,最終上了賈福的大當,太尉不可不引以為戒。」 司馬懿沉吟片刻,道:「此一時彼一時。他和馬超對陣時,馬超主攻他主守,他堅守不出,等待馬超麻痺大意,糧草告罄時再出擊,倒也合情合理,和我們對付諸葛亮時如出一轍。如今他主攻而我們主守,他倒好像沒事人似的堅壁固守,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李典道:「太尉善於揣摩他人心思,這賈福心中如何想的,太尉掐指這麼一算,還不一清二楚?」 司馬懿道:「這別人的心思好猜,可賈福的心思,我無論如何也猜想不到。」 曹真道:「據哨探來報,劉備此番差賈福前來,並非想要侵我大魏疆界,而是駐守壺關,防我大魏進討。」 司馬懿冷笑道:「這是賈福故意放出的煙霧,豈能相信?」 曹真道:「若非如此,賈福兩月不出,又是為何?」 司馬懿捋了捋鬍須,搖了搖頭,道:「我也猜想不出,總之他定什麼重大圖謀,我等須當小心防患。」驀地裡心念一動,道:「當年王翦統勁兵六十萬興師伐楚,也是如此,駐兵邊境幾達一年。楚將項燕奉命拒敵,見王翦堅壁固守,便差人前去挑戰,王翦始終不出。項燕以為王翦年老怯戰,便不以為意。怎料王翦乘其鬆懈,突然發起猛攻,六十萬大軍如排山倒海般的壓將過來,項燕倉促迎戰,大敗虧輸,數十萬大軍死得沒剩幾個……難道這賈福也想依樣畫葫蘆?」 曹真道:「王翦是秦時名將,與白起、李牧、廉頗齊名,自然是別有良謀。賈仁祿不過是個小卒子,只不過是運氣比他人好些罷了,有什麼真本事?這次定是想不出什麼詭計了,便堅壁固守,以免大敗虧輸。再者他功高震主,劉備表面上對其十分信任,心實忌之,此次出征他勝也是死,敗也是死,進退兩難。如此對峙,不勝不敗,倒不施為一條明哲保身的良策。」 此言一出,眾將都覺有理,登時有不少人附和。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點點頭,道:「接著說下去。」 曹真眼珠一轉,道:「這怕輸之人顧忌一多,往往便容易輸。依末將愚見,不如化被動為主動,引兵殺將上去,約期與之一決勝負。」 司馬懿笑道:「你說來說去,還是想要出戰。賈福巴不得你如此,說不定他早已設好埋伏等你去鑽了。」 曹真心中頗不以為然,小聲嘀咕道:「說得好聽,其實你是怕輸。這才縮在營裡當烏龜,累得我們跟你一起被人看不起。」 司馬懿聽見了,微微一笑,也不理會,道:「這定是賈福的誘敵之計,我們不可上當。臨來時,皇上一再告戒我不可出戰。皇上英明睿智,高瞻遠矚,算無遺策,咱們做臣子的,一切聽皇上吩咐辦事也就是了,何必多言?再有敢言出戰者斬!」 眾將聽他張口皇上,閉口聖諭,都知道打了敗仗倒不算什麼,可若是不聽皇上吩咐,這罪過可就大了,鬧不好腦袋當場就要搬家,當下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多言。 壺關這邊也是一連兩月不戰,營中像是炸了鍋一般,十分熱鬧。官署前懸著告示牌一面,上面寫著幾個大字:「請戰者死!」眾將原本想請戰,可一見那面告示牌,便裹足不前,怏怏回營,對著皮人出氣。 這日賈仁祿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來,看了會春宮圖,不見有人來請戰,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原來這些傢伙也怕死。」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信步出府,引著數十親兵,下得關來,隨便挑了一座大寨,信步閒逛。管理軍營的將校,見他來了,趕忙出迎,或恭謹逾恆,馬屁十足;或奉承得體,恰到好處。賈仁祿本就是馬屁大王,當然知道這些傢伙口不對心,自也不把他們當回事,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間或問幾句營中情況,管理軍薄的軍吏忙捧來軍薄,請賈仁祿過目。 賈仁祿一見那些曲裡拐彎的蝌蚪字就頭痛,大手一擺,道:「這勞什麼子的東西老子就不看了,你們知道就成了。堅守不出已有兩月,將士們都在幹什麼呢?」 一名校尉道:「將軍體恤下屬,每日椎牛設宴,好吃好喝款待我們,對我們這些當兵的真是沒話說。營中將士無不感恩待德,皆願與司馬懿決一死戰,還請……」 賈仁祿板起臉來道:「老子可是下了軍令的,請戰者斬,你難道不怕殺頭。」 那校尉吐了吐舌頭,道:「末將不敢了。」 賈仁祿道:「老子只是問你將士們都在做什麼,誰讓你請戰啊。」 那校尉道:「將士們閒來無事,每日只是投石超距為戲,打發時間。」 這投石超距是兵家老祖宗范蠡傳下來的法子:所謂投石,便是讓兵士手執十二斤重的石塊,用力擲出,按距離遠近判定勝負,有點類似於今日的投擲手雷。所謂超距便是用兩根七八尺高的長竿,支起一斷橫木,兵士依次跳躍而過,跳不過是算輸,說白了就是今日的跳高。 賈仁祿笑道:「哦,走瞧瞧去。」 來到校場,果見兵士分成兩隊,一隊投石,一隊超矩,吶喊聲喝采聲此起彼伏。 賈仁祿這裡走走,那裡看看,很是滿意。眾兵士見他到來,大聲歡呼,一擁而上,將其圍在垓心,一時之間溢美之詞如潮水般向他湧來,只是沒有人向他要簽名,未免美中不足。 過了良久良久,眾人實在是贊不出什麼新鮮花樣了,這才安靜下來。驀地裡人群中有人大聲喊道:「軍師戰無不勝,這功夫定是很高的,今天機會難得,不如軍師露上一手,讓我們開開眼界。」 其實這人倒不是有意讓賈仁祿難堪,只因賈仁祿屢屢奪名城,建大功。漢朝轄下百姓,對其崇拜的了不得,「賈軍師」三個字掛在嘴邊說不停,有的更是添油加醋,將賈仁祿說得好似有三頭六臂一般,講到他怎地衝入萬馬軍中是取下上將首級,怎地率先登上城頭,激勵大軍奪下名城要隘,口沫橫飛,有聲有色,似一切都是他親眼目睹,誰也沒他知道的明白詳盡。如此一來老百姓不明就裡,還道他真的神功蓋世,力大拔山,對其更是崇拜。這名兵士是賈仁祿的鐵桿粉絲,做夢都想他指點一招半式,終生受用不盡。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大家都是自己兄弟,你們也不用捧我啦。我雖然充了這個他媽的驃騎將軍,不過是運氣好罷了。其實武功見識,才幹智慧,哪一點及得上你們?」指著超矩用的橫桿又道:「不瞞大家,就這高度,我是說什麼也跳不上去的。不信咱就試試看。」 眾人見他要表演,忙退向兩旁,讓出場地,賈仁祿挽起袖子,深呼吸幾口,蹬蹬蹬的跑了幾步,來到橫桿,縱身一跳。他的老腰剛到橫桿邊上,上躍之勢便盡。啪地一聲,長桿掉地,賈仁祿跟著落了下來,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險些摔了個狗吃屎,邊上親兵趕忙上前,將其扶起。 眾人哪裡料到賈仁祿如此不濟,不禁面面相覷,心中頗有點瞧他不起,不過他有言在先,而且那幾句話說得人人心中舒暢。大家對賈仁祿的敬意雖然不加,親近之情卻陡然多了幾分。 賈仁祿笑了笑,道:「怎麼樣,我沒有說錯吧。其實我沒什麼本事,之所以取得這些功勞,都是上托皇上洪福,下托眾將用命,其實這功勞都是大家的。」 眾人齊聲叫好,賈仁祿皺起眉頭,道:「這橫桿後面怎地不搞個沙坑,害得老子險些狗吃屎,萬一將士摔傷了咋整?」 那校尉問道:「什麼是沙坑?」 賈仁祿道:「就是在桿後挖個大坑,裡面盛滿沙子,沙子柔軟,將士們摔在上面才不致於受傷。」 那校尉道:「軍中向來無此規矩。按軍師之前的規矩跳得過有肉吃,跳不過受傷也是白饒,要這沙坑何用?」 賈仁祿道:「嗯,說的倒也有理,不過能不受傷當然是最好的,搞一個沙坑又不費事,就整一個吧,這樣也安全些。你們還年輕,那是知不道啊,老子這腰曾扭到過,一到變天,疼得……唉,那也不用說了。」 眾人見賈仁祿連挖沙坑這等小事都替他們想到了,心中感激,高聲叫道:「軍師如此關心我們,實在沒的說了,我們願與司馬懿決一死戰,軍師這就下命令吧!」 賈仁祿笑道:「戰自然是有你們打的,也不必急在一時,如今大家要做的便是吃飽喝足,有了力氣,才好上戰場把敵殺啊!」 眾人血脈賁張,齊聲叫道:「他日在戰場上,我等一定拚死殺敵,為國效力!」 賈仁祿叫道:「大伙都是好樣的。」又慰問幾句,這才辭了出來,對那校尉道:「你每日將獲勝兵士的名字記上,到時拿來我看。」 那校尉答應了,賈仁祿又道:「兵士的伙食可一定要豐盛,每日都要有牛有酒,若是有人跑到老子那去抱怨,小心你的腦袋!」 那校尉道:「好教軍師放心,每餐都有不少酒肉,末將決不敢剋扣兵士伙食。」 如此又過了十餘日,這些日子,各營校尉每日統計投石超矩勝負,將結果呈報蔣琬,經蔣琬匯總整理之後,呈交賈仁祿。賈仁祿收了卻不看,隨手往邊上一扔,便跑去看春宮圖了。蔣琬見自己辛辛苦苦匯總出來的數據卻被賈仁祿扔在一旁喂蚊子,不禁鬱悶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這日,眾將士和往常一般投石超矩,運功練劍,忽聽鼓聲隆隆大響,連續不斷,是召集全體將士的訊號。眾人知有大事發生,匆匆趕到大校場。 賈仁祿站在校場正中的高台上,向下望去,只見密密匝匝的全是人,也不知是否到齊,問蔣琬到,道:「人都到齊了沒有?」 蔣琬向各個方陣望了幾眼,道:「差不多都到齊了。」 賈仁祿扯著嗓子問道:「這段時間你們的伙食怎麼樣?」心道:「這是什麼屁時代啊,連擴音器都沒有,再這樣喊下去,老子的嗓子遲早有一天會報銷。」 眾將士齊聲應道:「很好,天天有酒有肉。」 賈仁祿叫道:「你們知道這些都是誰給你們的嗎?」 眾將士應道:「驃騎將軍!」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可不是我,那是皇恩浩蕩,皇上見你們上陣殺敵,十分辛苦,特別關照我要善待你們。」 眾將士大聲喊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賈仁祿大聲叫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日。皇上待你們不薄,你們該怎麼回報他老人家?」 眾將士聽他這麼說,知道有戰可打了,他們兩個月前便在苦苦盼著這天到來,聞言無不摩拳擦掌,爭先奮勇,大聲叫道:「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賈仁祿道:「好,要的便是這股氣勢。我打算在你們中間選一些人編成敢死隊,選上的打戰時就得給我玩命殺。這活計著實危險,隨時都有可能送掉性命,不知你們誰願意參加。」 眾將扯著嗓子,紛紛答應,喊聲震天動地。 賈仁祿道:「這名額畢竟有限,全去那是沒可能。這樣吧。」說著輕擊兩掌,蔣琬取過厚厚一疊文書,賈仁祿指著那疊文書,道:「這上面記載的乃是你們投石超矩時獲勝次數較多的人的名字,咱們就用這些人做敢死隊,一會念到名字的出列。」說著向蔣琬瞧了一眼,蔣琬點了點頭,大聲唱名,被點到名字的人一個個從隊伍中走出,自有軍卒引他們到指定地點站好。亂了好一陣,所有人的名字全都念完了,趙雲初步清點,約有兩萬餘人。 賈仁祿點點頭,令趙雲統帶這支軍隊,上陣時別作一隊衝鋒。 諸事已畢,賈仁祿和眾將回到官署,發號司令:「傳令下去,明日大小三軍一齊開拔,逼近漳水下寨。」 浟u書萌 uUtXT.coM 全紋字版閱讀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顧此失彼 字數:5899 數十萬大軍開拔動靜自然十分巨大,早有細作報知司馬懿。司馬懿微微一笑,道:「這小子終於沉不住氣了。」 曹真道:「好小子,來得正好。大軍休整數月,士氣正盛,就讓末將出戰,好好給賈福一點顏色看。」 司馬懿道:「他沉不住氣,那是他的失誤,我們焉能蹈其覆轍。傳令下去,堅壁固守,不論早晚都須用心提備,有敢再言出戰者斬!」 眾將沒想到司馬懿當縮頭烏龜竟當出味道來了,還打算長期當下去。眾將雖然心中十分不忿,但官沒他大,聲音自然也沒他大,見他發令時一叢鬍子根根翹起,便知他很生氣,惹毛了他後果很嚴重,於是個個忍氣吞聲,胡亂答應一番,退出帳去。 數日後漢軍一隊隊開來,於漳水北岸紮下營寨。次日一早,馬超大搖大擺的引著三五千人開抵魏軍大營前,從司馬懿爺爺的爺爺開始罵起,一直罵到魏寨內伙夫的八桿子也打不到的親戚為止,紅日西斜,司馬懿仍不出帳。 邊上一名親兵見馬超罵得口乾舌躁,忙遞上美酒一壺,馬超接過,大口大口的喝了兩口,精神為之一振,又罵了幾句,見魏寨內全無動靜,恨恨不已,大聲叫道:「他媽的,魏國的這幫傢伙個個都不是英雄好漢,就會當縮頭烏龜,明日你馬超爺爺再來罵,看你出不出戰!」撥轉馬頭,揚長而去。 帳內司馬懿聽得罵聲止歇,笑道:「這個賈福怎麼和諸葛亮一樣,又差那個傢伙來寨外叫罵,如此能奈我何?」沉吟片刻,將徐晃叫了進來,道:「賈福這人不同於諸葛亮,逼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為防他狗急跳牆,公明這便引軍把守住各處要道,以防賈福繞過這裡直攻鄴城。」 徐晃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司馬懿自言自語道:「賈福啊賈福,如此一來,我看你能奈我何?」 次日一早,馬超依舊到寨外叫罵。一連罵了數日,魏兵只是不出。賈仁祿突然和諸葛亮一樣,正正規規的打將起來。司馬懿也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擔心賈仁祿此舉是為了穩住他,或出奇兵從間道繞行。當即便令李典、曹真等將各引偵騎四出哨探,往北一路哨到涉縣、武安,往南一路哨到林慮、蕩陰。一連數日,各路偵騎流水價似的來報,左近別說沒發現大股漢軍,就連小股漢軍也未發現。 司馬懿更加納悶,不知賈仁祿葫蘆裡再賣什麼藥。這日他坐在帳中對著一張案上大地圖呆呆出神,喃喃自語,道:「這小子到底在玩什麼花樣?這小子到底在玩什麼花樣?難道這次的主帥仍就不是賈福而是諸葛亮?」思索良久,道:「應該不可能,這次這寨子布的亂七八糟,毫無章法,明顯不是諸葛亮的手筆,再說諸葛亮也不會無緣無故守上兩個多月方始進兵,可……」 剛說到此,忽聽腳步聲自帳外直響進來,猛一抬頭,卻是曹真,忙問道:「可曾發現漢軍蹤跡?」 曹真搖了搖頭,道:「沒有。太尉在周圍已布下天羅地網,便是一隻蒼蠅飛過也逃不出您得法眼,又何必擔心。」 司馬懿道:「賈福非同一般,不可等閒視之,還是小心些好。」 曹真冷笑道:「賈福又沒有三頭六臂,何我們一般只有一個腦袋兩隻手,有什麼好怕的。太尉不是說遇到賈福時固守就沒用了麼,如今為何還不出戰?」 司馬懿搞不清楚河對岸營中坐著的到底是誰,正沒好氣,怒道:「你一天到晚只要出戰,難道是嫌命長咋地!」 曹真道:「如此窩在營中,實在是太窩囊了,眾將士頗有怨言。長此以往恐軍心嘩變起來,便不好收拾了。」 司馬懿叫道:「我深諳兵法,要你來指劃!」定了定神,怒氣登消,道:「不好意思,我心煩意亂,說話過於無禮了。如今尚不知敵營主將是諸葛亮還是賈福,冒然出戰只恐中計。」 曹真道:「太尉也過於把細,我軍不出已有數月,如今驟然殺出,敵人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料得到?末將想一定能殺他個措手不及。」 司馬懿見說他不動,只好抬出皇上來壓他,道:「皇上有旨讓我等堅守不戰,難道你想抗旨不成。」 曹真道:「戰場之事瞬息萬變,皇上他老人家在鄴城,哪能事事都瞭若指掌,這大主意還是要您來拿。」 司馬懿笑道:「皇上聖明燭照,明見萬里,這裡的情形如何,皇上全都知道,他下的旨肯定是錯不了的,我們只要照辦便成。」 司馬懿這番話,既拍了曹丕馬屁,又堵了曹真的嘴,可謂一箭雙鵰。曹真總不可能說皇上其實啥也不懂,就會瞎指揮吧,那樣他的腦袋就要挪地方了。他遲疑道:「這個……」 司馬懿道:「這個什麼?若是不照皇上的聖旨辦事,有起事來,是你擔責任,還是我擔責任?」 曹真道:「太尉若是怕耽責任,那由末將來承擔好了,若是敗了,皇上斬了我的頭便是。」心道:「再這樣下去,我早晚也會被活活氣死,早死幾日,晚死幾日,倒也沒什麼區別。再說以其這樣零碎受苦,還不如一刀割了腦袋來痛快。」 司馬懿道:「若大軍再敗,漢軍長驅直入,逼近京師,天子震恐,百姓塗炭,這樣的責任你擔得起麼?」 曹真道:「這個……」 司馬懿道:「到時便是砍了你的腦袋,能使大魏江山轉危為安麼?我看在你是皇室宗親的面上,對你一再寬容,不加斥責,你以為我怕了你了?還不給我退下,若再亂言,定斬不饒!」 曹真給司馬懿問得個啞口無言,心中鬱悶,但司馬懿所說條條有理,只得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司馬懿道:「出戰,出戰,這幫傢伙天天就只知道出戰。馬超在外搦戰,指著我的鼻子痛罵,將我罵得個體無完膚,狗血淋頭,我又怎會不知?又怎會不怒?可殺將出去徒然自取敗辱,又有什麼益處?」 次日一早,馬超依舊在外叫罵,魏營眾將無不憋了一肚子火。曹真像只沒頭蒼蠅一樣在轅門口走來走去,耳聽見馬超軍那不堪入耳的怒罵,恨不得立時插上翅膀飛出寨去。一瞥眼間,只見李典向他走來,報怨道:「這樣窩囊氣不知要忍到幾時?」 李典歎了口氣,道:「這口氣我也嚥不下去,太尉不戰若是有良謀倒也罷了,偏偏沒有良謀,明明……明明……唉」 曹真大聲叫道道:「你是不是想說,他明明是怕死?這有什麼不敢說的,太尉膽小如鼠,被賈福、諸葛亮打怕了,一見他們殺來,便嚇得渾身發抖,不敢出戰。」 李典道:「小聲些,別給太尉聽見了。」 曹真道:「聽見了又怎地,我還怕他不成。」 營外馬超見到曹真與李典在轅門前談話,話鋒一轉,開始破口大罵曹真起來,說他是曹操的私生子,他母親與曹操如何如何,又怎樣怎樣,這才有了他,若非如此曹操為何平白無故的賜他姓曹。秦朗之母為曹操寵妾,其父也是死於王事。秦朗地位如此特殊,尚且未蒙賜姓。曹真何德何能,偏偏就賜姓為曹,其中定有貓膩。可憐他老子不明就裡,竟還以為曹操待他不錯。曹操遇到危難時,挺身而出,白白替他搭上了老命一條,這冤大頭倒是做的熟手之極。 馬超來之前曾惡補了一番功課,對曹氏宮闈內幕頗為瞭解,每一句話都切中要害,偏偏又拐彎抹角,言語十分粗俗。諸葛亮差馬超來罵陣已有一段日子,這段時間他除了罵人外幾乎沒再做過什麼像樣的事情,這罵功倒是給他練的爐火純青、登峰造極。邊上漢軍紛紛幫腔,跟著起哄,大罵曹真是野種。曹真聽馬超言語間句句牽涉到他的母親及死去的父親,焉能不怒,伸手在轅門上重重一拍,大聲喝道:「牽我的馬來!」跟著喝令把門兵士開門。 李典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子丹休要魯莽,此事滋事此大,還須請示太尉。」 曹真道:「你沒聽見麼,馬超這狗賊出言辱及先父,此仇此恨,焉能不報!」 馬超叫道:「對了,這才算是個男子漢。不過既便你打贏了我,也塞不往悠悠眾口。」 曹真道:「馬超狗賊,今日有我沒有你,有你沒我。」 馬超道:「有種就出來,光說不練可不是男子漢。」 曹真叫道:「你當我不敢出來?快打開寨門!」 把門兵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敢開門。曹真大怒,正要發作,忽聽身後有人大聲叫道:「馬超有種你就進來,在外面拐彎抹角的罵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正是司馬懿到了。 馬超比曹真更受不得激,聞言勃然大怒,道:「你敢說我不是英難好漢,我偏偏殺將進來,讓你瞧瞧!」把槍一招,身後兵士大身吶喊,殺將上前。到得寨邊,櫓樓上搶出一隊弓箭手,彎弓搭箭,向著馬超軍射去。一時間亂箭如雨,搶到寨邊的數十名西涼騎兵登時中箭落馬,慘叫聲響成一片。 司馬懿哈哈大笑,道:「馬超小兒,有本事你就攻進來。」對李典道:「把子丹拖進帳去,不許他出來惹事。」 曹真指馬超道:「他……他……他……」說著淚水滾滾而出。 司馬懿道:「我明白,這仇今日先記下,總有一日,我會讓你手刃仇人。」 曹真道:「要得就是這句話!」大踏步向自己營帳走去。 這邊馬超攻了幾次,均被亂箭射回,損失慘重,死者不計其數。馬超氣得哇哇亂叫,狠狠地瞪了司馬懿一眼,道:「烏龜殼子倒挺硬,司馬老兒,有本事你就躲在裡面,一輩子也別出來!」一揮手,撥馬退走。 司馬懿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兒,皺起眉頭,喃喃地道:「這賈福到底要做什麼?這樣的打法太也正規,一點也不像他的性格。」說著踱來踱去,低頭沉吟。 正沉思間,忽聽遠處蹄聲得得,一騎馬由遠而近,風馳電掣一般向大營馳來,馬上乘者身著魏兵服色,顯是自己人。 李典向那人瞧了一眼,皺起眉頭,道:「這人是曹休將軍手下親兵,來這做什麼?」 司馬懿心念一轉,一拍大腿,道:「哎喲,不好,常山有失!文烈駐守的井陘關也是一處兵家必爭之地,當年韓信就是在那裡背水一戰的。漢軍若出井陘,便可一馬平川,長驅大進,鄴城危矣!我曾給文烈寫過一封信,讓他一定要小心提防,小心提防。唉,這個文烈竟把我的話當耳旁風,這可如何是好?」 李典見司馬懿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安慰道:「太尉且寬心,文烈差人來興許不是為了這事。」 正說話間那人縱馬狂奔進寨,馳到離司馬懿身前數丈處翻身下馬,上前行禮。司馬懿向那人瞧了一眼,皺起眉頭,道:「井陘丟了?」 那人怔了一怔,道:「太尉真是料事如神……」 司馬懿沒空聽他拍馬屁,打斷他的話頭,道:「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賈仁祿早就料到司馬懿會躲在烏龜殼子裡不肯出來,便令郭淮打著他的大纛引著一支軍馬來到漳水北岸紮下營寨。他事先便叮囑郭淮每日裡便派馬超到魏寨去挑戰,一來可穩住司馬懿,造成漢軍全力攻打漳南魏寨的假象,二來如此正規的打法,也可使司馬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漢軍中的主帥到底是誰,不敢輕舉妄動。 司馬懿老謀深算,擔心又中了諸葛亮的詭計,果然不敢輕出,其實此時河對岸漢軍寨中不過也就駐著兩三萬人馬,且大多是老弱病殘,實是不堪一擊。司馬懿錯若是無所顧忌,放心大膽的殺將過去,這會怕是連壺關也拿下了。他過了一個天賜良機,事後知道了,估計腸子都要悔青了。 郭淮引軍去後,賈仁祿隨即大擺酒宴,犒賞三軍,三軍將士早就閒得發荒,又見賈仁祿待他們真得沒話可說,皆摩拳擦掌,爭先奮勇。酒宴一罷,賈仁祿便令進兵,引著大軍在崇山峻嶺間穿行,直插井陘。井陘在壺關東北約千餘里,路程雖說不近,但大軍士氣高昂,奔行如飛,且趙雲本就是常山人氏,有他作嚮導,自是輕車熟路,不數日便到。賈仁祿又選了一個月黑風高的殺人夜,令趙雲領著二萬敢死軍馬突然從暗處殺出,沿著山間小道直撲井陘關。 曹休不意漢軍猝至,倉促迎敵。那兩萬人閒了兩個月,每日好吃好喝的供著,畜力多時,不勝技癢,大呼陷陣,以一當百。魏兵大敗,大小將校死者不計其數,曹休見風色不對,便扮成小卒,夾在敗兵之中,快馬加鞭,逃之夭夭,賈仁祿十分輕鬆的拿下了井陘。 三國時的并州就是現今的山西一帶,太行山、五台山、恆山等山脈縱橫交錯,崇山峻嶺,深溝高谷,道路崎嶇難行,出了井陘之後,便是河北平原,地勢平坦,一馬平川,利於兵馬馳騁。當年韓信攻趙,趙國二十萬大軍什麼地方都不守,就守井陘,便說明此間地勢險要,實是要衝。曹丕自然也知此地佔盡形勝,若被漢軍奪去,長驅而下,一片平陽之上,大魏無險可守,故令曹休領軍五萬防守此間,司馬懿也怕賈仁祿避實就虛,出奇兵突襲井陘,便寫了一封信囑咐曹休小心在意。哪知曹休見賈仁祿數月不出,只道他是怕了,便不以為意,根本不把這信當回事,其時他正在上茅房,手邊沒有廁紙,一時情急就把來擦了屁股。沒想到漢軍真的從天而降,氣勢如虹,曹休猝不及防,登時著了道。井陘與漳水南岸相隔盡千里,司馬懿既便得到了消息,也是鞭長莫及,遠水解不了近火。 井陘大勝之後,賈仁祿當即分兵數道,令眾將乘勢分頭略地。龐德引軍一路向北,直至中山,趙雲則揮軍直指他的老家常山真定。趙雲少小離家,東奔西走,南征北戰,已有十餘年沒回老家了,都快忘了老家是什麼樣子的了。賈仁祿知道他老家就在常山真定,特意將東邊這一路派給了他,讓他衣錦還鄉,好好風光風光。賈仁祿自己則引軍向南,過石邑,經元氏、房子、中丘、襄國,兵鋒直指邯鄲。大軍所到之處奉行三光政策,姦淫擄掠,無惡不作,見人就殺,見屋就燒。當地老百姓眼見留下來難以活命,紛紛離鄉背井,拖男帶女,扶老攜幼,迤邐南逃,難民隊伍綿延數十里,尉為壯觀。賈仁祿率軍緊隨其後,這日殺到了易陽,離邯鄲不過百餘里。 u悠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板月瀆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張遼歸降 字數:6104 這邊司馬懿接二連三的接到敗報,知賈仁祿大軍不停向南,漸漸逼近京師。饒是他從容鎮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也不禁有些驚慌失措起來。這日他召集眾將齊到中軍大帳,問道:「如今漢軍日益向南,京師震恐,不知諸位有何妙策退敵?」 曹真道:「那日文烈親兵來報,說賈福引軍攻下井陘。末將便獻策乘漢軍遠征在外,此間空虛之際,突襲漳水北岸大營,獲勝後銜尾直追,直取壺關,逼賈福回師自救,此孫臏圍魏救趙之計也。奈何太尉就是不聽,若聽我之言,現下怕是連壺關也打下了。」 司馬懿道:「賈福詭計多端,外出豈能不為內備,以防不虞?若是我等冒然攻打,中其詭計,後果堪虞。」 李典點頭道:「末將也認同太尉的主張,只不過坐守此間觀望態勢也不是個辦法。」 司馬懿微微一笑,問道:「曼成有何高見?」 李典道:「不若太尉分兵一半與末將,由末將率之北上扼守邯鄲,阻止賈福大軍南進。」 司馬懿點點頭,道:「分兵也是一法,只是賈福行蹤不明,他到底在哪裡,我們尚未探知。萬一他就在對岸,乘我軍兵力分散之際,引軍過河,鄴城危矣!此計萬不可行。」 曹真慍道:「這也不行,那也不成。太尉坐守此間,難道想等漢軍幡然悔悟,痛改前非,自行退走麼?」 司馬懿斜了他一眼,道:「我軍扼守此間,漢軍有所顧忌,自然不敢冒然深入。若是輕舉妄動,損兵折將倒還在其次,鄴城失去了屏障,可就危險了。」 曹真道:「有道是:『兵以義動。』賈福此番出征,以弔民伐罪,解民倒懸為辭。可他用兵以來,殘民以逞,白骨為墟,血流成河。我大魏百姓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性命送在漢軍刀箭之下,說什麼弔民伐罪,解民倒懸?賈福只圖一時殺得痛快,殊不知這樣做正犯了兵家大忌。老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和他拚命,只不過欠一個領頭的,若是太尉此時登高一呼,老百姓必當雲集響應,如此一來何愁漢軍不破?」曹真初生之犢,一心只想要廝殺,再說馬超污辱他死去的父親,此仇不能不報。可司馬懿總是不肯出戰,不禁心裡鬱悶,是以變著法的勸說他出戰,心道:「這個司馬老頭看著年紀不大,但卻是一個老頑固,還真如茅坑裡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怎麼說也說不通,當初我勸母親放我出來投軍都沒費這麼大勁!」 司馬懿皺起眉頭,道:「賈福心地仁善,一向不肯多所殺傷,晉陽之役他決水灌城,事後我曾聽說他好生後悔,深刻檢討。此番他一路行來,縱容兵士燒殺擄掠,這與他平日性格完全不符,必有詭計,如今形勢不明,冒然出擊,只會中計,待摸清對方的底細再出手,方能克敵制勝。再者號召老百姓抵禦強敵固然不錯,但很容易落人口實,說我欲圖謀不詭,煽動老百姓造反,到時我可是百口莫辯了。」 這後發先制的道理不是人人都能明白,其時離明朝尚遠,後發先制,以柔克剛的上乘功夫「太極拳」尚未問世,不論打架還是打戰,世人都信奉「先發制人,後發受制於人。」狹路相逢,先出手打上一拳,對方就算不眼冒金星,嗚呼哀哉,也會肌肉痛疼,出手略慢,總之是大佔便宜。是以司馬懿這幾句話,眾將均不以為然,曹真心道:「縮頭烏龜果然就是縮頭烏龜,動不動就想縮在龜殼子裡看風色,風色一不對就腳底抹油,快馬加鞭,逃之夭夭,這怕就是你這個烏龜太尉所能想出來退敵妙計了。哼,你縮在龜殼子裡不打緊,卻累得我們跟你一起丟人!」 李典道:「要號召也要皇上起來號召才妥當。不過這些老百姓看著人數不少,但畢竟沒受過正經訓練,乃是烏合之眾,用來守城倒也湊合,若是用來攻敵,那可就沒多大用處了。」 曹真道:「誰一生來就會打戰殺敵,還不都是練出來的。把他們集中到一起稍加訓練也就是了。」 司馬懿笑了笑,道:「這些烏合之眾,豈能短時間內便練成百戰雄師?你呀,若不打上一戰,你心裡總是不舒服。」 曹真道:「太尉總是不肯一戰,不怕人家說你貪生怕死?」 司馬懿道:「你用不著激我,這法子對我沒用。」 正說話間,忽有聖旨到來,令司馬懿火速進兵,將來犯之敵趕出境外。原來漢軍一路南下,沿途郡縣太守聽說凡是堅守不出,拒不投降的守令,城破之後要被五馬分屍。這五馬分屍,乃是將犯人頭與四肢縛於五匹馬上,各自分向,然後以鞭打馬,五匹馬向不同的方向行走,犯人肢體隨之裂成五片,這其中痛苦可想而知,那些當官的平日只知收刮地皮,養尊處優,被一根繡花針扎到手指,都會覺得疼,如何能受得了這種酷刑,紛紛嚇得屁滾尿流,一聽漢軍大隊人馬殺到,便即開城投降。漢軍如秋風掃落葉一般,頃刻間便推進了數百里,日漸逼近京師,各地告急文書好像雪片一般飛到御案之前,曹丕可不像司馬懿那樣,能視一切為虛幻,大軍兵臨城下兀自篤定泰山,胸有成竹,這陡然間大禍臨頭,自是魂飛天外,登時嚇得六神無主,七扭八歪,軟癱在地,口涎直流,過了良久良久,這才哆哆嗦嗦的爬了起來,然後便跑到郭皇后宮中,求她想撤。 這打戰也和炒股票一般,對心理承受能力要求很高,有不少股票達人初起時都是十分危險。例如有一人眼見著股指如斷線風箏一般一路下跌,仍頂住壓力,將所有的錢都投將進去,全力吃進可能轉眼之間就成為廢紙的股票。結果第二天某某利好消息傳來,股指發瘋般的反彈,一路標升,那人不但撿回了小命一條,還狠狠的賺了一票。在大兵壓境,四下裡亂作一團的不利局面下,仍能保持腦瓜清醒,冷靜分析眼前形勢,作出正確決斷,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的。郭皇后雖說千伶百俐,但畢竟不像司馬懿那樣老謀深算,沉得住氣。且她不是軍事家,對形勢的分析也沒有司馬懿老道,自然沒這本事。 她早已打通劉貴妃的關節,得知此番賈福出征,劉備給了他很大的自主權,再想像上次那樣通過劉貴妃從中作梗,在劉備那大吹枕邊風,令他將大軍召回,看來是沒可能了。眼見著漢軍日益逼近,告急文書如潮水一般湧來,她心中自不免有些慌亂。尋思賈仁祿的名頭實在太響,若是任由他殺到鄴城腳下,站穩腳根,再想將他趕走可就難了。不如乘他立足未穩,讓司馬懿出動出擊,以賈仁祿作殊死一搏,勝了自然最好。若是敗了,還可憑城堅守。鄴城城高池深,糧草充足,以曹操之能,尚且要攻打數年,且動用到決水灌城。賈仁祿雖說古靈精怪,短期內也是難將城打下。當下她便將心中想法和曹丕說了,恰好曹丕心中也是這麼想的,二人不謀而合,這對曹丕來說也可算是萬中無一之事了。二人又商議了一陣,便由曹丕下旨令司馬懿出戰。 郭皇后怎麼也沒有想到,司馬懿大營與鄴城相隔極近,互為犄角。賈仁祿自然不敢冒冒然兵臨城下,以免腹背受敵,功虧一簣。這一點司馬懿自然是看出來了,所以他不理形勢多麼嚴峻,仍是堅守不出。可郭皇后對兵法一知半解,這失之毫釐,可真就謬以千里了。 司馬懿聽得曹丕命他出戰,不由心中一凜,可這聖旨不能不接,暗暗歎了口氣,跪地接旨。 曹真心中大讚吾皇聖明,叫道:「太尉一再拿上命壓人,如今皇上也同意出戰了,您還有何話可說?」 司馬懿歎了口氣,道:「既然皇上也欲出戰,那便出戰吧。不過這戰該如何打,可得好好商議商議。」 正說話間,司馬懿差去打探軍情的哨探來報:「小人已打聽明白,河對岸漢軍的主將根本不是賈福,而是一個毛頭小伙子叫郭淮。此人驟為大將,眾將官盡皆不服,眼看便要嘩變。」 司馬懿皺起眉頭,道:「你可打探確實?」 那哨探道:「小人混進敵營查察數日,冒著掉腦袋的危險,每晚欺到中軍帳附近偷聽,一連聽了好幾個晚上,這才聽到這個天大的秘密,應該不假。」 曹真叫道:「我說得沒錯吧?太尉若是早聽我的話,已取壺關多時矣!怎會讓賈福猖狂若斯!不過如今出戰還不算太遲,請太尉早下決斷,等賈福攻下邯鄲,和屯於漳水北岸大軍遙相呼應,那時一切可都晚了。」 司馬懿在帳中踱來踱去,喃喃自語:「邯鄲曾是趙國都邑,城池堅固,賈福要想攻下,非一日之功……」 曹真聽他這麼說,知他又想防守,急忙道:「漢軍數十萬大軍如泰山壓頂般從北方壓將下來,各地太守縣令望風驚潰,這邯鄲城池雖然堅固,但若是太守無心抵抗,邯鄲也是守不住的啊!」 司馬懿點了點頭,也不說話,自顧自的走來走去。 便在這時,忽又有聖旨到來,催促司馬懿速速出戰。原來曹丕聽說賈仁祿引軍逼近邯鄲,即令張遼領一支軍馬駐守邯鄲,以防不虞。怎料張遼認定曹丕是殺害曹操的兇手,一心想要殺了曹丕給曹操報仇,前番他被圍於遒縣,不降即死。他大仇未報,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是以委曲求全,屈膝投降。曹丕不明就裡,還道是張遼真心來投,心下大喜,既往不咎,仍就委以重任,此番曹丕眼見形勢萬分危急,便令他防守邯鄲。 張遼乘此良機倒戈相向,將邯鄲獻給賈仁祿。不過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漢軍入城之後不可濫殺無辜,殘害百姓。他原本只打算再次掛印封金,隻身往投,但恐他走後無人守禦,漢軍攻下邯鄲,別有一番殺戮之慘,便決定獻城。老百姓知道他此舉是為了救合城百姓的性命,心中自是非常感激,沒人怪他是背主求榮,獻城降敵。 賈仁祿一路胡作非為原本就是作作樣子,嚇嚇當地太守,令他望風而降。多屠一城少屠一城其實無所謂,當即便答應了,於是他兵不血刃便得了重鎮邯鄲,跟著領兵進抵滏水北岸的臨水,離鄴城不足百里。 曹丕見賈仁祿勢如破竹,銳不可擋,幾乎沒遇到什麼抵抗便到了臨水,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嚇得尿水險些流將出來,忙哆哆嗦嗦的寫下一道上諭,差急足六百里加急送往大營,催促司馬懿進兵。曹真道:「漢軍已到臨水,與鄴城相隔不足百里,太尉若再不戰,這玩敵的罪名怕是逃不掉了。」 司馬懿氣得滿臉通紅,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你……你……你……」長歎一聲,道:「大勢去矣!」定了定神,道:「既是皇上一再催促,我也不敢抗命,只得一戰。不過此戰凶多吉少,你等須當小心在意。」 曹真心道:「河對岸根本不是漢軍主力,要取勝有何難哉,這個司馬老兒還自誇熟讀兵書,居然害怕打戰,一再貽誤戰機,哼,這個太尉當得實在差勁之至,還不如我來當呢。」 眾將面面相覷,實在不知眼下這場戰鬥到底有何危險,齊聲答應,心中卻大不以為然。 司馬懿見眾將不以為意,暗暗搖頭,道:「白日進兵,對方必有準備,今可乘夜晚攻之。我見西北角一帶營寨散亂,防守較為薄弱。今夜初更時分我引大軍就寨前殺入,子丹與曼成各引一軍繞到西北角,從後面殺來,打他個首尾不能相顧,或可取勝。」 眾將均覺得此計大妙,欣然應命,各自準備。當晚初更時分,司馬懿、曹真、李典三路人馬各自進兵,欺到漢寨前,一聲鼓響,三軍將士大聲吶喊,分從寨前寨後殺將上前。 漢寨內郭淮早就作好準備,一聽得外間殺聲大震,便即指揮著軍馬上櫓樓防護。萬弩齊發,矢石如雨,魏兵不敢前進。忽然魏兵陣勢大亂,數萬人馬如潮水一般向兩旁潰退,四角上火光沖天,喊聲震地。馬超、馬岱、馬忠、吳懿各引一支軍馬,分從四面,一齊殺至,這時漢寨各門大開,寨內兵馬殺出,裡應外合,大殺一陣,魏兵死者無數。 司馬懿引敗軍奮死突出重圍,佔住了山頭,權且少歇。漢軍團團將土山圍住。司馬懿幾次三番引軍衝突下山,皆被亂箭射回,不禁長歎一聲,道:「我今死於此矣。」 忽然漢軍陣勢微亂,一支軍馬殺進重圍,奔上山來。司馬懿一看,卻是李典、曹真引著殘敗兵馬趕來解圍。曹真羞慚滿面,不敢抬頭看司馬懿,道:「末將年輕識淺,自以為此行定然成功,不料中了賈福詭計,損兵折將,還請太尉重重責罰。」 司馬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現在我就是殺了你又有何用?」火光下見他右臂鮮血長流,顯是受傷不輕,撕下一片衣襟,替他裹傷,道:「還能再戰否?」 曹真淚如雨下,點了點頭。司馬懿道:「我等各引一軍衝突下山,若是失散了,便到漳南大營取齊。」 曹真答應一聲,招呼本部兵馬衝下山去,怎奈漢軍漫山遍野排開,陣勢嚴整。魏兵衝突不出,只得又退上山來。三將面面相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是好。 忽地山下火把耀眼,照得四野亮如白晝,三通鼓罷,漢陣門旗開處,一馬臉醜漢賊忒兮兮的策馬而出,眾將隨後跟出。賈仁祿哈哈大笑,道:「請司馬老兒出來打話。」 司馬懿馳出陣來,笑道:「仁祿別來無恙?」 賈仁祿道:「老子給你選的這個風水寶地還不錯吧?」 司馬懿笑道:「好是好。就是……」 賈仁祿笑道:「就是什麼?」 司馬懿道:「就是風景差了點。」 賈仁祿面有得色,道:「你想選個好點的也成,老子將你拿住後,你愛在哪裡歸西,老子都成全你。哈哈!」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仁祿對我還真是沒話可說,仁祿大軍不是在臨水麼,為何竟會到了此間?」說著向曹真瞧了一眼,這問題其實是幫曹真問的。 賈仁祿道:「老子若不告訴你這其中的奧妙,你怕是死不冥目吧?」 司馬懿道:「正是。」 賈仁祿道:「老子為了能順利攻下井陘的確將大部分兵馬都調往北方,此間只有老弱殘兵,你要是早幾日出兵攻打,老子說不定就要死翹翹了,哈哈。」 曹真小聲說道:「我就說嘛,要早聽我的,何至於此?」 司馬懿也不理他,只聽賈仁祿接著道:「老子拿下井陘之後,便引著一支軍馬抄小路趕到此間防守。那路南下軍馬一路打正老子旗號,其實根本不是老子在指揮。我這樣回答,你老人家可還滿意?」 司馬懿歎道:「無怪乎一支兩千人的隊伍,在你手中就像兩萬人一般,仲達服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正要說話,忽聽身後隊伍大聲驚呼,回頭一看,只見自家兵馬紛紛向兩旁閃避,一員猛將兩眼回瞪,手執開山大斧,衝出陣來,當者披靡。賈仁祿大吃一驚,道:「老子怎麼把這小子給忘了,算司馬懿老兒命不該絕。」 uU書萌 UuTxt。COm 全紋自板越讀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竭澤而魚 字數:5255 司馬懿向下望去,只見徐晃引著一支軍馬衝上山來。其時徐晃奉司馬懿之命防守交通要道,聽聞司馬懿與賈仁祿交鋒,便率軍接應,忽見西北角煙塵翻滾,殺聲震天,知有大戰,忙差人哨探,得知司馬懿被圍於土山之上,大吃一驚,奮勇殺來。 賈仁祿知道徐晃有多厲害,雖說邊上戳著不少名將,但戰場上總會發生意外,和名將交手意外可就更多了,萬一傷筋動骨,又或是缺胳膊少腿,那可就不好玩了,反正他也知道司馬懿福大命大,從沒打算畢其功於一役,當下急忙引軍退走。司馬懿在山上望見漢軍解圍而走,心下大喜,忙引軍衝下山來,與徐晃合兵一處,潰圍而出。逃至漳南大營,發現旌旗改色,知道漢軍已佔了大寨,不敢多耽,引殘敗軍馬繞營而走,逃回鄴城。 賈仁祿大獲全勝,引得勝之軍向東追襲,直追出三五十里,雖說沒抓住司馬懿,卻獲得兵甲器仗不計其數,施施然奏凱而回,當晚便司馬懿大營內歇宿,大開庫房,黃澄澄的金子,白花花銀子,將司馬懿來不及帶走的巨額資金,一箱箱的搬將出去花差花差,犒賞三軍。三軍大悅,歡聲雷動。 中軍帳中,賈仁祿正中一坐,眾將士依次上前報功。賈仁祿命蔣琬一一記錄,他日劉備自會差人檢看功勞薄,論功行賞,沒他什麼事了。屬下將領來呈報殺敵數量時,只要不要太過分,拿著兩三顆人頭,便報斬首十萬。可以一憑心之所喜,想報多少報多少。他就算明知虛報了,也不理會,心想反正最後搬金銀出來花差花差的是劉備,又不用自己出半分銀子,自己自然不肉疼。好在殺敵越多,功勞越大,別說他們只是多報個一千兩千,就算多報個三千四千,一萬兩萬,又有何妨? 正統計間,忽有小校來報,張遼在外求見。賈仁祿聞報大喜,親自引著眾將出迎,將其讓入帳中,握著他的手道:「文遠,你我兄弟二人可有日子沒見了,近來過得可好?」 張遼做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成為這個整日價嬉皮笑臉,沒半分正經的大流氓的手下,向他望了一眼,想起前事,不勝唏噓,隔了一會,方行禮參見,請問安好,最後道:「如今你是我的上司,『兄弟』二字,可不敢當。」 賈仁祿忙抬手阻止,笑道:「什麼驃騎將軍、征東將軍、安西將軍的虛名是為俗人設的,你我兄弟之情皎如日月,還計較這些繁文俗禮做什麼?」頓了頓,道:「老子在軍中向來不理這一套,除了發號司令時不許他人瞎咋呼之外,其他時間,不管是誰在老子面前,都可日娘操祖宗,沒大沒小,沒上沒下。大伙都以兄弟相稱,平輩論交,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豈不痛快?」問眾將道:「你們說是不是啊?」 這套大碗吃酒,大塊吃肉的所謂禮節,只有在綠林好漢中才盛行,眾將都是武人,也和江湖好漢差不多,生情豪爽,喜歡結交英雄好漢,賈仁祿把江湖上那套搬將出來,正是投其所好。眾將自然易於接受,親近之感油然而生。而官門中等級森嚴,向來講究上下級關係,若是上不能御下,上命無法下達,則如何統兵?諸葛亮接掌大軍見到這套亂七八糟的所謂規矩之後自然嗤之以鼻,統統廢除。每日下屬參見上司,自然都按官門中的規矩來,各種雜七雜八的規矩一大套,十分繁瑣。馬超等人散漫慣了,自然覺得在諸葛亮手下當差度得一日,如過一年,說不出難受。如今賈仁祿重掌兵權,將諸葛亮那套統統廢棄不用,馬超等人方有重見天日之感。 眾將嘿嘿一笑,連連點頭,心想比起那個凡事都較真,十分注重上下級禮節的諸葛亮來眼前這個整日嬉嬉哈哈的賈大流氓更讓人覺得和藹可親,更讓人樂意為他效勞。 張遼向眾將瞧了一眼,心中暗服,道:「仁祿為何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取,我現在總算是知道了。能在仁祿手下效命,實是三生之幸。」 賈仁祿道:「咱們兄弟倆個難得聚首,就別聊這些大煞風景的話題了,來來來,擺上酒宴,大伙好好的喝兩盅,除了老子之外,哪一位不喝醉的,今天不能放他回去。」 馬超皺起眉頭,道:「怎麼又是除了你之外啊?」 賈仁祿道:「老子對酒精過敏,自然要除外了,你小子要是對酒精過敏,也可以除外。」 馬超小聲嘀咕:「每次都這樣,你這個朋友當得一點也不夠意思。」 不多時酒席擺上,張遼與眾將一面喝著酒,一面閒聊,不知不覺聊到眼下漢魏之間的戰事,張遼皺起眉頭,道:「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仁祿今番用兵,縱容兵士橫行鄉里,殘害百姓,不是把老百姓往子恆那邊推嘛,似此焉能成功?」 賈仁祿微微一笑,向馬超、孫禮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糾集一群流氓,舉起酒爵,輪番敬酒。張遼初來乍到,每事皆要仰仗,自不敢不給他們面子,酒到杯乾,不片時便零丁大醉,腦子裡一片空白,適才那個問題也被拋到了九宵雲外了。 這邊司馬懿逃到鄴城,來見曹丕。曹丕面有愧色,道:「都是朕見識淺薄,胡亂指劃,以至於此,朕好生後悔,可已經遲了。如今漳南大寨已失,鄴城危如累卵,該如何是好?」 司馬懿皺起眉頭,道:「如今天險已失,無法可想。只有憑城堅守了。鄴城有四萬餘戶,人口二十餘萬,城高池峻,栗支數年。如此堅城,賈福再鬼一時也無法攻下,拖上個一年半載,一點問題也沒有,到時漢軍兵士疲勞,糧草匱乏,易於生變,只要籌劃妥當,便可輕易取勝。」 曹丕搖頭道:「賈福實在太厲害,光一個決水灌城,就沒幾個人能擋得住,朕打算下旨令各鎮都督起兵勤王,你看如何?」 司馬懿道:「元讓鎮守許都,子孝鎮守幽州,文謙鎮守合肥,這些都是天下勁兵處,豈能有失?還有青州方經叛亂,民心不穩,易於生變,也須重兵鎮撫,除此之外,還有哪裡可以起兵勤王?」 曹丕臉色十分難看,道:「嗯,可以鄴城一城之力,抗衡數十萬之眾,畢竟太過危險。」 司馬懿道:「當年審配就是以一城之力抵擋先帝達數年之久。如今賈福雖然厲害卻也強不過先帝,而皇上則強過審配萬倍,何愁守不住城?」 曹丕哈哈一笑,道:「仲達真會拍馬屁。嗯,比起這個審配來,朕自覺略勝一籌。這個賈福再厲害,又怎及先帝之萬一?你這麼說我便放心了。」 司馬懿心道:「你比起當年的審配可是差遠了,也就比袁尚略強一些。」不過這話是無論如何不敢說出口的。 曹丕道:「可話雖如此說,朕心裡總是放心不下。閒來無事,你隨朕到城外走走,瞧瞧四城的防務。」 司馬懿應道:「是。」 二人身著便服,各乘一匹馬,並騎出城,數百名御林衛士喬裝改扮,緊隨其後。一路上曹丕眉宇間帶著深憂,一言不發。司馬懿知他心裡不痛快,自不敢亂拍馬屁,以防拍到馬腳上,也是默不作聲。二人一路向北,見有一條大河蜿蜒而過,正是漳水。 曹丕揮鞭指著不遠處一帶土坡,道:「到那看看去。」 二人上得坡來,升崖遠眺,但見漳水浩浩東流,四郊遍野都是難民,拖男帶女湧向鄴城。曹丕長眉一軒,道:「怎麼這麼多難民?」 司馬懿歎道:「定是漢軍在四鄉加緊屠戮,令百姓流離失所,實堪痛恨。」 曹丕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賈福如此倒行逆施,焉能取勝,看到這些難民,朕心裡放心多了。」 司馬懿向人群瞧了一眼,道:「賈福素來仁善,不大可能無端屠戮百姓。如今他突然倒行逆施,大是古怪,且佈置十分妥當,顯是有意將老百姓往鄴城這邊趕。」 曹丕心中一凜,長眉一軒,道:「接著說下去。」 司馬懿道:「漢軍攻下井陘後便開始胡作非為,老百姓紛紛離鄉背井,四處逃難。漢軍則兵分三路,北路由龐德統率,略地至中山,東路由趙雲統帥,已將信都團團圍住,這樣一來,往北到幽州,往東到青州的道路,已完全被掐斷,老百姓只得往南,而南邊這一路由賈福親自指揮,將老百姓紛紛趕到鄴城。他策劃的如此周密,定不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微臣愚魯,一時難已明白他的用意。」 曹丕望著難民,沉吟良久道:「賈福慣會利用難民,他取漢中時,便是令人假扮難民,混入城中裡應外合。如今會不會是重施故伎?」 司馬懿其時早就想到了,此時裝做一臉欽佩,讚道:「皇上聖明,一想便想到了。這麼刁鑽的主意,微臣便是想破頭,也是想不到的。」 曹丕摸了摸光光的下巴,哈哈大笑,問道:「這個賈福就會玩這些小伎倆,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傳令下去,令四城守將不准放難民進城,以免奸細混進城內,滋擾地方。」 許諸答應一聲,正要下去傳令。忽聽司馬懿說道:「且慢,老百姓流離失所,著實可憐。若是不放他們進城,在荒郊野外遇到漢軍屠殺,可就沒有活路了。老百姓眼見進不得城,又無處容身,情急之下說不定會鋌而走險,後果不堪設想。再者皇上方才說到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不放難民進城,致令他們慘遭屠殺,與不得民心的賈福何異?」 曹丕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倒也有理,可是放他們進城,若是其中混進奸細,可是後患無窮的。」 司馬懿道:「得想個辦法,既不讓奸細混進城內,又讓無家可歸的難民……」 剛說到這裡,忽聽得遠處喊聲大作。曹丕吃了一驚,循聲望去,只見南面的難民回頭奔跑,但後面的人流還是繼續前湧,兩股人流撞在一起,大哭小叫,亂作一團。 曹丕大惑不解,御衛隊長許褚道:「你去看看出了什麼事了。」 許褚答應了,策馬向南奔去,過了良久,又縱馬奔回道:「這些難民原打算渡過黃河到中原躲避戰亂。可剛得到消息,說漢將張郃引著河內軍馬過修武,經共縣、朝歌,圍了黎陽,老百姓見往南去的道路也被堵死了,便即折回,不想與後繼的隊伍撞到一起,因此發生騷亂。」 曹丕長眉一軒,喃喃地道:「漢軍圍了黎陽。」向司馬懿望了一眼,道:「你說的果然沒錯,賈福這小子有意將難民往鄴城趕,定是有所圖謀。這難民中定是混有奸細,一旦放進城來,為禍不小。」對許褚說道:「去告訴四城守將,說什麼也不能放難民……」 司馬懿雖說老奸巨滑,卻也不忍因一兩個奸細誤了成千上萬百姓的性命,心念電轉,驀地裡靈機一動,道:「等等,微臣已想到法子了!」 曹丕道:「哦,什麼法子,快說快說。」 司馬懿道:「這些難民無處可去,若是不放他們進城,鬧將起來,也是為禍不小,不如大開城門讓他們進城避禍。」 許褚叫道:「這怎麼可以,若是混進了奸細,行刺皇上,萬一皇上有個閃失,這個責任你擔得起?」 曹丕打了個冷戰,面如土色,顯是十分害怕。 司馬懿道:「那萬一難民鬧將進來,漢軍乘亂來攻,鄴城可就保不住了,這個責任你能擔得起?」 許褚啞口無言,曹丕點了點頭,道:「難民暴動,後果不堪設想。看來不放他們進城的確不妥,不知太尉有何妙策。」 司馬懿道:「可先將難民放入城中,然後於各個甕城開設粥棚捨粥,難民腹中空空,自然要擁向粥棚,仍留在城中的……」 曹丕叫道:「妙極,妙極,當真是妙之極矣。仍留在城中一定就是奸細,仲達真可謂是足智多謀,這樣一來,難民和奸細可就分得清清楚楚了。」 許褚腦子不大靈光,撓了撓頭,道:「怎麼就能分得清清楚楚了呢?」 曹丕笑道:「奸細潛進城中,自是有所為而來,哪會在乎區區幾碗粥?他們進城之後一定要採探地形,佈署陰謀,忙得不亦樂乎,哪有空去粥棚喝粥?而老百姓一路南逃,饑一頓,飽一頓,腹中饑甚,一聽說粥棚有粥吃,定然趨之若鶩,這樣仍留在城中,作難民打扮的就一定是……」 許褚拍手叫好,道:「留在城中的就一定是奸細。這法子當真挺絕,皇上,這等小事就不勞您操心了,交給我辦吧!」 曹丕笑道:「好,就交給你辦了。仲達負責籌劃搭建粥棚,施捨米粥。眼下難民著實不少,糧倉裡的糧食不知可夠用?」 司馬懿大眼瞪小眼,搖了搖頭,道:「微臣不知。」 曹丕哈哈大笑道:「朕可是問道於盲了,這裡也沒什麼看頭了,回城!」 浟U書猛 uUtxT.com 全文字扳粵牘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兵臨城下 字數:6055 曹丕回到宮中,召來有司,詢問那糧倉裡共有多少糧食。其時主管糧谷的太倉令姓劉名楨,見曹丕詢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道:「這個……這個……」 曹丕怒道:「這個什麼!仲達是太尉,不知錢谷之數,曰自有主者,倒也有情可願。你身為太倉令怎會不知糧倉裡多少糧食?」 劉楨背上冷汗直冒,道:「這個……微……微臣該……該死,不……不記得確切……數目了,待……待微臣取……簿……簿籍……來查……查……查看。」 曹丕心想這種小臣一輩子也難得見到幾回皇上,難怪會緊張,揮了揮手,笑道:「快快取來。」 劉楨應道:「是……是……微臣這……這就去。」 曹丕聽了司馬懿的主意,心情甚好,笑道:「朕又不是老虎,又不會吃了你,至於怕成這樣麼?呵呵。」 劉楨道:「皇上乃九五……至……至尊,真……真龍……天子,不怒自威,微臣乃…乃凡…凡夫俗子,見……見到皇上,自然就肅……肅然起……起敬。」 曹丕道:「你少拍馬屁,快快取來,此事刻不容緩,朕馬上就要知道糧谷數目。」 劉楨渾身發抖,哆哆嗦嗦地告辭出去,不多時取來簿籍,翻了一陣,呈給曹丕御覽。曹丕接過一看,點了點頭,道:「先帝創業之初糧草匱乏,常常入不敷出,可這幾年用心經營,倒也卓見成效,糧倉裡竟有這許多糧食,這下我就放心了。」對劉楨說道:「你這就從倉中撥二十萬斛糧食給仲達。」 劉楨略一遲疑,答應道:「是,微臣這就去辦。」 曹丕笑道:「這事你要是辦好了,朕重重有賞。」 劉楨怔了一怔,道:「多謝皇上恩典。」 曹丕揮了揮手,道:「快去吧。」 此時鄴城各城門大開,難民如潮水一般湧進城來。司馬懿立於北門城樓,面色凝重,如臨大敵,指揮兵士,引導百姓,讓其按次序入城。老百姓不是軍隊,不知道什麼叫井然有序,也不知道什麼叫陣勢,一見城門大開,便大群大群的擁將進去,你推我擠,亂糟糟的不成隊伍,若不派人維持秩序,自相踐踏起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司馬懿從城樓上望將下去,見眾百姓在兵士的引導下分批進城,倒也井然有序,沒有出什麼亂子。不禁長長的鬆了口氣,伸袖子抹拭額頭上的汗水,道:「這個賈福盡給我找麻煩。也虧得他想出這個主意來,驅趕十幾萬難民進城,這其中混進個把奸細,還真不易找尋。」 其時許褚就在司馬懿邊上,笑道:「太尉可比賈福厲害多了,這一手區分難民與奸細的法子,賈福便是想破腦瓜也想不出來。」 這條妙計確是匪夷所思,司馬懿面有得色,頗以能想出這個主意為榮,笑道:「難民中也盡有富庶之輩,自不屑來吃粥,這樣做還是不能完全區分的。不過範圍是小多了。如今各個甕城中的粥棚已搭的差不多了,就等糧食了。糧食一到,我這邊就開始捨粥,介時你領著五千軍馬在城中各處巡視,一旦發現外來難民,不問情由,立即拿了。這可是京畿重地,皇上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咱們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走一個。」 許褚一拍胸脯道:「太尉放心,都交給我吧,保證一個都跑不了!」心道:「前些日子養傷閒出個鳥來,如今總算又可以放手大殺了。」說著左手捏著右拳格格作響。 司馬懿笑道:「這裡可是天子腳下,你可別鬧太大動靜,引起百姓騷亂,可不是鬧著玩的。」 許褚提起醋缽般大小的拳頭,道:「我一拳錘將下去,那人就死了,能有什麼動靜?」 司馬懿道:「別都弄死了,盡量多捉些活口。」側頭向甕城望去,只見各個粥棚已搭建完畢,鍋灶已經架起,可就是不見糧食到來,皺起眉頭,道:「糧食怎麼還沒來?」 許褚道:「劉楨和已成刀下之鬼的丁儀、丁廙兩兄弟一樣,成天只會舞文弄墨,貪杯誤事,我看現他八成又在喝酒,說不定已醉的人事不知了。」 司馬懿道:「你去看看,催促他快些將糧食送來。」 許褚道:「他若喝醉了怎麼辦?」 司馬懿道:「直接開倉調二十萬斛糧食過來。」 許褚應道:「是!」心道:「這小子平時老不把我放在眼裡,乘這個機會好好揍他兩拳,出出胸中這口惡氣。」當下正要轉身,忽聽遠處車聲轔轔,一隊糧車駛入甕城,司馬懿心中一喜,道:「糧食總算是來了。」 這時,劉楨氣喘吁吁的跑上城樓,來到司馬懿跟著行禮,說道:「稟告太尉,二十萬斛糧食已全部運抵各處甕城,沒耽誤事吧?」 司馬懿點點頭,道:「還好,還好。調二十萬斛糧食也不是什麼大事,怎麼用了這許多時間?」 劉楨見許褚凶神惡煞,面目猙獰,兩隻銅鈴般大的眼睛瞪得溜圓,不禁身子微微一顫,道:「卑職接到皇上聖旨,立即調派人手裝車運送,這二十萬斛糧食不是個小數目,查點運送總要花些時間的,還請太尉多多包涵。」 司馬懿點點頭,道:「嗯,你說的也是。只要不耽誤事就成,你辦得很好,下去吧。」 劉楨長長吁了一口氣,行了一禮,正要轉身,忽聽許褚道:「太尉別信他的鬼話,他一定是躲在衙署中喝酒,以致耽誤了正事。這可是軍情大事,片刻耽誤不得,該治他個貽誤軍機之罪!」 劉楨嚇得渾身發抖,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道:「這可是天大的事,卑職脖子上有幾個腦袋,怎敢耽誤?再說卑職一向兢兢業業,哪會在衙署裡喝酒,絕無此事,還請太尉明鑒!」 司馬懿笑道:「仲康和你開個玩笑,何必驚慌?如今大兵壓境,國難當頭,咱們這些居官的當好好為皇上辦事才是。沒什麼事了,你下去吧。」 劉楨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道:「是,是,卑……卑職一定會死心踏為皇上效……效命。」說著匆匆行了一禮,一轉身,蹬蹬蹬地跑下城樓,轉眼間便消失的無蹤無影。 許褚道:「這傢伙今天看起來怪怪的,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咱們。太尉為何放了他?剛剛就應該把他交到我手裡,讓我結結實實打上三五百拳,保證什麼都招了。」 司馬懿道:「他所說不盡不實,我又豈能不知?方纔他向我行禮時,我聞到他身上有酒味,顯是剛喝過酒,可他卻矢口否認……」 許褚道:「那你為何不把它放跑了,就應該拿了,重重治罪!」 司馬懿道:「如今國難當頭,最忌人心浮動。他也沒什麼大罪過,只是喝了點酒,耽誤些時光而已,罪不致死。若是依法嚴懲,他心生忿憤,一怒之下跑去投了賈福。城中到底有多少糧食,沒人比他更清楚了,他要是將城中的糧草數目等情輸敵,鄴城可就真危險了。他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先穩住他再說,待敵軍退後,再慢慢找他算帳也不為遲。」 劉楨恃才傲物,不把許褚這樣的大老粗放在眼裡,常在人前概歎他這樣一個經世大才卻只當了個小小的太倉令,而許褚那樣只配殺豬宰牛屠夫居然能當上將軍,獲封侯爵,這世道當真不公平。許褚聽到了心中自不免耿耿於懷,恨不得在他那張小白臉上狠狠的來上三拳,給他門面好好的裝修裝修,此時聽司馬懿這樣說,心中雖深以為然,卻不免微感失望,道:「這樣也太便宜他了。」 司馬懿笑道:「你一再勸我治他的罪,怕是為了公報私仇吧?」 許褚漲了一個大紅臉,道:「這個……這個……糧食來了,太尉該去捨粥了,末將這就去捉拿奸細。」說完飛也似的去了。 司馬懿搖頭苦笑,緩緩走下城樓。 這些難民雖說大多都是南下避禍的老百姓,但其中也混進不少奸細、小偷、流氓、地痞、土匪、強人當然還有採花大盜,可謂是魚龍混雜。再者大隊難民湧進城來,也給城中百姓造成不少恐慌,城內治安急劇惡化,各種稀奇古怪的案件層出不窮,負責京畿治安的魏尹這些日子不得不把剛娶來的已記不清是第幾房的小妾晾在一邊,終日忙得是焦頭爛額,不由得破口大罵賈仁祿祖宗十八代。正當他應接不暇之際,忽聽公堂外有人大聲呼喊:「朝廷捨粥啦,朝廷捨粥啦,大伙快去啊,去晚了可就趕不上啦!」 眾難民一聽有免費午餐可吃,大喜若狂,誰還有心思打官司?當下紛紛叫道:「有這等好事?」「在哪裡?在哪裡?」一哄而散。 魏尹長長地吁了口氣,道:「總算滾蛋了。」定了定神,吞了吞口水,道:「小美人,你等著,我馬上就……」 站起身來,剛要抬腿,卻見一人上身赤條條地,露出胸前毛茸茸的胸毛,大踏步向他走來,不禁心中煩惡,沒好氣地道:「本尹累了,想休息休息,要打官司等明日再來!」 那人從腰間摸著一面令牌,道:「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誰?」 魏尹漫不經心的向那令牌瞧去,瞪著兩眼發直,呆若木雞,道:「原來是許……許……許將軍,卑職有眼不識泰山,望乞恕罪。」心道:「京城的官真不是人當的,當初我為了這個位置花了二三千匹絹,看來是虧大了。」 那人正是許褚,道:「我奉皇上聖旨捉拿混進城中的奸細。你負責京城治安,我都不得休息,你還想休息?趕緊點起差役,隨我去拿人。」 魏尹忙應道:「是,是。」心道:「唉,看來又有的忙了,那小美女又得獨守空房了,唉,真是可惜啊。」 當下魏尹點齊差役隨許褚來到府衙前的廣場,只見廣場上已整整齊齊列著五千御林軍馬,陣勢好不整肅。許褚對魏尹說道:「你的人少,我再撥給你一千人,負責巡查城東一帶,見有可疑人等,不問原由,立即拿了。若有抗拒者,格殺無論!」 魏尹連忙點頭答應,戰戰兢兢的上了馬,心想自己是個文官,卻要做這等差事,萬一有個傷損,家裡那些個大美人、小美人定然嫌他肢體不全,既便不跑,也要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自己頭上的那頂帽子怕是要綠油油的了。當下嘴裡大呼小叫,心中胡思亂想,引著一千精兵去了。 許褚大手一揮,餘下的四千精兵分成三路,由各隊長帶領,分往西、南、北三方搜查。城中果然混有不少漢軍細作,他們扮作難民的樣子,分往各處隱密所在潛伏下來,等漢軍大舉攻城時,便從暗處竄將出來,裡應外合。這些細作費盡心思潛進城中,自然是有大事要做,不會在乎那一頓免費的午飯,聽得城中百姓大聲呼喊,說魏主在甕城中搭粥棚捨粥,誰都不以為意,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悄悄密議。他們哪知這聲呼喊竟是捉拿奸細的暗號,隨著這一聲呼喊,各地難民像潮水一般湧向甕城。他們這些小魚小蝦原本隱於河水深處,不易被漁人捕獲,如今水這一退,他們便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無所遁形了。許褚所領的五千軍馬乘此良機,便開始在城中各處搜尋細細作其時數名細作正在一家不起眼客棧房中密議,忽聽呯地一聲大響,房門被人踹開。那幾名細作吃了一驚,回頭瞧去,只見一群人擁進屋來,為首一人像是個武將大聲叫道:「你們是哪裡人,幹什麼的?」 細作中一名中年漢子,眼珠一轉,道:「我們都是從常山逃難來的。」 那武將向他們上下打量一番,道:「逃難的?」 那中年漢子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 那武將問邊上一名青年,道:「你就是常山人,說說他們的口音對不對?」 那青年搖了搖頭,那武將目露凶光,大聲叫道:「拿下了!」 眾魏兵有備而來,一聽號令便即拔出刀劍,一擁而上。那幾名細作,見魏兵突如其來,正不知是誰告密,不禁怔了一怔,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便有七八柄刀劍指住了他們的身子。漢軍細作為免惹人起疑,刀劍都藏在暗處,身邊沒有兵刃,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束手就縛。那武將令人仔細搜查房間,不多時一名兵士歡呼一聲,於角落處搜出幾柄鋼刀。那武將冷笑道:「你們還有何話可說,帶走!」 那些細作面面相覷,待要抗辯,卻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措詞,只得垂著喪氣的跟著魏兵走了。 如此搜尋了近一個時辰,許褚等人於城內各處相繼發現不少漢軍細作,當然其中也有不少和細作一點干係都沒有的小賊,流氓,他們打算乘著難民擾攘,鄴城一片混戰之際,混水摸魚,撈著小錢花花,哪知魚沒摸著,自己卻被人當成魚給抓走了。不過這裡面也不全是該抓之人,還有些個良民被當成細作給逮了起來。不過在如此混亂的形勢下,這也是在所難免的。誰叫他們不貪小便宜,不去吃免費的午餐呢?要是賈仁祿混進城來,一聽有免費的飯可以吃,一定放下手邊所有的事情,跑去蹭飯,是以他在這種情況下是肯定不會被當成細作給拿住的。 經此一役,潛入城中的漢軍細作大多數都給拿了,只有一小部分逃出城來,趕回大寨,見到賈仁祿,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將情況說了,賈仁祿哈哈大笑,道:「這手倒挺絕,水和魚混在一起,是分不清誰是誰,這一把水抽乾,剩下的可就不是魚了麼,哈哈!」 馬超伸手在案上一拍,道:「司馬老兒欺人大甚,請軍師讓我率一隊人馬攻城,這次不給司馬老兒一點顏色看看,我就不信馬!」 賈仁祿笑道:「老子這才剛剛熱身,還沒開始呢?孟起稍安勿燥,好戲還在後頭,孟起只管睜大眼睛,等著看好戲吧!」 郭淮歎道:「可惜啊可惜,細作好不容易混進城中,卻統統被司馬懿抓了起來,以後再想派細作進城可就難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區區幾名細作何足道哉,拿了就拿,有什麼好可惜的?老子這次派去細作多了去了,司馬懿抓得過來麼?」 郭淮奇道:「細作並沒有全部落網?不知軍師這次共差了多少細作?」 賈仁祿舉起一個指頭,郭淮道:「一千?」 賈仁祿搖了搖頭,孫禮說道:「難道是一萬?」 賈仁祿又搖了搖頭,眾將面面相覷,郭淮道:「難道是十…十萬!」 賈仁祿笑道:「差不多了。」 眾將瞪目結舌,意示不信,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傳我將令,明日大軍開拔,逼近鄴城下寨,然後四面築起長圍,將城團團圍住,有敢言出戰者斬!」 優幽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版粵鍍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圍而不打 字數:5941 次日一早,賈仁祿大軍拔寨起程,沿著漳水迤邐東行,浩浩蕩蕩的開抵鄴城城下。其時趙雲統率的東路軍經過數日猛攻,已攻克信都。趙雲日日遣急足打探西路情況,聽聞賈仁祿率師東進,擔心頭功被他人搶走。忙令偏將守城,自己則揮師西向,所到之處,各地郡守縣令見到「常山趙雲」的旗號,嚇得心膽俱裂,哪裡還敢抵抗?望風歸順,並不曾廝殺一場。數日間大軍到了鄴城以東的陽平亭,紮下營寨,只比賈仁祿晚到數日。 此番諸路軍馬合圍鄴城,名將畢集,洵是盛會,趙雲自是激動萬分,安營已畢,便即來到中軍大帳,求見賈仁祿。賈仁祿聞報大喜,親自出迎,拉著他的手並肩入帳,趙雲道:「兄弟沒來晚吧?仁祿可曾與魏兵交戰?」 賈仁祿道:「不晚,不晚。子龍來的正是時候。其時子龍也忒著急了些,就是晚上幾日十幾日的,又有何妨?」 趙雲道:「晚不得,晚不得。別的戰役錯過了也就錯過了。攻打鄴城是多大的戰役?要是錯過了,可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賈仁祿見他右手微微顫動,顯是激動萬分,笑道:「哈哈,搞不好白忙活一場,有什麼好激動的?」 趙雲嘿嘿一笑,道:「我在信都聽說你要打鄴城,興奮得一個晚上沒睡著覺,次日一早便引軍殺將過來,一路緊趕慢趕,總算是沒來晚。」 馬超橫了賈仁祿一眼,一臉不悅,道:「子龍如此著急趕來,怕是要失望了。」 趙雲臉現迷惘之色,道:「孟起何出此言?」 馬超指著賈仁祿,道:「到底為什麼,你還是去問他吧。我官卑職小,可不敢亂說,萬一說錯了話,那可不是鬧得玩的!」 賈仁祿笑道:「好小子連頂頭上司都敢調侃,看來是欠修理了,來人啊。將這小子拉將出去打屁屁,哈哈!」 帳外的親兵都知道賈仁祿和馬超開玩笑,是以無人進帳。 趙雲問道:「仁祿,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笑道:「也沒什麼。這鄴城城高池峻,且佔盡形勝,易守難攻。以曹操之能尚須數年時光,方始攻下,老子比起曹操來可差得遠了,用得時間自然要更多些,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城沒有個三年……」 就在這時,忽聽一個暴雷也似的聲音大聲喊道:「我沒來晚吧?我沒來晚吧?可曾與魏軍交戰?這頭功是誰搶了?」 賈仁祿道:「這個張翼德,人沒到,聲音倒先到了。」話音剛落,一條大漢掀簾而入,卻不是最不愛惹事的張飛是誰?叫道:「軍師,我可跟你說,這頭陣你說什麼也要留給我,不然我可跟你急!」說著奮袖出臂,只待賈仁祿說個「不」字,便即開打。 趙雲道:「翼德奉皇上之命鎮守洛陽,如何敢擅離職守?洛陽可是戰略要地,焉能有失?翼德還是乖乖回去守城吧,不然皇上怪罪下來,翼德可吃罪不起。」 當年漢軍圍攻項羽,項羽見大勢已去,自刎身亡。漢軍將士個個覬覦劉邦許下的千金賞萬戶侯,眼見項羽倒下,都紅了眼了,一擁而上,亂刀分屍。搶到的歡呼雀悅,沒搶到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拔刀砍人,一場混戰之後,五個人各自搶到一片遺體,於是劉邦將賞金封地一分為五,每人各領一份,歡喜讚歎而去。如此爭功實是駭人聽聞,但這五人原先都是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就憑這一爭搶,同時封為侯爵,名垂青史,且不論他們到底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總之他們的名字是寫到史書裡了,世人一說到誰殺了項羽,自然會提到這五個人。如今之勢亦復如初,別說攻進鄴城活捉曹丕是不世奇功,搶到之人將會名垂青史,受世人敬仰,就算是率先將大漢赤幟插上鄴城城頭,也是奇功一件,這人不管是之前多麼默默無聞,經此一役,他的大名都將播於天下,為世人所傳頌。近年來趙雲轉戰四方,頗立戰功,而張飛駐守洛陽,寸功未立。若是別的功勞,趙雲自會相讓。可這樣的功勞趙雲無論心胸多少開闊,也是不肯讓的,眼見張飛不遠千里跑來和他搶功,不禁微感不快,是以才會有此一言。 張飛為了搶功,這些年早已練就一副厚臉皮,當下也不理會他言語中的冷嘲熱諷,道:「有徐元直鎮守虎牢,洛陽自是萬無一失。這攻打鄴城又怎少得了我?」 賈仁祿笑問:「老子不是令張俊乂攻打黎陽麼,怎麼他沒來,你小子倒來了?」 張飛嘿嘿一笑,道:「俺的官比他大,他不敢不聽俺的。」 賈仁祿笑道:「真沒見過你這個當上司的,居然和下屬搶功勞。你已經是車騎將軍,這官已經當到頭,要功勞來有何用?還不如給下屬多創造些機會,他們的官當大了,你老人家不也跟著有面子?」 張飛道:「你說的倒也有理。別的功勞,我也不屑和他們爭,只不過攻打鄴城,活捉曹丕,這可是天大的功勞,怎能讓他人搶去?軍師,咱倆平日交情可是不錯,我可跟你說,這頭陣你可不能讓他人去打!」 賈仁祿心道:「我怎麼不記得咱倆平時有什麼交情。他媽的,這小子平時不燒香,臨時才來抱佛腳。你小子若是帶著幾萬兩黃金來,老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說不定還會考慮考慮。現在你可倒好,啥也沒帶,就憑兩句話就想空手套白狼,將先鋒大印整到手,美死你!」問趙雲道:「子龍急急忙忙從信都趕來,也是想打頭陣?」 趙雲點了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皺起眉頭,對張飛道:「這可就難辦了,你們兩個都是老子的好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老子都不願得罪,這可如何是好?」 張飛滿臉堆笑,對趙雲說道:「子龍,你近幾年常常有仗打,立了不少功勞。我在洛陽終日悶坐,閒得發慌,這頭陣你就讓給我吧。」 趙雲搖了搖頭,道:「我從大老遠從信都趕來,就是為了能當先鋒破敵,如何肯讓你去?」 張飛又勸了幾句,見他不讓,按奈不住,破口大罵,趙雲心中不忿,也反唇相譏。一時之間二人面紅耳赤,爭執不下,若不是上官在座,當場就要打將起來了。 賈仁祿挑撥離間,原就為了看這熱鬧,嘴上不住勸說,心中卻想著怎麼還不開打?張飛VS趙雲,這可是世紀之戰,錯過了可就太可惜了。正熱鬧間,忽聽馬超哈哈大笑,張飛見他古怪,停了下來,問道:「你為何發笑?」 馬超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們兩個都大傻瓜,也不想想,你們遠道而來,如何跟我們這些人搶頭陣?」 張飛道:「什麼?這先鋒大印已被他人搶走了?是誰?站出來吃俺三百拳!」 馬超道:「翼德的神拳有誰能經得住三拳,你這麼說誰還敢站出來?」 張飛捋起袖子,道:「該不會是你小子吧。」 馬超指著賈仁祿,道:「到底是誰,你去問他吧。」 張飛道轉過身來,問道:「軍師,這先鋒到底是誰啊?」 賈仁祿白了馬超一眼,道:「先鋒老子還沒派呢。」 張飛鬆了口氣,道:「沒派就好,沒派就好。」說著左張右望,四下找尋先鋒大印,心中盤算,只要一發現,立即撲將上去,不管賈福同意不同意先搶到手再說。 趙雲道:「仁祿圍城已有數日,為何至今仍不下令攻城?」 張飛道:「攻打鄴城是何等大事,自然要從長計議了。」滿臉堆笑,道:「軍師如今我來了,你也該計議完了吧,這先鋒我看也別再議了,就讓我去吧」 賈仁祿笑道:「老子就搞不懂了,這先鋒有什麼好當的,一個個爭著要去。實話和你們說了吧,司馬懿厲害得很,沒三年五載,甚至七年八年,是打不下鄴城的。頭上這幾年,這仗肯定很堅苦,而且損失肯定很慘重,這一場大戰,咱們是先苦後甜,先敗後勝,你們是想想打敗仗呢,還是想打勝仗呢?」 張飛叫道:「司馬小兒有何了不起?明日我便引本部軍馬殺到城下挑戰,將其生擒活捉,獻於帳下。」 賈仁祿道:「沒用的,司馬懿耐心很好,孔明給他女子衣服穿,激他出戰他都不出。你就算罵上個一年半載,他也是不會出來的。」 張飛伸了伸舌頭,道:「這傢伙屬烏龜的?這麼激他也不出戰。」 賈仁祿道:「就是因為這傢伙十分難纏,所以這鄴城才不好打。不過這攻城的法子我已經想好了,如今萬事俱備,還望你們幾位多多配合了。」 張飛叫道:「說吧,要我們做什麼!」 賈仁祿道:「不論我說什麼,你們都聽我的?」 趙雲、張飛齊聲道:「軍師下令吧,我們都聽軍師的!」 賈仁祿道:「好,我要你們什麼也別做,天天在帳中陪我喝酒。」 趙雲、張飛面面相覷,齊聲叫道:「什麼也別做?」 賈仁祿道:「對的,什麼也別做,老子已讓人挑土築圍。鄴城城高池深,兵精將猛,不易對付,咱們先圍他個一年半載的,再作區處。」 趙雲、張飛互望一眼,心中均道:「胡說八道,哪有這樣打戰的。」趙雲正色道:「悶圍可是兵家大忌,仁祿為何反其道而行?」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什麼叫悶圍啊?這個名詞老子從沒聽說過,哪位費神給解釋一下。」 眾將恍然大悟,跟著深感佩服,心想領兵打戰而不知啥叫悶圍的,怕只有眼前的賈大帥一人了。他既不知什麼悶圍,難怪會如此倒行逆施了。趙雲道:「這悶圍就是領兵將城四面圍定,卻什麼也不做。」 賈仁祿道:「什麼也不做,自然就沒有損失,這不是很好嗎?」 趙雲道:「士兵什麼也不做,日子久了,士氣便會下降,再想攻城可就難了。」 孫禮道:「嗯,子龍說的對,圍城最忌悶圍,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攻城一次,當作活動筋骨也好,當作操練也好,這樣才能保持士氣。」 賈仁祿恍然大悟,道:「這裡面原來還有這許多門道。」眼光在眾將臉上一掃,對郭淮說道:「你小子在傻笑什麼呢,莫不是笑老子連這也不知道,太也孤漏寡聞?」 郭淮笑道:「豈敢,豈敢。末將是在笑子龍、德達等人自作聰明,軍師用兵如神,又怎會不知道什麼叫悶圍?軍師既然說要悶圍,我們就踏踏實實的照著他話去做,準沒錯,又何必杞人憂天,自尋煩擾?」 張飛叫道:「軍師也是人,也有出錯的時候。哼,這個主意我看就大錯特錯,簡直錯的不能再錯了,錯之極矣!」 賈仁祿也不理他,對郭淮說道:「真有你的,居然看出老子在裝傻。圍城是忌諱悶圍沒錯,但忌諱不等於不能,有誰規定圍城不能悶圍的?老子這次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張飛心中不忿,道:「你這樣貽誤戰機,可是要壞大事的,我要到大哥那參你一本,說你明明不會打戰,偏偏要瞎指揮,這樣下去早晚要出大事!」 賈仁祿可想讓這個想打戰都快想瘋了的傢伙壞了他的好事,板起臉來,舉起尚方寶劍,道:「此番出征,皇上命我臨機專斷,凡事有利國家者,可便宜行事。你無皇上詔命,擅離職守,這可是天大的罪過,老子用這把劍將你殺了,那是有功無罪,還不快給我滾回洛陽去。」 張飛叫道:「你圍城不打戰,如何有利於國家了?我是車騎將軍,官和你一般大,也有權發號司令,傳我將令,來日五更造飯,平明攻城!」 眾將面面相覷,無人敢應。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傳令下去,從今日起圍而不打,有敢言出戰者斬!」 眾將互望一眼,轟然應是。賈仁祿對張飛道:「你還有何可說?」 張飛惡狠狠地瞪了賈仁祿一眼,憤然出帳。 賈仁祿搖頭苦笑,對蔣琬說道:「張翼德就交給你對付了。他媽的,老子就怕摁他不住,所以沒讓他來,沒想到怕什麼,偏偏就來什麼。這個瘟神跑到老子這來瞎搗亂,老子有難矣。」 蔣琬面有難色,道:「可是翼德身份特殊,下官才疏學淺,怕勸他不動。」 賈仁祿伸嘴在他耳邊說道:「這勸不動,可就沒有春宮圖看了。」 蔣琬臉上微微一紅,應道:「下官盡力而為!」 賈仁祿點點頭,道:「孺子可教矣,散帳!」 蔣琬倒也甚有本事,也不知他對張飛說了什麼,張飛對賈仁祿的態度竟大為改觀,雖說見到他還是呲牙裂嘴,沒給他好臉色看,但卻不再叫著嚷著要出戰了。漢軍於鄴城四面築起長圍,深溝高壘,卻不攻城,如此過了兩個多月,漢軍仍是不出。司馬懿眼見攻城的漢軍竟然全無動靜,比他們這些守城軍還沉得住氣,頗為納悶。曹丕也是大惑不解,這日將司馬懿召進御書房,說道:「賈福搞什麼鬼,他難道不知悶圍是兵家大忌嗎?」 司馬懿捋了捋鬍須,道:「微臣也覺得奇怪,接連想了兩日,仍沒有想明白。」 曹丕沉吟,道:「他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司馬懿道:「他會不會是在等機會?」 曹丕道:「等什麼機會?」 司馬懿道:「漢軍長期不出,我軍必然懈怠,此時賈福突然引軍殺出,確可收出奇不意之效。」 曹丕道:「沒有這麼打戰的,這攻城不比其他,對士氣要求甚高。漢軍長期不出,士氣降的可比我們快多了,到時朕看他如何指揮得動?」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除此之外,臣就……」 正說話間,忽見一名近侍進殿,道:「不好了,不好了。一群守城兵士將太倉令衙門團團圍住,抗議太倉令剋扣他們的伙食,還給他們吃發了霉的糧食,」 曹丕吃了一驚,道:「有這等事?」 司馬懿道:「請皇上速作決斷,萬一引起嘩變,後果實是不堪設想。」 優u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扳月牘 正文 第五百零九章 糧食危機 字數:6871 曹丕來回走了兩圈,道:「看看去。」 司馬懿對那近侍道:「去把仲康叫來。」對曹丕說道:「眾兵士都是粗俗的武人,急紅了眼,什麼事都得出來,不可不防。」 曹丕道:「嗯,讓仲康點起五千御林軍,隨朕同去。」 一行人來到太倉令衙門,隔著老遠,便見官署前裡三層外三層,密密匝匝的圍了一群兵士,紛紛叫嚷:「他媽的,咱們沒日沒夜的上城防守,累死累活,就給咱們吃這個!」「這狗官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竟拿連豬狗都不吃的飯來給咱們吃,他還是人不是!」「狗官快出來!今天你要不解釋清楚,爺爺我跟你沒完!」「對的,狗官快死出來,你再不出來,我們可就要攻進去了!」「和這狗官廢什麼話,直接殺將進去,給他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兵士們紛紛拔刀出鞘,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蓄勢待發,當真是萬事俱備,只欠一個領頭的。 正擾嚷間,忽聽身後有人大聲喝道:「太倉乃國家重地,你們聚在這裡做什麼,難道想要造反?」正是司馬懿。 眾兵士回頭望去,見曹丕身著龍袍,坐於馬上,不怒自威,不禁吃了一驚,紛紛跪倒在地,道:「皇上明鑒:我等不敢造反。實是狗……太倉令劉楨剋扣我等伙食,又給我們吃變了質的米飯,已有不少兵士吃了這米飯後上吐下洩,甚至還有嘔吐而死的。他這樣做實在是喪盡天良,我們心中不忿,這才找他來評理。」 曹丕皺起眉頭道:「有這等事?」 一名兵士雙手捧著一隻瓷碗,越眾而出,來到曹丕馬前跪倒,道:「這便是我們今天的午飯,請皇上過目。」 一名御林衛士接過,遞給曹丕,曹丕接過,低頭看了看,跟著聞了聞,皺起眉頭,道:「你們平時就吃這個?」 眾兵士齊聲叫道:「正是。」 曹丕問道:「這樣的飯吃了有多久了?」 眾兵士道:「快半個月了。」 曹丕面色鐵青,拿碗的手微微顫抖,出了一會神,方道:「你們先散了,這事朕自會為你們做主。」 眾兵士對望一眼,一動也不動。 司馬懿道:「皇上一言九鼎,說到做到,你們還怕他會說謊麼?」 一名兵士說道:「有道是官官相護,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兵士受過的騙還少麼,焉知皇上不是用虛言將我們哄散,跟著就息事寧人,庇護奸人,將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人群中不少人大聲附和,曹丕居然被人指著鼻樑罵他說謊騙人,臉色自是要多難看便有多難看。司馬懿道:「胡說,皇上英明睿智,愛護百姓,如何會庇護奸人。有道是:『捉姦捉雙,拿賊拿贓』,這事真相到底如何,皇上還要查察一番,總不能憑你們一面之詞便胡亂定罪吧。」 人群中一名兵士大聲喊道:「查察一番,說的好聽。實際就是在拖時間啦,等過了一兩個月,就說查不到證據,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人群中又有不少兵士附和,更有人大聲喊道:「皇上今天若是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答覆,我們便不走了。」 曹丕長眉一軒,許褚大聲叫道:「你們不走,想幹什麼,難不成要造反?他奶奶的,俺可是好久沒打架了,手正癢癢呢,你們要造反就都來吧!說吧,你們是打算車輪戰呢,還是一起上!」說著便開始脫衣服,他估計是生病時將腦袋燒糊塗了,原本智商就苦不甚高,現在更是無限趨近於零,竟將太倉當成了比武場,將士兵鬧事當成了比武大會。 許褚的吼聲如半空裡打下一個霹靂,眾兵士及曹丕等人都暈了片刻,方回過神來。不少膽子小的兵士嚇了尿了褲子,四散而逃。膽子較大的兵士仍是一動不動,大聲叫道:「嗓子大就了不起了?這麼說皇上是打算是用武力壓服我們了?」 許褚叫道:「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 司馬懿道:「仲康,皇上在此,哪有你發號司令的份?這事到底如何當聽皇上的聖斷。」 曹丕原也想讓許褚將這些兵士殺散,轉念一想這樣只會引起更大的騷亂,若是賈福乘亂來攻,兵士心中不忿,勢必將無人守城,局面可就不好收拾,當下強壓心中怒火,道:「這事朕自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絕不食言。」 眾兵士仍是一動也不動。曹丕長眉一軒,向司馬懿瞧去,盼他出主意,司馬懿伸嘴在曹丕耳邊悄聲說道:「這事可大可小,皇上是打算息事寧人,還是想要安定軍心?」 曹丕悄聲道:「賈福的數十萬大軍就在城外,若軍心不附,何人替朕守城?當然是安定軍心要緊。」 司馬懿悄聲道:「皇上打算安定軍心,就需要一物。」 曹丕問道:「何物?」 司馬懿道:「劉楨的腦袋。」 曹丕皺起眉頭道:「萬一劉楨是無辜的,豈不錯殺好人?」 司馬懿道:「皇上難道忘了先帝斬王垕以安軍心之事?王垕無罪尚且斬之,何況劉楨?他那日來臣這解遞糧食時,臣見他面色慘白,神不守懾,中心似有大憂,這其中定有蹊蹺。」 曹丕點點頭,道:「嗯,那日劉楨見朕也是神魂顛倒,說話語無倫次,前言不對後語。」沉吟片刻,道:「為了安定眾心,朕又何惜劉楨之頭,這事你拿主意吧。」 司馬懿朗聲道:「皇上已同意處斬劉楨,但他還知道不少內情,須當審問明白之後,方明正典刑。你們先散了吧,不日內便有消息。」 眾兵士紛紛叫道:「不信!不信!除非皇上立時將他殺了!」「對,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司馬懿道:「殺了他有何難哉,他身上的秘密可就無人知……」 忽聽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名差役飛奔而出,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懸樑自盡了。」 司馬懿吃了一驚,大聲叫道:「快快救人!」 便在這時,眾兵士聽聞劉楨懸樑,齊聲歡呼,登時將司馬懿的話給淹沒了。 司馬懿向許褚使了個眼色,許褚大喝一聲:「他奶奶的,快快救人!」 眾兵士雙耳震得嗡嗡直響,登時安靜下來。 只見又一名差役從府署內奔出,分開眾人,來到曹丕跟前跪倒,道:「啟稟皇上,劉大人已被救下了,幸虧搶救及時,劉大人只是暈去,並無大礙。」 司馬懿向曹丕望了一眼,曹丕點點頭,司馬懿叫道:「快請大醫。」 幾名兵士叫道:「他媽的,這小子沒死,待我進去,在他胸口上補上一刀,看他還會不會無礙!」 司馬懿叫道:「劉楨既然自盡,便說明他心中有愧。你們放心,這事皇上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你們一個交待。」 眾兵士道:「太尉空口白牙,讓我們如何能信?」 司馬懿伸出三指,道:「給皇上三天時間,三天之內若皇上還不能查出真相,我便自刎以謝,絕不食言。」 眾兵士大呼小叫,遲遲不肯動手,就是怕皇上怪罪下來,腦袋搬家,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點了點頭,齊聲叫道:「好,我們就信你這一次。」一哄而散。 曹丕道:「三天時間太倉促了吧?」 司馬懿道:「如今形格事禁,只有先穩住他們,再作良圖。」 曹丕道:「若三天之後,仍未查明真相,如之奈何?」 司馬懿笑道:「到時皇上若不下旨殺了劉楨,微臣的項上人頭可就保不住了。」 曹丕笑道:「朕怎忍心看你掉腦袋。走,進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行人來到內堂,只見劉楨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司馬懿頗通醫理,走上前去,伸出三指搭在他的腕脈上,號了半晌,說道:「啟稟皇上,劉楨並無大礙,只得受驚過度,嚇得暈了過去。」 曹丕面色凝重,令人傳來太醫為劉楨診治。不多時,一名年過花甲,鬚髮皆白的老太醫竄將進來,號脈已畢,便將眾人趕將出去。曹丕等人轉了出來,曹丕愁眉深瑣,揮手屏退左右,獨留司怪懿,道:「朕那日看了劉楨呈上來的糧簿,糧簿上明明寫著太倉中存著不少糧食,足夠大軍支用數年。為何劉楨還要剋扣糧食,難道他不怕殺頭?」 司馬懿道:「這糧簿有問題。」 曹丕心中一凜,道:「朕也是這麼想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檢看糧倉便知端的。」叫道:「來人啊!」 兩名近侍,兩名侍衛走進正堂。曹丕道:「讓仲康清點一下太倉裡的糧食,速來回奏。」 四人答應了,倒退出去。 曹丕在屋中走來走去,焦急的等待許褚回奏,過了良久良久,忽聽屋外有人大聲叫道:「不好,不好了。微臣查察發現偌大的太倉就只剩……」說話之人正是許褚。 司馬懿一個箭步,飛奔而出,伸手將他的大嘴按住,好在按的及時,沒讓他將太倉糧食數目給噴將出來。 許褚推開司馬懿,叫道:「司馬懿,你這是在做什麼!」 曹丕皺起眉頭,心道:「這個許褚就是一根筋。」說道:「還不快給朕進來,這事是在門外說的麼?」 許褚心中一凜,灰溜溜的走了進來,悄聲說道:「臣已查明,太倉中的糧食已不到十萬斛。」 曹丕臉色大變,身子晃了晃,險些暈去,道:「這怎麼可能,糧食都到哪裡去了!」 司馬懿歎了口氣,喃喃道:「怪不得他有恃無恐,原來是這麼回事。」 許褚道:「微臣反反覆覆查了數遍,糧食數目肯定是沒錯的,至於這糧食都到哪裡去,微臣就不知道了。」 曹丕來到案前,沉吟良久,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這個劉楨,朕要將他碎屍萬段。來人啊,將劉楨推了出去,凌遲處死!」 司馬懿道:「且慢,劉楨死不死無關痛癢,這數百萬石糧食可非得找出來不可。」 曹丕定了定神,道:「嗯,可他貪污糧食做什麼,幾百萬石糧食他要藏到哪裡去。」 許褚叫道:「皇上聖明,這許多糧食非要有一個大糧倉存放不可,臣這就滿城搜尋,非要將這些糧食找出來不可。」 司馬懿心念電轉,道:「臣聽說前段時間糧價飛漲……」 曹丕心中一凜,接口道:「你是說他將糧食給……給賣……了!」 司馬懿點點頭,便在這時,太醫從裡屋走出,道:「劉大人已經醒了,皇上想問什麼盡可以去問了。」 曹丕急忙入內,問劉楨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楨翻身下床,雙膝一軟,跪將下來,道:「微……微……微臣該……該死。」 曹丕氣得手足冰冷,道:「快說太倉的糧食都到哪裡去了?你要是不說,朕活剝了你。」 劉楨嚇得魂不附體,顫聲道:「倉裡的糧……食,臣……臣都給……賣……賣了。」 曹丕道:「你……你……你……」 司馬懿道:「快說都賣給誰了?」 劉楨道:「賣給城中最……最大的糧……糧號……」 曹丕回頭對許褚說道:「去把那糧號給朕抄了!」 許褚大聲應道:「是!」 劉楨道:「晚……晚了。那糧號早已關門歇……歇業了……」 曹丕怒不可遏,道:「你……你……你……來人哪將這廝推將出去,凌遲處死!」 劉楨咚咚咚地磕了十餘個頭,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司馬懿道:「事已至此,殺了這廝又濟得甚事?如今當令他盡吐所知,皇上也好追回糧食。」 曹丕定了定神,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趕緊從實招來!」 劉楨道:「三四個月前,漢軍進抵壺關,鄴城一日數驚,糧商乘機囤積糧食,糧價猛漲。微臣……」提起手掌,用力打了自己幾個耳光,說道:「……一時鬼迷心竅,見錢眼開,聽信他人言語,乘糧價居高不下之時,將太倉糧食分批賣出,打算等秋後糧價回落之時,再以低價買進糧食,從中賺取差……差價。」 司馬懿臉皮紫漲,道:「敵軍兵臨城下,城中專以糧草為大事,你竟敢倒賣軍糧,發國難財,難道不怕殺頭?」 劉楨道:「這事幹好了,是可以狠狠賺上一筆,但若搞砸了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微臣脖子上就一個腦袋,自然不敢胡來。都怪賈福這廝忒也狡滑……」 曹丕和司馬懿對望一眼,心道:「果然和他有關!」說道:「這事又和他有什麼關係了?」 劉楨道:「這廝明明到了壺關,卻堅守不出。城中百姓總不見漢軍殺來,以為賈福名為伐魏,實則自保,就都不以為意。糧商眼見著無利可圖,便不再囤積,糧價迅速回落,微臣見糧價不住向下掉,心裡那叫一個著急,終於忍不住將倉中的糧食拋出。」 曹丕道:「他媽的,這明明你是利慾熏心,關賈福甚事!」曹丕身為九五至尊,自然要注意身份,不會出口成贓,此時他心情激動,一時顧不得那許多,「他媽的」三字也就脫口而出。 劉楨連連點頭道:「是,是,都是微臣利慾熏心,鬼迷心竅,不關賈福的事。」 司馬懿道:「太倉糧食數量何等巨大,誰有那麼大的胃口,能一次性全部吃下?」 劉楨道:「也不是一次性,微臣是分期分批賣出的。至於買主,臣聽說是鄴城最大的糧號興隆糧號聯合其他幾家糧號一起吃進的。起初臣怕皇上查察起來,不好交待,一次倒也不敢多賣。可是賈福遲遲不進兵,臣尋思這場戰多半打不起來,只要撐到秋後,各地糧食運抵太倉,鄴城糧價也會跟著回落,那時臣再向各糧號買糧補齊庫存,便神不知鬼不覺了。是以越到後來,臣的膽子就越大,賣的糧食也越多。哪想到賈福突然領軍殺出,以雷霆萬鈞之勢佔了井陘,跟著迅速南下,危逼鄴城。糧商重新開始囤積,糧價又發瘋般的往上猛漲。眼見著各地告急文書如雪片一般飛來,臣心想大敵當前,皇上肯定會起兵迎敵,肯定會向臣要糧,可那時臣已將倉裡的糧食賣的差不多,不禁五內俱焚,不知該如何是好。」說到這他磕頭如搗蒜一般,大聲哀求道:「皇上,微臣知錯了,微臣知錯了,請皇上饒臣一命,饒臣一命。」 曹丕道:「想活命就得實話實說。」 劉楨道:「臣一定實話實說。」 曹丕問道:「既然糧食已被你賣得差不多了,那上次賑濟難民的糧食是哪來的?」 劉楨道:「那時皇上向臣要二十萬斛糧食,臣當時連一萬斛糧食都拿不出來,心想這次鐵定是要腦袋搬家了。情急之下,臣便去興隆糧號找任老闆,讓他想法子幫臣度過難關,不然臣就將事情全部抖出來,他也別想好過。任老闆倒也爽快,一下子給臣五十萬斛糧食,臣有了這五十萬糧食,總算是將這難關渡過了。可是緊接著漢軍便圍了城,此後兩月,漢軍既不打也不退,其心不可測,城中百姓不知賈福在搞什麼鬼,人心惶惶,糧價自然只升不跌。那五十萬斛糧食很快便用光了,皇上又不住要糧,臣逼不得已,只得高價從糧號買糧,以解燃煤之急,可就是這樣仍就入不敷出,臣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剋扣兵士伙食了。」 曹丕問道:「那現在任老闆人呢?」 劉楨道:「前幾日臣再去興隆糧號,發現諾大的糧號已空無一人,不知他們跑到哪裡去了。」 曹丕揮了揮手,道:「將這廝推出去斬了。」 劉楨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曹丕道:「本來朕打算將你凌遲,現在只是斬你頭,已算是網開一面了。來人哪,將這廝拖出去,斬!」 兩名侍衛大聲答應,搶了進來,將劉楨拖了出去。 曹丕仰天長嘯,道:「天啊,這幾百萬石糧食到底去哪了?」 UU書萌 UutXt.coM 全文自扳越鍍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割發代首 字數:6931 司馬懿道:「事已至此,長吁短歎也是無用。當務之急是籌集糧食,以應付眼下的危機。」 曹丕對許褚說道:「在全城範圍內展開搜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姓任的給朕挖出來。」 司馬懿搖頭道:「沒用的,現在他人已不在城中了,皇上上哪搜去?」 曹丕道:「這段時間漢軍圍城,各門緊閉,無朕口諭,誰敢放人出城?這人一定還在城中。」 司馬懿道:「常言道:『有錢十萬可以通神』。皇上難道忘了呂不韋是怎樣救秦國王孫異人出城的?當年秦趙交好,秦昭襄王將他最不得寵的孫子嬴異人派往趙國做人質。其後秦敗趙於長平,一夜之間坑殺四十萬人,進圍邯鄲。趙王遷怒於異人,欲殺之而後快,賴有平原君之諫,方保全性命,但派兵嚴加看守,不得自由。其後呂不韋偶於途中望見異人,認為奇貨可居,便散盡家財,助其逃出邯鄲。其時邯鄲被秦軍圍困,城中戒備何等森嚴?嬴異人又是趙王欽命嚴加看守之人,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呂不韋都有辦法將嬴異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救出城去。何況一個連名字尚首次聽聞糧號老闆?這人肯定已不在城中了。」 曹丕道:「嗯,這許多糧食倉促間他又如何運出城去?人走了也就走了,這糧食朕什麼也要找回來。」 司馬懿道:「依臣所見,這糧食也已不在城內了。任老闆處心積慮的打太倉存糧的主意,自然會想到事成之後,該如何善後,這糧食定是被他化整為零運出城了。」 曹丕歎了口氣,道:「嗯,從賈福開抵壺關到現在已經四個月了,便是一座糧山也已運出去了。如今該當如何是好?」 司馬懿沉吟良久,道:「如今無法可想,只有出高價向各糧號採購糧食應急了。」 曹丕點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這事交給你去辦。若是那些奸商乘火打劫,統統給朕拿了,財產沒收充公!這些奸商一身銅臭,滿腦子竟是錢,不給他們的厲害瞧瞧,他們不知道鹽打哪鹹,醋打哪酸!」 司馬懿應道:「是!」 曹丕道:「你先去抄劉楨的家,就用他貪來的錢買糧。」 司馬懿應道:「是!」倒退而出。 司馬懿走後,曹丕坐在矮榻上,面若死灰,過了良久良久,拿起一方硯台奮力擲出,啪地一聲,摔個粉碎,道:「那個奸商到底將朕的糧食搞到哪裡去了!」 雖說鄴城各門戒備森嚴,但漢軍細作還是進出自如。當下便有細作將此事報知賈仁祿,其時漢軍軍糧屯於黍窯邑,賈仁祿正煞有介事的在那裡視查,聽了細作回報,哈哈大笑,伸手在一袋打著大魏太倉印記的糧食上拍了拍,道:「糧食都到哪去了?哈哈!」反手負後,哼著小曲,來到大帳,正中一坐。管糧官忙取來簿籍,恭敬呈上。賈仁祿擺了擺手,道:「這玩意老子就不看了,反正上面的字老子不認得它,它也不認得老子,既然沒什麼交情,還是不見面的好。糧倉的情況,你和老子說說就可以了。」 那糧官倒甚是精明,不用翻看簿籍,張嘴就來,將糧倉內糧草數目一五一十的說了。賈仁祿點點頭,道:「嗯,很好,很好,難得你記得如此明白。依你看來,這倉裡的糧食支持個一年半載的沒有問題吧?」 那糧官道:「啟稟將軍,一點問題也沒有。軍中糧草原本就十分充裕,再加上夫人前些日子送來的數十萬斛糧食,倉中的糧食足夠大軍吃到明年這個時候的。」 賈仁祿道:「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去搞些豬、牛、羊來,先圈在這附近養著,老子有用處。」 那糧官道:「軍中已有不少肥豬、肥牛,足夠大軍食用。」 賈仁祿不耐煩的道:「老子叫你去搞,你就去搞,哪那麼多廢話!」 那糧官應道:「是,不知將軍想要多少?」心想:「還是先問清數目,省得到時我千辛萬苦弄了來,他再不滿意,我可只有上吊的份了。」 賈仁祿道:「老子也不知道要多少,總之多多益善。」 那糧官答應了,賈仁祿揮了揮手,道:「沒什麼事了,下去吧。」 那糧官退了出去,賈仁祿望著遠處天空,嘿嘿傻笑幾聲,自言自語道:「曹丕小兒,你怕是想破頭也想不到鄴城最大三家糧號的幕後老闆是我老婆,哈哈。」頓了頓,大聲叫道:「兀那婆娘,快別藏了,大功告成,出來親個嘴兒!」 忽聽遠處一人大聲叫道:「賈福呢!快叫他出來!」正是張飛。 賈仁祿搖頭苦笑,心道:「這煩人的傢伙怎麼又來了?」大聲說道:「翼德,我在這。」邁步出帳。 張飛一個箭步竄將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叫道:「賈福,你到底要躲到什麼時候?今日你若不下令出戰,便吃俺三百拳!」提起醋缽大的拳頭,便要擊落。 賈仁祿一顆怦怦亂跳,心道這一拳打在腦袋上,自已沒練成金鐘罩、鐵布衫,腦袋肯定是要開花的。當下嘿嘿一笑,說道:「翼德,有話好說,別動不動就掄拳頭。」 張飛叫道:「你這人不識好歹,我好話說盡,你就是不聽,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不知道你張爺爺的厲害!」喝道:「快下令出戰,不然我打死你!」 賈仁祿道:「當年項羽奪軍救趙,成就一番霸業,今日翼德是不是也要傚法古人啊?想當年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縱橫天下,少有一敗。翼德虎牢關前單戰呂布,豪氣干雲,殺得呂布丟盔棄甲,屁滾尿流,逃上關去,再也不敢出來了。翼德的武藝如何,那是沒得說了,你可比項羽厲害多了。大將軍關公曾言道我弟翼德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連關公都對翼德讚不絕口,翼德本事可想而知,唯天下第一大英雄,翼德當之無愧。」心道:「為了保命,只好先胡說八道一番,看能不能混過去。老子的馬屁功是練得爐火純青了,馬屁張口就來,看來這天下第一馬屁大王,老子是當之無愧了。 張飛智商頗低,又兼天性純樸憨厚,不論別人說什麼他都信以為真,聽他說自己獨戰呂布,將他殺得丟盔棄甲,雖明知是假,但這些言語聽在耳裡,仍是十分舒服受用。當日自己、關公、劉備三人齊出才和呂布戰成個平手,這樣的糗事,自然對人絕口不提,此刻聽賈仁祿在眾軍面前為他大吹法螺,使自己很有面子,不禁臉現得意之色,抓著他衣領的手自然就鬆開了,道:「項羽奪軍救趙,那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道:「當年秦軍圍趙王於巨鹿,楚王封宋義為上將軍領兵救趙。宋義引軍行至半路,便停了下來,坐壁上觀。過了四五十日,仍不出兵。其時項羽是宋義部屬,心急如焚,便入營勸宋義出戰,怎奈宋義堅決不肯,項羽惱將起來,便拔刀將宋義喀嚓了。宋義死後,項羽奪了宋義軍,破釜沉舟,鼓舞士氣,終於在巨鹿城下大敗秦軍。」 張飛叫道:「照啊,如今你逗留不進,可不就是宋義麼,我先打死你再令眾軍出戰!」說著又提起拳頭。 賈仁祿道:「歷史要活學活用,項羽可不是大老粗,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他老人家是經過一番深入分析之後,這才動手的。當時楚軍乏糧,只利速戰,不能持久,而宋義仍主張固守以承秦趙之敝,這不是胡說八道麼。項羽熟讀兵法,深知韜略,自然不會由他胡來,這才將他殺了。」指著密密匝匝,捱捱擠擠的糧垛,道:「可如今形勢恰好相反,我軍糧草充足,利於持久;魏軍糧草匱乏,只利速戰。如今他們可比我們著急多了,不久自會出來送死,又何必我們費勁去爬那又高又厚的城牆,那不是吃力不討好麼?你沒搞清形勢,就不分青分皂白的打人,不就比項羽差勁了,項羽如此英明尚且不得好死,你比他還差勁,後果如何,自是可想而知了。」 張飛大怒,叫道:「你敢咒我不得好死!我先打死你再說。」 賈仁祿道:「我可沒說你不得好死,那可是你自己說的。你若不分是非,胡亂打人,那就不如項羽,下場自然也就……那個不佳。你若明白事理,那就比項羽厲害,自然不會重蹈他的覆轍。你自己說說,你比項羽厲害呢,還是比他差勁呢。」 張飛叫道:「那還用說,我自然比他厲害!好,今天就饒了你!」 賈仁祿道:「翼德大智大勇,乃是古往今來第一奇男子也,項羽連給你老人家提鞋也不配。」 張飛哈哈大笑,道:「項羽是個什麼東西,能和我相提並論,我只恨自己晚生了幾百年。若我和項羽生在同個時候,我一定讓他知道他張爺爺的厲害!」 賈仁祿道:「那是,那是。項羽又怎是你老人家的對手,你老人家伸出一根小指頭輕輕一戳,他就嗚呼哀哉了。」心道:「你是個什麼東西,還能和項羽相提並論?古往今來唯一能和項羽相提並論的怕也只有成吉思汗了。」 張飛聽了十分高興,哈哈一笑,道:「你實在太會說話了,我喜歡!不過你膽子太小,躲在營裡,一連兩個月不戰,每次問你都說再等等,再等等,你到底在等什麼啊?」 賈仁祿神必兮兮的道:「老子再等魏國百姓大開城門,歡迎我軍進城。」 張飛摸了摸他的頭,道:「這怎麼可能,你給燒糊塗了?」 賈仁祿笑道:「老子正常的很。」 張飛瞪大銅鈴般的雙眼,意示不信,道:「我可不信。你整日價胡言亂語,沒幾句真話。你剛才說魏軍不久便會自己出來送死,怕也不是真的。」 賈仁祿笑道:「這可是千真萬確,老子若是騙你,叫我淹死在這漳水之中。」心道:「韋小寶的古怪立誓法,咱也得學上一學。老子算無遺策,腦子比電腦還好使,自然不會算錯。不過萬一馬失前蹄,算得不准,我從此不到漳水邊上晃悠,總不能在漳水中淹死了。」 張飛顯然沒聽出其中深意,瞪了他一眼,道:「哼,就信你這一次。」轉身離去。 賈仁祿回到帳中,伸手在胸口上拍了幾下,道:「得趕緊想個辦法將這傢伙支走,不然早晚有一天要被他活活嚇死。」 一陣香風吹過,屏風後轉出個麗人來,正是甄宓,嫣然一笑,百媚俱生,說道:「都四十好幾了,還是滿口胡言亂語,沒一句真話,呵呵。」 賈仁祿怒道:「嘟,兀那婆娘,看見你老公我遭惡漢毒打,也不出來相助,躲在一旁看笑話,有你這樣為人妻子的麼?」 甄宓笑道:「呵呵,我手無縛雞之力,焉能助你?拳腳無眼,我若上前相幫,萬一一個不小心,被翼德的鐵拳打到,可就香消玉殞了,你難道不心痛麼?再者我知道你的本事,不用他人相幫也能將翼德拾奪的服服帖帖的,這不,你只用三言兩語就把翼德給打發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不說這個了。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你差不多將鄴城的糧食都買光了,曹丕這小子這會一定急得哇哇亂叫。可惜這時代沒有照相機,不然將他的怪樣拍將下來,洗他個幾千萬張,拿出去批發,一定能賺大錢,哈哈!」 甄宓來到他邊上坐好,伸出如蔥管般的玉指在他腦門上輕輕一點,道:「將大批難民趕進城中,再將城內的糧食買光,緊跟著大軍圍城,讓城中的老百姓沒米下鍋,逼得他們開城投降,這樣的鬼主意虧你想得出。」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招是損了點,不過我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鄴城城高池深,又有司馬懿坐鎮。不想些稀奇古怪的法子,出奇制勝,如何拿得下來?再者這個法子比起決水灌城來,所死的人可要少多了,何樂而不為?」 甄宓道:「可你一路上縱容大軍胡作非為,殺傷也是不小。」 賈仁祿笑道:「其實也沒殺多少人。一路大軍看似凶神惡煞,其實只是作個樣子,雷聲大雨點小。所到之處,只有第一個村子是雞犬不留,斬盡殺絕。其他地方,都只是大呼小叫一番,老百姓就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 甄宓道:「你這個鬼靈精,攻打這樣的大城。不交一戰,不損一兵,古往今來,也就你一人而已。這不但是空前,也一定是絕後了。」 賈仁祿得意洋洋,道:「呵呵,現在城池還沒搞定,結果如何,殊難預料,先別把話說滿了。對了,你的手下都撤出來了吧?」 甄宓道:「嗯,都撤了出來了,糧食也已轉到邯鄲、武安、易陽等地的糧號了,你要用隨時可以差人去取。這次皇上可幫了我們大忙了,沒有他的鼎力支持,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吃進這許多糧食。」 賈仁祿道:「嗯,聽說他省吃儉用,勒緊褲腰帶,四處給咱淘換錢,讓咱花差花差,還不問這錢花哪去了。看在他這麼不容易的份上,我也不再雪上加霜,要不然我一定先給他來一個二一添作五。」 甄宓道:「你食邑萬戶,一年的賦稅收入甚為可觀。咱家的生意也已遍及全國各地,每年的進項動則上億,咱家的錢已經夠多了,幾輩子也使不完啦,皇上也挺不容易的,你也別動不動就想貪污。」 賈仁祿道:「嘿嘿,有便宜不佔不是王八蛋麼。」 原來賈仁祿大軍滯留壺關之際,漢魏之間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正有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鄴城悄然進行著。賈仁祿還未到壺關,甄宓便已攜巨款潛入鄴城,其時鄴城最大的三間糧號都是她名下的產業,只不過她嫁入賈家,不能明目張膽的在鄴城作生意,於是她將糧號一分為三,由三個心腹各管一家,看上去和甄宓毫無關係,實則全在她的控制之下。 甄宓還是窈窕淑女之時,便已替母親操持家務,管理生意,商場上那套自是甚為熟悉,雖說嫁入賈家後,金盆洗手,不再摻和生意之事,但那些投機取巧,高賣低買的手段仍深印於腦,揮之不去。此時她有大漢帝國國庫作後盾,又有三家糧號為內應,自是實力雄厚,財大氣粗。牛刀小試,便已將鄴城糧市攪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鄴城糧價一日數變,一會升一會降,搞著老百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糧價為何像發了瘋一般,上竄下跳。賈仁祿為了配合甄宓行動,不停在外製造聲勢,一會按兵不動,一會兵臨城下,城中人心惶惶,糧價更加不受控制,於是甄宓在短短兩個月內,毫不費力的將鄴城的糧食都買了過來。經此一役,鄴城各大糧商一個個賠得損手爛腳,賣兒賣女,庫裡的糧食也差不多被甄宓掏空了。 三國時期,封制主義風頭正盛,掌權的都是不知鹽打哪鹹醋打酸的地主階級,朝中官吏全都信奉孔孟之道,認為生意往來,數字雜作之數,不是聖人之道,對其嗤之以鼻,不屑一顧。這其中的門道,那些官老爺們自然一竅不通,他們只知向各商號抽稅,只要他們按時交稅,其他的就不去管了。是以鄴城糧食之戰進行的熱火朝天,如火如荼,曹丕等人竟然一無所知,等到塵埃落定,水落石出之後,曹丕方才回過味來,為時已晚。甄宓早已將糧食轉移出城,各參戰人員也都安全撤離,回去開慶功會了。 賈仁祿拉著甄宓的小手,一面逛著糧倉,一面談情說愛,直到傍晚方回。次日一早,賈仁祿來到中軍大帳,正中高坐,擂鼓聚將,道:「皇上昨日來了一道聖旨將我申斥一番,說我此番用兵,殘民以逞,枉殺無辜。皇上欽定的軍法中有濫殺無辜者死這麼一條,老子觸犯軍法,你們說該當何罪?」 蔣琬道:「驃騎將軍乃國之干城,豈可議罪?」 賈仁祿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得詢私。」說出拔劍出鞘,往頸邊一橫,便要抹脖子。 張飛暗暗叫道:「死得好,死得妙,趕緊自刎。你死了,這裡就我最大了,那時我要出戰便出戰,誰能奈何得了?」 趙雲一個箭步,竄上前去,夾手將劍奪過。蔣琬嚇得臉皮發白,道:「古者《春秋》之義:法不加於尊。又有行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之說。將軍總統大軍,豈可自戕?」 賈仁祿沉吟半響,道:「當年曹操下令曰踐踏麥田者死,結果他坐下馬受驚,踐壞了一大片麥田,曹操割發代首以行軍法,軍法之重可不畏哉?今日我也割發代首,以儆傚尤。」頓了頓,道:「兀那婆娘,還不快死出來。」 甄宓從屏風後轉了出來,手執剃刀一把,來到他跟前,賈仁祿除下帽子,道:「將老子的頭髮剃了。」 甄宓白了他一眼,舉起剃刀,小心翼翼的將他的頭髮一點點剃去,過了良久,給他理了一個板寸。古人認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剃,只有少數民族才斷髮紋身,中原人氏,從不剃頭,這頭髮所代表意義也和人頭差相彷彿。眾將見賈仁祿頭髮被剃,無不駭然。 賈仁祿摸了摸短短的頭髮,道:「總算是涼快了……」 u悠書猛 UUTxT。com 銓汶自版閱瀆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設法籌糧 字數:6185 當然這髮型可是昨晚賈仁祿與甄宓商量好的,自不是隨便亂剃。其時被貶為奴隸的人都要把頭髮剃短,以示與他人不同,是以軍中備有剃頭匠。可甄宓不放心讓剃頭匠在她老公的頭上動刀子,便執意要親自操刀。可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拿剃刀給人剃頭,難免心中緊張,雙手顫抖。好在她曾見剃頭匠給奴隸剃過頭,此時照著剃頭匠剃頭之法,依樣畫葫蘆。戰戰兢兢地剃了許久,這頭總算是給她剃完了,雖說第一次剃,看上去倒也似模似樣,沒有貽笑大方。 眾將見賈仁祿撫摸著短髮,神情陶醉,顯是覺得頭髮被剃後十分舒服受用,更加錯愕,無不瞠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賈仁祿向下望去,見眾人看他的眼神說不出的古怪,猛地想起在這時代只有身份低賤的奴隸才剃短髮,頭髮被剃在當時算是一種刑罰,是以當年曹操才以割發代首震懾三軍。自己剃了頭反覺十分舒爽,自然要被人家當成神經病。當下在心裡大罵封建主義害死人數遍,老臉微微一紅,咳嗽兩聲,道:「將老子的頭髮傳示三軍,就說驃騎將軍觸犯軍法,本當斬首號令,今剃髮以代。」 蔣琬肅然起敬,道:「當年曹操僅是割了一叢頭髮代替首級,而將軍竟將長髮截短,自比徒隸,這份用心實是良苦之至。將軍如此重視軍法,上行下效,將士自然用命,大軍自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你少拍馬屁,還不快去辦事。」其實他老覺自己頭髮太長,盤在頭頂甚是不便,早就想將這勞什子剃了去,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如今藉著這個機會。總算是如願以償,真是打從心裡笑了出來,可是表面上卻不能顯出高興的神色,未免美中不足。 蔣琬答應一聲,捧著一大叢頭髮退了出去。 賈仁祿觸犯軍法,剃髮代首之事,軍中一時傳遍,三軍悚然,無不稟遵軍令,相戒不敢再濫殺無辜。這消息也很快傳到了鄴城之中,老百姓聽說漢軍重申軍法,不再濫殺無辜,不由得半信半疑,深恐漢軍說話不算數,進城之後,仍是大肆屠戮。但城中缺糧的消息也已不脛而走,老百姓爭相傳說,越說越離奇,越說越恐怖,有的更是加油添醬,說城中糧食已被奸商盡數拐跑,城中已沒有一粒糧食,大伙準備吃草根啃樹皮吧。老百姓雖說害怕遭漢軍屠殺,但要他們躲在城中吃草根,啃樹皮,喝污水自也是不願,於是城中人心惶惶,紛紛擁到各糧號門前,排隊買糧,心想能買到多少是多少,好歹也能撐上一陣子,先把眼前危機混過去再說。至於以後該當如何,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 經過那一場聲勢浩大的糧食大戰,鄴城之中大部分糧號都已倒閉,只有幾家小有實力,存活下來,不過此時也已是奄奄一息,勉強維持,倉中的存糧都已不多,哪經得起老百姓如此搶購?這物以稀為貴,不論什麼東西只要搶得人多了,自然就貴了。當下各糧號紛紛提高糧價,一石米很快便漲到盡萬錢,這次他們倒不是有意囤積居奇,實在是庫中的存糧少得可憐,若不漲價,糧食很快便會被人買光,他們也只好去喝西北風了。 糧商們眼見買糧之人如潮水般蜂擁而至,不禁大為頭痛,急忙關門上板,停止營業。眾百姓見糧號紛紛關門,更認定糧食緊缺的謠言是實,紛紛擠在糧店門口,大叫大嚷,讓糧號開門。各糧號老闆也都向司馬懿看齊,不論眾百姓如何在外搦戰,死活不肯開門。正當糧商們被一眾百姓搞得焦頭爛額,疲於應付之際,司馬懿領著親兵殺上門來。眾糧商見司馬懿來了,當然不敢拒之不見,畢恭畢敬的將他迎將進府。司馬懿也不和他們廢話,一見面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眾糧商見司馬懿要高價買糧,自是求之不得,一咬牙一跺腳將庫存的糧食全部拿了出來。 司馬懿也是文士,信奉孔孟之道,平日高倨廟堂,不識錢谷之數,對商人的映像本就不佳。加之他聽了劉楨的敘述,先入為主,認定倉裡的糧食是被城中糧商合夥買走的。雖說主犯已逃之夭夭,但這些糧商沒有分到一萬至少也分了八千。如今這些傢伙只拿出這一點點糧食出來,還不夠大軍吃三天的,顯然將自己當成要飯的打發,是可忍孰不可忍?當下板起臉來,一聲呼喝,早已埋伏在外的兵士發一聲喊,一擁而上,驅散圍在門外的百姓,殺將進來,不由分說,將糧商繩捆索綁,拖了下去。司馬懿親自引軍兵搜查庫房,可將糧倉翻了個底朝天,搜出來的糧食還不夠大軍塞牙縫的,不禁大為忿怒,心想定是這伙奸商將糧食藏了起來,於是便將一眾糧商投入天牢,老虎凳,辣椒水侍候,嚴刑逼問糧食上哪去了。 可憐一眾糧商,只因貪圖小便宜,一時不察,誤入甄宓設下的圈套,等到他們省悟過來,為時已晚,甄宓早已在他們周圍布下天羅地網,他們便是插上翅膀也難以飛出。其時甄宓財力雄厚,又控制三家糧號,鄴城的糧食市場由她作莊,糧食價格自然也由她說的算。她可以賠本賺吆喝,將糧食以極低的價格賣出,打壓糧價,將糧商活活擠死。也可以重金收購糧食將糧價抬到常人無法想像的程度。在甄宓的干預下,鄴城糧價震盪起伏,飄忽不定。而官府只管收稅,卻不理會商家死活,眾糧商深陷其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雖有心擺脫不利局面,但手頭沒有龐大的資金可供周轉,相互間又勾心斗腳,不肯抱成團,共同進退,自然無力回天,只有隨波逐流了。到頭來眾糧商個個鬧得灰頭土臉。糧食被買光了不說,錢還沒有賺到。現在又被打入這暗無天日的大牢,慘遭連名都叫不出來的酷刑的折磨,這其中的苦楚那也不用說了,更冤的是,獄卒竟厲聲喝問連他們也不知道下落的糧食到底上哪裡去了。一眾糧商如同啞巴吃了黃蓮一般,有苦說不出。這種事情又不能隨便杜撰,以求活命,若是官差發現自己所言不盡不實,這可是欺君大罪,是要滿門抄斬的。無可奈何之下,眾糧商只得打落悶牙往肚裡咽,給獄卒來個悶聲大發財。獄卒見他不開口,自然不會認為他們真不知道,還以為他們如同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打算頑抗到底,大為忿怒,將各種稀奇古怪的刑罰在他們身上一一試了個遍,眾糧商平時養尊處優,吃香喝辣,哪遭過這罪?不到一日,便有不少糧商受刑不過,被活活打死。 這日司馬懿進宮來見曹丕,曹丕不待他行禮,問道:「怎麼樣,搞到多少糧食?」 司馬懿歎了口氣,道:「微臣已帶兵抄了數家糧號,可是抄出來的糧食,僅夠守軍支持到月底。」 曹丕吃了一驚,道:「什麼,僅夠大軍支持到月底?那些奸商定是將糧食都藏起來了,打算到城中糧盡時再拿出來高價出售。對這些傢伙就是不能客氣了,讓廷尉大獄加緊拷問,一定要查出糧食下落。」 司馬懿道:「臣已責令廷尉衙門嚴加拷問,可廷尉回報說,眾糧商抵死不招,已有數人被拷打致死,據臣看來,他們像是也不知道糧食下落。」 曹丕冷笑道:「他們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為了錢連命也可以不要。告訴廷尉,絕不可姑息,給朕狠狠地打,一定要將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司馬懿沉吟半響,一言不發,曹丕來回走了兩圈,不見他回答,問道:「你再想什麼呢?」 司馬懿道:「微臣在想,這事會不會和賈福有關?」 曹丕停下腳步,道:「哦,說說看。」 司馬懿道:「賈仁祿此番進兵,甚不合常理。首先他進抵壺關,並不躁進,而是按兵不動,過了兩月方始用兵井陘,取勝之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圍了鄴城。城中百姓初時聽聞大軍來襲,自是心中慌亂。皇上,您應該知道,這大軍一圍城,城裡和外界失去聯繫,金銀珠寶既不能當飯,又不能當柴燒,就和石頭一樣,沒什麼用處,其時最值錢的就是糧食了。糧商自然知道這一點,便乘機囤積糧食,糧價自然就居高不下。可漢軍數月不動,老百姓認為這戰打不起來,自然就放鬆警惕,生活如常。糧商見漢軍按兵不動,也就不敢胡亂囤積,否則到時糧食賣不出去,可就血本無歸了,於是糧價跟著回落。其後賈福兵臨鄴城城下,糧價跟著上升,這鄴城的糧價與漢軍的行動息息相關,這世上難道真有這麼巧的事?」 曹丕接口道:「對,這事多半是賈福這廝在暗地裡搞鬼。」 司馬懿道:「皇上聖明。這事多半和這廝有關,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些糧食現在早已不在城中,皇上也不必費神找尋了。」 曹丕轉到案前,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這個賈福,早晚有一天,朕要將他碎屍萬段!」 司馬懿心道:「這話你已不知說了多少遍了,可賈福還中好好的在城外。」說道:「也難怪皇上會如些生氣。這廝忒也歹毒。他故意驅趕難民進城,臣當時以為他是想在其中混入奸細,混水摸魚,看來實情並非如此。」 曹丕道:「你是說……」說著向司馬懿瞧了一眼。 司馬懿點了點頭,曹丕道:「虧他想得出來。這樣一來,城中便多了十幾萬張嘴,可朕現在自顧不暇,哪來那麼多糧食餵飽他們?」 司馬懿長長歎了口氣,道:「臣雖然和他為敵,但不得不佩服他,這條計實在是太絕了。」 曹丕道:「你的計謀不下於他,此事你怎麼看?」 司馬懿搖了搖頭,道:「和他相比,微臣自愧不如。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發現的實在太晚了,城中糧食已被賈福買光,事已至此,沒有糧食,臣也沒有辦法挽回頹勢。」 曹丕道:「這事甚是棘手,朕又何嘗不知?可是現在大敵當前,城中糧盡,朕無計可施。你若不幫朕拿主意,又有誰能替朕拿主意?」 司馬懿道:「容臣回去好好想想。」 曹丕道:「嗯,朕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你若還沒有主意,自己看著辦吧。」不待他回答,轉入後宮,來見郭皇后,將眼下情形說了。郭皇后蹙起眉頭,道:「這事……這事……這事……」 曹丕道:「怎麼,連你也沒有主意?」 郭皇后道:「這個賈福忒也歹毒。如今他已將糧食買走,我能有什麼辦法。唯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皇上這便下旨,鼓勵百姓在城中多種糧食,接濟軍前,以解燃謀之急。」 曹丕搖了搖頭,道:「這糧食現種又不能現收,總也要等到來年才見成效,遠水如何解得了近渴?再者城中田地有限,收上來的糧食那是杯水車薪,濟得甚事?」 郭皇后道:「除此之外,皇上還能想得出更好的主意麼?」 曹丕歎了口氣,道:「城中原有人口二三十萬,大小兵將二三十萬,再加上新來的難民一二十萬,你說說,這七八十萬人,人人都要吃飯,朕到底該如何好。唉,這個皇帝一點也不好玩,早知當初就不拚死老命來搶了。」 郭皇后笑道:「你呀,一遇到困難就想撂挑子。」 曹丕搖頭苦笑,道:「朕也想不到好辦法,就這樣吧,朕這就下旨,鼓勵百姓種糧。」 說話間近侍來報,司馬懿求見。曹丕大喜,立即召見,問道:「你想到了什麼妙策?」 司馬懿道:「朝廷不少官吏在城內外都有田宅,家中自是囤積不少糧食。臣方才令人拿著臣的片子請他們過府商議糧食之事,可他們一個個都藉故不來,有推病的,有推事的,臣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曹丕勃然大怒,道:「如今國難當頭,他們囤這些糧食想做什麼?還不是打算謀取暴利,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你這就帶領軍馬到他們家裡去借糧,就說這糧是朕借的,日後自會加倍償還。」 司馬懿面有難色道:「他們要是不借,那便如何?」 曹丕板起臉道:「這你還要問朕?難道你連抓人殺人也不會了?這些人平時朕待他們不薄,有起事來不為國分憂也就罷了,反而還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亂,要來何用!」 司馬懿道:「這樣怕是要將朝中官員都得罪光的,到時萬一有起事來,可就不好收拾了。」 曹丕定了定神,道:「嗯,確是可慮。你有什麼好辦法?」 司馬懿道:「皇上可率先減免膳食,省出糧食來接濟眾軍,百官見皇上尚且如此,自然不敢異同,必會爭相捐輸,到時若有不捐者,再拿來治罪,方可塞攸攸眾口。」 曹丕道:「嗯,就這麼定了,朕這就下旨。」 次日卯時,鄴城外漢軍大營,賈仁祿照常擂鼓聚將,商議大事,道:「城中細作冒死出城來報,城中已鬧糧荒,家家戶戶等米下鍋,身為民之父母的曹丕急得用頭撞牆。現在他急紅了眼,已開始在打那些大官大地主的主意了,打算放他們的血來餵飽城中百姓,可那些大官再肥,身上肉的畢竟有限。這幾十萬人同時要吃要喝,不用幾天就把他們吃成骨頭了。現在可是關鍵時刻,咱們一定要沉得住氣,不可出戰,致使功虧一簣。傳下令去,既今日起三軍要嚴加戒備,以防敵人狗急跳牆,出來和咱拚命。」 張飛叫道:「我可就等這一天呢,這幫小賊耐心倒好,死活不肯出來送死。我看我們也不窩在這裡了,乾脆點起大軍,殺將進城,他們沒糧食吃,哪還有力氣抵抗,這城定會被咱們攻下?」 趙雲算是知道賈仁祿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了,道:「不可,鄴城城高池深,我軍冒然進攻,傷亡定十分慘重,稍一不慎,有可能要大敗虧輸。既是城中缺糧,曹丕自然要比我們著急,我們等他們出來送死,豈不穩便?」 張飛道:「曹丕小兒有什麼了不起,能奈何得了我,我這就引軍去將鄴城平了。」 賈仁祿拿起一張聖旨,在張飛面前晃了晃,道:「這可是皇上才下的聖旨,讓你聽我的吩咐,否則就趕你回洛陽。怎麼你是想回洛陽了?」 張飛忙退回班部,小聲嘀咕道:「不出戰就不出戰,至於這樣嚇唬人麼。」 又過了兩個月,天氣漸冷,賈仁祿仍是堅守不出,城中的糧食越來越少,不少百姓已開始在吃草根啃樹皮,要不就在嚼土玩。其時臣中的大官及大地主可都倒了大霉了,他們原本想囤積居奇,怎奈曹丕不和他們來這一套,先派司馬懿上前好言好語借糧,若是不從,直接綁了扔大牢裡吃辣椒水。這些大官吃香喝辣,就是沒吃過辣椒水,吃完之後自是讚不絕口,回去之後立馬將自家的糧食全部奉上,連借條都不要曹丕打。曹丕剝削了這許多糧食日子總算是好過些。但是上次糧食大戰,不少大地主也跟著賣糧,大多血本無歸,家中存糧有限,城中七八十萬人同時張嘴要吃要喝,雖有糧食,又如何支持多久,不到兩月糧倉又見底了,曹丕近來四出淘換糧食,已累出幾十根白頭髮,但籌來的糧食自是杯水車薪,不敷散濟。到了這年十月間,太倉裡已再拿不出一粒糧食來了,曹丕想不出辦法來,急得用頭撞牆,可是不論他如何撞,這法子還是沒想出來。 這日他又在抓耳撓腮,設法籌糧,忽聽近侍來報:「不好了,城外的漢軍殺將過來了。」 曹丕大聲叫道:「什麼!」身子一晃,便要暈去。 u優書猛 uUtXT.com 荃文字扳閱讀 正文 第五一十二章 豬蹄戰略 字數:5438 那近侍趕忙上前相扶,曹丕扶著他站好,道:「走,去看看。」邁步便行,那近侍隨後跟出。 不多時,曹丕一行來到鄴城南門,上了城樓。曹丕扶著城磚,探頭向下望去,只見一隊隊漢軍開到城下兩三百步處,劍拔弩張,嚴陣以待。曹丕見漢軍開抵城下,雲集圍城,軍容甚盛,不禁為之氣奪,叫道:「仲達呢,快叫他到這來。」 先前跟他來的那名近侍應道:「是!」轉身便奔,甫出數步,便見司馬懿氣喘吁吁的跑上城樓道:「微臣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曹丕也不回頭,向後擺了擺手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快說……噫,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司馬懿聽他話語中滿是驚異之意,像是見到了什麼奇怪之事,忙來到城牆邊上一看,只見漢軍陣中推出一輛輛大車,每輛車上架著大鍋一口,鍋中熱氣騰騰,香氣四溢,隔地遠了,看不清裡面裝的是什麼。 曹丕問道:「賈福在搞什麼鬼?」 司馬懿皺起眉頭,道:「恕微臣愚魯,不知他到底要幹什麼。」 便在這時趙雲策馬馳出陣來,朗聲說道:「城中軍民人等聽著,大漢驃騎將軍賈福知悉城中缺糧,言道兩國交兵,城中百姓何罪,怎能跟著受苦?便命我等準備了大量豬牛羊肉及糧米等吃食,供城中軍民人等食用。」下令道:「眾將士聽著,驃騎將軍有令,凡是下來吃喝的百姓兵士,都是自家兄弟,眾軍不得為難,更不得無端枉殺。有違令者,軍法重處,絕不姑息!」 身後漢軍齊聲答應:「是!」 城上守軍面面相覷,雖然肚子餓得咕咕亂叫,但不知漢軍到底在搞什麼鬼,倒也沒人敢私自下城就餐,只不過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遠處大鍋,哈拉子順著嘴角直流下來。 曹丕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撓了撓頭,道:「他身為敵人竟主動分派糧食給城中百姓和兵士,他這是要做什麼?」 司馬懿心中一凜,歎了口氣,道:「這廝忒也歹毒。他這樣做就是為了收買人心。」 曹丕伸手在城磚上一拍,道:「嗯,城中缺糧已久,老百姓沒東西吃,只得吃草根吃樹皮甚至還有吃土的。」撓了撓頭,道:「土也能吃?真是稀奇。怕是下面的人沒有看清楚,胡亂上報,也是有的。」他是皇帝,九五至尊,既便全天下人都餓死了,他也不會沒飯吃,他既是飽漢子,自然不知餓漢子饑了,這餓了沒飯吃,只能吃樹皮吃土,對他這個不知飢餓是什麼感覺之人來說,自然是覺得匪夷所思了。要是讓他餓上三天,不給他飯吃,急將起來,說不定給他比土還稀奇萬倍的物事讓他吃,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吃將下去。他接著又道:「老百姓困於圍城之中,生活自然十分困苦,而此時賈福搞了這麼一手,老百姓自是對他心存感激,到時他都不用攻城,只要振臂一呼,老百姓就會大開城門,放漢軍入城。」 司馬懿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曹丕冷笑,道:「賈福想收買人心,哪有這麼容易?傳朕旨意,有誰敢私自出城,到漢軍陣前進食,以通敵之罪論處!」 司馬懿向他瞧了一眼,想要說話,但話到嘴邊,卻又忍住了。 曹丕問道:「你想說什麼?」 司馬懿道:「沒,沒什麼。」 曹丕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是想說,這樣做大失民心,老百姓更不會向著我們。但除此之外,你還有更好的法子嗎?」 司馬懿道:「臣沒有,所以臣欲言又止。賈福這樣做太也高明,皇上若任由百姓出城就食,那百姓返回時倘若混進個把奸佞刺客,皇上也無從查起,後果自是不妙。若皇上不放百姓出城,百姓飢餓難耐,自是怨聲載道,萬一激起民變,後果也是不妙。恕臣愚魯,沒能想出妥善應對之策。」 曹丕搖了搖頭,道:「古人言道『一人興邦』朕以為那不過是神話罷了,現在看來這並非一個神話。當年先帝一時失策,將此人趕走,結果……結果……唉!你下去傳旨吧……對了,城中軍民忍饑挨餓已久,直接說定會引起他們的不滿,你讓人這麼說,就說這是這是漢軍的詭計,他們在鍋中下毒,欲將城中軍民毒死,削弱城防實力。」 司馬懿道:「皇上聖明,微臣這就去辦。」這幾句話其實他早就想到了,但卻不敢說出來。他心思縝密,自然知道在皇帝面前不能顯得太聰明,要學會裝傻,什麼事都要讓皇帝說出來,自己再在一旁大拍馬屁,好顯得皇帝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否則自己的腦袋可在脖子上坐不安穩了。 曹丕哈哈一笑,揮手道:「嗯,趕緊去吧。」對邊上近侍說道:「看來漢軍不會攻城了,走,回宮!」 城中百姓聽聞漢軍在城下施捨米飯供城中百姓食用,什麼紅燒豬蹄,清燉牛肉,烤全羊應有盡有。眾百姓飢餓已久,肚子正咕咕亂叫,一聽到有米飯可吃,便已喜出望外。再聽說有紅燒豬蹄,那物事平常時一年之中也難得吃上幾回,更別說如今這種惡劣的局面,當真是在夢裡才能吃得到,不禁口涎直流,紛紛向各門城樓跑去。可到了城樓階梯處,便被守軍攔住,為首的將官,大聲叫道:「眾百姓聽著,漢軍是有咱們的敵人,哪會這麼好心,施捨米肉給咱們吃?這定是他們的詭計,那米肉中早已下了毒,咱們吃了定要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這幾句話說得眾百姓不住點頭,都覺有理,紛紛叫道:「就是,就是。漢軍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哪有這麼好心,施捨米肉給咱們吃,米肉中一定是下毒了,咱們才不上當呢!」「對的,咱們寧可餓死,也不吃下了毒的米肉!」 雖然大多數百姓聽說米肉中下了毒,大失所望,紛紛散去。但還是有不多人眼望城牆,吞著口水,戀棧不去,為首將官叫道:「都說米肉裡下了毒,你們怎麼還不走,難道想去送死不成?」 一名老者顫巍巍地來到那將官跟前,說道「軍爺,既是米肉都下了毒,咱們就不去吃了,你上咱們上城,看一看也是好的。」 那將官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那老者使勁嗅了嗅,像是聞到了米肉的香味,吞了吞口水,道:「看一看也不打緊,就讓我們上去看一看吧。」 不少老百姓跟著大叫:「求求軍爺,讓我們上去看看吧。」「你們拿著刀在邊上看著,難道還怕我們跑了不成?」 那將官道:「城防重地,豈可讓你們隨便出入,還不快滾,不然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邊上一名小卒道:「這些百姓也不過就是想上去看看,解解饞,沒什麼別的意思,都讓他們上去看看吧。」 那將官道:「又吃不到,解什麼饞?他媽的,我可好幾天沒吃上肉了,若是那肉裡沒下毒,我肯定下去吃上個三大碗,被殺了也值!」 那小卒道:「誰說不是呢,這些百姓也怪可憐的,只是看看,值的什麼,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上去也就是了。」 那將官道:「照這情形下去,這城也守不了多久了,到時咱們是什麼下場還兩說著呢,好吧,就當行善積德了。」對那伙百姓說道:「就讓你們上去吧,不過可不准隨意走動,否則要你們好看!」 眾百姓齊聲道:「多謝軍爺,我們只是看看,決不隨意走動。」 兵士們向兩旁一分,眾百姓大聲吹呼,衝上城去,憑高遠眺,望著那一鍋鍋紅燒豬蹄,口水直流,過了良久良久,眾人才在兵士的勸說下,各自散去,不過一面走一面回頭,顯是依依不捨。 初更時分,漢軍中軍大帳,戰鼓擂動,驚天動地。賈仁祿咳嗽一聲,大搖大擺的從帳後轉出,正中一座,麾下將領分成兩班站好,恭身聽令,那派頭別提有多威風了。賈仁祿學足關公的架式,摸了摸光光的下巴,問道:「今天有多少人縋下城來吃肉?」 趙雲道:「啟稟將軍,沒有一人。」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哦,一個人也沒來?」 趙雲道:「正是。城中老百姓擁於城上觀望良久,就是無人敢縋下城來用飯。」 賈仁祿道:「他們一定是怕老子在肉裡下毒。」 張飛叫道:「軍師,你這是在搞什麼鬼啊,咱們可是在打鄴城,軍師費了老大勁才將城中的糧食騙了出來,老百姓沒糧食吃,餓得四肢無力,這可是天賜良機,不就此時殺將上去。卻施捨起糧食來。既然你不想看著百姓餓肚子,當初為何又要買光城中的糧食,這不是自相矛盾麼?你這到底想要做什麼啊?難道是想讓城中百姓吃飽喝足,更有力氣來打咱們?」 賈仁祿道:「那你說,咱們該怎麼幹。」 張飛一捋袖子,道:「這還用說,點起兵馬,殺將上去!」 賈仁祿笑道:「翼德你來這裡有幾個月了?」 張飛道:「有兩個月了。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打戰的,可來了兩個月,仍不得一戰真是憋屈!」 賈仁祿道:「兩個月了,那一定是很想家了吧。」 張飛道:「你還別說,我還真有點想家了。」 賈仁祿道:「想家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老子也天天想家,想家裡的老婆孩子。翼德啊,我看這苦你也別受了,明日你就回洛陽吧。」 張飛搖頭道:「不回去,不回去。」 賈仁祿道:「你不是想家了麼?」 張飛道:「如今正是緊要時刻,少了我怎麼成?」 賈仁祿道:「這裡這許多名將,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你們說是不是啊?」 眾將齊聲叫道:「正是。」 賈仁祿道:「你瞧,大伙都盼著你回去呢,你就別在這礙事了,趕緊回去吧。」 張飛連連搖頭道:「不回去,不回去,說什麼也不回去。」 賈仁祿板起臉來,道:「不回去就要聽話,再胡說八道,都不用老子趕你,這裡的許多將領都會請你回去的,你們說是不是啊。」 眾將忍住笑,齊聲叫道:「正是。」 張飛忙強自收斂,扮老實狀,小聲嘀咕道:「不出戰就不出戰,別動不動就叫我回洛陽啊!」 賈仁祿笑了笑,不再理他,道:「傳令下去,照第二套方案行動。」 眾將齊聲道:「是。」各自散去。 賈仁祿叫道:「兀那婆娘,大功告成,出來親個嘴!」 次日卯時,天邊剛剛顯露魚肚白。司馬懿尋思漢軍突然大擺行軍灶,施捨糧食,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著好心,擔心漢軍乘局勢混亂,有所謀圖。從昨日上城起,便一直在城樓上指揮眾軍嚴密戒備,此時兀自還未下城。他一宿沒合眼,覺得有些疲勞,揉了揉眼睛。 一名親兵說道:「大人,最近您為了籌集糧食,已數宿沒合眼了。現在天已亮了,城上守軍戒備如此森嚴,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您還是先下去休息一會。」 司馬懿手搭涼棚,向遠處望了望,點點頭,道:「嗯,我覺得有些累了,是該回……」 忽聽遠處傳來隆隆戰鼓聲,司馬懿吃了一驚,心道:「來了。」猛地回頭,只見一隊隊漢軍從遠處濃霧中走將出來,開到城下,列成陣勢。司馬懿見漢軍人頭湧湧,軍陣看不見盡頭,大為驚異,正沉吟間,忽聽邊上親兵說道:「大人,昨天漢軍也擺了個大陣勢,到頭來卻支起大鍋施捨糧食,您說他們今天又在弄什麼玄虛?」 司馬懿向下望去,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這個賈福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我是怎麼也想不到。就像他將城中的糧食盡數挖了出去,我也是等到事後方知,若是能早些知道,事情也不會落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親兵道:「賈福的人在城中大肆收購糧食之時,大人正在漳南同漢軍對峙,不瞭解情況,這怎能怪大人呢?」 司馬懿歎了口氣,道:「賈福在我眼皮底下,擺了這麼大一個迷魂陣我都沒有發現……」 正說話間,忽聽守城兵士大聲喊道:「霹靂車!」 司馬懿大吃一驚,向城下望去,只見漢軍陣中推出數百輛霹靂車來,漢兵將一塊塊白色的物事放入車上籃中,拉繩的兵士拽緊長繩,只待將官一聲令下,便即發射。 司馬懿臉色大變,道:「當年武帝就是用霹靂車打得袁紹心驚膽裂,這東西煞是厲害。傳我將令,眾軍堅守城池,如有後退一步者斬!」 便在這時,城下擂起戰鼓,眾將官手執令旗向下一揮,數百輛霹靂車一齊發射,數百團白色的物事向城頭飛來。司馬懿大聲呼叫,指揮兵士找地方躲避飛石。正慌亂間,那些白色物事飛上城頭,有的砸在了城樓上,有的翻過城樓掉到了地上,當然有些兵士來不及躲閃,登時被砸地腦漿迸裂,倒地而死。 悠優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扳閱鍍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攻心為上 字數:6190 可令人奇怪的事,那一團團白色物事,雖然來勢洶洶,可掉到地上動靜卻不甚大。著地之後,啪的一聲,裂將開來。一股白花花的物事隨即從那些物事中流了出來。司馬懿遠遠望見,大吃驚色,道:「不好,漢軍投毒,大家快掩住口鼻,屏住呼吸。」 眾軍忙舉起袖子,掩住口鼻,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可過了良久,除了那一股股白花花物事,不住向外流出之外,並沒有什麼異狀。司馬懿大著膽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也沒有眩暈不適之感,煞是奇怪,一揮手,對身後親兵說道:「你上去看看。」 那親兵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抄起一把來,低頭看了看,拿鼻子聞了聞,大聲歡呼:「是米!」 話音猶未落,周圍兵士兩眼冒著綠光,大聲叫道:「米!」一擁而上。低頭一看,掉在城樓上的白色物事,原來是米袋,白花花的大米正從袋中不住流出。這些兵士吃了上頓沒下頓,肚子正餓得咕咕亂叫,陡然間見到大米,登時心花怒放,眉開眼笑,怕是他們見到親爹,也沒有這麼高興。跟著眾軍便彎下腰去爭搶,搶得多的當然歡呼雀躍,落了空的自是不肯罷休,揪住搶的多的人,言道見者有分,定要他們分出一點來,搶的多的人自也不肯少吃一口,雙方立時便起爭執。 司馬懿仗劍彈壓,禁止眾軍搶米。可是眾兵士飢餓已久,就像餓了三天沒吃飯的野狗一樣,見到糧食哪有不拚命搶的,又如何禁止得住?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圍城之中,金銀珠寶既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柴燒,自然和石頭沒什麼兩樣,毫無用處。這米吃了吐子不會亂叫,自然就價值連城。眾兵士陡然間見到大米從天而降,自是大打出手,搶得個頭破血流。 司馬懿見漢軍還未攻城,自己人倒先打起來,不禁暗暗叫糟。正躊躇間,但見一袋袋大米從城下源源不斷飛將上來,守城兵士眼見著天上掉大米,這等好事可是百年難得一見,誰還有心守城?當下一個個覷定米袋掉落的方向,拔步狂奔,唯恐跑得慢了,大米被他人搶了去。好在漢軍只是用霹靂車將一袋袋大米射進城來,並不乘勢攻城,不然城池非給攻陷不可。 司馬懿眼見漢軍只是射米,並不攻城,歎了口氣,道:「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賈福這手實在太漂亮了。他在城中百姓最困難時,施下若大恩惠,老百姓自是對其感激涕臨。而兵士吃了他的米,飲水思源,又怎敢拿刀和他動手,這戰都不用打,勝負便已分明了。」 忽聽身後有人叫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城裡的人像是瘋了,又叫又跳,還大打出手,仲達,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正是曹丕。 司馬懿道:「啟稟皇上,漢軍用霹靂車將一袋袋糧食射上城來。」 曹丕向下望去,只見漢軍拽動霹靂車,米袋飛空,不住往城上打來。米袋內裝滿大米,份量頗重,砸到腦門上,也能將人的腦袋打開花,威力倒也非同小可。不過守城兵士見到米袋非來,不但不躲閃,反而迎將上去,既便是被它砸死,也是無怨無悔,臉上兀自帶著笑容,倒是奇事一件。曹丕看在眼裡,長眉一軒,道:「賈福這是要做什麼?」 司馬懿道:「依臣愚見,賈福此舉顯然是在收買人心。」 曹丕滿臉驚愕,道:「收買人心?有這麼收買人心的麼?這袋子裡面裝的是糧食麼?不,這袋子裡面都是錢,他準備這許多糧食,得花多少心血,得花多少錢?拿這些糧食賑濟貧苦百姓倒也罷了,可他們卻將這些糧食射上城頭,交給敵人,讓敵人吃飽了再反過來打他們。這世上既便是心地再善良之人也不會做如此傻事,這裡面定有文章。」 司馬懿道:「皇上是說……」 曹丕道:「嗯,這米裡有毒!」 這句話雖說不響,卻如同半空裡打了一個霹靂,震得眾軍兩耳嗡嗡直響。眾兵士原本狀若瘋虎,六親不認,眼裡只有糧食,聽了這話之後,便即回過神來,大聲叫道:「米裡有……有毒!」忙將手中的米袋拋到地下。當然還是有不少腦子少根筋的傢伙兀自在那裡爭搶。 司馬懿暗暗叫好,心想曹丕這手辦得著實漂亮。忽聽城下有人扯著破鑼般的嗓子,大聲叫道:「他媽的,誰說米裡有毒的?」正是賈仁祿。 司馬懿心中一凜,心道:「不好,事情要糟。」回頭一看,只見賈仁祿策馬一匹黑毛瘦馬,馳出陣來,叫道:「都別射了!都別射了!」 趙雲緊跟在賈仁祿之後,揮動令旗,傳令道:「驃騎將軍有令,停止發射。」 漢兵聞得將令,紛紛停了下來。賈仁祿道:「老子見你們沒飯吃,著實可憐,便讓人用霹靂車將米送上城頭,以解燃謀之急。你們居然說老子的米裡有毒,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回身指著一袋米道:「將這袋米搬過來!」 兩名兵士應道:「得令!」將米袋搬到跟前,賈仁祿摸了摸肚子,道:「老子逛了半天,肚子有些餓了,讓大廚給老子熬碗皮蛋瘦肉粥喝,老子就好這口。」 一名廚子撓了撓頭,道:「請問大人啥叫皮蛋?」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嗯,這個皮蛋……算了,沒有皮蛋就用雞蛋代替吧,雖然味道不一樣,將就吃吃,也還湊合。」 那廚子大聲應是,便有十餘名兵士推出一口大鐵鍋來,那廚子煞有介事的穿起行頭,咳嗽一聲,兩名小伙子像是他的徒弟,搶到他邊上,為他打下手,先將油鹽醬醋等各色佐料整整齊齊排在鍋旁的一張長案上。又將瘦肉洗淨切好,放在一旁備用。那廚子便在一旁看著,待兩名小伙做好之後,這才動手,將各色材料倒入鍋中,當著三軍將士的面,做起「雞蛋瘦肉粥」來。 他是御用大廚,原本專門侍候劉備,只因賈仁祿功勞太高,連劉備都要拍他馬屁。常言道:「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於是劉備便將御膳房裡手藝最高的幾名廚子,派到賈仁祿身邊,專門替他開小灶。這廚子即是御廚,自是廚藝精湛,做起這等上不了席面的什麼「瘦肉粥」來,自是小菜一碟,游刃有餘。當然這做粥所用之米,就是從賈仁祿挑的那袋米裡取出。過不多久,一股香氣撲向鼻端。漢軍兵將忙了半日,也有些餓了,聞得香氣,也不由得狂吞口涎,饞相畢露。又過了一會,那廚子盛了一碗粥,端到賈仁祿面前,道:「請大人品嚐,小人手藝不精,做的不好,還請大人多包涵。」 賈仁祿吃了一口,豎起大拇指道:「好吃,好吃。你做得著實不錯,下去領賞吧。」 那廚子滿臉笑容,道:「多謝大人。」退了下去。 賈仁祿當著城上城下眾軍的面,將那碗粥吃的乾乾淨淨,把碗遞給邊上親兵,道:「好了,城中那些不知好歹的傢伙竟說老子在米中下毒,現在老子當著他們的面吃上一碗,免得讓他們疑心米裡有毒。傳令下去,班師回營!」 趙雲微微一笑,令旗一揮,道:「班師回營!」漢軍聞令鴉雀無聲,後隊做前隊,精兵殿後,緩緩而退。 城上兵士見賈仁祿從眾多米袋中隨便指了一袋,從中取出米來做粥,然後當著三軍將士的面將那碗粥吃了,吃完之後仍舊大呼小叫,活蹦亂跳,顯是那米沒有毒。心中均後悔,不該無端相疑,看來這免費午餐今後怕是沒得吃了。雖說漢軍撤走,但射入城中的米仍在,既然這米裡沒有毒,哪有不搶的道理。當下眾兵士不再理會那亂命疊出的狗屁皇上,又開始大打出手,哄搶糧食。一時之間,城上城下亂作一團。 曹丕見兵士都和發了瘋一般,哄搶糧食,怎麼勸也勸不動,不禁長眉一軒,向司馬懿望了一眼,緩緩搖了搖頭,道:「這樣下去可不成,得趕緊想個辦法。」 司馬懿皺起眉頭,道:「賈福一步接著一步,步步緊逼,微臣實在想不出辦法來。」 曹丕道:「既然賈福不出戰,那朕就出戰,早些將他趕走,要不朕這心裡總是不踏實。」 司馬懿道:「皇上三思。賈福巴不得皇上如此。漢軍遠來攻城,他們是客而咱們是主,如今賈福此舉就是反客為主,皇上放棄堅固的城池不守,而興兵野戰,和漢軍較一日之短長,可謂是以短擊長,必敗無疑。」 曹丕道:「你說的朕不是不知道,可是眼下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再這樣下去,這城還能守得了幾日?」 司馬懿道:「皇上,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曹丕道:「講。」 司馬懿道:「皇上,越是到了這種時候,越該鎮定,靜下心來好好的想一想對策。若是心浮氣躁,意氣用事,只會中了賈福的詭計。」 曹丕定了定神,道:「嗯,那你說該怎麼辦?」 司馬懿道:「請皇上給微臣一點時間,讓微臣好好想想。」 曹丕道:「這個賈福太也古怪,完全不按常理出招,讓人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下一步到底想要做什麼,現在是要好好想上一想了。好了,這裡也沒什麼可看了,回宮!」 曹丕走後,城上城下的軍民人等仍是亂叫亂嚷,打成一團。 漢軍中軍大帳,賈仁祿正和眾將議事。張飛道:「軍師這手還真是高明,這米一射上城頭,敵人便爭搶糧食,無心守城了。可軍師為何不命大軍攻城呢?」 賈仁祿笑道:「你呀你,人家是三句不離本行,你可倒好,三句話不離出戰。」 張飛嘿嘿一笑,道:「這可是天賜良機啊,若不是軍師攔著,我早就引本部軍馬殺上城去了。」 賈仁祿道:「翼德,我聽說你這身本事,是小時候和他人打架,自己琢磨出來的?」 張飛道:「不錯,軍師怎麼會想起問這事。」 賈仁祿道:「那麼說,你打架經驗十分豐富了?」 張飛道:「這事不是我吹牛,我從七八歲開始,便人和打架,身經百戰,這經驗著實豐富。」 賈仁祿道:「那我來問你,若是你餓得沒飯吃,四肢乏力。然而恰在此時,有一夥歹人來襲,將你逼上絕路,你該這麼辦?」 張飛叫道:「那還用問?當然是操傢伙干他的!」 賈仁祿笑道:「可你那時餓得肚子咕咕亂叫,如何有力氣和歹人搏鬥?」 張飛叫道:「逼急了力氣自然就來了,說不定還更大呢。」 賈仁祿道:「你現在明白麼?」 張飛撓了撓頭,道:「我明白什麼?」 賈仁祿道:「你可真是魚木腦袋。老子為什麼不乘火打劫,你現在可明白了?」 張飛伸指在額頭上輕輕敲了幾下,驀地裡腦子裡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軍師現在領兵殺上前去,城中軍民人等被逼上絕路,自然拚死抗敵,再加上如此堅固城牆,我們要拿下鄴城,非付出巨大代價不可。」 賈仁祿笑道:「你還真是木魚腦袋,要敲幾下才能開竅。人到絕域原拚命,老子若不給他們活路,他們必會孤注一擲,拚命抵抗,這狗急了還會亂咬人,人急了可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鄴城城高萬仞,本就難以攻打,再加上城中軍民人等上下一心,老子便是發兵百萬也難以攻下,更別說我們現在就區區三十萬人了,搞不好還會一敗塗地呢?」 張飛道:「可你按兵不動,難道這樣就能拿下鄴城麼?」 賈仁祿道:「那我再問你,如果你遇到一個十分強大敵人,你根本打他不過,但四下道路暢通,你可以隨心所欲,想去哪裡去哪裡,這時你會這麼辦?」 張飛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打不過便逃,又何必問?」 賈仁祿道:「正是,打不過便逃。老子網開一面,給城中百姓吃喝,便讓他感到生路並未完全斷絕,你想想如果有活路可以走,他們還會選擇死路麼?」 張飛雖傻但也是身經百戰,作戰經驗甚是豐富,一點就通,道:「嗯,一旦他們感到有活路可走,自然不會拚命。」 賈仁祿道:「如今城中共有七八十萬人,要想上下一心,談何容易?這一根筷子易折,百枝筷子難斷,若是老子把他們逼急了,這七八十萬人擰成一股,那是多麼巨大的力量?」 張飛連連點頭,道:「嗯,軍師說的太對的,那樣我們根本沒可能拿下鄴城。」 賈仁祿道:「其實鄴城裡真有心同老子放對的,不過是曹丕、司馬懿等區區數人,其他人只是被圍城中,迫不得已,不得不和他們站在一條船上。如果這時老子給他們飯吃,他們還會和曹丕一條心麼?」 張飛搖了搖頭,道:「不會的,肯定不會的。沒有傻瓜會放著活路不走,而選擇死路。」 賈仁祿道:「那你還叫著嚷著要出戰麼?」 張飛道:「不了,不了。末將聽由軍師調遣。」 賈仁祿笑,道:「他媽的,為了說服你,可是浪費老子不少口水。」 眾將齊聲道:「將軍遠見卓識,算無遺策,末將萬萬不及!」 賈仁祿手摸下巴,哈哈大笑。 時光匆匆,又過了半個多月。這些日子裡,漢軍和前兩日一樣,天剛拂曉便開抵城下,列成陣勢,不是射米進城,便是架起大鍋施捨糧食。自那日城中百姓搶到掉落在城中的糧食,回家吃了之後,發現屁事沒有,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就這樣漢軍在米肉下毒的謠言不攻自破,於是一遇漢軍分糧,眾百姓便雲集城下,爭搶糧食。漢軍施捨的糧食畢竟數量有限,且大部分落在城頭,被兵士們搶走。雖說分到老百姓手中的糧食少得可憐,但老百姓饑一頓飽一頓,勉強可以維持生計,不至於吃草根啃樹皮。可是這沒飯吃的味道實在太不好受,城中軍民有飯吃之後當然不滿足那一點點僅夠塞牙縫的糧食,於是自認為輕功高超的兵士百姓,便大著膽子縋下城去,來到漢軍陣前就餐。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自然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據說他是一名兵士,在搶糧中沒搶到糧食,已三天沒吃東西,眼見漢軍在城下架起大鍋煮肉,不知哪來的力道,大聲叫道:「寧可被毒死,死也要做個飽死鬼。」說著找來一根長綁,縋下城去,跑到漢軍陣前吃肉。這空谷足音,自然是要受到熱情款待了,當下趙雲親自向他敬酒一碗,接著命人盛了一大碗肉,讓他放開腮幫子使勁吃。那人見漢軍如此盛情,心存感激,熱淚盈眶。吃過飯後,便不想再回到城中受罪,雙膝一軟,跪地投降。 城中兵士百姓見下城吃肉之人沒有受到非人的折磨,大聲歡呼,跟著三三兩兩的縋下城去就餐。城中將官禁止不住,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加追究。那些下城吃喝的軍民有的願意歸降,趙雲便令人收編。有的不願投效,趙雲也不勉強,令人好生遣散,放回城去。 u幽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板月讀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突圍求救 字數:5854 其實老百姓對國與國之間的紛爭歷來不感興趣,這天下姓劉也罷,姓曹也好,只要統治者能讓他們有口飯吃,有好日子過就成。這點要求其實也不高,但大多數皇帝上台之後,驕奢淫逸,只知自己享福,不管老百姓死活。他們不給老百姓好日子過,老百姓自然也不給他們好日子過,於是便揭竿而起,這就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古人將爭奪天下喻為群雄逐鹿,這天下就好比一頭鹿,統治者失了天下,群雄並起,大家搶奪,看到底誰笑到最後,這一點從三國紛亂的形勢便可以得到證明,漢失其鹿,三國紛爭,最後司馬氏頂針三代,行奸使詐,用盡詭計終於搶到了這頭鹿,笑得個嘴歪歪。可是最後吃上鹿肉的只有少數幾個人,大多數人連湯都喝不到,還要白白搭上性命。說來說去,兩國紛爭,兵連禍結,最倒霉的還是老百姓。一場大戰下來,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白骨為墟,不知要死上多少人?然而最後得利的不過是少數幾個人而已。這樣的道理老百姓不是不知道,他們之所以百死無悔,前仆後繼,為了某一國某一派赴湯蹈火,辛辛苦苦為他人作嫁,為來為去,就是能過上好日子。 這士兵其實也是老百姓,他們參軍入伍大都迫不得已,有的是窮得活不下去了,只得投軍入伍,有的則是莫名其妙的被強拉入伍。雖然他們入伍的原因大不相同,但有一點卻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原先都是老百姓,家裡都有父母妻兒。他們都不願打戰,很想回家和父母妻兒團聚。兵凶戰危,誰都難保一定不死,除了像張飛、許褚那樣一天不打戰就渾身不舒服,又或是想在征戰中陞官發財的悍將之外,其他人都不希望打戰。 古人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個國家統治者不過幾個人,而老百姓卻成千上萬。現時生活不比玩遊戲,遊戲中的百姓兵士,就是幾個數字,沒有情緒,兵士百姓死了,也就那幾個數字減少一些而已。而現實生活百姓兵士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都好生惡死。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這世上怕沒有幾個人希望自己腦袋搬家的。對於國與國之間來說,這個國家和那個國家涇渭分明,相互間水火不容。可對老百姓來說其實都是一樣,只要誰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吃上飯,他們就跟誰。如今鄴城被圍,城中糧盡,老百姓朝不保夕,而就在此時,城外漢軍給他們送來了他們最想要的糧食,老百姓重獲新生,飲水思源,自是對賈仁祿感激涕臨,「驃騎將軍」四個字掛在嘴邊說個不停,更有甚者三三兩兩的聚到一起竅竅私議,都說只要漢軍兵臨城下,他們便挺身而出,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大開城門,迎漢軍入城。 之前有人傳說,漢軍進城之後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老百姓心中自也害怕,但傳說終歸是傳說,具體情形如何,老百姓都沒有親見,不知端的。可是漢軍不計前嫌,為敵送糧,這可是大伙親眼所見,有目共睹。有鑒於此,老百姓自然認定當初聽說漢軍殺人放火,不過是別有用心之人在製造事端,說不定還是曹丕暗中搞鬼,好讓他們產生恐慌,這樣才會上下一心,死守城池,想明白這一節,老百姓總算是認清了曹丕的廬山真面目,無不在背地裡破口大罵。將曹丕的高祖母、曾祖母,以至祖母、母親、姐妹、外婆、姨媽、姑母,人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曹氏一門的女性無一倖免。 賈仁祿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既做師娘又做鬼。一會打老百姓一棒槌,一會給他們個甜棗吃。可憐鄴城軍民完全蒙在鼓裡,將這個天下第一大流氓當成他們的大救星,當真是大錯特錯,錯之極矣。 這日早朝已畢,曹丕將司馬懿叫到御書房,說道:「這些日子裡,漢軍整日價利用霹靂車往城中送糧食。城中百姓將賈福當成他們的再生父母,更有甚者還為他立生祠,頂禮摩拜。城中人心浮動,再這樣下去,這城早晚會被漢軍攻下的。這事不能再拖了,得盡快想辦法,不知你可有何良策?」 司馬懿搖了搖頭,道:「微臣無能,至今為止還沒有想到什麼法子。」 曹丕怒容滿面,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什麼!」定了定神,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原也是回天乏術,難為你了。下去吧。」 司馬懿應道:「是!」便要轉身退下。 甫一轉身,正要邁步,只聽曹丕叫道:「等等。」 司馬懿轉過身來,道:「皇上還有何吩咐?」 曹丕道:「你這就替朕似道旨,今夜三更時分,令各門守將夤夜開城,各路軍馬一齊殺將出去,攻漢軍一個措手不及。我軍已數月不曾出戰,突然殺出,大事定成!」說著便哈哈大笑,笑聲中好像看到賈仁祿身中數十箭,渾身是血,倒在血泊之中。 司馬懿皺起眉頭,道:「皇上,此事尚須斟酌,請皇上三思而行啊。」 笑聲嘎然而止,曹丕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道:「三思而行,三思而行。難道你是想讓朕坐以待斃不成?」 司馬懿不敢和他的目光相觸,低下頭來,道:「微臣豈敢。」 曹丕道:「既然不敢,那便去辦吧。哼,我倒要看看這個賈福有何能耐。」 司馬懿應道:「微臣尊旨。」退了下去。 當夜二更時分,漢軍中軍大帳內傳來一陣陣呼嚕聲,有如雷鳴。能在中軍大帳打呼嚕的自然只有賈仁祿有這個特權了。甄宓睡在他邊上,被他的呼嚕聲吵的無法入睡,只能呆呆看著帳頂,甚是鬱悶,心想:「早知他這麼會打呼嚕,吵得人家一個晚上都睡不著,當初就不嫁給他了。哼!」 又過了一會兒,呼嚕聲一陣響似一陣,震得她兩耳嗡嗡直響。她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推了推他,呼嚕聲嘎然而止,賈仁祿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句,顯然是在夢囈,接著翻了個身子。甄宓微微一笑,閉上雙眼。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正要睡著。便在此時,呼嚕聲又來,好似半空中打下的霹靂,一陣緊接著了一陣。甄宓驚醒過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手捂著耳朵,可卻無濟於事,呼嚕聲仍是十分清晰。 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呼嚕聲越來越響,甄宓再也忍不住,伸手在賈仁祿的手臂上狠狠一擰。賈仁祿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出了什麼事了,難道敵軍來襲?兀那婆娘還不趕緊收拾收拾,準備跑路。」 甄宓抿嘴直笑,道:「真沒出息,一聽說敵軍來襲,就打算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賈仁祿側耳傾聽,沒聽見有什麼異常,莫名其妙,撓了撓頭,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甄宓道:「快三更了。」 賈仁祿氣極敗壞地道:「那你三更半夜的將老子吵醒,所謂何事?老子正夢見玉皇大帝請老子到靈宵寶殿上赴宴,席上的那些酒菜老子從來沒見過,當真珍饈滿案,山海雜陳。站在邊上的那些仙女,那腰,那腿……」說到這裡覺得不對勁,忙住口不說。 甄宓向他望了兩眼,似笑非笑,道:「怎麼不說了?說啊,接著說啊。」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做夢,做夢,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對了,你為什麼將老子吵醒啊!」 甄宓道:「還敢說我?你從睡下那刻起,一直在打呼嚕,吵得我睡不著,我不吵醒你,能睡著麼?」 賈仁祿臉上一紅,道:「原來如此,怨我,怨我,娘子,快睡吧。」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等我睡下之後,你才准睡。」 賈仁祿道:「一定,一定。你先睡,我看……」 便在這時,忽聽南方遠處傳來一陣悶雷般的聲音,一響跟著一響,轟轟不絕,只是隔得遠了,響聲卻是極輕。 賈仁祿吃了一驚道:「娘的,這小子終於按奈不住了。」 甄宓臉上變色,道:「怎麼了?」 賈仁祿呵呵一笑,道:「沒什麼,沒什麼。這次你可是幫老子一個大忙了。」說著摟著她脖頸,在她的面頰上親了一口。跟著披衣而起,又道:「你先睡吧,沒有老子在邊上吵你,你應該睡踏實了吧。」 甄宓嫣然一笑,道:「嗯,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賈仁祿哈哈一笑,來到帳口。便在這時,郭淮邁步進帳,見賈仁祿就在帳口,微微一怔,道:「啟稟將軍,曹丕終於耐不住性子動手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老子算著他們要在這幾天內動手,早就紮好口袋等著他們呢。這小子能忍這麼久,已經很讓老子佩服了。」 郭淮道:「難怪軍師好整以暇,原來是早就料到了。不過軍師在大軍殺到之際,仍高臥榻上,鼾聲如雷,實在讓末將佩服的五體投地。」 賈仁祿笑道:「滾你媽的蛋,還不給老子指揮軍隊去!」 郭淮應道:「是!」 說話間,只聽四下裡殺聲震天,魏兵已殺到營壘邊上。其時趙雲、張飛等將領早已各就各位,一見魏兵殺到,便萬弩齊發,矢石如雨,魏兵不敢前進。 趙雲站在櫓樓之上,朗聲說:「魏軍將士聽著,你們被困城中,忍饑挨餓,是誰雪中送炭,給你們送去糧食?做人豈可忘恩負義,那樣又與禽獸有何區別?又如何對得起你們身上披的這張人皮?還不早早退去,否則別怪我們反臉不認人!」這幾句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將出來,雖在數萬人的喊殺聲中,卻是人人聽得清清楚楚。 前來攻壘的魏兵將士大多吃過漢軍送去的糧食,本就不願與漢軍為敵,只是迫於上命不得不來,到了這裡,不過是大呼小叫,裝裝樣子。此時聽了趙雲這番話,都覺得有道理,發一聲喊,四下逃散。更有不少兵士,丟盔棄甲,來到漢軍陣中投降。司馬懿見風頭不對,撥轉馬頭,往城門方向逃去,背後張飛領軍追趕。 司馬懿奔到城門邊上,忽聽身後有人暴雷也似的大聲叫道:「司馬懿休走,納下命來!」正是張飛。 司馬懿坐騎受驚,一個虎跳,將他掀了下去。司馬懿翻身落馬,著地滾將出去。恰在此時,城門開了三四尺,司馬懿滾進城去。城門旁的兵士趕忙將他扶起,跟著用力關門,兩尺厚地鐵門緩緩合攏。 便在這時,張飛領軍殺到城下,見司馬懿逃進城去,一拍大腿,道:「又讓這小子跑了!來人哪,架起雲梯攻城!」一面說,一面揮動蛇矛撥開城上射下的羽箭。 忽聽得身後傳來一陣破鑼聲,一名傳令兵飛馬趕到張飛跟前,道:「驃騎將軍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攻城,違令者斬!」 張飛歎了口氣,揮動長矛,漢軍旗幟翻滾,向北退走。 司馬懿走上城樓,來到曹丕跟前,道:「皇上也看到了吧,軍中將士吃了漢軍的糧食,都不願和他們為敵,戰鬥時死氣活樣,裝裝樣子,又哪裡是漢軍的對手?」 曹丕望向遠處,出了一會神,長長地歎了口氣,道:「不知公明可曾突圍而出?」 司馬懿道:「皇上讓微臣引主力攻打北面,吸引漢軍主力救援,卻讓公明引一支軍馬向南突圍,這法子大是高明。可漢軍戒備森嚴,公明雖勇,怕也難以突出。」 曹丕緩緩點頭,道:「走,去南門看看。」 一行人來到南門城樓,正要登城,忽見一名兵士從城上走下,道:「啟稟皇上,徐晃將軍領軍突出重圍,往南去了。」 曹丕心頭一喜,道:「好,公明真是好樣的,這下朕就放心了。」 司馬懿皺眉緊瑣,一言不發。 曹丕問道:「公明突圍而出,號召各地守軍起兵勤王,這難道不該高興麼,為何仲達卻愁眉不展呢?」 司馬懿道:「微臣見漢軍陣容整肅,實不易衝動。而公明卻輕而易舉的突出重圍,這其中定有蹊蹺。」 曹丕不以為然,心道:「這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你沒用,要不是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就憑你屢戰屢敗,我早就令人將你推出去斬了。」說道:「公明有萬夫不當之勇,突圍求救,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又有何可疑?」 司馬懿道:「但願微臣是杞人憂天,微臣總覺得這事進行的實在太過順利,像是賈福有意為之。」 曹丕笑了笑,道:「仲達太多心了,賈福放走公明,引來救兵,對他來說有何好處?」 司馬懿道:「皇上之言甚是,微臣太多心了。」 曹丕雙手負後,哈哈大笑,道:「回宮。」 漢軍中軍大帳,燈火通明,賈仁祿正中高坐,問道:「敵人都滾蛋了麼沒有?」 郭淮道:「啟稟軍師,敵人已被擊退。」 賈仁祿道:「好,做的好。」 郭淮道:「在司馬懿攻打北營的同時,徐晃引軍從南面突圍……」 賈仁祿道:「哦,那他突出去了沒有?」 郭淮點頭,道:「嗯,徐晃已突圍而出,向南去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伸了個懶腰道:「折騰了大半夜,老子也困了。散帳!」 眾將走後,賈仁祿轉過屏風,來到後帳,只見甄宓橫陳榻上,閒看簡牘,問道:「怎麼還不睡?」 甄宓放下簡牘,道:「被你吵得沒有睡意,只好看書了。」 賈仁祿面有愧色,道:「難為你了。」 甄宓笑靨如花,翻身而起,為他更衣,道:「天色不早了,相公還是早點歇息吧。」 一個月彈指即過,這日鄴城南門,曹丕站在城樓上,手搭涼棚,眺望遠方,過了良久良久,方對司馬懿說道:「怎麼還沒有來,怎麼還沒有來?」 司馬懿道:「如今黎明已落入漢軍手中,我軍北上必經黎陽,想是遇到漢軍抵抗,耽誤些時日。」 曹丕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見一名近侍走上城樓道:「啟稟皇上,公明到了中原後,點起兗豫等州之兵共計十萬人,前來勤王,現已奪回黎陽,不日便可開抵城下。」 uU書萌 uuTXt.coM 詮文自扳越讀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落水被擒 字數:5087 曹丕大喜過望,道:「太好了,太好了。這下鄴城可有救了。」 司馬懿皺眉不語,曹丕瞥了他一眼,便知他想說什麼,此時他心情正爽,不願聽他那張烏鴉嘴大放厥詞,瞪了他一眼,道:「掃興!」拂袖而去。 司馬懿遙望遠方,呆呆出神,過了良久良久,長歎一聲,緩步走下城樓。 這邊徐晃搬來十萬救兵,殺到黎陽城下。黎陽與白馬津隔河相對,是南北往來的要衝,賈仁祿在此駐有重兵。徐晃率軍猛攻了十餘日,方始攻下。安民已畢,徐晃心懸鄴城戰局,五內懼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時便飛到城下。只是近些日子大軍晝夜攻城,疲憊不堪,難以遠行。當下大軍在黎陽稍適休整,便即開拔,浩浩蕩蕩向北進發。 這日大軍行出百餘里,擇善地安下營寨。徐晃憂心忡忡,無法入睡,三更時分仍在中軍帳中走來走去。忽聽得身後腳步聲響,回頭一看,只見一名親兵走進帳來,稟道:「啟稟將軍,哨探來報,由此往北約三五里處,發現小股漢軍蹤跡,約有三五百人。」 徐晃皺起眉頭,道:「此必是漢軍偵騎。你去把史渙喚來,我有話說。」 那親兵大聲應道:「是。」躬身退下。 過不多時,史渙進帳,道:「將軍,您叫我?」 徐晃道:「據哨探來報,由此往北約三五里處,發現漢軍偵騎。你這就引一隊人馬,將那伙偵騎盡數拿了,解赴大寨。」 史渙應道:「是。」 徐晃道:「既然漢軍偵騎到此,左近必有漢朝大軍,你須當小心在意。」 史渙道:「將軍儘管放心。」 徐晃揮了揮手,史渙退了出去。 過了約摸一個時辰,史渙押著十餘名漢兵走進帳來,道:「末將到時只發現了這十餘名偵騎,末將將其全部拿了,不曾走脫一人,請將軍查問虛實。」 徐晃點點頭,對史渙說道:「辦得漂亮。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板起臉,對那伙兵士厲聲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來此何為?」 第一名漢兵昂首挺胸,道:「我們既你們捉到,便沒打算活命,要殺便殺,哪那麼多廢話!」 徐晃豎起大拇指,道:「好,有種。」指著那兵道:「拉出去砍了。」四名親兵將那兵押到帳口,一刀殺死,呈上首級。 餘下的漢兵一見,無不臉色大變。徐晃微微一笑,道:「我再問你們一遍,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來此何為?」 那些漢兵面面相覷,其中一個漢兵,道:「魏人一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們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左右都是個死,又有什麼好說的。」 徐晃道:「你們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哪,把這傢伙拉出去砍了。」頃刻間那人也給殺了。 徐晃指著縮在角落,渾身亂顫的兵士,道:「他們不說,你說說吧。只要你說了,我就不殺你,否則……」 那兵顫聲道:「將軍真的……不……不殺我?」 邊上一名漢兵大聲叫道:「別說。你說了,我們可都活不成!」 那兵額頭上汗珠一滴滴的滲了出來,道:「可若是不說,不也是活不成……」說著凝神苦思到底該不該說。 徐晃指著方才勸那人別說的兵士,道:「拉出去砍了。」四名親兵大聲應是,將那兵推了出去,只聽得啊地一長聲慘呼,一名親兵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走進帳來。 那兵身子不住發抖,顯是十分害怕,徐晃向他瞧了一眼,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道:「要死要活,可全在你一念之間。」 那兵全身劇震,道:「我要活,我要活。」 徐晃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那還不趕快說!」 那兵道:「我說,我說。我們是孫禮將軍手下。孫將軍奉驃騎將軍之命,於內黃以南的黃澤湖附近設伏,只待將軍趕到,便盡起伏兵擊之。我們幾個奉孫將軍之命,四出哨探,一旦發現將軍蹤跡,便回去稟報。」 徐晃心中一凜,心道:「好險,好險。天叫我知道這等陰謀,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番興師勤王,必定成功。」舉手輕擊兩掌,兩名親兵進帳,徐晃道:「去把地圖拿來。」親兵依言取過地圖,鋪在案上。徐晃向那兵招了招手,那兵顫巍巍的走上前去。徐晃道:「伏兵設在何處?」 那兵士雙手反綁,無法指示地點,只得覷定孫禮設伏所在叫道:「就在這裡。」 徐晃微微一笑,拉住他胸前的繩索兩端,輕輕往外一分,波的一響,長繩登時崩斷。那兵士沒想到這繩子說斷便斷,嚇了一跳,一時說不出話來。徐晃道:「伏兵到底設在哪裡?快說,快說。 那兵在地圖上一指,道:「就在這裡。」 徐晃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地圖,出了一會神,道:「這個賈福還真會選地方。很好,很好。我說話向來算數,既然你實話實說,我也要守信用。我不但不殺你,還放你回去。」 那兵嚇得魂飛魄散,道:「我不回去。我若是回去了,孫將軍要是知道是我告得密,我可活不成了。」 徐晃微微一笑,道:「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當然還有他們幾個知道。」大聲叫道:「來人哪,將這幾個都拉出去砍了。」須臾首級呈上,徐晃微微一笑,對那兵說道:「這下除了你我,還有誰知道這事?」 那兵向那幾顆血淋淋的人頭瞧了一眼,一顆心嚇得呯呯亂跳,道:「沒,沒人了。」 徐晃道:「回去之後,該怎麼說,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兵道:「回去之後我一定說方圓數十里沒有發現魏軍的蹤跡。」 徐晃搖了搖頭,道:「怪不得你當不了大官,原來是個笨蛋。記住,你回去就說,你已發現了魏兵蹤跡,還說明日正午魏兵就會到內黃。孫禮一高興說不定會賞你一個小官做做。」 那兵道:「這個……這個……」 徐晃道:「這個什麼,就這麼說!」 那兵道:「是,是!小人一定照將軍的吩咐說。」 徐晃道:「你不照我的吩咐說也行。只不過你若胡說八道,讓孫禮發現了破綻,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了。」 那兵道:「小人不敢胡說八道,一定照將軍的話說。」 徐晃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很好,很好。」吩咐親兵將他帶了出去,跟著叫來史渙,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史渙連連點頭,道:「將軍放心,末將一定辦妥。」 過了小半個時辰,那兵士打昏看守,逃了出去,來到黃澤湖邊上的孫禮大營。孫禮將他叫到中軍帳中,見他面青目腫,問道:「你出去打探消息,為何這般狼狽?難道是被敵人拿住了?」 那兵低下頭來,道:「正……正是。」 孫禮長眉一軒,冷冷道:「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你又是怎麼回來的?」 那兵道:「小人打昏了看守,這才逃了出來。」 孫禮道:「這麼說徐晃大軍就在左近?」 那兵點了點頭。孫禮微微一笑,道:「來的好快,若不是軍師神算,今番定然著了他的道。」命人取來地圖鋪於案上,問道:「徐晃大軍駐於何處?」 那兵來到案旁,端詳良久,伸手一指,道:「這裡。」 孫禮道:「那徐晃說他何時可到內黃?」 那兵道:「徐晃將軍說他……」驀地裡覺得不對勁,臉色大變,道:「將軍是怎麼……」 孫禮接口道:「你是想說我是怎麼知道的?」 那兵囁嚅道:「正是。」 孫禮冷冷道:「徐公明乃當世名將,治軍有方。你一個無名小卒,竟能在嚴密看守下打昏守衛,逃了出來,這本事可大得緊啊!」轉過身來,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向他的臉上射去。 那兵打了個寒戰,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小人一時貪生怕死,這才將軍中的實情和盤托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還請將軍看在小人一家老小的面上,饒過小人吧。」 孫禮道:「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那兵道:「小人一定實話實說。」 孫禮道:「你把在徐晃軍中的發生的事詳細道來。」 那兵定了定神,將在魏兵營中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孫禮吩咐親兵將那兵帶下嚴加看管,微微一笑,道:「雖有鯨鮫,已入鐵網,安能施其變化?」 徐晃放走那兵後,當即點起大軍,人銜枚,馬摘鈴,長驅大進。剛到了黃澤湖附近時,已將近五更。其時漢軍方埋鍋造飯,準備天明設伏。忽然間,喊殺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徐晃一馬當先,引大軍直殺入漢寨,漢軍大亂。徐晃大斧到處,當者披靡,直殺入中軍,正逢孫禮。兩馬相交,孫禮略鬥十餘合,氣力不濟,撥馬敗走。 徐晃大聲叫道:「哪裡走。」在後緊追。 奔出里許,眼見著孫禮來到湖邊,翻身下馬,鑽進湖邊蘆葦叢中,霎時不見。 徐晃道:「想逃走,沒這麼容易。」說話間坐騎已馳到蘆葦叢前,道路泥濘不堪,那馬踉踉蹌蹌,行得甚是緩慢。徐晃焦燥起來,翻身下馬,拔步飛奔,撥開蘆葦。月光灑將下來,只見孫禮用力扳動雙漿,劃著一隻小漁船向湖心駛去。 徐晃不熟水性,若是掉到水中,便和石頭一般沉將下去,再也浮不上來了。眼見著孫禮越劃越遠,再也追趕不上,心中焦急,遊目四顧,忽見不遠處泊著一隻小漁船。徐晃心下大喜,邁步便奔,幾個起落跳到船上,解下纜繩,提起船中木槳,入水扳動,小船登時衝了出去。 孫禮雙手使力扳槳,忽見身後嘩嘩之聲大作,回去望去,只見徐晃駕船追來,哈哈大笑。 徐晃大聲叫道:「死到臨頭了,虧你還笑得出來?」 孫禮笑道:「久聞公明武功蓋世,一柄大斧使得出神入化。可不知到了水裡,這功夫還剩下幾成?」 徐晃道:「就算只剩下一成,也足以將你生擒!」 孫禮笑道:「那我倒要見識見識你的手段,可別是大聲求饒的手段。」 徐晃道:「要我大聲求饒?你……」剛說到這裡,忽然感到船身劇烈搖晃,他立足不穩,啊地一聲驚呼,撲通一聲,掉進水裡。 孫禮雙手插腰,哈哈大笑,道:「饒你奸似鬼,吃了洗腳水。」 此時,徐晃的大腦袋探出水面,張口吐了幾口水,大聲叫道:「救命,救……」水中伸出一隻大手,拽住了他的手,又將他拉回水中。過了一會兒,徐晃又探出水面,還沒來得及探出水面又被人拉回水中。如此反覆數次,徐晃喝了不少水,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孫禮笑道:「公明也被折騰夠了,再攪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子遠還是收手吧。哈哈!」 話音甫落,水面上探出兩個頭來,正是吳懿和馬忠。他們都是蜀人,打小生活在長江邊上,水性精熟,伏在水中,伺機擒拿徐晃,自是不費吹灰之力。當下二人游到船邊,將已奄奄一息的徐晃抬上小船。孫禮取過長繩,擲給馬忠。馬忠接過,將徐晃綁了起來。吳懿伸手按壓他的胸口,徐晃吐了幾口水,睜開眼來,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道:「既然落到你們手裡,我無話可說,要殺便殺,我若是皺一下眉頭,便不是好漢。」 孫禮道:「將軍乃豪傑之士,孫某素來敬仰。無意冒犯,得罪之處,還請將軍多多包涵。」 徐晃怒目而視,一言不發。 孫禮微微一笑,道:「暫時先委屈將軍一陣,一會在下自當磕頭賠罪。」不待他回答,一揮手,馬忠划著小船,向湖邊駛去。 優憂書盟 UUTXT.CoM 銓蚊自板閱牘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徐晃歸降 字數:7675 這邊廂史渙見徐晃單槍匹馬往追孫禮,放心不下,招引一支軍馬上前衛護。才到半路,忽聽東邊戰鼓聲響,馬蹄奔騰,兩路人馬疾衝而至,接著西邊又有兩路人馬馳來,將史渙等人圍在垓心。 背後孫禮大寨,魏兵與漢兵攻拒惡鬥,喊殺聲一陣響似一陣。雙方正混戰間,忽地四下火把齊明,照得四野亮如白晝,左有馬超,右有龐德,兩路人馬齊到,將魏兵殺得猶如砍瓜切菜一般。魏兵大敗,十傷八九,殘兵敗將四下逃散。 此時史渙的一彪人馬被圍在垓心,指揮圍堵的不是別人正是張飛,二人於陣中相遇,斗不數合,張飛大喝一聲,手起矛落,正中史渙面門。史渙哼也沒哼,倒撞下馬,砰地一聲大響,摔跌在此,張嘴吐了一口鮮血,就此氣絕。 魏兵見主帥身死,登時氣沮,無心戀戰,眼見著衝突不出,紛紛棄械投降。 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戰鬥結束。孫禮中軍大帳前,一聲鼓響,眾將列成兩排,走進中軍大帳。忽地有人傳呼:「驃騎將軍到!」帳中眾人一聽,立時肅然無聲,便是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下,也能聽得個清清楚楚。 只聽得數人的腳步聲自遠而過,從屏風後轉出。當先二人,一男一女,一個形容猥瑣,一個貌若天仙,正是賈仁祿、甄密夫婦二人。當下二人來到正中坐好。 原來徐晃是賈仁祿故意放將出去的,他早就料到曹丕會按奈不住差人出城求救,便吩咐眾將一旦有人突圍便像征性的抵抗一番,將人放出。眾將雖不明他此舉深意,但仍不敢違拗,依照他的吩咐,做足戲碼。徐晃經過一番血戰,方始殺出重圍,不由得有些自鳴得意,哪料到竟然墜入賈仁祿彀中。 徐晃去後,賈仁祿令細作嚴密注視南方動向,徐晃一有異動,立即來報,不得延誤。於是徐晃的一舉一動,賈仁祿瞭若指掌。徐晃搬來救兵,殺到黎陽城下。其時賈仁祿尚未準備充分,便令黎陽守將拚死抗敵,拖延時間。等口袋完全紮好了之後,賈仁祿這才令黎陽守將放棄黎陽,將徐晃放將進來,跟著關門打狗。若攻下黎陽十分順利,徐晃自會起疑,可黎陽是費盡他千辛萬苦才攻下的,不由得疑心盡去,放心大膽前行,哪知賈仁祿早已張了一張大網在等著他呢。 可徐晃畢竟是當世名將,手下又有十萬精兵,殊難對付。此役成敗關乎鄴城是否能順利攻下,只許勝不許敗,賈仁祿自然不敢大意,為求萬全。他故伎重施,令郭淮領十萬精兵打正他的旗號繼續圍城。其他軍馬悄悄開拔,散在長樂、內黃、蕩陰一線,紮下口袋,專等徐晃來鑽。 賈仁祿昨日方到內黃,進城之後,偶聽他人說起城南的黃澤湖山明水秀,景色怡人,是個泡妞把妹的好去處。一時心血來潮,便攜著甄宓的小手,乘著艨舯大艦游黃澤。雖說賈仁祿到過長江,見識過亂石翻滾,驚濤拍岸的大場面,但小地方並非一無是處,這黃澤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草木青翠欲滴,猿鶴相親,松柏交翠,風景倒也觀之不盡。再者他身邊跟著甄宓,縱是天地間最醜最惡的山水,此刻在他眼中,也是勝境無極,何況景色好惡,他本來也不大分辯得出。 賈仁祿站在甲板上,舉目四望,道:「沒想到河北之地竟也有這等去處,在這裡搞一個院落隱居我看不比江南差多少。」 甄宓點了點頭,道:「嗯,此處山清水秀,不輸於江南水鄉。呵呵,相公又想要隱居了?」 賈仁祿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皇上屢勝之下,驕傲自滿,獨斷專行,威嚴日甚,已和原先那個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的皇上判若兩人。唉,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老子算是領教了。以前進宮和皇上說說笑笑,兩個兒都很開心,可現在許多胡說八道的話,到了嘴邊,便嚇得不敢說出來。這個驃騎將軍、萬戶侯的大官,做起來也沒什麼味道,還不如摟著美媚逛西湖呢。」 甄宓道:「嗯,現在的皇上是和從前不同了。當年在平原,我曾見過他,那時他寄人籬下,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整日價戰戰兢兢,謹小慎微。可如今他君臨天下,富有四海,事業越來越大,轄地越來越多,難免得意忘形,目空一切。伴君如伴虎,說不準哪一句話說錯了,這腦袋就得搬家。相公功勞實在太大,難免招人忌恨,我看相公當盡早想好退步,否則到時想走可也走不成了。」 賈仁祿握著她的手,低聲道:「嗯,我會的。你原來好歹是個皇后,雖說後來被現在的郭皇后給害死,下場不咋地,但起碼母儀天下,威風過一段時間。可如今歷史被老子改得亂七八糟,你嫁給了老子這樣一個像鬼一樣的人,既當不成皇后,又要擔驚受怕,當真是委屈你了。」 甄宓嫣然一笑,道:「你也知道我受委屈啦?可我喜歡。其實我才不稀罕當什麼皇后呢,能嫁給你這個像鬼一樣的人,我已經感到很滿足了,夫復何求?」 賈仁祿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道:「傻瓜,居然不願當皇后,而自甘墮落,甘願嫁給一個流氓。」 甄宓笑道:「這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跟著你這個大流氓,只好做個女流氓了。」頓了頓道:「世上的事原本難說的很,劉蒙雖說不是個正人君子,但用情卻專。那孟夫人也是一心一意的對他好,跟著他輾轉千里,受盡苦楚,無怨無悔。當時她若改過自新,重新跟著孟達,豈不是不用受這麼多罪了?」 賈仁祿道:「這也難說得很,她若是跟著孟達,說不定下場更糟。對了,你上次對我說,你把她和她的孩子叫劉……」 甄宓接口道:「劉邈。」 賈仁祿道:「對的,劉邈。你把她們安排在陰平。也不知她們現在過得可好?」 甄宓笑道:「你怎麼關心起她們來了?難不成你看上孟夫人,想娶來做小?」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你咋知道?」 甄宓笑道:「你這人最沒正經,見女人便要摟摟抱抱,勾勾搭搭。」 賈仁祿道:「來來來,咱們來摟摟抱抱,勾勾搭搭。」說著張臂向她抱來。 甄宓笑靨如花,閃向一旁,道:「別鬧了,說正經的。你想不想知道孟夫人現在到了何處?」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嘿嘿,老子當然想知道了。」 甄宓小嘴一撅,道:「你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訴你,急死你。」 賈仁祿其實根本對孟夫人沒什麼意思,但很喜歡看甄宓生氣時的樣子,故意苦求再三,甄宓只是不說,見他問得緊了,索性扭過頭去,一言不發。賈仁祿急得抓耳撓腮,道:「好夫人,你就告訴我吧。」 甄宓笑靨如花,道:「其實你根本對孟夫人沒有意思,只是想逗我著急,我又怎會不知?呵呵,實話告訴你吧,這次去鄴城購糧,我將她們母子倆也帶了去。你也知道我原先就在鄴城、平原這一帶做生意,鄴城糧號有一大半人都識得我,購糧之事我可不好出面,否則別人便很容易聯想到是你在暗中搞鬼。於是我讓孟夫人負責和城中那些糧商周旋,洽談生意。她不愧是大家閨秀,見過大世面,和那些財大氣粗、在鄴城跺一跺腳地面就得抖三抖的大糧商面對面談生意,竟不感到害怕,應對得體,差事辦得著實漂亮。」 賈仁祿怎麼也沒想到昔日蠻橫不講理的孟夫人,如今竟縱橫商海,游刃有餘,奇道:「哦,有這等事?」 甄宓點點頭道:「嗯,她在陰平時便表現出色,當地糧號掌櫃的對她讚不絕口。我將信將疑,便將她帶到鄴城。沒想她果然很有本事,不負眾望,牛刀小試,便將那些糧商耍得團團轉,可是幫了咱們一個大忙。這次要沒有她,咱們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便買到這許多糧食。」 賈仁祿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這小妮子竟然有這本事,還真是沒想到啊!」 甄宓笑道:「呵呵,你沒想到的事情多著呢。」 賈仁祿道:「劉蒙只是一心想當皇帝,為人倒並不壞。雖說他幾次三番要害咱,但畢竟沒有害成,反而搭上了一條性命,說起來也怪可憐的。這次孟夫人幫了咱這麼大一個忙,以前她和劉蒙再有什麼不是,也盡可一筆勾銷了。她這次表現如此出色,你打算怎麼賞她?」 甄宓道:「她還真是做生意的料,我原本打算交給她一間糧號讓她打理,可是……」 賈仁祿道:「怎麼?你怕她吃裡扒外,背地裡擺咱們一道。」 甄宓道:「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雖說劉蒙死了,但難保她不銜著舊恨,伺機報復。」 賈仁祿道:「她們孤兒寡母的,也怪可憐的。別再為難她們了。咱家的糧號遍及全國各地,給她一間,又有何妨?」 甄宓笑了笑,道:「好,就依你。」 賈仁祿張臂將她抱住,道:「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當晚二人便在船中歇宿,賈仁祿好了傷疤忘了疼,摟著甄宓胡天胡地起來。夜來湖中風大,他一不小心著了涼,只覺頭疼腦熱,嗓子發啞,不能理事。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漢軍大勝,這慶功會沒他可不成,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抱病前去。 當下賈仁祿向甄宓瞧了一眼,甄宓用她那好似天籟般的聲音說道:「聽說公明被德達生擒,不知可有此事?」 孫禮見甄宓開口問話,微感奇怪。不由得向賈仁祿瞧了一眼,只見他目光呆滯,面容憔悴,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強忍笑意,道:「人是子遠擒的,末將不敢居功。」 甄宓說道:「德達不必過謙,若非你將人賺到湖中,子遠又如何將其生擒。仁祿昨夜宿涼侵體,偶然風寒,雖勉強扶出,然嗓音沙啞,不便開言。一應事務暫由妾身代勞。妾身不諳軍旅之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眾位將軍海涵。」 眾將齊聲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氣,儘管吩咐便是。」 甄宓問孫禮道:「公明將軍現在何處?」 孫禮道:「現在末將帳中,由親兵嚴密看守。夫人若是要勸其投降,末將這就將人帶來」 甄宓問道:「他肯不肯投降?」 孫禮搖頭道:「一路之上,我們幾個好話說盡,可公明始終一言不發,看來寧死不降。」 甄宓向賈仁祿瞧去,賈仁祿指了指腦袋,道:「老子的頭痛死了,能想出什麼狗屁主意,這事自己看著辦吧。」 甄宓目光在眾將臉上逐一掃去,只見他們臉上盡皆洋溢著幸災樂禍的表情,秀眉一蹙,悄聲對賈仁祿說道:「你這不是要我好看麼?」 賈仁祿愁眉苦臉,道:「不是老子不肯幫你,可老子腦子裡一團漿糊,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啊!再說上次勸進時,老子也是頭疼得厲害,出不了主意,那時你處理的不是挺好的嘛!」 甄宓哪能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白了他一眼,悄聲道:「回去再和你算賬。」說著低頭沉吟,默不作聲。 賈仁祿咳嗽兩聲,舉起茶碗來喝了一口,接著向郭淮使了個眼色。郭淮會意,說道:「公明乃當世名將,若不肯降,則當殺之,以免後患,這到底該當如何,還請夫人早作決斷。」 賈仁祿道:「就是,就是。只可惜老子身染微恙,頭昏腦漲,拿不出什麼像樣的主意。到底該當如何,還請夫人定奪。」心道:「有道是請將不如激將,不將你一軍,這主意你如何想得出來?」 甄宓心念電轉,驀地裡靈機一動,心中已有計較,將眾將一一叫到跟前,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吩咐一番,眾將沒想到如此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竟也如此厲害,盡皆歎服,領命而去。 眾將走後,甄宓屏退左右,伸手揪住賈仁祿的耳朵,拉著他到裡間跪搓板去了。 過了數日,賈仁祿小病初癒,升起中軍大帳,眾將列於兩旁。賈仁祿對左右說道:「有請公明進帳。」左右衛士應命而出,推了徐晃進帳。徐晃武功蓋世,孫禮防他暴起傷人,將他的手足用牛筋綁得結結實實。雙足之間的牛筋長不逾尺,邁不開步子,只能慢慢地挨著過來。 賈仁祿長眉一軒,斥道:「我這兩天偶染小恙,身體不適,命你們好好款待公明,待我病後再相見,怎地竟如此無禮?快快鬆綁。」左右連聲稱是,伸手去解綁縛。 徐晃身子一晃,將二人的手甩脫,道:「賈福,如今我落在你手裡無話可說,要殺便殺,要剮便剮。要我投降,卻是休想。」 張遼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公明有為之身,如此死了,當真是輕於鴻毛了。」 徐晃兩眼圓瞪,怒道:「反國之賊,有何面目同我說話。」 張遼道:「你我肝膽相照,交情非比尋常。我不忍見你身首異處,特以良言相勸,公明為何惡語相加?」 徐晃道:「我生是大魏之臣,死是大魏之鬼,如可肯降?文遠,昔日先帝待你不薄,你因何背反?你如此忘恩負義,當真是豬狗不如。哼,只恨我當初有眼無珠,竟把你這個卑鄙小人當成好朋友。從今而後,你我交情一刀兩斷。」 張遼還要再勸,賈仁祿擺了擺手,道:「有道是:『強扭的瓜不甜。』公明既不願降,兄弟也不強求。只不過公明武功蓋世,膽識過人,自夷陵一別,兄弟常自思念。如今好不容易又碰上了,如何不聊上兩句再走。這樣吧,公明且請寬坐,我命人擺上酒筵,一來為公明壓驚,二來一敘契闊,酒宴一罷,我便將公明的馬匹兵器奉還,親自送公明回營,如何?」 徐晃半信半疑,道:「此話當真?」 賈仁祿道:「當年在夷陵,公明救過我的命。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對你講假話?快快鬆綁。」 左右解開綁縛,賈仁祿站起身來,走到他跟前,跪倒在地,道:「屬下不識尊卑,誤有冒瀆,切乞恕罪!」 徐晃忙將扶起,道:「你我交情過命,又何必如此客氣。」 賈仁祿道:「應當的,應當的。來人哪,擺上酒宴。」 過不多時,酒宴擺上,眾將輪番把盞,陪話勸酒。徐晃本就是當世名將,自是識英雄,重英雄,見席上這許多英雄向他敬酒,哪好意思推卻?不覺多喝了幾杯,左右扶他到後帳睡了。次日一早,徐晃睜眼醒來,左右一瞧,只見帳中花團錦簇,堂皇富麗,不禁微微一怔,心想賈仁祿對自己著實不錯。 正要翻身而起,忽聽一個女子聲音說道:「將軍起來啦?婢子服侍將軍更衣。」話音甫落,一名美婢盈盈而來,服侍他穿衣洗漱。 徐晃問道:「這是誰的帳子?」 那婢女道:「啟稟將軍,這是我們老爺的寢帳。」 徐晃道:「你們老爺,仁祿?」 那婢女道:「正是。」 徐晃長長地歎了口氣,便在這時賈仁祿走進帳來,道:「公明昨夜睡得可好?」 徐晃心情激動,上前握住他的手,道:「仁祿,只可惜……只可惜……」 賈仁祿道:「你的苦衷我明白,我又怎會強人所難?公明既不願降,那便用過早飯之後,再行動身,兄弟親自相送。」 徐晃見盛情難卻,點了點頭。用過早飯,徐晃起身告辭,賈仁祿令人送上衣甲、頭盔。徐晃披掛整齊,賈仁祿率眾將送至轅門,依依惜別。徐晃從左右手中接過大斧,飛身上馬,離了大寨,取路飛奔鄴城。 所過之處雖都是漢軍轄地,但他有賈仁祿所給的令牌,自是暢行無阻,不一日到了城下,只見城門緊閉,吊橋高懸,大聲叫道:「我是徐晃,快開城門。」 只聽城上有人大聲叫道:「徐晃這廝又來了,大伙小心戒備。」話音剛落,無數支弓箭伸出女牆,箭頭對準了他。徐晃莫名其妙,道:「我是徐晃啊,為何不開城門?」 只見曹洪站在女牆邊上大聲叫道:「反賊,沒想到你竟如此不知羞恥,一而再,再爾三的來賺城池。你以為我們還會上當麼?早晚拿住你時,定將你這廝碎屍萬段。」 徐晃瞪大眼睛,問道:「子廉何出此言?我如何來賺城池了?」 曹洪道:「哼,你自己做過的事,還來問我?這幾日,你每日大搖大擺的來到城下叫門。前幾日守將掉以輕心,不合開城放你入來,你一聲呼哨,招來大隊漢軍,殺將進城。虧得皇上當機立斷,指揮得當,才沒讓你這廝得逞,不過已有不少弟兄死在你的大斧之下。你今天又來做什麼,還以為我們會開城門麼?」 徐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叫道:「子廉差矣,我率救兵勤王,不料途中中了賈福詭計,失手被擒,只因他偶染風寒,一直沒空見我,直到昨日我們方才見面。我寧死不降,他奈何我不得,只得將我放回。我這才剛到城下,如何來賺城?」 曹洪道:「我如何不認得你的馬匹、軍器、頭盔?別的不說,就你那柄大斧,放眼天下,也沒幾個人用,城上眾人明明看見你拿大斧殺人放火,你如何抵賴得掉!」 徐晃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曹洪竟認定他來賺城。他智商本就苦不甚高,又蒙此不白之冤,心煩意亂,更加糊塗。此刻心境,真比身受凌遲還要難過,失魂落魄,登時沒了主意。 曹洪見他低頭沉思,還道他尋思如何花言巧語誘自己開門,大聲叫道:「叛國逆賊,人人得而誅之。放箭!」城上亂箭如雨,紛紛向他射來。徐晃有冤無處申,有苦無處訴,仰天長歎,兩眼淚流,撥馬往南而走。 行不數里,忽見前方塵頭滾滾,一彪軍馬殺來,攔著去路。當先一人長條馬臉,丑不可言,正是賈仁祿,翻身下馬,納頭便拜,道:「兄弟愛才心切,一時不明,令人假扮兄長,騎著兄長的馬,掄著兄長的大斧,前去賺城,招引大軍殺人放火。以此絕了兄長的歸路,今日兄弟特地向兄長請罪,兄長若是氣不過,一斧把我劈了吧!」 徐晃氣憤填膺,舉起大斧,道:「可我的家小還在城中!你這樣做不是送了他們的性命麼?忒也歹毒!」 賈仁祿道:「好叫兄長得知,兄長的家小,兄弟已全部接來了。」跟著拍了拍手,又道:「你看這是誰?」 徐晃側頭一看,只見幾名美婢擁著他的妻子走了出來,徐晃長歎一聲,道:「罷了,徐晃願降矣。」翻身下馬,跪倒在地。 U憂書盟 UUTXt.coM 全汶自阪月瀆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再游黃澤 字數:5859 賈仁祿忙將他扶起,道:「兄長快快請起,如此大禮我可當不起。」心道:「可惜啊可惜,三國時代啥都好,就是沒有手機。徐晃徐公明給老子下跪,這樣的鏡頭可是千載難逢,要是有手機的話,來上一張,貼到網上去買,肯定賺它個盆滿缽滿的。」 一陣香風吹過,一個女子娜娜婷婷,來到他邊上,正是甄宓,向他瞧了一眼,秀眉一蹙,低聲道:「財迷,咱家的錢夠多了,別老是見錢眼開。」 賈仁祿向徐晃瞧去,只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老婆,兩眼發直,呆若木雞,心道:「自己的老婆有啥好看的。這個徐晃竟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的道理都不懂,真是個傻瓜,難怪會被老子抓到。」他尋思徐晃和自己妻子久別重逢,定是有一大堆屁話要說,自己在邊上當電燈泡,那可沒趣的很。拉著甄宓的小手,道:「咱也別做電燈泡了。」指著道旁一堆亂石,道:「那裡風景頗佳,咱上那看看去。你不是會做詩麼,說不定看了那堆石頭之後,靈感一來,妙手偶得,膾炙人口,傳誦千古的佳句張嘴這麼一噴,老子就可以花差花差了。」 甄宓笑道:「真是的,人家是三句話不離本行,你是三句話不離花差。你呀,掉錢眼裡,無藥可救了,呵呵。」向那堆石頭瞧了一眼,秀眉一蹙,道:「一堆石頭樹木擠在一起,有什麼好看的?」 賈仁祿道:「嗯,老婆大人就是老婆大人,一語中的,這裡風景是沒什麼好看的。」 甄宓道:「那你還說這裡風景頗佳。」 賈仁祿拉她到一塊石頭邊上站好,退後兩步,上下端詳良久。甄宓給他看得不好意思,暈生雙頰,側過頭去,道:「有什麼好看的?」 賈仁祿道:「這裡原本是不好看的,可是你的容貌一映上去,就美妙無比了。這裡沒有花兒,你的容貌卻比一萬朵花兒還要美麗。這裡沒有鳥兒,你的聲音可比一萬頭黃鶯一齊唱歌還要好聽得多。」 話音未落一隻烏鴉從一株大樹飛起,轉了一個大彎,飛到另一株大樹上。賈仁祿罵道:「他媽的,一點也不給老子面子,老子剛說這沒有鳥,你這只不知死活的畜牲便飛了出來,存心和老子抬桿咋地?」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就你嘴甜。你看看人家公明,對夫人有多體貼,哪像你成天只會油嘴滑舌,盡說些沒用的。」 賈仁祿回頭看去,只見徐晃從袖中取出錦帕為他夫人擦拭淚水,道:「這有什麼,我也會。」說著舉起袖子,向甄宓的臉上擦去。 甄宓格格嬌笑,避了開去,道:「別鬧了。你怎麼知道我要出這個主意,事先便將公明的家小接了出來?」 賈仁祿道:「老子是什麼人,前知三百年,後知五百載,這天底下就沒有老子不知道的事。那天老子閒來無事,拿個烏龜殼這麼一卜,就知道你一定要用這招,於是先將公明家小給騙將出來,省得昆崗失火,玉石俱焚。」 甄宓笑靨如花,道:「吹牛。」 賈仁祿道:「這怎能是吹牛呢。你看你出主意的時候,我可正在生病。而且那時我已經將徐晃的家小從鄴城誆出來了。要不是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怎能知道你會用這一手呢?」 甄宓道:「你一定是早就在打公明的主意了,這才先將的家小接了出來。」 賈仁祿給她說中心思,老臉微微一紅,悄聲道:「嗯,是這麼回事。老子聽說徐晃這小子出城求救,就想將他羅織帳下,為我所用。你也知道老子以前經常在玩三國遊戲,見到牛人哪有不拉的道理?」 甄宓問道:「鄴城正值多事之秋,城中防衛異常嚴密,你是怎麼將人伸不知鬼不覺的接出城來的?」 賈仁祿道:「這可就要多謝你了。」 甄宓微微一怔,問道:「多謝我?這事和我有什麼相干?」 賈仁祿道:「你忘了,咱家的糧號商號在曹丕地盤上做生意,跟做賊似的見不得光,這萬一要是走漏了風聲,讓人知道商號的幕後老闆是你,後果實是不堪設想,為了以防萬一,每家商號下面都挖有地道通向城外。你當時不就是從地道裡逃出生天的麼,老子依樣畫葫蘆,讓人從地道中悄悄潛入城中,來到徐晃家,就說徐晃一路奔波,疲憊異常,再加上水土不服,得了重病,臥床不起,需要家人趕去侍奉湯藥。老子怕公明夫人不信,特地花重金請人假造公明的書信一封。那人也著實厲害,把從文遠那搞的得公明書信拆碎,從中取出想要的字,湊在一起,重新裝裱,拼成一封偽書,連熟知公明的文遠都看不出其中破綻,可見那封書信做有多麼逼真了。公明夫人見到那信後大為吃驚,失魂落魄,再聽得那人說的惟妙惟肖,有鼻子有眼,自然信以為真,急急忙忙的跟著那人出了城。嘿嘿,老子本來是想將這娘們攥在手裡,逼公明就範。沒想到你出了這麼一個絕妙的主意,省了老子許多麻煩。嗯,你這婆娘跟著老子混久了,身上或多或少的沾了老子的仙氣,腦子是越來越靈光啦。」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哼,就會吹牛。其實這主意你早就想出來了。只不過那天你故意裝著沒主意的樣子,想看我笑話,別以為我不知道。」 賈仁祿笑道:「嘿嘿,什麼也瞞不過你。這主意也不能都叫老子一個人來出。老子的腦子又不是電腦,可以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不停的轉,這一天到晚想轍,腦子痛也痛死了,你是我老婆不得替我分擔分擔。」 甄宓道:「你想讓我幫忙,為什麼不明說,還叫郭淮來逼我,真沒見過你這樣的。」 賈仁祿道:「請將不如激將,這可是師父他老人家的畢生絕學,老子是他的徒弟,不得好好的學學?」 甄宓笑道:「你總有歪理,我是說不過你。對了,這次你擒拿公明可以說十分僥倖,若是公明並不是單槍匹馬往追德達,你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賈仁祿見徐晃能在和他夫人竅竅私語,覺得頗不耐煩,道:「和自己婆娘有什麼好……」向甄宓瞧了一眼,見她面有慍色,忙道:「他難得自己婆娘見上一面,自然有什麼話說。嗯,其實這網老子早就撒好了,專等他這條大魚上鉤。當時黃澤湖裡伏著水鬼兩千餘人,這些人都是從西蜀、荊襄來的,個個水性精熟,湖兩旁的蘆葦蕩中另伏有小船百餘隻。就算徐晃引著大軍來追,到了湖裡也一樣只有餵魚的份。可這傢伙忒也托大,仗著自己有把子傻力氣,自以為天下無敵,輕身來追,結果喝了老子精心準備的洗腳水。他那套功夫在地面上是難逢敵手,可到了水裡就不夠用了。老子辛辛苦苦準備了上千水鬼到頭來卻只捉到他一人,當真是大炮打蚊子了。」 甄宓伸指點了點他的額頭,道:「真不知道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竟能裝得下這許多鬼主意。不用說,這黃澤左近你一定也伏了好幾路人馬,以應付突發事件。」 賈仁祿道:「那是,原先我每次都是指揮一兩千人,手頭緊巴巴的,有一些驚天地泣鬼神的主意都因人手不足而棄之不用。如今我手握重兵,自然可以隨心所欲,從容佈置了。其實黃澤一帶我早就布下十面埋伏,本來是打算等他行到半道時給他來個突然襲擊。哪料哨探兵士貪生怕死,竟然漏了機密。好在那人只知道冰山一角,要不然公明非嚇得魂飛魄散,逃之夭夭不可。德達發現破綻後立即飛鴿傳書通知我,我一猜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按奈不住,想要興風作浪。他以為只要破了這支軍隊,便可順利進抵鄴城。哪知少了這支軍隊,對老子來說不過是大木飄一葉,太倉減一栗耳,何足道哉!於是老子將計就計,令所有軍隊迅速向孫禮軍靠攏,形成合圍,又令孫禮盡量拖延時間。結果你也看到了,徐晃不察之下中了老子的詭計,被綁成了一隻粽子。」 甄宓道:「你不怕司馬懿識破你的詭計,出城死戰,解了鄴城之圍?」 賈仁祿道:「這就是在賭命了,老子可把寶都押在司馬懿不出戰上,若是司馬懿孤注一擲,老子只好解下褲帶上吊了。不過郭淮這小子滑頭滑腦,頗有應變之才,萬一出了什麼亂子,這小子好歹還能撐上一陣,給老子爭取點時間。其實打戰就是這樣,必須得有一頭重一頭輕,先集中優勢兵力,一拳將一股部隊打死,再回過頭來吃下另外一股。若是既想吃魚又想吃熊掌,到頭來只能是兩個都吃不著。」 甄宓笑道:「就你鬼。」 賈仁祿回頭看了看,道:「徐晃這廝沒完沒了啊,有什麼話能講這麼久?」 甄宓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喜新厭舊,公明沒想到他的夫人竟會出現在這,自然要問清楚了。如今你將鄴城圍了個水洩不通,魏兵不可能來這,讓他們倆好好談談吧。」 賈仁祿道:「現在要是湊上前去,一定會被公明一斧劈死,也只能這樣了。這裡也沒什麼好看的,黃澤湖的風景倒也不錯,咱上那逛去。」 甄宓笑道:「黃澤湖離此盡百里之遙,你跑去瞎逛,不用指揮了?」 賈仁祿道:「如今大事底定,城中聽得救兵全軍覆沒,徐晃投降,人心惶惶,有什麼好指揮的?這幾天沒白天沒黑夜的為公明之事操心,頭疼的像要裂開一般,如今這該投降的也投降了,該團聚的也團聚了。我累死累活,啥好處也沒得到,不得休息一下,放鬆放鬆?」 甄宓道:「你的歪理總是一套一套的。好吧,看在你這幾天為國操勞,殫精竭慮,勞心勞力的份上,我就再陪你逛一次黃澤湖,當是對你的犒勞。不過可不許你再胡作非為。」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我哪裡胡作非為了?」 甄宓橫了他一眼,嗔道:「你要是再偶然風寒,我可就不管你了!」 賈仁祿一張臉漲得通紅,道:「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說著拉著她的小手向南走去。眾親兵原本散在四周警戒,見他們南行,便即跟隨在後。賈仁祿對左右說道:「留下個人在這照應著,待公明完事後,就和他說老子去逛黃澤湖了,他若是有興志的話,便帶上他那位一起去轉轉,到了湖邊上自會有船隻接應。」 親兵隊長回頭對一名親兵說道:「你留下吧。」 那親兵應道:「是。」 親兵牽過一輛馬車,賈仁祿扶甄宓上車,自己飛身上馬。一人一車向南而行,過了長樂,便到了內黃邊上的黃澤湖。湖邊上早就備好一隻大船,孫禮畢恭畢敬地站在船下迎候,見到賈仁祿,便即躬身行禮,賈仁祿一擺手,道:「罷了。難得你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準備這樣一艘大船。」 孫禮道:「末將接到飛鴿傳書之後,立刻著手準備,還好沒耽誤事。」心想:「我接到飛鴿傳書之後,以為又有大仗要打了,沒想到是這檔子事,唉,害我白高興半天。」為了陪美媚遊湖,賈仁祿竟不惜動用飛鴿傳書,實在是太過小題大做。飛鴿傳書可是用來傳遞緊急軍情的,而賈仁祿卻用來安排遊湖所需船隻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也難怪孫禮看過之後會一臉鬱悶了。 賈仁祿道:「辛苦你了,你放心,拍我的馬屁。這好處肯定是少不了的,下次戰役這前鋒肯定非你莫屬。」 孫禮眉開眼笑,道:「此話當真。」 賈仁祿道:「我堂堂一個驃騎將軍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孫禮打從心眼裡樂將出來,道:「請軍師上船。」 賈仁祿道:「嗯,好好給老子當保鏢,這以後一有大戰,先鋒老子第一個考慮你。」 孫禮滿臉笑容,道:「末將一定誓死保衛軍師周全。」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很好,很好。娘子請。」扶著甄宓上了大船。 甄宓白了他一眼,悄聲道:「有你這麼當領導的麼?」 賈仁祿道:「有權不用過期作廢,老子好不容易才有這麼大的權利,不好好利用一下,不是白當這個驃騎將軍了麼?」 大船乘風破浪,緩緩東行。賈仁祿和甄宓站在甲板上,指指點點,談論風物,不覺時日之過。正行間,忽聽岸邊蘆葦蕩中一聲呼哨傳來,賈仁祿吃了一驚,循聲望去,只見蘆葦叢中鑽出十餘隻小船,每隻船上約有二十餘人,十餘隻船也就是兩百餘人。賈仁祿大吃一驚,道:「我們沒看錯吧,這裡怎麼會有水寇,難道這湖通梁山泊,咱們一不小心駛錯了地方,跑梁山泊來了?」 孫禮為了不當電燈泡,此時正躲在船艙中看春宮圖,聽得呼哨,三步並做兩步,搶了出來,大聲叫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此何為?」 第一艘小船上一名魁梧漢子,大聲叫道:「兄弟最近手頭有些緊,想和這位兄台借這幾萬兩銀子使使。」 賈仁祿皺起眉頭,心道:「這傢伙胃口倒還真不小。」 那魁梧漢子邊上一個瘦高個子,看上去像個頭目,瞥了甄宓一眼,登時目瞪口呆,過了良久,道:「沒想到天下間竟有如此尤物!大哥已有心上人了,這個小娘子就賞給小弟吧。」 那魁梧漢子吞了吞口水,猶豫一陣,方道:「也罷,就給你了。」對著賈仁祿大聲叫道:「我們寨子裡少一位押寨夫人,識相的快把那小娘子送過來,便放你們走路,否則惹得爺爺性起,叫你們個個到水裡餵魚!」 甄宓縮在賈仁祿身後,道:「仁祿,你快想個主意。」 孫禮微微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也不知道你們有什麼這個本事了。」 賈仁祿對孫禮說道:「你老兄會不會游泳啊?」 孫禮道:「軍師放心,這船上的水手護衛個個都是從荊襄來的,熟知水性。這些毛賊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賈仁祿連聲叫道:「這就好,這就好。」 只聽那魁梧漢子大聲叫道:「好啊,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弟兄們,給我上!記住千萬不可傷了那小娘子!」眾嘍囉大聲應聲,七手八腳的划著小船,殺將過來。 賈仁祿正要腳底抹油,逃之夭夭,忽聽甲板上一名兵士大聲叫道:「不好,賊子們要鑿船!」縱身一跳,躍入水中。 憂u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扳閱瀆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引蛇出洞 字數:5688 賈仁祿臉色嚇得雪白,道:「媽呀,老子不會水!」 孫禮笑道:「我也不會水。」 賈仁祿向甄宓瞧了一眼,道:「你會不會?」 甄宓全身發抖,搖了搖頭。賈仁祿道:「好傢伙,這船要是沉了,咱們三個砰砣可全沉水裡,浮不上來了。對了,我那件寶貝內衣不怕水。娘子趕快隨為夫我到內艙,我把內衣扒下來給你換上。」 甄宓搖了搖頭,道:「我不要,到時相公沉到水裡,我卻浮了上來,就上次在長江上那樣,我不幹。」 賈仁祿道:「死妮子,都到這緊要關頭了,還跟為夫頂嘴,快跟我到艙中去。老子生平做了三件得意事,第一當上了光吃飯不幹活的大官,又被封為萬戶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第二,統領數十萬大軍與當世名將絕機於兩陣之間,憑著小聰明打得他們滿地找牙。第三件事也是老子生平最得意之事,那就是睡過了天下間最美的幾個大美人。這三件大事,老子都做過了,此生願足,夫復何求?老子已過不惑之年,一條腿踏進墳墓中了,多活幾年,少活幾年也無所謂了。倒是你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掛了,怪可惜的。這寶貝內衣數次救了老子的性命,你穿上之後定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到時你叫上那幾個婆娘到老子的墳上做頓滿漢全席給老子助祭,也就是了。」 甄宓也不顧著害怕了,淚水在眼中滾來滾去,只是搖頭,卻不說話。賈仁祿不由分說,拽著她向艙內走去。 孫禮哈哈大笑,道:「軍師放心,末將保證這船沉不了。」 賈仁祿微微一怔,停下腳步,道:「你小子怎麼這麼有把握?」 孫禮道:「軍師到甲板邊上看看,便知端的。」 賈仁祿將信將疑,來到甲板邊上,道:「只是毛賊又近了不少,沒見有什麼古怪啊。」探頭向下望去,不禁嘴巴張得老大,說什麼也合不攏,只道:「乖乖。」甄宓聽他的話音有異,跟了上來,小心翼翼的躲在他身後,探頭向下瞧去,只見一股血水中湧了上來,跟著不遠處又湧上一股血水,頃刻間共有數十股血水湧上,湖水霎時被染紅了。甄宓很少見此血惺場面,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在長江上的可怕情景,嚇得心中怦怦亂跳,躲在賈仁祿身後,渾身發抖,一個勁的叫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賈仁祿道:「剛才不是只下去一個人麼,怎麼會有這麼大動靜,難道那傢伙是浪裡白跳?」 孫禮笑道:「你們剛才要死要活之時,又已跳下不少人了,只不過你們沒注意到罷了。這些人都是荊州水軍的佼佼者,對付縱橫當世的江東水軍或有不足,對付這幾個小小毛賊,自是綽綽有餘,何足道哉!哈哈!」 說話間對面的小船正一步步逼近,那魁梧漢子見自家弟兄的屍體一具具的浮了上來,饒是他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禁有些心驚膽顫。他邊上那個叫著嚷著要搶甄宓的小頭目嚇得面色發青,顫聲道:「咱們惹到硬茬了,還上不上?」 那魁梧漢子道:「怎麼回事,這些弟兄跟隨我多年,連官軍都奈何他們不得,為何今天竟如此不濟?」 那頭目眼珠一轉,想到了一件事,失聲叫道:「不好,那人神通廣大,手下又有荊州水軍,我們這些人只是在小湖泊裡興風作浪,哪能和從小在長江漢水上廝混的荊州水軍相比?」 那魁梧漢子不以為然道:「荊州水軍有什麼可怕的?他們要只是在長江邊上逞逞威風也就罷了,既然到了這裡來,咱們就要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這黃澤廣袤數十里,我就不信天下間還有比這更大的湖,咱們生於斯長於斯哪點比荊州水軍差了?」 那頭目心道:「真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竟以為小小的黃澤湖是天底下最大的湖,據我所知太原郡的九澤,巨鹿郡的大陸澤都比它要大的多,更別說聞名遐邇的太湖和洞庭湖了。這傢伙竟連這兩個大湖都沒聽說過,居然還敢佔山為王,落草為寇,指揮我們打家劫舍。唉,看來今天能逃得性命就算不錯了,這個小娘子是撈不著了。真不敢相信天下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要能和她睡上一宿,就算是殺了我的頭,我也願意!」想到這裡吞了吞口水。 那魁梧漢子瞥了他一眼,道:「瞧你那點出息,我保證這小娘子今晚在你的床上躺著,任你施為。」 那頭目道:「多謝大哥。」心中卻道:「也不知你有沒有那本事。」 賈仁祿見敵人的屍體一具具的浮了上來,膽氣登壯,擺了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造型將甄宓護在身後,道:「小小毛賊有啥可怕,夫人莫慌,有為夫我在此,看誰敢動你一根汗毛!」他這話要是一開始就說確有幾分英雄氣概,現在才說卻是有些晚了,可是甄宓仍是聽得心旌搖動,意亂情迷,也不顧著矜持,身子緊貼著他的後背,似乎全天下所有的地方,都沒有他的背後來得安全。 賈仁祿回頭一瞧,只見軟玉在背,香澤微聞,不禁得意洋洋,這膽子陡然間又大了不少,身子居然不再亂抖了,大聲對那魁梧漢子說道:「呔,老子今天攜著內子游黃澤,心情不錯,不想多傷人命。你們這幫王八蛋識趣的趕快滾蛋,若是執迷不悟,惹毛了老子,降蟲十八掌使將開來,叫你們個個都到水裡餵魚!」 賈仁祿身為驃騎將軍,指揮千軍萬馬,喑唔叱詫,說話間自有一股威勢。那魁梧漢子為他的氣勢所懾,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向那頭目看了一眼,好像在問還上不上?那頭目伸嘴在他耳邊說道:「此人生平大小數百戰,極少有敗跡,不易對付,今天看來是奈何他不得了,不如且退,從長計議,再作良圖。」 那魁梧漢子皺起眉頭,道:「本來咱們打算誘他進湖生擒,沒想到他竟自己送上門來,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若是錯過了,再想捉住他可就難了。你可別忘了大魏的官兒親口許下的,不管是誰抓住他,立賞黃金萬兩,公侯世爵,食邑萬戶,湖中的弟兄全部改編成官軍。到那時咱們大小也是個官了,可以揚眉吐氣,不用窩在湖裡受這窩囊氣了。眼看著這些好處就要到手,就這麼白白放過,實在太可惜了。」 那頭目道:「小弟又何嘗不知這個機會千載難逢,這廝狡詐異常,這一次放過了他,再想將他誘進湖中,可就難於登天了。不過眼下他們船大而咱們船小,咱們根本拾奪不下他,就這麼上去只是白白送死,有何益處?再者這大頭領的可不同意咱和這廝作對,咱這次可是沒經她同意,私自出來,這本身就不合規矩。成了還則罷了,不成這腦袋可就在脖子上坐不安穩了。」 那魁梧漢子皺起眉頭道:「嗯,你說的倒也有理。」冷哼一聲,又道:「這個大頭領也真是的,不知為什麼老是和大魏作對。咱弟兄們當初吃這碗飯那是迫不得已,都想有朝一日受朝廷招安,混個官兒當當,風光風光,又不想長期過那刀口舔血,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那頭目道:「誰說不是呢。可她畢竟是大頭領,她的意思咱可不便違拗。」 那魁梧漢子道:「這個大頭領可是我自願讓她的,她卻不知天高地厚,騎到我的頭上拉屎撒尿,差我做這做那。哼,我能讓她當這個大頭領,也能讓她當不成!」 那頭目嘿嘿一笑,道:「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當初大哥一見到她便神魂顛倒,心甘情願將大頭領之位相讓,現在知道苦了吧。兄弟多嘴說上一句,大頭領雖美,又怎及眼前這小娘子一根汗毛?我看大哥也別受這窩囊氣了,並了她!咱又可以像從前那樣海闊天空,想幹啥幹啥,能劫了賈福搶到小娘子固然最好,至不濟也可以在這水泊裡逍遙快活。」 那魁梧漢子點了頭,道:「嗯,她不仁別怪我不義。」 賈仁祿見他們退又不退,進又不進,兩個人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語,不知在說些什麼。頗不耐煩,大聲叫道:「你們到底上不上啊,光說不練可就是個棒槌了!」 那魁梧漢子略一沉吟心中已有計較,道:「好!今天就饒了你們,咱們走!」右手一揮,眾嘍囉掉轉船頭,向蘆葦蕩中劃去。 孫禮哈哈大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的決定那是一點也沒錯的。」說著輕擊兩掌,只聽嘩嘩聲不絕於耳,小船邊上鑽出許多條好漢來,人人嘴裡咬著一柄短刀,若是剛才那幫匪徒一意孤行,上前拿人,此時他們的坐船估計已沒於水中了。 那魁梧大漢面如土色,氣極敗壞地道:「算你狠,你等著,咱們走著瞧!」眾小嘍囉出力划槳,不多時那十餘隻小船,便已沒入蘆葦叢中。 甄宓伸手在胸口上輕拍幾下,道:「可嚇死我了。」 賈仁祿道:「可不,老子的命差點被嚇去半……」回頭上下打量孫禮。孫禮給他瞧得心裡發毛,問道:「軍師為何這般看著我?」 賈仁祿道:「我怎麼覺得你小子在耍滑頭。」 孫禮忙道:「軍師機智過人,有您老人家在,我哪敢耍滑頭,這不是自討苦吃麼」 賈仁祿橫了他一眼,道:「我看你的皮是有點癢癢了。怎麼?對於今天這事,你難道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麼?」 孫禮道:「軍師今天這是怎麼了,說出來的話雲山霧繞的,令人難以明白。」 賈仁祿道:「你小子嘴還挺硬,來人哪,將這小子拉下去重打一百,不,二百大棍!」 孫禮一臉鬱悶,道:「這二百大棍末將可挨不起啊!」 賈仁祿道:「你也知道啊!你若不想屁屁被打開花,就給我實話實說。」 孫禮道:「軍師讓末將說什麼啊!」 甄宓板起臉來,道:「德達,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以仁祿為餌誘水匪上鉤。仁祿可是國之干城,他的安危關係甚大,萬一出了什麼差子,這責任你擔待得起嗎?你如此膽大妄為,該當何罪!」 孫禮一臉委屈,道:「哪有此事?便是給末將一萬個膽子,末將也不敢如此胡來。」 賈仁祿道:「你膽子不小,也不用客氣。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來人哪!將這小子拖下去打到他說實話為止!」 兩名親兵轟然應是,搶到孫禮跟前,道了聲得罪,拽著他邁步便走。孫禮見賈仁祿面色鐵青,知道若不實話實說,今天這一頓竹筍妙肉是逃不掉了,忙道:「末將願招,末將願招。」 賈仁祿揮了揮手,親兵將孫禮拉回。賈仁祿怒氣勃勃,道:「快說!」 孫禮嘿嘿一笑,道:「什麼都瞞不過軍師。前些日子末將在湖邊駐紮時,聽哨探來報湖中蘆葦蕩常有可疑人物出沒。末將一聽之下,便知有綠林豪傑隱於湖中,幹那沒本錢的買賣。這伙毛賊不來惹咱,咱倒要去惹惹他們,也好為當地百姓除了這一害。只是湖泊港汊縱橫,道路曲折,末將多方差人查察,卻始終不得要領,不知他們藏身所在。正好軍師飛鴿傳書說要遊湖,末將便大著膽子,安排下這條引蛇出洞之計,誘水匪上鉤,聚而奸之。不想讓軍師受驚了,末將罪該萬死!」說著跪倒在地。 賈仁祿笑道:「你這條計策倒也使得,不過老子是當事人,這麼大的事你好歹要和老子通個氣。你可倒好,給老子來個突然襲擊。老子的爛命是不值什麼錢,受點驚嚇也無所謂,可是老子的婆娘可比天底下最值錢的古董還要精貴,萬一有個閃失,你賠得起麼?」 甄宓笑靨如花,道:「油嘴滑舌。」對孫禮說道:「你這計策太也凶險,下次不可再這樣了。」 孫禮道:「是,是。末將再也不敢了。末將為了怕軍師怪責,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不知軍師是怎麼看出破綻的。」 甄宓道:「仁祿是驃騎將軍,到哪不都是前呼後擁,防衛異常嚴密。可是這次出來遊湖,你卻只準備了一隻大船,護衛隊伍也少得可憐,這難道不可疑麼?」 孫禮嘿嘿一笑,便沒再說什麼了。賈仁祿伸手將他扶起,道:「這有什麼,我要是知道這湖裡有水匪,也會這樣做的。只不過上次咱們遊湖的時候,這些傢伙怎麼沒有竄將出來,難道那時他們手頭富裕,不缺錢花?」 孫禮道:「這點末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是他們見軍師護衛甚眾,不敢下手。」 賈仁祿笑了笑,道:「剛才老子故意將他們放走,這會這伙小狼該回去找母狼了吧,等拿了母狼,不知什麼都知道了。」 孫禮拍手叫好,道:「妙極,妙極。軍師神機妙算,末將佩服的五體投地。末將剛才還以為軍師不想尊夫人受到驚嚇,這才放過這幫水匪。早知如此末將,便差人暗中撮著了。」 賈仁祿道:「他們應該沒走多遠,你現在去辦,還來得及。」 孫禮點了點頭,吩咐手下哨探跟蹤水匪。賈仁祿問道:「這伙水匪共有多少人你可打聽清楚?」 孫禮道:「具體數目不太清楚,只知約有千餘人,隱於湖泊深處。」 賈仁祿道:「你小子這次帶了多少人來?」 孫禮嘿嘿一笑,道:「什麼都瞞不過軍師,末將這次帶了萬餘人來,大多都是精熟水性之輩。」 賈仁祿道:「他媽的,總算讓我碰到十個打一個的戰鬥了,這戰我說什麼也不能錯過。」回頭對甄宓說道:「這打戰可不是鬧得玩的,你先到岸上去,老子去去就來。」 甄宓搖了搖頭,道:「不,我說什麼也要和你在一起。」語氣甚是堅決。 賈仁祿又勸了幾句,見甄宓死活不肯離開,只得作罷。過了小半個時辰,哨探來報,發現水匪巢穴,賈仁祿大喜過望,右手一揮,道:「他奶奶的,兵發水匪老巢去者!」 浟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自阪月牘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水匪內訌 字數:5519 舵工按哨探指引撥轉船頭,揚起風帆,向著東南行駛。其時已是初冬天氣,船帆吃飽了風,行駛甚速。跟著遠處蘆葦蕩中一隻隻小船駛出,跟在大船之後。賈仁祿回頭望去,只見戰船雲集,軍容甚盛。船上的水手兵士行動自如,面色如常,並沒有因為戰船搖晃而上吐下洩,嘔得連老媽叫什麼都給忘了,不禁興高采烈。以一萬大軍攻打湖中千餘水匪本就以多欺少,加上參戰兵士個個都深諳水戰,以強攻弱。這場戰鬥十成之中已是贏了九成九,這樣的戰鬥賈仁祿自來到三國以來還從來沒有指揮過,自然是打屁眼裡樂將出來,當下他擺了副流氓樣,立在船頭,嘴裡哼著現在的流氓歌曲,臉上儘是得意的神色。 甄宓飽讀詩書,知道什麼叫做滿招損,謙受益,見他面有得色,忘乎所以,上前提醒他道:「相公,黃澤湖離鄴城甚近,就在天子腳下,如此緊要去處尚有水匪出沒,可見連魏兵都奈何他們不得,相公還是小心為妙。」 這幾句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賈仁祿登時冷靜下來,點了點頭,道:「嗯,夫人教訓的是,老子的確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孫禮頗不以為然,道:「湖裡就千餘水匪,魏兵都拾奪不下,那只能說明他們沒用。這次咱可是有備而來,屬下竟是深諳水戰之輩,區區水匪何足道哉?」 賈仁祿正色道:「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裡蘆葦叢生,港汊密佈,咱不識路徑,難免遭人暗算。水滸傳的故事,我可是跟你說過了。那些英雄好漢之所以能長期盤據梁山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替天行道,劫富濟貧,抗拒官府進剿,就是因為他們對梁山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甚是熟悉。而官兵除了缺乏訓練之外,不熟悉地形也是失利的主要原因。」 孫禮望著眼前一片迷宮般的大港汊,長眉一軒,道:「嗯,軍師說得沒錯,這裡港汊縱橫,蘆葦叢生,難怪我屢次差人查察,都未發現敵巢。在如此複雜的地形之下,敵軍隨便找片蘆葦叢埋伏起來,我軍不明就裡,冒然前進,那是要吃大虧的。」說著便命令百餘名精幹兵士分作數路,各駕小船,先行探路,以防敵軍埋伏。 賈仁祿向那一片片蘆葦叢望了一眼,忽地想起一事,大聲叫道:「這裡橫七豎八的儘是蘆葦,航道狹窄,船隻不易展開,全都擠在一起,萬一敵人用火攻。這一劈里啪啦的燒將起來,咱們躲沒處躲,藏沒處藏,可全都成烤鹵豬了。」 孫禮見港小汊狹,若是敵人用火攻,確是難以抵敵,問道:「依軍師之見該如何應敵?」 賈仁祿沉吟良久,搖了搖頭,道:「沒轍。兀那婆娘,你怎麼看?」 甄宓輕搖螓首,道:「我也沒有主意。」 賈仁祿嗯了一聲,眼望遠方,呆呆出神。瞥眼間只見一名兵士手執竹篙撐船而行,忽地靈機一動,叫道:「有了!」 孫禮忙問:「什麼主意?快說,快說。」 賈仁祿道:「你令人準備幾百根長竹竿,用鐵甲裹住竿頭。敵人要用火攻必是用火船為引,讓火船鑽入大船隊裡,四下延燒。咱可不能讓他們得逞,待敵船靠近時,咱就用長竹竿頂住來船,不讓其靠近,它便是點著了,也只是燒了自己,不關咱們什麼事。」 孫禮叫道:「妙計,妙計。軍師你這個腦瓜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竟裝著這些常人想不到的主意。這樣的主意,末將便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賈仁祿笑道:「那是,要不然老子能當你的上司?」心道:「這招看著稀奇,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安史之亂時李光弼就是用這招破了史思明的火攻之計,只不過當年史思明是用火船燒浮橋,李光弼令人站在浮橋上,用長竹竿阻住火船前進。老子將之套用到船上倒也適用。只可惜這李光弼是唐朝人,若是三國時就有人想到了這條妙計,曹操老兒也就不會在赤壁吃了周郎的大虧,被燒得四下亂竄了。唉,現而今歷史被老子改得亂七八糟,便是有人想出這樣的主意,也是無用武之地了。」 孫禮嘿嘿一笑,命人準備長竹竿去了。過了許久,前去哨探的船隻陸續返回,都說沒有發現敵軍埋伏。 賈仁祿莫名其妙,撓了撓頭,道:「這許多戰船上水面上行進,目標甚大,這幫水賊不可能不知道,為何不作準備?」 孫禮道:「許是他們有意誘我們進入港汊深處,依托有利地形,負隅頑抗。」 賈仁祿點點頭,道:「有這可能。你令哨探欺近敵人巢穴,一探究竟。」 孫禮答應一聲,正要傳令。忽見一隻小船從蘆葦叢中駛來,船頭站著一人,正是孫禮差去的哨探,躬身行禮,道:「啟稟將軍,水賊發生內訌,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來了。」 賈仁祿長眉一軒,道:「哦,有這等事?」 孫禮心下大喜,叫道:「天助我也!」 賈仁祿笑了笑,道:「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他們居然還搞火並王倫,這下有熱鬧可瞧了,哈哈!」 甄宓道:「原來敵人正在火並,難道他們防守如此鬆懈。」 賈仁祿一拍大腿,道:「他媽的,有便宜不佔那是王八蛋。弟兄們給老子上,今天務必將這伙水匪連根拔起,還黃澤以太平,為當地百姓除了這一害!」心道:「如果這幫傢伙害苦了老百姓,那當初老子到內黃時,老百姓或多或少的總會提到湖中有水匪,讓我們這些外來之人多加小心,為何他們非但隻字不提,當老子問起這附近有啥風景怡人的好去處時,他們還首先向老子推薦黃澤。看來這幫傢伙也和梁山好漢一樣,嘯聚山林,幹那替天行道,劫富濟貧的勾當,不傷害過往客商遊人,也不欺負當地老百姓。我要是將他們滅了,豈不就成了童貫、高俅了?這童貫也就罷了,這高俅據說是中原第一風流浪子,琴棋書畫,醫卜星相,鬥酒唱曲,猜迷行令,種種子弟勾當,無所不會,無所不精。照這麼說來,這傢伙泡妞的本錢甚厚,可是位前輩高人,是老子學習的楷模,只是這傢伙啥都好,就是良心讓狗給吃了,居然因為他兒子看上了林沖的老婆便下辣手陷害林沖。老子的良心雖然不多,但好歹還剩下那麼一點,這高俅是說什麼也不能學的。今天若是滅了這伙水匪,說不定要遭天譴,折壽估計不會,但總之是大大不妙。可我要是放了這幫傢伙,孫禮這傢伙沒了功勞,肯定會唧唧歪歪,看樣子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相機行事了。」想到此他便對孫禮說道:「雖說敵人內訌,但也不排除他們演戲給咱們看,誘咱們上門。我看咱還是小心些好,先令哨探前去探查,查察明白之後再進兵。」 孫禮點點頭,手揮令旗,吩咐斥候上前探查。那斥候大聲答應,駕著小船去了,過了良久良久,那斥候划船而回,道:「啟稟將軍,小人已哨探確實。那伙水匪分成兩派自相毆擊,雙方出手時招式狠辣,勁力沉穩,爭鬥至今前後不到一個時辰,雙方各有百餘人身負重傷。顯是全力施為,以死相拼,不像是裝模作樣,誘我們上當。」 賈仁祿點了點道:「他們真在火並王倫,當真奇也怪哉。難道是今天突然來了一個會唸經的外來和尚要求入伙,原本的山寨頭領不樂意了,於是雙方拔刀相向,大打出手?嗯,雙方領頭的長什麼樣,你可看清了?」 那斥候道:「小人躲在不遠處的蘆葦叢中觀察,怕水匪們發現,沒敢靠近,看不真切。只知道兩派人大打出手,其中一派領頭的就是適才在湖中想要搶劫驃騎將軍的那個魁梧大漢。小人見他和四五條大漢,各執刀劍,圍攻一位妙齡少女……」 別人是人來瘋,賈仁祿可是出了名的女來瘋,一聽到女人便莫明興奮,當下大聲叫道:「什麼,四五條大漢圍攻一個女的,好不要臉!傳我將令,兵……」瞥眼間只見甄宓似笑非笑看著他,臉上一紅,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輩中人應盡之責。這事咱沒遇到也就算了,即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了。德達,你說是不是啊!」 孫禮向甄宓瞧了一眼,道:「這個……這個………照此情形來看,那女的也必是水匪之屬,即然她與水匪作一路,能是什麼好東西?這樣的女人還是少招惹為妙,依末將愚見,不如先讓兩派人馬打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咱們坐收漁利,豈不是好?」 賈仁祿心道:「如此不憐香惜玉,有哪個美媚會看得上你?難怪你到現在還打著光棍!」 甄宓嫣然一笑,道:「仁祿,你怎麼看?」 賈仁祿心道:「這小妮子在將我軍呢,我要是答得稍微不合她的意,這搓板是有得跪了。」道:「夫人於逼降公明一役已盡顯指揮大才,這戰我看還是由夫人來指揮吧,我在一旁打打下手,掃掃戰場,也就是了。」心道:「這小妞出現的也真不是時候,要是老子一個人到此,他奶奶的,現在早就兵發水匪老巢去者了。」 甄宓笑了笑,道:「德達,若是由我來指揮,你放心麼?」 孫禮向賈仁祿瞧了一眼,見他一臉無奈,暗暗歎了一口氣,道:「這有什麼不放心的,末將聽由夫人差遣。」 賈仁祿心道:「沒想到你小子也怕女人,哼,這麼沒用,下次先鋒不考慮你了!」 甄宓問道:「仁祿,你好像不大高興。」 賈仁祿臉上又是一紅,道:「沒有,哪有的事?夫人指揮這場戰鬥定然旗開得勝,馬……船到成功,我開心的很,開心的很。」說著咧著嘴傻笑兩聲,不過傻瓜都聽得出來,他的笑聲中毫無歡愉之意。 甄宓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傳令下去,立刻兵發水匪巢穴。相公,我這樣指揮你可還滿意?」 賈仁祿跳了起來,一把將她摟在懷裡,道:「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眾軍在迷宮般的港汊中七拐八繞,曲曲折折的行了一個多時辰,申牌時分,遙遙望見遠處松柏叢中,露出一角飛簷。但聽得乒乒乓乓之聲大作,顯是內訌仍在繼續。賈仁祿擔心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子的安危,連聲催促,眾軍使出吃奶的力氣,扳動船槳,向岸邊劃去。不片時戰船靠岸,眾軍逐一上岸,循著響聲,向密林深處走去,只見林後空地間,山坡上東一堆西一片,建著數十座房舍,正中間是個小廣場,場中數百人分成兩派,各挺兵器激鬥,但見刀光縱橫,劍影來去,戰鬥進行的十分慘烈。 賈仁祿瞪著一又賊眼東張西望,不片時便發現了哨探所說的小姑娘,只見她約摸二十來歲年紀,樣貌雖說沒有甄宓那樣美得無可挑剔,卻也出落得清麗難言,手執一柄長劍,正與五六條大漢殊死博鬥,早先想要打劫賈仁祿的那個魁梧漢子赫然也在其中。那女子氣喘吁吁,顯然已和這些人鬥了良久。其時她力氣不濟,無法與敵人硬拚,只得發揮所長,東閃西避,將長劍舞成一團雪花,緊守門戶。 賈仁祿是個武盲,對武功招式的高下優劣那是一竅不通,耳聽得兵刃相交叮噹不絕,眼見那女子遮攔多還手少,已呈敗象,不禁憂心如焚。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那女子又已和眾大漢鬥了十餘招,突然那魁梧漢子暴喝一聲:「他媽的,這當兒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我殺了你!」手中鋼刀脫手擲出,向那女子飛去。那女子側頭讓過。正好一名頭目的長劍削到,將她束女的銀釵削斷,半邊秀髮披垂下來。那女子秀眉微揚,嘴唇一動,臉上登如罩著一層嚴霜。 便在這時,賈仁祿回過神來,大聲叫道:「他媽的,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就和老子放對,老子讓你嘗嘗什麼叫打貓棒法和降蟲十八掌!」 正在激鬥的雙方聽得這一聲嘶吼,不禁微微一怔,停止攻擊。 孫禮道:「如今敵我不明,兩邊我看都不是好東西,咱們到底幫哪邊啊?」 賈仁祿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幫女的了。」回頭向甄宓瞧了一眼,嘿嘿一笑,道:「夫人你說呢?」 甄宓道:「嗯,相公說的甚是,那女子出落得清新雅致,我見猶憐,將來定和咱家大有關連,不速速搭救那怎麼成?」 賈仁祿昂首挺胸,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見那女子生得弱不禁風,楚楚可憐,卻受人圍攻,不由得激起鋤強扶弱的俠義心腸,豈有他哉?」 甄宓笑道:「呵呵,原來是這樣啊,那相公便趕緊上前,打發這伙賊人,讓妾身也開開眼界,見識一下降蟲十八掌的神功到底是怎生厲害?」 賈仁祿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悄聲道:「你這不是要我好看麼?」 甄宓道:「誰叫你上次讓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下不來台?」 賈仁祿道:「嘟,這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老子早都忘了,你居然還記得。再說我已經跪過搓板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吧。」 甄宓微微一笑,道:「呵呵,逗你玩的,看你急得。」對孫禮說道:「命眾軍上前助那女子斬殺水匪!」 孫禮一揮手中令旗,眾軍大聲吶喊衝殺上前。那伙水匪原本就是烏合之眾,又已鬥得筋疲力盡,呼呼的喘著粗氣,如何是訓練有素的孫禮軍的對手?孫禮軍如砍瓜切菜般的衝殺一陣,登時便砍死了百餘人。餘下的發了聲喊,四下逃散。那魁梧大漢見風色不對,撇下那女子,往山坡上逃去。 那女子眼見救兵到來,心頭一鬆,長長地吁了口氣,驀地裡覺得天旋地轉,兩眼一黑,身子向後便倒。 uU書猛 uuTXt。CoM 荃文字扳粵牘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楊門女匪 字數:5429 其時水匪內鬥的局面已得到控制,魁梧漢子一派眼見漢軍殺來,魁首逃離,均知大事已去,當下誰也不敢抵抗。只聽得嗆啷之聲不絕,眾嘍囉紛紛放在兵刃,在孫禮率領兵士押送之下垂頭喪氣的上了船。賈仁祿昂首挺胸,站在一塊大石上,指手劃腳,大呼小叫,指揮孫禮軍打掃戰場,這可是他的老本行,一道道命令自是妥善厄要,顯得極為專業。 正得意間,忽見那女子仰天摔倒,大驚失色,陡然之間輕功大進,三步並作兩步搶了上去,伸手將她扶起。他雖然毫無救死扶傷的經驗,但掐人中按胸口的粗淺法門卻還是會的。當下在她的人中用力捏了幾下。當然他原本是想按胸口的,只不過害怕甄宓的平原無影擰,這才退而求其次。 過了好一會兒,那女子悠悠醒轉,見一個陌生男子抱著自己,暈生兩頰,右手一揮,輕輕的將他的手推開,向後退了兩步,道:「你就是大漢驃騎將軍賈福?」 賈仁祿大為錯愕,問道:「你咋知道?」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我們剛才還提到你,沒想到你就來了,還真是巧啊。」 賈仁祿笑道:「一定是那個傻大個回來和你說的吧。」 那女子噗哧一笑,道:「正是。嗯,徐大哥生得膀大腰圓,腦子也不好使,中了他人的奸計而不自知,叫他傻大個倒也貼切。」 便在這時甄宓娜娜婷婷地走了過來,那女子一見甄宓走來,為她的絕世容光所懾,微微一怔,心道:「若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想信世間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枉我自負美貌,和她相比實是不足一哂。」囁嚅道:「這位是你的夫人?」 賈仁祿點點頭,道:「正是。她是我的三夫人,姓甄單名一個宓字。不敢……」 正說話間,忽聽身後有人說道:「仁祿,我聽說你在湖中遇到水匪,急忙趕來,沒想到還是來晚一步,錯過一場大戰。」那人一面說,一面走近,正是徐晃,來到賈仁祿跟前,向那女子瞧了一眼,覺得甚是面熟,像是在哪見過,一時想不起來,問她道:「姑娘,請問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覺得你好生面善,難道在此之前我們曾見過面,我怎麼一點映像也沒有?」 那女子笑道:「呵呵,徐叔叔不記得我的?當年在太尉府您還抱過我呢,我還纏著您給我買糖人,您難道忘了?」 賈仁祿心道:「得,這回看來是沒戲了。原來這女的是徐晃的老相好,叔叔什麼的,看來是平素調情時的稱謂。不過這徐晃也是有夠差勁的,居然連老相好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 徐晃仔細端詳那女子,說道:「太尉府?司馬太尉年方三旬,怎麼會有你這麼大的女……太尉!你可是姓楊?」 那女子道:「你終於記起來啦。沒錯,我正是姓楊。」 徐晃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微笑道:「幾年不見,沒想到你長這麼高了。不過還是這麼頑皮胡鬧。這種地方,也是你一個女孩子家家能來的。嗯,是了,一定是你纏著仁祿,讓他帶你來的。」說著回頭向賈仁祿瞧了一眼,似笑非笑,好似在說你果然能者無所不能,這門收服女孩子芳心的功夫,委實令人好生佩服。 賈仁祿如墜五里霧,道:「我也是剛和這位楊姑娘見面,正想問她姓名住址以及三……,你就來了。」好在他及時改口,將那個「圍」字硬生生的吞進吐裡,否則這搓板可是有的跪了。 徐晃一臉錯愕,道:「哦,你也是剛見到她,那她因何到此。難不成是為賊人所擄,又你所救?」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老子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子故意將那傻大個放跑,讓他引我們找到了水匪老巢。可老子到這的時候,發現水匪分成兩派打得個不亦悅乎,老子卻看得個丈二和尚摸不著。眼見著四五條大漢圍攻楊姑娘,老子義憤填膺,暴雷也似的大喝一聲,殺將上前,使開拿手絕學降蟲十八掌,一掌下去,那伙不知天高地厚小賊如何能受得了?首當其衝的那小子當場被老子打得腦漿迸裂,吐血而死。其餘的賊子總算是知道老子的厲害,大喊一聲,四下亂竄,霎時間便逃了個乾淨。我救了楊姑娘,正要套問姓名住址以及……你就來了。嗯,事情就是這樣,至於楊姑娘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我也不知道了。」 徐晃遲來一步,沒見到賈仁祿是如何英雄救美的,對他這番胡言亂語不由得將信將疑。甄宓和那個姓楊的女子身臨其境,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自是對當時發生的一切十分清楚,眼見著賈仁祿當面扯蛋,居然面不紅氣不喘,無不打心眼裡佩服出來。那姓楊的女子抿嘴直笑,道:「嗯,事情就是這樣的。賈將軍奮不顧身,孤身犯險,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不勝感激之至。」說著向他福了一福。 賈仁祿聽了這話,全身輕飄飄的如在天上,道:「我輩俠義道,學武就是為了鋤強扶弱,救死扶傷,眼見著美……一個弱女子受人圍攻,卻坐視不理,那還算是人麼?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應該做的。」 徐晃見甄宓和那女子表情十分古怪,總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微微一笑,不再理他,問那女子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到了這裡,難道是為水匪所擄?」 那女子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賈將軍機智過人,當著他的面,我就不說假話了。否則被他拆穿了,那可就不好玩了。其實我就是這個寨子的大頭領,二頭領姓徐名象,只因不滿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和魏國為敵,害得他們沒了生計,便糾集同黨和我作對。我勸了幾句,見他們意不可回,只得拔劍和他們動手。兩下裡正在混戰,賈將軍便引著軍馬殺了過來,賈將軍見我受人圍攻,激起義憤,奮不顧身的衝了上來,救了我的性命,事情就是這樣。」 徐晃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愣了一會兒,方道:「胡鬧,胡鬧。你一個女孩子家也學人家佔山為王,落草為寇,這不是胡鬧麼,你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啊!我早就聽人說,黃澤湖中隱藏著一股水匪,專和官軍土豪作對,並不襲擾過往客商及當地百姓。官軍屢次進剿都因不諳水戰,不識路徑而功虧一簣。我尋思這個頭領劫富濟貧,替天行道,所作所為雖然不正,卻令人好生佩服,還想著有朝一日能和他會會,沒想到這個所謂頭領居然就是你。」 那女子撅起小嘴,道:「女孩子怎麼了?誰說女孩子就不能當山寨頭領了?」 徐晃道:「胡鬧,胡鬧。」 賈仁祿心道:「這個徐晃也是個老封建,古往今來女子做山寨頭領又不是什麼新鮮事。早在王莽篡漢時,便有一個姓呂的老大娘不滿王莽的殘暴統治,揭竿而起,抗擊官軍。呂母死後,他的手下大都投奔泰山樊崇,樊崇因此拉出一支隊伍,那便是後來赫赫有名,與綠林軍齊名的赤眉軍。若是沒有呂母打下的堅實基礎,樊崇也只能在泰山上喂喂蚊子,根本不敢出來混,更別說組建起打下長安,消滅更始王朝的赤眉軍了。這個呂大娘估計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女土匪頭子了,其後什麼扈三娘,孫二娘之流,那就更不在話下了。這姓楊的小妮子佔山為王,既非前無古人,又非後無來者,有什麼大不了,至於這麼大呼小叫的麼。」說道:「人各有志,女孩子家佔山為王,終日和這些五大三粗,言語粗俗的大老爺麼混在一起是有些不便,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當初王莽篡漢時,山東有一個呂大娘,他的兒子在縣裡當差,只因不肯毒打交不起稅的窮人,便被縣官藉故殺害。呂大娘痛不欲生,當即便糾集起不少痛恨官府的老百姓,衝到縣官家裡,將他大卸八塊。跟著呂母領著那伙百姓逃到山中,佔山為王,一逮到機會便下山攻打官兵,隊伍越來越壯大。只可惜呂母死得早,不然青州一帶的郡縣非給她打下來不可。若是那樣的話,光武皇帝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打跨赤眉軍平定天下,這天下姓劉姓呂那還兩說著呢。」 那女子自從坐上了山寨的頭把交椅之後,不管是地方上的老百姓,還是山寨中的小嘍囉,看她都跟看怪物一樣。她的不少親友聽說她在山中落草,無不大為詫異,紛紛來信勸說,什麼「女孩子家家就該呆在家中繡花,時候到了找個如意郎君嫁了,相夫教子,三從四德,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整日價舞刀弄槍,跟那些大老爺麼混在一起,成何體統」之類的一大套,看得她不勝其煩。而如今賈仁祿聽說她是山寨頭領,非但沒有怪責,反而替她說好話。她哪知賈仁祿這樣做是別有用心,還道他遠見卓識,英明睿智,處處高人一等,見識便已常人大不相同,不禁引為知已,心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賈將軍是也。當下嫣然一笑,說道:「哦,我還以為女子為綠林豪傑自我而始呢,沒想到在我之前竟還有個什麼呂大娘,率領百姓殺官造反,創下偌大事業。她是我的先輩,她的英雄事跡我很有興趣知道,你什麼時候說給我聽吧。」 這女孩子講故事這樣的美差,賈仁祿自是求之不得,可他也想到,若是答應得太過爽快,難免給那女子看出他居心不良,當下皺起眉頭,道:「這個……這個……我最近要指揮千軍萬馬忙得很,等我閒下來,一定跟你好好說說。」 那女子笑道:「好,就這麼一定。到時你可不許耍賴。」 賈仁祿道:「一定,一定。」心道:「這可是你自己求老子的,老子可沒有拿刀逼你。」瞥眼間只見甄宓一雙妙目直勾勾地盯著他,似笑非笑,不禁老臉一紅,對那女子道:「對了,聊了這麼半天,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可以跟我說嗎?」 那女子道:「你救了我的性命,就是我的大恩人,有什麼不可以?我姓楊單名一個瑛字。」 賈仁祿也不知道這個「瑛」是什麼意思,隨口讚道:「好名字,好名字。當然不如老子的名字叫起來那麼拉風,不過已是很不錯的名字了。」 甄宓笑道:「反正到時都是兀那婆娘,名字好不好聽,也無所謂了。」 賈仁祿慍道:「兀那婆娘,你咋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甄宓嫣然一笑,對楊瑛說道:「怎麼樣,我沒錯說吧。」 楊瑛點點頭,道:「嗯,沒想到聞名遐邇的賈將軍說話竟如此粗俗。夫人溫文爾雅,看樣子就是一個飽讀詩書之人,跟他在一起,那不是綵鳳隨鴉,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麼?一定沒趣得很吧。」 甄宓向賈仁祿瞧了一眼,目光中滿是柔情,道:「嗯,剛開始是覺得挺沒趣的,不過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 楊瑛連連點頭,道:「嗯,嗯。就像我剛開始做這寨子的大頭領也是十分不自在,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徐晃聽她的口氣,像是打算扎根黃澤,艱苦奮鬥了,氣極敗壞地道:「胡鬧。趕緊跟我回去,省得你爹爹記掛。」 楊瑛小嘴一撅,道:「我不回去,爹爹才懶得管我呢。」 徐晃道:「你這孩子,真不聽話,趕緊跟我回去。」伸手向她抓去。 賈仁祿道:「慢來慢來。她爹爹是誰啊?我怎麼聽你們提到太尉,難道是司馬懿的親戚?」心道:「這女的若是司馬懿的親戚,那就說什麼也不能泡了,老子可不想和司馬懿沾親代故。」 徐晃道:「她是後漢太尉楊彪之女。」 賈仁祿道:「楊彪。這個名字好熟,在哪聽過,一時想不起來了。」 徐晃道:「仁祿你難道忘了,你頭一天做侍衛時,曹公不就在朝堂上討論楊彪之事。」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對的,對的。後來曹操逼獻帝下旨免了楊彪的官,議郎趙彥還為此參了曹操一本,結果曹操沒扳倒,反而搭上了一條老命。唉這傢伙想法是好的,可是沒掂掂自己的份量,就亂摸老虎屁股,下場那叫一個淒慘啊。當時老子就在曹操邊上當捉刀人,見他那趾高氣昂的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一刀將他給劈死!」 楊瑛道:「就是。你那時為什麼不一刀將曹操老兒劈死?那樣的話我哥哥也就不會死了。」 賈仁祿問道:「你哥哥?」 楊瑛道:「我哥哥你可能也認識,他就是自以為聰明過人,到頭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楊修。」 賈仁祿吃了一驚道:「什麼。楊修是你哥哥?」 楊瑛點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楊修居然是太尉楊彪之子。楊彪可是大漢股肱之臣,忠實信徒,鐵桿粉絲。怎會任由他兒子做曹操的走狗,為敵張目?」 楊瑛道:「哥哥和爹爹雖是父子,性格卻大不相同,政見也完全兩樣。爹爹認為大丈夫食君之祿就當忠君之事,如今國家外有諸侯內有權臣,實可謂是危如累卵,為臣子者正該粉身碎骨,以報累朝厚恩。可哥哥卻認為大漢傳了四百年,氣數已盡。獻帝無才無德,望之不似人君,這皇帝說什麼也當不長久。而曹操英明睿智,應天順人,遲早要當皇帝,於是他便竭力輔佐曹操,想幹出一番大事業。爹爹聽了他這番話很生氣,勸了他幾次,見他執迷不悟,便將他趕了出去,不再認他。」 賈仁祿點點頭,道:「難怪我在許都住了那麼久,也不知道楊修原來是楊彪的兒子。」 U憂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扳月鍍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獻帝音訊 字數:6476 徐晃道:「楊彪將親生兒子掃地出門,這事說起來頗為尷尬,大伙都絕口不提,是以仁祿不知。」 楊瑛淚水在眼眶中滾來滾去,晶瑩欲滴,哽咽道:「哥哥一心一意為曹賊賣命,沒想到到頭來……到頭來……」說著淚水奪眶而出,沿著面頰流了下來。 甄宓走上前來,拉著她的手,道:「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難過啦。」 楊瑛點了點頭,甄宓從袖中取出手帕,為她擦拭淚水,楊瑛甚是感動,道:「夫人你人真好。別人聽說我是山大王,跑都來不及,你居然還為我抹淚,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甄宓道:「我看你在此間落草也是迫不得已,一定是有什麼難以言表的苦衷吧。」 楊瑛給她說中心思,心頭一酸,淚水又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甄宓道:「都是我不好,讓你難過了。現在好啦,水匪已被仁祿剿滅了,你也該回家了。你家在哪裡?我們送你回去吧。」 楊瑛搖了搖頭,道:「我不回去,我要為哥哥報仇。」 徐晃道:「你哥哥是自盡死的,報什麼仇?」 楊瑛冷冷地道:「自盡死的?哥哥要不自盡,曹賊能饒過他?」 徐晃道:「這個……曹公最討厭諸子與外臣結交,德祖為子建張目,誣蔑造謠,敗壞皇……子恆的清譽,也可算是死有餘辜了。」 楊瑛道:「爹爹說的一點也沒錯,曹家的奴才根本就當不得,到頭來肯定沒有好結果。可哥哥卻說曹賊寬厚愛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明主,於是一心一意的輔佐他,結果和荀文若一樣,落得個飲恨而終。唉,不聽老人言,總是要吃虧的。」說著想到了自己,楊彪曾數次來信勸她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可是她滿懷怨恨,一心一意的和曹丕作對,將她父親的逆耳忠言當成了耳旁風。說到這幾句話時,她忽地又想到了自己,心想父親說得未必就毫無道理,自己所做所為不免也有不是。一個女孩子整日價和這些大男人混在一起是有諸多不便,且自己年輕識淺,不知江湖險惡,難免把一些事情看得太簡單,處理事情的方法也過於激進。就像剛才二頭領在奸人的挑撥下和自己為敵,自己就束手無措,既不能憑三寸不爛之舌揭露奸人陰謀,將叛亂者勸服,又無法靠武力將他們解決,若非賈仁祿及時引軍趕到,自己雖說不一定會死,但這眼前虧是吃定了。 徐晃歎了口氣,默不作聲。楊瑛道:「怎麼,沒話說了吧。看情形你好像已歸順大漢,嗯,這個決定當真一點錯也沒有。魏國危如累卵,曹丕孤掌難鳴,不得不靠你們這些股肱之臣幫他應付眼前的惡劣局面。一旦危機過去,他緩過勁來,便又會像他爹爹那樣排斥功臣,誅除異己。這官當得又有什麼味道?」 徐晃沉吟良久,一言不發。甄宓笑了笑,道:「話雖這麼說,你勢單力薄,想要報仇,又從何談起?不如先回到家裡,從長計議,再作區處。」 楊瑛見她用那比黃鶯還好聽萬倍的聲音軟語相求,不由得心腸軟了,點了點頭,道:「這裡已被你們破去,弟兄們逃得逃死的死,我這個大頭領成了孤家寡人,當起來也沒什麼意思了。嗯,我也有些想爹爹了,是該回去了。」 甄宓問道:「你家在哪裡?」 楊瑛道:「我家就在離此間不遠的長樂縣。曹丕篡位後改封原來的皇上為長樂公,爹爹心念故主,便和他一起在長樂安居,每日前往請安問好,一如往昔。」 徐晃歎道:「真忠臣也!」 賈仁祿和甄宓對望一眼,心中均道獻帝果然沒有死,劉備一口咬定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又請道士,又辦法事,還急急忙忙的給他上謚號,看來是急著想當皇帝了。賈仁祿早知獻帝沒死,裝作大吃一驚,道:「噫,獻帝沒死?」 楊瑛道:「當然沒死。爹爹說劉備在未得知長樂公確切消息的情況下,便認定長樂公已死,令群臣遙望設祭,恭上謚號,他也不是個好人。」 賈仁祿心道:「這個楊彪識透曹操在前,看破劉備在後,果然有兩把刷子。」說道:「這個……這個……當初曹丕篡漢,長安城中訛傳獻帝已被曹丕五馬分屍。有道是:『三人成虎。』何況當時說獻帝被大卸八塊的又何止三個人?皇上見眾口一詞,不由得不信,不禁悲痛欲絕,哭得死去活來,當即命我等遙望設祭,並為其擬定謚號。皇上也是受人之愚,又不是有意為之,怎能說他不是好人?再說就算他再有不是,他好歹也姓劉,國號也叫大漢,總比曹丕篡漢要好多了吧。」 楊瑛向他瞧了一眼,道:「劉備能讓你這麼一個高人死心踏地的為他賣命,看來還真有些本事。」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我哪些什麼高人,只不過是個插科打諢的小丑而已。我跟著皇上只是為了騙口飯吃,騙得不好瞎騙,讓你們見笑了。」 其時已是酉牌時分,隆冬時節,天黑得早,四下漆黑一團。甄宓道:「天色不早了,咱們也別站在這說話了,有話到了船上,慢慢再說不遲。」說著向賈仁祿瞧了一眼,目光裡滿是內容。 賈仁祿尷尬一笑,摸了摸肚子,道:「老子肚子已開始咕咕亂叫了,先上船把肚子填飽再說。」 楊瑛問甄宓道:「他平時說話也是這樣麼?」 甄宓點點頭,道:「嗯,這還是因為有你在,不然許多你連聽都沒聽過的污言穢語早就脫口而出了。」 楊瑛笑靨如花,道:「打了許久的架,我肚子餓了,走,上船吃飯去。」 說話間,孫禮領著一隊親兵走近,說道:「水匪已全部肅清,只可惜讓大頭領跑了。」 賈仁祿指著楊瑛道:「這位才不折不扣的大頭領,那個傻了吧嘰的土老冒只不過是個小嘍囉而已,跑了也就跑了。」 孫禮兩眼瞪得溜圓,嘴張的老大,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行人上了大船,賈仁祿命人在甲板上張布宴席。眾人一面吃著山珍海味,一面觀賞平湖秋月。賈仁祿厲聲道:「楊姑娘,你這個小妮子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居然占湖為王,落草為寇,打家劫舍,殘害良民。天兵到此,兀自抗拒!你的罪過大了,別像三天沒吃飯似得,胡吃海塞,狂吞亂嚼,趕緊想想該如何立功贖罪吧?」 楊瑛苦戰良久,本就飢餓難耐,眼見珍饈滿案,有許多菜更是從所未見。哪還顧得上淑女形象,拿起筷子風捲殘雲,險些將舌頭吞下肚去,此時聽他這麼說,放下筷子,喝了口湯,笑道:「你打算讓我如何立功贖罪?」 賈仁祿心道:「那還問?自然是以身相許了。」不過這話可不敢說出口,當下正兒八經地說道:「你糾集烏合,為害一方,其罪莫大,本當斬首,以儆傚尤。念你是初犯,又是名門之女,在此間落草也是為報兄仇,其情可憫,其罪可宥,姑免一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罰你……」 楊瑛道:「罰我什麼?」 賈仁祿心道:「罰你做我老婆!」說道:「你的罪過太大,罄竹難書,打屁屁那是肯定不夠的,我一時沒想好該怎麼泡製你,暫時先放你一馬。你是怎麼跑到黃澤落草的,還不給老子從實招來……我正跟你說話呢,你怎麼又吃上了?」 楊瑛道:「你這人實在太囉嗦,我剛和人苦戰良久,肚餓得緊,哪有空聽你胡說八道,有什麼話也得等我吃飽了再說。」 賈仁祿心道:「得,老子義正辭嚴的喝問,成胡說八道了。」怒道:「別以為老子請你上船,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要記住你現在是老子的俘虜。我能讓你和我們同桌進餐,已是看來你老子的面上,網開一面了……這盤菜是我的,你怎能隨便動筷子,當老子是空氣啊!」 楊瑛道:「我見你一個勁的說,面前的菜都涼了。這涼菜你可不能吃,吃了要拉肚子的,你身為是三軍統率,萬一拉起肚子來,耽誤了指揮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是你的俘虜,是無關緊要的水匪頭子,吃壞肚子不打緊,我這是好心好意在幫你啊!」一面說,一面吃。她在黃澤落草,平日裡和眾悍匪廝混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久而久之便養成了大大咧咧的習慣。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看來這案子是沒法在審下去了。」 楊瑛道:「那就別審了。」說著低頭猛吃,轉眼間便將面前的酒菜吃得乾乾淨淨,道:「好久沒吃得這麼痛快了。」 甄宓問道:「吃飽了麼?」 楊瑛道:「馬馬虎虎,也就七八分飽。」 賈仁祿心道:「得,比老子還能吃,看來這女的不能往家裡領,否則咱那點家底,早晚要非給她吃窮不可。」 甄宓微微一笑,吩咐下人繼續上菜。楊瑛笑道:「還是甄宓姐姐好,不像有的人,就會凶巴巴的訓人。」 賈仁祿臉色微微發紫,要不是有徐晃等人在坐,早就破口大罵了,當下強忍怒氣,道:「小丫頭片子,我和你說這麼多,那還是看在你是女……你是楊彪的女兒的份上,為了你好。要是換作其他人,老子才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拖下去打屁屁,先打上一百殺威棒再說話。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你可是落在我們手裡的匪首。我們的政策一向都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只要你老老實實交待自己的罪行,就可以回家過年了,否則就只好委屈你把牢底坐穿了。」 楊瑛嘖嘖嘖三聲,臉現鄙夷之色,道:「你們這些官老爺就會擺自架子,我們老百姓才不來理你呢!」 賈仁祿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打算吃罰酒了。來人哪,把她面前的酒菜撤了,換上辣椒水,我讓她吃個夠!」 甄宓搖了搖頭,道:「你那套官老爺的架子還是收起來吧,楊姑娘還小,可別嚇壞了她。」 楊瑛道:「甄宓姐姐,你對你真好。我真得很想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大姐姐。」 甄宓笑道:「呵呵,我也很希望有你這樣一個妹妹。」 楊瑛道:「那我就義結金蘭吧,我經常見山寨裡的兄弟結義,很是羨慕。」 甄宓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我可不能跟你結拜。」 楊瑛道:「為什麼?」 甄宓道:「不為什麼?你怎麼會到這裡落草的,能和我說麼?」 楊瑛道:「這有什麼不可以?不過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哼,某人動不動就要打人家屁股,我才不說給他聽呢!」 甄宓笑道:「他性子本來就急,你就別再逗他了。」 楊瑛道:「好吧。當年父親得罪了曹操,官職被貶。他嫌哥哥的錢不乾淨,不想靠他養活。便帶著我們回老家弘農郡華陰縣,打算學那伯夷叔齊,采首陽之薇,不食周栗。其時群雄割據,盜匪流寇十分猖獗。我們一行人剛過函谷關,來到一片樹林,就遇到一夥歹人,自稱是從王屋山上下來的,要我們交出身上的金銀珠寶。他們以為爹爹曾做過太尉,一定是富得流油。其實爹爹清廉自守,家無餘財,馬車上的箱子裡裝的都是書,哪有財物給他們。爹爹很疼我們,他雖然自己怕得要死,但還是讓我們先逃,自己留下來和土匪糾纏。我帶著弟弟妹妹們轉頭向函谷關方向逃去,半路上接連遇到幾件事,我們幾個失散了。我被師父救起,我見她本事十分了得,便拜她為師,於是師父便帶我到太行山中隱居。」 「過了幾年,我學全了師父的本事。忽一日我聽說爹爹到了長樂,便辭了師父,下山尋父。怎知到了黃澤便遇到了徐象,他當時帶了一夥人要打劫我身上的財物,還說要讓我到他們寨子裡當押寨夫人。我也不和他們客氣,出手結結實實的教訓了他們一頓,他們被我打怕了,便願意服從我的領導。我尋思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為哥哥報仇了,便在湖裡落了草。本來這幫無賴佔據此間打家劫舍,橫行不法。我到了之後,便改了規矩,只打劫官軍和土豪。官府被我們打了幾次,很是頭痛,便差大軍進剿,可是他們不熟悉地形,我引著弟兄們跟他們打游擊,瞅準機會就狠狠地給他們來一下。官軍幾次進剿都討不到好。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我們胡作非為了,呵呵。可官軍土豪畢竟不常打黃澤經過,其他時間弟兄們不出去打劫,便沒了進項,開始寨中錢糧充足倒無所謂,日子久了,他們便怪死我啦。」 「後來某人來了,這時魏國派來一個叫滿寵的來寨子裡招安,說只要弟兄們能抓住某人,立賞萬兩黃金,封萬戶侯。徐象聽了之後怦然心動,當即就是將某人引到湖中拿了。我尋思他雖然脾氣不好,動不動就要打人,但好歹是和魏國作對。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我們畢竟有著共同的敵人,可不能自己人先打將起來。於是我便嚴令弟兄們不能和他作對,這命令一下,寨子裡便算是炸開鍋了,大伙紛紛跑來指責我不該把這樣一筆橫財向外推。我給他們說那人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我們不是他的對手,這錢不好賺。可弟兄們打贏了幾次官軍,便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認為某人可以手到擒來。於是便不聽我的號令,自行其事。今天徐象垂頭喪氣的回來,說已發現了某人蹤跡,只可惜人手不夠,拾奪不下他。要我把所有的弟兄交給他指揮。我當然不樂意,便和他吵了起來。徐象見我不肯,便破口大罵,說這寨子原本就是他的,他要調動兵馬,不用經由我同意。我一聽也火了,這寨子原先就二三百人,我到了之後發展到千餘人。這些人大多是衝著我來的,這寨子怎能還是徐象的?當下我們兩越吵越凶,最後誰也說服不了誰,便拔刀子動起手來。後來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我為了某人得罪了一眾弟兄,可是某人卻不領情,見面之後凶巴巴的,還動不動要打人屁股,哼,不理你了。」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老子有名有姓,別動不動就某人某人的,忒也難聽。」 楊瑛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甄宓笑了笑道:「該,就該有個人治你,不然你都無法無天了。」對楊瑛道:「你剛才說到獻帝,他現在還在長樂嗎?」 楊瑛道:「不在了,已被曹丕接回鄴城了。」 賈仁祿問道:「哦,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楊瑛撅起小嘴,哼地一聲,卻不說話。甄宓道:「能和我說說麼?」 楊瑛道:「具體時間我也不清楚,公明叔叔應該知道。」 徐晃搖了搖頭,道:「此事由司馬太尉負責,極為機密,我也是最近方才聽說的。」 賈仁祿問徐晃道:「那關在哪了,你可知道?」 徐晃搖了搖頭,賈仁祿沉吟片刻,眉頭一動,兩眼精芒一閃,對楊瑛說道:「小妮子,你想不想為你哥哥報仇?」 楊瑛道:「我有名有姓,你為什麼叫我小妮子!」 賈仁祿道:「我叫你小妮子,你叫我某人,這不是扯直了麼,誰也不吃虧。嘿嘿。」 楊瑛道:「哼,你有辦法為我哥哥報仇?」 賈仁祿道:「正是。」 楊瑛道:「什麼法子,快說,快說。」 賈仁祿道:「天機不可洩露,不過這事沒有你們家老爺子幫忙,那是不成的。所以你想要獲得寬大處理,就得好好跟我合作。不然我就上表皇上,說你是黃澤湖一帶有名的女匪,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到時皇上下旨斬了你的腦袋,你可別來怪我。」 楊瑛白了他一眼,道:「好吧,你要我怎麼幫你?」 賈仁祿道:「很簡單,帶我去見你的父親。」 優U書猛 uUtXt.cOm 銓蚊吇阪粵鍍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太尉楊彪 字數:6948 當晚一行人便在湖中過夜,楊瑛與甄宓一見如故,手拉著手進了孫禮特地為預備賈仁祿的艙室。賈仁祿企圖跟將進去,卻被甄宓推了出來。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跑到徐晃艙中和他連床夜話了。 徐晃為人正直,說話正兒八經,不合賈仁祿味口,當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當下二人天南地北的聊了幾句,便各自就寢。賈仁祿心中思潮起伏,一會想著隔壁艙中的二人在聊些什麼,一會想著鄴城該如何攻打,又哪裡睡得著?過了良久良久,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忽聽呼嚕之聲大作,賈仁祿在軍中就以呼嚕聲奇響而出名,而徐晃武功了得,這呼嚕打將起來,也是驚天動地。賈仁祿將枕頭捂在腦門上,竟也無濟無事,此刻他總算知道被呼嚕吵得睡不著覺是個什麼滋味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這呼嚕聲非但沒有止歇,反而越來越響,好似焦雷陣陣,盡響個不停。賈仁祿心想看來今晚是不要想睡著了,既是如此,索性別睡了,披上條被子,躲到二女艙前偷窺去,這兩位頂尖美女的睡姿一定美不勝收,再怎麼好過對著這個只會打呼嚕的徐晃發呆。一想到此,心中大動,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悄悄下了床,穿好衣衫,抱起被子,躡手躡腳的走出艙室,反手帶上門。甫一抬腳,瞥眼間只見遠處蘆葦動了動,湖中風大,蘆葦隨風而動,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不知怎地,他心中總覺的不安。他久歷危難,數次死裡逃生,這第六感已練得登峰造極。心想只要自己覺得心中不安,總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當下凝目看去,微光下只見一艘小船鑽出了蘆葦,跟著又是一艘。 其時星月無光,大船上的燈火不能及遠。小船又沒點燈火,藉著蘆葦做掩護,悄然行進,若非凝目去看,決計不會見到。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不禁大聲叫道:「不好,有人偷襲!」 初冬天氣,三更半夜,寒風刺骨,凍入骨髓。如此惡劣的條件下,自然沒人願意值夜。眾軍眼見著水匪老窩被端,匪首逃離。按常理推測匪首逃走之後,自是有多遠跑多遠,哪裡會傻傻的回來送死。有了這個想法,眾軍難免大意,於是乎輪值的兵士紛紛偷懶,開小差,躲在艙房裡睡大覺。賈仁祿原本嗓門就大,驚悸之際,喊聲越發大了,直如半空中打起一個霹靂。 只聽對面船上有人驚呼,道:「不好,被發現了,弟兄們趕緊上啊!」說話之人正是那個皮糙肉厚,五大三粗,長得好似大象一般的徐象。 話音猶未落,四下裡火把齊明,殺聲四起,一隻隻小船從蘆葦蕩中鑽將出來。 賈仁祿眼見敵人越來越近,不禁驚慌失措。正焦急間,忽聽身後有人叫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襲擊官船。」一面說,一面急匆匆走近,正是徐晃。 賈仁祿心道:「徐公明果然是職業軍人,睡得這麼死,居然一叫便醒。」說道:「還能有誰,不就是黃澤水寇二頭領。他八成是捨不得那一萬兩黃金,想回來碰碰運氣。」 徐晃道:「這幫不知死活的東西,好大的膽子。仁祿莫慌,有我在此,管叫他們討不過好去!」 賈仁祿心道:「你在陸上是很厲害,可在水中就不怎麼樣了,老子若是把寶都押在你身上,肯定會輸得一塌糊塗。」說道:「公明神功無敵,有你在我自然放心了。」一雙賊眼東張西望,打算覓路逃生。 說話間,又有不少兵將趕到。各人深夜從床上驚跳起身,都是衣衫不整,有的赤足,有的沒穿上衣,在冷風中瑟瑟發抖,模樣十分的狼狽。 便在這時敵船已到近前,嘍囉將縛有抓鉤的長繩在空中虛晃幾圈,驀地裡一使勁,拋上大船,鉤住甲板。跟著一隊隊小嘍囉,嘴裡咬著刀劍,沿繩攀上。 賈仁祿嚇得魂飛天外,連聲叫道:「敵人攻上來了,這個如何是好?」 孫禮叫道:「軍師莫慌,區區幾個小毛賊,何足道哉!」說著下達一連串命令。弓箭手從人群中搶出,彎弓搭箭,一枝枝羽箭射出,當先十餘名小嘍囉身上中箭,長聲慘呼,滾入水中。賈仁祿的坐船乃是孫禮為討好他,挖空心思搞到的樓船,船高盡十丈,可載千餘兵士。而黃澤水寇的所乘的都是漁船,船高不過數尺,相形之下難免見絀。漢兵居高臨下,以弓箭禦敵,自是大佔便宜,慘叫聲中,又有數十名嘍囉掉入水中。餘下的嚇得面如土色,不敢再上,紛紛掉轉船頭逃命。本來水寇要想和官軍衝突,必須要像日間那樣一隊正面佯攻,一隊在水裡鑿船才可操必勝。可是深夜湖水寒冷徹骨,寒氣非常人所能抵抗,水寇到了湖裡非給凍死不可,是以無人敢下湖鑿船。 徐象原本也沒打算和漢軍正面交鋒,只是覬覦滿寵許下的萬兩黃金,打算乘其不備,突施偷襲,得手之後立即便走。哪料賈仁祿為了偷窺美女就寢,半夜三更還不睡覺,跑將出來,結果撞了個正著。眼見著漢軍已有了防備,為山九仞終於還是功虧一簣,現在別說那萬兩黃金沒法到手,就連自已的小命也隨時有搭進去的可能,徐象不禁氣得火冒三丈,卻又無可奈何,當下氣極敗壞的大聲嘶吼,指揮眾嘍囉撤退。 孫禮冷冷地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上次一時疏忽讓你逃了,這次再想走,可沒那麼容易了。」一聲呼哨,散在四周的艨舯鬥艦頃刻間聚攏過來。火光下,只見孫禮揮動手中令旗,數十隻艨舯鬥艦如扇面般散開,向水寇的船隊追去。 賈仁祿吁了口氣,道:「還好老子出來的正是時候,不然就全他媽完蛋了!」 甄宓分開人群,走了過來,不住的向他上下打量,似笑非笑,問道:「三更半夜,寒風凜冽,相公為何不躲在被窩裡睡大覺,而跑到甲板上來喝西北風?」 賈仁祿臉上一紅,道:「我一時尿急,出來方便方便。」 甄宓笑道:「原來是這樣。既是更衣,為何手裡還抱著被子。」 賈仁祿低頭瞧了一眼,道:「這個……這個……老子不是怕風大著涼麼。嘟,兀那婆娘,老子可是發現水匪的有功之臣,又不是犯人,問那麼清楚做什麼!」 甄宓嫣然一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提醒相公一聲,夜間風大,小心著涼。」 賈仁祿點點頭道:「嗯,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正說話間,忽聽遠處蘆葦蕩中傳來一聲驚呼,跟著便是一陣乒乒乓乓,兵刃相擊之聲,顯是漢軍已追上了逃跑的徐像一伙。過了良久良久,兵刃聲、喊殺聲、慘叫聲,撲通落水聲漸漸止歇,四下裡又歸於沉寂,只聞呼呼風聲。 賈仁祿皺起眉頭,自言自語:「打完了?誰搞定誰了?」 只見蘆葦向兩旁分開,一隻隻小船從中鑽出,撐船的都是漢朝水軍健兒,臉上滿是笑容。不片時,戰船駛到大船跟前,當先一人大聲叫道:「驚擾大人的水匪已全部落網,無一人走脫。末將疏於防患,致使大人受驚,罪該萬死,請大人原宥。」 賈仁祿咳嗽兩聲,揮了揮手,道:「罷了。既然都搞定了,咱也別在甲板上喝西北風了,有什麼話都到艙裡去說吧。把那個傻大個拎到我艙裡來,我要親自審問。」 賈仁祿回到艙房,正中一坐,徐晃、孫禮等人坐在兩旁。親兵押著徐象進來。賈仁祿舉起醒木在案上重重一擊,發出啪了一聲大響。徐象嚇了一跳,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賈仁祿喝道:「呔,將這小子拉下去先打一百殺威棒再說話。」 徐象吃了一驚,道:「冤枉!」 賈仁祿叫道:「冤你個頭,你屢次三番打老子的主意,老子沒要你腦袋,已經算是很客氣了。」揮了揮手,親兵將徐象拖了出去,不多時艙外傳來徐象猶似殺豬般的慘叫聲,午夜時分聽起來有些毛骨悚然。 一百大棍打完,親兵將徐象拖進艙中。徐像已疼得站不起來了,委頓在地。賈仁祿道:「怎麼樣,屁屁被打的滋味不好受吧?」 徐像有氣無力地道:「不……不好受。」 賈仁祿笑了笑,對楊瑛說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我對你已經算是特別客氣的了。」 楊瑛白了他一眼,道:「還沒審就打人,有你這樣的官老爺麼?」 賈仁祿道:「你懂個……什麼,這叫殺威棒。你瞧他剛進來時趾高氣昂的,現在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嘰,這一百大棍就是去他的威風的,要不然他怎麼會老老實實交待問題。」 楊瑛向徐象瞧了一眼,見他傷口處皮開肉綻,鮮血迸流,伸了伸舌頭,道:「官府的古怪規矩真多。」 徐象覺得這女子聲音甚是熟悉,緩緩抬起頭來,見是楊瑛,怒目橫視,眼中似要冒出火來,道:「你們別再打了,我說,我說,我全說。」 賈仁祿道:「你小子還算識得時務,好吧,你為何要在此間落草,都做了哪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還有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過不去?給我從實招來。你可得老老實實,若是有半句虛言。」右手向下虛劈,比了個斬人的手示。 徐象道:「我說,我說。我這麼做都是她逼我的,她才是寨子中的大頭領,所有這一切都是她授意的,我不過是奉命行事。」 楊瑛怒不可遏,道:「你……你……你血口噴人。」 賈仁祿搖了搖頭,對楊瑛說道:「這可難辦了,你說你和我同仇,不願為難我。而他卻說所做所為都是受你指使。你們兩個人我到底該信誰啊。」 楊瑛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不信也由你,你若是認為我指使人和你作對,就命人將我殺了好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對徐象說道:「老子審案子的時候有一個習慣,你知道是什麼麼?」 徐象搖了搖頭,賈仁祿道:「那就是老子從來都只聽一面之詞,而且是女人的一面之詞。在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各執一詞的情況下,你說我會信誰?」 徐象道:「女的。」 賈仁祿笑道:「你真聰明。」臉一沉,道:「拉下去砍了!」 徐象忍著疼痛,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好似搗蒜一般,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賈仁祿道:「沒想到你塊頭挺大,膽子卻小,似此如何能當土匪?」 徐象道:「我這是逼於無奈啊,連年征戰,百業俱廢。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沒了活路,只好幹這個了。」 賈仁祿道:「你要死要活?」 徐象道:「要活,要活。」 賈仁祿道:「要活就實話實說。」 徐象道:「我說,我說。」 賈仁祿道:「到底是誰指使你來和我作對的?」 徐象向楊瑛瞧了一眼,道:「是她。」 賈仁祿揮了揮手,親兵搶了向上,拽起徐象,拖著他向外走去。徐象嚇得魂飛天外,道:「我說,我說。」 賈仁祿怒道:「快說!」 徐象道:「事情是這樣的,幾個月前的一日,我瞞著大頭領,私自出寨,在黎陽通往長樂的官道上打劫過往行人。那日我運氣很壞,在長草叢中伏了大半日,也沒見一個行人。正當我打算頹然而返,等明日再來碰運氣的時候,突然打長樂方向來了幾個人,騎著馬沿著官道向南前行。我心下大喜,待他們走到圈子裡,我便發出號令,伏兵齊起,將他們圍在垓心。當先一人不等我說話,便問我是不是叫徐象,我大為詫異,點了點頭,他便對我說他叫滿寵,是朝廷派來招安的特使。我一聽他是朝廷的人便氣不打一處來,當時便要下令將他殺了。滿寵卻說殺了他沒什麼好處,而跟魏國合作,將會大大的好處。我一聽有好處,怦然心動。便問他有什麼好處,他對我說,只要我能將大人抓起來,便立賞黃金萬兩,爵封萬戶,寨中弟兄全部改編成官軍。寨中的頭領職位最低的也可封到中郎將。我聽了這後,心中大動,便打算干他的。可是大頭領卻說什麼也不肯,我氣不過就拔刀子和他動手了。」 賈仁祿道:「你還真是個傻瓜。我手握雄兵數十萬會怕你們這區區千餘人?這明明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魏主只不過是在利用你。這事若是不成,你定會被我們剿了,魏主便少了一個心腹之患。就算你們真有辦法將我擒住殺害,那你們得罪的人可就多了,老子手下那幫弟兄會不顧一切的要了你的性命,到頭來你們還是難逃一死。而魏主則會躲在一旁偷笑,他一箭雙鵰,一舉消滅了兩個敵人。所以這事不論成與不成,對魏主來說都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而對你來說那是只有壞處沒有好處。這一萬兩黃金就這麼好拿?那裡面可是下了七步斷腸散。」 楊瑛說道:「這些道理我不是沒和他說過,可是他被豬油蒙住了心,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賈仁祿對徐象說道:「怎麼樣,你現在明白了沒有?」 徐象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他媽的,那個滿寵真不是個東西,總有一天,我要宰了他。」 賈仁祿道:「你和我作對,本來死有餘辜。不過我念你也是受人之愚,打算給你指條明路,不知你肯不肯走?」 徐象道:「什麼明路?」 賈仁祿招了招手,道:「附耳過來。」 徐象掙扎著站起,走到他跟前,賈仁祿伸嘴在他的耳邊悄悄說了幾句。徐象道:「這……這……能成麼?」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事成之後,我保奏皇上封你為將軍,這萬兩黃金嘛,皇上若捨不得出,老子私下出了,你看如何?」 徐象略一沉吟,一咬牙,道:「好,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賈仁祿問道:「啥條件?」 徐象指著楊瑛道:「我要她嫁給我。」 楊瑛大怒,叫道:「什麼!」拔出刀子便要上前動手。 賈仁祿擺了擺手,讓她不可上前,道:「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個條件嘛,我無權答應。」 徐象道:「那我不幹。」 賈仁祿道:「你還真是個死心眼。這事你若辦成了,她老子自會對你刮目相看,你們的婚事還不是順理成章?」 徐象滿臉笑容,道:「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好,咱干他的!」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替徐兄弟鬆綁,再擺酒宴為他壓驚。」 徐象去後,孫禮等人也跟著去了,艙房中只剩下賈仁祿、甄宓、楊瑛三人,楊瑛笑道:「呵呵,你這傢伙又在搞什麼鬼?你許下的這一萬兩黃金肯定也不好賺。徐大哥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實人很不錯,你可不許害他。」 賈仁祿道:「這事是有危險,不過老子可沒有害他的意思。事成之後,他可是為大漢立了大功了,我想皇上一定很樂意給他這一萬兩黃金的。」 楊瑛道:「哦,你要他做什麼?」 賈仁祿笑道:「天機不可洩露。」 楊瑛道:「不過咱醜話說在前頭,既便他辦成這事,我也不嫁他!」 賈仁祿笑道:「這事是由你老子作主的,哪由的得你?」 楊瑛道:「我不管,到時要嫁你嫁,反正我是死也不嫁。」 甄宓笑了笑道:「傻丫頭,仁祿的意思你沒聽明白。他是說這婚事是由你父親作主,只要你父親不同意,不就成了麼?」 楊瑛頗涕為笑,道:「呵呵,爹爹最聽我的話,我說不嫁,他一定不會讓我嫁的。」 轉過天來,大船折而向北,到了岸邊,眾人棄舟登岸。楊瑛和甄宓共乘一輛馬車,其餘的大男人乘馬跟隨在後。一行人向北急馳,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長樂。進得城來,孫禮向路人打聽了楊彪的住址,引著眾人在街上七拐八繞,過了良久,來到一處茅屋前,孫禮怔了一怔,喃喃的道:「那人說的就是這,可這地方如此破敗,怎麼看也不像是前朝太尉的居所。」 賈仁祿問楊瑛道:「你爹爹是住這麼?」 楊瑛搖了搖頭,道:「我只知爹爹在長樂,具體住哪,我也不知道。」 賈仁祿道:「管他的,先敲門問問再說。」說著在破木門上咚咚的敲了幾下,問道:「有人在嗎?」 屋內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誰啊?」跟著呀地一聲木門開了,門內走出一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老者。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楊瑛一番,道:「你……你……你是瑛兒?」 楊瑛撲將上去,叫道:「爹爹!」淚流滿面。 優悠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扳越鍍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楊彪出山 字數:6724 楊彪撫摸她的頭,心中雖有千言萬語,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楊瑛泣道:「爹爹,幾年不見,你可瘦多了。」 楊彪喟然長歎,眼光在眾人的臉上逐一掃去,突然在人叢中見到了徐晃,心中惘然,問道:「這位不是公明麼?你不是在鄴城麼?怎麼會到了這裡?」 徐晃苦笑了笑道:「我奉魏主之命,到中原起兵勤王,卻在黃澤中了埋伏,失手被擒。賈將軍以國士待我,我感其恩義,已歸順大漢。」 楊彪向賈仁祿瞧瞧,問道:「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賈將軍?」 賈仁祿道:「正是區區在下。在下只是個無名小卒,鼎鼎大名什麼的,可不敢當。」 楊彪微笑道:「將軍太謙。將軍紆尊降貴,辱臨寒舍,實是三生有幸。請屋內斜話。」說著站在一旁,伸手肅客,讓眾人進屋。 賈仁祿雖是個流氓,但在大賢面前也不敢失禮,當下謙遜幾句,這才邁步進屋。但見長案上一把茶壺,幾隻茶杯,地上橫七豎八的鋪著幾張破草蓆,角落裡橫著一張木床,床邊放著一隻木箱,此外一無所有。賈仁祿沒想到堂堂前朝太尉,位列三公,竟然門庭蕭索,家徒四壁,不禁眉頭大皺。楊彪笑道:「居處太過簡陋,怠慢了貴客。」 賈仁祿笑道:「先生這是說的哪裡話來。只不過先生好歹也曾做過太尉,官居一品。雖然告老致仕,但歷年宦囊所積總還剩下不少,既便不能錦衣玉食,前呼後擁,也不至於餓肚子,為何生活的如此清苦?」尋思:「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知府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太尉?丞相權利過大,非尋常人臣之職,是以不常設。太尉、司徒、司空這三公在朝中的地位就相當於丞相。當過宰相的人生活居然如此窘困,老子說什麼也不信。若非那小妮子一見面便撲了上去,老子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乾巴老頭竟然就是前朝太尉楊彪。」他可是個大貪官,所到之處刮地三尺,兩袖金風。他以己度人,只道天下官員都和他差不多,錢財過手總要沾些油水,這樣的便宜不佔當真是王八蛋了。至於什麼戶門懸魚,拒不納賄,兩袖清風,門絕私謁這樣清官,賈仁祿從來都認為只是出現在戲台上,電視裡,現實生活中根本不存在。當年楚國令尹孫叔敖,身居相位,為官清廉,一錢不入私門,死後家無餘財。其子孫安才識淺薄,不能做官,又沒有封邑,無以為生,只得上山砍柴,聊以餬口,做官可以清廉到這種程度,賈仁祿怕是做夢也想像不到的。 楊彪微微一笑,一言不發。楊瑛道:「爹爹歷年為官是積了一些錢財,可除了買書,餘下的都接濟窮苦百姓了,他的生活自然也就十分清苦了。」 楊彪笑了笑道:「瑛兒,快給客人沏茶。」 楊瑛應道:「是。」在屋中翻找一陣,叫道:「爹爹,茶葉放在哪裡?」 楊彪伸手在額頭上輕輕一擊,道:「老糊塗了,老糊塗了。家裡已有兩個月沒買茶葉了。幾位大人且寬坐,老朽到街上買些茶葉,去去就來。」 徐晃雖說為官清廉和楊彪相比也是自愧不如,讚道:「先生如此清廉,楚孫叔、鄭子產亦不過如是也!」 楊彪道:「公明謬讚了,孫叔敖與子產都是古之良相,老朽如何敢當?」 賈仁祿道:「我今天總算見識到什麼叫清官,受教育了。咱也別擠在這裡了,今天我做東,咱下館子去!」他一來覺得這地方太小,這許多人擠在一起,甚是不便,二來這種破爛不堪的地方,他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貴人自是不願多呆,於是便提議下館子。 小半個時辰後,長樂縣最大的酒館聚仙樓中。賈仁祿財大氣粗,趾高氣昂,一進門便大叫大嚷,令酒館老闆清場,這酒樓他們包下了。其時正是午飯時間,酒館裡人群熙攘,生意火暴,酒館掌櫃自不願將各路財神往外推,一來影響收入,二來也得罪人,一聽賈仁祿亂喊亂叫,當即皺起眉頭,可一見賈仁祿從袖子掏出的兩張細帛片,又不禁眉開眼笑,滿臉堆歡,好似見到了親爹一般。原來甄宓這長樂縣中也有生意,這兩張帛片便是在長樂縣中甄家商號取款的憑信,一張兩萬,一張三萬,共是五萬錢。 那掌櫃的忙不迭的將那兩張帛片放入櫃中,跟著發動夥計,好言好語將眾食客勸散。賈仁祿上了二樓,選了一間臨河的雅間,讓楊彪等人入內。眾人方才坐好,各色山珍野味,美酒佳釀,便如流水價一般送將上來,頃刻間擺滿桌案。賈仁祿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果然如此,哈哈!先生清廉自守,那是沒話說。可這錢可不是孬東西。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那是萬萬不能的。」 楊彪不以為然,道:「大人約我來這裡,怕不是只是想和我談論錢的用處吧?」 賈仁祿道:「那是自然。我此番前來,是想請先生發揮餘熱,重出江湖,為國為民出把子力氣。」 楊彪道:「老朽應世之念久絕,不能奉命。何況老朽年紀老邁,精力衰竭,恐誤了國家大事。」 賈仁祿笑道:「先生雖然淡泊名利,視官位如敝履,視錢財如糞土。但你們父女團圓,你肯定不希望你的女兒也和你一起過這種清苦的生活吧。」說著向楊瑛使了個眼色。 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勸楊彪重出江湖,興風作浪,攪他個地覆天翻。來時賈仁祿不住威逼利誘,說若是她不肯勸她父親出山,那可就對不住了,自己便要將她當作黃澤匪首,推到法場喀嚓。楊瑛大仇未報,自不願這麼早死,便答應下來。此時見賈仁祿向她使眼色,當即勸道:「就是,就是。女兒在山上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不逍遙自在。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女兒可過不來。」 楊彪鬍子微微翹起,道:「我們大人在談正事,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給我閉嘴!」 賈仁祿道:「這麼說先生執意不肯出山了?」 楊彪道:「老朽懶於應世,大人還是另請高明吧。不瞞大人,魏主也曾屢屢差人請老朽出山,見老巧執意不肯,也只得作罷。」 楊瑛道:「哥哥可是被曹家害死的,此仇不共戴天。賈將軍身為大漢驃騎將軍,此番前來,就是為了弔民伐罪,誅討國賊,正和我們目的相同。如今賈將軍攻打鄴城遇到難題,極需爹爹幫助,爹爹看在死去的哥哥份上,就幫幫他吧。」 楊彪道:「常言道:『疏不間親。』修兒處至疏之地,卻參與曹氏親族之間的爭鬥,死固其宜也,又有何仇可報?報仇之言再也休提。」 賈仁祿由衷欽佩,心想:「楊彪見識果然不凡,一下子就看出楊修跟在曹植屁屁後面混沒有好結果,只可惜楊修自以為有奪天地造化之機,能助曹植扭轉乾坤,將他父親的金玉良言當成了耳旁風。其實楊修非要跟著曹植混也無不可,只不過他太自以為是,就憑參悟出『雞肋』『一盒酥』『絕妙好辭』這類隱語的小伎倆,就想在變幻莫測的家族鬥爭中游刃有餘,無異於火中取栗。到頭來這栗子沒取到,自己倒引火上身,被大火活活燒死了。他當時就該勸曹植種菜,好好的當個農民,多培育些優良品種,這樣興許還有取勝之機。唐太宗李世民膝下的幾個孝順兒子,為了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爭得個頭破血流,本來柔弱溫順的太子被逼得神精衰弱,歇絲底裡,反過頭來想要狠狠地咬李世民一口,卻落得個身敗名裂,飲恨而終,而爭得最凶的幾個皇子也都慘淡收場,反是李治自認為無才無德,說什麼也當不上太子,懶得去爭,整日價鬥雞溜鳥,吃齋唸經,修道成仙,卻出人意料的受到了李世民的青睞,終於脫穎而出,坐上了那把兄長們垂涎三尺,卻始終坐不上的龍椅。這『不爭』二字中所包含的學問大了去了,只可惜楊修能參透無數隱語,卻沒想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死了只能算是咎由自取,又如何怨得了旁人?只是楊彪看破世情,沒了仇恨之意,無法從中挑撥,這事倒頗為棘手。」他略一沉吟,忽地想起一人來,已有計較,微微一笑,道:「沒想到先生頭髮沒剃,卻已妙悟玄機,參司生死,實在是可喜可賀。世人莫有不死,令郎就算不自殺,過幾年也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區別?這仇不報也罷。那長樂公失國之恨呢?難道也不該報?」 楊彪身子一震,顫聲道:「什麼!」 賈仁祿道:「當年曹丕為了當皇帝,強逼長樂公禪位,若非當今皇上應天順人,於長安接位,傳之四百餘年大漢必當就此終結。凡我大漢子民提起這段往事,莫不切齒痛恨,恨不得將逆賊曹丕千刀萬剮,凌遲處死。如今在下奉皇上旨意,提兵到此,就是了結當年這樁公案,誅除惡首。先生即是大漢股肱之臣,在此大是大非面前,焉能袖手旁觀?」 楊彪道:「老朽早已不是大漢的官了,這魏國滅不滅,曹丕死不死,都和老朽沒什麼關係了。」 賈仁祿道:「既然什麼都和先生無關,那先生為何要千里迢迢的跑到長樂,又為何戀棧此間,不願離去?」 楊彪身子又是一震,卻沒有說話。 賈仁祿趁熱打鐵,道:「如今長樂公被囚於鄴城之中,過著毫無自由,暗無天日的日子,度日如年。他心中無時無刻不在祈盼著先生思得良策,救他脫離苦海。眼下的情景和當初越王勾踐被囚吳國何其相似?想當年勾踐入吳,范蠡相隨,文種居守,此二人一內一外,竭忠盡智,終使勾踐返國,吞滅吳國。先生一不能像范蠡那樣,前往鄴城和長樂公同甘共苦,與強敵周旋。二不能像文種那樣,運籌帷幄,救長樂公脫困,三不能像召乎那樣以死徇主。而戀戀餘生,置身世外,假裝廉節,沽名釣譽。似你這等無才無德,膽小怕事,目無君父的卑鄙小人,乃天地間最無用之物,死後有何面目見大漢二十四帝!我們今日來此,就是想讓你認清自己的錯誤,並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沒想到你竟執迷不悟。也罷,算我們白來了。」站起身來,衝著外間大聲叫道:「小二,這位楊先生是老子的貴客,你們可得侍候好了,不管他點什麼菜,你都照樣送來,這飯錢全算在老子賬上,一會派人到甄家商號去取。」 店小二事先已受了賈仁祿吩咐,未蒙召喚不得入內,聞言大聲答應,蹬蹬蹬地走上台階,推門而入,道:「楊先生,請問你喜歡吃什麼菜,我們這就給您做去。」 楊彪怔怔出神,面頰上兩道淚水流將下來,小二的問話,他似乎全沒聽見。店小二知道他可是財神爺,不敢得罪,賠著小心,又問:「老爺子,請問你喜歡吃什麼?」 楊彪側頭一看,只見賈仁祿一隻腳已踏在門坎之外,顫聲道:「回……回來,我有話說。」 賈仁祿微微一笑,轉身回到屋內,揮手令店小二退下,關上房門,道:「先生有話請講。」 楊彪道:「我不是不想為漢室出力,只不過我信不過劉使君。你方才說我沽我釣譽,我承認,可劉使君又何嘗不是如此?假的終究是假的,一個人就算是偽裝的再像,一到關鍵時刻,醜惡本性自然表露無遺。長樂公明明沒有死,而劉使君卻一口咬定他已經死了,忙不迭的給他上謚號,跟著便登基稱帝,唯恐長樂公突然間又活過來,他這皇帝便當不成了。他如此迫切的想要當皇帝,眼裡哪有長樂公的存在?長樂公在曹丕手裡只是沒有自由,要是到了劉使君手裡,可就性命不保了。我若是幫了你們,豈不是反而害了長樂公?」 賈仁祿道:「皇上仁義素布,從不枉殺無辜,如何會對長樂公下手?」 楊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劉使君已當上了皇帝,如何還肯退位?一旦長樂公救出,便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早晚都是要設法除去的。我心中有此顧慮,才遲遲下不定決心。」 賈仁祿道:「你要怎麼樣才肯幫我們?」 楊彪道:「只要你答應我一句,保證不傷害長樂公,我便拼了這把老骨頭,唯你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賈仁祿鄭重其事的道:「我以身家性命擔保,絕不加害長樂公。若長樂公遭遇不測,我給他抵命便了。」 甄宓心中一凜,心道:「呆子,要害長樂公的可是皇上,你如何保證他的安全?」 楊彪道:「可敢擊掌麼?」 賈仁祿道:「有什麼不敢!」舉起右手。當下二人當著眾人的面擊了三掌。楊彪道:「好,老朽奉將軍號令,決不敢有違。」 賈仁祿道:「先生太客氣,老……在下何德何能,如何敢差遣先生?只不過是想讓先生為漢室中興盡一份力罷了。這酒菜擺放許久,都涼了,咱們也別傻戳著了,來來來,坐下吃菜。」 吃過了飯,賈仁祿取出一疊憑信,約有三五百萬錢,送給楊彪,請孫禮送他回家。楊彪陡然間見到這許多錢,不禁有些傻眼,跟著眉開眼笑,再三邀請賈仁祿到家中小住兩日再走。那種鬼地方賈仁祿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當下婉言謝絕,帶著甄宓等到來到城中的甄家商號,商號內自有上房供他們歇宿。轉過天來,賈仁祿一行回轉位於鄴城南面的漢軍大營,賈仁祿甫一入營,便擊鼓升帳,正中一坐,叫道:「子龍!」 趙雲應道:「末將在。」 賈仁祿將他叫到跟前,在他耳邊悄悄吩咐幾句。趙雲面色凝重,答應道:「是」 賈仁祿道:「這事凶險萬分,子龍鬚當萬分小心。」 趙雲道:「軍師放心。」 賈仁祿道:「嗯,你這就去辦吧。」 三日後,深夜子時,賈仁祿摟著甄宓,睡得正熟。突然一名小婢進帳,將他叫醒,道:「子龍將軍有要緊事,求見將軍。」 賈仁祿披衣而起,來到前帳,問道:「怎麼樣?」 趙雲道:「末將已打聽確實,長樂公果然在鄴城中。他的住處離皇宮甚近,附近的民房裡也都駐有兵士,防守異常嚴密。」 賈仁祿道:「哦,比起老子被軟禁時的防衛如何?」 趙雲道:「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本打算潛進府中,和長樂公暗通消息。怎奈府中守衛此來彼去,穿梭相似,巡查嚴密無比,我怕打草驚蛇,不敢擅闖,只得廢然而返。軍師若要和長樂公取得聯繫,末將明晚再去碰碰運氣。」 賈仁祿微微一怔:「以趙雲之能,飛簷走壁,如履平地,都說要碰碰運氣。看來長樂公府的防備著實非同小可,便是皇宮內院也有所不及。」擺了擺手,道:「不用了。這事太過危險,不可草率行事,咱再另想辦法。」命人取來鄴城地圖,問道:「長樂公被關在哪?」 趙雲伸手一指,道:「這裡。」 賈仁祿端詳良久,道:「這樣,你令人六百里加急,趕到我家將尤沖這老小子給我叫到這來,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趙雲應道:「是。」 賈仁祿道:「對了,你順道把楊瑛這小妮子給我叫來。」楊瑛說什麼也擱不下他哥哥的仇恨,便纏著楊彪,讓他答應自己來到賈仁祿營中聽命。 雖說事情緊急,但三更半夜,傳召一個女子,也是於理不合。趙雲面容古怪,答應一聲,退了下去。不多時楊瑛睡眼惺忪,走了進來,道:「找我有什麼事?」 賈仁祿道:「你爹爹畫畫的本事如何?」 楊瑛道:「家父雅善丹青,怎麼了?」 賈仁祿道:「你替老子寫封信給你老子,讓他替老子畫一副畫。」 楊瑛笑道:「動不動就老子長,老子短的,忒也難聽!要畫什麼畫,說吧。」 又過了十餘日,這日曹丕正在御書房內同司馬懿商議退敵良策,正議論間,忽見一名近侍眉開眼笑,跑了進來,道:「皇上,大喜,大喜,大喜,大……」 曹丕莫名其妙道:「你怎麼了,大喜大喜的,難道你就會說這一句麼?」 那近侍道:「大喜。皇上,大……」 曹丕道:「好了,有什麼喜事,快說。」 那近侍道:「大……皇上,南邊傳來消息,黃澤湖水匪頭領徐象,成功將敵驃騎將軍賈福誘入湖中生擒!」 這個好消息來得太過突兀,太過不可思議。曹丕吃了一驚,道:「什麼!」 優憂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板粵瀆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討價還價 字數:8389 司馬懿道:「這怎麼可能?你可打聽清楚,這消息可屬實?」 那近侍道:「千真萬確,皇上不信可到城上看看,城外的漢軍已亂成一鍋粥了,紛紛後退。」 曹丕興奮地在屋中來回走著,只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司馬懿皺起眉頭,道:「這事來的太過突然,也太不近情理,其中必有文章。」 曹丕笑道:「仲達也太過把細,這事朕看是真的。雖說徐象手下僅有千餘人,但黃澤畢竟是他的轄地,那裡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他都甚是熟悉,憑借地利,只要指揮得宜,也不是沒有勝算。」 司馬懿道:「話雖如此,但這事實在太難以置信。」 曹丕笑了笑,問那近侍道:「這徐像是如何擒得賈福,你且詳細道來。」 那近侍道:「據哨探來報,這些日子裡賈福終日苦思攻城良策,頭昏腦漲,腦子疼得像要裂開一般。這日他打算休息一日,放鬆放鬆,便向人打聽附近有何風景怡人之處可供遊玩。這世上還真有那麼巧的事,賈福打聽之人正是徐象麾下的嘍囉,當下那人便向他大力推薦黃澤。賈福曾在黃澤附近設伏擒拿徐晃,對黃澤風光也是略有耳聞,聽了那人的推薦,怦然心動,當即便令孫禮備好船隻,乘船遊湖。這邊徐象接到小嘍囉傳來的訊息,得知賈福要來遊湖,便引著數百嘍囉伏於湖中央的蘆葦蕩中,只待賈福所乘樓船進入伏擊圈,徐象便立刻率麾下嘍囉,潛入水中將樓船鑿漏。樓船漏水失去平衡,轉眼便即傾覆。徐像在水下率領嘍囉,將落水之人全部溺死,只留賈福一人。其時賈福喝了一肚皮的水,已奄奄一息,無力反抗,任由徐象麾下嘍囉拖上小船,乘船離開。」 司馬懿道:「等等,徐象如何得知賈福的行動路線,預先設伏?」 那近侍道:「這個哨探沒說,小人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徐象覬覦那萬兩黃金,自會在賈福軍中安插細作。賈福興之所致,想要遊湖,這也不是什麼機密之事,行動路線想來也沒有刻意保密。」 司馬懿道:「賈福是三軍統帥,生命安危豈同兒戲,這遊船行動路線自然是絕對保密,一般細作又如何得知?除非有內奸,可是他一個千餘水匪的頭領有如何能買通賈福麾下的宿將為其張目?這其中必定有詐。」 曹丕不以為然,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一萬兩黃金可不是個小數目,徐象為了這筆飛來橫財,自然要拼上性命,在賈福軍中安插內奸,雖說難以完成,但也不是絕不可能之事。再說樓船船高十丈,目標甚大,極易發現。既便軍中沒有內奸,只要在湖中廣佈眼線,以徐象對黃澤的熟悉,要想摸清樓船的蹤跡也不是一件很難完成的事。」 司馬懿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還有一個問題,賈福出行豈同等閒?如何僅有一隻樓船,防備如此鬆散,難道不怕半路出意外?」 曹丕笑道:「仲達太多慮了,這樓船你可能沒坐過,朕是坐過的。朕前番御駕親征東吳,命人起造龍船,高十餘丈,上有城廓箭樓,可載兵士二千人。這還不是最大的,據聞孫權的坐船長安,上有宮殿一所,可容納三千餘人。賈福倉促遊湖,準備的樓船,既使不大,也可載千餘人。黃澤湖中的水匪一共也就千餘人,和樓船上的兵士相當。可你要知道樓船高而漁船矮,漁船攻打樓船,就和漢軍攻打鄴城一個道理,那可是件很難完成的事情。賈福如何會想到敵人會鑿船,乘一艘樓船出遊已然足夠了。」 世事本來就讓人難以預料,歷史上有許多名將,沒有在大陣仗中折戟,卻在小陰溝裡翻了船,這並不是他們突然變笨了,而是他們太大意了。曹丕心想:「湖中有水匪,賈福不可能不知道,至於水匪數量,只要刻意打探,也是很容易打探到的。他很清楚湖中水匪的實力,自然沒將他們放在眼裡。眾所周知,漁船要想攻打樓船非用數輩以上的兵力不可。黃澤湖中根本沒有那麼多水匪,乘一隻樓船出遊實際上已是高看對手了。賈福本身就是北方人,不識水戰,如何會想到水匪會鑿船,這一大意輕敵,自然而然的為敵所擒,又有何可奇怪的?」 司馬懿道:「可是……」 曹丕擺手道:「哪有那麼多可是。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徐像已擒得賈福,必然向漢軍提出苛刻的條件,漢軍那邊可曾傳來消息?」 那近侍點點頭,道:「有的,徐象遣使向漢軍提出苛刻的條件,除了索要官職、贖金之外,還讓其退兵三十里,解了鄴城之圍。他還差人來城中,請求面見皇上。來人說如今形勢不同了,漢軍急於想贖回賈福,開出的條件十分誘人。皇上昔日的承諾已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為了這點點好處,得罪強大的漢朝,甚是不值。若皇上不肯加碼的話,他們只好答應漢軍的條件,將賈福送還。」 曹丕冷哼一聲,道:「這個徐象好大的胃口,居然兩邊都提條件,待價而沽。」 司馬懿聽了這幾句話,不免信了幾分,道:「水匪本就是貪得無厭之輩,如今捉住賈福,自然視之為奇貨,哪邊給的價錢高,便倒向哪邊。」 曹丕緩緩點了點頭,道:「這賈福我們一定要搞到手,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再回去。徐象差來的人呢?」 那近侍道:「已在宮門等候皇上召見。」 曹丕道:「宣他進來。」回到正中坐好。 那近侍答應一聲,退了出去。過了一頓飯的功夫,他帶著一個瘴頭鼠目的禿頂漢子走進殿來,對那漢子說道:「這位便是皇上,趕緊磕頭。」 那漢子第一次面見皇帝,難免舉止失措,怔了片刻,方跪將下去,咚咚咚的磕了十幾個頭。 曹丕微微一笑,道:「罷了。徐頭領差你來有何話說?」 那漢子未經曹丕同意,不敢冒然站起,也不敢和他對視,低下頭來,道:「徐頭領讓我告訴皇上,原先皇上許下的條件,太也差……差勁,比起漢軍所開出的相去甚……甚遠。皇……皇上若……不肯提提價錢,恕我們不能從命,要將賈……賈福送回漢軍營……營中了。」 司馬懿道:「賈福真在徐頭領手中?」 那漢子道:「這還……還能有……有假?」 司馬懿道:「空口白牙,你讓我們如何相信你?」 那漢子取出一面金牌,雙手捧著,高舉過頂,道:「這是從賈福身上繳……來的令牌,皇上若不信可當場驗看。」 近侍將金牌取過,呈給曹丕,曹丕接過,翻來覆去的端詳良久,喃喃地道:「嗯,這的確是賈福的官憑,並非贗物。」說著將金牌遞給司馬懿,司馬懿雙手接過,低頭一看,只見金牌正面刻著兩列金字:「賈福,漢司空、驃騎將軍、雒侯。」他將金牌拿在手中摩挲良久,道:「嗯,這面金牌應當不假。」 那漢子面有得色,道:「怎麼樣,現在你相信了吧!」 近侍聽他不稱「皇上」而稱「你」,不禁大怒,斥道:「在皇上面前,不得無禮!」 那漢子乃是寨子裡的一個小頭目,專門負責和綠林豪傑談判,應付各種糾紛,一張嘴極是來得。曹丕可是他見過的級別最高的人物,一開始有些不適應,說了幾句話後,心情放鬆下來,心道:「他媽的,皇帝有啥了不起,不也和咱一樣,一個腦袋兩隻手,又沒有三頭六臂,怕他個屁!」一想此,態度便囂張不少,叫道:「我怎地無禮了?你們的架子也忒大了,漢朝的將軍我沒見過一千也見過八百,見到我都是客客氣氣的,沒你們這麼大架子。我跪在地上,說了這許多話,膝蓋很痛,我要站起來講話!」 近侍怒不可遏,正要喝斥。曹丕微微一笑,道:「好,起來吧。」 那漢子站起身來,向曹丕上下打量,說道:「你就是皇帝?」 曹丕心中怒極,表現上卻不動生色,點點頭,道:「我便是皇帝。」 那漢子道:「你這個皇帝倒還不錯,其他人可就不咋地了。」 曹丕身旁的幾名近侍雙眉一豎,臉現怒容,若不是當著皇上的面,早已要發作。曹丕面帶微笑,道:「徐頭領開出什麼條件?」 那漢子道:「第一徐頭領看上了前尉太尉楊彪之女楊瑛,想讓皇上將楊瑛許配給他作老婆。」 曹丕長眉一軒,尋思:「楊彪如何肯把女兒嫁給一個水匪頭子?他可是前朝遺老,海內人望,朝中有不少大臣是他的門生故舊,牽一髮而動全身,輕易得罪不得,這事可不能胡亂答應,否則遺禍無窮。」道:「婚姻大事一向由父母作主,這事朕說了不算。第二條呢?」 那漢子道:「這可是頭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你連這都不答應,下面還有什麼好談的?」 曹丕道:「既是徐頭領看上了楊彪之女,備上騁禮,上門提親便是,為何要朕賜婚?」 那漢子也不懂得什麼朝廷禮節,正兒八經站累了,便抱著膀子,斜腰拉胯,道:「他媽的,我們要是能搞得定楊老頭,還用得著你?這老不死的軟硬不吃,死活不肯,徐大哥不想得罪未來的老丈竿子,不敢動粗,這才來求你降旨。這事也不用花你多大力氣,只要寫一張聖旨,蓋個印不就成了,有什麼不好答應?」 曹丕心道:「你說得倒輕巧,這事要有這麼容易就好了。」笑了笑道:「朕想徐頭領也不過就是看上她的樣貌,這天下間難道只有楊瑛一個美女。只要徐頭領肯將賈福交給朕處置,朕便賞他十二名美女,個個貌若天仙,你看如何?」 那漢子聽到「美女」兩字,色心大動,吞了吞口水。曹丕微笑道:「尊使若是在徐頭領面前替朕分剖,讓頭領打消娶楊瑛的念頭,朕也賞你三名美女。」 那漢子道:「此話當真?」 曹丕道:「君無戲言,豈能有假?」 那漢子道:「好吧,這事就算是談妥了。第二條,徐大哥嫌你封給他的官兒太小,漢朝接待我的那人叫蔣……嗯,對了,叫蔣碗!他媽的,還有叫這名的,真是古怪。這個蔣碗說了,只要我們將賈福送回,便上表漢朝皇帝,封大哥為揚武將軍,掌管荊州水軍,食邑萬戶。你只封了個中郎將,太也小氣。」 曹丕笑道:「徐頭領想當大官,只還不容易?」略一沉吟,道:「本朝延用前朝之制,非同姓不得封王,非功臣不得封侯。徐頭領將威名赫赫,戰跡彪炳的賈福給生擒活捉,解了鄴城之圍,這可是不世奇功,朕今日就破一破例。地圖。」 近侍取過地圖,曹丕眼光在地圖上掃來掃去,過了良久,手指地圖道:「兗州東平郡,迄今為止尚未封建,只要徐頭領肯將人獻上,朕當即封他為東平王,世襲罔替,子子孫孫永鎮東平。」 那漢子雖然粗俗,但也知道王是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官了。當然這王是爵位,並非官職,那漢子可就不知道了,驚叫:「你封大哥為東……東平王!」定了定神,問道:「這東平在哪啊?」 曹丕啞然失笑,將他叫到跟著,指著地圖道:「從這到這,便是東平的地界了。你也看到了,東平南面有一個湖,叫大野澤。這湖位於東平、東郡、濟陰、山陽四郡交界處,可比黃澤大多了。朕再下一道旨,將大野澤及其周邊十里之地統統劃歸東平,屬東平王該管,你們這幫豪傑可不愁沒地方去了。」 那漢子大喜若狂,兩眼精芒暴閃,道:「那內黃在哪裡?」 曹丕問道:「你問內黃做什麼?」 那漢子道:「我想比比,看哪個地方大些。」 曹丕笑了笑道:「在這裡,你自己比比吧。」 那漢子伸指在地圖上比劃良久,滿臉詫異的神色,叫道:「原來我們一直住的內黃在地圖上就這麼點大啊!嗯,這裡應該便是黃澤了。好小,好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東平可比內黃大多了。這大野澤也不知比黃澤要大多少,真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大的湖!」 曹丕心想:「這內黃是縣,東平是郡,沒有一絲可比性。你還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賈福竟然栽在這樣的人手裡,真是可笑之極,哈哈!」 曹丕道:「怎麼樣,對於朕的分派,你可還滿意?」 那漢子道:「滿意,滿意,實在太滿意了。不過我們都是河北人,兗州實在太遠,弟兄們不一定願意離鄉背井跑到兗州去。其時大漢也答應給我們一個湖,卻也不在河北,兄弟們都不願離開此地,遷往他方,這才遲遲沒有答應漢朝的條件。」 曹丕道:「安土重遷,確是人之常情。朕將黃澤附近十里之地也劃歸東平王管轄如何?」 那漢子道:「皇上聖明,皇上聖明。」 曹丕笑道:「讓你叫朕一聲皇上,可不容易啊。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還有條件嗎?」 那漢子盯著地圖,看了良久,方道:「還有一條,那就是皇上給得錢也太少了。賈福可是大漢的驃騎將軍,區區一萬兩黃金就想買他的命,也太便宜了點。」 曹丕搖頭苦笑,道:「那你們要多少?」 那漢子道:「兩萬,不,三萬,不,五……五萬兩!」 曹丕笑道:「好,朕准了。」 那漢子道:「你可聽清了,是五萬兩黃金。」 曹丕道:「朕聽清了,是五萬兩黃金。你們把賈福帶來,這十二名美女、五萬兩黃金還有東平王的大印就都是你們的了。」 那漢子道:「我怎麼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萬一人到了,你們反悔起來,我們什麼也撈不著,那可不幹。」 曹丕道:「你也顧慮的是,那你想怎麼辦?」 那漢子道:「你先將美女,王印還有五萬兩黃金,交給我帶回去,我們自會將賈福送來。」 曹丕道:「徐頭領在江湖上極講信用,朕當然是信得過。不過這事太也重大,朕有些信不過你。」 那漢子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曹丕對司馬懿道:「你替朕擬一道旨,冊立徐象為東平王。」 司馬懿應道:「臣遵旨。」 曹丕對那漢子說道:「朕若別派他人宣旨,你們一定不放心,以為朕要搶奪賈福。這樣吧,就由你拿著聖旨到寨中去宣讀,十五名美女也由你帶去。至於五萬兩黃金,待賈福到了鄴城再兌現。」 那漢子思索片刻,頓足道:「好,就依你!」 曹丕道:「好,這事就算談成了。你們提了這麼多條件,朕也有一個條件。」 那漢子怔了一怔,道:「什麼條件?」 曹丕道:「你們既已答應朕,就不可三心兩意,再去和漢朝講條件。否則朕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也要平了你們,絕不食言。」 那漢子全身一顫,道:「不能,不能。我們江湖上的漢子,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決計不會食言而肥的。再說我們都還想在河北立足,河北可是你的地盤,我們得罪你,能有好果子吃麼」 曹丕冷冷地道:「你明白就好。」對近侍說道:「你將年輕貌美的宮女叫到偏殿,讓這位頭領選十五名帶去。」 近侍應道:「是。」對那漢子說道:「請隨我來。」 那漢子眉開眼笑,一疊連聲地道:「多謝皇上,多謝皇上。」隨那近侍去了。 那漢子走後,曹丕問司馬懿道:「你怎麼看?」 司馬懿手捋鬍須道:「這人言語粗俗,眉宇間帶著草莽之氣,看來真是綠林中的頭目。這種人漢朝軍中沒有人能假份的來,應該是真的。」 曹丕道:「朕也是這麼認為。」 話音猶未落,一名近侍匆匆入內,稟道:「啟稟皇上,漢軍已退兵三十里,城圍已解。」 曹丕道:「太好了。傳朕旨意,城中大軍四面殺……」 司馬懿叫道:「不可!」 曹丕問道:「為何不可?」 司馬懿道:「請皇上三思,這若是賈福的詭計,那可就遭了。即便賈福被擒,漢軍中也盡有高人,倘若佯退誘敵,可就遭了。」 曹丕點點頭道:「好,出兵之議作罷。等賈福來了,不愁漢軍不退,哈哈!」 那漢子隨著近侍到了偏殿,宮女奉上香茗,轉身退出。那漢子瞥了那宮女一眼,道:「這小丫頭長得挺水靈的!」伸手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記,嘿嘿壞笑,道:「皮膚真他媽的滑,算她一個!」 那宮女已聽近侍說了,這個長得歪瓜劣棗的猥瑣漢子是山寨中的頭目,此次來這裡就是為了選十五名宮女帶回寨中供山寨的頭領淫樂。聽那漢子這麼說,心中大駭,險些暈去,兩道淚水沿著面頰撲簌簌的流將下來。 近侍將那宮女拉在一邊,跟著叫出許多宮女來,那漢子陡然間見到這許多美女齊聚一堂,不禁兩眼發直,呆若木雞,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將下來。出了一會神,方站起身來,走到人群東瞧瞧,西看看,所看地方不是上三路,就是下三路,看得眾女直發毛。那漢子選了良久,只覺這個也好,那個也行,竟是委絕不下。過了好一陣,才選了十五個人,道:「就她們了!」 近侍將十五名宮女領出,道:「冊封的聖旨已擬好,你這就帶回寨子裡宣讀吧。」 那漢子道:「好的,不過我從來沒到過鄴城,覺得啥都新鮮,啥都好玩。想在城中遊玩半日,明日再走,不知皇帝允不允許?」 那近侍道:「你等等,我去請示皇上。」 過了片刻,那近侍進殿道:「皇上准你在城中隨意遊玩。不過這可是皇城,有些地方可以去,有些地方不能去,你可要清楚。你遊玩的時候,招子可得放亮點,別到處亂闖,萬一出了什麼事可就不好玩了。」 那漢子道:「他媽的,天子腳下的狗屁規矩就是多,逛逛大街竟然要皇帝小兒批准!我逛城時這些娘們怎麼辦?」 那近侍道:「這些宮女先安置在館驛中,待你逛夠了之後,便道館驛中去領。若是天晚了,出不了城,你便住在館驛中吧。」 那漢子點了點頭,領著十五名哭得好似淚人一般的宮女出了宮,到了宮門口自有人將她們領到館驛。 那漢子沿著大街毫無目的亂走,看這個也新鮮,瞧那個也有趣,真好似一個從未進過城的土豹子一般。走著走著,忽地一捂肚子,道:「不好,今早吃到了不乾淨的東西,要拉屎!」說著衝進路邊一家妓院中。 他進去不到片刻,街角便閃出兩個青年小伙,正是宮中侍衛,對望一眼,喃喃地道:「這傢伙還真會選地方。」跟將進去。只見那漢子推開老鴇,逕向茅房奔去,砰地一聲,關上了門。那兩名侍衛取出幾貫錢打發了老鴇。站在門前盯梢。過了好一陣子,只聽吱呀一聲,門開了,那漢子摸了摸肚子,道:「真他媽的舒服!」來到一名侍衛跟前,道:「請問這位老哥,這裡是啥地方?」 那侍衛臉上一紅,道:「妓……妓院。」 那漢子問道:「就是嫖女人的地方?」 那侍衛道:「正……正是。」 那漢子道:「他媽的,既然來了,就要找個妞好好樂樂!」說著便向老鴇走去。 那兩個侍衛都是正兒八經的正人君子,覺得這種地方不便多呆,便退了出去,守在門外。 此時茅廁後面的一道小門開了,賈仁祿從裡面走了出來,喃喃地道:「饒你奸似鬼,吃了洗腳水。曹丕啊曹丕,你做夢也沒有想到,剛才站在你們面前的人就是你們做夢都想捉到的人,哈哈!」說著帶上一張人皮面具,穿過長廊,從妓院後角門溜了出去,在小巷中繞來繞去,來到一所不起眼的小院前,悄聲叫道:「關關雎鳩。」吱呀一聲,木門開了,賈仁祿竄將進去,來到屋中,揭起一塊木板,露出一條踴道,走了下去。 u浟書盟 UuTXT.com 全紋字扳越讀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搖身一變 字數:6191 這次賈仁祿為了騙過曹丕可謂是煞費苦心。早在這一系列計劃在他腦海中還只是一個朦朧輪廓的那一刻起,他便著手準備了,首先他請來了一位名優,向他請教改變音調及行為舉止之道。在那優人的經心調教下,短短的十餘日,他便已初窺門徑,說話音調大變,又夾雜幾分河北口音,連甄宓在不仔細聽得情況下也分辯不出。只不過這幾日他都起得很早,跟著像京劇名家那樣在帳前吊嗓子,咦咦呀呀的一喊就是半日,一軍皆驚。 賈仁祿原本只是想騙過曹丕,他和曹丕只有幾面之緣,要瞞過他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可萬萬沒想到,在宮中竟碰上司馬懿。司馬懿和賈仁祿數度交鋒,彼此非常熟悉,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他一開始時驚慌失措,說起話來結結巴巴蓋本於此。 賈仁祿離開許都,司馬懿還在河內。他和賈仁祿幾乎都是在戰場上碰面,兩軍交戰,對陣雙方至少要相隔一箭之地,以免雙方統帥唇槍舌箭吵得不亦悅乎之際,突然從斜刺裡飛出一支冷箭,要了統帥的老命。兩人相隔即遠,看得便不是很真切,是以司馬懿對賈仁祿神態樣貌的細微之處也不甚明瞭,此時他語音迥異,司馬懿也就沒有疑心站在他面前之人竟然是他的宿敵。 前往鄴城皇宮同曹丕談條件實是小事一樁,根本沒必要勞動賈仁祿大駕,擔此不必要的風險。司馬懿老於世故,這一點他當然知道,因此當他發現面前的漢子身材個頭與賈仁祿差相彷彿,心中雖有所懷疑,但隨即便打消這個念頭。賈仁祿一生行事稀奇古怪,往往出人意表,愈是旁人不敢為、不肯為、不屑為之事,他越是幹得興高采烈。 不過混跡敵窩畢竟非比尋常,一鬧不好,真要粉身碎骨。他膽子雖大,卻也不是傻子。來之前他便聽優人說起,要想裝得像,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就必須進入角色,將自己當成要扮演的人。於是他便命人將自己和水匪關在一起,刻意模仿他們的言行舉止。他本來就是一個流氓,言語粗俗,扮演土匪強人對他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稍加模仿,便唯妙唯肖,此時他從舉止到神態甚至到心裡活動,無一不像足一綠林豪傑。至於那面金牌本就是他的隨身之物,自然隨手一摸,便掏將出來了。此番他大搖大擺的進宮,又大搖大擺的出宮,在曹丕的眼皮底下窺探魏國的權利核心,將曹丕戲弄於股掌之間,事後他每念及此,不由得自鳴得意,樂得嘴也樂不攏。 他揭開木板,順著台階走下,石級向下十餘級,便到了盡頭,前面一條長長的甬道,他在甬道中曲曲折折的奔了數十丈。忽然前面分了幾條岔路。賈仁祿伸了伸舌頭,低呼:「乖乖,這地道竟然四通八達,我看在這裡搞地道戰也很夠了。」甄宓在鄴城的生意遍及城中的每一個角落,為了以防萬一,每家商舖都修有地道,起初沒有規劃,各修各的,可挖到後來,便四通八達,漸漸連成一張網。 賈仁祿從袖中掏出一根蠟燭,取出火刀、火石、火絨,打燃了火,湊過去點亮了蠟燭。緊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展將開來,端詳良久,又抬頭看了看岔道,辯明方向,往左手邊第三條岔道走去。這岔道忽高忽低,地下也是崎嶇不平。他鼓勇而前,順著甬道不住左轉,拐過了十幾條岔道,甬道到了盡頭。賈仁祿伸手四下摸索,將石壁上突起的圓形機括順時針一轉,石壁緩緩退後。過了石壁,前面又是長長的甬道,賈仁祿罵道:「他媽的,這婆娘也不統籌規劃一下,由著這幫商人亂修。好端端的地道被他們搞得亂七八糟,怕是未央宮中的道路,都沒這麼複雜。」一面罵,一面沿著甬道前行,行出四五十丈,到了一處石門,前賈仁祿扳動機括,打開石門,來到一間石室。 石室內早已坐著十來個人,自左自右依次是趙雲、孫禮、馬忠等統兵將領。見他到來,均有喜色,叫道:「軍師你可算是來了,我們都以為你遇到了什麼不測呢。」 賈仁祿笑道:「老子在皇宮裡和曹丕商量交換老子的條件。這一討價還價難免耽誤點時間。再說老子還不知道你們,肯定巴不得老子遇到什麼不測,你們好分老子的家產。」 孫禮嘿嘿一笑,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 賈仁祿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趙雲道:「真沒想到幽囚長樂宮的院落,原先是鄴城一位大商賈的私宅,而這位大商賈的頂頭上司,竟然是甄夫人,於是這地道便順理成章的連到了那所院落中。甄夫人還真是神通廣大,末將服了。」 賈仁祿道:「在敵占區作生意有多不容易,你現在知道了吧。這些縱橫交錯,四通八達的地道,還不都是老子出錢修的,那是多大一筆費用?每年還要花錢養護,這又是一筆不大不小的費用。你們別看著老子日進斗金,羨慕的口水直流,其實這錢是左手進右手出,真正到了手裡,也沒剩幾個子了。你們看著老子這個貧下中農挨餓受凍,吃糠喝稀,竟然無動於衷,還不趕緊拔幾根毛出來接濟接濟。」 馬忠笑道:「軍師還要受人接濟,那我們這樣的人豈不要去討飯了?」 孫禮道:「對的,對的。誰不知道軍師生財有道,日進斗金,財源廣進,哪還要我們接濟?你接濟我們還差不多。」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賺得多,花得也多,到頭來,還不是空歡喜?好了,不說這個了,子龍你接著說。」 趙雲道:「末將下到地道中探查,發現長樂公府下面的甬道四通八達,幾乎遍及府邸的每個角落。到時我們救起人來,當真方便多了。末將依軍師吩咐,不敢輕舉妄動,還未和長樂公接觸,只是暗中監視。」 賈仁祿點點頭,道:「很好。老子要的人請來了沒有?」 趙雲道:「小事一樁,手到擒來。」走到牆邊一盞宮燈前,伸手在燈架下一扳,一道石門緩緩而開。兩名親兵拖著一隻麻袋走了進來,將麻袋往地上一放,轉身退出。趙雲解開麻繩,打開袋口,麻袋內探著一個頭來,那人嘴裡塞著塊破布,說不出話來,不住咦咦嗚嗚的低吼。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這傢伙是什麼路道?」 趙雲道:「他是長樂公府裡的管家,姓何行三,原是宮中侍衛,現改充管家,整個長樂公府裡就他有權出府。」 賈仁祿道:「原來是何老兄,呆在麻袋裡滋味不好受吧,嘿嘿。」 何三嗚嗚的叫了兩聲,賈仁祿問趙雲道:「東西準備好了麼了?」 趙雲掏出一張人皮面具,遞給了他。賈仁祿伸手接過,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將那張面具戴上。何三見眼前那人突然之間變得和他一模一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嗚嗚嗚的叫了幾聲。賈仁祿道:「怎麼樣,很像吧。」問趙雲道:「這傢伙來這有多久了?」 趙雲道:「前後還不到半個時辰。」 賈仁祿道:「尤沖這老小子手段越來越高了,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麼一張惟妙惟肖的面具來。」 趙雲道:「尤沖雖然神乎其技,但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做出這張面具來。是我帶他潛入府中,暗中觀察。他發現管家何三身材和軍師差相彷彿,便按他的樣子做了這張面具。今早我潛進府中,見他正在茅廁中解手,便順手牽羊將他給牽來了。」 賈仁祿道:「事不宜遲,老子這就混進府去,否則府中發現何老兄突然人間蒸發,那可就不好玩了。如今老子要藉著你的名頭在外面招搖,只好委屈你老人家在這裡呆上一陣子,哈哈。」最後兩句話卻是對何三說的。 賈仁祿問了何三幾句府裡的情況,便命人將他押下,接著順著地道,七拐八繞,來到一條甬道的盡頭。他已問過趙雲,知道這條甬道之上便是長樂公府的柴房,從這裡鑽出比較不易為他人察覺。當下他熄了蠟燭,將頭頂的木板輕輕托起數寸,眼前便見光亮,從縫隙中望出去,只見地上整整齊齊的碼放著一堆堆的柴火。 賈仁祿又將木板托起兩寸,正要長身而起,忽聽不遠處嬌喘連連,呻吟陣陣,顯然是有一對男女乘人不備躲在柴房中演毛片。賈仁祿忙將木板放下,心想:「他媽的,老子來得真是時候。」雖然木板已經合上,但那一陣陣喘息聲仍清晰的傳入耳孔,聽得他慾念大盛,口乾舌躁,過了良久良久,喘息聲仍沒有止歇的意思。賈仁祿再也忍耐不住,輕輕托起木板,從縫隙中向外瞧去,並未見到人影。他的賭性又起,揭開木板,鑽了出來,放眼看去,四下無人,暗道自己的運氣好極。這時喘息聲已停,那男子正鼓動如簧之舌,說著甜言蜜語,那女子則格格嬌笑。 賈仁祿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轉過一堆柴火,突然間大聲叫道:「你們倆好大的膽子!」 只聽屋角柴火堆中兩人齊叫:「啊喲!」站起兩個人來,一男一女,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兩人衣衫不整,頭髮上沾滿了木屑,臉上紅紅,神色十分尷尬忸怩。賈仁祿道:「他媽的,我說怎麼找來找去,也找不到你們這兩頭畜牲,原來是躲這快活來了。」 那對年輕男女嚇得臉上全無血色,齊刷刷跪倒道:「何管家饒了我們這次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賈仁祿道:「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若替你們瞞了,到時老爺發現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那女子作丫環打扮,顯是府中的丫環,道:「這事若是讓老爺夫人知道了,我們可是死定了。何管家你人最好了,就饒了我們這一次吧。我求求你了。」說著不住磕頭,好似搗蒜一般。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這事著實不好辦哪。」 那小伙子道:「只要管家替我們遮掩,我們以後一定唯管家之命行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賈仁祿冷冷地道:「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呢,等出了這門,你們兩死不認賬,我還能差得動你們麼?」 那丫環道:「那管家打算如何才饒過我們?」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算了,你們也挺不容易的,這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你們兩個還不滾回去幹活!」 兩人忙應道:「是,是。多謝何管家。」整了整衣衫,奔了出去。賈仁祿微微一笑,走出柴房。穿過一條長廊,迎面走來一個丫環,道:「原來你在這裡,害得我一陣好找,老爺舊病復發,躺在床上起不來,夫人急得跟什麼似的,連連差人催你進宮請太醫,可就是找不到你。」 賈仁祿咳嗽兩聲,啞著嗓子道:「昨晚不小心著涼了,今早拉稀拉得連老媽叫啥都不記得了,我剛出去看大夫來著,不在府裡。」 那丫環笑道:「呵呵,原來是這樣啊。這府裡除了你,沒人能出去,你可真是痛快。說實話,我也很想出去玩玩呢。」 賈仁祿笑道:「你要想出去玩玩,還不容易,改天我帶你出去玩。」 那丫環叫道:「好啊,好啊!」跟著歎了口氣,道:「門口儘是宮中侍衛,我怎麼出得去?」 賈仁祿道:「侍衛大哥和我挺熟的,我要帶個人出去,他們是不會阻攔的。」 那丫環道:「那你說話可要算數,哪天有空一定要帶我出去玩。」 賈仁祿道:「這事我可是要擔風險的……」 那丫環笑道:「只要你帶我出去玩,你想要什麼東西,我都給你。」 賈仁祿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大功告成,我可要你給我親個嘴兒!」 那丫環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這人。夫人急著請太醫來給老爺診治,你趕緊去吧。遲了夫人怪罪下來,我可救不了你。」 賈仁祿道:「好,我這就去。」轉身向府門走去。只聽那丫環在身後說道:「你可別忘了?」 賈仁祿問道:「什麼?」 那丫環道:「帶我出去玩啊! 賈仁祿道:「那你也別忘了。」 那丫環道:「什麼?」 賈仁祿頭也不回,邊走邊道:「親個嘴兒!」 那丫環暈生雙頰道:「不理你了,我服侍夫人去。」 賈仁祿心道:「何三這小子說著沒錯,府裡的丫環都被他迷得神顛倒的,這小子艷福倒還真不淺。」經過一條青石鋪成的小道,穿過四五處院落,來到大門前。只見兩扇朱紅大門緊緊閉著,台階下站著一排侍衛,人人手執一桿長槍,見他走來,齊聲大喝道:「站住了。出去幹什麼?」 賈仁祿道:「長樂公病了,奉夫人之命進宮去請太醫。」 一名侍衛道:「這不是何三麼,怎麼今天說話怪怪的。」 賈仁祿心中一凜,道:「昨晚著了涼,嗓子有點啞。」 那侍衛嘿嘿壞笑,道:「你小子昨晚準沒幹好事。」 賈仁祿道:「嘿嘿,大家心照不宣,心照不宣。我可以出去了麼?」 那侍衛道:「上頭有令,不管是誰出入這扇大門,都要檢查,你小子也不能例外。」 賈仁祿道:「應該的,應該的。」走上前去,讓眾侍衛搜簡。侍衛仔細搜查一番,沒發現有什麼可疑之處,便打開大門,放他出府去了。當然此時若有侍衛伸手去揭他的面皮,他可就出不去了。 小半個時辰後,賈仁祿帶著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來到府門前,那老者身背藥箱,顯然便是太醫。賈仁祿提起門環忽快忽慢,忽長忽短的敲擊了七八下,大門從裡面打開了,四名侍衛手執長槍走了出來。賈仁祿道:「這位是宮裡的陳太醫,來給長樂公診脈。」 那侍衛上下打量陳太醫道:「這位太醫面生得很。」 陳太醫道:「老朽本是回春堂的大夫,方才進得太醫院。」 那侍衛道:「怪不得我覺得的面生。」搜簡一番,沒發現可疑之處,揮了揮手道:「進去吧。」 賈仁祿領著陳太醫穿房過院,來到廂房前。方才要賈仁祿帶她出去玩的丫環赫然便在門前,翹首盼望,一見他們,忙道:「怎麼去了這麼久,夫人催了好幾次了,趕緊隨我進來吧。」 三人走進廂房,來到內室,只見榻上橫躺著一人,雙眼緊閉,面容惟悴,正是獻帝。曹夫人坐在他邊上,握著他的右手,淚水撲簌簌而下。 賈仁祿走上前去,道:「夫人莫慌,心病還須心藥醫,這位陳太醫專治思想之症,憂鬱之疾,這次定能藥到病除,著手成春。」 曹夫人聽他一下子就說中病因,心中一凜,抬頭向那太醫瞧了一眼,臉色大變,揮手令左右退下。 只聽獻帝叫道:「楊……楊……」 陳太醫伸指比了個噤聲的手示,獻帝會意,對曹夫人說道:「我有話要和太醫說,你去外面看看,不許任何人進來。」 曹夫人點了點頭,走了出去,反手帶上了門。 u優書萌 UUtXt.COM 全蚊子阪粵瀆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初見獻帝 字數:6352 曹夫人走後,獻帝瞧了瞧賈仁祿,冷冷的道:「這裡不需要你了,你出去吧,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來。」在他眼中何三是曹丕派來監視他日常生活的探子,自己的一舉一動,乃至於和夫人行房帷之事,都逃不出他那雙賊眼的窺視。獻帝心中對其厭惡已極,實不想和他多說半句。 賈仁祿應道:「是。」卻不動地方。 獻帝皺起眉頭道:「我讓你出去,你沒聽見嗎?」 賈仁祿道:「聽見了。」站在那,一動也不動。 獻帝臉色微微發紫,正要發作。那老者其實不是什麼陳太醫,而是楊彪,笑了笑,悄聲道:「仁祿,你就別再逗皇上了。」 獻帝大為驚愕,道:「難道他不是何三?那他是?」 楊彪悄聲道:「他便是大漢驃騎將軍賈福,是來救皇上的。」 獻帝吃了一驚,道:「什麼,他便是賈……賈……」 賈仁祿道:「噓。」說著揭下面具,道:「當年在許田圍場,在下曾有幸一睹芝顏,只不過那時在下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子,閣下肯定沒什麼映像。」 獻帝聽他提到許田打圍,往事歷歷,如在目前。那時他騎著逍遙馬,帶著寶雕弓、金鈚箭,馳騁於萬眾之中,耀武於三軍之前,當真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騎著爪黃飛電緊跟在他左手邊的便是曹操。當時他恨曹操入骨,恨不得一箭將他射個透明。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曹操再有不是,也沒將他攆下皇位,還給他一個好老婆,待他著實不錯。而曹丕接位之後,變本加厲,不但將他趕下皇位,還不給他好日子過,將他幽於此間,形同囚犯,度日如年。曹丕登基之後,一應御用之物,都按造大魏的規矩重新造制。那把寶雕弓、連同幾百枝金鈚箭曹丕是用不著了,便賜給獻帝作個念想,如今這些東西都束之於庫房的高閣之中,上面積滿了灰塵。弓猶在,箭未失,而斯人已逝。獻帝忍不住悲從中來,頰上流下兩行清淚。 正出神間,驀地裡一個影像在腦海中閃現,眼前彷彿見到一個馬臉醜漢騎著一匹劣馬,身背彎弓,腰挎腰刀,左手提著箭囊,右手拎著長槍,跟在曹操之後。他抬頭向賈仁祿瞧去,滿臉詫異的神色,低呼:「是你!」 賈仁祿笑道:「想起來了?」 獻帝道:「嗯,想起來。當時你跟在曹公之後。沒想到忽忽數年,你成了驃騎將軍,而我卻成了階下之囚。」 楊彪道:「皇上不必太過悲傷,仁祿此來就是為了營救皇上。」 獻帝擺了擺手,道:「我早已不是什麼皇帝,昔日稱謂再也休提。」 楊彪道:「仁祿可是皇叔的人,皇叔忠於漢室,當年他誤信人言,以為皇……您已經死了,為延續漢室,這才迫不得已而繼帝位。一旦皇叔知悉皇上仍在世間,必會禪位於皇上。皇上此次不但能重獲自由,更可重新登基為帝,執掌江山,子萬姓,而統萬民。老臣這些年來苟延殘喘,盼來盼去,就是盼著這一天。只要能再次見到皇上穿上龍袍,坐上龍椅,老臣就算立即死了,心裡也歡喜得緊。」 賈仁祿心道:「老子只保證他不會死,可沒擔保他能再當皇帝。你這老小子,怎能當面瞎扯蛋,到時獻帝當不成皇帝,豈不要怪我不講信用?劉備苦心孤詣的籌劃了這些年,為來為去,還不就是為了這個皇位。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東西,焉能拱手送人?獻帝突然『復活』,劉備說不定會高興得神經病發作,然後不管用什麼辦法也要除掉他。這小子這次能保住性命,已是前世翻爛幾百本四十二章經,敲穿幾百隻大木魚,這才修來的。若是得隴望蜀,還想上位,那連老子也保不住他了。」 獻帝顯然也不信自己能再當皇帝,搖了搖頭道:「我現在只想找個僻靜所在隱居,了此殘生。至於當皇帝什麼的,我早就絕這個念頭了。」 楊彪跪倒在地,老淚涔涔而下,道:「皇上,您這一雙肩頭,挑著中興漢室的萬斤重擔,可不能心灰意懶啊。」 賈仁祿心想:「這老頭還真是死腦筋,怪不得曹操死心踏地的想要殺你。要不是老子要靠你這把老骨頭來打鄴城,早就手起掌落,將你腦瓜打個稀爛。」說道:「當皇帝的事,慢慢再說也還不遲。而今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想辦法救長樂公逃出生天,至於以後的事,等長樂公脫險之後,咱再從長計議。」 楊彪道:「老糊塗了,老糊塗了。眼下皇上的安危是第一要務,老朽竟捨本逐末,置皇上的安危於不顧,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真是該死。」 獻帝道:「老太尉赤心為國,我心裡好生感激。可是……」 賈仁祿接口道:「先別說這些沒用的,這裡正好三個人,咱們三個臭皮匠,剛好頂個諸葛亮。這該如何脫險,咱們好好合計合計。」 楊彪道:「有你這個智計無雙、神機妙算的軍師在此,誰還敢亂出主意?這主意自然由你來出,老朽聽由差遣。」 獻帝點點頭,道:「此間戒備森嚴,仁祿竟有辦法進來,履險如夷。這份本事令人好生佩服,我也聽由差遣。」 賈仁祿笑著對楊彪道:「當真?」 楊彪道:「那還能有假?」 賈仁祿道:「別人倒也罷了,就怕你這個老頭子不聽我號令。」 楊彪道:「只要能救出皇上,你說什麼,我便幹什麼,就算送了這把老骨頭,也是無怨無悔。」 賈仁祿道:「在長樂公面前,你可不能說話不算?」 楊彪脹紅了臉,道:「既便皇上不在,我又豈而言而無信?」 賈仁祿道:「好,這一次咱們旨在救人,至於舊日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暫且擱在一旁。先生可不能再提帝位之事,待此間大事一了。你愛怎麼勸便怎麼勸,老子也管不著。不過咱醜話說在前頭,我只保證長樂公安全,可從沒保證他能再當皇帝,到時你可別拉老子淌這渾水。」 楊彪一怔,微一沉吟,道:「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賈仁祿問獻帝道:「在下見您面色蒼白,像是病得不輕,不礙事吧?」 獻帝掀開錦被,翻身而起,道:「不礙事,不礙事。其實孤沒什麼病,只是被幽於此,不得自由,心裡堵的慌,抑鬱成疾。現在見到了你們,這病就好了一大半了。」 賈仁祿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這幾天內在下就要有所行動,到時您要是臥床不起,我們還得給您準備擔架,太也麻煩,呵呵。」走到窗邊,抬頭望著屋頂,長歎一聲:「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閣下被逼禪位,身遭幽囚,這心中的愁悶,就如同一江春水一般流之難盡。鬱鬱成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下方才聽丫環說您舊病復發,略一凝思便知您得了什麼病,於是便將楊老太尉請來,果然藥到病除,著手成春,看來老子看病的本事也見長,哈哈。」 想到自己沒有經過望聞問切這四門醫家必須功課,便診斷出獻帝的病因,華佗扁鵲怕是沒有這樣的能耐,不禁有些得意洋洋。可過了良久,卻不見二人拍他馬屁,不由得微感詫異,回頭一看,只見二人瞠目結舌,表情十分古怪。他知道自己又洩漏了天機,恨不得抬手給自己來三個大嘴巴。心想:「這首詞是南唐後主李煜亡國被俘後所作,現在李煜還沒出生,難怪他們這副表情了。據說這詞作成後不久,宋太宗聽了『小樓昨夜又東風』及『一江春水向東流』這兩句,龍顏大怒,當即下旨將李煜毒死,這首詞可以算得上是他的絕命詞了。李煜身為一國之君卻酷愛寫詩,又酷愛泡妞,史家評價他『好聲色,不恤政事。』好聲色不愛幹活,這點跟老子挺像,只可惜老子只會盜詩,不會寫詩。其實他不會治理國家也就罷了,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具備唐太宗、康熙大帝那樣過人天賦,既會寫詩又會治國。可是他亡國被囚之後仍不老實,整日價盡寫些酸詩來抒發胸中鬱悶,這不是找死麼?」 「同是亡國之君,劉阿斗就比他好多了,一句『此間樂,不思蜀。』撿回了一條命。世人都說阿斗扶不起,也有人說阿斗其實很聰明,這話是故意說給司馬昭聽的,為的就是救自己一命。阿斗要真有這麼聰明的話,如何會被黃皓耍得團團轉,以至國家滅亡?依我看來,阿斗其實就是一個白癡,只不過傻人有傻福,這句話誤打誤撞竟說對了,他要是聰明點的話,怕就要橫著被人抬回故鄉埋了。鄭板橋同志有一句話說的很好:『難得糊塗。』有些事情回想起來很痛苦,忘記了也就快活不少。可是『難得糊塗』還不是忘卻煩憂最高境界,畢竟這糊塗是裝出來的。像劉阿斗那樣『真正糊塗』那才沒有煩擾呢。司馬昭令人當著他和蜀中降官的面跳蜀舞,其他人在異國他鄉陡然間見到正宗地道的蜀國舞蹈,不由得悲從中來,潸然淚下,衣襟盡濕。可他倒好,竟看得個口歪眼斜,哈拉子亂流。司馬昭見他這副德性,便問他:『頗思蜀否?』阿斗同志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此間樂,不思蜀。』可見他根本沒把亡國當回事,心中哪來的煩擾?獻帝這小子既不像李煜那樣會吟詩作詞,直抒胸臆,又不像阿斗那樣傻頭傻腦,無憂無慮。胸中鬱悶得不到排遣,越積越多,不生病才怪呢,老子要是不來,估計用不了幾天,他便兩腿一挺死翹翹了。其實那樣對他來說,倒是一種解脫,到了劉備那,對他來說,只不過是換一個地方囚禁而已。」 獻帝出了一會神,喃喃地道:「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說的多好,我昨夜獨上層樓,遙望許都,回首往事,心中雖有千言萬語要講,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以致鬱鬱成疾。將軍只用了一句話,便道盡我心中所想,足見將軍胸羅萬有,此次定能救我脫困。」 賈仁祿臉上一紅道:「在下不識愁滋味,才會有這麼多感慨。閣下識盡愁滋味,獨上層樓,自然是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了。」 獻帝雙眸一亮道:「對的,對的。我當時就是這個心情,將軍實在說的太好了,脫險之後我一定要向將軍好好請教詩詞之道,俾使我可以寫些詩詞,抒發心中苦悶,不然這些苦悶憋在心裡,日子久了又怎會不生病?」 賈仁祿雖說臉皮甚厚,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自己肚子裡有幾斤墨水,他心中自然有數,道:「這個嘛,等脫險了之後,咱再從長計議,從長計議。不說這個了,這幾天咱就要有大動作,閣下當提前作好準備,別要到時火燒眉毛,再這個沒帶,那個落了,那時老子保命要緊,可就管不了你了。」 獻帝道:「那是自然,我現在就吩咐內人著手準備。」 賈仁祿道:「嗯,這可是逃難,不是出遊。別動不動就整一個大包裹。撿重要的拿,實在非帶不可的才帶,錢就不必帶了,老子這裡有的是,出去後有你花的。」 獻帝道:「這節我理會的。」 賈仁祿道:「府中下人多是曹丕的眼線,閣下當多加小心,這事可關係的閣下的安危,馬虎不得,若是走漏了風聲,讓曹丕有所警覺,你可就要死翹翹了。」 獻帝面色凝重道:「嗯,我會小心的。」 便在這時,屋外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太醫進去了這麼久也不見出來,定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婢子過來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 只聽曹夫人道:「老爺得了重病,太醫正在裡間診脈,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以免加重病情。」 賈仁祿心中一凜,將窗戶打開一條縫,從縫隙中向外瞧去,只見曹夫人搬了只矮榻坐在庭院中,手中做著針錢。她面前站著一名丫環,顯然是宮中侍衛見他們竄將進去,良久不出,便著這丫環過來打探消息。 賈仁祿大聲叫道:「他媽的,你這個老不死到底會不會看病啊?我見別人把脈都用一根手指,你卻用三根。這也還罷了,怎麼號了這麼久,也號不出結果來?看來你這個老不死的平時不用功,技藝不精。長樂公金枝玉葉,若是吃了你的藥,一命嗚呼,我怎麼和上面交待?還不快給我滾蛋!」說著向楊彪使了個眼色。 楊彪道:「你著急什麼?長樂公之疾乃過度憂鬱所致,豈同等閒?我不診斷清楚,如何下藥?再說這種病最忌驚嚇,你這般大呼小叫,萬一嚇著了長樂公,有起事來,你擔待的起?」 獻帝忙躺回床上,蓋上錦被,叫道:「哎喲,哎喲,我心口痛死了。陳太醫,我是不是不行了?」 楊彪道:「不礙的,不礙的,我開上副藥,你且吃吃看看。」 那丫環聽得裡間如此作答,又知何三在裡間,疑心盡去,道:「既然沒有什麼要幫忙的,那我去幹活了。」 曹夫人道:「嗯,你去吧。」腳步聲響,丫環漸漸走遠。 賈仁祿暗叫好險,悄聲道:「看來我們不能再呆,得趕緊閃人。」 楊彪道:「皇上多多保重,不日便有好音。」 獻帝道:「嗯,此番若能重獲自由,大恩大德,沒世不敢忘懷。」 賈仁祿忽地想起一件事,一拍腦門,道:「對了,現在這靈丹妙藥是有了,可尚缺一付藥引,長樂公可得費神準備準備。」 獻帝問道:「什麼藥引。」 賈仁祿道:「兩個替死鬼。」 獻帝神色詫異,道:「替死鬼?」 賈仁祿走到他跟前,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獻帝怔了一怔,道:「這計固然甚妙,但我們脫險,卻要連累兩個無辜之人,我這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賈仁祿道:「這當口就別婆婆媽媽的了。不知你可有心腹之人,願代你一死?」 獻帝道:「你也看到了,這裡裡外外都是曹賊的人,他們一個個恨不得我早死,他們好早獲自由。如何有人甘願替我去死?」 賈仁祿沉吟道:「這人還不好從外面帶來,這可如何是好?」想了一會兒,只覺頭痛欲裂,也沒想出什麼像樣的主意,又道:「先這樣吧,反正我還是要留在府中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楊彪煞有介事的開了張方子,二人辭了獻帝,走出屋來,來到大門口。一名侍衛叫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賈仁祿道:「這老傢伙也不知會不會看病,號了許久才慢吞吞的開了張方子,也不知是不是毒藥,吃了會不會死人。兄弟不識字,你給看看。」說著將方子遞上,那侍衛接過一看,只見上面龍飛鳳舞、潦潦草草的寫著一堆字,仔細端詳半天,竟只認出一個「花」字來,不禁大眼瞪小眼,氣極敗壞地將方子遞給了他道:「應該沒問題,你就照方抓吧。他媽的,要是毒藥才好呢,這裡我早呆膩味了。」 賈仁祿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麼?長樂公可是個棘手人物,連皇上也不敢動他。他若是有什麼三短兩短,這裡的人全部都得死。你老兄若是嫌命長,就多詛咒他幾句吧。」 那待衛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了。當下侍衛搜簡一番,二人揚長而去。過了良久,賈仁祿拎著幾包藥回來,經過一條長廊,忽見一個丫環從他面前走過,正是他在柴房裡遇到的那個丫環,忽地靈機一動,一拍大腿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優憂書猛 UutxT。COM 詮文吇阪越鍍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替罪糕羊 字數:7263 當下賈仁祿不動聲色,找了幾個婢女,海闊天空的瞎聊一陣。打聽到那丫環名叫春香和她勾勾搭搭的那小伙子姓梁行五,在府中負責挑水劈柴,府中的人都叫他梁五。賈仁祿回到自己家中。他來之前已將府中的地形背得滾瓜爛熟,在府中行走自是熟門熟路,沒有發生沒頭沒腦一腳踏進婢女浴室中,而被亂棍打出的糗事,不過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事,對他來說正是求之不得。 他進得屋來,命人將春香請來。春香聽那人說何管家有事召見,身子微微一顫,戰戰兢兢地隨著那人來到賈仁祿屋中。 賈仁祿揮手令那人退下,走到門前將門關上,上了門閂。春香大吃一驚,退了幾步,背靠著牆角站著,滿臉驚慌之色。賈仁祿微微一笑,指著案前一張矮榻,道:「坐。」 春香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道:「管家找我來,不知所為何事?」 賈仁祿來到正中坐好,道:「你心裡清楚。」 春香道:「當時你把我們放了,現在你再想提條件可就晚了。你沒有證據,既便你告到老爺那,我們也不怕。倘若逼得急了,我們興許還會反咬一口,到那時你也別想乾淨。」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就知道你要賴賬。有一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春香問道:「什麼話?」 賈仁祿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春香心中一凜,顫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賈仁祿笑了笑,道:「沒什麼意思。」站起身來,打開了門,道:「你可以走了。」 春香仍然站在原地,身子微微發抖,道:「你的話有些高深莫測,我不大明白,請……請你再說的清楚些。」 賈仁祿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總共就十個字,且都是常用字,如何高深莫測了?低淺之至,低淺之至。」 突然春香跪倒在地,眼淚流了下來,道:「求求你了,跟我說說這事都還有誰知道?」 賈仁祿道:「現在我們兩個可以談一談了吧。」 春香點了點頭,賈仁祿關上了門,上了門閂,指著一張矮榻,道:「坐。」 春香把柄攥在他手裡,不敢違拗,來到那張矮榻上坐好。賈仁祿坐在她對面,面帶微笑,眼光在她的臉上掃來掃去,卻不說話。 春香見他的目光不住下移,雙頰飛紅,道:「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若你再不說話,我可走了。」 賈仁祿上下打量著她,喃喃地道:「像,像,實在太像了。」 春香莫名其妙,道:「你今天怎麼了?說出來的話雲裡霧裡,讓人難以明白。」 賈仁祿道:「沒什麼的。我只是覺得的你很像一個人。」 春香問道:「像誰?」 賈仁祿道:「你沒發覺你很像夫人麼?」 春香長得確和曹夫人有幾分相似,個頭也差不多。她起初聽他人提起,兀自有些不信,但對鏡一照,細細比對,發現自己果和曹夫人有幾分相似,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轉念一想,曹夫人高高在上,呼奴使婢,而自己卑微下賤,被人差來差去,同人不同命,又不禁有些黯然神傷。此時聽賈仁祿也這麼說,點了點頭,面有得色。 賈仁祿道:「我抓住你的把柄來要脅於你,你心裡一定很不服氣吧?」 春香點點頭,想想不對,又搖搖頭。 賈仁祿道:「我剛才說過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們兩人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其實府裡有不少人早就知道了,只不過他們沒有證據,不敢亂說罷了。剛才柴房那一幕我可是親眼所見,你們兩個赤身露體,躲在柴房裡幹那調調兒……」 春香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道:「求求你,別再說了。」 賈仁祿接著道:「我想這事一定有很多人想知道。倘若我和他們說了,他們既便一時不信,但仔細想想,再和以前發生的幾件事一加印證,多半也就信了。到那時一傳十,十傳百,我想也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老爺的耳朵裡。老爺遭逢巨變,心情本來就不大好,平時經常無緣無故的對下人發脾氣。你說他知道這件事後,是興高彩烈的備好彩禮幫你們幫喜事呢,還是讓人將你們拉出去喀嚓呢?我想多半是後者,不過你人長得挺甜,很招人喜歡,老爺見到了你,說不定一時心軟,下不了手,也是有的。」 春香跪將下來,道:「求求你,別再說了。只要你不將這事說出去,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說到這再也忍不住,淚水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賈仁祿笑了笑,道:「這話可是你說的,可不許反悔。」 春香淚流滿面,點了點頭。 賈仁祿道:「其實你們也挺不容易的。又沒犯什麼罪,卻陪著老爺被關在這裡,不得自由,而且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心中的鬱悶委屈無法排遣,偶然間做出些出格的事,也是情有可原。其實我也是同情你們的,想給你們條明路走。現在我問你一句,你就答一句,可要老老實實。若是有半句虛言,我也不跟你廢話,立刻便讓你出去。你也知道我這人嘴巴沒把門,就愛胡說八道。你們躲在柴房裡干的那些事,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黃色笑話,張嘴就來。不過你放心,我會對他們說此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至於他們愛信不信,那就是他們的事了,我可管不著了。你也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別看那小子塊頭大,未必打得過我。他要是真有本事把我殺了,那可倒好了,你們的爛事,別人不信也信了。」 春香嚇了一跳,心想若真是那樣的話,自己可就沒臉見人,只有一死了。顫聲道:「你問吧,我一定老實回答。」 賈仁祿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春香道:「那日我奉夫人之命卻庫房取些東西,經過柴房,見他掄著斧子正在劈柴。我見他光著膀子,露出一塊塊肌肉,人長得很壯實,不知怎地就動了心,不由自主地駐足觀看。他感到身後有人,回過頭來,一見是我,便放下手中活計,走上前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我聊著。我們就這麼認識的。」 賈仁祿道:「那你喜歡他麼?」 春香臉上一紅,點了點頭。 賈仁祿道:「想不想和他長相廝守?」 春香點點頭,可覺得這事實在太不可思議,抬起頭來瞧著他,眼光裡滿是疑問。 賈仁祿道:「你們倆自由戀愛,也挺不容易的。我有心成全你們,讓你們長相廝守,不知你們可願意?」 春香原本以為賈仁祿想佔自己便宜,沒想到他竟會讓自己和情郎長相廝守,這世上真會有這麼好的事?總覺得難以置信,問道:「你說的是真的,不騙我麼?」 賈仁祿道:「騙你做什麼?你以為我看上你了,把你叫來要脅你,就是為了和你辦那事?你也太自做多情了吧。不過這事我要是說對我一點好處沒有,你們肯定不信。其實我讓你們勾勾搭搭,對我來說也是有好處的。」 春香更加莫名其妙,道:「這事於你有什麼好處?」 賈仁祿笑道:「我原來是做什麼的,你應該知道吧。」 春香點了點頭,道:「你是宮裡的侍……」 只聽外間有人大聲叫道:「快把門打開,不然我可就用腳踹了。」正是梁五賈仁祿道:「你那口子來了,去把他領進來,別讓他大呼小叫,喊得地球人都知道。」 春香道:「嗯。你今天說話好怪,我聽不大懂,什麼是地球人?」 賈仁祿笑道:「這是軍中暗語,你不需要知道。去吧,不然他一踹門,這事可就瞞不住了。」 春香只覺眼前這個何三說不出的奇怪,和往日的何三判若兩人,身上有散發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嚴,說出來的話叫人難以拒絕。當下她走到門邊打開了門。梁五一見到她,面有喜色,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生活,道:「姓何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這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有種就衝著我來。」 春香白了他一眼,悄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梁五怔了一怔,叫道:「這怎麼可能?他有這麼好心?」 賈仁祿笑了笑,道:「你說話聲音再大些不妨。」 春香在他耳邊悄聲道:「呆子,這裡不是說話所在,進屋去說。」 梁五心想有自己在場,不怕他耍什麼花樣,點點頭,踏著大步走了進去,春香跟了進來,關上門。賈仁祿請二人坐好,對春香說道:「被這小子這一打岔,什麼都給忘了,剛才說到哪裡了?」 春香道:「你問你是做什麼的。我回答說你是宮裡的侍衛。」 賈仁祿道:「對的,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就好。」對梁五道:「方纔我和春香說了,只要你們肯照我的話去做,我定讓你們宿願得償,雙宿雙棲。」 梁五道:「你真有這麼好心?」 賈仁祿冷笑道:「我當然沒有這麼好心,沒有好處的事情,我是不做的。」 春香道:「我一直想來想去都想不通,這事於你的什麼好處?」 賈仁祿道:「你剛才也說了,我是宮裡的侍衛,那我的主子是誰,你自然應該清楚吧。」 春香點頭道:「嗯,是皇上。」 賈仁祿道:「正是。這府裡住著的人是誰,你們也應該有所耳聞吧?」 梁五叫道:「聽說他原先也是皇帝,被皇上廢了,幽禁在此。」 春香瞪了道:「你說話小心些,就憑你剛才那句話,就可以要了你的腦袋。那能叫廢嗎?那叫禪位,是老爺自願將皇位禪讓給當今萬歲的。」 梁五撓了撓頭,道:「這還不都一樣麼?」 春香道:「你這呆子,跟你說不清楚!你別再說話了,由我來說吧。」 梁五怒道:「我為什麼不能說話?」 春香嗔道:「你想我們兩個死無葬身之地,你就說吧。」 梁五心中一凜,不敢再說了。賈仁祿道:「春香說的一點也沒做,剛才那句話就能要了你的性命。你們可能知道皇上的皇位是長樂公拱手相讓的。長樂公皇帝當得好好的,卻要讓給皇上,心裡能甘願麼?皇上怕他賊心不死,糾集徒黨,東山再起,死灰復燃,早欲除之而後快。只是他的身份太過特殊,若是明日張膽將他殺了,勢必物議斐然,民怨沸騰,到時皇上的皇位可就做不安穩了。這明的不行,咱就來暗的,我這個宮中侍衛來這裡做什麼,你們應該知道了吧。」 春香吃了一驚,道:「你是說……你是說,你要……」 賈仁祿比了個噤聲的手示,道:「噓,知道就行了。這事可是絕秘,要是走漏了半句,我還有你們兩個都得腦袋搬家。」 春香和梁五對望一眼,突然發現自己上當了,被捲進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 春香面無血色,顫聲道:「難道你是要我們幫你殺……殺人,我們膽子小,這事我們做不來的。」 梁五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殺人的事我們做不來。」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臉上滿是鄙夷之色,道:「瞧你那熊樣,殺個人有什麼大不了的,至於這樣大驚小怪的麼?」 春香道:「你是宮裡的侍衛,殺人對你來說就和殺隻狗差不多,可我們都是老實本身的莊稼人,從來沒有殺過人,心裡自然會害怕了。」 賈仁祿見他們全身發抖,顯是怕得狠了,道:「就你們那熊樣,都還沒殺人呢,就抖成這樣,非壞事不可。放心,我不要你們殺人,我差你們辦的這件事,沒有多大風險,於我於你們都有莫大的好處。」 春香道:「哦,真有這樣好的事?」 賈仁祿道:「信不信由你。」 春香心想把柄在人家手裡攥著,若不照他說的去做,怕是討不過好去,道:「你想要我們做什麼?」 賈仁祿壓低聲音,悄悄說了幾句話。兩人臉色登時變了。春香連連搖手,道:「這事我們做不來,做不來。」 賈仁祿道:「這有什麼做不來的?這事之所以難辦就在於既要讓老爺在地球上消失,又不能讓外界知道,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這尺度可不好拿捏。當時我始終沒有找到替……替代之人,所以遲遲沒有下手。就這個節骨眼上,你們出現了,當真是上天安排下的。你們原本就是一對,假扮夫妻,沒有絲毫破綻。你們整日價躲在柴房裡偷偷摸摸,提心掉膽,擔驚受怕,這日子過得有什麼意思?只要你們肯假扮長樂公夫婦,就從身份微賤的下人搖身一變,一躍而成了這所府邸的主人。往後就可以不分白天黑夜,大大方方的辦正事,又有誰管得了你們?」 春香和梁五互望一眼,心裡都覺得他說的沒錯,一旦他們假扮長樂公夫婦,便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廝守在一起,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可這事並不向何三說的那樣,沒多大風險,一旦被人發現,冒充國公,那可是殺頭的大罪。春香身子亂顫,額頭背心全是汗水,道:「可是一旦被人發現,我們可是要掉腦袋的。」 賈仁祿道:「放心,我敢讓你們假扮,就自然有辦法讓別人發現不了。皇上的意思其實很明白,他只是想讓真正的長樂公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至於假的長樂公嘛,他倒不介意養他一輩子。」 春香尋思:「皇上最怕的就是從前那個皇上號召仁人志士來和他作對,是非除掉不可。可堂而皇之的除掉他又會引來諸侯討伐,只有先找個人來冒充,再把他殺了。世人都以為長樂公還活著,自然神不知鬼不覺。至於我們這兩個假冒的,小命捏在皇上手裡。他要想殺我們,就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只要我們不胡作妄為,壞了他的好事,是像何三說的那樣,一輩子富貴榮華享之不盡。其實富貴榮華什麼的,我倒不在乎,只要能和五哥在一起就足夠了。」向梁五瞧了一眼,道:「你怎麼看?」 梁五撓了撓頭,道:「你也知道我一遇到大事就沒了主意,這主意還是你來拿吧。」 春香問道:「我聽說夫人是皇上的妹妹,皇上怎麼會讓她死呢?」 賈仁祿笑道:「這嫁出去的女人就同潑出去的水一樣,夫人自從跟著了老爺之後就一門心思的向著他,眼裡早就沒有兄妹之情了,皇上自然也不會饒了她。再說政治上的事你們不知道,講究的就是心狠手辣,不念親情。關鍵的時候就是老子娘都可以殺,何況只是親妹妹,當真兄要妹死,妹不得不死了。再說我說的好處,也就是這個。不瞞你說,曹夫人長得別提有多水靈,我早就看上她了。那日皇上叫我伺機除掉長樂公,我也和你們一樣,嚇得全身是汗。你們想想這事要擔多大風險?成了知道了一個不該知道的秘密,遲早是個死。不成輿論一片嘩然,皇上為了免禍,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若是沒有天大的好處,我怎麼會放著好好的中郎將不當,屁顛屁顛的跑到府裡來當什麼管家?」 春香道:「你是說皇上答應事成之後把曹夫人許給你?」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對你沒興趣了吧?那天皇上對我說曹夫人吃裡扒外,胳膊肘向外拐,這樣的妹妹有等於無,留下來遲早是個禍害,令我一併除去。我大著膽子對皇上說,既然皇上不要這個妹妹了,不如給我吧,別浪費了。皇上哈哈一笑,說我想得倒挺美,又說只要我能把這事辦成,我想要什麼,便給我什麼,這不就是答應了麼?這事要是成了,你們就是名副其實的長樂公夫婦,富貴榮華,終此一生,豈不比做一個低三下四的奴才要強百倍?而我也可以如願以償,抱得美人歸。這事豈不於你於我都有好處?」 他頓了頓,接著道:「這天上可不常掉陷餅,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你們要不答應,我就四處造謠說你們勾勾搭搭,關係曖昧,整日躲在柴房裡演毛片。府裡本來就風傳你們兩人不清不楚,我說的話他們自然會信。到時你們想要反咬我一口,也要有人信,哈哈!總而言之,你們不答應的話,非死不可。答應的話從此比翼雙飛,富貴榮華,當真是神仙也不如,這一出一入差別甚大,你們可要考慮清楚了。」 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春香自然一清二楚。賈仁祿握著他們的把柄,只要逼著他們假扮長樂公,他也不敢不扮。可是他卻將殺其夫而奪其妻,這樣卑鄙下流無恥的事都和他們說了,可謂開誠佈公矣。當下她沉吟片刻,一咬牙道:「我聽你的。」 賈仁祿問梁五道:「你呢?」 梁五道:「嗯,這事要是成了,這一輩子吃香喝辣,要是不成,大不了是個死,咱干他的!」 賈仁祿道:「好,好。我正愁沒有幫手,你們肯幫忙那就太好了,咱們三人聯手辦這事,你們小兩口仙福永享,我得一美人。齊心合力,易成大功,雙方各遂所願,不傷和氣。」 當下三人擊掌為盟,立了毒誓,內中就以賈仁祿立得毒誓最是稀奇古怪。之後賈仁祿便和二人詳議殺人奪妻之策,秘議良久,二人告辭而出,放眼望去,只覺眼前天地為之一寬,都是喜不自勝。 u優書盟 uUtxT。cOm 銓紋吇阪閱鍍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綁匪交易 字數:8105 賈仁祿吃過晚飯,穿房過院,來見獻帝。獻帝寢居之所非同小可,守衛自是嚴密異常,院門前站著一排侍衛,大聲叫道:「這麼晚了,還來做什麼?」 賈仁祿嘿嘿一笑,伸手入袖,取出一錠黃金,拿在手中拋來拋去,道:「都是自家兄弟,行個方便。」這錠黃金是他在何三屋中挖將出來的,拿出去花差花差,自然不如何心疼。 何三行賄眾侍衛從來沒有如此大方過。侍衛陡然見到金子,突然間眼中精光暴亮,一直繃緊著的臉登時鬆了。當下一侍衛含笑接過,道:「你小子膽子不小,居然敢打夫人的主意。不過你小子忒也沒用,幾乎天天晚上都來,卻沒見什麼成效,夫人見到你還是冷冰冰的,不理不睬。要不要兄弟我教你幾下散手?不是我吹牛,我對付這種女人很有一套,包你立馬就能成其好事。」 賈仁祿笑了笑,道:「嘿嘿,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種事急不得,得慢慢來。我要只想得到她的人,早就把正事辦了,現在說不定連娃娃都有啦。咱這不是想得到她的心,讓她死心踏地做咱女人麼?」 那侍衛壞笑道:「你小子野心倒不小。你們家祖宗三代都是窮光蛋,到你這代能當上個中郎將,已是老天開眼了。你小子兀自不知足,癡心妄想,想當皇親國戚,我看你還是乘早死了這條心吧。」 賈仁祿一臉不屑,道:「你們懂個啥?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我是王八吃砰砣鐵了心了,這輩子咱跟她泡上了,耗上了,陰魂不散,死纏到底。這妮子就算是嫁了十八嫁,第十九嫁還得嫁給我。她的心就算是鐵鑄的,老……我也要想盡辦法把它給熔了。」 鐵杵成針的故事發生在唐朝,那侍衛自然不知道,對他這份死皮賴臉的精神也不有些佩服,說道:「你這比喻倒挺恰當,只是不知道你小子有沒有那本事?好了,別竟扯這些沒用的了,快滾進去吧。你這事哥幾個也是出了大力的,事成之後,可別忘了我們的好處。」侍衛向兩旁一站,讓開道路,賈仁祿邁步而入,邊走邊道:「放心,放心到時好處肯定少不了你們的。」心中卻道:「他媽的,一群流氓!」 來到廂房前,只見屋內沒點燈燭,漆黑一團,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問道:「老爺夫人可曾睡下?」 只聽曹夫人在屋內問道:「誰?」 賈仁祿道:「是我,何三。」 曹夫人道:「老爺服藥之後,倦得很,已經睡下了。你若沒有什麼事,明天再來吧。」 那小院不大,這幾句話院門前的侍衛都聽得清清楚楚,對看了一眼,臉上滿是鄙夷的神色,心中均想:「這個何三連一個女人都拾奪不了,真他媽的沒用。」 這幾句話冷冷地,語氣之中沒有絲毫暖意,也沒有半分感情。賈仁祿也不以為忤,恭恭敬敬地道:「小的今天在街上見到一種丹藥,十分神奇,不管什麼樣的疑難雜症,只要一粒便藥到病除。小的從未見過如此靈丹妙藥,便買了幾粒來獻給夫人,希望對老爺的病有幫助。」 但聽得嗒嗒嗒幾聲輕響,屋內有人用火刀火石打燃了火,點著了宮燈,霎時間滿屋光亮。緊接著一道人影由遠及近,吱呀一聲響,屋門開啟,曹夫人俏立門首,道:「哦,那你進來吧。」 賈仁祿欠身道:「小的夤夜造訪,得罪之處,還請夫人寬宥。」 曹夫人站在一旁,伸手肅客,道:「好說,好說。請。」 賈仁祿轉過身來,伸出兩指,向侍衛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屁顛屁顛的走進廂房,曹夫人將門關上,上了門閂。賈仁祿的手勢,眾侍衛自然看不懂,不由得面面相覷,心中均在想:「這小子還真有一套,原先每次來都是吃閉門羹,今天還真讓他進去了。『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看來這話倒也有理。」 賈仁祿進得屋來,悄聲對曹夫人說道:「這裡說話安全麼?」 曹夫人舉起一盞宮燈,道:「你隨我來。」說著走到一面牆壁前,只見那面牆上刻著一張人臉,栩栩如生。曹夫人在人臉的右眼上輕輕一摁,石壁緩緩退後,露出一間石室來。曹夫人彎著腰,走了進去。賈仁祿沒想到那張人臉上竟會有機關,怔了一怔,跟將進去。曹夫人在裡間扳動機括,石壁又緩緩合上。 賈仁祿知道這些機關是房子原來主人留下的,故作驚詫,問道:「原來屋子裡竟有這樣一個隱秘的所在。嗯,一定是你們為避人耳目,特意修建的。」 曹夫人搖了搖頭,道:「這間秘室不是我們修的,想是原先的主人留下來,我們只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發現的。」 賈仁祿道:「這屋子原來的主人還真怪,修這麼一間秘室來做什麼?難道是為了和情人辦那事,怕自己的老婆聽到?」 曹夫人怔了一怔,明白他這話的意思,笑道:「你這人真沒正經。這麼晚了,你來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賈仁祿心道:「現在才酉時,換言之九點都還不到,在我那個時代,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怎麼就叫晚了?」說道:「沒有大事,自不敢打擾你們安睡。」 便在這時石壁緩緩開啟,獻帝邁步而入,道:「仁祿夤夜來此,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心想:「他娘的,沒事就不能來了嗎?」說道:「是這麼回事,我出去抓藥,順道回了一趟落腳之處。屬下來報,何三受刑不過,吐露了一個重要情況。前些日子曹丕將他找去,給了他一包毒藥,讓他下到你們兩人的飯菜之中。這藥無色無味,不易查覺。且服後不即便死,中毒者先感內臟麻癢,然後眼前出現諸般幻象,過上三五日後,中毒者受盡折磨,痛楚不堪,這才一命嗚呼,就好像得了重病一般,連大夫都查不出來,煞是厲害。」 獻帝和曹夫人相顧駭然,獻帝顫聲道:「竟有這等事?那今天飯菜裡會不會……會不會……」 賈仁祿道:「閣下放心,何三那小子為夫人美貌所迷,整日價神魂顛倒,茶飯不思。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什麼德性,竟一門心思想討夫人做老婆。被這種下三濫看上,對夫人來說自是大大不幸,可正因如此,何三有所顧忌,遷延再三,不忍下手。夫人身份尊貴,他不敢用強,以免皇上念著兄妹之情,怪罪下來,要了他的小命。他原本是想先用花言巧語騙得夫人順從於他,再假借夫人之手下毒害死長樂公,這樣夫人把柄攥在他手裡,就不得不和他雙宿雙棲。」 曹夫人氣得手足冰冷,道:「他癡……癡……癡……」心情激動,下面的話說什麼也接不下去了。 賈仁祿道:「夫人莫惱,為這種人生氣不值。」 曹夫人定了定神,道:「嗯,他還說了什麼?」 賈仁祿道:「他原本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挺精,只是曹丕見他遲遲不下手,差人上緊催促,務必要他在近日內了事。上命難違,他也就不能按步就搬。於是乎他挖空心思搞來了一些藥性猛烈的春藥,打算乘夫人不備,下到茶水中讓夫人飲用,迷亂夫人的本性,待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夫人自然也就不會再抗拒了,下面的事也就好辦了。這日他剛搞到春藥,忽聞長樂公舊病復發,昏迷不醒。夫人憂心忡忡,坐在榻邊服侍。這對他來說可是天賜良機,當下他便趕到偏廳,乘婢女不備,便要在夫人的茶水裡下毒。哪知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忽覺腹痛如絞,實在難以行事,便急匆匆跑到茅廁解手。恰在此時我的人潛進府來,撞見何三,順手牽羊,將他給請了去。」 曹夫人伸手輕拍胸口道:「好險,好險。若非將軍的人及時出現,我的清白必遭這個禽獸不如的傢伙沾污,那樣我還怎麼有臉活在這個世上?好在天祐良善,這惡人計劃如此周密,馬上就是得手了,卻在關鍵時候想要解……解……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賈仁祿道:「如今何三被我們拿了,毒藥和春藥都在我們手中,你們可以高枕無憂了。不過我想這麼大的事,曹丕不可能只差一人來辦。便夤夜來此,提醒你們,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於各物沾口之前一定要用銀針試過,方可服食。 曹夫人道:「多謝將軍提醒,這次沒有將軍,我們夫婦二人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頓了頓,冷冷地道:「我這個兄長,當真是心如蛇蠍,相公已將帝位相讓,只求怡養天年。他竟仍不依不饒,非要下辣手誅殺不可。哼,想下毒加害我們,也沒那麼容易,我早防著他呢!凡是下人送來的酒飯,我都悄悄用銀針試過,發現無毒之後才敢吃。只是今日相公突然病倒,我心中慌亂,舉止失措。這時何三倘若在茶水中下毒,我非著道不可。那樣一來……那樣一來……」眼中淚水涔涔而下。 獻帝取出錦帕,替她擦拭淚水,輕聲安慰,道:「別哭,別哭。他們這不是沒有得手麼?我們有仁祿這個有福之人在此,這次定能遇難成祥,逢凶化吉。」 曹夫人點了點頭,道:「嗯,何三對我有非分之想,我非土木人偶,又豈能不知?我此生已屬相公,又怎能三心兩意,另嫁他人,豈不有虧名節,又如何對得起你對我的深情厚意?我平時對他冷嘲熱諷,不理不睬,只盼他能夠知難而退,哪知他竟變本加厲,想要下藥辱我清白,若非賈將軍的人及時出現,後果實是不堪設想。這事按理我該同相公說的,只不過實在太難以啟齒,且你知道之後心裡更加難過,對身子也不大好,便一直沒有跟你提起,你不怪我吧?」 獻帝搖搖頭,道:「你我夫妻多年,患難相隨,相濡以沫,我又如何會怪你?倘若連你都信不過,我又相信誰去?」 曹夫人向他瞧了幾眼,意亂情迷,柔聲叫道:「相公。」 賈仁祿見他們夫妻二人把他當成空氣,兀自在那裡情話綿綿,知道若是體任自然,可就沒完沒了。當下咳嗽兩聲,曹夫人回過神來,雙頰飛紅,道:「讓將軍見笑了。」 賈仁祿道:「賢伉儷情深若此,上天也必庇佑。這次我除了帶來這個壞消息之外,還帶來一個好消息。」 獻帝道:「哦,什麼好消息?」 賈仁祿道:「替死鬼我已經找到了。」 曹夫人道:「這事可非常小可,這兩個人可靠麼?」 賈仁祿道:「有錢能使推鬼磨。只要有錢,鬼尚且可供驅使,何況是人?老……我給他們許下了莫大的好處,不愁他們不給我推磨,哈哈。」當下他將春香及梁五如何見利忘義,為了那不切實際的須臾富貴竟忍心夥同他人加害自己主子等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獻帝臉現不忍之色,道:「他們以為假扮我可是享盡富貴榮華,哪知竟是死路一條。仁祿不該如此要脅他們,更不該欺騙他們。這事你辦得有些不夠地道。」 曹夫人冷哼一聲,道:「賈將軍做的一點也沒錯。其實他並沒有拿他二人通姦之事要脅他們,而是給他們兩條路讓他們選。他們要是稍有良知,便不會答應賈將軍所請。而這兩隻不知好歹的畜生為了一己之私,竟置主人生死於不顧,這樣的人死有餘辜,又有什麼好可惜的?」 獻帝道:「仁祿不是說了,他們若是不答應,他就要想盡辦法讓他們死。他們眼見不答應即死,而答應了不但能活,還有莫大的好處,自然就答應了,這也是迫不得已,怪他們不得。」 曹夫人道:「相公心地善良,處處替他人著想,難怪處處受人欺負。其實他們不答應才會有莫大的好處,可是他們卻不醒得。他們兩個未得主命,私相苟合在先。貪圖富貴,賣主求榮在後,似這等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之人,還跟他們客氣什麼?」 獻帝道:「哦,有什麼好處?我怎麼沒看出來」 曹夫人道:「你可別忘了,眼前這位何三可是大漢驃騎將軍。賈將軍端方重義,有才有德,乃是一位正人君子,如何會要脅他們?只所以編了那一大片謊話,就是在試探他們,看看他們在如此逆境之下還會不會秉正道而行。倘若那兩隻畜生心裡還有一分良知,堅執不肯害他的主人,賈將軍肯定不會強人所難。」 「既便他們認定眼前之人就是何三,只要他們良心未泯,不肯助紂為虐,也是有辦法轉危為安的。倘若我是春香,我首先假裝不信何三所說,就說:『當今聖上德披四海,威加九洲,如此會行此下作之事?一定是你為了陞官發財,邀功取賞,假借皇上的名義胡作非為。』我一個勁的說皇上的好話,何三如何敢直言其非,說皇上根本不是一個好人?他不要腦袋了?再者他吐露機密,本就是殺頭大罪,見我不信,如何敢到處聲張,那樣他的性命也就保不住。當時屋裡又有梁五在場,他也不敢動粗,以免事情鬧大,不可收拾。」 「無可奈何之下只有將我們放了,那時我馬上跑來見老爺夫人,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並直認自己的罪過,求其責罰。你想想我出首告密,等於救了老爺夫人一命,老爺夫人如何還會因這種小事而責罰於我?一定會順水推舟,讓我與心上人結成鴛侶,柴房私會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有道是:「瞞上不瞞下』,何三自己把事情搞糟了,如何敢向上申報?到時上頭追查起來,知道是他將秘密說了出去,肯定會要了他的腦袋。他既不敢申報,只得另打主意,我也就沒有性命之憂。如此一來我既沒有性命之擾,又可以大大方方的和心愛之人在一起,豈不兩全其美?」 賈仁祿倒行逆施,胡作非為,居然還有人說他是正人君子。這樣的稱讚那可是破天荒頭一遭,不禁打心眼裡樂將出來,拍手叫道:「好,好,說的非常好。其實當時他們只要堅執不肯做此傷天害理之事,我非但不會殺他們,還會將他們請到落腳之處保護起來,另找兩個甘願就死的豪傑來替他們,待事情過去後,便還他們自由,並成其好事。可惜他們放著明路不走,偏偏選了死路,也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頓了頓,道:「我進來的時間也有些久了,該閃人了,不然外面那些傢伙疑心起來,發現這間秘室,那可就糟了。」他的擔心也不多餘,這裡的秘室都與甄宓屬下所挖的地道網相通,不過機關異常隱約,若非事先得知,常人很難發現。倘若侍衛鑽將進來,發現了地下網道,他的全盤計劃可就要落空了。 當下賈仁祿又囑咐了獻帝夫婦幾句,辭了出來,走到院門前,一名侍衛問道:「怎麼進去這麼久?難道事情真被你辦成了?」 賈仁祿笑了笑,道:「長樂公吃了藥睡得和死豬一般,怎麼叫也叫不醒。初更時分,我和曹夫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乾柴烈火,能做出什麼好事來?這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們自己想想吧,哈哈!」大笑聲中,揚長而去。 眾侍衛面面相覷,心想當初若是自己膽子大些,也如他一般死纏爛打,說不定今晚與她成其好事的,就是自己了,想當此不禁懊悔萬分。 次日一大早,頂替賈仁祿冒充水匪特使的漢軍細作已事先接到訊息,大搖大擺的從妓院出來,來到驛館接了那十五名美女,招搖過市。路人見一個形容猥瑣的禿頂漢子帶著十五六個粉裝玉琢的大美人當街橫行,無不側目,三三兩兩的聚在議論紛紛,有的說那人是某某大官的家奴,這些女子是送給大官享用的。有的說那人是這一帶有名的富翁,這些女子是他的老婆。更有甚者說那人是人口販子,乘著大早,帶著這些女子去人口市場上交易,想要賣個好價錢。不好好色之徒信了這樣的鬼話,紛紛流著哈拉子趕到買賣婢僕之所,想搶一個美人回家,到了那卻撲了個空,不禁大為沮喪。 那細作領著眾宮女來到南門,卻見司馬懿站在門口,身後跟著一眾親衛,攔住去路。那細作知道眼見之人是魏國太尉司馬懿,拱手道:「太尉一大清早到此,有何貴幹?」 司馬懿道:「尊使這是要出城?」 那細作道:「皇上已許我回寨傳旨,太尉攔住去路卻是何意?」 司馬懿道:「昨日沒說清楚。皇上著我來問一句,你們是打算如何將賈福送來。」 那細作道:「大哥已經想好了,今日你們便引一路兵馬到內黃,大張旗鼓,就說是去接賈福的。然後在大搖大擺的從內黃開回鄴城,吸引漢軍的注意力。我們這邊自有法子將賈福這小子平平安安送抵鄴城,到時你們可不能說了不算,那五萬兩黃金……」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這法子倒也使得。好吧,我這便請示皇上,差兵馬接應。你放心,只要賈福進了城,這五萬兩黃金一個子也不會少。不過咱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們想耍什麼花樣,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那細作嘿嘿一笑,道:「這世上誰和錢有仇?我們若是耍花樣,就拿不到錢,又有什麼意思。」 司馬懿道:「你知道就好。」身形一側,讓在一旁,伸手肅客,道:「請。」親兵忙站在兩旁,讓出通路。那細作眼光在眾人臉上逐一掃去,臉上滿是得意的神色,一揮手,幾名小嘍囉押著宮女跟著他向城外走去。 司馬懿回宮請來兵馬,令曹洪領著趕到內黃。到內黃後眾軍煞有介事的在黃澤上逛了一圈。曹洪原本想端了水匪老巢,劫下賈仁祿。可一來不識路徑,二來不識水性,三來賈福可能早已不在湖中,冒然往攻,只會打草驚蛇,令水匪投向漢軍。於是曹洪打消此念,乘船在湖中兜了一個圈子,便返回鄴城。眾軍未到長樂便遇上漢軍埋伏,曹洪軍奮力死戰,怎奈漢軍實在太多,殺了一批又來一批,如潮水一般一浪接著一浪。不到一頓飯的功夫,曹洪軍便即全軍覆沒,曹洪身中三箭,死戰得脫,狼狽周章的回到了鄴城。曹丕見他這副德性,大失驚色,忙令太醫診治,並問明情況。曹洪一一說了,曹丕長眉一軒,道:「漢軍防備果然十分嚴謹,似此賈福如何可到鄴城?」 司馬懿道:「皇上放心,山寇水匪本就以游擊見長,自有法子將人送來。」 曹丕稍覺心寬,耐著性子等到了晚上,轉眼已到了二更時分,外間仍沒有消息。曹丕根本睡不著,在御書房中走來走去。又過了一會兒,他再也忍不住了,差人到城外哨探動靜。他剛喊來近侍,正要下令,忽見司馬懿走進殿來,忙道:「怎麼樣,可有消息?」 司馬懿道:「水匪扮成漁民,用魚車將賈福送到了城外密林之中,著人進城和我們取得聯繫,說他們信不過我們,交易地點由他們來定,具體時間地點,另有人來通知,讓我們先準備好黃金待命。」 曹丕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豈有此理!」 司馬懿道:「賈福就在城外,不如我們……」 曹丕來回走了兩圈,道:「嗯,就這麼辦,你這就領三萬鐵甲軍馬出城,一寸寸的給朕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朕找出來。」 司馬懿道:「臣尊旨。」行禮之後,剛要轉身退出,忽聽曹丕說道:「等等,這事已到了如今這一步,為山九仞,不能功虧一簣。還是算了。五萬兩黃金雖說使國庫為之一空,但用以換取賈福倒也值得,給他們吧!錢朕已準備好了,你這就讓人去提,送到南門城樓待命。」 司馬懿道:「是,這事臣親自去辦。」 曹丕揮了揮手,道:「很好,很好,你下去吧。」 時間一點點過去,水匪始終沒有傳來消息。曹丕急得如同熱窩上的螞蟻團團直轉。很快外間便打三更了,外間仍沒有動靜。曹丕心癢難耐,停下腳步,叫道:「更衣,朕到城樓上看看去。」 南門城樓,曹丕邁步剛要上台階,忽聽得有人喊道:「皇上,皇上。徐象差人約我們丑時三刻於城東十里亭會面,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曹丕眼中精芒暴長,道:「答應他。不過我們也得防一手,先差人去十里亭,見到賈福後,錢再出城。」 u優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扳月瀆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大兜圈子 字數:6540 當下曹丕與司馬懿計議妥當,就由滿寵到城東十里亭與水匪碰頭。滿寵一諾無辭,整了整衣衫,策馬出了東門,辯明方向,迤邐向十里長亭馳去。 此時長樂公府上,只聽得吱呀一聲響,賈仁祿所住的小屋房門開了。但見一道人影一晃,一個長條馬臉的醜漢竄到小院中,正是賈仁祿。他東張西望,只見四下無人,微微一笑,經過一條鵝卵石鋪的小徑,穿過兩處庭院,上了一道長廊。由此向北,經過獻帝午夜登臨,回首前塵,肝腸寸短的小樓及幾處構築精麗的花園水榭,來到獻帝夫婦所居的廂房。所經之處都有不少侍衛巡哨,此一隊來,彼一隊去。但他是府裡的管家,當夜的口令自然一清二楚的,又有曹丕為了讓何三順利辦事而御賜的金牌,一路暢行無阻。 那幾處樓閣水榭的匾額上都寫得有字,三更時分,月色黯淡無光,賈仁祿手中沒有燈燭,自然看不清楚。不過他日間曾著意遊玩一番,見匾額上所書都是篆文,十個字裡面認不得兩三個字,也就沒心思費神分辯了。雖說他來三國已久,但從來不用心讀書,所以迄今為止,西瓜大的字仍識不得一擔。 到了獻帝居住的廂房,折而向西,穿過幾處廳堂、花園,越走越西,來到了一處荒僻所在,正是柴房。賈仁祿在大門上輕輕敲了三下。只聽裡面有人壓低嗓子叫道:「誰?」 賈仁祿悄聲道:「是我。」 木門開啟,梁五的大腦袋探了出來,四下張望,道:「等你好久了,快進來吧。」 賈仁祿向左右各瞧了幾眼,閃身而入,梁五忙將木門關上。 梁五關切的道:「事情還順利吧?」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嗯,還算順利。讓你們等了幾天,一定很心焦吧?」 梁五道:「可不,春香急死了,一個勁的問我事情會不會出現反覆。他媽的,我要是知道事情會不會反覆就好了。」 春香白了他一眼,道:「還說我,你自己不也和沒頭蒼蠅一樣,在這裡走來走去,柴也沒心思劈了。」 梁五向她瞪了一眼,道:「還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驚慌失措,我能跟著著急麼?」 春香道:「都是你,要不是你不停的踱來踱去,晃得我頭昏眼花,心煩意亂,我能驚慌失措麼?」 賈仁祿頭大如斗,低呼:「好了!既然你們內部大相鑿枘,那請慢慢吵吧,我等你們吵夠了再來。」說著轉身便走。 梁五忙飛身而上,張臂將其攔住,道:「小兩口哪有不吵架?嘿嘿,讓你看笑話了。」 賈仁祿問道:「吵完了?」 梁五道:「吵完了。如今你來了,我們還有什麼好吵的。」 賈仁祿道:「吵完了,就隨我來吧。對了,讓你們準備蠟燭,可曾備好。」 春香撥開幾根乾柴,露出一隻竹筐,裡面堆滿了蠟燭。賈仁祿苦笑了笑,道:「我讓你們準備幾根也就是了,誰叫你們準備這麼多,當柴燒啊?」 春香道:「你是說準備幾根,可我怕不夠用,就多準備一些,不礙事吧?」 賈仁祿搖搖頭,道:「不礙事,拿上三根,隨我走吧。」 梁五彎腰取了三根蠟燭,賈仁祿領著他們來到柴房西首,彎下腰去,揭開木板,露出一條甬道。 梁五在這間柴房裡呆了快小一年,卻從沒發現這裡有暗門,和春香對望一眼,臉上神色詫異萬分。 三人沿著台階下到甬道上,賈仁祿合上板門,悄聲道:「點起蠟燭。」 春香點亮一根蠟燭,賈仁祿接過,引著他們穿過密如蛛網般的地道,來到了上次和眾將聚會的那間石室。賈仁祿扳動機括,石門吱吱格格作響,緩緩開了。春香舉目望去,只見室中已有數人,或站或坐。他們身上均著魏國武將裝束,金盔金甲,煞是威風。可奇怪的是,每個人面目都是一般,臉色蠟黃,毫無表情,說不出的古怪醜陋,倒似一個死人,叫人一見之下,不自禁得心生怖意。春香啊地一聲低呼,縮身向後,退到梁五背後,探出個頭來。梁五遊目四顧,心裡也是怦怦亂跳,身子微微發顫,背上衣襟濕了老大一片,道:「這是什麼地方,這些是人是……是鬼?」 賈仁祿道:「噓,休得亂道!你們以為這地道是誰建的?」 二人對望一眼,心中均想:「要修這樣一條氣度恢宏,四通八達的地道,須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而在鄴城地界,天子腳下,有如此雄厚財力的也就只有官府了。」齊聲道:「是官府。」 賈仁祿道:「知道就好。你當他們是誰?他們可都是咱大魏的統兵大將。皇上派來專門負責此次行動的,連我也要受其節制。這些達官貴人的金面豈是你們這等低三下四之人輕易能夠見到了?能見到他們的人,已是你前世敲穿十七八隻大木魚,這才修來的。從現在起,不可胡言亂語,不可失驚打怪。不該你們知道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對你們沒有好處。」 二人知道曹丕不可能放手讓何三這樣一個小角色來主持這麼大的行動,聽他說裡面的都是統兵大將,不由得信了幾分,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他們都是小人物,陡然間見到這許多大官,都是心中栗六,手足無措,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向著石室內的將領不住鞠躬作揖。眾將領卻不理不睬,甚至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東首第一名將領向賈仁祿招了招手,賈仁祿走上前去,躬身行禮,道:「啟稟將軍,人末將已經帶來了。」 正中一人坐在一張矮榻上,臉朝裡壁,一動不動,冷冰冰地道:「很好,這事你辦得不錯。帶他們下去改裝吧。」這幾句話每個字都是平平說出,既無輕重高低,亦無抑揚頓挫。深更半夜於這間漆黑陰冷的地底石室中聽起來,直叫人毛骨悚然。 梁五雖說孔武有力,肌肉虯結,膽氣甚豪,可聽了這幾句話之後,也不禁渾身發抖,牙齒打架,額頭上、背上滿是汗水,尿水也險些流將下來。春香早已縮成一團,雙目緊閉,連頭也不敢抬,全身上下,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在抖。 賈仁祿回頭一瞧,見他們這副德性,暗覺好笑,應道:「是!」沖二人招了招手道:「隨我來。」 二人怔了一怔,這才顫巍巍地隨著賈仁祿去了。 賈仁祿領著他們向右手邊行出數丈,在一盞宮燈下輕輕一按,一道石門開啟,前面又是一條長長的甬道。三人向前走去,約莫走了三十四丈,來到一個十字路口。賈仁祿低聲道:「走右邊。」邁步向右邊的岔道奔去。二人舉燭一照,燭光僅能照丈許方圓,觸目之處竟是坑坑窪窪的石壁,丈許之外便黑漆漆的一團,什麼也看不見。 梁五伸了伸舌頭,道:「這裡地道一條接著一條,石室一間挨著一間,花的功夫力氣著實不小,那不是太也費事麼?」 春香道:「你這個土豹子懂得什麼?當皇帝的一呼百諾,要什麼有什麼,他哪裡怕什麼費事?只要下一道旨,就有一堆人上趕著將事情辦得妥妥貼貼,又不用費他半分力氣。」 梁五歎道:「他媽的,當皇帝真是好了不起啊!那樣的日子要是能讓我過上一天,便是立時死了,也是心甘。不過我馬上就是長樂公了,雖然沒有皇上威風,卻也一呼百諾,前呼後擁,想要什麼有什麼。他媽的,真想快些過上這樣的日子。」嘿嘿一笑道:「我是什麼也不懂。可你這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卻看上我這個什麼也不懂的土老冒,也高明不到哪裡去,呵呵。」 春香橫了他一眼,嗔道:「去你的,你要再說這些瘋話,我就不來理你了。」頓了頓,道:「四下裡黑漆漆陰森森的,怕人的很,和你說一會子話,也就不如何害怕了。」 梁五一拍胸脯道:「放心,有我在啥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只要它們敢來,我一伸小指頭,就把他們全打發了。」 春香妙目流盼,癡癡的望了他一眼,笑靨如花,道:「呵呵,就會吹牛。你馬上就是長樂公了,皇上對你這個假的長樂公,自然不會像真的長樂公那樣嚴加看管,到時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又如何會以為我是什麼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又如何會出手幫我抵禦妖魔鬼怪?」 梁五道:「誰說的。不管到什麼時候,你在我眼裡都是千嬌百媚的小美人。」摟著她的脖頸,伸嘴便往她的櫻唇上吻去。就當二人的嘴唇相觸未觸之際,忽聽賈仁祿說道:「他媽的,想要打情罵俏,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們當上長樂公夫婦以後,享盡榮華富貴,愛怎麼摟抱就怎麼摟抱,想怎麼親嘴就怎麼親嘴,誰也管不著。現在可是計劃的關鍵時刻,分秒必爭,刻不容緩,可不容你們拉稀擺怠,還不趕緊隨我來!」 梁五心想他說的很對,現在根本不是親熱纏綿,談情說愛的時候,還好他急時趕來提醒自己,不然耽誤了時刻,致使自己圖謀的大事功敗垂成,到那時候別說長樂公,就是長悲公也沒得當,可真就要抱撼終生了。應道:「是,是。」拉著春香的手,緊跟在賈仁祿之後。這次兩人都怕耽誤大事,互相也不再說話了,靜靜地隨著賈仁祿走著,一路無話,三人沿著甬道七繞八繞,黑暗中也不知轉了多少彎,來到了一間石室。 只見石室正中擺著一張長案,案上擺著一堆瓶瓶罐罐,也不知是做什麼用的。案後是一張矮榻,上面坐著一個老者,兩鬢如霜,頦下光溜溜地沒有一根鬍鬚。那老者不住向二人上下打量,笑了笑,道:「何三,你小子還真行,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找到如此相像的兩個人來。」 賈仁祿笑道:「這女的就很像,可惜這男的就魁梧了一點,不大像了。」 那老者向梁五瞧了幾眼,道:「嗯,差得也不是太多,補救補救還是可以亂真的。」 賈仁祿對兩人說道:「你們兩人先呆在這裡喬裝改扮,凡事都聽這位老先生的吩咐,不可東問西問,也不可自作主張。我還有事,先出去一會,時候到了我自然會來接你們。」也不待二人回答,向門外走了出去,扳動機括,關上了石門。回到了剛才那間石室,摘下面具,長長吁吁了口氣,道:「這勞什子帶久了還真是難受。」頓了頓,問道:「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那個坐在正中始終面朝裡壁,架子甚大的將領轉過身來,除下面具,卻是馬忠,嘿嘿一笑,道:「細作來報,各路人馬都按將軍的指示按步就搬,一切進展順利。」馬忠的官兒最小,這次卻假扮眾將的頭領,一想到連驃騎將軍對著他都要自稱末將,不禁暗呼過癮,心中期盼著這樣的好事越多越好。 賈仁祿道:「嗯,那就好,那就好。不過這次的計劃非同小可,每一個環節都馬虎不得。傳下話去,讓他們都要小心在意。」 馬忠應道:「是。」 賈仁祿笑了笑道:「你小子這次扮老子的頂頭上司,感覺不錯吧?」 馬忠嘿嘿一笑道:「嗯,下次有這樣的好事,將軍可還要想到我啊。」 賈仁祿笑罵:「美死你。一次已是你小子前世修來的了,還想有下次。這裡你照看著,我到長樂公那裡瞧瞧,看他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馬忠道:「將軍放心去吧,這裡有我呢。」 賈仁祿道:「好,這裡老子可交給你了,有什麼差錯,老子可唯你是問。」說著打開石門,走出石室。 城東十里接官亭,一騎馬飛奔而至,滿寵氣喘吁吁的下了馬,放眼望去,四下裡漆黑一團,不過隱約可辯,附近一個人也沒有。滿寵莫名其妙,抬頭看了看天,喃喃自語:「丑時三刻也差不多到了,怎地四下裡竟是一人也無?」 他將坐騎栓在道旁一株小樹上,緩步走入亭中,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水匪始終沒有來。正焦燥間,忽聽颼的一聲響,一支羽箭從對面長草叢中疾飛而出,砰地一聲,插在亭邊一株大榆樹上。 滿寵吃了一驚,走了過去,凝目細看,只見箭頭上縛著一條白色物事,像是一封信。他拔下長箭,取過書信一看,微光下只見上面寫著:「會面地點臨時有變,請尊駕移步城西十里亭。」 滿寵臉色微微發紫,怒道:「徐像這是在搞什麼,把我叫到城東十里亭來,卻臨時變卦,讓我到城西去,這不是耍人麼?」 原來這一整套流程都是賈仁祿從警匪片中看來的。現代警匪勾心鬥角,所用的手段幾可說是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了。這如何引開警方視線,如何改變時間地點擾亂警方佈署,如何乘警方不備將贖金神不知鬼不覺的取走,對現代匪徒來說早已是必修功課,而在三國時代便是天方夜譚了。賈仁祿將這些令人目為之眩的手法,略加變化,佈置下去,眾將均覺莫測高深,一時難以領會,只得按步就搬。滿寵雖說是統兵上將,一生之中和綠林好漢打交道的次數也不在少數,卻從沒有遇到如此情形,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雖說他心中惱怒已極,但這個約會卻不能不去。當下他解下馬韁,飛身上馬。辯明方向,揚鞭打馬,那馬吃痛,邁開四蹄,向西急奔而去。滿寵不敢耽擱,縱馬急馳,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趕到城西十里長亭。他氣喘吁吁的下了馬,四下一瞧,週遭又是一人也無。 滿寵撓了撓頭道:「徐像這是要做什麼?」 過了約一頓飯的功夫,徐像一伙仍沒有現身。滿寵忍不住便要破口大罵,突然又有一支長箭從草叢中射出,插在亭邊大樹上。箭上仍是縛著一封信。滿寵取過信來一看,只見其文曰:「不好意思,請尊駕再移步城東十里亭。小心使得萬年船。得罪之處,望請尊駕海涵一二。」 滿寵怒不可遏,伸手將那封信撕得粉碎,罵道:「徐像你簡直是欺人太甚,有朝一日我若抓到你,必將你碎屍萬段!」話雖如此說,但他還是不得不飛身上馬,向東而去。 南門城樓,曹丕站在城樓上,眼望捷報至,耳聽好消息。可過了一會兒,卻見滿寵由東向西,策馬飛奔。不禁微感詫異,心中思緒萬千。正出神間,忽見滿寵氣極敗壞的大呼小叫,策馬由西向東,絕塵而去。曹丕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其中關竅,問司馬懿道:「伯寧怎麼跑過來,又跑過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到底見到賈福沒有?」 司馬懿愁眉緊瑣,道:「臣從未和綠林中人打過交道,不知他們行事的規矩,不敢妄言。」 曹丕道:「你可曾照朕吩咐,暗中差人跟蹤伯寧?」 司馬懿點點頭,道:「臣已佈置下去了,不久當有回音。」 正說話間,司馬懿差去跟蹤的人急匆匆上了城樓,臉上滿是迷惘的神色。曹丕不待他說話,搶先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人雙手捧著一封書信,恭敬呈上。曹丕接近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幾列小字:「若不想讓你的人跑來跑去,就把他身後的尾巴撤了。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才把人弄來,你們想吃白食,可沒那麼容易。」 曹丕將書信捏成一團,擲在地下,怒道:「他媽的,這幫水匪還真是精明,竟不受欺。傳朕旨意,把跟蹤伯寧的人馬撤了。」 司馬懿道:「可這樣一來,我們就不知道水匪的行蹤,這錢可真要給他們了。若是他們拿了錢不交人,那該如何?」 那五萬兩黃金可是傾其庫藏所有,曹丕原本捨不得給,千萬百計想要將賈仁祿劫奪過來。這幾日在整日價都和司馬懿在宮中密議如何奪人,心無旁鶩,哪知到頭來,這如意算盤全然打不響,不禁有些沮喪。一想到那五萬兩黃金要拱手送人,又是一陣肉疼,臉上青筋根根突起,顯是憤怒已極。當下他沉吟半晌,毫無主意,歎了口氣,道:「先這樣吧,走一步算一步吧。」 司馬懿也無可奈何,只得道:「臣遵旨。」 U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板月鍍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設計賺城 字數:6821 滿寵順著官道一路急馳,再次來到城東十里長亭,已是全身濕透,像是剛被人從水裡撈上來一般。這次他學乖了,不即下馬,手搭涼棚,左右張望,左近仍是一個人也沒有。一陣寒風吹來,刮面如刀,濕衣與皮肉相連,一股寒意直透入骨髓,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他打著馬繞了幾個圈子,徐像一伙始終沒有出現,像是有意在和他玩捉迷藏。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人還是沒來,四下裡萬籟無聲,突然天上下起雪來,鵝毛般大小的雪花撲簌簌的落下,在靜夜之中聽起來十分清晰。 滿寵終於沉不住氣了,叫道:「徐象,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要是再躲著不肯出來,我可走了,賈福我大魏不要了!你要和誰做買賣就和誰做去,可那五萬兩黃金你也再別想拿到了。」他等了片刻,四下裡仍是靜悄悄的,一無動靜。滿寵臉皮紫漲,撥轉馬頭,便要向來路奔回。 忽聽身後有人叫道:「且慢!」那人從長草叢中長身而起,來到他跟前。 草叢中伏得有人,滿寵早就看出來了。只是被派來幹這種事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上面交待的事,他們只是執行而已,所知極其有限,抓住了也問不個所以然來,性格倔強的往往不等自己發問便服毒自盡。因此他也懶得費神去將這些人揪將出來,萬一一個不小心將人逼死了,下面的交易可就不好談了。 滿寵撥轉馬頭,怒道:「我遵照你們的意思,單身來此,你們為何一再戲耍於我,難道當我是好欺負的麼?」 那人微微一笑,抱拳道:「兄弟多有得罪,還請將軍多包涵。將軍一人來此,自無歹意。可後面那一長串尾巴會不會也如將軍一般,那就難說的很了。你也知道我們這夥人嘯聚山林,幹那打家劫舍,綁架勒贖的勾當,終日在刀口上討生活,若不小心些,這條小命早不知填到哪條溝渠中了。大哥見將軍身後一干人凶神惡煞,磨拳擦掌,不知他們想要幹什麼,自然而然的留了個心眼,不即和將軍相見,這也是人之常情,又何足為怪?將軍不知反醒自躬,卻反而來怪我們,看來不想做這筆買賣了?」 滿寵知道自己身後跟著不少鐵甲軍馬,也知道這些軍馬想要幹什麼。這事的確是己方不顧信義在先,對方將自己耍得團團亂轉,也是出於自身安全考慮,倒也怪他們不得。想通此節,臉上微微一紅,道:「大頭領忒也把細,皇上金口玉言,焉能為此下作之事?你快帶我去見他,我自會分剖明白。」 那人點點頭道:「請隨我來。」說著當先引路。 滿寵見那人步行,便一躍下馬,牽著馬跟隨在後。 那人帶著他過了長亭,折而向北,從一片長草叢中穿了過去,跟著上了一道山坡,走了約摸百來丈,轉過幾個山坳,向東鑽入一大片密林之中。在林中行了良久。那人忽地停了下來,「布谷,布谷」地叫了幾聲,林中也有人模仿鳥鳴「布谷,布谷」的叫了起來。鳥叫聲方停,突然林中有人叫道:「人帶來了麼?」 那人道:「回三哥,人已經帶來了。」 幾條人影從樹後閃身而出,當先一人滿寵認得,正是寨中的三頭領。只聽三頭領說道:「皇上既封大哥為東平王,就是自家兄弟。自家兄弟就該言而有信,坦誠相待,可你們為何還派鐵甲軍馬跟隨在後?這事你們辦得可不大地道哪。」 滿寵頗感尷尬,道:「漢軍雖然退兵,但離此並不甚遠。皇上擔心眾位兄弟的安全,故派遣軍馬跟隨在後,一來是為了衛護眾位頭領,二來防此漢軍前來奪人,並無他意。」 三頭領微微冷笑,道:「這麼說你們倒是好心了?」 滿寵道:「皇上一言九鼎,既答允賞賜東平王黃金五萬兩,又豈會食言而肥?你們行事忒也詭異,難道就是對待自家兄弟的應有之道?」 三頭領笑了笑,道:「我們倘若不留一個心眼,現在早已身首異處了。如何能夠悠哉悠哉的在這裡和你說話。好了,廢話就不多說了,錢帶來了麼?」 滿寵道:「不是我們不相信三頭領。這五萬兩黃金可不是個小數目,皇上有旨沒見到人,不能給錢。」 三頭領冷笑道:「派去和你們會面的那個兄弟喊出五萬兩黃金,原不過是漫天要價。你們覺得不滿意可以著地還錢。既然魏主爽快的答應下來,就該爽爽快快的付錢。今日之勢,你們是官我們是匪,強弱不敵,只有你們負我們之事,絕無我們負你們之理。皇上真想要賈福,痛痛快快的將五萬兩黃金交給我們,然後遣使一介隨我們去提人,我們豈敢拿到錢還不交人,負此不信不義之名,以得罪官府?難道不要性命了?就算我們腳底抹油,逃往他方。別人見我們行止乖張,毫無信用可言,如何肯收留我們?那五萬黃金有命拿也沒命花,我們雖都是粗魯漢子,但這樣的傻事,肯定也是不會幹的。」 滿寵聽他言之鑿鑿,佔盡道理,自知理虧,臉更加的紅了,道:「這事牽涉太也重大,我沒見到人,如何相信你們真的擒到賈福,而不是謊言相欺?」 三頭領道:「既然魏主有所懷疑,當初因何僅憑一面金牌便封大哥為東平王,還許下五萬兩黃金?說到就要做到,這樣才算條漢子,不然豈不成下三濫了?這樣的皇帝如何能叫人口服心服?」 滿寵冷笑道:「雙方交易,哪有不見貨物便給錢的?三頭領為何一再不肯讓我見到賈福?這裡面的文章實在耐人尋味。依我看這人你們根本就沒有擒到,這才推三阻四,不敢讓我見人。一股僅有千餘人眾的水匪要想擒拿名震天下的賈福簡直是癡人說夢,稍有腦子的人也不會認為這是真的,只怪皇上太過老實,不曉得鬼域伎倆,竟然信以為真。唉,害得我白跑一趟,累得個半死。」 三頭領不知他在用激將法,勃然大怒,道:「誰說我們沒有擒到賈福?那塊金牌可是賈福的隨身之物。你難道沒有見到嗎?」 滿寵道:「區區一面金牌能說沒什麼?焉知不是你們仿造的?又或是賈福不慎遺失而被你們撿到的,要不然就是你們偷來的。總而言之,拿到金牌不等於擒到賈福。拿到金牌容易,擒拿賈福甚難。就憑你們這區區千餘水匪,根本不要想捉到他。你用不著這樣瞪得我,我說的一點也沒錯,你要真捉到賈福,就將他樣貌形容出來。怎麼樣,說不出來了吧?你連他的面都沒見過,還說什麼擒到了他,當真是大言不慚。」 三頭領一張臉漲得通紅,叫道:「誰說我說不出來?」說著便將賈仁祿的樣貌詳盡的形容了出來,道:「怎麼樣,沒話說了吧?」 滿寵道:「賈福天下知名,知道他的樣貌也不是什麼難事,沒見到人,我始終不信你們捉到了賈福。」 三頭領叫道:「你要想見賈福,這還不容易,我這就帶你去見他。」一揮手,一名嘍囉拿著一條黑布走上前來,道了聲:「得罪。」用那條黑布將他眼睛蒙上,在腦後打了一個結。 滿寵只覺得眼前漆黑一團,問道:「這是何意?」 三頭領道:「你不是要見賈福麼?到了地方自然會讓你見到。我勸你識相點,別想著沿途作記號,指引你們的人找到我們的藏身所在,否則別怪我們翻臉不認人!」 滿寵正尋思如何作記號,聽聞此言,不禁微微一怔。眼見他們事事料敵機先,行蹤奇詭難測,顯然是有備而來,賈仁祿十有八九在他們手上,反正用不了多久便見分曉了,到時再相機而動,或以口舌屈人,或恃強用武,總之要讓這幫水匪討不過好去。 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身後的嘍囉命他停下。只聽三頭領說道:「大哥,魏主曹丕派滿寵前來和我們接洽,可卻不帶錢來,還揚言要見了賈福再給錢。小弟無法說得他回心轉意,只好自過主張將他給帶來了,小弟無能,還請大哥責罰。」 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罷了,我原也想再和滿寵見上一面,帶來就帶來了吧。不過這事你辦得不怎麼漂亮,在他人的地頭上行事,自是要萬分小心,若是暴露了行藏,該如何是好?本來按理要砍掉你的腦袋,念在你隨我多年的份上,就饒你一命吧,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滿寵雖然兩眼被蒙,沒見到人,可還是聽出說話之人正是水匪頭領徐象。只聽錚地一聲響,三頭領啊地一聲長聲慘呼。跟著啪一聲輕響,有一件什麼物事落到了地下。 徐象道:「這事本來該召集眾兄弟開堂執法,但事急從權,我這麼處置,你可心服?」 三頭領顫聲道:「多謝大……大哥不殺之恩,多謝大……大哥不……殺之恩。」 徐象冷冷地道:「嗯,扶三弟下去治傷。」 三頭領連聲道:「多謝大哥,多謝大哥。」說話聲越來越遠,顯是被人給攙了下去。 徐象對滿寵說道:「魏主好不曉事,既封我……不對,封了王之後該稱孤。既封孤為東平王,這樣說話真他媽的彆扭。嗯,既封孤為東平王,就該按照約定將錢帶來。可他為何只派了你來,錢呢?」 滿寵道:「皇上不見到賈福,始終放心不下,不敢把錢送上。只要你們讓我見賈福一面,我上復皇上,自然將錢送上,一個子也不少你的。」 徐象道:「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啊!你們根本就不想給錢,封我為王也不過是哄我開心,讓我巴巴的將人給你們帶來,然後你們再伺機搶奪,當我不知道?我們大老遠跑來這裡,就是為了求財,既然你們沒有做買賣的誠意,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這生意我不做了。滿寵,你小子上次來的時候,對我還算客客氣氣,本不該殺你,但既然你到這裡來了,那可就對不住的很。來人啊,將這小子一刀砍翻,把著他的腦袋送到南門給魏主曹丕瞧瞧,讓他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身後一干嘍囉轟然應是,只聽腳步聲響,有幾個人走了過來,顯是要將他推出去砍了。 滿寵眼雖不能見物,但耳朵卻是無礙,聽聲音便知三頭領受了重創。徐象談笑間便處置了寨中一名頭領,聽他說話口氣輕描淡寫,顯然不把這當會事,端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視人命如草芥的土匪頭子,說要自己性命,那就真要自己的性命。半點也不會容情。心中不禁驚駭莫名,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哈哈大笑。 徐象問道:「你笑什麼?」 滿寵道:「我笑大頭領膽小怕事,豈是個幹大事的人?」 徐象道:「什麼,你敢說我不能幹大事?我擒拿了賈福,轟動天下,這難道還不算大事麼?」 滿寵道:「我始終沒見到人,怎知你不是胡說八道,瞎三話四?五萬兩黃金對大魏來說,雖不說上是大數目,但也不能給宵小之徒輕易騙去。」 徐象怒叫:「你敢罵我是宵小之徒!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滿寵道:「你自己想想適才你的所作所為,光明正大的君子是如此行事的麼?」 徐象道:「我若不如此,這條命早就送到你們手上了。你們先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不過你說的倒也有理,我一直不讓你見人,你也死不瞑目。這樣吧,孤讓你臨死之見賈福一面,這樣你死了也閉眼了,哈哈!」 只聽啪啪啪三聲輕響,有人將他眼前的黑布拉去。滿寵陡然間眼前一亮,耀眼生花,眨了眨眼,這才微感適應。放眼望去,只見地下鮮血淋漓,不遠處赫然便是一條斷臂,顯然是從三頭領的身上卸下來的。滿寵心中震駭,臉色登時變了。 徐象微微一笑,對左右說道:「把人帶來。」 左右應聲而退,不多時拖著一隻麻袋走來,解下綁縛,打開麻袋,露出一個口塞麻核的人頭來,火光下看得分明,正是長條馬臉的賈仁祿,賈仁祿的模樣甚是古怪,天下間要想另一個和他一般難看的,怕是不大容易。 滿寵雖說是用激將法,逼徐象讓他見人,但他本來也就不信賈仁祿真被他們拿了,此時陡然間見到,瞠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徐象揮了揮手,小嘍囉將袋口紮緊綁好,拖了下去。徐象道:「你還有何話可說?」 滿寵定了定神,道:「既是頭領真的捉到人,那我便上復皇上,送上黃金來換取賈福。」 徐象道:「且慢。這事我改變主意了。你們沒有誠意,這買賣我不做了。」 滿寵道:「五萬兩黃金可不是個小數目,假若這錢是頭領的,會捨得如此輕易便拿將出來,交給一個素未謀面之人?皇上此舉雖然不大地道,卻也無可厚非。」 徐象點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有理,雙方彼此都不瞭解,第一次做買賣,難免相互不信任。好吧,我就再信你們一回,不過如何交錢提人,可得由我說的算。」 滿寵道:「你也知道我不過是個跑腿的,沒有權力決定,這事還得由我上復皇上,聽他老人家示下。」 徐象微微一笑,道:「好。」對左右說道:「送滿將軍回鄴城。」 左右取過黑布綁住他的雙眼,將他帶了下去。等滿寵再覺眼前一亮的時候,發現自己已在鄴城城下了。滿寵叫開城門,上了城樓,將前因後果對曹丕說了。曹丕問道:「你真的見到了賈福?」 滿寵道:「千真萬確。人確實在他們手上。」 曹丕問道:「那他們藏身何處,你可看仔細了?」 滿寵道:「皇上,有一句話臣不知該不該說。」 曹丕道:「講。」 滿寵道:「皇上身為天子,言出如山,豈能自失身份,食言而肥?再者此番徐像有備而來,佈署十分妥當,要想劫奪賈福,怕沒有那麼容易,鬧得不好,人財兩空,顏面掃地,還請皇上三思。」 曹丕道:「可這錢……萬一徐象拿了錢,不交人,那該如何?」 滿寵道:「那是他們不守信義,其曲在彼。綠林中人最講『信義』二字。徐象背信棄義勢不為綠林同道所容,天下雖大,他卻無處容身。皇上手握重兵,要想抓這幾個宵小之徒,還不易如反掌?」 曹丕點點頭,道:「你說的對,就這麼辦。這伙水匪行蹤詭密,該如何和他們聯繫?」 滿寵道:「臣來時,嘍囉和臣說了,若是皇上想做這筆買賣,便寫張字條埋在城東十里亭旁的第三株大樹下,他們自會知道。」 曹丕搖頭苦笑,道:「這樣的鬼門道虧他們想得出來。好,這事便由你辦理。」 滿寵應道:「是。」 次日一早,滿寵將字條埋在水匪指定的樹下。當夜二更時分,一名嘍囉來到城下,叫開城門,和守將說了幾句話,轉身便走。那守將不敢怠慢,遣人報入宮來。曹丕正在御書房苦候消息,忽聽近侍來報:「啟稟皇上,徐象差人傳話,請皇上著人將那筆黃金送到城北長亭,由他們的人驗看。驗過之後,便運到漳水邊上。然後將一箱箱黃金盡數抬到河邊早已備好的木筏上,接著將木筏推入水中,任其飄流。木筏上及河岸邊都不得佈置人馬,否則交易自動取消,人皇上永遠也別想得到了。」 曹丕道:「徐像這手倒挺絕,漳水帶著黃金浩浩東流,他們隨便在下游某處截下木筏,取走上面的黃金,誰也不會知道。嗯,虧他想得出來。那朕依言付了黃金,如何得到賈福呢?」 那近侍道:「皇上的人將黃金搬到木筏上去之後,便到上游頭守候,介時他們得到黃金之後,便依樣畫葫蘆,將賈福置於木筏上,飄到下游來。」 曹丕道:「漳水上游莽莽群山,地廣人稀,他們隨便找一個山頭一躲,不論是我們還是漢軍都找不到他們。他們計劃如此周密,看來這筆黃金他們是志在必得,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都已作了應對措施,朕想反悔也是徒勞無益。好,答應他,你這就傳主朕口諭,令仲達押解黃金出城,交給徐象的人驗看。」 司馬懿聽了水匪的要求之後,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可又隱隱覺得的有些不對勁,具體如何不對勁,一時也說不出來。正要面見曹丕勸他緩一緩再說,無奈曹丕得人心切,差人上緊催促,司馬懿長歎一聲,令人將一箱箱黃金裝在馬車之上,押解出城。 城門開處,馬車一輛輛駛出,才出得三分之一。突然不遠處一聲鑼響,四下裡火把齊明,喊聲震天,殺聲動地,四路伏兵從城邊密林處一齊搶將出來。當先一員武將上身脫得赤條條地,環眼圓睜,聲若雷鳴,手執丈八蛇矛一支,正是張飛。 優優書猛 uUTxt.com 荃文吇板月牘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功虧一簣 字數:7420 司馬懿大吃一驚,叫道:「中了賈福詭計了,我就想徐像這種悍匪怎能想出如此天衣無縫的主意來?快關城門!」 守城將領見張飛招引軍馬如旋風一般著地捲將過來,嚇得面如土色,忙不疊的令兵士關上城門,拽起吊橋。怎奈城門被馬車填塞,急切關閉不得,漢軍乘亂攻入。 張飛大喊大叫,策馬欺到城門前。伸手在馬背上輕輕一按,身子縱起,落在數丈外一隻盛滿黃金的木箱上。他跟著右足在木箱上一點,這麼一借勢,身子撲出,躍到了三五丈外的另一輛馬車上。如此幾個起落,已然竄將進城。長矛起處,一名軍官倒撞下馬。張飛哈哈大笑,躍上馬背,急速揮舞長矛,泛成一圈青光,霎時間便有十來名兵將倒在血泊之中。城下軍民人等見張飛勇不可當,大呼小叫,馬嘶人驚,亂作一團,成千成百的漢軍從馬車的縫隙中源源不絕的湧進城來。城外千千萬萬漢軍兵將眼見城破,大聲納喊助威,聲聞數里,連躲在深宮中的曹丕都聽得一清二楚,不禁面如土色,嚇得全身如篩糠般抖個不住,只叫:「漢軍攻城?這……這便……如何是好?」 此次漢軍顯是有備而來,四路伏兵一路搶城,其餘三路便架起雲梯攻城。 漢軍殺到時,司馬懿正在城內指揮兵士將最後一批黃金裝上馬車。虧得如此,否則他現在早就屍橫就地了。當下他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城樓,向下望去,只見數十輛馬車堵在城門口,守城軍馬調遣不便,城門說什麼也無法關上。傳令下去,命曹洪揮兵舉起大石朝馬車砸將下去。 曹洪撓了撓頭,道:「馬車上裝得可都是黃金啊,萬一有個閃失,我們怎麼和皇上交待?」 司馬懿道:「我知道裡面裝得是黃金,現在沒空解釋,快照做!」 曹洪應道:「是。」指揮兵士攻擊已開出城外正往回趕的馬車,大石如雨點般的向馬車砸去,登時將一輛輛馬車打個稀爛,黃澄澄的金錠滾得滿地都是。漢軍雖然軍紀嚴明,但陡然間見到滿地黃金,金光燦爛,晃得人兩眼直花,也不禁哈拉子亂流,紛紛彎腰爭搶,隊伍登時亂了。 張飛雖在甕城中指揮搶進城來的兵馬與魏兵殊死博鬥,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瞥眼間見此情景,氣塞胸臆,大聲喝道:「他奶奶的,咱們是來搶城的,不是來搶錢的,還不給我放下!」兵士們個個見錢眼開,搶得不亦悅乎,誰有空理他的大呼小叫?而張飛身陷重圍,既便有心彈壓,也是分身乏術。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信然。子廉,你率一隊精兵將城門處的漢軍殺盡,將地上散落的黃金統統拋出城去,清出場地,好關城門。」 曹洪囁嚅道:「可那黃金是……」 司馬懿道:「快去!」 曹洪應道:「是!」硬著頭皮引著兵馬下城去了。 城門口的漢軍誰也不顧著殺敵了,都在搶錢,大呼小叫,亂成一團。曹洪軍如砍瓜切菜般的大殺一陣,登時便有幾百人稀里糊塗的見了閻王,臨死之時手裡兀自緊緊攥著金子,臉上猶有餘笑。其時漢軍兵將手中都捧著不少金錠,自不願還沒花差花差便不明不白的死去。當下個個心無鬥志,四散奔逃。 不過到一頓飯的功夫,曹洪軍便將逗留在城門口的漢軍殺了個乾淨,跟著魏軍兵一面將散在城門口處的金錠、死馬、屍骸等物拋出城外,一面用力關門,兩尺厚的鐵門緩緩合攏。黃金自古以來就是金錢的象徵,既便在科技十分發達的今天仍是價值不菲,面對一座金山而面不改色,目不轉瞬的人在這世上怕是用十個手指頭都數得出來。魏軍兵士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見到這許多金錠散落在地,自是怦然心動,貪念大起。可是上頭有嚴令,撿拾黃金一錠者殺無赦,這腦袋和金子比起來,當然還是腦袋更重要。於是眾將士咬緊牙關,克制貪慾,按照上命執行,不過仍有不少膽大包天之輩乘他人不備偷偷藏起幾錠,戰鬥結束後將軍們慶功都來不及,自不會窮極無聊下令去搜查每個兵士的身子,因此上這些膽大的傢伙平白無端的發了一筆小財,不禁暗自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 此時甕城中的漢軍約有三千餘人在張飛的帶領下左衝右突,妄圖搶進城去。本來按照賈仁祿的計劃是乘裝滿黃金的馬車堵在城門口,城門無法關閉之際,由張飛指揮兵馬搶進城來。這個如意算盤本來也可說是空前絕後,可到頭來漢軍將士抵擋不住金錢的誘惑,紛紛哄搶,後繼兵士無法進城,已在城門口的兵士又因搶錢而被魏兵砍殺,終於只衝進了三千餘人,對於城中數十萬軍民來說,這點兵馬不過是太倉一栗,大木一葉,根本不值一掃。 司馬懿在城上望將下來,瞧出了便宜,舉起黑旗一招,驀地裡金鼓齊鳴,李典、許褚、朱靈等將各率一隊精兵,從城樓上殺將下來,左右包抄,將張飛所領三千餘人圍在垓心。那三千餘人訓練有素,武藝精熟,驍勇善鬥,又有不少張飛親兵,雖然被圍,卻是絲毫不懼。只是城門一點點合攏,退路將斷,不禁憂心如焚,可幾次欲搶到城門邊,卻都被亂箭射回,無法如願。 城外馬超眼見張飛陷入包圍之中,城門將閉,也是焦急萬分,不住指揮兵士衝到城門邊上,阻止魏兵關城門。怎奈司馬懿早在漢軍進城時便算到這著,這才令曹洪將黃金拋出,漢軍將士殺到城門邊上,見到黃金,又不免搶奪。司馬懿則在城上指揮兵士投石放箭。矢下如雨,石落似雹,紛紛向城下打來。馬超幾次衝到城邊,都被亂箭射回,氣得哇哇亂叫。 便在這時,砰地一聲大響,大門合攏,張飛完全被隔絕在城內。 張飛眼見城門關閉,出城無望,激發了高傲倔強之氣,大聲叫道:「司馬小兒,你既不讓我出去,那我就不出去了。今天不鬥個你死我活,咱就不算完!」說著招引軍馬向城樓上殺來。城上兵士紛紛放箭阻擋,司馬懿扶著城磚向下望去,只見張飛手執蛇矛,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戰陣中左衝右突,威不可當,羽箭如雨點一般向他射去,都被他一一撥開,不禁臉色大變。 其時漢軍深陷重圍,後退無路,正合兵家置之死地而後生之要義,一個個激發出不知哪裡來的力道,高呼酣戰,魏兵登時抵敵不住,如潮水般向兩旁潰退。許褚眼見張飛漸漸逼近階梯,大叫一聲,迎將上去。兩馬相交,片刻間二人便拆了四五十合,不分勝負。這是滎陽一別後,二人首度交鋒,本來二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然張飛豁出性命不要,許褚也抵敵不住。拆到百餘合上,張飛大喝一聲,宛如在半空中起了個霹靂,不理切向他頸邊的大刀,揮動長矛向許褚的頭頂砸去。許褚不欲和他拚命,橫刀擋架。砰地一聲響,長矛重重擊在他的刀桿上。這一擊是張飛全身功力之所凝,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許褚只感半身酸麻,眼前金星亂舞,雙臂酸軟,長刀再也拿捏不住,嗆啷啷落地。他右手虎口震裂,滿手都是鮮血。雙軍交鋒之際,兵刃被對方擊落,這對他來說可是破天荒頭一遭,不禁心裡打了個突,撥馬敗下陣來。 張飛大聲呼喝,向城上搶去,片刻間,便已衝上城門,嘴裡大聲呼喝,指名道姓的要司馬懿和他單挑。 司馬懿眼見攔在階梯上的兵士被他一手一個拋下城去,摔了個半死,行進速度竟絲毫沒因有兵士阻攔而減緩,仍是如飛般的搶上城來,片刻時便已上了數丈,不禁心中怦怦亂跳,身子微微一顫,在親兵的護衛下,向東逃去。 張飛一步三級竄了上來,左足剛踏上樓頭,瞥眼間只見司馬懿往東敗走,大聲叫道:「司馬懿休走,納下命來!」 司馬懿被這暴雷也似的吼叫聲震得兩耳嗡嗡直響,雙漆一軟,跪倒在地,親兵忙將他扶起。司馬懿一張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只叫:「快走,快走。」眾人一窩蜂般去了。 張飛哈哈大笑道:「司馬小兒,原來你也怕死。哈哈!」 便在這時甕城內殺聲震天,李典、朱靈、許褚各引一隊軍馬向城上殺來,城上守軍分出一隊,斜刺裡衝到,將張飛等一干人圍在垓心。城下漢軍架起雲梯,四面八方爬向城頭。雙方攻拒惡鬥,喊殺聲一陣響過一陣。曹丕躲在皇后宮中不住發抖,嘴裡唧唧歪歪,只道:「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郭皇后替他揉搓心口,拭抹口邊的白沫。 這一場大戰從深夜殺到了清晨,雙方死傷均極慘重,兀自勝敗不決。 又戰良久,忽聽漢軍陣中金聲大震,馬超眼見功虧一簣,長歎一聲,引著精兵殿後,緩緩北退。其時張飛軍已搶到城牆邊上,順著自家軍馬搭起的雲梯溜下城來,與馬超軍合兵一處,共向北退。 司馬懿下令追殺,大開北門,五萬精兵衝出,見漢軍陣勢嚴整,倒也不敢迫近。只是衝進甕城的三千兵馬除了百餘人隨張飛衝到城下之外,無一活命。 張飛回到大寨,見了總指揮郭淮,叫道:「軍師真是料事如神,這戰還沒打,他便說這個主意雖說空前絕後,但畢竟難以成功。俺老張不信,主動請纓,殺將進城,怎知還是差了那麼一點,未能如願。」 郭淮笑道:「這個主意雖然匪夷所思,也只能攻敵人一個措手不及,要想取勝,卻沒那麼容易了。司馬懿廣有智謀,如何想不出應對之策。將軍雖有賁、育之勇,然孤身一人衝進城中,實在太過危險,萬一有個閃失,末將可不好向軍師及皇上交待,下次不可這樣。」 張飛嘿嘿一笑,道:「俺憋了這許久,好不容易才有戰可打,豈能白白錯過?再說你們認為司馬懿有三頭六臂,怕得要死。可在俺老張眼裡,他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吧了,聽到俺老張的聲音,便嚇得逃之夭夭。哈哈,要不是你下令鳴金,俺老張早就殺進城去,將他和曹丕首級剁將下來了!」這前幾句話倒也老實,最後一句便是在吹牛了,不過當時他手下僅三千餘人,被困城中,四下裡儘是魏兵,仍能全身而退,這牛倒也有的他吹的。 他一想起就要打進鄴城,卻因兵士搶錢這一件小事而功敗垂成,眼看著到手的頭功就這麼飛了,氣就不打一處來,大叫:「本來就要打下鄴城了,都是這幫傢伙亂搶錢,壞了俺的好事。他媽的,剛才誰搶錢了,站出來,讓俺老張把他的腦袋給剁了!」 剛才參與搶錢的漢軍兵將大多受佛主邀請赴西方極樂世界一遊,少數狼狽逃回軍中的,自也不願主動站將出來,讓張飛砍他腦袋。當下校場中鴉雀無聲,靜得連落下一根繡花針都聽得到。 張飛見無人出來領死,怒不可遏,道:「難道非逼俺搜身麼?快站出來!」 喊了半天,兵士們站得整整齊齊的,沒有一人出來領死。 張飛哇哇亂叫:「看來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非逼得俺動粗不可。」捋起袖子便要走將下去。 郭淮道:「將軍且息怒。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陡然間見到這許多金子,誰又能不動心?他們爭相拾取,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他們不得。軍師事先便已料到會是如此,說了這次爭搶金子的並不降罪,這金子嘛,也不充公了,就當是將士們的辛苦費,不過若下次再如此,定斬不饒!」 當時在北門邊上的兵士大多都搶過黃金,心中不免惴惴,心想這次腦袋可在脖子上坐不安穩了,沒想到郭淮竟然秉承賈仁祿之意,從輕發落,不但腦袋沒事,這錢竟也不用上繳,登時心花怒放,歡呼聲震天價的響起,叫道:「將軍聖明,軍師聖明!」 郭淮對張飛說道:「將軍稍安勿躁,且隨我在帳中高坐,看軍師如何成此大功。」 張飛心中不慍,道:「看他人立功又有什麼意思?不看,我倦了,到帳中睡大覺去!」 郭淮微微一笑,道:「軍師若是成功了,緊接著就要打城了。將軍這一睡著,沒人能叫得醒,我們只好先上了,將軍睡醒之後慢慢再來不遲。」 張飛道:「既是如此,這覺且不忙睡。走走走,咱們到帳中飲酒去!」不待郭淮說話,拉著他的手向中軍大帳走去。 司馬懿押運馬車出城時,梁五、春香在地底石室中已呆了一日。他們倆本就是個小角色,失蹤一日,倒也無人在意。不過這一日對他們來說,過的可不輕鬆。那個臉上無須的老者正是尤沖,準備了兩套衣衫,讓二人換上,跟著在他們臉上塗些粘粘糊糊的東西,又敷上一層面膜般的物事,整得他們一臉緊繃繃的好不難受。過了良久良久,化裝已畢,尤沖問二人道:「你們羽還有什麼地方不像。」 二人對鏡一照,大吃一驚,只見鏡子中他們的樣貌竟與獻帝夫婦一般無二,不由得對尤沖的技藝佩服的無體投地。梁五一臉詫異,道:「像,像,真他媽的像。我像就是老爺的媽媽也分不出真假來,老兄真是神乎之技。既然化好裝了,我們這就可以上去了吧。」石室裡說不出去陰森恐怖,梁五自是不願多呆。 尤沖臉一沉,道:「何三臨走時對你們說過什麼?你們難道忘了?」 春香白了梁五一眼,道:「他讓我們聽先生的吩咐。」 尤沖道:「嗯,知道就好。我化裝雖像,但你們聲音舉止處處露出破綻,就這麼上去,你們不要命了?」 冒充長樂公是多大的罪過,二人當然一清二楚,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春香顫聲道:「先生說的是,我們都聽您的。」 尤沖微微一笑,取出一道長長的帛書,上面詳細記載著獻帝夫婦的行為習慣,身世來歷,讓他們背熟。梁五終日劈柴挑水,西瓜大的字不識的一筐,見帛書上密密匝匝的寫了一排排小字,登時傻眼。春香進入長樂公府之前,曾在大戶人家裡做過丫環,服侍主人舞文弄墨,好歹識得幾個字,當下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給梁五聽,遇到不識得的字便問尤沖,直費了近兩個時辰,才將那一大篇文字背得朗朗上口,全無窒滯。 尤沖耐著性子等他們背熟,跟著出了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問他們,二人回答稍有遲慢,斥罵立至。尤沖也不和他們客氣,破口大罵,將他們的十八九代祖宗統統問候了一遍。梁五要不是有求於人,登時便要發作,當下強忍怒氣道:「先生,這些東西背來有什麼用?讓我們從頭到尾背的一個字不落,這不是浪費時間麼?」 尤沖道:「有什麼用?你們若連長樂公夫婦是何許人也都不知道,如何扮得像?你以為這榮華富貴就這麼好享?我要不是怕事情敗露,牽連到我頭上,才懶得費神幫你呢。你若不耐煩了,這便請吧。」 春香道:「五哥他是個粗人,什麼也不懂,先生別和他一般見識?」 尤沖道:「這話才中聽,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們好,你們居然不領情。」 梁五攥緊拳頭,恨不得在尤沖的臉上狠狠來上一拳。春香瞪了他一眼,道:「先生說的沒錯,我們若是稍微露出一點破綻,可就沒命了,先生都是為了我們好。」 尤沖道:「那還不快背?」 到了巳時,二人總算將那篇東西背得個滾瓜爛熟,無論尤沖如何問難,二人都應對如流。尤沖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讓他們到隔壁石室中小睡片刻。二人受了一個晚上驚,又背了一個晚上書,著實累了,合眼便睡。待得醒轉,已是午時,尤沖送來午飯,二人吃了。梁五見那篇東西已然背熟,便又要提出去之議,春香見他一張嘴,便知道他要說什麼,搶先問道:「先生還要我們做什麼?」 梁五道:「書也背完了,還有什麼可做的?我看就上……」見尤沖斜著眼看他,似笑非笑,臉上一紅,改口道:「先生還有何吩咐?」 尤沖道:「你們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了?長樂公出生於帝王之家,一站一坐,一舉一動,那都是有規矩的。你們瞧瞧你們的現在這個樣子,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就這麼上去,非露出馬腳不可,到時我們救不了你們。」 當下尤衝將宮中的諸般規矩禮節,詳詳細細的教給二人,讓二人自行習練,他在一旁看著,稍有不對,非打即罵。春香乖巧伶俐,舉一反三,倒也罷了。梁五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老粗,王公的規矩禮節,又甚是繁複,記了這個,忘了那個,顧得這邊,卻又顧不得那邊,練來練去,總也練不好。這一下他可吃足了苦頭,不到半個時辰,身上已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尤沖身子骨單薄,自不是梁五的對手,為了以防萬一,他將趙雲叫來,在旁衛護。梁五哪是趙雲的對手,稍一整治便痛得哇哇亂叫,不敢再放聲音,乖乖照著尤沖的話去做了。自午至申,自申至戌,二人都在學習宮中規矩。梁五吃了成千成百的鞭子之後,倒也進步神速,到了三更時分,一舉一動,都合乎禮數,說話的語氣也變了許多,「他媽的」三個字再也聽不到了。 尤沖和趙雲對望一眼,都緩緩地點了點頭。趙雲道:「何三去了這許久,怎麼還不回來,也不知道府裡情形如何?」 尤沖道:「這小子辦事總是拖拖拉拉的,這會不知上哪快活去了。」 只聽扎扎聲響,石門開了,賈仁祿走了進來。趙雲道:「你小子怎麼去了這許久?」 賈仁祿道:「別提了,剛才被皇上叫到宮裡問東問西,還讓我去幫太尉點查黃金,說是要將這錢送出城外交給水匪,來換一個叫賈福的小子。乖乖,我初步一點,足有五萬兩金子,也不知這小子是啥做的,這麼值錢。」 趙雲道:「你小子太也孤漏寡聞,這賈福便是城外漢軍的主帥,得到了他,漢軍便可不戰而退,城圍自解。五萬兩黃金換一城平安,也不算太貴。要不光賈福這小子,值這麼多錢麼?」 賈仁祿道:「難怪,難怪。」向梁五春香瞧了一眼,道:「這兩個傢伙練得怎麼樣了?」 梁五臉色一沉道:「大膽何三,見到孤竟不下拜,還稱孤夫婦二人為傢伙,活得不耐煩了?」 賈仁祿笑道:「好,好,好。這下像多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咱上去吧。」伸手肅客,道:「老爺,這邊請。」 梁五點了點頭道:「嗯,頭前帶路。」邁著官步,緩緩向石室外走去。 uU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板粵鍍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須臾富貴 字數:8344 當下三人順著地道回到長樂公府柴房。二人雖說只在地底石室裡呆了一日兩夜,然則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此刻重回地面,當真恍若隔世。他們雙手互握,心意想通,都不由得喜極而泣。心想從今往後,便高高在上,吃香喝辣,呼奴使婢,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他們了,適才在石室內吃得苦和將要享受到福相比,便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 賈仁祿不耐煩看他們那打情罵俏的樣,道:「你們馬上就要享福了,別哭哭涕涕的了,若是耽誤了時辰,你們可真該哭了。」 春香取出手帕擦拭淚水,道:「你說的對,接下來該做什麼?」 賈仁祿道:「你們先呆在這裡,我去把劉協那小子宰了。」 春香背了一個晚上書自然知道劉協就是原先的漢帝,現在的長樂公。她也知道真的長樂公不死,梁五這個假長樂公便扮不成了,自己這個長樂夫人也終究不過是一場空歡喜。可是她只是一時貪念作祟,才會和他人密謀要加害自己的主子,終究非大奸大惡,視人命如草芥之輩。此刻聽賈仁祿說的輕描淡寫,好像他即將去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狗一般,不由得心中一凜,知道獻帝在劫難逃。 獻帝畢竟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服侍他一年有餘。他對自己雖說不上太好,可也不算太壞,眼見他轉眼便要死去,而他的死多多少少又和自己有些干係,心頭霎時間閃過一陣悔意,一陣歉疚,想叫賈仁祿別去。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一陣憤恨之意隨即在心中萌生:「老爺從小就大富大貴,並不是因為他很有本事,而是因為他有一個當皇帝的爹爹。哼,好了不起嗎?我爹爹要是皇帝,我現在就是公主了,又哪點比他差了?只可惜我爹爹是個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小時候家裡很窮,又遇上災荒,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爹爹說女娃兒沒用,養著就是糟蹋糧食,不如賣了,換點錢來,還可以舒舒服服過上幾日。唉,爹爹就為了那一點點錢,就把我給賣了,從此之後,我便成了一個低三下四的丫環,從這家人家流到了那家人家,好不容易遇上了五哥,卻無法與之拜天地結成夫妻,只能偷偷摸摸地躲在柴房裡私會。為什麼丫環是就沒有權力決定自己命運?沒有權力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憑什麼我就這麼倒霉,而老爺一生下來就是穿金戴銀,吃香喝辣,想娶誰就娶誰?這一切到底為什麼?這世道實在太不公平。如今好容易有這麼一個機會,五哥終於可以過一把王公貴族的癮了,而我也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了,我為什麼要出言阻止,讓好夢成空,春香啊春香,你還真是一個大傻瓜。」 善與惡原只在一念之間,春香此時若皤然悔悟,出聲阻此賈仁祿去殺人,那她和梁五可能都不會死,可是就這麼一念之差,注定了她的悲劇命運。賈仁祿斜眼側倪,見她欲言又止,微微一笑,道:「怎麼,你覺得有什麼不妥?」 春香搖頭道:「沒……沒什麼,你趕緊去吧,記得要小心些。」 賈仁祿笑道:「放心,為了美人,老……我自然會小心的。好了,廢話就不多說了。我去也。」 過了良久良久,始終不見賈仁祿回來。梁五心急如焚,可他現在已裝扮成獻帝的模樣,怎敢出去探查?只得在柴房裡走來走去。春香坐在一堆柴火上,低垂著頭,自顧自的想著心思。 只聽梁五道:「你說何三能不能成功?」 春香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頓了頓道:「你希望他成功麼?」 梁五道:「那是自然,不然我能當長樂公麼?你呢?」 春香道:「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當長樂夫人,可是一想到老爺轉眼便要死了,這心裡便說不出的難受。」 梁五道:「這有什麼可難受的?誰叫他得罪了皇上?就算他不得罪皇上,遲早也是要死的,早死片刻,晚死片刻,又有什麼分別?」 春香道:「可是他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們這樣做可是要殺頭的。」 梁五笑道:「你呀,婦人之見。殺不殺頭可是皇上說得算。皇上都讓我們假扮長樂公夫婦了,還會殺我們的頭麼?」頓了頓,又道:「他媽的,這個世道太不公平,你我二人明明兩情相悅,卻偏偏無法結成夫妻,只能偷偷摸摸的苟合。如今我們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長相廝守了,你難道不願意麼?」 春香道:「能永永遠遠和你在一起,我當然很歡喜,可是這歡喜畢竟是建立在老爺夫人的痛苦之上的。」 梁五道:「他們不痛苦,我們哪來的歡喜?怎麼,你打退堂鼓了?如今裝也化了,書了背了,規矩也學了,你再想不幹,可也來不及了。那老先生說了,這裝扮一旦粘連在臉上就很難除下來,除非用特殊藥水去洗,而且揭的時候要非常小心,不然連皮帶肉的撕將下來,這容貌可就毀了。我可不想你這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變成一個醜八怪,因此不許你打退堂鼓。」 春香道:「五哥,我就覺得的這個不妥。我心裡喜歡的是原來那樣的五哥,而不是現在這樣的你。跟現在這樣的你在一起,我總覺得怪怪的。」 梁五道:「有什麼可怪的,你若不希望,我呆會向何三多要些藥水也就是了,平常時沒人在的時候我們便不化裝。」心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就一點也不覺得怪,只有更加歡喜。」這話可不敢說出口,那等於再說原來的春香長得不好看。 春香道:「五哥,我若變成醜八怪了,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梁五道:「瞧你竟胡說些什麼,好端端的,你又如何會變成醜八怪?」 春香嗯了一聲,道:「何三去了快半個時辰了,怎麼還不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這傢伙平時大大冽冽的,不像是個會辦事的人,真不知道皇上的眼睛是怎麼長的,竟挑了他來幹這麼大的事。」 只聽地底下一個聲音說道:「背後說人壞話,這可不好。」說話之人正是賈仁祿,只不過這聲音從地底下發出,聽起來有些模糊鬱悶。 春香吃了一驚道:「何三,是你嗎?」 賈仁祿道:「是我。」 春香道:「你在哪裡?」 木板掀處,賈仁祿扶著一個女子,走了出來,道:「我在這。」 春香抬頭一看,見那女子竟是曹夫人,吃了一驚,道:「夫人。」站起身來,便要行禮。 曹夫人揮了揮手,笑道:「罷了,以後說不定我還要給你行禮呢。」 春香道:「夫人何出此言?」 曹夫人含情脈脈地看了賈仁祿一眼,卻不說話。賈仁祿伸手摟著她的腰,她也不撐拒,任他摟著,向春香瞧了一眼,道:「像,真像。你是怎麼做到的?」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我的本事大吧,不是我吹,這天下間就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曹夫人身子一歪,腦袋靠在他肩頭,全身便似沒幾根骨頭,自己難以支撐,道:「你呀,就會吹牛。」話語中滿是嬌媚。 春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曹夫人怯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真以為自己在做夢,一張臉上滿是詫異的神色,道:「你們……你們……」 曹夫人臉現迷茫之色,問道:「我們怎麼了?」 春香道:「你們還不是夫妻,怎麼可以……」 曹夫人笑道:「你可是想說,我們還不是夫妻,怎麼可以在一起?」 春香點了點頭,曹夫人道:「呵呵,你和梁五不也沒成夫妻,怎麼就在一起了?」 春香臉上飛紅,低垂下頭,不再言語。梁五一門心思就想知道長樂公死了沒有,對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不感興趣,滿臉堆笑,道:「恭喜老兄,終於抱得美人歸,那人你……你……你……」 賈仁祿斜著眼瞧著他,道:「你是想問那人死了沒有?」 梁五點了點頭,賈仁祿道:「算你們兩個造化,那人等不及我動手,便自己到閻王爺那報道去了。大概就在三更左右,長樂公突然驚醒,大叫心膈間疼痛,夫人……」 曹夫人嗔道:「你還叫我夫人?」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對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該改口叫娘子了,娘子命我去請太醫,可我還沒走到門口,娘子悄悄跑來對我說,老爺已經……已經………唉,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閻王爺要他三更死,那是絕對不會容他活到五更天的。老爺這一生該享的福也享了,該吃得苦了吃了,人世間已沒什麼好留念的了,就這麼走了,對他來說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曹夫人臉上非但沒有悲淒之情,反而嫣然一笑,道:「你我還沒成親,你就叫我娘子,真沒羞。不過你說的也對,老爺這一生吃得苦比享得福要多得多,就這麼去了,對他來說倒是件好事。再說他不死,你便要害他,到時他勢必更加痛苦,哪像現在這樣走得十分安詳,像是睡著了一般。」 春香沒想到一向端莊穩重的曹夫人竟如此涼薄,十分詫異,道:「老爺畢竟是你的丈夫,他死了,你為什麼一點也不傷心?」 曹夫人道:「這門親事是當年爹爹給我定的,我一點也不喜歡。我跟著他的時候,他雖說還是皇帝,但一點權利也沒有。他十分痛恨我們曹家人奪走了他的權力,對我一點也不好,往往一天到晚也不和我說上一句話,我心裡早就恨死他啦。我當你們是自己人,才和你們說這些,若把你們當外人,我現在早就哭得死去活來了,呵呵。」 春香久在長樂公府中,知道曹夫人所說的確是實情,獻帝往往從早到晚都不和自己夫人說上一句話,見到她時表情也是冷冷地,不理不睬,自己有時便想要自己對著這樣一個整天臉臭臭的一句話也不說的丈夫,就算吃香喝辣又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的好。想明此節,不禁覺得曹夫人其實也很可憐,怪責之意也就輕了幾分。她直到片刻之前還對賈仁祿所說持懷疑態度,想到未卜的前途,難免患得患失。此刻見賈仁祿與曹夫人關係暖昧,不由得疑慮盡消,心道:「別的東西尚可作假,這等兩情相悅之事那是無論如何也做假不來的,夫人瞧何三的眼神中滿是柔情,任誰一見之下都會以為他們二人是相親相愛的戀人。看來曹夫人平時見他不理不睬全都是做給人看的,背地裡早就勾勾搭搭了,難怪何三這麼有把握除掉老爺,原來是這樣。何三說老爺死於心疼之疾,肯定是胡說八道,反正我們只要老爺死,至於他是怎麼死的,又何必刨根問底,惹得何三不快?哼,這兩個狗男女不清不楚,全給我瞧見啦,他日他們要想耍花樣,可別怪我不客氣。」 梁五心思沒有春香細膩,眼見獻帝已死,擔心夜長夢多。急忙道:「現在別說這些婆婆媽媽的事了,何管家,我們下一步該做什麼?」 賈仁祿道:「看你急的……」 正說話間,突然遠處傳來隆隆戰鼓聲,聲音隔得遠了,聽起來有些模糊。 梁五吃了一驚,道:「發生什麼事了?」 賈仁祿臉色微變,道:「像是漢軍在攻城。」 梁五全身發抖,道:「什麼,漢軍攻……攻城!」 賈仁祿道:「瞧你那點出息。漢軍攻城又不是頭一遭了,看著來勢洶洶,還不都給我們打得落花流水,望風而逃?再說你現在是長樂公,既便落在漢軍手裡也不會有事,只要你把那篇東西背熟,這福還是有得你們享的。只不過我可就沒那麼好命了,到時你們可要拉我一把,不然我可就死定了。」 梁五道:「怪不得那老先生讓我們背那一大篇東西呢,就是怕有人盤問起老爺的家事,我們不知所云,他還真是為了我們好。」 賈仁祿道:「他和你素不相識,你又是個窮光蛋,身上沒什麼錢,他害你做什麼?自然是為了你好,其實我們這些將領也不知道這城能守多久,到時漢軍進城到底會如何處置我們這些將領,大家心裡都沒底,自然要給自己留條後路。你是長樂公,漢朝皇帝的侄兒,這世上哪有叔叔殺侄兒的道理?既便你落到漢軍手裡,也不會有事,那時我們了就有救了。」 梁五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沒有你我也不可能有今天,到時自然不會看著你倒霉,說什麼也要救你的。」 賈仁祿笑道:「那我先多謝你了。現在漢軍攻城,閤府大亂,這可是天賜良機,咱們趕緊到廂房去,把最後的事情也給辦妥貼了。」 梁五血脈賁張,道:「好,咱干他的。」 當下眾人揭開木板,走下地道。賈仁祿隨手掀動機括,不片時,便引著他們來到一間石室。梁五剛要說話,賈仁祿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悄聲道:「噓,你們知道這是哪裡嗎?」 梁五繞來繞去,早就繞暈了,搖了搖頭。賈仁祿道:「這間石室,直通老爺所住的廂房。你們當然知道,老爺住的院子外站著多少宮中侍衛,若是半點發出聲響,讓他們聽見了。咱們可全都得掉腦袋。」 梁五不以為然,叫道:「宮中侍衛還不是都是自己……」 春香忙伸手按住他的嘴,嗔道:「傻瓜,你要是再這樣胡說八道,我再也不來理你了。」 梁五推開她的手,悄聲道:「這有什麼好怕的?」 春香道:「你呀,真是笨死了。皇上下手除掉老爺,讓他人冒充,這可是天大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外面的侍衛肯定對此事一無所知,倘若我們行事不秘,讓侍衛發現了,大呼小叫起來。勢必鬧得滿城風雨,這樣一來,皇上也護不住我們,一定會殺我們滅口的。」 梁五怔了一怔,道:「好險,好險。從現在起我就做個啞巴,再也不說一句話了。」 賈仁祿瞪了他一眼,低聲罵道:「你小子嗓門這麼大,稍微一喊,整個鄴城的人都聽得見,他媽的,這樣下去,遲早要給你害死。」 梁五嘿嘿一笑,不言不語,看來他打定主意要做一個啞巴了。賈仁祿微微一笑,扳動機括引著眾人走出石室,廂房內沒點燈燭,眾人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生恐碰到桌椅,發出不必要的怪聲,引來殺身之禍。當下他們轉過屏風,來到床邊,春香低頭一看,微光之下看得分明,床榻上躺著一人,一動也不動。雖然光線微弱,但那人的樣貌還是依稀可辯,正是獻帝。春香見到獻帝的屍體,嚇得心中怦怦亂跳,伸手握住梁五的大手,稍覺寬慰。 梁五感到她的小手不住發抖,低聲安慰道:「別怕,別怕。」可是他此時也是心中驚悸,語音難免發顫,春香聽了之後,非但沒有寧定,反而抖得更加厲害了。 賈仁祿向他們瞧了一眼,搖頭苦笑,悄聲對二人說道:「好了,一會我們把老爺的屍體移進地道中燒成灰燼,擋在你們面前的絆腳石就再也不存在了。從現在起你們便是名副其實,如假包換的長樂公夫婦了。」 梁五、春香二人這幾日心中所想便只有這件事,眼見大功告成,不禁面帶微笑,不過此刻二人心中惶恐,笑起來當真比哭還難看。 賈仁祿微微一笑,招呼曹夫人上前,一人抬頭一人抬腳,吭吭哧哧地將獻帝屍體移進地道之中。 梁五定了定神,大著膽子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床沿,道:「這床睡起來一定很舒服。」 春香顫聲道:「這屋裡死過人,我怕。」 梁五嗤得一聲,道:「女人就是膽小,這人是自己病死的,又不是我們殺的,有什麼好怕的?」 春香左張右望,臉色驚惶已極,顫聲道:「這人真是病死的麼?我聽說凡是奇冤慘死的人總是陰魂不散,在他原先住過的屋子裡來回遊蕩,伺機報復。」 梁五給她說的心裡直發毛,四下一瞧,但覺陰風慘慘,鬼氣森森,心中怦怦亂跳,顫聲道:「你別瞎說。何三說這人是自己病死的,那還有假。」 春香道:「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沒看他和夫人眉來眼去,關係頗不一般。老爺是體弱多病,但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死去,這其中定有古怪。這裡我不想再呆了,反正府裡房舍眾多,隨便找一間也就是了,何必定要在這間屋裡休息?」 梁五道:「嗯,你說的對,現在天色已晚,這事還是明日一早再說吧。你我折騰了一整天,都很累了,還是先睡覺吧。」 春香道:「我睡不……」 話剛說到這裡,忽聽幾個人高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敵人衝進城裡來了!」 站在院外的侍衛群情聳動,心中惶慄,遊目四顧,找尋路徑,到時好腳底抹油。便在這時,忽見不遠處火光沖天而起,照著室內亮如白晝,春香大吃一驚,打開窗戶,探頭張望,顫聲道:「出了什麼事了?」 梁五來到她邊上,道:「你沒聽剛才那人說,漢軍攻……攻進城來了。」 春香說道:「漢軍會不會殺……殺了我們?」 梁五道:「傻瓜,漢軍和是咱們的人,怎麼會殺我們?」 說話間只聽得乒乒乓乓,兵刃相交之聲不絕,顯是有兩路人馬正在格鬥,過了片時,兵刃碰撞之聲又近了不少。賈仁祿氣極敗壞的來到院門口,叫道:「漢軍衝入城中,妄圖搭救囚禁於此的長樂公夫婦,皇上有旨,看守小院的眾侍衛不得移動一步,違令者斬!」 眾侍衛齊聲應是,屹立不動。賈仁祿道:「你們等著,我進宮請示皇上,是否將長樂公夫婦移到安全所在。」說著轉過身子,拔足飛奔。 梁五道:「何三怎麼這麼說話,他不是……」 春香忙按住他的嘴,悄聲道:「傻瓜,他是做個樣子給那些侍衛看的。」 此時從地道裡鑽出的漢軍將士正在府門口和宮中侍衛打得個不可開交,賈仁祿若從大門竄將出去,走不上三步,便腦袋搬家,是以他不敢走正門,從側門竄出,來到宮中,面見曹丕。 曹丕見他慌慌張張的趕來,道:「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道:「啟稟皇上,大隊漢軍衝進城中,現正攻打長樂公府,是否該將長樂公移走,還請皇上示下。」 曹丕瞪了他一眼,道:「我早叫你暗中下手,將人除去,你怎麼遲遲不動手?」 賈仁祿道:「皇上明鑒,不是微臣不動手,實是夫人嚴加提防,急切不得下手。」 曹丕冷哼一聲,道:「朕這個妹妹吃裡扒外,早晚有一天,朕要將她碎屍萬段。」頓了頓,道:「太尉呢?叫他速進宮來,商議此事。」 賈仁祿道:「漢軍猛攻北門,太尉正在北門禦敵,這會怕是無暇分身。」 曹丕沉吟片刻,道:「嗯,這等小事,就不用勞煩他了。傳下令去,若有人妄圖劫人,先將長樂公夫婦一矛刺死。」 賈仁祿道:「可長樂公畢竟曾當過皇帝,冒然殺了怕是不好吧。」 曹丕沉吟道:「不妨。他現在不是皇帝了,朕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這人實在太可怕,若是到了漢帝手中,朕的處境可就大大不妙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這就去。」 賈仁祿道:「臣遵旨。」 他出得宮來,回到府中,傳達上命。侍衛隊長躬身接令,點起一百名侍衛,各執長矛,和賈仁祿一起,衝進廂房,將梁五和春香一層層的圍了四圈。梁五春香從沒見過這陣勢,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賈仁祿叫道:「皇上有旨,先下手為強,不待漢軍劫人,先一步將長樂公夫婦刺死!」 春香突然間靈光一閃,以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一下子什麼都明白了,伸手一指賈仁祿,道:「你不……」只說了這兩個字,四支長矛分從不同方向刺到,透體而過。她噴了一口鮮血,還想再說,怎料一口氣接不上來,就此氣絕。 與此同時四支長矛貫入梁五的體內,梁五大叫一聲,氣絕而死。八柄長矛同時抽出,兩具屍體向後便倒。 憂U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版越牘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報仇雪恨 字數:8419 賈仁祿向春香的屍體瞧了一眼,微微冷笑,心道「你雖然看出破綻,想對人家說我不是何三,可是老子料到你們不肯痛痛快快的去見閻王,一定會大呼小叫,胡亂咋呼,事先吩咐宮中侍衛。只待老子一聲令下,就亂矛齊出,把你們捅成馬蜂窩,哈哈!」對侍衛隊長說道:「你們在這裡看著,我去請示皇上,這屍體該如何處置。」 侍衛隊長應道:「是。」 賈仁祿轉身而出,這一次他走得是正門。守在台階前的侍衛都已出府禦敵,府中婢僕聽聞喊殺聲,或嚇得逃之夭夭,或躲在被窩裡全身不住亂抖,階前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他打開大門,火光中只見無數兵馬東一堆,西一堆,各挺兵器,相互斫殺。喊殺聲,慘叫聲,羽箭破空之聲,兵刃交擊之聲此起彼伏。地下橫七豎八地躺著死屍,越堆越高。青石板上,樹幹上,圍牆上,刻下不少兵刃砍斬的印記,到處濺滿了血漬,可見這一場戰鬥實是慘烈異常。 賈仁祿只瞧得熱血沸騰,雙目含淚。只為幾家人爭帝王,這許多大好青年屍橫疆場,血染山河,這一切到底值不值?他也曾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卻始終答不上來。這些年來自己為了劉備上位,出奇用謀,一場大戰下來死傷數以萬計,雙手實是沾滿了鮮血。按理說他殺了這許多人,他們的父母妻兒定是恨之入骨,可奇怪的是,他的帥字旗到處,眾百姓燒香跪拜,稱頌不已,看他們的樣子並非有人用刀槍架在他們脖子上,被逼無奈,這才來的,感激之情實是出於至誠。他想來想去,總算想到:「劉備為了圖謀帝位,矯情自飾,虛情假意,沽名釣譽,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可他為了搏取仁義之名,對百姓卻著實不錯,且諸葛亮治理國家,法令雖嚴,卻一視同仁,豪強百姓皆是一般,絕不徇私維護,賞罰必信,無惡不懲,無善不顯,上行下效,終使吏不容奸,人懷自厲,道不拾遺,強不侵弱,風化肅然。我領軍攻下一地,當地百姓便納入劉備統治之下,從今往後就可以過上好日子。雖然打戰難免傷亡,但對已飽經憂患的老百姓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是以他們對我感激涕臨。犧牲少數人換來千千萬萬人的幸福,這又算得什麼?郭靖大俠苦心孤詣,死守襄陽數十年,手下誅殺之人,也是數以萬計。可是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宋朝百姓免遭塗炭,因此百姓將其奉為萬家生佛。老子現在雖殺人如麻,但只要能讓普天下老百姓和老子當年一樣,有飯吃,有機挑,有遊戲可玩,有美女可泡,就算雙手沾滿鮮血,就算損壽十年,那又如何?唉,老子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小人物,雖說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場面經歷過不少,但始終不適應,一見到兩軍交鋒,自然而然會起惻隱之心。看來我還真不是一個當大官的料。當年老子看尋秦記時,老覺得項少龍啥都好,就是對敵人太過仁慈,韓闖一再陷害他,被他捉到後還是給放了,龍陽君為了國家利益一次次出賣他,他也絲毫沒起怪責之念,還有雅夫人水性揚花,見異思遷,他也還是苦苦思念於她。連他的死敵,那個叫管什麼的傢伙,雖說二人一見面便要拚個你死我活,可鬥到了最後,項少龍也沒要了他的老命,而是讓他和心上人遠走高飛。沒想到事到臨頭,老子也是下不去手。唉,老子跟他一樣,顧忌良多,都不是做大事的人,隱居才是最好的出路。我早些助劉備統一天下,早些金盆洗手,摟著美媚逛西湖,這樣雙手沾血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過下去了。」 低頭瞧了瞧那雙黑黝黝的大手,心中思如潮湧。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只聽颼地一聲響,一隻羽箭離弦而出,向他的大腦袋飛來。片刻間離他的面門便已不到一尺。賈仁祿大驚抬頭,見亮晃晃的箭頭離自己越來越近,嚇得呆了,一時竟忘了閃避。 驀地裡一桿銀槍橫了過來,將那支長箭撥開,跟著旁邊一股力道飛來,將他拉向一旁。賈仁祿驚魂未定,側頭向旁瞧去,只見他邊上站著的赫然便是趙雲。其時眾兵將早就殺紅了眼,腦海中一片空白,只知揮刀亂砍,對週遭的一切早已不加留心。賈仁祿一瞥眼間便已看出其中關竅,拍了拍胸口,道:「你小子又救了老子一命,此間大事一了,老子一定請你好好搓一頓。」 趙雲苦笑道:「軍師每次都這麼說,可是每次都沒請。要想讓你請一次,可是不容易。」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次一定請,這次一定請。對了,剛才我那婆娘假扮曹夫人和我一起將長樂公的『屍體』抬到石室之中,之後我便匆匆趕到前院主持大局,再沒見到她,怎麼樣,她還好吧。」 趙雲道:「她在地道之中甚是安全,就是一直掛念著你。」 賈仁祿道:「那就好,那就好。好了,假長樂公已經一命嗚呼,真長樂公也已轉移出城,該辦得事都辦妥了。乘著翼德、孟起率兵猛攻四門,魏兵無暇分身之際,大伙全身而退。這裡離皇宮甚近,倘若魏主當機立斷,不顧念自身安危,點擊御林軍馬殺將過來,咱們可全他媽完蛋了。」 趙雲點了點頭,賈仁祿突然大聲叫道:「兀那漢狗,你抓我做什麼?嗯,是想讓我帶路,引你們去搭救長樂公。你們就別癡心妄想了,劉協那兔崽子早就叫我們給捅成馬蜂窩啦,你們這會進去,正好給他收屍,哈哈。」 趙雲吃了一驚,叫道:「什麼,長樂公給你們殺了!」 賈仁祿叫道:「可不!你要不信,我馬上帶你進去,讓你見見他七孔流血的慘樣!告訴你們,趕緊給我滾蛋,要不然你們也和他一個樣!」 賈仁祿嗓門本來就大,這一聲嘶力竭的狂吼,聲聞數里,左近正在激鬥將士至少有半數聽得清清楚楚。甚至不少住在附近正抱著被子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百姓也聽得真真切切。 長樂公住在此間已有年餘,雖說他的身份格外保密,但他進來時,附近居民盡數遷出,這是多大的動靜?老百姓不知住在此間的是何方神聖,心中好奇,自然要多方打聽。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曹丕雖刻意隱瞞,但老百姓無孔不入,還是打聽到了不少端倪。本來這種花邊新聞就不需要詳盡明白,只要有那麼一丁點,再經加油添醬,潤色加工,便成了長篇大論。然後一傳十,十傳百,不出數日,便傳得沸沸揚揚,里巷皆聞,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便關在那所豪宅裡的便是前朝皇帝。 曹丕即位以來,倒行逆施,舉動不測,加上鄴城被圍,百姓忍饑挨餓,腹中空空。推本溯源,都是曹丕不是,背地裡無不切齒大罵。獻帝無端被廢,老百姓本就哀其不幸,又加上賈仁祿以德報怨,待敵為友,施捨糧米給城中百姓。老百姓感其恩義,愛屋及烏,對這位在任期間沒多大作為的漢朝皇帝難免推愛,聽說他被囚此間,都有心相助,怎奈長樂公府周圍駐有御林軍馬,戒備森嚴。老百姓說得時候信誓旦旦,唾沫橫飛,胸脯拍得亂響,好像去救長樂公,只要他一個人就足夠了,可一見到亮晃晃的長槍在眼前晃來晃去,又有哪個敢上前送死?只有望牆興歎,在精神上支持他了。 此時賈仁祿大吼大叫,說長樂公已被曹丕下令殺死,還被捅成了馬蜂窩,死相極其恐怖。說話聲音雖說隔得遠了,不甚響亮,但對老百姓來說不亞於半空中打下了一個霹靂,聽了之後,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個想法:「皇上即位時說大漢倒行逆施,虐害百姓,氣數已盡。大魏興利除弊,民心悅服,於是天降祥瑞,當代漢而有天下。可興利除弊,施愛百姓的是當今皇上的老子,關當今皇上甚事?皇上即位以來,大興土木,戰亂頻仍。我們這些小百姓不是被抓去當兵,就是被抓去服徭役,沒過上一天好日子。本來看在他父親的面上,這一切都不用提了。可如今漢軍圍城,旨在救回被困此間的長樂公。皇上不善待他也就罷了,還將他殺了,這一來可闖了大禍啦,漢朝兵將要是知道了,惱羞成怒,還不玩了命的狠殺。唉,昆崗失火,玉石俱焚,只怕此間百姓個個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眾百姓一想到漢軍攻破城池之後,不分老幼,大肆屠戮,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的可怕情景,不由得不寒而慄。他們要是惡貫滿盈,死有餘辜也就罷了。可他們偏偏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卻要陪著罪大惡極的曹丕一塊腦袋搬家,當真是千古奇冤。眾人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是惱怒,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又開始破口大罵曹丕的祖宗一十八代。 趙雲揪住賈仁祿的衣領,一把將其提起,道:「長樂公到底死沒死?快說,快說!不然我將你扔到那只石獅子上,砸得你腦袋開花!」說著將他腦袋對準門邊那只石獅子,作勢欲擲。 賈仁祿雖明知他是裝裝樣子,還是嚇了一跳,顫聲道:「你沒看見我衣襟上的血跡,那便是殺長樂公時濺……濺上的。」 趙雲向他的衣襟上瞧了一眼,果見血漬斑斑,聲音哽咽道:「長樂公,長樂公。末將來遲了!」眼中灑下幾行熱淚,定了定神,又道:「既是長樂公已亡,留此無益,弟兄們速速撤退,他日點起大軍,再來為長樂公報仇。」 漢軍兵將高聲叫道:「趙將軍有令,情勢不利,弟兄們速速退走,日後再為長樂公報仇!」陣中旗號一變,向西退卻。魏兵見漢軍陣容嚴整,趙雲親自斷後,執著中郎將何三做擋箭牌,倒也不敢追擊。各人草草清理戰場,在統兵將領帶領下各回民房安歇,包紮傷口。 其時長樂公府的戰鬥雖已結束,鄴城之下,攻城戰仍進行的如火如荼,喊殺聲震天動地。曹丕文無諸葛之智,武無呂布之勇,自不敢臨城指揮,與張飛絕機於兩陣之間。他全身鐵甲披掛,命御林軍馬守住宮中各處要道,帶著郭皇后,躲到御花園中一座四面環水的高台之上,不住發抖,嘴裡顛三倒四,求著各路神仙保佑他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千秋萬載,一統天下。 探事近侍流水價來報:「廣德門無法關閉,已有三千餘人攻入甕城之中,與守軍展開激戰……廄門漢軍的雲梯已經豎起……漢軍猛攻中陽門不下,又有一隊軍馬約萬餘人,趕去增援……漢軍動用霹靂車猛攻建春門,建春門城牆崩塌一角,漢軍蟻附而上,形勢萬分危急……」 曹丕翻著白眼,一股股白色的液體不住的從嘴裡冒了出來,喃喃只道:「朕這個皇帝是當到頭了。朕這個皇帝是當到頭了。」 郭皇后一面取出錦帕拭抹他口邊白沫,一面柔聲安慰,道:「別怕,咱那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這次也一定也能逢凶化吉。」 這時一近侍匆匆走進殿來,曹丕道:「這次又是什麼壞消息?」揮了揮手,道:「下去吧,朕不想再聽了,都是壞消息,聽得朕心煩意亂。」 那近侍道:「啟稟皇上,這次可是好消息。」 曹丕心中稍喜,道:「哦,是什麼好消息?說來聽聽。」 那近侍道:「攻打長樂公府的敵軍已被府內守衛殺退。」 曹丕喜上眉梢,道:「好樣的,傳旨嘉獎參戰官兵,個個加官進爵。」揮退左右,又問:「人除掉了沒有?」 那近侍道:「當時大隊漢軍猛攻長樂公府。敵軍人多勢眾又勇悍異常,數度殺到府門前。虧得守軍英勇禦敵,浴血奮戰,這才又將其逼退。中郎將何三見形勢危急,當機立斷,令守在府中的侍衛用長矛將長樂公夫婦刺死。」 他沒參與過長樂公府門前漢魏兩軍之戰,對戰鬥的情形一無所知。漢軍如何來襲,魏軍如何應敵等情都是奉命看守長樂公府的將軍差人來對他說的,沒有親眼所見之事,他原不該在曹丕面前瞎扯蛋。只不過那差人匯報情況時,順手塞給他一錠黃金。他心情激動之餘,突然發現那錠黃金竟和水晶球具有同樣效果,當時戰場上發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顯現在那錠黃金之上。是以他便在曹丕面前慷慨激昂,口沫橫飛,好像他身臨其境,親眼見到一般。其實攻打長樂公府的漢軍不過五百餘人,而駐守在府前民房的御林將士約有數千,十個打一個若再打不過,可真就沒臉見人了。 曹丕只聽得聳然動容,說道:「以寡敵眾也難為他們了。何三呢?怎麼沒來?」 那近侍道:「何三正要入宮將此事稟報皇上,不料甫出府門,迎面撞上前來營救長樂公夫婦的漢軍將領趙雲。經過一番搏鬥,何三不是趙雲對手,為其所擒。趙雲以死相脅令何三帶路,引他們入府救人。何三寧死不屈……」 曹丕拍手叫道:「好,好,好!朕沒有看錯他,他是可造之才。」 那近侍道:「其時敵軍源源而來,我軍漸漸不支,何三為救大伙性命,大聲叫道長樂公已死。敵軍聽聞長樂公殞名,軍心大亂,士無鬥志,倉皇遁走。統兵王將軍親率將士,銜尾直追,幸陛下洪……」 他看在那錠黃金的份上,賣力為參戰兵將吹牛,正當他得意洋洋,忘乎所以之際,忽聽啪地地一聲大響。那近侍嚇了一跳,愕然瞧去,只見曹丕面色鐵青,說道:「夠了,別再說了!朕來問你,何三確曾大聲高呼長樂公已死?」 那近侍道:「王將軍差來的人是這麼說的。」他見曹丕臉色不對,便不敢把這事硬攬到自己身上,輕輕一句話,便把這個屎盆子原封不動的又扣回到王將軍他老人家的頭上。 曹丕問道:「他可曾說長樂公是怎麼死的?」 那近侍點點頭道:「有,他說長樂公是他派人用長矛刺死的。」 曹丕臉色更加難看,道:「他人呢?」 那近侍道:「趙雲為了讓我軍有所顧忌,逃跑時將他劫作人質,一併擄走了。王將軍正差人跟蹤漢軍,試圖搭救。」 曹丕氣得全身發抖,怒道:「救他個屁!傳下令去,眾將士倘若見到何三,不問情由,立即斬首!」 那近侍莫名其妙,不知何三因何得罪了曹丕,竟致使龍顏大怒,當此之時,他若出言替何三求情,下場定是慘不可言,說道:「臣遵旨。」轉身而出。 曹丕右手微微顫抖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此事唯恐不密,他竟大叫大嚷,生怕他人不知。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此時何三拉下蒙在眼中的黑布,顫顫巍巍的從垃圾堆中爬了下來,滿身竟是果皮爛葉,臭不可聞。原來賈仁祿回到地道之後,便下令將其釋放。何三自以為必死,哪料竟能活命,又是歡喜,又是害怕,心中百感交集。幾名漢軍用黑布蒙住他雙眼,押著他出了地道,隨手將他扔在道旁一個垃圾堆上。 何三辯明方向,向長樂公府走去,沒走出幾步,迎面走來一隊兵士。其時鄴城正遭受漢軍圍攻,為防奸細乘機作亂,巡哨自是比平時嚴密不少。 何三慘遭酷刑,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疼,走起路來頗為吃力,見到自家軍馬,大喜迎上,道:「我是何三,快帶我去見皇上,我有重要軍情稟報。」 當先一人斜著眼瞧著他,冷冷地道:「你就是何三?」 何三道:「正是,我便是何……。」 刷地一聲響,那人抽出刀來,捅入他的小腹。何三哇地一聲,噴了口鮮血,道:「你們為……為……」越說聲音越輕,身子向前一衝,砰地一聲,額頭撞在地下,就此不動了。 那人道:「只怪你老兄太也多嘴,是皇上下旨要殺你的,不關我的事。你要是泉下有知,可別來怪我。」 第三名兵士說道:「他口口聲聲說有重要軍情要稟報皇上,你怎麼也不問問就殺了。」 那人冷冷道:「他若不死,咱們可就要死了。」 第二名兵士道:「哦,郝兄弟何出此言?」 那人道:「你我兄弟負責巡視城中街巷,以防奸細作亂。漢軍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從咱們從眼皮底下溜進城來,攻打長樂公府。到時皇上追查起來,弟兄們的腦袋還能在脖子上坐的安穩麼?」 第三名兵士道:「是極,是極。那該如何是好?」 那人向何三的屍體瞧了一眼,道:「咱們只要將所有罪名推到這小子身上,就說他與漢軍勾結,引大隊漢軍攻打長樂公府。他熟門熟路,要瞞過你我的耳目,招引軍馬進城,也不是件難事。這樣一來,你我的罪名不就洗清了麼?」 眾兵將深以為然,連聲稱是。當下那姓郝的將領將何三的首級割下,命眾人拖走屍體,清掃街道,自己則提著何三的首級,興沖沖的上報有關將領。負責城中防衛的將領乃是杜襲,此時心中也是惴惴,聞言大喜,當即請文官代筆寫了一通奏折,親自面呈曹丕。奏折中說他如何明查暗訪,親人險地,這才破獲何三與漢軍勾連,圖謀不詭這樁大案,幸皇上洪福齊天,朝中大臣指示機宜,眾將士用命,當場格斃奸細何三,殺傷漢軍數百,漢將趙雲不逞而退。巡城兵士郝某某、李某某、吳某某等從旁攘助,克建殊勳,特請皇上降旨封賞。 此時漢軍攻城之勢已大不如前,曹丕心中稍寬,再收到這封滿是胡言亂語的奏章,更是心花怒放。他原本就不明白何三為何要大呼小叫,將獻帝之死公佈於眾,此時「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不由得恍然大悟,當即傳旨,犒賞巡城將校,裨將軍杜襲以下,個個加官進爵,奏折中所列之人更是連升三級。何三首級懸於司馬門示眾,以儆傚尤。 下旨之後,他提心掉膽的過了一夜,不多時遠處傳來鳴金之聲,各路近侍流水價似來報,各路漢軍如潮水般退走。曹丕自覺英明武勇,遠邁太祖武皇帝,當即賜宴朝臣,宮中與后妃歡慶。歌功頌德之聲,洋洋盈耳,慶祝大捷之表,源源而來。 怎料好景不長,他只高興了五天。這日近侍來報,漢軍復又四面聚攏,築起長圍。曹丕一顆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正要令人宣召司馬懿進宮,又見一近侍來報,漢將賈福點齊軍馬,逼近城下列陣。 曹丕大吃一驚,忙命駕出宮,來到城樓上,遠遠望去,只見漢軍盡皆掛孝,鋪霜湧雪,漫山遍野排開,隊伍行列,一直展到天際。中軍豎起白旗兩面,上書:「報仇雪恨」四個大字。賈仁祿全身縞素,在趙雲護衛縱馬出陣,道:「城上軍民人等聽著。長樂公乃我大漢前代之君,又有何罪?竟遭逆賊無端枉殺,此仇不共戴天!自即日起,我軍不再向城中輸送糧食,得罪莫怪!」說到此,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道:「長樂公啊,你死的好慘啊!」回頭對三軍將士傳令:「傳我將令,三軍不分晝夜併力攻城,城破之日,不論男女老幼,一個不留,以雪我恨!」 城中百姓聽聞漢軍攻城,扶老攜幼,來到城牆邊上觀望,聽了賈仁祿之言,登時聳然動容,一片大嘩。 曹操早知漢軍若是知道長樂公已死,定會如此,此時真的如此,卻無計可施,向司馬懿瞧了一眼。司馬懿朗聲道:「我主本無心加害長樂公夫婦。實是逆賊何三,覬覦長樂夫人美貌,意欲殺夫奪妻,故假借我主名義,行此不義之事。如今逆賊何三授首,懸於司馬門,長樂公之仇已報矣!」 賈仁祿道:「司馬小兒,殺害昔日天下共主,尚敢亂言!何三籍籍無名,若無指使,如何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再者你說他覬覦夫人美貌,這才起了歹心,為何事到臨頭,他連長樂夫人也一併害死?你巧言令色,一派胡言,如何能讓三軍將士信服?」 司馬懿見丟卒報車之計不售,不由得望了曹丕一眼,無言以對。 賈仁祿對身後將士說道:「皇上聽聞長樂公為逆賊害死,哭倒在地,當即差人六百里加急,傳下旨意,令我督軍復仇,洗蕩鄴城,捉住逆賊,千刀萬剮,摘膽剜心,以雪皇上心頭之恨!」手中馬鞭前指,道:「傳令下去,攻……」 突然陣中一須白皆白的老者從陣中竄出,來到賈仁祿馬前,跪倒在地,正是楊彪。賈仁祿道:「楊老先生為何如此?」 楊彪道:「聞將軍以大兵臨鄴城,報長樂公之仇,欲盡殺百姓,某因此特來進言。長樂公遇害,乃曹賊之惡,非關百姓之事也。且鄴城之民,與將軍何仇?殺之不祥。望三思而行。」 賈仁祿道:「你說的倒也有理,可皇上有旨要我洗蕩鄴城,老幼不留。」 楊彪道:「皇上那老朽自會分說,請將軍寬限幾日。」 賈仁祿沉吟片刻,道:「嗯,好吧,看在楊老太尉的面上,今日便不攻城。不過皇上定下期限,令我剋日破城,否則軍法從事。我時間有限,也不能多給,就寬限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必準時攻城,到時昆崗失火,玉石俱焚,可別怪我不講情面了。」 楊彪道:「老朽到長安最快也要五日,三日如何趕到?」 賈仁祿道:「這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優悠書盟 uUtxt。cOM 詮汶字板月讀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樓車攻城 字數:7098 司馬懿在城樓上向下望去,只見漢軍旗幟翻滾,緩緩而退,不禁面若死灰,喃喃地道:「中計了,中計了,中計了,唉,大事去矣。」 曹丕問道:「中計了?」 司馬懿道:「皇上為何不集思廣議,便下旨誅殺長樂公?當時臣若在旁,一定會力勸皇上三思而行,只可惜……只可惜……」 曹丕沒想到事情竟會變成這個樣子,眼見城下人頭湧湧,軍陣望不見盡頭,心中震駭,頗後悔當初沒考慮清楚便下旨殺人,道:「當時何三來報朕說漢軍潛進城中,圍攻長樂公府,形勢萬分危急,朕……你是說這……這是賈福的詭計!」 司馬懿道:「杜襲在奏折中說他明察暗訪,親入險地,終於發現何三與漢軍勾連,圖謀大事。何三既與漢軍勾結,為何還要進宮向皇上稟報長樂公府被圍,形勢危急,勸皇上將人移走?」 曹丕道:「何三既是內奸,便沒理由進宮報朕,那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你是說杜襲所言不盡不實?」 司馬懿道:「杜襲與何三無怨無仇,為何要造謠誣陷?那份奏章臣也看過,言詞雖有些誇大,然總得來說還都是實情。臣尚恐冤枉好人,著人暗中查察,長樂公府裡半數以上的侍衛都說何三近幾日行此乖張,舉動不測,看來他當真收受漢軍賄賂,為敵張目……」 曹丕伸手在城牆上一拍,道:「豈有此理!」定了定神,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隨朕到御書房。」 當下二人來到御書房,曹丕命近侍送來參湯,親自端了一碗遞給司馬懿。馬懿懿受寵若驚,雙手接過,連聲稱謝。曹丕微微一笑,道:「前幾日你上城禦敵,可辛苦你了。你方才說何三確是漢軍奸細,那漢軍攻打長樂公府,他又何有進宮報信?」 司馬懿道:「敢問皇上,依您的聖斷,此次敵軍因何攻打長樂公府?」 曹丕道:「自然是為了營救長樂公了。」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皇上真的這麼認為麼?」 曹丕道:「難道不是麼?」 司馬懿道:「據臣所知,此番潛進城中的敵軍不過三五百人,既便將人救出,也無法全身而退。以賈福之算無遺策,焉能如此疏忽,只派這點點人來執行如此艱巨的任務?」 曹丕吃了一驚,道:「什麼,就三五百人?奏章上不是說約有萬餘人麼?」說著從案上一疊奏章中抽出長樂公府守將常林所上奏章,展將開來,又道:「這上面說那日子時三刻左右,常林依慣例出營巡視,走到府門前,忽聽得不遠處殺聲震天。他吃了一驚,凝目看去,只見塵頭起處,一彪軍馬殺到,約有萬餘人。他當機立斷,迅速組織人手,佔據有利地形,憑借狹巷、高牆,頑強阻擊敵人,雙方攻拒惡鬥,十分慘烈,戰鬥約持續近半個時辰,敵軍傷亡慘重,漸漸不支。恰在此時,御前待衛中郎將何三為敵所擄,說出長樂公死訊,敵軍軍心大亂,士無鬥志,紛紛後退。常林率軍追襲,大獲全勝,斬獲甚眾。朕看了這封奏章,暗自慶幸自己先一步將人給殺了,否則萬餘敵軍攻打,長樂公府多半守不住,漢軍若是將人救走,那可大事不妙。」伸指在奏章上輕輕彈擊,道:「仲達自不會說謊,那就是這封奏章所言不盡不實了。」 司馬懿笑道:「奏折上的數字大都不可信,皇上體恤將士,軍功之賞,豐厚無比,遠非其他功勞之可比。正因如此,統兵將領貪圖重賞,往往誇大其詞,虛報軍功。實不相瞞,這事臣也曾幹過。」 曹丕笑了笑,道:「你倒也老實。朕就說嘛,怎麼所有報功奏折都千篇一律,儘是我軍如何以少克眾,如何以弱當強,斬獲首級動則成千上萬。我軍要真有這麼厲害,又怎會屢戰屢敗,連鄴城都讓人圍了,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別的功勞虛報倒也罷了,這攻打長樂公府可是天大的事,敵軍數字直接影響到朕對局勢的判斷。傳朕旨意,統兵將領欺瞞朕躬,虛報戰功,著即送交有司,依法嚴辦。」說到後來已是聲色俱厲。 司馬懿道:「統兵將領常林此次禦敵有功,只不過一時貪念作祟,這才虛報軍功,皇上看在他奮勇殺敵的份上,就饒他這一次吧。」 曹丕道:「罷了,既是太尉求情,就饒了他吧。漢軍就差三五百人前來救人,確實是少了點。府前民房中駐有御林軍馬數千,個個驍勇善戰,這數百人連進府都勉強,如何救人?」 司馬懿道:「皇上聖明。一下就看透其中關鍵。依臣愚見,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來救人的。」 曹丕心中一凜,道:「那他們潛進城來做什麼?」 司馬懿道:「長樂公身份特殊,皇上一向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倘若皇上聽聞敵人大軍前來救人,第一個反應會是什麼?」 曹丕眼中精光暴亮,道:「你是說賈福借朕之手誅殺長樂公,這又為什麼?」 司馬懿道:「當初只因他人誤傳長樂公已死,漢祀將斬,劉備這才迫不得已而即帝位,延續漢祀。如今長樂公未死,好端端的在鄴城,一旦鄴城攻破,長樂公救出,劉備只得將帝位拱手相讓,否則世人便會看出他的本來面目,說他貪戀權勢,他的處境可就大大不妙。皇上恕臣斗膽問您一句,若您是劉備,會捨得將帝位相讓麼。」 曹丕想也不想,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會。」 司馬懿道:「皇上聖明。劉備已享受到為君之樂,如何還肯讓出帝位,退歸班部做臣子。而長樂公救出之後,他又不得不讓位,殺了長樂公,又必遭天下人唾罵……」 曹丕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劉備忒也歹毒,居然借刀殺人。這樣他一來不用擔惡名,二來可明正言順消滅我為長樂公報仇雪恨,三來不用再日夜擔心有人和他爭這個帝位了。唉!只可惜朕做了他手中殺人之刀而不自知。」 司馬懿道:「賈福明知皇上害怕長樂公落於劉備之手,故意敲山震虎,使皇上驚悸萬分,自己動起來。在那種情況下,任誰第一反應都是將人處死,皇上也不必過於自責。」 曹丕歎了口氣,道:「其實朕也知此事若為漢軍所知,必定大大不妙。曾一再囑咐何三要秘密行事,得手之後,迅速將屍身轉移至秘密所在。既便漢軍攻進府中,見不到人,也只得頹然而返,哪知何三竟與漢軍勾結,將朕的全盤計劃全給打亂了。」頓了頓,冷哼一聲,道:「既便朕將人殺了,那又如何?漢軍要報仇,那便來啊,難道朕還怕他不成?漢軍前些日子,不是氣勢洶洶地攻過一次城麼,結果怎樣?還不是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走了,哈哈。」 司馬懿道:「那日漢軍大舉攻城,不過是為了掩護城內的行動而已,下次來攻可就不容易應付。」 曹丕不知上次獲勝乃是漢軍有意相讓,還道是自己英明神武,指揮得宜,殺得漢軍丟盔棄甲,望風而逃,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道:「太尉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朕沒覺得賈福有什麼了不起,三天後他若敢來,朕必讓他片甲不回!」 司馬懿見曹丕得意忘形,只勝了一陣,便高興得不知道該邁哪條腿了,不禁暗暗叫苦,還欲再勸。可他不知道,一個人在高興的時候。最煩的就是他人潑冷水。曹丕前些日子溢美之詞聽多了,還以為自己真的好了不起,此時他正在興頭上,如何肯聽司馬懿瞎扯蛋,一見他張嘴,便知道他想說什麼,揮了揮手,道:「這幾天你著實辛苦了,今天漢軍不會攻城,沒什麼事,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司馬懿道:「皇上……」 曹丕道:「朕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事情,你先下去吧。」 司馬懿暗暗歎了口氣,道:「微臣告退。」 曹丕點點頭道:「嗯。」 司馬懿走後,曹丕來到皇后宮中,甫一進門,便說道:「這個傢伙整日裡就會危言聳聽,人還沒老,說起來話卻老氣橫秋。好像朝廷之中就他一個憂國憂民,其他人都是酒囊飯袋。今天漢軍兵臨城下,說是為了給長樂公報仇,其實不過是裝裝樣子。那傢伙可倒好,當時就把膽都給嚇破了。竟編排起朕的不是來,說朕不該將長樂公給殺了,致使漢軍震怒,興師來伐。還說朕為什麼不先和他商量,便把人給殺了。朕殺一個人,還用得著向他請示?若不是看他對朕忠心耿耿,往日頗有微勞的份上,朕早就將他給殺了。」 郭皇后笑靨如花,道:「皇上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大堆,到底在說誰啊?」 曹丕怒道:「還能有誰,還不是司馬懿那老不死的。」 郭皇后笑道:「太尉年方三旬,一點也不老啊。」 曹丕道:「哼,才只三十歲,說起話來便囉哩囉嗦,像個八九十歲老人。」 郭皇后道:「太尉又怎麼惹你不痛快了?」 曹丕道:「他怪朕不和他商量,自作主張,殺了長樂公,結果中了漢軍詭計。其實這人朕早就想殺了,都怪何三那小子吃裡扒外,一直不肯下手。本來朕打算偷偷將人處決,讓漢軍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想到何三這小子收了漢軍的賄賂,大喊大叫,搞得盡人皆知,壞了朕的大事。既然事已至此,怪朕又有何用?漢軍本來就是要攻城的,殺了長樂公他要攻,不殺他難道就不攻了?既然都要攻城,殺與不殺,又有什麼分別?司馬懿被賈福打怕了,一見賈福攻城便嚇得魂飛魄散,可笑啊可笑。」 郭皇后道:「這事已傳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臣妾也有耳聞。」笑了笑,問道:「皇上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曹丕道:「自然是想聽真話。」 郭皇后道:「可這真話不大好聽,皇上還想聽麼。」 曹丕道:「反正你們見到朕快活,心裡就難受。總要想方設法讓朕難受,你們心裡才快活。說吧。」 郭皇后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臣妾也是為了皇上好。」頓了頓,又道:「從水匪徐象生擒賈福到三五百漢軍大張旗鼓攻打數千御林侍衛把守的長樂公府,這中間發生一連串稀奇古怪的事情,皇上可曾想到這一連串事情太也古怪,似乎有一條繩子將它們串在一起。」 曹丕伸指在額頭上輕彈,道:「嗯,這都是賈福在後面搗鬼。朕就說一個黃澤湖裡的水匪哪能想出如此細膩周密,幾乎沒有一絲破綻的主意出來。」 郭皇后道:「皇上就是皇上,一下子就想到點子上了。這一切的確都是賈福躲在幕後搗鬼。可是您想過沒有,賈福費盡心思,布下如此大一局棋,就是為了逼迫皇上殺了長樂公?」 曹丕緩緩點了點頭,道:「那你說他想要做什麼?」 郭皇后搖了搖頭,道:「臣妾不知,誰的心思都好猜,可就是賈福的心思,臣妾一點也猜不出來。臣妾只知道他在打鄴城的主意,至於什麼主意,臣妾就不知道了。」 曹丕笑道:「從圍城的那一刻起,他什麼時候不再打鄴城的主意?可鄴城還不好端端的在我們手裡。以鄴城如此堅固的城防,別說三十萬人,他就是調一百萬人來,也是個輸。當年武帝曾經說過若非袁氏內鬥,他根本不可能打下鄴城。這城連武帝都感到頭痛,他姓賈的何德何能,就能攻得下來?」 郭皇后瞧著他,似笑非笑,道:「你可別忘了,他可是攻下過司馬太尉嚴密防守的晉陽。」 曹丕冷哼一聲,道:「那有什麼,他不就是會一些決水灌城之類的小伎倆,有什麼了不起的?朕早就做好充分準備,他便是決水灌城,咱也不怕他。」 郭皇后笑道:「呵呵,那日漢軍攻城時,皇上嚇得渾身發抖,這會倒是豪氣干雲,血脈賁張。」 曹丕嘿嘿一笑,道:「你老提朕的糗事做什麼。其實朕還要感謝漢軍攻城。前些日子,賈福老不攻城,朕不知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這顆心總是懸著。漢軍這一攻城,朕算是看出來了,漢軍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這次他們雖打著為長樂公報仇的旗號,盛氣凌人,但要想攻下鄴城,還是差了那麼一大截。」 郭皇后搖頭苦笑,道:「皇上,你有些得意忘形了,我勸你還是小心些好。」 曹丕揮了揮手,道:「這軍國大事,就不用你們女人瞎操心了,朕自有主張。」 郭皇后暗暗歎了口氣,岔開話題,和他聊些風花雪月之事,逗得他哈哈大笑。此時鄴城上空狂風呼嘯,彤雲漸厚,一場大雪轉眼即來。 未時時分,御花園暖閣之中,曹丕正與郭皇后對弈。曹丕嘴上雖振振有詞,渾沒將漢軍放在眼裡,可心裡卻好似有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他棋藝本就不及郭皇后,這一心不在焉,更加差勁。下了十七八子後,高下立判。又下了數十子,曹丕形勢越發不利。他長眉一軒,凝思良久,下了一子。他自以為此著大是高明,無論對方如何應,都要被自己吃去一塊,可對方若網開一面,那自己就此突出重圍,扭轉頹勢。 郭皇后微微一笑,不假思索,跟著便下了一子。這一子奇峰突起,不理眼前形勢,轉而去攻擊另一塊棋。曹丕皺起眉頭,苦思解法。過了良久良久,曹丕從棋盒中拈起一子,正要往棋盤中放落。 突然間一名近侍慌慌張張走入,叫道:「不好了,漢軍又來了!」 曹丕嚇了一跳,右手微微一抖,手中棋子掉落,啪地一聲輕響,落在棋盤上,所落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填塞了自己一隻眼。郭皇后微微一笑,將一塊白棋從棋盤上取了下來,跟著下了一枚黑子。這塊白棋一去,局面是開朗不少,可此局並非珍瓏,白棋雖有迴旋餘地,但要想轉危為安,卻也不見得。 曹丕是九五至尊,自然不能下過不算,雙手按在案上,注視棋局,良久不動。驀地裡回頭來,向那近侍瞪了一眼,喝道:「漢軍來了便來了,至於這麼大呼小叫的麼。來啊,將這不知好歹的傢伙拖出去重打一百!」 據說清末慈禧太后與某太監下象棋,那太監吃了慈禧太后的馬,說道:「奴才殺了老佛爺一隻馬。」慈禧太后怒他說話無禮,立時命人將他拖出去,亂棒打死。此子一落,眼見這局棋十成中輸了九成九,自不能和死了一隻馬相提並論,曹丕之怒那是可想而知,沒命人將那近侍拖出杖斃已是很給他面子了。 郭皇后正要勸說,曹丕揮了揮手,道:「這小子讓朕下錯子,吃吃苦頭也是應該的。這局棋暫且擱著,待朕回來之後再下。」 郭皇后笑道:「這棋還用下麼?」 曹丕臉上一紅,兀自嘴硬道:「你別看你形勢一片大好,其實朕是有意示弱,誘你上當,待朕反擊起來,有你哭的時候。」 郭皇后笑道:「呵呵,那我倒要見識見識。」說著取了件貂裘來披在他的身上,道:「外面風大,小心著涼。」 曹丕握著她手,良久不語,過了良久,方噴了一句:「朕走了。」 曹丕甫上城樓,便聽得城外鼓角雷鳴,不禁嚇得面如土色,顫巍巍走上城樓,舉目眺望,但見漢軍漫山遍野,列成陣勢。三通鼓罷,陣門開處,一人馳馬出陣,出乎眾人意料的事,這次出陣的不是馬臉醜漢賈仁祿,而是一個龍鍾不堪的老者,正是楊彪。 曹丕莫名其妙,問道:「賈福又再搞什麼鬼?」 話音猶未落,只見楊彪舉起紅旗一招,漢軍向兩旁分開,數百輛樓車從陣中駛出。這樓車比尋常樓車大了近一倍有餘,也高了許多,竟比鄴城城牆還高出數丈。漢軍巧匠匠藝之巧,實是令人歎為觀止。曹丕從未見過如此高大的樓車,不禁怔了一怔,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樓車駛到弓箭難及之處停了下來。 曹丕正要說話,忽聽得錚錚錚之聲不絕,設在樓車望桿上的櫓樓之中,射出一支支長矛,迅速異常的破空而至。 曹丕只嚇得魂飛天下,也不從哪裡來的力道,猛一轉身,一個箭步便竄到階梯上,跟著蹬蹬蹬下了樓,提氣急奔,幾個起落便已到了甕城邊上,上了御輦,一聲令下。御輦拉著他,飛也似的向宮中去了。 司馬懿沒想到他竟跑得這麼快,只一霎眼的功夫,便消失的無蹤無影。此時他心裡也是怕得要命,可形勢卻不容他逃跑,當下縮身女牆之後,定了定神,尋思這櫓樓上為何不射羽箭,卻射長矛?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城上魏軍眼見長矛如雨點般射到,都是哇哇亂叫,四下亂竄,自相踐踏之下,竟有不少兵士被自家軍馬活活擠下城頭摔死。 司馬懿叫道:「大伙各找地方躲避,不要慌忙!」 這時魏軍擾攘之聲震耳欲聾,誰也沒聽到他說話,依舊亂喊亂叫,狂奔亂竄。按理說長矛來勢如此勁急,應該輕而易舉的貫胸而過,可奇怪的是,長矛打在人身上,只是將人撞飛數丈,卻並沒有貫穿胸腹。 司馬懿煞是奇怪,一瞥眼間,只見長矛尖端圓鈍,像是沒有矛頭,其上縛著一團白色物事。由於長矛一閃即過,上面縛著何物,無論如何也看不真切。正納悶間,忽聽甕城中有人叫道:「奇怪,奇怪,這長矛怎麼沒有矛頭,上面還縛著一封信。」 uU書猛 UutxT.CoM 全文吇阪粵讀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急轉直下 字數:8167 司馬懿一聽之下,腦海中一道靈光劃過,於電光火石之間,將諸般事情的前因後果想通想透,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喃喃自語道:「鄴城不保矣,鄴城不保矣。」好在曹丕早已腳底抹油此時不在現場,不然又要說他危言聳聽了。 便在這時,幾百根長矛同時飛到,或撞在城磚上,或撞在人身上,若越過城牆掉在地上,發出密如聯珠般的拍拍之聲。司馬懿心驚膽顫,渾身發抖,一張臉白得嚇人。回頭一看,只見守城將士個個面如土色,無心戀戰,紛紛擁向樓梯口,欲竄將下城,躲避長矛。樓梯口本就苦不甚寬,不片時便已擠滿了人,毫無立錐之地,城上之人心中惶恐,一門心思只要下城,使出吃奶的力氣,不住往縫隙中擠將進去。人群中不少兵士立足不牢,滾下梯去,摔得個頭破血流。 司馬懿雙目含淚,叫道:「鎮定!鎮定!大伙各處找地方躲避,切莫互相推擠,自相踐踏。」但這話甫出,便被「哎喲!」「媽啊!」「糟糕!」「不好!」之聲給淹沒了,哪裡還能聽得到半句?司馬懿搖頭苦笑,探頭向遠處望去,只見櫓樓之中不斷有長矛射出。那長矛不知是從什麼利器中射出,迅捷無比,聲到矛至,城中守軍,絕無餘暇躲避。慘叫聲中,又有幾百名兵士身中長矛,被撞得飛出丈餘,運氣好的掛在了城牆上,運氣稍差的便翻身掉入甕城,腦漿迸裂。 司馬懿暗暗叫苦,向城下望去,只見漢軍在樓車四周布成陣勢,並不乘亂攻城。雙道長眉向上一挑,側頭向躲在遠處的曹洪說道:「子廉,你在此照應著,我進宮面見皇上,商議對策。」可這話又被喧嘩擾攘之聲所淹沒,司馬懿扯著嗓子,又喊了幾遍,曹洪方始聽見,打了個手示,讓他放心前去,這裡有他,保證萬無一失。 司馬懿點了點頭,貓著腰,藉著女牆作掩護,一點一點的向西挪去,好不容易挪到全明門。此處不是漢軍的主攻方向,樓車較少,長矛不多,城上兵士也就不像中陽門那般慌亂。擠在階梯上的人並不是很多。司馬懿十分輕鬆的下得樓來,瞥眼間見地上橫七豎八的堆著幾支長矛,隨手拾起一支,取下縛於其上的帛書,展將開來一看,原來是一道討賊檄文,前面說了一大段什麼「專制朝權,威福由已」、「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竊盜鼎司,傾覆重器」、「贅閹遺丑,本無懿德」、「飛揚跋扈,好亂樂禍」、「弒父戕君,大逆不道」等等駢四驪六的罵人「粗話」,自曹操逼天子駕幸許昌起至曹丕下令殺害長樂公止,細數曹氏一門的罪狀,全文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將曹操、曹丕父子二人及其祖宗一十八代,罵得是體無完膚,狗血淋頭,跟著闡明當前形勢,鄴城四面被圍,城中糧盡,士民饑饉,面有菜色。而漢軍人人傷長樂公之死,怒氣甚盛,士氣高昂,銳不可擋,且有神兵利器相助,早晚打破城池,玉石俱焚,號召城中軍民人等別再跟著曹丕活受罪,奉詔討賊,撥亂反正,中興漢室,同享太平。下面署名是故太尉楊彪。 司馬懿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將檄文疊成一個方勝,放入袖中。一名守城軍士牽過馬來,司馬懿一躍而上,逕向宮中馳來。 曹丕於鳴鶴堂中接見司馬懿,問道:「漢軍用的是什麼兵器?煞是厲害。」說話聲音有些發顫。 司馬懿正色道:「漢軍的兵器雖然厲害,畢竟有法可破,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曹丕叫道:「什麼,還有更可怕的,那是什麼?」 司馬懿取出檄文,雙手捧著,恭敬呈上。 想到司馬懿將要掏出的物事,比起急如雨點般的長矛陣還要可怕,曹丕心下惴惴,雙眼盯著他的袖子眨也不眨,待見他掏出一塊白帛來,微微一怔,伸出手去接,展開一看,只看到一半,怒氣上衝,一張臉由白轉紅,伸手將其撕個粉碎,向前一擲,碎片四散飄落,道:「賈福安敢如此!欺人太甚!」 司馬懿想起當年曹操令人大聲誦讀陳琳所著討曹檄文,並連聲稱讚的情景,歎了口氣,道:「皇上想是沒有看完,這篇文章不是賈福所作,乃是故太尉楊彪手筆。」 曹丕道:「還不都一樣,一定是賈福這廝授意楊彪寫的。」 司馬懿不置可否,道:「這信要是其他人寫的倒還罷了,可偏偏是楊彪所書……」 曹丕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這個老不死的,盡壞朕好事。當年武帝尋了個罪過,欲將其誅除。哪料孔融這廝從中作梗,在朝堂之上當面頂撞武帝。武帝念他是孔聖門下,朝中勳舊,不以計較,一時因徇,沒有治這老不死的罪,只是將他的官職罷免。朕即位後,見其年老體衰,料想他不能有多大作為,便故是尊寵,差人請他出山,並賜其幾杖。哪知這老不死的人老心不老,一把年紀了,竟還想著興復漢室,早知如此朕當初就一刀將他殺了。」 司馬懿心道:「這事是靠殺人能解決的麼?當初你若一刀將他殺了,你這個皇帝說不定也就當到頭了。」說道:「如今城中滿是這類誅討檄文,這事非同小可,請皇上早拿主意。」 曹丕冷笑道:「一紙檄文能奈我何?仲達如臨大敵,怕是有些小題大作了吧。」 司馬懿道:「此事關忽社稷安危,國家存亡,皇上不可等閒視之。」 曹丕道:「有這麼可怕麼?凡攻大敵必有檄文,聲罪致討,以顯得名正言順。當年袁紹攻武帝,子建起事造反之時不都有檄文麼。檄文上是說得天花亂墜,冠冕堂皇,結果怎樣?還不是慘淡收場。」 司馬懿見他不以為意,暗暗叫苦,苦口婆心勸道:「當年太祖武皇帝曾言道有文事者,須以武略濟事。陳琳文筆雖佳,而袁紹武略不足,是以武皇帝有恃無恐。而如今局面大大不同,楊彪能言善道,賈福善於用兵,兩下裡一湊合,可謂所向無敵,皇上千萬不可麻痺大意,掉以輕心。」 曹丕揮了揮手道:「仲達太過多慮了,區區一道檄文,何足道哉?倒是那比城牆尚高數丈的樓車及樓車中射出的急如驟雨的長矛殺傷力不得小覷,不知你可有法破解?」 司馬懿見曹丕捨本逐末,對那封能擾亂人心,引發民變的檄文不加一瞥,卻全神貫注於那看似威力巨大,實際上沒有老大用處的樓車長矛,不禁憂心忡忡。 世人常說「丟了西瓜撿芝麻。」此時曹丕也是一般,他可不知楊彪與陳琳、曹植截然不同。陳琳文筆雖好,可惜有眼無珠,投了個暗主。袁紹志大才疏,手中雖有雄兵百萬,可胸中卻只有一包亂草,既不會治國又不會統兵,議事之時心亂如麻,只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渾然沒有自己的主見,軍國大事往往在無休止的爭吵中不了了之。陳琳那封檄文雖然振聾發聵,但袁紹的兵馬卻不堪一擊,曹操自然不放在眼裡。 曹植攻打曹丕,乃是曹家內部兄弟失和,爭權奪利,雙方半斤八兩,都不是什麼好鳥。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既便雙方吹出大天來,老百姓還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曹植文筆雖佳,可是曲高喝寡,站在邊上看熱鬧的大有人在,真正站腳助威的卻少得可憐。老百姓兩不相助,曹丕實力本就強於曹植,自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曹丕不明就裡,還道自己文韜武略比起他老子曹操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禁輕飄飄如在天上。 楊彪於獻帝即位之初,被獻帝任命為太尉。其時董卓專權,十八路諸侯聯合討賊,兵臨虎牢。董卓嚇得魂飛天外,便相信街邊童謠:「東頭一個漢,西頭一個漢,鹿走入長安,方可無斯難。」欲強逼天子遷都,以避鋒芒。楊彪拒理力爭,董卓一怒之下,將他的官職一捋到底。董卓死翹翹後,王允掌權,獻帝總算能說話算話了,當即便又將楊彪官復原職。怎奈好景不長,只因賈詡一時老眼昏花,助紂為虐。李榷、郭汜在他的幫助下起兵作亂,強攻長安,逼得王允跳樓,呂布出逃。獻帝又一次成了權臣手中陞官發財的工具。李榷、郭汜原就是西涼悍匪,奪得獻帝后驟封顯官。可流氓就是流氓,既便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當上大官後他們骨子裡的流氓習氣,非常沒有消除反而變本加厲,在獻帝面前大呼不叫,日娘操祖宗,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想幹什麼便幹什麼。獻帝終日膽顫心驚,度日如年。楊彪老誠謀國,深以為憂,苦思數日,終于思得一策,趁著一個月黑風高之夜,竄將進宮,向獻帝獻反間之計。欲挑鬥二人自相殘殺。這計是不錯,可卻沒考慮周詳。到頭來李榷、郭汜是大打出手,可是獻帝無拳無勇,夾在兩虎之間,又怎能不受傷?李榷、郭汜內鬥良久,兩敗俱傷,不由惱羞成怒,一方劫大臣,一方劫皇帝,竟以江湖綠林的規矩來處理國家大事。楊彪沒想到偷雞不成,竟連皇帝都給賠進去了,急得來回亂竄,卻是無法可想。虧得賈詡吃裡扒外,身在曹營心在漢,出奇用謀,助獻帝逃出生天。楊彪一路歷盡苦難,受盡驚嚇,護著獻帝到了洛陽,可那時洛陽被燒成一片焦土,四下殘垣斷壁,連住都地方都沒有,更別說找吃的了。那些大臣高居廟堂,不知如何打獵釣魚,只得勉強找些野菜樹皮,聊以充飢。 若非曹操妄圖挾天子令諸侯,親到洛陽迎接聖駕,這一幫人早就餓死了。獻帝到了許昌後,楊彪初時沒看清曹操本來面目,尚以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哪知曹操只不過是利用獻帝來達到自己一統天下的目的,過了橋後肯定是要抽板的。楊彪義憤難平,朝堂之上難免形於顏色,招來曹操之忌,又一次將他的官給捋了。 楊彪隨獻帝出生入死,共歷患難,這倒也不算什麼,更難能可貴的是他赤膽忠心,不論貧賤,始終如一。獻帝禪位後,楊彪更是追隨獻帝,隱於長樂縣中,每日裡採食野菜,一來他沒錢買糧食,二來也有傚法伯夷叔齊,采首陽之薇,不食周粟之意,是以老百姓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一提起他來,沒有不豎大拇指的。這道檄文要是別人所寫,老百姓自會當他是瞎咧咧,可是出於楊彪之手,就算滿紙胡說八道,老百姓也會信以為真,更何況上面所列雖非全然如此,卻也大致無誤,並非有意生安白造。 鄴城被圍,城中糧食又被賈仁祿這個大奸商耍手段騙了個乾乾淨淨,老百姓不是包青天,不會順籐摸瓜,查察大案。肚子餓了,腦子更加遲鈍,一時沒想清楚為什麼數百萬石糧食一夜之間不翼而飛?這幕後的黑手又是何方神聖?他們一沒飯吃,肚子餓得咕咕亂叫,胸中一口怨氣無處發洩,想來想去,自己之所以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只因曹丕胡作非為,得罪了漢朝,致使漢軍兵臨城下,不罵他罵誰? 就在老百姓肚子咕咕直響,破口大罵曹丕祖宗十八九代之際。賈仁祿假扮好人,將從城中騙來的糧食反過來施給城中百姓。老百姓不知道他們吃的正是原本就該屬於他們的糧食,竟把鄴城糧荒的元兇禍首當成了萬家生佛,見漢軍不計前嫌,雪中送炭,打從心裡感激出來。由於甄宓在商海中摸爬滾打已久,經驗豐富,當世除了已做了劉封幕僚的劉蒙,怕再難有人能望其項背。這一切的一切她做的十分隱蔽,老百姓只知太倉令貪贓枉法,倒賣官糧,根本沒想到是賈仁祿在從中作梗,對魏國官場黑暗更是痛恨不已。 曹丕沒了糧食本就蒙受不白之冤,因此遭到百姓唾罵更是冤上加冤。本來他老子魏武帝曹操在世之時,振貧濟寡,助強扶弱,有大恩於百姓,深受百姓愛戴。老百姓瞧在他老子面子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罵歸罵,卻也沒想找他算賬。可是曹丕一念之差,又中了賈福的詭計,將長樂公殺死。這樣一來,老百姓連那一點點勉強可以維持生計的糧食都沒有了,自然對曹丕恨之入骨。 賈仁祿早已算到城中百姓對曹丕心懷不滿,於是火上澆油,刻意在城下和楊彪演了一齣好戲。他扮紅臉,沉著臉說要殺盡城中百姓。楊彪則扮白臉,說百姓無罪,不該妄加殺戮。老百姓不明原委,心中均想賈仁祿迫於上命,要殺盡城中百姓,卻是無可厚非。這事千錯萬錯都是曹丕的錯,若不是他殺人在先,漢朝皇帝也不會赫然震怒,嚴令賈仁祿限期破城,城破之日又要殺盡城中男女老少。老百姓眼見形勢急轉直下,無不怒發如狂,滿腦子的想著都是如何除掉曹丕迎漢軍入城,至於往日曹操所施的那點小恩小惠和滿城百姓的性命比起來又算得什麼,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恰在此時,漢軍動用大型樓車將楊彪所書的討賊檄文源源不絕的射入城中。樓車上所載便是當年令西涼鐵騎心驚膽顫,夢裡也怕的能發射長矛的巨弩。賈仁祿不喜借助於神兵利器,覺得那樣勝之不武,不是英雄好漢行徑。這巨弩由徐庶發明之後,只在淺水原之戰中用過一次,便沒在使用,此時軍中一張也無。不過當年的圖樣卻保留下來,此時依法造制,也不是什麼難事。賈仁祿此番不惜動用神兵利器,一來是因往城中散發傳單極其危險,若不用這種射程比尋常弓箭遠上數倍的巨弩,灑傳單的兵士怕是要盡數為魏兵所殲,二來他也想立威嚇人,用這利器告訴鄴城百姓,他要想攻下城池不費吹灰之力,只不過可憐城中無辜百姓,不忍下手而已,若是百姓執迷不悟,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老百姓不察之下果然墮入賈仁祿彀中,眼見漢軍兵器煞是厲害,攻破鄴城那是指顧間的事,不由又是歡喜,又是害怕,心中百感交集。便在這時,楊彪的檄文隨著長矛射入城中,老百姓有拾到的,展開一看,見上面寫著只要城中百姓不肯附逆,相助漢軍攻城,漢軍進城之後,便計往不究,不再以老百姓為難。楊彪本就赤膽忠心,加上悲天憫人,不顧老邁,於萬軍之中跪地進諫,欲救城中萬千生靈,這等濟世為懷的行徑,誰不欽佩?他的話又有誰敢不信?此時城中百姓已在爭相傳看楊彪檄文,邊看邊大罵曹丕不是東西,害得他們遭此無窮無盡的苦難,一場大變故正悄悄醞釀。死到臨頭,曹丕卻仍懵懵懂懂,還在思索這急如流雨的長矛陣該如何破解。司馬懿早已將這一切想通想透,卻不知該如何向曹丕說明,再者曹丕心高氣傲,說了估計也是白說。暗暗地歎了口氣,道:「敵人的雖樓車雖然厲害,卻也有法可破。皇上不必擔心,只要令軍中連夜趕造巨大……」 正說話間,一名近侍三步並做兩步,搶進殿來,道:「不好了,不好了。朝中數十位德高望眾的大臣逾城投了漢軍。」 曹丕吃了一驚,道:「什麼,竟有這等事?都有哪些人出城投敵?」 那近侍道:「出城投敵的計有桓階、王粲、陳琳、邴原、徐宣、高柔等數十人,朝堂為之一空,還有不少官員正在家收拾,蠢蠢欲動,皇上趕緊拿主意吧。」 曹丕面若死灰,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司馬懿心中一凜:「這只是剛剛開始,厲害的還在後頭呢。」道:「皇上趕緊下旨澄清事實,或可挽回人心,遲了可就來不及了。」 曹丕道:「澄清事實,澄清什麼事實?」 司馬懿道:「皇上誅殺長樂公之事啊!皇上趕緊下旨,將事情全部推到何三身上,或可解救。」 曹丕搖頭苦笑道:「官員們又不是傻子,如何會看不出來?」冷笑一聲,道:「走了幾十位官員又有什麼,之前子建作反,這些官員不也跑到子建那裡去麼,結果不是又回來了?這些人只不過虛有其表,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來來去去,又何足為重?」 司馬懿道:「臣擔心不僅僅是官員投敵,臣擔心的是……」 剛說到這裡,又一名近侍踉蹌進殿,手指門外,道:「鄴城各商舖、工坊盡皆關門罷市,老百姓紛紛聚於宮門前,口口聲聲要嚴懲誅殺長樂公的幕後真兇,給漢軍一個交待。」 司馬懿暗歎:「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如今老百姓信了楊彪的鬼話,怕是不會再信我們所說的了,鄴城被攻陷只是時間問題。」 曹丕怔了一怔,怒道:「這伙暴民聚在宮門口想要做什麼?仲達,你這就引御林軍前去,給朕驅散。然後巡查四城,抄沒楊彪所著檄文,有敢私藏者棄市。」 司馬懿道:「如今鄴城形勢岌岌可危,此事當千萬慎重,倘若引發民變,後果大是不妙,還請皇上三思。」 曹丕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城內暴民與城外漢軍裡應外合,後果大是可虞。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司馬懿沉吟道:「如今當迅速安撫城中百姓,令其復市。」 曹丕道:「你沒聽他們說要嚴懲兇手麼?他們眼中的兇手是誰?還不就是朕,這事怎麼解釋?朕也懶得費神和這幫無知的刁民解釋。這幫刁民不過的些烏合之眾,既便成千上萬又何足道哉?城內共有軍營五處,計有軍馬二十餘萬人再加上御林軍,除了守城之外,尚餘數萬,應付城內暴民綽綽有餘。那些暴民要不怕死,就都來吧!」 他飽讀詩書,自然知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道理,可是知道歸知道,卻從沒往心裡去。就和當年趙括雖然典籍奄通,妙辯無礙,但全然不會應用,結果身死人手,為天下笑一個道理。他高高在上,極少與百姓接觸,對他們也不甚瞭解。書上雖說要善待百姓,不然老百姓鬧將起來,便如洪水決堤,無可收拾。可他卻不以為然,認為百姓溫順善良,就算被欺負了也敢怒不敢言,別看他們現在氣勢洶洶圍住宮門,御林軍一到,便立時嚇得四散奔逃,可以說一點用也沒有。況且這幫刁民欺軟怕硬,若一味遷就,他們便得寸進尺,要求越來越過分,若以非常手段,先聲奪人,震懾他們不敢亂放聲音,這事倒好辦了。想通此節,登時精神為之一振,多日來的鬱悶一掃而空。 司馬懿道:「皇上可曾讀過先漢賈誼的六國論?」 曹丕點了點頭,司馬懿道:「皇上博覽群書,那篇文章的內容,自然比臣更清楚。臣斗膽在皇上面前班門弄斧,背上一段,不過之處,還請皇上指證。」 曹丕點點頭,司馬懿道:「秦王即沒,餘威振於殊俗。陳涉,甕牖繩樞之子,甿隸之人,而遷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倚頓之富,躡足行伍之間,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罷散之卒,將六百之眾,而轉攻秦。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山東豪傑遂並起而亡秦族矣。」 「夫天下雖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陳涉之位,非尊於齊、楚、燕、韓、趙、魏、宋、衛、中山之君;鋤耰棘矜,非錟於勾戟長鎩也;適戍之眾,非抗於九國之師;深謀遠慮,行軍之道,非及鄉時之士也。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也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然秦以區區之地,千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矣。然後以六合為家,殽函為宮,一夫作難而七廟墮,身死人手,為天下笑,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曹丕心中一凜,只聽司馬懿說道:「恕微臣愚魯,不知這幾句話的含義,請皇上指點一二。」 曹丕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這第一段話的意思是。秦始皇死後,猶有餘威。陳勝不過是一個奴隸,才能不及中人,既沒有孔子、墨子賢明,又沒有陶朱、倚頓富有,將上五六百人,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居然敢反抗強秦統治。天下豪傑聞陳勝起事,雲集響應,不到兩三年的時間裡就將秦朝給滅了。秦國山水之險依舊。而陳勝之位不尊於六國之君,兵馬兵器,行軍之道更是大大不如。可奇怪的是秦國以區區之地滅了六國,一統天下,卻反為奴隸之子陳勝所滅,殽函天險形同虛設,身死人手,為天下笑,這到底是為什麼呢?不施仁義,攻守之勢便顛倒了……嗯,朕明白你的意思,朕若以暴禁暴,和當年的暴秦又有何區別?鄴城之中若是出一個陳勝,曹氏族矣!」站起身來,在殿上來回走了兩圈,道:「傳朕旨意……」 突然一名近侍走將進來,曹丕一見來人就頭痛,道:「又怎麼了?」 那近侍道:「夏侯大將軍聽聞鄴城被圍,憂心如焚,令偏將守許昌,親率十萬大軍勤王。他聽聞漢軍重兵防守黎陽,便繞過白馬,從倉亭津渡河北上,出敵不意,連克館陶、魏縣,前鋒離陽平亭已不足百里。」 曹丕哈哈一笑,道:「來得好。朕看賈福還怎麼報仇!仲達你這就將這消息告訴宮門前的百姓,讓他們好好看看,城外的漢軍根本靠不住。」 憂U書盟 uUTXt.Com 詮汶子版月鍍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順風放火 字數:4809 司馬懿問那近侍道:「這消息可屬實?」 曹丕笑道:「這還能有假?」 司馬懿垂下頭來,陷入沉思,道:「沒有親眼見到的事,總是不能輕易相信,以免中了賈福詭計。」 曹亍了搖頭,道:「你還真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朕怎麼沒覺得賈福有什麼可怕。既然元讓領軍殺到,形勢逆轉,破敵只在目前。當今的首要任務就是如何同元讓取得聯繫,內外夾攻,一舉擊破賈福,好好出出胸中這口惡氣。」 司馬懿道:「皇上,微臣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曹丕道:「講。」 司馬懿道:「前番外間傳來徐象擒拿賈福的消息,皇上未經詳察便信以為真,結果墮入賈福彀中。此番不可不慎,依臣之見,如今當務之急是差遣細作前往城外詳細打探消掀否屬實。」 曹丕走到一盞宮燈前,信手撥弄燈芯,愚道:「小心無大錯,這事就由你來辦吧。」 司馬懿道:「臣尊旨。」退了出去。 城南漢軍大營,賈仁祿低著頭,眼光在地圖上掃來掃去,怔怔出神,良久良久,一句話也不說。帳簾掀處,一女子托著只托盤走到案邊,正是甄宓,道:「相公休息一會,喝碗參湯。」 賈仁祿眼睛仍是盯著地圖,嗯了一聲,道:「放在案上。」 甄宓道:「還是乘熱喝吧。」 賈仁祿思路被打斷,頗不耐煩,叫道:「老子叫你放在案上,你沒聽見嗎!」 甄宓低下了頭,淚水一點一點的滴在瓷碗裡,泛起了漣漪,幾個小小的水圈,慢慢向外擴展開去。 帳內寂然無聲,二個人一人低頭看圖,一人低頭流淚,誰也沒有說話。又過了一陣,賈仁祿忽覺口渴,猛地想起曾幾何時甄宓曾送來參湯一碗,正可解渴。他兩眼仍是盯著地圖,伸出手向案邊摸索,可是摸來摸去,只摸到了令牌、鎮紙、觀台等物,哪有什麼參湯?撓了撓頭,喃喃的道:「咦,參湯呢?老子明明叫那婆娘放在案上的,咋沒了?難道叫猴子給搶了去?***,哪裡來猴子,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搶老子的參湯喝。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這就傳下將令將方圓三十里的猴子統統拿了,抽筋扒皮,摘膽剜心!」說這幾句話眼光仍沒離開地圖。 只聽邊上有人噗哧一笑,賈仁祿心中一驚,抬起頭來,只見甄宓雙手端著托盤,站在案旁,長長的睫毛上兀自帶著幾滴淚珠。賈仁祿是個粗人,自然不會想到什麼「梨花一枝春帶雨」亦或是「山茶朝」之類的句子來形容眼前的情景,怔了一怔,叫道:「你咋哭啦?誰欺負你,跟老子說!老子捉到那人定將抽筋扒皮,摘膽剜心。」 甄宓笑道:「肚子餓了?」 賈仁祿摸了摸肚子,道:「你還別說,是有些餓了。快吃午飯時,我收到戰報,說程昱奉夏侯惇之命領軍從倉亭津渡河,襲占館陶、魏縣,折而向西,前鋒已離長平亭不遠了。老子早已打好如意算盤,可不能讓他們輕易給破壞了,於是老子看著地圖,尋思良策,這一想就忘了吃飯。」肚子咕咕地叫了兩聲。 甄宓抿嘴一笑,道:「你以前指揮作戰時也是這樣?」 賈仁祿點了點頭,驀地裡想起他以前給家裡寫信時,總是道在軍中吃得飽睡得好,不必掛念,這一點頭,可不就餡了,有心說幾句搪塞過去,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麼,只是嘿嘿的傻笑兩聲。 甄宓道:「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賈仁祿道:「打戰嘛,一想起事來,難免廢寢忘食,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嘿嘿。」 甄宓秀眉一蹙,道:「多大個人了,整天嬉皮笑臉,沒個正經。你剛才不是問誰欺負我嗎?」 賈仁祿道:「嗯,誰欺負你,快跟老子說。」 甄宓嫣然一笑,道:「還不就是你。」將托盤往案上一放,轉身奔出帳去。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老子啥時候得罪她了?女人啊,就是莫名其妙。」端起參湯,把碗湊在嘴邊,忽見甄宓又走了進來,道:「這參湯不能喝了,我再給你盛一碗吧。」 賈仁祿道:「好端端的咋就不能喝了?」 甄宓道:「這參湯已經涼了,而且裡面還有我的眼……眼淚。」 賈仁祿哈哈大笑,咕嘟咕嘟將參湯喝個精光,道:「你的眼淚就好比觀音菩薩的楊枝玉,可以治百病驅百邪,那可是等閒求不來的。」 甄宓聽他把自己的眼淚比作觀音的楊枝玉,心裡喜滋滋的,笑靨如花,笑道:「你這傢伙貧嘴貧舌,竟拿菩薩開玩笑,也不怕天打雷劈。」不待他說話端著托盤,又走了出去。 賈仁祿搖頭苦笑,垂下了頭,凝神看圖。 又不知過了多久,忽聞帳外傳來一陣肉香。賈仁祿腹中饑甚,聞得肉香,口涎直流,道:「啥好吃的這麼香?」抬起頭來,只見甄宓邁步進帳,身後跟著幾名婢女,雙手捧著食盒。甄宓笑道:「把地圖收起來,吃飽飯再想主意也不遲。」 賈仁祿雖然不捨得打斷思路,但妻命可不敢不聽,收起地圖。幾名婢女上前,打開盒蓋,端出一盤盤佳餚,擺在案上。甄宓揮了揮手,眾婢行了一禮,轉身出帳。甄宓取了雙筷子遞給了他。 賈仁祿接了過來,夾了塊雞片,停在半空,兩眼失神,陷入沉思。過了良久,方將雞片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甄宓柳眉微蹙,道:「怎麼,還沒想出主意來麼?」 賈仁祿道:「嗯,程昱、夏侯惇都非泛泛之輩,難纏得緊。」 甄宓道:「你最擅長的就是圍點打援,捉公明的法子不能再用一次麼?」 賈仁祿悄聲道:「公明武勇有餘,智謀畢竟不足。程昱可是魏國除郭嘉以外最有智謀的人。歷史若是沒被我改動,必會發生赤壁之戰,江東周郎先行苦肉計,後下詐降書,最後再獻連環計,令曹操將大小戰船連成一片,以便火攻,計謀不可為不深,不可為不毒。曹營之中上自曹操下至小卒,全都蒙在鼓裡。只有程昱一人覺得不對勁,向曹操進言要防敵人火攻,怎奈曹操被勝利沖昏頭腦,竟然置若罔聞,最後下場慘不可言。倘若魏武虛懷若谷,聽進程昱之言,必可安然無恙,一舉蕩平江東。程昱之才由此可見一斑,這人不是徐晃,區區埋伏之計,對他來說那是沒半點用的。」 甄宓道:「嗯,你曾跟我詳細講過赤壁之戰,周瑜與孔明先生二人聯手,深謀遠慮,當世無人可及……不對,還是有半個人可以及得上,呵呵。」 賈仁祿打斷她的話頭,道:「你這話忒也奇怪,什麼叫有半個人可以及得上啊?」 甄宓笑道:「你長得像鬼一樣,說起話來瘋瘋顛顛,不正常的時候多,正常的時候少,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正常人,勉強算半個人好了。」 賈仁祿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應對。甄宓向他瞧了一眼,不再理他,繼續說道:「周瑜使苦肉計毒打黃蓋,跟著令闞澤下詐降書,又命龐士元獻連環計,所用計謀實已匪夷所思。這隆冬時節沒有東南風,無法火攻,孔明先生竟有辦法借來三日三夜的東南風,更有奪天地造化之機。這樣的計謀居然能被程昱看破,可見程昱之智實是非同小可。」 賈仁祿道:「幾天前我就聽說夏侯惇在猛攻黎陽,其時我的人都各有任務,沒法再像上次那樣圍點打援了,於是我命龐令明領軍死守黎陽,並給他下死命令,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要將黎陽給我守住。這小子甚是硬氣,聽完命令之後,二話不說,扛著副棺材板去了。哪知程昱這小子竟跟我來一出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夏侯惇猛攻黎陽竟是虛晃一槍。唉,老子太大意了。」 甄宓道:「你這盤棋實在太大,要照顧的地方很多,偶有疏虞,也是在所難免,何必太過自責。你平常時一向詭計多端,心眼一轉,就能想出十七八條鬼主意出來,這次愁眉不展,難道真的一點法子也沒有?」 賈仁祿放下筷子,伸手抓向地圖。甄宓嗔道:「不許看!」 賈仁祿道:「不看咋想主意啊?」 甄宓嗔道:「吃完了再看!」 賈仁祿夾了塊魚,放進嘴裡,嚼了幾下,吐了出來,道:「想不出主意來,實在沒心思吃東西。」 甄宓苦笑道:「真拿你沒辦法。」命人將地圖掛在案後屏風上,賈仁祿凝目觀圖,甄宓將佳餚夾到他嘴邊餵他吃,這樣飯來張口的日子當真是神仙見了也要羨慕不已。 既然有人餵飯,賈仁祿不用動手,便豐衣足食,可他偏偏不老實,嘴裡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令甄宓無法順利餵他吃飯,不由得啼笑皆非。好不容易這飯總算是喂完了,這主意卻仍沒有想出來。甄宓放下筷子,取出錦帕擦拭頭上的汗水,道:「喂你吃飯比喂睿兒還累!哼,下次休想我在侍侯你了。」 賈仁祿手指在地圖上來回比劃,喃喃道:「敵人要是裡應外合,內外夾攻,該如何應付……嗯,差一支軍馬扼險拒守,阻敵來援。可鄴城以東,一馬平川,實無險可守,這軍馬該擺在何處?」 甄宓見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怒氣上湧,氣鼓鼓地道:「笨蛋,想這麼久也沒想出主意來,我看你也別打了,撤退算了!」 其時賈仁祿腦子裡各種想法紛至沓來,相互交織在一起,好似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這幾句話如醍醐灌頂,當頭澆下。賈仁祿如夢方醒,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你說什麼?」 甄宓見他雙眼精光暴亮,微微一怔,道:「我……我說你也別打了,還是撤退算了。」 賈仁祿拍手叫道:「妙極,妙極,當真是妙之及矣!」 甄宓詫異萬分,道:「你想到了什麼?我叫你撤退,你也妙極妙極的大聲叫喚。呵呵,祝融妹妹說的一點也沒錯,你還真是天生的逃跑胚子。」 賈仁祿道:「嘿嘿,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換言之能屈能伸的才叫大丈夫。如今腹背受敵,老子只是在想如何將這股土匪擋在外面,不讓他進來瞎搗亂。竟沒有想到,將這幫傢伙放將進來,讓他們與城裡的傢伙合二為一,接著再關門打狗,這樣援兵也被圍其中,老子就腹背受敵之厄不就解除了麼?老子真***笨死了!」 甄宓笑道:「你本來就很笨嘛。」頓了頓,又道:「你這想法是不錯。可你想過沒有,城位旦解除,敵軍糧道暢通,你往日一番心血可就全白費了。」 賈仁祿冷笑,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人可以進,糧食說什麼也不能讓它進城。來人!」 兩名親兵應聲而入,道:「將軍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去把伯濟叫來。」 過不多時郭淮進帳行禮參見,賈仁祿揮了揮手道:「罷了,你這就飛鴿傳書通知令明,讓他再堅守兩日,然後引軍退回。」 郭淮應道:「是。」 賈仁祿道:「記住讓他假裝實在無法守住,無奈撤退,一定要裝得像,別讓夏侯惇看出破綻。」 郭淮道:「末將知道了。軍師還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這事辦完後,你便派遣細作,打探魏軍的運糧路線。」 郭淮道:「是。」 賈仁祿道:「好了,沒什麼事了。時不我待。運糧路線你一定盡快打探清楚,回來報我,若是出了什麼差池,我可唯你是問。」 郭淮道:「軍師放心。」 司馬懿來到宮門前,曉諭眾百姓,並將援軍殺到事情說了。眾百姓好不容易才鼓起極大的勇氣來找曹丕算帳,一聽援軍來了,城外漢軍泥菩薩自身難保,無法再顧及城內百姓了,又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紛紛散去。 司馬懿微微一笑,回到府中派遣細作出城打探消息。 其實這次程昱和當年賈仁祿引五百軍馳援成都一樣,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此時他手下僅有萬餘兵馬,自保尚且困難,想要解鄴城之圍,可以說是難於登天。可他也知道光自己的招牌字號就可抵十萬精兵,既便賈仁祿聽到他來應援,也不敢小覷。於是他領著一萬軍馬,一路大旗鼓向北開進,在道非止一日,自倉亭津而至陽平、館陶,斜向西南,經魏縣而至陽平亭。所到之處,漢軍守將不敢與抗,望風驚潰。程昱無驚無險的佔了城池,兵鋒直指鄴城。這日大軍來到陽平亭,程昱看天色向晚,傳令安營紮寨。 正忙碌間,突然前面馬蹄聲響,一騎急馳而來,馬上之人翻上下馬,道:「啟稟大人,漢將馬超引軍來犯,離此間已不過十里。」 眾將聽聞馬超來犯,面面相覷,心中暗自惶慄。 程昱笑道:「來得好快。傳令下去,列陣迎敵。」 不多時馬超引軍殺到,兩方列成陣勢,用弓箭射住陣腳,三通鼓罷,門旗開處,馬超全裝慣帶,馳馬出陣,挺搶直指程昱,叫道:「我還道是夏侯元讓親至呢,特在軍師面前毛遂自薦,來和這廝大戰三百回合,沒想到是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打將起來索然無味。早早退去,叫夏侯元讓來,還能打上幾合戲耍。」 程昱叫道:「馬超小兒,你已中了元讓將軍之計,死在目前,尚在這裡大言不慚,早早退去的應該是你們。若執迷不悟,少時便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馬超勃然大怒,喝道:「我倒要看看,是誰死無葬身之地!」策馬馳入陣中,道:「會戰的一齊上來,省得我一個個殺起來費事!」 程昱揮鞭前指,四名魏將大聲怒喝,手挺兵器迎了上去。馬超微微冷笑,拍馬迎上,長槍一起,啪的一聲,將衝在最前的將軍手中大刀刀桿震斷,跟著一槍透胸而入。另外三名魏將見同伴翻身落馬,又是傷心,又是憤怒,大叫一聲,三般兵刃齊至,一奔面門,一取胸口,還有一柄則刺向馬超小腹。 馬超哈哈一笑,倏地一矮身,轉到馬腹之下,三件兵刃盡數落空。他雙足鉤住馬背,足尖一踢,那馬便衝了出去。那馬迅捷無比,幾個起落便已欺到一將身旁。馬超忽地翻身躍上馬背,左臂伸出,已抓住那人右肩,提了過來,挾在腋下。跟著反手一槍,將另一名武將刺下了馬。 陣中僅剩一將,眼見轉瞬之間群毆就變成了單挑,嚇得面如白紙,大叫一聲,撥馬敗走,馬超從容不迫,將腋下之將擲在地上。只聽砰地一聲響,那將額頭重重砸在地上,卻不呼痛,也不動彈,顯是早已被馬超挾死了。馬超哈哈大笑,逃跑魏將跨下坐騎受了驚嚇,一聲長嘶,人立起來。那魏將哎喲一聲叫了出來,滾下馬來,跟著踉蹌站起,向馬超瞧了一眼,打了個寒噤,提氣向本陣奔回。 馬超微微冷笑,放下長槍,從背上取下長弓,彎弓搭箭,颼地一箭射去,正中那將後心。那將啊地一長聲慘呼,向前便倒。他一時未死,掙扎著仍向本陣爬去。 馬超大喝一聲道:「打的一點也不過癮,快叫夏侯元讓來!」 程昱沒想到馬超如此英勇,身子一抖,險些摔下馬來,撥馬向後便走。 馬超喝道:「哪裡走!」揮槍招引軍馬追上。 程昱縱馬狂奔,一步三回首,見馬超越追越近,暗暗心喜:「先讓你猖狂一陣,呆會到了前面密林之中,有你哭的時候。」 轉瞬間,程昱便策馬馳到一片大林前,揚鞭打馬。坐下馬吃痛,奮力馳逐,幾個起落便已沒入林中。 馬超緊隨其後,見他沒入林中,叫道:「程昱小兒休走,納下命來。」雙腿一夾,坐下白馬如風一般衝入林中。 追了一陣,已不見程昱,正焦躁間,忽聽西北有人說話,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程昱。馬超大喜,撥過馬頭,招引軍馬齊向西北方向追去。 又追了里許,忽聽程昱在林中哈哈大笑,道:「馬超小兒,中我計矣!放箭!」 只聽颼颼颼之聲不絕,一枝枝火箭從林中射出。有的射入長草叢中,有的落在樹上。當先百餘西涼鐵騎猝不及防,不及閃避,身上著火,一團團火球般的滾下馬來。馬超吃了一驚,長槍急速揮動,泛成一圈青光,將火箭一一撥了開去。他百忙之中,斜眼側倪,但見四下裡火球亂滾,烈焰騰吐,濃煙瀰漫,火勢甚是熾烈,不禁心中栗六,暗叫:「我命休矣。」 隆冬時節,西北風甚緊。程昱早就伏兵於林中西北方向,此時順風放火,自可以全力施為,不用擔心燒到自己人。轉眼間大半片林子都已沒入火海。馬超無心戀戰,招引殘兵敗將冒煙突火,覓路逃生。 Uu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板月讀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陰魂不散 字數:4809 程昱見馬超狼狽奔竄,不禁有些得意,手捋鬍須,面帶微笑,道:「這場勝利來得太及時了,仁祿挫敗之後,心有所忌,說不定會主動撤退,以觀望態勢,鄴城之尾就解了。」 突然間身後喊聲大震,程昱大驚回頭,只見一彪人馬殺到,當先一將英俊閑雅,銀盔銀甲,跨下一匹白馬,手中一桿銀槍,正是趙雲,叫道:「程昱老兒,納下命來!」挺槍驟馬,逕取程昱。 原來他奉命引軍接應馬超,聽聞馬超竄入密林追趕程昱,恐他有失,隨後跟進。見到火光,大驚失色,當即趕來抄程昱後路。程昱也算到賈仁祿不會單差馬超一人來此,事先做好充分準備,以防敵人突襲,不過他的一應佈置都設在前方,後方只留少數兵馬,示警而已。沒想到趙雲入林之後便即識破了程昱的佈置,從後方薄弱處突入,殺他個措手不及。 程昱雖不識得趙雲,但看他那身行頭,也猜到了個大概,吃了一驚,撥馬往東便走。魏兵不意漢軍從後殺至,為首將領更是勇不可當,大驚之下,忽瞥見主將棄眾而去,哪還有心抵抗?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四散奔逃。 趙雲殺散眾軍,突入火海,尋覓馬超。怎奈四下紅光刺眼,黑煙遮目,一時難以找尋。他在火場中尋了一圈,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禁暗暗叫苦。 這一邊程昱知趙雲勇猛,不敢多耽,一口氣狂奔近十里,回頭一看,不見有漢軍追來,心下稍安,按轡徐行,沿路聚攏殘兵敗將,行不上三里,便收了兩三千人,士氣稍震。他來時只求活命,飢不擇食,慌不擇路,盡往林木茂密之處行去,此時已迷失方向,不知身在何方。當下他抬頭看天,只見繁星滿天,月光從林木縫隙中灑將進來,一片清光,鋪在地下。他於眾星之中尋得北極星,辯明方向,正要傳令連夜趕路,退回魏縣再作良圖。忽聽一名副將說道:「大人,弟兄們奔了大半夜,疲勞已極,實在走不動了,請大人下令安營休息,讓弟兄們喘口氣。」 程昱長眉一軒,道:「這裡離漢軍大寨甚近,險境未脫,不可久留。大伙加把勁,到了魏縣再休息不遲。」 那副將道:「可是弟兄們實在走不動了。」 眾軍紛紛叫嚷:「是啊,是啊,我們實在走不動了。」「大人開恩,讓我們休息休息再走吧。」「我們已奔出十餘里,漢軍要追早就追上來了,哪會等到現在?我們累得實在走不動路了,就讓我們休息一會吧。」 程昱歎了口氣,道:「罷了,眾軍就在林中稍適休息。一個時辰之後,再行趕路。」 眾軍大聲歡呼:「多謝大人恩典。」各自覓地休息,有的幾個人湊在一起生火取暖,有的竄入林中,尋覓野味充飢,有的實在累得夠嗆,倚在樹上,只是喘氣。 程昱坐在一塊大石上,幾名副將拾來乾柴,點起篝火。眾將圍在火堆邊上,商議行止。 忽聽不遠處有人喊道:「咦,那邊有火光!」 只聽馬超大聲叫道:「定是在這裡了!追,別讓程昱跑了!」 程昱吃了一驚,心道:「這小子命真大,居然沒燒死他。」失聲叫道:「不好!」一躍站起,翻身下了大石,一個箭步奔到栓馬的大樹下,解下馬韁,蹂身而上,雙腿一夾,那馬忽律律的一聲長嘶,邁開四蹄,幾個起落,已在數丈之外。這一連串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迅捷無比,顯是平時習練有素。 眾兵士聽得馬超喊叫,竟不再叫苦叫累,說自己走不動了,不知怎地,忽地內力生發,輕功陡進,發了一聲喊,撒開雙腿,一溜煙似地走了個乾乾淨淨。待馬超追到時,林中亂石堆間唯余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燒,人是一個也見不到了。 馬超大怒,一拳擊在身旁一塊大石上,叫道:「這老不死的跑得倒快。」這一擊輕動傷口,只覺右臂幾處灼傷火辣辣的好不痛疼,低頭向右臂瞧了一眼,但見傷口破裂,血水一點點涔將出來,想起適才全憑運氣,這才死裡逃生,心中大恨,咬牙切齒,破口大罵:「一會抓到這老不死的,定將他燒得個半死不活,痛他個三日三夜,讓他也嘗嘗被火燒的滋味!」回頭對身後兵士道:「追,都別歇著,趕緊給我追,今天不追到程昱,誰也不准休息!」 原來馬超不察之下,中了程昱詭計,身陷火海,不由得心下大駭,但恐懼之意一晃即逝,轉瞬間便即神智清明,尋思如何脫困求生。其時四下濃煙滿佈,遮天閉月,無法辯明方向。他憑著感覺,胡亂選了一個方向,冒煙突火,覓路而行。曲曲折折也不知行了多久,週遭火勢已不如先前熾烈,料來已到了火場邊緣,心下稍寬,環顧四周,只見身邊稀稀疏疏的站著百餘人。回想此適才情景,心中猶有餘悸,剛才他被烈焰包圍,身旁幾株參天大樹為大火所焚,紛紛倒塌,向他壓將過來,若非坐下白馬甚是神駿,不待他指揮,自行進退趨避,這會他早就成了一具焦屍了。自淺水原之戰後,他從來沒敗得如此之慘,不禁大為忿怒,叫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程昱老兒。安敢如此欺我,我跟你永世沒完!」 忽聽左首邊傳來一陣喧鬧聲:「不好了,常山趙雲來啦,快跑啊。」「跑晚了可就活不成啦!」 馬超心中一喜:「子龍接應兵馬到了,看來程昱吃了大虧,不就此時殺將上去,更待何時?」 當下他點起百餘殘兵,便往喊聲處殺去,行不多路,又遇到不少自家軍馬,合兵一處,聲勢更盛。又奔了一陣,只見一夥魏兵約三百餘人迎面奔來,亂糟糟的不成隊伍。馬超大喝一聲,挺槍衝入陣中,長槍起處,登是便有四五人倒在血泊之中,眼見是不能活了。 這伙敗兵敵不過趙雲本已是驚弓之鳥,見馬超如此神勇,把膽都給嚇破了,亂喊一聲,四下逃散,馬超生擒一人,大聲喝問,程昱現在何處。那人戰戰兢兢的說道曾見程昱向東逃了,不知到了何處。 馬超當即便將那兵士擲在地下,不再管他,催攢軍馬,向東追去。追到程昱落腳處時,隱隱見前面有火光,料到定是程昱,不禁心情激動,大聲叫嚷起來。其時程昱早已杯弓蛇影,一有風吹草動,便打起腳底抹油的主意。馬超這一亂叫亂喊,暴行藏,登時將他的膽給嚇破了,一溜煙似的跑了個無蹤無影。 馬超隨後追上,追了一陣,左張右望,始終沒見到程昱,尋思這小子打戰的功夫甚是厲害,燒得他焦頭爛額,傷口到現在還在疼,萬萬沒想到他逃跑的本身也是一流,一轉頭的功夫,又見不到人了。當下他傳下令去,命兵馬分散開來,搜索前進,言道就是把這片林子翻將過來,也要把程昱這小子給揪出來,活活燒死,以解心頭之恨。 正亂叫亂嚷、亂命疊出之際,忽聽身後有人叫道:「孟起,原來你在這裡,讓我好找。」卻是趙雲。 馬超道:「多虧子龍來的及時,不然我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大恩不言謝,日後子龍有用到馬超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 趙雲道:「你我份屬至親,何必如此客套。我方才追尋程昱,一轉頭便失了他的蹤跡,孟起可曾尋到?」 馬超氣得牙癢癢地道:「剛才還見到,轉眼又不見了,這不我正命人搜索前進呢。」 趙雲遊目四顧,道:「我們來時軍師有嚴令,倘若勝了,不可窮追。程昱經此一敗,膽氣已喪,不敢再來搗亂了。我們此翻前來,主要是為了試探敵軍虛實。如今目的已經達到,東邊一路,根本不是魏軍主力,只不過虛張聲勢而已。既然已達到目的,見好就收吧。孟起身上有不少燒傷,應該回營療治,程昱這傢伙我看就必不追了。」 馬超叫道:「不行,這口氣我說什麼也嚥不下去!」 趙雲道:「可軍師將令……」 馬超道:「管他呢,今天我若追不上程昱絕不收兵!」 趙雲歎道:「好吧,再追十里,若還看不到人,便回去如何?」 馬超沉吟片刻,一咬牙,道:「好就依你!十里後還沒有程昱蹤跡,便即收兵。」 當曉人合兵一處,向東追逐。二將的坐騎均甚是神駿,轉瞬間便奔出數里,將大隊軍馬遠遠甩在了後頭,又行一陣,只聽得流水淙淙,二人來到一條小河邊上。趙雲向河岸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座小橋橫在河上,橋那頭分出二條岔路,一條往南,一條往北,實不知程昱走得是哪知路。 趙雲和馬超對望一眼,想起當日追司馬懿的情景,齊聲道:「又是岔路?」 二人過了小橋,來到岔路口查察,過了良久,並沒發現什麼可疑之物。馬超正沒理會處,忽聽趙雲咦的一聲叫了出來,忙湊上前去低頭一看,只見往南去的那條岔道道旁幾株長草之上壓著一根馬鞭,依稀是程昱之物。那馬鞭色作深黑,於黑夜之中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二人是在查察週遭有無可疑物事時,無意之中發現的,心中均想上次司馬懿故意將金盔遺落,透他們上當。這金盔金光閃閃,又放在十分顯眼之處,既便在黑夜之中,也容易查覺,而那馬鞭本就黑沉沉的,又落在長草叢中,不仔細找尋根本發現不了,顯然是程昱驚慌失措之時,一個不小心失手掉落的。想到此節,二人對望一眼,異口同聲:「追!」催馬嚮往南行去,身後軍馬見主將投南,發了一聲喊,緊隨而去。 過了許久,岔道中央的一片長草叢無風自動。不多時,草叢向兩旁分開,一人鑽了出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正是程昱,叫道:「好險,好險。若是趙雲沒發現馬鞭,先發現我,那可就死定了。」說著過了小橋,往來路奔回,行不多時,便沒入道旁松林之中。 逃跑之道千變萬化,有時應左則右,有時應左則左,有時左右皆非。這腳底抹油不只是憑兩條腿就能逃出生天的,得動腦子。馬超和呂布一般,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只知一味傻沖,極容易中計,自然不可能發現程昱的詭計。趙雲雖神清智明,但和程昱相比還是差了老大一截,也沒想到他們要追的人其實就躲在岔路中央的密林之中。兩人往東南追了十餘里,南轅北轍,越追越遠,自然找不到要找的人。 馬超叫道:「奇怪,奇怪。難道這是程昱老兒的誘敵之計,他其實是往北走了?」 趙雲雙眉一挑,道:「魏縣在陽平亭東南,照理他是該往東南方向去了才對,你我二人坐騎均非凡物,沒有理由追趕不上啊!」 馬超道:「這傢伙定是向北逃了,咱這就趕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趙雲搖了搖頭,道:「不妥。」 馬超叫道:「有什麼不妥的?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忽聽身後有人大聲叫道:「啟稟將軍,剛接到驃騎將軍飛鴿傳書,上說大寨忽遇變故,命將軍及子龍將軍不得戀戰,速速回營。」 趙雲攤開雙手,道:「沒法子了,咱這就回去吧。」 馬超向北方瞧了良久,歎了口氣道:「也罷。今天就放他一馬吧,咱們走!」撥馬回頭,招呼軍馬回營。 眾軍將及大營,忽聽得大營方向傳來陣陣喊殺聲,馬超怒道:「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來劫寨,難不成是曹丕那廝按奈不住衝出城來送死?」 趙雲手搭涼棚,眺望遠方,道:「不太像,我聽喊殺之聲來自南面,該是夏侯惇的軍馬到了。」 馬超道:「來得正好,抓不到程昱,便拿夏侯惇來出出氣,也是好的。」 趙雲道:「夏侯元讓神功無敵,勇貫三軍,孟起不可大意。」 馬超笑道:「神功無敵,會讓人射瞎一隻眼睛?他不過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罷了,今天撞到他馬超爺爺手裡,管叫他知道什麼才叫神功無敵!」 趙雲道:「其實我也想會會這個傳奇人物,經你這麼一說,我的手也癢癢了,走,咱們這就殺將上前。」 眾軍齊聲高呼:「殺啊!」正要上前,忽聽空中振翼之聲響起,趙雲抬頭一看,只見三隻信鴿從天而降,親兵從鴿腿上的小筒中取出一團帛卷,呈給趙雲,趙雲打開一看,道:「軍師讓我們不必應援,直接去抄夏侯惇大寨,又說寨子佔不佔不打緊,糧草一定要統統燒了,一粒不留,否則軍法從事。」 馬超冷笑,道:「燒糧草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還用下如此嚴令?」 趙雲道:「夏侯惇久在行伍,深諳兵法,外出必為內備,不可等閒視之。」 馬超道:「那是對付別人。你我二人聯手,這天下間還有劫不了寨子?」 趙雲深以為然,不過他生性謙和,不喜說大話,微微一笑,不再相勸。 二人率領軍馬,折而向南,於林間小徑中悄悄前進,行出十餘里,哨探來報,夏侯惇大營離此已不足里許。 趙雲雖認定劫寨必成,卻也不敢小瞧對手,面色凝重,讓馬超率軍隱於暗處待命,自已展開輕功,窺查敵營,他統兵已久,對行軍佈陣之道甚為熟悉,敵營如何佈置,他只要一看便知。當下他選了一處地勢較高處,憑高視下,敵營盡收眼底。他只看了幾眼,敵寨何處把守嚴密,何處守衛薄弱便即瞭然於胸,跟著不敢多留,立即回轉,對馬超說道:「孟起,夏侯惇果深諳兵法,寨中佈置嚴整有法,非等閒可破。」 馬超道:「子龍這不是小瞧我麼?我就不信,我馬超出馬,還有劫不下的寨子?」挺起長槍便要出去廝並。 趙雲道:「這樣出去,既便能成,傷亡也必慘重,我倒有一計,或可輕舉敵寨。」 馬超叫道:「你和軍師呆久了,也和他一樣神神叨叨,辦事一點也不乾脆,動不動就這計那計的,好不煩人。快說,快說!」 趙雲笑道:「兵者詭道,奇謀詭計,本來就是應有之意,既能事半功倍,又能減小傷亡,何樂而不為?」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敵軍糧草盡屯於營後高阜處,兩邊相隔不遠,想是便於應援。一會我引二百親隨潛入敵寨中四下放火,你令副將程銀見到火光,便引軍殺出正面攻打,吸引敵人注意。待敵軍主力全力抗敵,無暇分身之際,你再領一支軍馬卻劫糧草。」 馬超道:「妙極,妙極。那時敵軍首尾不能相顧,我就可以從容不迫的放火燒糧了。」 趙雲結束停當,領著二百親兵去了。馬超站在高處,手搭涼棚,翹首盼望,過了良久,忽見東南方向四五個火頭沖天而起,隱隱聽得魏營之中不少人聲喧嘩。馬超哈哈一笑,道:「果然沒有子龍辦不成的事。」即便程銀引大隊軍馬殺出,正面攻打敵寨。 這一邊馬超則領著數千敢死之士抄小路欺到寨後。其時看守糧倉的魏軍聽得寨前大亂,走水救火之聲響成一片,心中慌亂,大多趕去應援了。寨中軍馬稀少,馬超大軍畜勢已久,如猛虎下山一般突了進去,逢人便殺。魏兵抵敵不住,四散奔逃,陣勢登時亂了。馬超十分輕鬆的殺韶軍,令兵士四下放火燒糧。兵士轟然應是,舉起火把分頭辦事,糧倉中百餘處火頭同時點起,霎時間紅光滿天,煙迷太空,偌大一座糧倉登時被熊熊火焰吞沒。 馬超雙手插腰哈哈大笑,道:「夏侯惇,你讓程昱放火燒我,我現在燒你的糧草,讓你沒飯吃,這口氣也算是……」 剛說到這裡,忽聽身後一陣喧嘩,急回頭去看,火光下只見一彪弓箭手殺到,成扇形展開,彎弓搭箭,一枝枝火箭劃著弧線,破空而至,大多射在寨門口的柴草堆上,熊熊大火沖天而起,阻住馬超軍去路。馬超軍只顧放火燒糧,竟不知何時有人在寨門口處堆起乾柴。眼見四下濃煙瀰漫,火舌騰吐,不少參與過追殺程昱之役的馬超兵士憶起時的可怕情景,發了一聲喊,四下亂竄,奪路而走。 馬超沒想到燒人的反倒被燒,怒不可遏,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戲耍你馬超爺爺!」 忽聽魏陣之中有人哈哈大笑,魏兵向兩旁分開,一人縱馬而出,道:「馬超,方才沒燒死你,現在我看你還能逃到哪去?」 馬超向那人瞧了一眼,眼見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程昱,吃了一驚,道:「程昱!你不是向北逃了麼?怎麼會在這裡!」 UU書猛 UUTXT.coM 全汶吇版月讀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換馬風波 字數:5195 程昱笑道:「那不過是彫蟲小技罷了,沒想到竟能將西涼錦馬超耍得團團直轉。」 馬超挺槍直指程昱,罵道:「程昱老兒,你休得意,少時我定將……將……咳……咳……你……咳,咳,咳……你……」周圍煙熏火燎,他這一說話,幾口濃煙鑽進他嘴裡,嗆得他咳嗽不止,眼淚直流,那句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原來程昱軍敗後,其實並沒有走遠。趙雲、馬超前往追襲時,程昱用計將二人引開,隨即趕到林中和眾將會合,商議行止。正議間,忽然接到夏侯惇的緊急軍令,讓他火速招引所部趕到漢軍大寨與其會合,共同對付賈仁祿。程昱尋思賈仁祿詭計多端,夤夜劫寨這樣的小伎倆對他來說沒什麼用處,反是己方傾巢而出,大寨空虛,後患著實可慮,權衡之下,他決定不遵將令,招引部屬星夜趕往大寨,伏於寨後守株待兔。果不其然,馬超這個愣頭青竟又沒有查察附近有無埋伏,便冒冒然前來縱火,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全神貫注於如何當好縱火犯,如何將糧食燒得乾淨淨,全沒想到程昱早就準備好了強弓火箭,打算將他們燒成烤鹵豬。 其時糧倉已完全被大火吞噬,倉中大大小小的糧垛均起火焚燒,一派通紅,漫天徹地。四下裡黑煙翻滾,熏得人幾乎睜不開眼。夏侯惇辛辛苦苦積蓄的糧草一旦被焚,這正是馬超此來的目的,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可現在這情景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他眼前,他不知怎的卻高興不起來。 本來糧倉火起之後,他們就該拔腿閃人,已免火勢蔓延,玩火自焚。可就在這節骨眼上,偏偏殺出個程昱來,阻住他們的去路。此時雖不是唐朝,不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但程昱與程咬金畢竟都姓程,五百年前原是一家。他突然殺將出來,威勢雖不一定有程咬金那般驚心動魂,卻也非同小可。馬超軍登時嚇得面如土色,渾身發抖,好似篩糠,跟著亂叫亂嚷,四散奔逃,馬超又如何禁止得住? 大火沒有靈性,六情不認,不知自己之所以能冒將出來,禍害人間,都是因馬超大軍之故。這一延燒起來,反將他們裹入烈焰之中。數百兵士來不及奔逃,被捲進火海之中,燒成焦炭。 馬超今天出門時顯然沒看黃歷,得罪了火神祝融,接連被燒了兩次。他眼睛被煙熏得直流眼油,嗓子被煙嗆得說不出話來,身上手上被大火灼傷,痛徹骨髓,這箇中的滋味當真難以用言語來形容。他身陷火海之中,上下左右,東南西北,紅通通一片,不知何方才是出路。常言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坐下的白馬追隨他日久,相互間心有靈犀,配合甚是默契。然而此時白馬見到火光沖天而起,不知怎地竟也受了驚嚇,不聽他使喚,長聲嘶鳴,到處亂竄,慌亂間竟反向火海深處奔了數十丈,想來是一夜之間接連被火燒了兩次,連馬都有些受不了了。 馬超用力拉韁,要白馬轉頭,出陣和程昱廝並。不料白馬的頭雖被韁繩拉得偏了,身子還是筆直的向前直奔。眼見白馬越跑越深入火場,週遭火勢越來越猛烈。但聽得砰彭啪啦響聲不絕,殘屋敗棟不住的倒將下來。馬超不禁暗暗叫苦,道:「業畜,難道我一世英名,竟要毀在你手裡麼?」 他身上幾處燒傷上了金創藥之後,本已癒合,此時又被大火燒到,傷上加傷,傷口盡數迸裂,鮮血長流。便在這時,西北風驟緊,呼呼吹過,大火越燒越旺,空氣漸漸稀薄,馬超漸感呼吸困難,腦海中一陣暈眩,四肢無力,當地一聲,手中長槍掉在地上。他心中暗叫「不好。」伸手去抄,可手臂竟也不聽使喚,軟綿綿地提不起來。他沒想到這當兒連手臂都和他過不去,心下大怒,奮起最後一絲力氣,身子前探,伸手便要將長槍拾起。忽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腦中茫茫然的一片,意識一點一滴離身而去。然而在他心底深處,有一個堅強而清晰的聲音在不斷響著:「我不能死!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掙扎直起身子,深深吸了兩口氣。驀地裡一口氣提不起來,他失去意識,暈了過去,身子軟軟的垂在馬背上。 就在形勢萬分危急之時,突然間那白馬倒退數丈,跟著放開四蹄急奔而前,到得一個燒得甚旺糧垛前,使勁縱躍,從火焰上直竄了過去,馱著馬超猶如騰雲駕霧般飛向遠方。程昱軍於火光之下看得分明,無不張嘴吐舌,兩眼瞪得溜圓,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過了一會,程昱歎道:「沒想到馬超的坐騎竟神駿至斯,既是上天不願取其性命,那就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傳令下去,窮寇莫追。三軍將士迅速殺退來犯之敵,然後兵分兩路,一路留下來撲滅大火,另一路隨我回援大寨。」 馬超既已逃得不見蹤影,餘下的漢軍自然也就無心戀戰,非降既逃,不到一頓飯的功夫戰鬥便即結束。程昱軍兵分兩路,一路準備撓鉤水桶,撲滅大火,可這漫天大火燒將起來,如何能輕易便熄?雖有千餘兵士不住從附近小河中擔水撲救,但杯水車薪,濟得甚事?這場大火直燒到次日午時方熄,倉中糧草雖未全毀,卻也所剩無幾。 程昱引著得勝之軍回援大寨。此時趙雲已佔了大半個寨子,守兵死傷殆盡,餘下的躲在西南角險要處負隅頑抗,眼看便要全軍覆沒。就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程昱親率大軍殺從斜刺裡殺出。魏軍見援軍開來,心中狂喜,士氣高昂,玩了命的狠殺,形勢登時逆轉。漢軍腹背受敵,漸漸不支,陣勢微見散亂。兩下裡混戰一場,漢軍損折極多,趙雲歎了一口氣,令後隊改過前隊,親自斷後,緩緩而退。程昱知道趙雲有多厲害,倒也不敢窮追,收兵回營。 這一邊賈仁祿正在中軍大帳之中忙得是焦頭爛額,各路哨探流水價似將各方戰報送到他跟前,他腦中飛快想著主意,眼睛盯著地圖,手指不住在圖上比劃,嘴裡嘀嘀咕咕,下達一連串不知所云的亂命,差得大小三軍到處亂竄,自家人險些和自家人撞在一起。他現在終於明白攤子鋪得大有什麼壞處了。這一有起事來,牽一髮而動全身,大小屁事不斷,他的腦子畢竟不是電腦,不會並行處理,所有事情都堆到了一起,登時忙得個頭昏腦漲,幾欲暈倒。 正混亂間,一名哨探飛也似的跑進帳來,報道:「啟稟將軍,張將軍已和夏侯惇鬥了近百個回合,仍是勝負不分。」 賈仁祿苦笑了笑,道:「好傢伙。翼德總算是遇到對手了。這小子總是跟老子吹牛,說他如何如何神勇,不管多麼厲害的武將在他手裡都走不到三合。下次見到他,看他還有何話可說?」說這幾句話時,他仍是低垂著頭,兩眼盯著地圖,問道:「各寨情況怎樣?」 那哨探道:「敵軍雖然夤夜來攻,出乎我軍意料。但各寨將領將軍師吩附,早已作好充分準備,敵人沒有佔到半分便宜。如今我軍正憑借營寨頑強阻擊敵人,所有營寨都安然無損,請將軍放心。」 賈仁祿道:「嗯,很好。鄴城那邊可有動靜?」 那哨探道:「暫時還沒有。」 賈仁祿道:「命德達密切注意城中動向。」 那哨探道:「是。」 賈仁祿道:「子龍、孟起前去劫寨,可有消息?」 那哨探道:「方纔接到飛鴿傳書,兩位將軍已接到軍令,率軍趕往敵軍大寨,這會想是到了,不過還沒有消息傳來。」 賈仁祿嗯了一聲,道:「一有消息立刻報我。」 那哨探道:「是。」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你去吧。」 那哨探行了一禮,轉身出帳。 只聽南邊轟隆隆、嗆啷啷之聲大作,間或響起一兩陣震天價般的喝彩聲,顯是張飛與夏侯惇惡鬥方酣,兩下裡打得個難分難解。他兩人相互間聞名久矣,卻從未在戰場交過手。兩人狹路相逢,一上來便各逞絕技,恨不得將對方平吞入肚,這樣打鬥一生之中也難得見到一兩回。這樣的熱鬧賈仁祿當然很想去湊,只可惜他此時被各種各樣的軍情纏得脫不開身,唯有廢然長歎。這個時代偏偏沒有攝像設備,無法精彩回放,無可奈何之下,他只有讓郭淮親臨前敵,替他觀看,將每一招每一式,每一點每一滴都熟記於胸,回來說給他聽。雖說經人之口,難免添油加醬,誇張得多,真實的少,卻也聊勝於無。 他耳聽得戰鼓聲越來越急,兵刃交擊聲越來越密,四周彩聲如雷,越來越是響亮,心癢難耐,幾次想要出帳大呼小叫,給張飛幫點倒忙,可走到帳口卻又忍下心來,強自克制,這一步終於沒有邁將出去。 便在這時,帳簾掀處,甄宓端著夜宵走了進來,向他瞧了一眼,猜到了他的心思,道:「這樣的惡鬥平生罕見,你想去看就去吧。」 賈仁祿搖頭道:「不成,不成,這裡還有一大攤子事呢,老子無論如何走不開。」 甄宓道:「從昨日你得知夏侯惇大軍已過了黎陽,星夜兼程,正向大寨逼近這個消息起,直到現在你都沒有好好休息,人又不是鐵打的,長期不眠不休怎麼受得了?」 賈仁祿道:「軍情十萬火急,一刻數變,若是少聽了一條,一個判斷失誤,形勢登時逆轉,搞不好還要全軍覆沒。此間三十萬人性命,都在我一念之間,怎能不慎之又慎。」 甄宓幽幽地歎了口氣,道:「你也說的是。不過這場戰鬥也不知要持續多久,你也不可能總是不休息,公琰頗知兵略,你不在之時,軍中大事小情都是他處理的。依我看不如叫他來頂替一陣,你好好的休息休息,放鬆放鬆。」 賈仁祿道:「這小子連日來除了和我商議軍機大事之外,還要處置軍中賞罰升黜,後勤保障等事,也累得不行。方纔你去忙活老子的夜宵,這小子才和我商討完幾件大事,回帳睡下,咱就別去打擾他了。」 甄宓笑道:「你總是替他人著想。好了,不多說了,夜宵剛做好,趁熱吃吧。」 賈仁祿方才一本正經,這會又原形畢,嘿嘿一笑,道:「你餵我吃,不然我吃不下。」 甄宓白了他一眼,嗔道:「滾!」 當下甄宓將夜宵擺於案前,舉起湯匙,舀了一匙粥,湊在嘴邊,試了試冷熱,這才伸到他嘴邊。賈仁祿張嘴正要吞下,忽見東南方陡然一亮,紅光耀眼,不禁心中一喜,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娘的,子龍、孟起得手了!夏侯老兒無糧可吃,老子看他能撐得了幾日,還不乖乖給老子滾蛋,哈哈!」 甄宓嚇了一跳,手中湯匙險些掉在地下,嗔道:「你這人!一驚一乍的,險些把我的魂都給嚇出來。」 賈仁祿臉上一紅,嘿嘿一笑,道:「對不住,對不住。你這個小美人老子一輩子都看不夠,你的魂可不能就這麼跑了。」 甄宓啐了他一口,道:「貧嘴。來,乘熱吃吧,涼了可就不好了。」 賈仁祿吃了幾口粥,正樂在其中之際,忽見一名哨探急匆匆進帳,見帳中風光旖旎,不禁臉上一紅,轉身便要出帳。賈仁祿大聲叫道:「回來,有什麼軍情快快報來!」 那哨探心道:「我要是這樣一個美人餵我喝粥,這一輩子也不枉了。」定了定神,道:「啟稟將軍,東南方向火光沖天,想是子龍將軍得手了。郭將軍見到火光之後,已命屬下前方查察,想來不時便有回音。」 賈仁祿道:「很好,子龍、孟起去了許久仍未回來,我心裡有些放心不下,一有消息立即報來。」 那哨探應道:「是。」 賈仁祿道:「噫,帳外怎麼沒動靜了?打完了?誰贏了?」 那哨探搖了搖頭,道:「沒有。二人戰馬俱已困乏,再也跑不動了。他二人暫且罷鬥,各自回營,換了戰馬再鬥。」 話音猶未落,只聽得張飛那暴雷也似的聲音在轅門處大聲叫道:「他***,正殺得性起,戰馬卻沒力氣了,真是掃興!快取戰馬來,快取戰馬來!俺再與夏侯惇大戰三百回合,今日若不將這廝生擒活捉,誓不罷休!」 賈仁祿苦笑道:「這個大嗓門在轅門口亂喊亂叫,竟連中軍大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來人,牽我的盧柴棒去給翼德騎乘。」 親兵大聲答應,牽著盧柴棒去了。只聽張飛大叫道:「什麼,營裡的戰馬都死光了?怎麼就牽了這麼一匹五癆七傷,就剩一口氣的癩皮馬來,快換一匹,快,快!」 蘆柴棒雖然癩皮,但轡頭、跳蹬都是以黃金打就,其上刻著稀奇古怪的花紋,滿蘊異域風情,一望便知不是中土之物。馬鞍邊上更是鑲了一圈寶石,璀璨奪目。單是這副馬身上的配具,便不知要值多少銀子,而且不是王公親貴,便是再有錢的富商,也不敢用如此華貴的鞍韉。這副行頭是郝昭通西域時,安息王進貢給劉備的,劉備轉賜給了賈仁祿,不然賈仁祿也不敢用,此時武裝在蘆柴棒身上,蘆柴棒雖不是太子,但穿上龍袍,任誰看上去都知道這馬身份大大不同。 張飛既便不識得蘆柴棒,但看到那副配具也該猜到一二。他若是知道了這馬的身份,既便不滿意,也只會敬謝不敏,不會如此直接了當的說出來。只是他急於想同夏侯惇放對,不暇細看,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也就沒有看出這匹馬是賈仁祿最愛的千里良駒,還道是賈仁祿親兵有意為難他,刻意選了一匹劣馬來給他騎,好讓他大敗虧輸。他心直口快有什麼就說什麼,沒想到這樣一來大大的將人給得罪。這話若讓小肚雞腸的人聽了去,簾便會惹來無窮無盡的禍患。好在賈仁祿為人謙下,聽了最多只是生一會氣,便不去計較了。 賈仁祿血氣上湧,一張臉漲得通紅,道:「我好心好意將最心愛的戰馬借給他騎,他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說蘆柴棒是五癆七傷的癩皮馬。氣死我了,真氣死我了。」 甄宓笑道:「你那愛馬看上去是有些五癆七傷,有些癩皮,也難怪翼德嫌棄它。你現在好歹也是司空了,就是你常說的宰相,宰相肚子能撐船,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見識?」 賈仁祿怒氣未消,叫道:「這馬是長得是有些差強人意,可那是老天爺安排的,他自己作不了主。就像老子這樣,老子原來長得雖說不上玉樹臨風,卻也英俊瀟灑,不比面如傅粉的馬孟起……」他說到馬超時,不知怎的,心頭一酸,眼淚險些流將下來。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不禁怔了一怔。 甄宓見他神色有異,問道:「怎麼了」 賈仁祿回過神來,道:「沒什麼,不知怎的心裡有些難受。且不去管他,我剛才說到哪了……嗯,說我原來長得也不比馬超難看多少,可跑到這鬼地方來,變成這副德性,難道老子願意嗎?蘆柴棒雖然長得不咋地,可數次救了老子的性命,那是老子的救命恩……馬,老子看得起張飛這小子,才將蘆葦棒借給他。他居然不領情,哼,這樣也好,咱不借了,我還怕這小子太沉將我的寶貝馬給壓壞了!來人,把馬牽回來,放在後槽好生伺候,然後去選一匹又高又大,又威武又英俊的馬來給張將軍騎!」 賈仁祿溫和謙遜,以誠待人,對待屬下親兵甚是親厚,平常沒人的時候,就和他們兄弟相稱,嘻嘻哈哈,打成一片。是以眾親兵個個對賈仁祿忠心不二,誓為之死。此時見張飛居然敢說賈仁祿的救命恩馬是五癆七傷的癩皮馬,心中均是不忿。當下一名親兵強忍怒氣,來到轅門處牽回蘆柴棒,送往後槽交由專人精心餵養,跟著選了一匹又高又大的白馬,乘人不備,偷偷在它的草料裡加了一點佐料,餵了它吃了幾口草,這才牽將出來,交給張飛。 張飛見這匹馬又高又大,又肥又壯,很是滿意,連連點頭,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那親兵道:「小人見將軍對剛才那匹馬不滿意,特地遠了一匹驃肥體壯的,好……」 只聽夏侯惇在營外大聲叫道:「那個只會殺豬宰狗的張飛怎麼比娘們還磨蹭,我換了一身行頭,又喝了一杯茶,他居然還躲在營裡。難不成他是怕了他夏侯爺爺,不敢出來了?」 張飛大怒,叫道:「夏侯小兒,既然你這麼想死,那俺便成全你!」扒光上身,翻身上馬,縱馬出寨,一挺手中長矛,道:「夏侯小兒,納下命來!」 夏侯惇大怒一聲,縱馬迎下,兩馬相交,但聽得一片聲響,悠然不絕。這一記長聲,乃是三十餘下極短促的連續打擊組成。頃刻間張飛戳挑刺劈,一共攻了三十餘招,夏侯惇也甚是了得,守得滴水不漏,百忙之中還還了兩招。二人之前已鬥了百餘合,始終不分勝敗,此時又勝負不分,惺惺相惜之意,不禁油然而生。又了斗三十餘合,忽然張飛坐騎噴了一口白沫,前腿一軟,跪了下去,將他摔了下來。 夏侯惇兵刃刺空,怔了一怔,低頭一看,只見那匹馬掙扎著要待站起,幾下掙扎,連後腿也跪了下去,叫道:「且饒了你去,快換馬來廝殺!」 張飛沒想到這匹高頭大馬外強中乾,竟比剛才那匹馬還不中用,只斗了五十餘合,便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向夏侯惇狠狠瞪了一眼,回大寨去了。 浟u書萌 UuTxt.com 詮蚊字阪月讀 正文 第五百三十九章 裡應外合 字數:4881 前一輪比拚兩人純只是試探對方虛實,並沒有拼盡全力。張飛本想在這一輪使出看家本領,一矛將夏侯惇的腦袋切將下來,把到城門口讓曹丕小兒好好看看他張爺爺有多厲害。沒想到坐騎竟如此不濟,這身方才熱完,正要使出拿手絕活,它就休力透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著白沫。 張飛腦子遲鈍,沒看出這馬被人做過手腳,只道是有人故意選了匹劣馬,要他在三軍將士面前大大出醜。這馬是賈仁祿的親兵特意為他挑選的,賈仁祿的親兵有多大膽子,敢戲弄他?這樞半是賈仁祿暗中授意,要他好看。他因貂嬋之故遷怒於賈仁祿,自始自終沒給賈仁祿好臉色看。且他好臃狠,一上來便要打要殺。而賈仁祿好佔便宜,就算要死,也要先看哪家棺材板更便宜,向來主張謀定而後動,因此上二人見解大相鑿枘,意見往往相左。張飛以己之心度人,料定自己深恨賈仁祿,賈仁祿也非恨他不可,此番故意讓人挑選劣馬讓他出醜,純係公報私仇,說不定還有借刀殺人之嫌。 他越想越氣,兩眼瞪得溜圓,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剛走到轅門口,便扯著嗓子大聲叫道:「賈福,你這混賬王八蛋,狗雜種,直娘賊,膽小鬼!你別的本事沒有,就只會躲在營裡作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不過是不滿你所作所為,多嘴說了你幾句,你竟懷恨在心,竟讓人挑了一匹中看不中用的馬來給我騎,想置我於死地。當我好欺負啊?惹惱了你張爺爺,一把火將你的中軍大帳燒個精光!」他氣憤已極,但覺得這幾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沒想到他的嗓門甚大,說話奇響,這幾句話不但令寨中數十萬漢軍將士至少有半數聽得清清楚楚,就連對面魏軍官兵也有不少人聽見了,夏侯惇微微一笑,心道:「敵人內部將相失和,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會當與仲德商議出個計策來。噫,仲德呢,我不是命他火速趕來,怎麼到這會還沒有到?難道是半路上遇到了什麼變故?」 賈仁祿不知自己親兵暗中弄鬼,聽張飛沒頭沒腦的亂罵一氣,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氣憤難平,道:「這傢伙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老子巴不得他勝了夏侯惇,怎麼會讓人挑中看不中用的馬給他騎。想是這傢伙敗了,一口氣沒地方出,全撒在老子身上,***,老子是你的出氣筒啊?」 賈仁祿先時將蘆柴棒借給張飛騎乘,乃是出於好心。他騎慣了蘆柴棒,自然知道此馬原先受過非人的折磨,於艱苦卓絕的環境中練就了一副好身板。雖然看上去瘦骨嶙峋,癩皮不堪,卻以腳力見長,不論跑多久都不會覺得累。且此馬素喜飲酒,馬尿灌將起來,千杯不,和張飛臭味相投,兩個難兄難弟搭在一起,配合起來,也就默契一些。可萬萬沒想他的一番好心卻被張飛當成了驢肝肺,竟說這馬五癆七傷,不適合自己騎乘。 賈仁祿素愛此馬,心中從沒將它當成一隻畜生,而是將它當成一個患難與共,肝膽相照的朋友,聽張飛出言污辱此馬,就和出言污辱自己一般無異,肺險些要給氣炸了。他要是一個山野草民,無權無勢,無所顧忌,早就罵得個不亦悅乎。可他畢竟是統兵上將,一言一行,都須慎之又慎,不然因小失大,可就大大的划不來了。當時他心中雖火冒三丈,卻仍顧全大局,強忍怒氣,命人去牽一匹又高又大,又威武又英俊來給張飛騎。這話雖是句氣話,但也算真心實意,他內心深處實是盼著張飛能戰勝夏侯惇,當然想盡辦法為他創造條件。可萬萬沒想到,張飛去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又竄將回來,破口大罵,說他讓人牽了一匹中看不中用的馬來,有意讓他在三軍將士面前下不來台。兩次好心都被人當成驢肝肺,他便是個泥人也有個土性。當下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叫道:「傳令鳴金收兵,寨門處懸掛免戰牌。各寨軍馬,凡中郎將以上者除留下副將守寨抗敵之外,其餘均到中軍大帳取齊,我有話說。」 張飛與賈仁祿之間的恩怨糾纏,甄宓聽貂嬋提起過,心下瞭然。賈仁祿方到徐州時只因勸阻張飛不可胡亂殺人,便被張飛不分青紅皂白,給打了個半死。賈仁祿略施小計,就讓張飛當著三軍將士的面挨了一百軍棍,大大的削了他的面子。此後張飛屢要出戰,賈仁祿都因顧全大局,出言反對,雙方怨仇越積越深。此時甄宓向他瞧了一眼,知道他銜著往日之恨,想要和張飛算個總賬。廉藺之事雖遠,但教訓卻不可不吸取,她眼見親兵大聲答應,便要下去傳令。忙道:「且慢。仁祿且檄,聽我說一句。」 賈仁祿向她瞧了一眼,顏色登和,問道:「你想說什麼?」 甄宓道:「你和張將軍之間只因一個小小誤會,發生了些磨擦,這點小事,解釋兩句便清楚了。何必勞師動眾,令眾將齊聚中軍大帳。如今外敵未退,鄴城方面又舉動不測,倘有疏虞,此間三十萬人的性命勢將難保。你因小失大,可就要成了千古罪人了。」 賈仁祿定了定神,長長地吁了口氣,道:「好險,好險。虧你提醒,不然我險些釀成大禍。」 此時張飛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親兵手執兵刃攔住去路,叫道:「中軍重地,沒有命令,不得擅闖!」 張飛叫道:「給我滾開!賈福這事今天你要不解釋清楚,俺老張和你沒完!」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手一個,將眾親兵抓起,擲出老遠。眾親兵身子尚在半空中,張飛已如一陣風般的捲進營帳。 賈仁祿身子一晃,擋在甄宓身前,滿臉堆笑,道:「翼德,我讓人挑選戰馬,可是出於好心,你為何這般生氣?」說這話時,額頭上,背上汗水涔涔而下。 張飛額頭上青筋根根突起,叫道:「出於好心?你一開始選了一匹五癆七傷的癩皮馬給我,也是出於好心?後來那匹馬雖然看上去驃肥體壯,體力卻甚是不濟,我和夏侯惇那廝還鬥不到五十回合。它便累倒在地,爬不起來了,這難道也是出於好心?」 賈仁祿道:「先前那匹癩皮馬可是我的坐騎,隨我出身入死,數次搭救我的性命,甚具靈性,且腳力甚佳,既便日行千里也不會疲累。翼德一生都在和戰馬打交道,見多識廣,難道也和江湖上的凡夫俗子一樣,有眼無珠,僅憑外表就斷定一匹馬是不是寶馬?我將自己最心愛的戰馬借與翼德騎乘,難道也是出於歹心?」 張飛心中一凜,適才那匹馬的樣貌又在腦海中浮現,心想方纔那匹癩皮馬確非凡品,雖看著癩皮,但飽經滄桑,身強體壯,忍耐力倍於他馬,確如賈仁祿所說不論跑多久都不會疲累,不禁為剛才說的那些話好生後悔。他心中雖如此想,嘴上卻不說出來,道:「你張爺爺騎在馬上打天下的時候,你還在穿開檔褲呢!這馬的好壞,俺老張一眼就能看得明白,你那匹馬明明就是一匹癩皮馬,只有你這個醜八怪才把它當寶貝。」 賈仁祿猜到了他的心思,氣消了一大半,微笑道:「夏侯惇在外面怕是等得不耐煩了,你這傢伙竟和老子癡纏,該不會是欺軟怕硬,撿老子這個軟柿子捏,不敢同夏惇老兒放對吧。」 張飛怒極,裂開闊嘴,出滿口牙齒,便如要撲上來咬人一般,道:「你說什麼,你敢說我不敢同夏侯老兒放對?」 賈仁祿道:「你本來就不是夏侯惇的對手,夏侯惇從東邊來,你就腳底抹油朝西……」 張飛踏上一步,左手一探,抓住他胸膛,右拳揮出,離他面門不到一尺,停了下來,喝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甄宓嚇了一跳,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賈仁祿問道:「你是不是英雄好漢?」 張飛叫道:「俺老張曾在虎牢關前同呂布那廝大戰過三百回合,連呂布都不是俺老張的對手,自然是大大的英雄好漢了。」 賈仁祿道:「好,你是大大的英雄好漢。英雄好漢,能不能欺負手毫無武藝之人?」 張飛道:「自然不能,不會武藝的傢伙,打起來又有什麼味道?」 賈仁祿道:「這麼說英難好漢是對手越強打起來越高興了?」 張飛叫道:「那是自然,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賈仁祿道:「倘若有人打了手無縛雞之力之人,那人還是不是英雄好漢?」 張飛叫道:「當然不是了。」 賈仁祿道:「很好,老子手無縛雞之力,一點武功也不會,你打我好了。」 張飛呆了一呆,抓著他胸膛的大手鬆了開來,道:「不成,我打了你便不是英雄好漢,你想讓我當不成英雄好漢,我可不上這個當。」 賈仁祿笑道:「夏侯老兒就在外面,打贏了他才叫英雄好漢呢,打贏老子算什麼本事?」 張飛叫道:「你等著,俺老張這就將他的首級提來!」說著轉過身來,大踏步去了。 賈仁祿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氣,道:「好傢伙,命險些給他嚇去半條。」 甄宓道:「呵呵,你倒挺有辦法的,居然連翼導奈何你不得。」 賈仁祿道:「老子沒烏龜兒子王八蛋的罵個不休,已經看在同朝為官的份上,給他三分面子了。」 甄宓笑道:「你這人,真是壞透了。」 賈仁祿冷靜不少,召來哨探問道:「方纔到底是怎麼回事,翼德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 那哨探據實稟告,賈仁祿長眉一軒,喃喃自語:「據公琰講,供軍中高級將領換乘的戰馬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又有專人精心餵養,不可能如此不濟,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古怪。」說著走到帳口,對左首第二名親兵說道:「你現在就說呢,還是我請你喝了辣椒水之後,你再說?」 那親兵打了一個寒噤,雙膝一軟,跪將下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將自己聽了張飛的話如何心中不忿,如何借給他選馬之機乘機暇等情一五一十的說了,最後道:「小人出於義憤,想替將軍出口氣,沒想到反讓將軍蒙上了不白之冤。待張將軍出戰歸來,小人便去和張將軍說明事情真相,叩頭領死,絕不連累將軍。」 賈仁祿笑道:「那剛才你為何不說明真相?」 那親兵道:「適才小人一來見張將軍凶神惡煞,心裡著實害……害怕,二來是怕張將軍知道此事之後更以為將軍暗中做手腳,是以幾次話到嘴邊,都忍住了沒有說出來。」 賈仁祿道:「張飛屢次和老子抬摃,老子早就有心讓他吃些苦頭,只不過為顧全大局,一直隱忍不發。你出手整治這傢伙一番,也算遂老子的心願。這黑鍋老子替你扛了,不過記住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若再有下一次,老子可就不再護犢子了,你自己去和翼德解釋吧。」 那親兵連連磕頭,道:「多謝將軍恩典,多謝將軍恩典,小人以後再也不敢了。」 賈仁祿揮手道:「罷了。」轉身進帳,哈哈大笑,道:「翼德從馬上摔下來的那一幕老子沒看到,可惜啊可惜。」 這時遠處又傳來隆隆的戰鼓聲,震耳欲聾,顯是張飛又與夏侯惇交上手了。 賈仁祿笑了笑,道:「好傢伙,又打了上,看來他們今日拼得個你死我活,是不會罷休了。也不知老子剛才使的小型激將法,管不管用,張飛這小子能不能把夏侯惇的腦袋提來給老子看看?」 甄宓道:「翼德是皇上既是義弟,又是他的愛將,身份特殊,若有個閃失,你也不好向皇上交待,你可別光在這裡幸災樂禍,還是出去看看吧。」 賈仁祿道:「沒事,我已經吩咐伯濟好生照應,這小子臨敵經驗可比我豐富多了,有他在自然萬無一失。老子這個外行去了,也只是看看熱鬧,除了亂喊亂叫之外,也幫不上什麼忙。既便翼德有何閃失,我也看不出來,豈不把什麼始給耽誤了,哈……」笑聲陡然而止,臉色一變,道:「不對,不對,大大的不對。」 甄宓道:「怎麼了?哪裡不對了?」 賈仁祿正色道:「你在這裡呆著,我到轅門口瞧瞧去。若是鄴城方向有軍馬殺出接應,便命德達照計劃行事。」 甄宓道:「嗯,你要小心些。」 親兵牽過蘆柴棒,賈仁祿飛身上馬,策馬馳到本陣門旗下。郭淮笑著對馬岱說道:「不好意思,我贏了,那五百錢是我的了,嘿嘿。」 馬岱臉有慍色,掏出五百錢來遞給郭淮。賈仁祿莫名其妙,道:「你們兩個在搞什麼鬼?」 郭淮笑道:「我們兩個方才打賭,只要軍師按耐不住跑出來觀鬥,那便是我贏了,嘿嘿。」 賈仁祿哦地一聲,道:「原來是這樣。」手搭涼棚,向陣中瞧去。火光下只見一團白影和一團黑影都在急劇旋轉,兩團影子倏分倏合,發出密如驟雨般的乒乒乓乓之聲,顯是夏侯惇和張飛鬥得甚劇。 賈仁祿怔了一怔,喃喃地道:「不對,果然大大的不對。」 郭淮莫名其妙,道:「有什麼不對?」 賈仁祿側頭對馬岱說道:「你馬上領五千軍馬趕去接應子龍、孟起。」 馬岱見他面色凝重,知道他哥哥劫寨一定遇到了什麼不測,心中惶慄,答應一聲,急匆匆地策馬去了。 郭淮道:「子龍、孟起二人領軍可以說得上是無堅不催,無往不利,軍師又何必杞人憂天?」 賈仁祿道:「你難道沒有發現不對?」 郭淮搖了搖頭,道:「恕末將愚魯,沒看出來。」 賈仁祿手指東南方向沖天而起的火光,道:「若是你家被人放把火燒了,你還會從容鎮定的在這裡和人打架?」 郭淮一拍腦門,道:「我真是笨死了,竟連這麼明顯的破綻也不發現。夏侯惇定是料到軍師會差人劫寨,預先佈置,這才有恃無恐。唉,我若是早發現這一點,便可早一點佈置下去。子龍、孟起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吧。」 賈仁祿仰天長歎,道:「但願不會。」 便在這時,哨探飛馬來報:「啟稟將軍,鄴城方面司馬懿領軍從南門殺出,曹洪領軍從北門殺出,分兩路來襲,孫將軍已按預定計劃領軍抗敵。」 賈仁祿對郭淮說道:「這就交給你了。一有子龍、孟起的消息,立即來報。」 郭淮道:「軍師儘管放心。」 賈仁祿點了點頭,策馬回營。 馬岱匆匆回到營寨,從本部軍馬中點起五千人,出了寨門,迤邐向東,行出數里後,折而向南。他擔心兄長遭遇不測,所點軍馬儘是西涼精銳,縱馬奔馳,如風馳電掣一般,迅捷無比,轉瞬間便奔出了十餘里,忽見前方塵土飛起,顯是有軍馬殺來。 馬岱約住軍馬,布成陣勢。陣勢尚未展佈開來,對面軍馬已然殺到,敵軍向兩旁閃到,一員武將手提銀槍策馬出陣,叫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阻擋常山趙子龍……」 馬岱大喜道:「子龍將軍,我是馬岱。我哥哥呢?」 趙雲見是馬岱又驚又喜,聽他提起馬超又覺羞愧萬分,道:「原來是馬岱,你怎麼來了?唉,我和孟起往劫敵寨,不想中了程昱那廝的詭計,大敗虧輸。混戰中,我和孟起失散了,我曾領軍回去找尋,卻遍尋不得,無奈只得回轉,稟明軍師,再作區處。」 馬岱怒道:「又是程昱這廝,我和這廝永世沒完!」右手一揮,道:「弟兄們,殺將上去,活捉這廝食肉寢皮,以洩我恨!」一提韁繩,便要向前衝出。 趙雲抓住他的手,道:「且慢。這事需當從長計議。你我二人且回大寨,再作良圖。」 馬岱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道:「可是兄長……」 趙雲歎道:「孟起只是下落不明,他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你我不必太過擔心。」 馬岱點點頭,道:「嗯,兄長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可兄長之仇不可不報,將軍別攔著我,我這就去和程昱這廝拚個你死我活!」 趙雲道:「此事關係全局,一人成敗又何足道哉?倘有疏虞,軍師的全盤計劃可就都打亂了。你且暫抑怒氣,隨我一起回轉大寨,從長計議。」 馬岱沉吟片刻,一咬牙道:「好,就依你。不過夏侯惇這廝正和翼德交戰,勝敗不分,不如我們抄其陣後,突然殺出,打他個措手不及,稍出胸中這口惡氣,也是好的。」 趙雲點了點頭,道:「此計甚妙。」 當曉人合兵一處,掉頭向北,行了一陣,敵陣已在目前。馬岱忍氣吞聲已久,一見夏侯惇軍馬,眼中便似要冒出火來,大喝一聲,衝了上去。趙雲恐其有失,緊隨其後。 幽悠書盟 uUtxT。COm 全汶字扳粵讀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轉危為安 字數:5561 其時張飛與夏侯惇又已鬥了百餘回合,仍是不分勝負。魏軍大小將士都全神貫注於眼前這場惡鬥,只覺二人勁力之強,招數之精,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今日得見當世奇才各出全力相拼,實是大開眼界,不虛此行。 眾將都是凡人,沒有天眼通的本事,此時他們兩隻眼睛緊緊盯著二人角逐,生恐錯過一個精彩鏡頭,抱撼終生,便沒有第三隻眼來留心到後方是否有隊伍悄然接近。 陣中二將又鬥了二十餘合,忽然張飛大喝一聲,挺矛向夏侯惇面門刺來,夏侯惇斜身避過,一槍向張飛心窩刺到。張飛叫道:「來到好!」身子右斜,避過這一槍,跟著矛交右手,左臂圈轉,已將長槍挾在腋下。右手長矛揮出,刺向夏侯惇心窩。夏侯惇左腕翻轉,抓住蛇矛矛頭。 二人成名兵器幾乎同時落入敵手,都是又驚又怒。同時大喝一聲,振臂回奪。他二人均以膂力強勁聞名當世,好比銅缸對鐵甕,半斤對八兩,說不上誰比誰力氣更大一些。兩人同時運勁,竟都沒能將兵刃抽出,不禁又羞又怒。張飛瞪圓兩眼,眼睛似乎要從眼眶中迸將出來,夏侯惇咬緊牙關,嘴唇邊一滴滴鮮血淌將下來,打在衣襟上。兩人一面使出吃奶的力氣搶奪自家兵刃,一面全力防止對方將兵刃抽走。他二人的心思都是一般,既要撥出自己的兵刃制對方於死地,又不讓對方取回兵刃抵禦。四股大力兩兩相反,同時作用在兩件兵刃上,一時之間竟是相持不下。驀地裡只聽啪啪兩聲大響,蛇矛矛桿,長槍槍桿俱斷。二人各執一截,怔在當場。 張飛眼見自己最心愛的兵刃斷成兩截,一顆心似乎也裂成兩半,痛不欲生,叫道:「夏侯老賊,你居然敢斷俺兵刃,俺和你永世沒完!」 夏侯惇的長槍也是稀世之珍,此時斷為兩截,他也是傷心欲碎,怒道:「這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今天不拚個你死我活,誓不罷休。」 張飛叫道:「今日不殺了老賊,誓不回寨!」說著左右開弓,舞起半截矛桿,半截槍桿,沒頭沒腦的向夏侯惇頭頂上打去。他的功夫原本就是無師自通,既然沒有師父,也就沒有招式。虱之下,更是胡砍亂劈,毫無章法可言,有道是無招勝有招,此時他是無招了,不過能不能取勝,那可難說得很。 夏侯惇大叫一聲,舉起手中半截兵刃一架,四桿相交,噹的一聲大響,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發響,兩人虎口都是隱隱發痛,坐下馬轉了一圈,分了開來。張飛怒叫:「再來!」催馬上前。 夏侯惇叫道:「再來就再來,誰怕誰!」縱馬迎上。槍矛齊發,又是金鐵交鳴的一聲大響。火光照耀下只見四截兵刃化成四道金光,交相纏繞,越鬥越是激烈,旁觀眾人從未見過如此惡鬥,盡皆駭然。 郭淮不知趙雲軍已欺到夏侯惇軍馬背後,正準備中宮直進,乾坤一擊,恐張飛有失,忙令鳴金。 夏侯惇聽得金聲,哈哈大笑,道:「張飛小兒,聽聽這是什麼聲音?你的人知道你不是我對手,讓你回去呢。快些滾吧,省得做我槍下之鬼。」 張飛叫道:「哪個鳴金?今日誰鳴金就是和俺老張過不去,俺老張回去之後一定好好收拾他!」 夏侯惇笑道:「你的部屬也是為了你好,你聽他們的話,快快回去吧。」 張飛叫道:「休想!今日不勝了你,絕不回去。」 兩人如此對話之際,四周眾人彩聲如雷,響徹九霄。 原來二人口中說話,手上絲毫不停,只有越鬥越快,但說話的語調和平時一模一樣,沒有半點停頓氣促。二人手裡均是半截兵刃,舞將開來,虎虎生風,乒乒乓乓的一連串大響過去之後,兩人又已交了十餘合,勝負不分。 突然間,夏侯惇暴喝一聲,全力反擊,張飛左支右絀,似乎疲於應付。又過了一會,張飛不敵夏侯惇神勇,撥馬便走。夏侯惇大叫:「哪裡逃!」縱馬追來。 魏陣眾人眼見夏侯惇大勝,暴雷也似的叫道:「好!」 忽聽身後有人大聲喧嘩:「不好!」 夏侯惇正滿心喜悅,聽得這聲倒彩,不由得心中大怒,猛地回頭,雙道冷電般的目光向陣中射去,叫道:「是誰在那胡……」 只聽颼地一聲響,一隻長箭貼著他耳朵飛了過去。夏侯惇大驚回頭,只見張飛拈弓搭箭,又一箭往自己右眼射來。他隨曹操東征呂布時,一個不小心中了高順部將曹性一冷箭,沒有左眼。剩下這只右眼,可比他的命還精貴。張飛竟想要將他這隻招子也給廢了,他如何不氣,舉起斷槍掃去,撥開來箭,大叫:「屠狗小輩安敢如此,瞧你夏侯爺爺手段!」舞起半截兵刃,策馬衝將上去。 原來張飛見兵刃已斷,使將起來甚不順手,許多妙著都施展不出來,心一生計:「我且詐敗佯輸,誘這廝趕來,猛地回身,一箭將他射個透明,好計,好計。」當下他便佯做氣力不濟,左支右絀,略斗數合,回馬便走。夏侯惇當年之所以會丟了一隻招子,就是因為貪功冒進,為追高順,不加提防,結果中了冷箭。此時雙方已鬥了兩百餘合,人又不是鐵打的,力氣也不可能無窮無盡,夏侯惇已有些氣喘,心想自己尚且如此,張飛又不神仙,肯定也累得夠嗆,氣力不加,撥馬敗走,那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豈有他哉?想到此他便放心大膽的追將過去。 張飛見計已售,棄了斷槍殘矛,帶住了馬,彎弓搭箭,覷得親切,一箭望夏侯惇右眼射來。那箭離弦而出,如閃電,似流星徑向夏侯惇碩果僅存的獨眼射到。哪知便在此時,夏侯惇聽了陣後一聲倒彩,大怒回頭,竟將這勢在必中的一箭躲了過去。張飛一箭不中,心下惱怒,瞥見夏侯惇愕然回首,有隙可乘,抬手又是一箭。只可惜夏侯惇已有了提防,這一箭輕輕鬆鬆的便被他撥了開去。 這聲倒彩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張飛就要勝利的時候叫,顯是魏陣之中有精善易理卜算的高人,忽地心有異感,隨手起了一課,見是如此如此,當即出言提醒夏侯惇。張飛雖是粗魯莽撞之輩,卻也篤信鬼神,見魏陣中有未卜先知的高人,心中驚怕,無心戀戰,撥馬敗走。 奔出一陣,忽聽自家陣中鼓聲大震,三軍齊聲高呼,如潮水般湧將過來。張飛大為納悶,道:「不是鳴金麼,怎得又擊鼓了。」急回頭看時,只見魏軍陣後一陣騷亂,一隊隊軍馬不住向兩旁倒退,一彪軍馬衝入陣中,高呼鏖戰,喊聲一陣比一陣響。 夏侯惇這才知道這聲「不好」,不是什麼卜算高人探得先機,事先提醒於他,而是一隊漢軍偃旗息鼓,欺到背後,搞突然襲擊,氣得手足冰冷,指著張飛,罵道:「大丈夫贏要贏得光彩,輸要輸的漂亮。你不敢同我堂堂正正的較量一番,放冷箭在先,派遣軍馬乘我軍凝神觀鬥之際抄我後路在後,殊不光明磊落,算什麼英雄好漢?」 張飛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努力打拼了幾十年,才有了現今這個響噹噹的名頭。他這個英雄好漢的金字招牌,豈能輕易讓人毀了,聞言大怒,道:「都別上來,今天俺要獨擒這廝,哪個來幫的,就是和我過不去!」 可是戰鼓已鳴,大軍已動,豈能因他一句話便退將回去?郭淮也和賈仁祿差不多,素愛佔人便宜,眼見魏軍陣勢大亂,即麾兩翼鐵騎,橫衝直撞,混殺過來。魏兵大亂,四散奔逃,夏侯惇右臂中了兩箭,向張飛狠狠地瞪了一眼,道:「張飛小兒,你等著,這筆賬我遲早要你加倍奉還!」撥馬向後便走,退入自家陣中,命後隊改前退,緩緩而退。 正發號司令之際,忽有一人自人群中竄出,來到他面前,遞上一張字條,夏侯惇低頭一看,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 原來衝入魏軍陣後,壞張飛好事的正是趙雲馬岱所部。馬岱因兄長馬超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胸中一口惡氣無處發洩,一見到夏侯惇軍馬便即衝上。此時他腦中昏昏噩噩,心中只一個念頭:「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取了夏侯惇的項上人頭,為兄長報仇!」眼前這些人都是夏侯惇的部屬,擋在他前面,就是為了阻止他報仇,他如何能不怒?只覺眼前之人全部不能活,個個都得死。他雙眼通紅,大喝一聲,舞動兵刃,策馬衝入人群之中,但聽得一陣慘叫之聲傳來,當先十餘名魏兵猝不及防,中招倒地。馬岱早已豁出性命不要,是以招招都是進攻招數,竟不回護自身。他麾下這支軍馬,大半都是西涼鐵騎,對馬超奉若神明,眼見自己敬如天神之人突然失蹤,生死不明,也是悲痛欲絕,個個狂發大發,狀若瘋虎,衝入人群之中,狂砍猛劈,大呼陷陣。 其時魏軍兵將都在凝神觀看世紀之戰,突然背後來了一群瘋子,一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沒頭沒腦的亂打一氣,陣勢登時大亂,那一聲「不好」的倒彩由此而來,而這一聲倒彩,竟令夏侯惇大怒回頭,使張飛勢在必中的一箭落空,救了他那只比性命還要寶貴的右眼,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馬岱撞入魏陣,無心與鼠輩糾纏,殺出一條血路,竟到中軍尋夏侯惇。趙雲知他不是夏侯惇的對手,有心解勸,轉念一想,他此時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什麼解釋都難以令他回心轉意,只得走一步算一步,竭力在旁衛護,不令他捅出太大的亂子也就是了。 二人一前一後殺了一陣,忽見一員武將金盔金甲,身披黑色披風,左眼渺了,用塊黑布包著,只剩右眼,炯炯有神,騎著匹黑馬,向東南方向馳去,卻不是夏侯惇是誰?馬岱大喝一聲:「夏侯老賊休走,納下命來!」 夏侯惇向他瞧了一眼,冷笑道:「憑你這黃口孺子也想取我性命,再練個幾十年再來吧。」說著縱馬向東南方向狂奔而去。 這時張飛也撞入陣中,見到馬岱,叫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小子壞我好事。這一定又是賈福自以為是,派你來接應我,對不對?夏侯老賊是俺的,既便是你哥哥馬孟起來了,也得讓俺三分,你什麼輩分,敢跟俺爭!快快滾蛋,回去告訴賈福,俺要獨擒這廝,方見手段,誰也莫來相幫!」 馬岱聽他提到馬超,淚流滿面,道:「哥哥如今下落不明,都是這廝害的,我與這廝不共戴天,今日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張飛吃了一驚,心道:「原來如此,難怪他如此衝動,竟不顧規矩公然闖陣,攪了我和夏侯老兒之間的拚鬥。」叫道:「你不是這廝對手,這仇俺老張替你報了。」 馬岱道:「兄長下落不明,凶多吉少,此仇如何可假手他人,這仇我非報不可,便是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張飛意欲獨佔全功,哪容他來瞎搗亂,道:「這又何必,這又何必。你哥哥一定沒事,這仇你也不用報了。」向夏侯惇瞧去,只見他已變成一個小黑點,眼看就要沒入黑暗之中,叫道:「好了,不多說了,總之這功勞是俺的,你們誰也別搶!」催馬上前,一溜煙的去了。 趙雲搖頭苦笑,對馬岱說道:「有翼德去追夏侯老賊,萬無一失,你我且回大寨,和軍師一起商議尋訪孟起,擊敗程昱之策如何?」 馬岱搖了搖頭,道:「夏侯惇既是程昱老賊的頂頭上司,這賬找他算也是一樣的。如今機會難得,我說什麼也不能錯過了。將軍且回大寨,同軍師商議,我一人往追夏侯惇,今日不拿到這廝,絕不回寨!」說著縱馬自去。 趙雲長歎一聲,追了上去。 眾人追出一陣,忽聽東南首密林中金聲大震,金聲是退兵的信號,眾所周知。張飛心中一喜,叫道:「夏侯老兒支持不住了,準備夾著尾巴逃走了,咱這就追將上去,活捉夏侯老兒!」 眾將士齊聲高喊:「活捉夏侯老兒!」衝將上前。 突然間身後一騎飛奔而至,叫道:「眾位將軍且慢,大寨有失,郭將軍令眾位將軍火速退兵,回救大寨。」 趙雲道:「大寨有失,不可不救。」撥馬回頭,向來路奔回。 馬岱向夏侯惇逃跑的方向望了一眼,歎了一口氣,道:「也罷。」跟著撥轉馬頭。 張飛道:「這麼好的機會怎可白白錯過,俺老張打天下那會,郭淮這小子還在穿開襠褲呢,他也敢來差我?你們幾個回救大寨,我自去追趕夏侯老賊!」 趙雲道:「伯濟哪敢胡亂下令,這定是軍師的意思,將令不可不遵,還是回去吧。」 正說話間,只聽得喊殺聲陡然間響起,一支軍馬金鼓不鳴,從刺斜裡突然殺到,攻眾人一個措手不及。張飛叫道:「何方鼠輩,竟敢偷襲!」 只聽夏侯惇大聲叫道:「張飛匹夫,你中了程仲德之計了,快快納下命來!」手挺長槍,引著軍馬翻身殺回。 便在這時,漢軍陣中金聲大震,趙雲回頭看去,但見遠處塵土飛揚,如烏雲般遮住了半邊天,顯是城內軍馬甚是驍勇,突破了孫禮所設的防線,大寨危如累卵。他憂心如焚,也就不顧得眼前這點雞蟲得失了,一聲呼哨,招引自家軍馬向北退走。 馬岱於火光之下看得分明,那支斜刺裡殺來的軍馬正是由程昱指揮,仇人相見原是分外眼紅,可是大寨危急,又不可不救,權衡之下,還是大寨要緊,私仇為輕。當下他向程昱狠狠的瞪了一眼,撥馬回頭,向北退走。麾下軍馬旗幟翻動,緊隨而去。 張飛可不想讓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的功勞就這麼飛了,倘若現在大寨裡坐著的是他大哥劉備,那他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趕回去救援。然而現在帳中的是他最討厭的賈仁祿,那是打死他也不會去救。他大喝一聲:「夏侯老兒,俺正要和你拚個你死我活!」縱馬迎上。 可是三路軍馬去了兩路,剩下張飛這一路,人不過數千,將不過數員,如何能當得住兩路軍馬的狂攻猛擊,登時敗下陣來。更氣人的是,張飛來時匆忙,竟未帶兵刃,他的愛矛已然斷為兩截,手邊唯有長弓一把,無奈之下,只得奪了身邊一小卒的長矛。只是長矛畢竟不是蛇矛,使起來極不順手,和夏侯惇斗了二十餘合,料想今天定討不過好去,張嘴罵了幾句粗話,撥馬敗走。夏侯惇、程昱合兵一處,隨後趕來。大殺一陣,張飛軍死傷極多,其餘殘兵敗將,四散而走,各自逃生。 趙雲回到大寨,逕奔中軍大帳,只見大帳早已收去,賈仁祿正指揮親兵扛扛抬抬,顯是要腳底抹油,忍不住說道:「軍師出奇用計,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就這麼走了,實在太可惜了。」 賈仁祿道:「老子也不想啊,只是小命要緊,走晚了,這腦袋可就要挪地方了,咱還要留它來看美女呢,可不能就這麼沒了。」 馬岱道:「可是大哥的仇……」 賈仁祿歎道:「孟起之事,我也聽說了,我已差精細幹練之人,前往出事地點仔細找尋,料來不久便有好音。既便孟起真遇上不測,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放心這仇我一定替你報。」 馬岱泣道:「有軍師這句話,末將便放心了。」 正說話間,哨探來報:「報,程昱軍在東,夏侯惇軍在南,司馬懿軍在北,三路軍馬同時夾攻,我軍抵敵不住,請將軍早拿主意。」 賈仁祿道:「子龍,你與德達麾兵斷後。馬岱,你領一支軍馬接應」 趙雲應道:「在。」 賈仁祿道:「你和德達斷後,眾軍開拔,向西退卻。馬岱,你領軍前去接應翼德。這傢伙典型的無組織無紀律,現在咱是撤退,不是衝鋒,這一鍋好粥可是老子熬了許久才得的,可不能被他這粒老鼠屎給攪黃了。你見到他,也別和他廢話,直接綁了,拎將回來!」 馬岱嘿嘿一笑,道:「末將可不是翼德的對手,綁不了他。」 賈仁祿道:「笨,不會強攻,難道還不會智取?他那智商,三歲小孩都勝得過,你不會沒轍吧。」 馬岱笑了笑道:「末將試試。」 賈仁祿道:「試屁試,這是命令,要是綁不回他來,就把自己綁了回來吧。」 馬岱應道:「是。」 當下眾人分頭行事,賈仁祿指揮軍士拔寨起程,腳底抹油。趙雲趕往孫禮所在的北軍大帳,同他一起引軍斷後。馬岱引著一支軍馬,衝出寨來,行不多時,正遇張飛。馬岱先用好言好語逗得他開懷大笑。跟著乘其不備,一聲呼哨,十名親兵搶上,不由分說,將他拉下馬來,摁倒在地,綁了個結實,拖回大寨。 賈仁祿見張飛綁得像只粽子,哈哈大笑,道:「翼德因何如此狼狽?」 張飛叫道:「賈福小兒,你安敢如此待我,我定要到皇上那裡告你去!」 賈仁祿道:「你去告吧,你只要到了長安,我保管你再也上不了前線了。」 張飛心中一凜,道:「你給俺鬆綁,俺聽你的話便是。」 賈仁祿道:「現在可是有組織的撤退,你要是胡亂衝鋒,老子的大計可全泡湯了。先委屈你一陣,待重新紮下營寨,我親自鬆綁,擺酒向你賠罪。」 張飛道:「打得好好的,咋又要撤了?」 賈仁祿聽得遠處鼓聲急促,連綿不絕,長眉一軒,道:「現在沒空解釋,來人,將翼德拖走交由伯濟看管。」 鄴城之下,四路軍馬大殺一陣,漢軍以一敵三,損失慘重,由趙雲、孫禮斷後,緩緩西退,司馬懿見漢軍陣勢齊整,又見西北角林中隱隱有旌旗展動,恐有埋伏,倒也不敢窮追,與夏侯惇合兵一處,收兵回城。 曹丕大喜,也不顧天色已晚,即令命在銅雀台擺下酒宴,親自斟了一杯酒,來到夏侯惇跟前道:「今日若無大將軍鼎力相助,朕其危矣!來,朕敬大將軍一杯。」 夏侯惇不敢怠慢,依足禮數,一飲而盡,道:「微臣戰張飛不下,滯留不前,實無功勞。此番之所以能擊退敵寇,皆仗仲德運籌之功。」 曹丕大喜,親自向程昱敬了一杯酒,下旨官升三級,賞金千兩,增邑千戶。程昱謝過,道:「此戰雖然大勝,然城中糧草不敷,元讓的糧食又叫馬超給燒了,所剩無幾。我軍無糧可用,焉能再戰,後患可慮。」 曹丕笑道:「不妨。如今漢軍已退,糧道已通,火速令中原郡縣調糧支援。」 夏侯惇道:「臣在許昌時聽聞城中缺糧,特令仲德準備糧草三十萬斛,運抵東郡……」 剛說到這裡,忽見一近侍踉蹌進殿,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東郡發出的運糧船過了白馬行至白溝水道時,莫名其妙突然翻覆,全部船隻沉入水中,船上十萬斛糧草下落不明。」 曹丕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模糊,驀地裡雙眼發黑,暈了過去,身子軟軟癱倒,夏侯惇忙搶上扶住。 優優書猛 uUTXt。CoM 詮汶自版越瀆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 白馬來歸 字數:5576 程昱和司馬懿對望一眼,一齊搖頭。 曹丕悠悠醒轉,道:「一定是賈福這小子暗中搗鬼,朕不誅殺此僚,誓不罷休!」對夏侯惇說道:「有勞大將軍再辛苦一趟,替朕誅除此賊,還關河寧靜,天下太平。」 夏侯惇道:「臣遵旨。」 程昱道:「且慢。」 曹丕道:「仲德有何話說?」 程昱道:「臣所率部屬轉戰數處,已飢餓不堪,疲不能興,無法再戰,夏侯將軍的部屬想來也是如此。憑這樣的軍馬想要戰勝狡猾多智的賈福,那是一絲勝算也沒有的,只會自取敗辱,還請皇上三思。」 司馬懿附和道:「仲德之言甚是,還請皇上三思。」 曹丕向夏侯惇瞧去,徵詢他的意見。夏侯惇不想掃了曹丕的面子,可眼下的情形確是如此,他也不想做違心之言,點了點頭,道:「臣麾下將士先是強攻黎陽,之後晝夜不停,驅馳數百里,再經今晚這場惡戰,已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矣,以此擊敵,負多勝少,不過既是皇上要臣討賊,臣不敢推辭,必盡最大努力,以報國恩。」 曹丕歎了口氣,道:「城中糧草本就捉襟見肘,入不敷出,朕和仲達連日籌措糧草,已是焦頭爛額,現在又多了十幾萬張嘴,叫朕一時上哪搞那麼多糧食餵飽他們?局勢已不容我們喘息,倘若任由這個情況繼續下去,不出數日軍心嗟怨,必然引起嘩變,那時後果便不堪設想了。」 程昱道:「皇上說得沒錯。不過臣認為,如今當務之急,不是攻打賈福,而是搞來糧食,安定軍心民心。據臣所知,鄴城乃京畿要地,自武帝時起便積聚大量糧食,以備不時之需。倉中糧草不下數百萬斛,足支城中軍民數年之用。賈福圍城,前後不到一年,怎得就糧食告罄?」 曹丕向司馬懿瞧了一眼,道:「這事朕一想起來就頭痛的像炸開一般,不想再提了,就由你來說吧。」 司馬懿道:「這事至今仍是一樁懸而未絕的迷案。太倉中的糧食原是有幾百萬斛,可是太倉令劉楨利慾熏心,監守自盜,竟將這許多糧食全都賣了,換成銀錢,終飽私囊。等我們查覺此事之時,為時已晚,倉中糧食已所剩無幾。皇上親自審問劉楨,問他將糧食賣給誰了。他供認倉中糧食被城中數家糧食聯合買下。我親自領人查抄各家糧號,可主犯在逃,糧號空空如也,找不到一粒糧食。其他幾家糧號掌櫃倒在,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一怒之下,抄了他們的糧倉,發現他們倉中的糧食也是少得可憐,尚不夠大軍支用三個月。那幾百萬斛糧食到底上哪去了,至今仍不得要領。」 程昱長歎一聲,道:「定是賈福用計賺了去,此子能想出這樣的主意,真是不簡單。如今白溝覆船一案,定也是他所為。他想讓我們無糧可用,自取滅亡,當真忒也歹毒。唉,可偏偏一點辦法也沒有。」 曹丕道:「不能再等了,激勵士氣,與賈福決一死戰,好過在這裡坐以待斃。」 程昱道:「皇上有所不知,臣麾下軍馬,一夜之間南南北北跑了近百里地,已然怨聲鼎沸。若不是臣好說歹說,並誘以重利,他們說什麼也不肯再隨臣北上支援夏侯將軍了。如今皇上不讓他們休整,又要他們攻打賈福,他們說什麼也不幹的,萬一鬧將起來,局面可不好控制。」 曹丕道:「你說的朕又何嘗不知,可是朕總不能坐在這等死吧。」 司馬懿道:「皇上且莫急躁,天無絕人之路,辦法總是會有的。」 曹丕定了定神,道:「你說的很是。朕聽聞糧船覆沒,方寸大亂,是有些急躁了。仲德,這次你略些小計便耍得敵人團團直轉,敵將馬超下落不明,論智謀我看不下於賈福,如今該當如何,你來拿個主意吧。」 程昱沉吟半晌,搖了搖頭,道:「賈福已然全盤考慮清楚,一切都在他控制之下。要想籌思反擊之策,談何容易,請皇上給臣一點時間。」 曹夭知此事甚難。糧食其實不是沒有,如今城窩解,鄴城南面的幾個縣已重回他掌握之中,可以從那裡就近調來糧食,以解燃謀之急。可是縣中糧食本就有限,既使全部調來也僅夠大軍吃上幾天,至於城中百姓,卻什麼也分不到,只能餓肚子了。要想運大批糧食,就要靠中原郡縣,可是賈仁祿早已算定,怎麼可能讓糧食太太平平的運進城來?他想破了腦子,也想不出個子丑寅卯來,歎了口氣,道:「好吧,這事先放一放,以後再說,今日好不容易大勝一場,揚眉吐氣。不可為這件小事,破壞了氣氛。來,來,來,大家開懷暢飲,不不歸。」 他抬起手來,輕擊三掌,音樂聲響起,一隊舞姬踏著舞步,跑進殿來,翩翩起舞。曹丕凝神觀舞,物我兩忘,哈拉子不由自主的順著嘴角流將下來,但覺今朝有酒今朝,哪管明日愁與憂?夏侯惇見城圍雖解,但形勢依然嚴峻,哪有心思看什麼勞什子的歌舞?腦子裡飛快的轉著主意。他的腦子不大靈光,想要勝過別人,唯有笨鳥先飛,乘著他人觀看歌舞之際,用心思索。過了良久良久,他忽地靈光一閃,伸手在案上一拍,大聲叫道:「妙極,妙極,妙之極矣!」 其時歌舞並沒有十分出彩的地方,眾人聽他連呼「妙極」,均感愕然,跟著無數道目光向他射來。 鄴城西面五十里處,漢軍中軍大帳,賈仁祿安頓好後,便支起地圖,籌思良策。不多時,楊瑛來報,已劫了曹丕十萬斛糧食。原來白溝覆船就是她的傑作,她和徐象本就是水匪,慣於潛入水下鑿人船隻,此時重操舊業,自然輕車熟路,且黃澤與白溝相去不遠,他們也常去那裡討生活,對那一帶的水路自然瞭若指掌,何處水緩,何處水急,何處河道寬闊,何處泥沙淤積,都是一清二楚。在他們的指引下,吳懿引著一千荊州水軍,伏於河道兩岸蘆葦茂密之處,待糧船進入伏擊圈,便潛入水中將其鑿沉,又將落水的押運兵士全部溺死,乘船離去。隨後馬忠領著另一路人馬趕往覆船地點,將糧食撈起,運往位於白溝上游的朝歌城中,存放起來,聽候調用。就這樣夏侯惇千辛萬苦籌來的十萬斛糧食,又成了賈仁祿大軍餐桌上的食物。經此一役,漢軍大小將校一致認為,曹丕總是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送上糧草,這個後勤部長,當得十分稱職。漢軍中分管糧草供應的大小官員,更是感激涕臨,甚至打算上奏劉備,嘉獎其功績。至於曹丕聽到了,會不會欲哭無淚,那就不得而知了。 楊瑛一門心思想要為楊修報仇,賈仁祿要她劫糧,自然求之不得,欣然從命。可徐象就不同了,他原來既想劫了賈仁祿獻給曹丕換取萬兩黃金,高官厚祿,又想奪回原本就屬於他的山寨大頭領一職,當然他這些都還不是他最想要的,他連做夢都在想的事情,便是娶了楊瑛,和她一起雙宿雙棲,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千秋萬載,一統江湖。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楊瑛心中充滿著仇恨,滿腦子都想著如何報仇,根本沒有情之一字,再者徐象的長相,雖說不像賈仁祿那般諸丑齊備,該長則短,該短則長,卻也對不起觀眾,楊瑛又如何會看得上他?他汲汲營營,到頭來美人得不到也就罷了,還成了賈仁祿的階下囚,可算是倒霉到家了。 賈仁祿要他協助楊瑛前往白溝劫糧,答應事成之後,還他自由之身,並在軍中給他安排份工作,讓他擺脫水匪的惡名,堂堂正正作個軍人,殺敵立功,陞官發財。這條件已算是十分優厚了,可他卻十萬個不願意,嘴裡喋喋不休,一定要讓賈仁祿將楊瑛許配給他,否則一概免談。賈仁祿苦口婆心的勸了他半天,直至口乾舌噪,徐象仍是咬緊牙關不鬆口。賈仁祿見軟得不行,只好來硬的了。便將張飛請進帳來。張飛嘴上的功夫雖然不濟,但拳腳上的口才卻很好,當下也不和他廢話,提起醋缽大的拳頭,往他的頂門上錘將下去,直打得他眼前金星亂舞,耳邊百鳥齊鳴,淚水、白沫、鼻血、尿水一齊流將下來。這一下終於使得他認清形勢,精神之後立即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一般,口中連稱願為賈仁祿效死力,今後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若不是張飛的神拳頗具奇效,他也不可能為賈仁祿賣命,萬一行事的時候拉稀擺怠,那可是要出大亂子的。 賈仁祿聽聞楊瑛克成大功,開懷大笑,道:「很好,很好。只可惜你是個女子,不然我一定上表皇上,封你做大官。」 楊瑛撅起小嘴,道:「女子怎麼就不能做官了,這是誰定的規矩?既然規矩已經定下了,改起來怕是麻煩的得緊,我也不想做大官,你讓皇上封我個小官,也就是了。」 楊彪其時正在帳中和賈仁祿商討下一步的行動方案,聽了這話,氣得鬍子根根上翹,道:「胡說八道!天下間哪有女子做官的,簡直是胡說八道!咳……咳……咳……」氣得咳嗽不止,楊瑛忙搶了上來,伸手輕輕拍打他的胸口。 楊彪瞪了她一眼,道:「像你這樣未出嫁的女娃娃就該待字閨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你成天瘋瘋顛顛,舞刀弄槍,簡直不成個體統!咳……咳……咳……」說到這裡又是咳嗽不止。楊瑛不以為然,卻不敢出言頂撞,向賈仁祿扮了個鬼臉,嘻嘻一笑,也就不以為意。 楊彪無可奈何,苦笑了笑,對賈仁祿說道:「這孩子從小就不在我身邊,缺乏管教,讓將軍看笑話了。」 賈仁祿說道:「女子當官雖說駭人聽聞,但也不是沒有。我遠征南蠻之時,曾聽蠻王孟獲說起,在他部落之南有個國度,女子便可以當官,可以執政,擁有權利也與男子差相彷彿,可以說是男女各頂半邊天。」心想:「我要是將現代男女平等這套灌輸給你,你非氣得當場吐血不可。不這麼說吧,又不知道怎麼和你這個老古董解釋,只好說是孟獲說的了,反正你這輩子是不可能見到孟獲的。就算見到了,孟獲最討厭讀書人,也不會給你這老傢伙好臉色看,你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咱家祝融雖是的的道道的南蠻人,可是老子撒過的謊,她肯定是會幫老子圓的,老子說太陽打西邊出來,她肯定不會說太陽其實是打東邊出來的,因此你也打聽不出什麼來,哈哈!」 楊瑛信以為真,雙眸一亮,道:「世上真有這樣的國家?」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 楊瑛笑靨如花,道:「看來那國家的人見識要比咱中原人高明百倍。」 楊彪氣得幾欲暈去,心中雖有千言萬語,但話到嘴邊,卻一個勁的咳嗽,怎麼也說不出來。 賈仁祿知道再說下去,楊彪非當場氣死不可,道:「好了,男女平等這個話題,無關眼下大局,就不討論了。楊瑛,這事你辦得漂亮。只可惜老子不能賞你官做,不過還是能賞你錢財的,一會你到公琰那支取黃金百兩,蜀錦百匹,就說是老子賞你的,他不會……」 正說到這裡,忽見蔣琬急匆匆進帳。賈仁祿笑道:「說曹操到,曹操還就到了。」瞥眼間,只見蔣琬眉宇間含有深憂,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了,不敢再開玩笑,正色道:「出了什麼事了?」 蔣琬道:「方纔下官巡視各寨,鼓舞士氣。行至轅門附近時,忽聽得巡哨兵士大聲驚呼,知有情況發生,忙跑過去看時,卻見……卻見……卻見……」說到這裡聲音哽咽,淚水一滴一滴流了下來,打在衣襟。 賈仁祿心中一凜,道:「你見到了什麼?」 蔣琬道:「卻見孟起……孟起……的白馬向大寨奔來……」 賈仁祿吃了一驚道:「你是說孟起的坐騎?」 蔣琬點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道:「那孟起呢?」 蔣琬道:「下官只看見白馬,沒看見孟起,想是……想是……」 賈仁祿道:「快出去看看。」說著長身而起,大踏步向帳外奔去,甄宓忙取過一件皮裘披在他身上。 眾人來到轅門口,果見一名兵士牽著一匹白馬遠遠走來。那白馬滿身泥污,身上不少白毛被大火熏得焦黑,正是馬超的坐騎。賈仁祿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撲簌簌流將下來,問那兵士道:「你們可在附近搜索過?」 那兵士道:「蔣大人見了白馬之後,便令我等四散開來,仔細搜索,弟兄們將方圓五里仔仔細細搜了一遍,什麼也沒有發現。」 賈仁祿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白馬的額頭,道:「馬兒啊馬兒,你的主人到底哪裡?你快告訴我們啊!你倒是說話啊!」說著兩道淚水沿著面頰流了下來。 甄宓走在他邊上柔聲安慰:「孟起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想是孟起身負重傷,白馬馱他回營時,路上顛簸,不慎將他摔在某處。你這就命人去找,可能還來得及。」 那白馬顯是聽懂了甄宓說話,忽律律一聲長嘶,像是在對他們說些什麼,可在場之人無一精通馬語,自然不知所云。 賈仁祿對那白馬說道:「你知道你主人在哪?對不對?」 那白馬又是一聲長嘶,賈仁祿心中一喜,回頭對馬岱說道:「你這就領上五千人,讓孟起……」 忽聽身後有人大聲喧嘩:「走水啦,快救火,快來救火!」 賈仁祿愕然回首,但見中軍大帳方向,一股火頭沖天而起,這一驚非同小可,叫道:「中軍大帳火起!快令人救火,快,快,快。」說著向來路奔回。 甄宓搶了上去,道:「仁祿危險,有他們在,你就別過去了。」 賈仁祿搖搖頭,道:「那裡儘是些個什麼軍薄,令旗,文書,檔案等等易燃之物,倘若付之一炬,老子這大半年來的心血可就全白費了。」 趙雲道:「軍師莫謊,末將這就衝進火海中將重要物事搶救出來。」 賈仁祿連連點頭,道:「那就有勞子龍了。」 說話間眾人來到中軍帳前,只見火焰騰起十來丈高,大火甚是熾烈,中軍大帳已完全被烈焰吞噬,數百親兵亂叫亂嚷,東奔四竄,擔水救火。可火勢太大,這點點水遠遠不夠。趙雲二話不說,展開絕世輕功,衝進火海,於帳中冒煙突火,搶救軍薄文書。可重要東西實在太多,趙雲孤身一人,只有兩隻手,一時也拿不過來。眼見大火越燒越旺,大帳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無奈只得揀些十分重要的揣入懷中,奔將出來。他右足剛踏到火焰之外,只聽身後砰彭一聲大響,大帳倒將下來。回想剛才情景實是險到極處,一顆心不禁砰砰砰地跳個不停。他雖然武功蓋世,但手臂還是給大火燎到,鮮血直流,一張清秀白晰的臉龐也被熏得烏黑,好似包黑炭一般。 賈仁祿接過他手中的文書,趙雲道:「裡面還有不少重要物事,末將無能,沒拿出來。」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算了,燒了就燒了吧,大部份重要計劃文檔,公琰那都有備份,令旗令牌也還可以再重制。好在老子有先見之明,調兵的虎符老子隨身攜帶,若是給燒了,那可就糟了。子龍,且到後帳休息,我差太醫前去診治。」 趙雲道:「這點小傷,不礙事。這火定是魏軍細作所放,想來魏軍不久便會來攻,末將這就組織人手抵禦。」 賈仁祿點點頭,道:「嗯,那就辛苦你了。」 趙雲道:「軍師何出此言,這都是末將應該做的。」 賈仁祿甚是感激,對馬岱說道:「你帶上五千人,讓孟起的白馬引路,往尋孟起。」 馬岱大聲應道:「是。」興沖沖去了。 眾人忙了一夜,大火總算是熄滅了,中軍大帳被燒成一堆焦炭,帳中重要典籍文書,焚燬殆盡。所幸帳中眾人聽聞馬超白馬重現江湖,心中在喜,紛紛出寨觀看,是以沒有人員傷亡。 臨時搭建的中軍帳中,賈仁祿陰沉著臉,正中一坐,問守衛中軍大帳的親兵道:「大帳好端端的為何會著起來?」 親兵嚇了一跳,紛紛跪倒,道:「小的看守失職,請將軍重重治罪。」 賈仁祿怒道:「你們以為這次還能跑得掉?把當時的情景詳詳細細給老子說一遍,還能減輕些痛苦,若有半句虛言,老子定叫你們生不如死。」 一名親兵道:「啟稟將軍,事情是這樣的。將軍走後,張將軍突然來到中軍大帳,說有要事要見將軍。我們說將軍出去了,他卻不信,硬往裡闖。我等上前攔阻,張將軍氣得哇哇亂叫,伸拳出腿,將我們一頓好打。我等無能,不是他的對手,四散奔逃,欲稟告將軍,哪知行不多遠,便聽聞大帳火起,嚇了一跳,忙趕去救火。 賈仁祿見他們個個面青目腫,顯是剛被人暴打一頓,心中一凜,猛地想起,張飛大怒時說過的那句話:「惹惱了你張爺爺,一把火將你的中軍大帳燒個精光!」大怒之下,不暇細想,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這傢伙簡直是無法無天,來人,將那廝給老子叫到這來!」 一名親兵問道:「將軍是想叫誰?」 賈仁祿怒道:「還能有誰,當然是張飛這老匹夫,快去!」 那親兵應道:「是。」站起身來,衝了出去。 不多時,那親兵奔回大帳,叫道:「不好了,張將軍帶著數百親隨硬闖出營,向鄴城方向奔去,不知道要去做什麼。」 賈仁祿怒不可遏,道:「這傢伙居然不顧念結義之情,畏罪潛逃,反投曹丕去了。」取出懷中虎符,道:「持此符令子龍領軍一萬,務必將這廝追回來,若這廝敢頑抗,就地正法!」他的令牌都已被燒成黑炭,面目全非,倉促間來不及趕製,只好先用虎符代替了。 甄宓道:「翼德和皇上桃園結義,誓同生死,不可能無緣無故去投曹丕,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賈仁祿叫道:「這廝一時氣憤,燒了中軍大帳,自知闖下大禍,罪無可恕,便畏罪逃去降了曹丕。除此之外你還能想到什麼更好得解釋?」 甄宓道:「這個……我是想不出更好的解釋,不過我總覺得這事沒有這麼簡單。」 蔣琬道:「下官也認為此事處理當須慎重,不可太過輕率。」 賈仁祿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等拿了這廝,不就清楚了麼?」連連揮手,對那親兵道:「快去,快去。」 蔣琬道:「這令還是下官去傳吧。」 賈仁祿道:「嗯,快去。這廝知悉老子的全部計劃,說什麼也不能讓他溜進鄴城。」 蔣琬點點頭,轉身而出。 趙雲接到軍令,大吃一驚,道:「什麼,竟有此事?不可能,不可能。翼德根本不可能去投曹丕。」 蔣琬道:「我也知此事不可能,不過翼德不辭而別,前往鄴城,大是古怪。將軍正在氣頭上,沒法勸解,你追上翼德,好言好語將他請回來,那進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自會水落石出。」 趙雲點點頭,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 U浟書盟 UUTxt.Com 荃汶字板粵鍍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巧施離間 字數:4797 從漢軍大寨通往鄴城的官道上,數百騎人馬向前飛奔。時值隆冬臘月,天寒地凍,凌晨時分,寒風凜冽,更是凍徹骨髓,可是當先一人,卻光著上身,出滿是黑毛的胸脯,下身只穿著褲衩一條,正是驍勇無敵的燕人張翼德。 身後一名親兵說道:「將軍,咱們這麼硬闖出營真的不要緊?」 張飛叫道:「這話你從來時到現在已說了不下八百遍了,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俺老張可是皇上御弟,要出營就出營,哪個敢來管俺。」 那親兵道:「倘若有小人乘機進饞,說您出營投敵,這可是天大的罪過,怕是連皇上也護不住您?」 張飛哈哈大笑,道:「說俺投敵?也要有人信。俺老張自打桃園結義以來,就死心踏地的跟隨大哥,風風雨雨這麼多年過來了,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經歷過?咱兄弟之情歷久彌堅,我對大哥有多忠心,那是有目共睹。當初最困難的時候,俺老張都沒有投敵,如今又怎會投敵?」 那親兵道:「理是這個理,可是人言可畏,將軍還……」 張飛不耐煩的道:「好了,我只是去和夏侯惇這廝再戰三百回合,分出個勝負來,打完了就回去,打什麼緊?」 那親兵道:「夏侯惇那廝根本就不是您的對手,您又何必和他一般見識,這戰我看不打也罷。」 張飛道:「不成,不打怎麼成?今天我和這廝打了兩百餘合還沒有分出勝負來,兩軍陣前十數萬人都看得個清清楚楚,傳將出去,說俺老張浪得虛名,打了兩百回合,還拾奪不下只剩一隻右眼的夏侯惇,你倒說說,我這老臉該往哪擱?今後還怎麼做人?」 那親兵沒想到他擅違將令,恃強闖營,只是為了替自己掙回臉面,自己冒冒然隨他出來,這禍可闖大了。 說話間,眾人又奔出了十餘里,正行間,忽見身後有人喊道:「翼德,你這是要去哪裡?」 張飛帶住了馬,回頭一看,正是趙雲,叫道:「子龍,是賈福叫你來的麼?你去跟他說,我到鄴城有點事,去去就回,不勞他記掛。」趙雲馬快,雖比張飛晚出發許久,仍是趕了上來。 趙雲奔到他跟前,將其攔住,問道:「翼德去鄴城有何要事?」 張飛道:「實話和你說了吧,我今天和夏侯惇這廝鬥了良久,也沒分出個勝負來,心中不服氣,想到鄴城再和他大戰三百回合。」 趙雲大為驚詫道:「你私自出營,就為這事?」 張飛道:「可不就為這事麼,要不然還為什麼事?」 趙雲問道:「那你適才去中軍帳找軍師,又是所謂何事?」 張飛嘿嘿一笑,道:「也沒什麼事。」 趙雲見他神色有異,知他所言不盡不實,道:「這事可兒戲不得,你到底去中軍帳做什麼?」 張飛聽他口氣像在審犯人,心中不忿,叫道:「俺老張去中軍大帳,自有俺老張的道理,為什麼要和你說?」 趙雲歎道:「翼德啊翼德,我這可是在幫你,你怎麼好賴不分?方才中軍火起,想必你也看到了。軍師已問過親隨,所有親隨眾口一詞,都說火起之前,你將他們打散,恃強闖入大帳,過不多久大帳便起火了。中軍大帳被焚,帳中重要函件、令旗、令牌等物被燒燬,對主帥指揮決策造成多大的影響,對三軍士氣又造成多大的打擊,你久統兵馬,這些不用我來告訴你吧。這事你要不解釋清楚,那是多大罪過?只怕連皇上都護你不住。」 張飛瞪回雙眼,叫道:「你們以為是俺老張放得火?」 趙雲道:「你我交情非淺,你老老實實和我說一句,這事到底是不是你幹的?」 張飛叫道:「當然不是我幹的。雖然俺看賈福那小子不順眼,想將他大卸八塊,把去餵狗,可也犯不著為他燒了中軍大帳。」 趙雲道:「我是相信你,可那又有什麼用?你和軍師不對付,三軍皆知。那日你的坐騎馬失前蹄,你在轅門口大聲高呼,要將中軍大帳一把火燒個精光。如今中軍火起,而火起之前,你恰好到過中軍帳。你說不是你,只怕沒人相信。」 張飛向他瞧了一眼,道:「這麼說,你是來拿我的了?」 趙雲道:「我相信你不會因私廢公,計較個人私怨而不顧全大局,所以特來問個清楚,好查明真相,還你清白。」 張飛叫道:「這事我說不是我幹的,就不是我幹的,有什麼好解釋的?難道我說的話還不作數麼?」 趙雲搖頭道:「凡事要講證據,憑你一言,濟得甚事?這事你說不是你幹的,有什麼用?得拿出證據來。」 張飛叫道:「俺老張從不說假話,說不是我,就不是我,還要什麼證據?」 趙雲道:「你到底去中軍帳做什麼,有什麼不可說的?」 張飛嘿嘿一笑,道:「真沒什麼事。」 趙雲挺起銀槍,道:「這事已不是軍師一個人的事了。這事處理不好,我們都沒法和三軍將士交待。我再問你一遍,你到中軍帳去做什麼?你最好實話實說,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張飛道:「要打架咋地?我的手正癢癢的,不能和夏侯惇交手,和你玩幾手,也是一樣。」說著挺起手中蛇矛。原先那根蛇矛在和夏侯惇放對被拗斷了,此時所使是他為防不測多預備的,大小輕重全都一樣,使將起來,自然是十分順手。 張飛親兵眼見一場大戰一觸即發,擔心二人劇鬥之下,或有傷損,忙道:「且慢動手。趙將軍,這事真不是我家將軍所為,趙將軍明察秋毫,定不會冤枉好人的。」 趙雲道:「可你家將軍死也不肯說他到底去軍中大帳做什麼,我根本無從查起,又有什麼用?」 那親兵對張飛說道:「將軍,這事是見不得人,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還是說了吧。」 張飛叫道:「不能說,說了我今後還怎麼做人?」 趙雲道:「都這時候了,你還津津計較面子。你想想,這事要是讓皇上知道,他該有多傷心?你若不解釋清楚,既便皇上相信這事不是你做的,還是不得不處置你,好給三軍將士一個交待,到時你的性命當是無礙,可是再也別想上陣殺敵了。一個將軍不能上戰場,整天在家裡抱孩子,那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張飛心中一凜,認為他說的有理,卻兀自嘴硬,道:「皇上是我大哥,一定不會這樣對我的。」 正說話間,前方塵頭起處,一彪軍馬殺到,為首一將,正是夏侯惇,哈哈一笑,道:「翼德,你說要引賈福前來送死,怎麼只引了一個趙雲來?」 趙雲大為驚愕,向張飛瞪了一眼,道:「你……你……」 張飛怔了一怔,叫道:「你別瞎咧咧,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這話。」他一時想不明白夏侯惇為何會大放狗屁,驚詫萬分,也就忘了面前之人正是自己不惜違令闖營,也要同他見個真章的人。 夏侯惇笑道:「你換馬回來同我交戰的時候,不是悄悄對我說,你雖和劉備義結金蘭,但劉備這廝近年來對賈福言聽計從,頗疏遠你們這些老人。你心中越來越是不滿,打算棄暗投明,歸順大魏。可又恐身無寸功,皇上不信,不准你投降,便打算焚燬賈福中軍,誘其來追,設伏殲之,希望我們能配合,共成大功。這話可不僅我一個聽到了,我身後不少弟兄都聽到了,你們是不是啊?」 魏軍眾人齊聲高呼:「是!」 趙雲氣得手足冰冷,瞧著張飛,冷冷地道:「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算我瞎了眼,居然和你稱兄道弟。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日後戰場上相見,定要和你這廝見個真章。」撥轉馬頭,向來路奔去。 這事來得太過突兀,所有的表象似乎都指明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張飛縱火焚燒中軍大帳。縱火和殺人一樣,都是重罪,更何況張飛他老人家,燒得還不是一般人家,而是軍中指揮中樞中軍大帳,這可是天大的罪過,既便是劉備親臨,也無法徇私維護,一樣要稟公辦理。張飛腦子本就鈍如木魚,突然蒙此不白之冤,腦子裡一片空白,更加難以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此時他腦海裡只有一個聲音在來回重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沒有縱火,怎麼連子龍也不信我?」怔在那裡,連趙雲什麼時候走了,他也不知道。 夏侯惇叫道:「趙雲休走,納下命來。」對張飛說道:「翼德,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上前去,誅殺此僚。」 趙雲也不回頭,冷笑道:「就憑你們幾個也想將我留下?」跨下白馬似乎也感到危險,不待他催促,邁開四蹄,頃刻間便奔出數十丈,將夏侯惇等人遠遠甩在後頭。 夏侯惇喝道:「哪裡跑?」不理張飛,追了上去。 夏侯惇坐騎不如趙雲的神駿,追了一陣,竟連他的人影也看不到了。夏侯惇叫道:「這小子跑得倒快。」 身後親兵說道:「看來是追不上了,不如回去結果了張飛那廝?」 夏侯惇道:「他可是我們手中的殺人寶刀,現在可不能結果他。趙雲不可不追,既使追不上,裝個樣子追上一程,也是要的。傳令下去,眾軍不得休息,繼續追趕。」 趙雲並沒有按賈仁祿之命行事,單槍匹馬而來,身邊沒有一個隨從,夏侯惇麾軍殺上,他雙拳難敵四手,也只有跑路的份了。奔了一陣,忽見前方塵頭滾滾,一彪軍馬殺到,攔住去路。不禁吃了一驚,暗叫我命休矣。 只聽對面有人叫道:「來者可是子龍?」說話之人卻是張遼。 趙雲心中一喜,道:「原來是文遠,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若再晚來片刻,我這條小命可就交待了。」 張遼莫名其妙,道:「子龍何出此言?難道張飛這廝真得反了?」 原來賈仁祿聽聞趙雲單槍匹馬往勸張飛回營,恐他有失,忙差軍馬前去接應。忽又想到,原先眾將和張飛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說不定會賣個人情,放他逃走,於是便讓新近投降過來,和張飛沒什麼交情的張遼領軍一萬前來接應。 正說間,夏侯惇麾軍追到。張遼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元讓。你我原有同僚之誼,為免傷雙方交情,今日暫且罷鬥,各自散去。元讓真若有興和我一較高下,來日兩軍陣前,咱再戰個幾百回合如何?」 夏侯惇眼見對方人數著實不少,且張遼和趙雲都不是善茬,這兩個人湊在一起,要想取勝,殊無把握,何況他身後這些軍馬疲憊不堪,裝裝樣子嚇嚇人,勉強還可以,真打起來,非吃大虧不可。當下他狠狠瞪了張遼一眼,道:「背主逆賊,且休猖狂,今日饒了你去,來日兩軍陣前,再決勝負。」 張遼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在下隨時恭候大駕。」 夏侯惇冷哼一聲,撥馬回頭,招引軍馬去了。 張遼問道:「子龍,你且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飛呢,怎麼沒見到他?」 趙雲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且回大帳,再作區處。」 張遼道:「仁祿囑咐我必須拿到逆賊張飛,如今沒見到人,怎能便回?」 趙雲道:「這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還是回到大帳再作區處。」 張遼點點頭,道:「也好。」引著軍馬回歸大寨。 這一邊張飛仍是騎在馬上,茫然若失。親兵道:「將軍,咱現在還去不去鄴城了?」 他說了兩遍,張飛才回過神來,道:「我若去鄴城,更加解釋不清楚,咱不去了。」 那親兵道:「那要去哪?」 張飛道:「回長安,這事只有找大哥才能解決。」說著辯明方向,撥馬往西馳去。 那親兵招呼其他親兵跟上,道:「正是,皇上和將軍有結義之情,一定會設法為將軍洗清冤屈。方才趙將軍一再問您到中軍帳做什麼,您為什麼不說。當時您若是說了,這事不是真相大白了麼?」 張飛斜了他一眼,道:「真相大白個屁,俺若是說了,這事更加說不清楚。再說俺堂堂燕人張翼德,居然和下三爛的小賊一般,跑到中軍帳去偷東西,這事傳將出去,我可沒臉見人了。唯今之計只有去求大哥了,雖說大哥對我動不動就辭嚴厲色,大聲詰責,但其實他心裡還是向著我的,這事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鄴城皇宮銅雀台上,曹丕雙手負後,在殿中走來走去。過了一會,他停了下來,對程昱說道:「也不知他們進行的怎麼樣了?這事成了,漢軍必然退走,鄴城兵患也就消於無形,朕也可以高枕無憂了。倘若敗了,漢軍得寸進尺,又將圍城,城中糧食緊缺,朕這個皇帝也就當到頭了。」 程昱道:「皇上切莫灰心。據流星探馬來報,這次仲達之所以能成功燒了賈福中軍大帳,完全是因機緣巧合,否則敵寨戒備森嚴,著實不易下手。可見上天都站在我們這邊,皇上又何必擔心?」 古時最相信天命,曹丕聽了這話十分開心,笑道:「這話倒也有理。原本仲達差人潛進敵寨只是設法摸清敵軍中軍大帳的情況,好制定計策將其焚燬,嫁禍給張飛。誰叫他在兩軍陣前大叫大嚷,說要將中軍大帳一把火燒個精光?出言不遜,那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哈哈。可世上偏偏就有這麼巧的事,仲達的人欺到寨邊正要設法潛入,忽聽轅門口處有人大聲喧嘩,跟著一大群人聚在轅門口,吵吵嚷嚷,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仲達的人無心理會這些不相干的事,乘漢軍都圍在轅門,守衛鬆懈之際,潛入寨中,摸到中軍大帳附近,正好撞見張飛恃強闖帳,將守帳親衛驅散。更幸運的事,張飛只在帳內翻找了一陣,便急匆匆去了。仲達的人覺得這可是天賜良機,不及請示,當機立斷,點火將中軍大帳燒成一片白地。若非如此湊巧,這中軍帳還真不好燒,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賈福逆天而行,必當自取滅亡,哈哈!」 程昱道:「如今所有線索都對張飛不利,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如今他只有兩條路好走,一是投靠大魏,二是趕往長安向劉備求救。賈福又不傻子,如何猜不到他的心意,一定在這兩條路上布下天羅地網,等著大魚上鉤。仲達早已佈置好了一切,只待他們鷸蚌相爭,便突然殺出,坐收漁人之利。」 曹丕連連點頭,道:「嗯,這計劃倒是無懈可擊,可不知怎的,朕心中總有些忐忑。」 程昱道:「此事成敗關係大魏氣運,百姓安危,皇上時常以天下蒼生為念,自然會有些忐忑,這也是人情之常,何足為怪?」 曹丕心中之所以會忐忑不安,只因擔心他這個皇帝還能再做多久,哪有半分以天下蒼生為念的意思,不過程昱既這麼說,他當然不會自指其非,哈哈大笑,道:「說得好。和你說了一陣,朕這心裡痛快不少,仲德一夜沒睡,想是累了,且先回去休息吧。」 程昱行禮告辭,曹丕打了個哈欠,擺駕皇后宮睡覺去者。 其時賈仁祿大軍紮營於鄴城之西,漳水上游,由此向西經壺關、平陽、安邑,過了潼關,便可到長安。張飛知道他既被賈仁祿誤會,賈仁祿必會在往西的道路上層層設卡,阻其西進。他和親兵商議一陣,決定折而向南,經河內而到洛陽,那裡是他的地盤,賈仁祿權力再大,也是鞭長莫及。 眾人一路驅馳,夜行曉宿,倒也沒有遇到什麼阻礙,這日到了蕩水上游的小縣蕩陰。蕩陰位於魏郡與河內交界處,過了蕩陰便是河內,河內屬司州該管,正是張飛的地盤,到了那他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再也沒人能管得了他了。 張飛眼見將到河內,放心大半,招呼眾親兵進了縣城,找家飯館用了酒飯,稍適休整。出得城來,飛身上馬,繼續向西南方向奔馳。 一行人行至一處山坳,忽聽半山腰裡一聲鼓響,一隊隊漢軍從埋伏處殺將出來,列成陣勢。一眼望去,東西南三方旌旗招展,實不知有多少人馬。張飛眼見功虧一簣,氣得咬牙切齒,正要發作,猛聽得漢軍陣中鼓聲大作,千軍萬馬如波浪般向兩旁分開,一隊隊長矛手、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疾奔而前,分列兩旁,接著十餘錦袍金甲的大將簇擁著馬臉醜漢賈仁祿出陣。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翼德來時不打聲招呼也就罷了,要走的時候怎也不說一聲?」 優悠書盟 UUtxt。COM 全紋字版粵瀆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三章 坐收漁利 字數:6144 張飛揮矛直指賈仁祿,叫道:「賈福,你休在這裡幸災樂禍,我落得今天這步田地都是你害的,早晚有一天,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張遼、徐晃怕張飛急瘋了亂咬人,忙縱馬上前,一挺大刀,一舉大斧,護在賈仁祿身前。 賈仁祿笑道:「我害的?我如何害你了?」 張飛道:「你誣陷我燒燬中軍大帳,害得我有家難歸,有國難投,難道還不是害我?」 賈仁祿問道:「這麼說你沒有縱火?」 張飛叫道:「當然沒有!」 賈仁祿道:「那你進帳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大帳好端端的為何會燒將起來了?這你怎麼解釋?難道那天是火神祝融生日,老子一時或忘,失於貢奉,忘了買隻蛋糕,點幾根蠟燭祝他生日快樂,他惱羞成怒,施法燒了中軍大帳?」 張飛叫道:「這我怎麼知道,你問我,我問誰去?」若不是他自認為敵不過張遼、徐晃二人聯手,早就衝將上去,將賈仁祿大卸八塊了。 賈仁祿問道:「那我來問你,三更半夜你到中軍大帳去做什麼?」 張飛老臉微微一紅,這對他來說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可見那日中軍大帳之事,實是有些難以啟齒。道:「我是車騎將軍,和你這個驃騎將軍一般大小,說不上誰比誰更大些,你有什麼權力審我?」 忽聽陣中一個頗為威嚴的聲音說道:「他是沒權力審你,那朕呢?」那人身著龍袍,騎著一匹白馬馳出陣來,顧盼之際極具威勢,正是劉備。 漢軍大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震四野,山谷鳴響。 張飛大吃一驚,當地一聲,手中長矛掉在地下,失聲叫道:「大哥,你……你……怎麼來了?」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歎道:「你……你太讓朕失望了。」說話語調十分悲傷,顯是聽了他的事痛心疾首到了極處。 張飛叫道:「怎地大哥,連你也不信我?」 劉備道:「你叫朕怎麼信你?」 張飛叫道:「我真得沒燒中軍大帳。」 劉備長歎一聲,道:「前些日子,朕聽聞孝獻……長樂公獲救,十分高興,當即命駕來晉陽,一來犒賞三軍,二來想請長樂公到長安重新即位……」 張飛道:「不可,萬萬不可!大哥,你辛苦了這麼多年,方有今日風光,這個皇位說什麼也不能拱手讓人!」他情急之下,一時忘了皇帝說話是不能被人隨意打斷的。 劉備聽他擁戴自己之意甚為摯誠,斷定他出營投魏的消息純屬無稽之談,怪責他之意也就輕了幾分,接下去道:「哪知朕方到平陽,便收到仁祿差人送來的六百里加急文書,文書中將你如何放火焚燒中軍大帳,如何擅違將令,夤夜闖出大營,意欲畏罪潛逃等情詳細寫明……」 張飛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插口道:「這都是賈福的一面之詞。這廝公報私仇,欲置我於死地,他這是在含血噴人。」 劉備怒道:「朕在說話,你怎可隨便打斷?」 張飛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我忘了,下次不敢了。」 劉備哼了一聲,道:「你還想有下次。」不再理他,接著道:「仁祿將當時所發生之事,事無具細,詳細寫上,並在文末寫道此案疑點重重,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還有待進一步調查。因此案涉及到朕的結義兄弟,他不敢妄作推斷,請朕著專人前來嚴加查察。哼,事實不都明擺著嘛,還有什麼好查的?你知道朕當時看這道表章心有多痛嗎?」 張飛眼淚忍不住流將下來,叫道:「大哥……」 劉備傷心欲絕,怒道:「我不是你大哥,我沒你這樣一個不爭氣的弟弟!」 張飛道:「大哥,你要相信我啊,中軍大帳真的不是我燒的!」 劉備道:「那大帳好端端的怎地會著將起來?」 張飛道:「我不知道,我只知我離開後不久,便有人大呼走水救火。大哥,你要相信我,這事真不是我幹的。」 劉備道:「那你半夜三更跑到中軍帳去做什麼?」 張飛遲疑道:「這……」 劉備喝道:「這什麼這,快說!」 張飛道:「是。還不都是賈福害的。」 賈仁祿一臉委屈,小聲嘀咕道:「這裡又有我什麼事?難不成是我叫你燒了我的中軍大帳?老子吃飽撐著沒事幹啊!」 劉備聽到了他的嘀咕,微微一笑,對張飛道:「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在強辭奪理。這事和仁祿有什麼干係?」 張飛道:「都是他死活不讓俺出戰。俺和夏侯惇交戰良久仍是勝負不分,心中不忿,非要和他分出個勝負不可。可賈福這廝說什麼也不讓俺出戰,還傳下嚴令,沒有他的虎符任何人不得出寨,違令者斬。那天晚上我跑到中軍大帳就是叫他准我出戰。可我去的時候他正好不在,我剛想回去,忽地心念一動,便打韶衛,闖進帳中,想將虎符盜去,叫開寨門,出去和夏侯惇這廝大戰三百回合,哪知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 劉備道:「所以你惱將起來,就將大帳一把火燒了?」 張飛道:「沒有,我沒有放火。」 劉備聽他言之鑿鑿,不免信了,道:「你從不說謊,朕姑且信你一次。這要是一般的小案子,朕說什麼也不會怪罪你的。可這是天大的案子,不審問清楚,三軍將士會說朕執法不公,袒護親族,朕怎麼和三軍將士交待?所以這事馬虎不得,得照律法來,你說你沒有放火,可有何證據?」 張飛道:「這個……我沒有。」 劉備道:「當時可有人見你從中軍帳中走出?」 張飛抓耳搔腮,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景,出神半晌,囁嚅道:「當時我只顧去和夏侯惇放對,根本沒留意。」 劉備問賈仁祿道:「火起之前可有人見過翼德走出中軍大帳?」 賈仁祿道:「臣查過了,只有人見翼德進帳,沒有人見到翼德出帳。臣深恐冤枉好人,又令公琰、子龍仔細調查一番,結果如何,皇上可詢問他們。」 趙雲、蔣琬齊聲道:「臣查察之後,得到結果與仁祿相同。不過臣等敢以項上人頭擔保,這事不是翼德所為,定是魏國奸細施的離間計。」 賈仁祿道:「此獅非翼德所為,微臣也願以身家性命擔保。還請皇上詳加查明,以免使親者痛,仇者快。」 劉備歎道:「沒有人證,僅憑翼德一言,如何取信於人?這事已轟動全軍,若是處理不當,日後將校紛紛傚尤,心中稍有不怨,就放火焚燒中軍,那還了得?朕相信這事不是你做的,但你拿不出證據來,朕也沒有辦法,這罪過只有讓你來背了。好在你夤夜闖入中軍帳,居心不良,意欲盜取虎符,這也是一項大罪,處置你也不算冤枉。不過朕若處治太重,對你也不公平,這樣吧,朕在此間諸事一畢,你就隨朕回長安頤養天年,車騎將軍、司州都督的俗務就由別人來擔任吧。任重者責亦重,有時為了大局不得不做些犧牲,朕這番心情希望你能理解。」 張飛知道這次若是跟劉備回長安,以後都不要想再上戰場了,不由得臉皮紫漲,怒道:「大哥,這事明明不是俺老張干的,你如此處置我,我心裡不服,一萬個不服!」 劉備冷冷道:「那你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來證明這事不是你幹的,朕便不處置你。」 張飛撓了撓頭,沉吟片刻,道:「我拿不出來。」 劉備道:「那你就不能怪朕六親不認了。」 張飛沒想到劉備處罰竟如此不公,一顆心彷彿要滴出血來,道:「大哥,你真的要將我叫回長安去,永遠不讓我再上前線了?」 劉備也知不讓他上前線,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但此事牽涉太也重大,一個處理不當,便會引來無窮無盡的禍患。東漢末年宦官當道,朝政紊亂,綱紀廢馳,宦官無視律法,庇護親黨豪強,正義得不到申張,百姓有冤無處訴,只有揭竿而起,反抗暴政,終使諸侯疊起,天下分崩,遷延至今混亂局面仍沒有得到遏制。他每次和人談及此事,未嘗不歎息痛恨恆靈二帝。如今他身為天子,一言一行都關乎國家安危,更感到肩頭擔子之重,不敢稍有懈怠,以免萬劫不復,當下硬起心腸,點了點頭,道:「嗯。」兩行清淚從頰邊流將下來。 其實他也知道張飛是無辜的,可是拿不出證據,三軍將士都會以為是他放得火,倘若自己曲意維護,處罰不痛不癢,三軍將士心中都會不服,日後自己頒布的法令必將形同廢紙,上命得不到貫徹,局面可就無法收拾了。唯今之計,只有以一人傷心,換來萬人心服,好在張飛是他義弟,性格粗疏,回長安後善言撫慰一番,再過上幾日,待得他氣消了,這事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張飛凝神劉備,目光中充滿了敵意,道:「大哥,你可曾記得當年我中了呂布那廝詭計,丟了徐州,還將嫂嫂也失陷在了城中。回到營中,我向你叩頭領死,你說過什麼來,難道你忘了麼?」 劉備聽他重提徐州之事,心中微感不快,長眉一挑,道:「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還提它做什麼?」 張飛淚流滿面,道:「大哥你變了。當年俺犯下了那麼大的罪過,自知必死,你卻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倘可縫,手足斷,安可續,根本沒有怪罪於我。可自從你當上皇帝之後,整日價只聽賈福、諸葛亮、鍾繇這些書獃子的瘋言瘋語,變得越來越不念親情。這事明明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焚燒區區中軍如何能與丟失徐州相比,而你卻要把我帶回長安關起來,你知道我現在的心裡有多痛嗎?」 劉備心中大慟,一咬牙,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徐州本來就不是朕的,丟了也沒什麼可惜。可如今眼見勝利在望,豈可因小失大?如果朕徇私包庇,三軍將士心中如何會服,旦鬧將起來,兵士叛於內,強敵攻於外,既便孫吳復生也難以收拾,介時玉石俱焚,不但即將到手的勝利將成泡影,此間數十萬將士性命也將斷送。一個人的榮辱和數十萬人的性命相比,哪頭輕哪頭重,難道你還分不清楚麼?」 張飛要是能分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也就不叫張飛了,叫道:「你別聽賈福這廝胡亂咧咧,哪有這麼嚴重。俺才不管那麼多呢,總之你不讓俺再打戰,就是不對!」 劉備氣得七竅生煙,道「無法無天,你簡直是無法無天。咳……咳……咳……看來是該讓你吃些苦頭,不然你自恃是朕的弟弟,根本不知律法為何物!」 張飛叫道:「律法津法,你聽了那些讀書人的鬼話,什麼都要講律法,律法就真那麼重要?俺老張從來就不理這些,不照樣打勝戰,大哥你聽俺一句,這些東西壓根就沒用,你要照俺老張的法子,早取天相時矣!」照他的方法,取不取得天下,那是不得而知,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到時地面人將沒幾個活人,劉備這個皇帝當起來一定沒趣的很。 劉備一口氣沒喘順,咳嗽不止,過了半晌,道:「氣死朕了,氣死朕了。來人,將這廝拖下去,重打一百棍,打完之後給朕拖回長安去關在他府內,沒有朕的詔命不得放他出來!」 張飛身子前探,抄起長矛,怒叫:「你想打俺,沒那麼容易!」 劉備瞧著他,冷冷地道:「怎麼,你想造反?」 張飛道:「俺這不叫造反,俺是要打醒你。還有那個賈福,老是在你邊上出壞主意,害得你不念兄弟之情,俺老張今天說什麼也要將他殺了,這叫清……清……清……對了,清君側!」 劉備臉皮紫漲,叫道:「反了,反了。來人,將逆賊張飛拿下!」 眾將齊聲應是,賈仁祿嘴上大聲答應,右掌向上,左掌向下,擋在胸前,擺了個也不知叫什麼掌的起手式,跟著雙腿一夾,蘆柴棒跟他混久了,知他心意,一聲長嘶,向後退了幾步,來到趙雲、馬岱諸將之後。賈仁祿嘿嘿一笑,心道:「還是你老兄瞭解我,回去之後老子一定請你好好喝兩盅。」 張飛叫道:「憑你們幾個也想拿住俺老張?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俺的厲害!」舞動長矛,呼地一聲,直取張遼右肩。張遼領教過他長矛的厲害,凝力於臂,橫刀擋架。張飛大喝一聲,右腕一抖,蛇矛倏地改變方向,斜斜向徐晃削去。徐晃萬沒想到他在攻打張遼的同時,竟會向自己暇手,忙舉大斧去格,只聽噹的一聲大響,長矛劈在斧桿上,只震得徐晃虎口生痛,大斧險些拿捏不住。他沒想到只一合,便呈敗像,心中不忿,正欲反擊,忽覺眼前一花,張飛的吼叫聲,不知怎的竟在身後響起:「大哥,俺不想這樣,是你逼俺的。」 徐晃大驚回頭,只見張飛右手一揮,手中蛇矛泛起一道金光,竟向劉備刺去,只嚇得心中怦怦亂跳,大叫:「休傷我主!」揮起宣花大斧,策馬衝將上去。 但見一道銀光閃過,一人疾衝而至,擋在劉備身前,橫槍一架,矛槍相交,發出金鐵交鳴的一片大響。徐晃凝目望去,見是趙雲,放心大半,和張遼對望一眼,策馬來到張飛身後,一左一右,將他夾在當間,卻不進擊。 頃刻張飛已和趙雲鬥了三十餘合,二人一來旗鼓相當,沒有數百合難分勝負,二來交情不錯,許多致命殺招往往只施到一半便即收回,是以劇鬥良久,還是相持不下。張飛其實無心與他糾纏,幾次想要搶到他身後,結果賈仁祿性命,都被他使絕招攔住,未能如願。又鬥了五十餘合,張飛惱將起來,兩眼瞪得溜圓,眼光中充滿了殺氣,暴雷也似的大喝一聲,手上力道陡然間大增,長矛化成千萬道光影如暴風驟雨一般向趙雲打來。 趙雲雖見張飛不再顧念友情,全力相拼,卻還是不忍痛下殺手,只是舞動銀槍,凝運功力,緊緊守住要害。可是他只挨打不還手,登時落於下風,左支右絀,苦苦掙扎。其時張飛似乎已陷入半癲狂狀態,眼睛越來越紅,攻勢越來越猛,張遼、徐晃二人看到驚險處,不禁為趙雲捏了把冷汗。又鬥了十餘合,張飛呼喝聲聲,越來越是急促,招數也跟著加緊。趙雲眼前一花,只見四面八方都是張飛的人影,蛇矛更是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諸般招數一時齊至,不知如何招架才是。驀地裡張飛大喝一聲,趙雲只覺右臂一痛,噹的一聲,長槍掉在地下。 趙雲雖早知只守不攻定會是這個結果,卻還是吃了一驚。他剛要伸手去抄,但聽呼呼之聲大作,張飛的蛇矛如影隨形,直攻到他的腦門前停了下來。趙雲向著離雙眼不過數寸的蛇矛望了一眼,只見矛頭在陽光下閃耀生光。他微微一笑,道:「我有時候會想,我將來會如何死去?其實咱們這些武將也沒什麼好想的,既然選擇從軍之路,最後自然是戰死殺場,馬革裹屍。如何而死那是沒有任何懸今,只不過不知道死在誰手上而已。我曾一口氣想起許多將領的名字,猜想有朝一日我將會死在他們手上。可萬萬沒想到,結果我性命的居然是你。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沒白來世上走一遭。你動手吧。」 賈仁祿向張飛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心道:「瞧張飛那德性,也知他根本不會殺你,你小子瞎操個什麼心?想要結果你性命的人,現在還沒生出來,將來會不會有,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關公戰秦瓊的故事,只存在人們的腦海之中,將來既便有人比你厲害,也沒法重生過來和你一較高下,只有廢然長歎了。世上之人死法千奇百怪,你的死法雖說不上前空前絕後,卻也算是古怪之極。你做夢也沒有想到,你既不是死在刀兵之下,也不是躺在床上生病而死,而是聽到諸葛亮北伐點用自己的消息,大笑數聲,就此氣絕,死時臉上猶帶笑容,當真沒有一絲痛苦。你這一輩子以哭始,以笑終,其間經歷更是蕩氣迴腸,波瀾壯闊,種種男子漢大丈夫該經歷的豪情壯舉都經歷過了,可以說是了無遺憾了。人誰無死,這樣的死法當真令人羨慕,只是這個死法美則美矣,未免不夠風流,不是老子心裡想要的。其實老子想要的死法很簡單,只要能讓老子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哪怕再痛苦老子也認了。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既然不得不死,當然要做個風流鬼了,這樣才不枉此生呢!」至於趙雲是怎麼死的,史官們沒有詳述。賈仁祿所知的死因也不知是從哪本稗官小說裡看來的,當不得真,不過他卻深以為然,認為這樣才是這麼一個有作為有擔當的英雄好漢應有的死法。躺在床上病死,太過平庸,衛國戰死雖然英勇,但過於淒慘,而笑死即沒有痛苦,臨走之前宿願得償,了無遺憾,對他這個畢生都在戰場廝殺的武將來說實可謂是個完美的死法。 張飛右手舉在半空中,雙目凝視著趙雲,臉上表情十分古怪,過了半晌,方道:「我不想殺你,你讓開。」 趙雲搖了搖頭,張飛道:「讓開,今天我不殺了賈福,誓不罷休。」 趙雲道:「趙雲只要有一口氣在,也絕不讓你伸一指加於軍師。」 張飛叫道:「那我先殺了你。」向他上下仔細打量,似乎要將他的樣貌深印於腦,驀地裡大喝一聲,右臂一伸,長矛向前送出。忽聽背後呼呼風響,兩般兵刃同時襲到,一奔後腦,一奔背心,勁風凌厲異常,顯是高手所發。其時他要取趙雲性命自是易如反掌。可他若不及時回救,雖能殺死趙雲,自己卻非喪命不可。他立即收回蛇矛,在背後劃個圓圈,化解了兩般兵刃的攻勢。原來張遼、徐晃二人見張飛要殺趙雲,他們的身手雖佳,但都位於張飛身後,其勢卻已不及阻擊他矛刺趙雲,於是二人圍魏求趙,各挺兵刃,分向他背心、後腦攻到。 張飛武功蓋世,這個圓圈只在一剎那間便畫成了,可他快,趙雲卻也不慢,一見他回手向後,便彎腰拾起地下銀槍,擋在胸前。 張飛見趙雲、徐晃、張遼三人以鼎足之勢圍住了自己,胸中熱血上湧,激發了英雄肝膽,一聲長嘯,大叫:「你們三個齊上,俺老張何懼?」使開他自夢中悟來的矛法,招招亂七八糟,不成章法,不過看上去倒也大開大闔,綿綿不絕,猶似行雲流水一般,瞬息之間,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 三將沒想到這個傻大個出招竟如此之快,眨眼間便分別向他們攻了十七八招。趙雲和他情誼非淺,不忍將他打傷,只是舞槍抵禦,只守不攻。張遼、徐晃原都是魏將,只和他在戰場上相見,見面的時候也是呲牙咧嘴,橫眉立目,以拳腳敘交情,此時自也不和他客氣,招招向他要害上招呼。 張飛親兵眼看張飛以一敵三,雖然神威凜凜,但見他每一矛刺將出來,都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只怕難於持久,不禁心中暗暗叫遭,大聲呼喝,衝將上前。可他們人數畢竟太少,僅有百餘人,只走得幾步。但見賈仁祿手中令旗一揮,馬岱右手一招,兩翼兩千鐵騎衝將上來,登時將他們圍在當間。一干人左衝右突,奮力死戰,卻哪裡衝得出去? 兩下裡正混戰間,忽聽得山背後鼓聲震天,殺聲動地,一隊隊魏兵不知從哪裡冒將出來,一時齊到。漢軍一門心思的防止張飛逃脫,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面,哪料竟有敵人從背後殺到,驚慌失措≒忙腳亂之下,陣勢登時亂了。 又戰片時,漢軍抵敵不住魏兵的強大攻勢,陣形崩潰,兵士們無心戀戰,亂喊一聲,撇下他們信誓旦旦Λ死效忠的劉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陣中僅餘五千餘御林衛士圍成一圈,將劉備及嚇得瑟瑟發抖的賈仁祿護在當間,趙雲、張遼、徐晃三人眼見魏兵大呼酣戰,四下圍裹上來,均無心與張飛糾纏,略斗數合便想要撇下他前去護主。哪料張飛殺紅了眼,說什麼也不肯罷鬥,招數非但沒有減緩,反而更加緊了,趙雲等人只要稍有疏神,簾便會有性命之憂。三人眼見劉備、賈仁祿危如累卵卻無法分神相救,都是憂心如焚,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相似,可偏偏一點辦法也沒有。 便在這時魏兵從四面八方殺將過來,將劉備等一干人圍在垓心。賈仁祿凝目望去,只見魏兵長矛矛頭猶如樹林般刺向天空。紅日當頭,只照得魏兵矛尖刀鋒,閃閃生輝,數萬隻鐵蹄踐在地上,直是地動山搖。 正沒理會處,忽見魏軍陣勢向兩側分開,夏侯惇馳馬出陣,哈哈一笑,道:「仲達果然足智多謀,略思小計,便將敵軍首腦一網打盡。只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網下去,居然打到了一條大魚,哈哈。」 優U書猛 uUtxT.com 荃蚊自版月牘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反敗為勝 字數:7270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難道老子中了司馬懿的詭計了?」 夏侯惇遊目四顧,見魏軍已完全控制了局面,會心一笑,道:「反正你們已經死到臨頭了,和你們說了也不打緊。其實這都是仲達之計,那日張飛在兩軍陣前大喊大叫說要放火燒了中軍大帳,這話偏巧叫我聽見了。進城之後,我偶然想起,對仲達說了,仲達認為這是天賜良機,當即制訂計策,迫反張飛,逼得他走投無路,和你們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我大魏便可坐收漁人之利。不過以仲達、仲德之算無遺策,還是沒有想到劉備竟也會到此,張飛見到劉備,念及結義之情,不忍下手,險些壞了大事。不過這樣也好,你們幾個扎堆聚齊,同赴陰曹,省得我們一個個分頭去殺,倒也省了不少事,哈哈。」 張飛沒想到自己一句氣話,惹來這麼大的亂子,竟連自己最敬愛的大哥也陷於其中,心中懊悔萬分,痛如刀絞,兩行熱淚滾將下來,道:「大哥,我錯了,你重重的責罰我吧。」 劉備歎了口氣,道:「三弟,啥也別說了,這事大哥也有錯,大哥不該懷疑你,更不該怪罪你。現在這樣,都是大哥咎由自取,不關三弟的事。」說著眼淚也是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夏侯惇道:「你們現在才知道錯了,未免太晚了點。翼德,你我不打不相識,我心裡對你實是萬分欽佩,看在你的面上,我一切直言相告,你們還有什麼事要問我?」 賈仁祿問道:「這麼說老子的中軍大帳不是翼德所焚?」 夏侯惇道:「當然不是,那是仲達差人所焚。」 賈仁祿笑道:「這下總算真相大白了,皇上,您聽見了麼?」 劉備手捋長鬚,微微一笑,道:「朕聽見了。朕沒有看錯人,翼德果然是朕的好兄弟。」 張飛叫道:「大哥,俺早說過了,這事不是俺干的,你就是不信。」 夏侯惇笑道:「真相大白了,只可惜你們幾個沒多少時候好活了,不久就要帶著這個秘密下黃泉了,哈哈。」 他的笑聲甫歇,忽聽賈仁祿放聲大笑,夏侯惇冷笑道:「死到臨頭,虧你還笑得出來?」 賈仁祿大聲叫道:「弟兄們,你們聽到了麼?」 話音猶未落,地底下一個巨大而又鬱悶的聲音說道:「聽到了!」 夏侯惇聽得這聲音竟是從地底下傳來,大吃一驚,放眼望去,只見兩側山坡上塵土飛揚,數萬軍馬從地底下中鑽將出來,或持長矛,或持弓箭,或持大刀,或持長劍,在魏陣之外,一層層的也不知圍了多少圈。劉備駐足之地不遠處,沙土中鑽上萬餘好漢,護在劉備等人跟前。夏侯惇正驚異間,忽聽遠處喊殺聲大震,方才逃之夭夭的兵馬翻身殺回,人人奔跑如飛,急如電閃,頃刻間反將魏兵圍在垓心。 於是乎山坳裡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景象,夏侯惇將劉備等一干人圍在垓心,而大隊漢軍又將夏侯惇等圍在了垓心,三方各有所忌,一時間誰也沒有動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道理誰都懂,可是事到臨頭往往便將之拋到九霄雲外。其時夏侯惇一干人所有心思都集中在劉備身上,哪會想到地下竟藏得有人。漢軍事先做好嚴密佈署,人數遠較魏兵為多。處於圈內的漢軍人數雖少,卻都是劉備麾下御林衛士,弓馬嫻熟,武藝出眾,每個人都能以一當十,且有趙雲、張遼、徐晃等當世名將坐鎮,危急之際,要想克敵卻不是能,倘若只求自保,當非難事。魏兵既便想要孤注一擲,中宮直進,擒賊擒王,也無法在短時間內解決這些衛士,而圈外漢軍排山倒海壓將過來,魏兵顧前就顧不得後,顧後就顧不得前,裡外夾攻之下,雖不至於全軍覆沒,卻也必損折慘重。 夏侯惇沒想到事情竟變成這個樣子,面如死灰,喃喃地道:「怎麼會這樣?」 賈仁祿哈哈大笑,對張飛說道:「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只要你聽老子吩咐,你一定有機會再和夏侯惇一較高下。」 張飛手中長矛一揮,直指夏侯惇,道:「夏侯老賊,上次打得不過癮,這次咱再戰個三百回合!」對趙雲等人道:「咱可說好了,夏侯老賊是俺的,你們誰也別掩搶。」舞矛拍馬,竟向夏侯惇奔去。 夏侯惇腦子其實也不比張飛好用多少,正在凝神苦思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一個天下絕倫的反間計怎麼就出現了破綻讓漢軍看破,提前做好準備,誘他們上當。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長矛已到眼前,夏侯惇吃了一驚,忙揮槍去格,瞬息之間,兩樣兵器交相纏繞,相互碰撞磨擦,擦出一排火星,既便是在陽光照耀下,仍是十分顯眼。 劉備搖頭苦笑,道:「這個翼德,打起戰來,就不要命,這臭脾氣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改?」 賈仁祿笑了笑,道:「皇上,您可算來了,您是不知道啊,翼德一聽到打戰,兩眼就冒綠光,扛起蛇矛就要殺將出去,比給他酒喝還要激動。老……臣為了將他摁住,這好話已不知說了多少筐了,實已黔驢技窮,您要是再不來,臣都不知道該拿什麼話來勸他了。」 劉備啞然失笑,道:「這小子就會給朕添亂,你放心,朕專門拾奪他,這次朕定要好好教訓他,看他還敢亂來?」 賈仁祿道:「他的官職和臣一般大,臣根本管不了他,皇上,您還是……」 劉備道:「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你是想讓朕將他調回洛陽,別在這給你第五百四十四章-反敗為勝 搗亂對不對?」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還是皇上瞭解微臣。」劉備斜眼側睨,見張飛和夏侯惇越鬥越是激烈,不禁為他捏了一把汗,道:「翼德就喜歡打戰,根本閒不住,現如今就你這有戰打,讓他樂樂也是好的。不過這小子不服從軍令,調度不靈,臨敵之際,是要壞大事。嗯,他闖入中軍,妄圖盜取虎符,這罪不可不罰,朕這就傳旨將他連降三級,歸你調遣。他官職在你之下,就不敢不聽你的話了。」 賈仁祿最近被張飛整得頭昏腦漲,歲數不大,卻常失眠健忘,語無倫次,如八九十老人一般。他一直為如何拾奪張飛而大傷腦筋,聽了這話,樂得嘴也合不攏了,忙道:「謝主隆恩。」 劉備笑道:「滿朝文武就屬你謝恩最快,哈哈。對了,你給朕的表章裡說孟起劫糧時中了程昱詭計,下落不明,現在可曾尋著?」 賈仁祿笑容頓失,臉上好似罩了一層嚴霜,歎道:「那日孟起坐騎獨自歸來,臣讓馬岱領五千軍跟著白馬往尋孟起,可馬岱依白馬所示,只找到一灘凝結的血跡,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找到。馬岱不死心,將方圓三十里範圍翻了個底朝天,只找到了這個。」伸手入袖,掏出一小條染血的布片,遞給劉備道:「已經證實,這布片乃是孟起衣襟一角,至於孟起到底在哪,是死是活,直至今日仍沒有半點頭緒。微臣無能,使孟起身遭大難,下落不明,請皇降旨責罰。」 劉備伸手接過布片,仔細端詳,淚水在眼中滾來滾去,過了良久,道:「打戰就難免有傷亡,這事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也盡力了,不必太過自責。朕總覺得孟起沒有死,朕的感覺一向不會錯。」對身後近侍說道:「傳朕口諭,在國中張貼榜文,凡有知孟起下落者賞銀千兩。」 那近侍答應一聲,下去傳旨了。 劉備和賈仁祿對話期間,張飛和夏侯惇始終在劇鬥不休。劉備傳完了旨,心下稍寬,目光便又轉到他二人身上來。只見張飛使開一日喝酒後在夢中見到的矛法,盤旋飛舞,著著進迫,夏侯惇見他蛇矛越舞越是散亂,也越來越快,漸漸看不清來鴻去跡,當下不敢怠慢,使出壓箱底功夫相接,雙方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堪堪鬥了百餘合,仍是不相上下。 夏侯惇斜眼旁觀,只見圈外漢軍漸漸向中間收縮,只待一聲令下便即殺上。他不向張飛那樣打起架來,心無旁篤,便是天踏下來也是不理。他身為三軍統帥,不可能不理會麾下將士的死活。他原本將劉備圍起來,打算甕中捉鱉,沒想到高興還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形勢登時逆轉,圍人反而被圍,捉鱉的反被人當成鱉了。若在纏鬥下去,自己肯定要被劉備當成甲魚捉起來燉著吃,至於是要清蒸還是紅燒,甚至加上蟹粉,那就要看劉備的心情了。當下他大喝一聲,舞動長槍,猛得向張飛擊去。 張飛見他攻勢陡然間凌厲狠辣起來,精神一振,叫道:「這樣打起來才有味道,剛才怎麼好像沒吃飯似的。」 夏侯惇也不說話,自顧自的將長槍舞的水洩不通,又鬥數合,他賣了個破綻,回馬便走。張飛叫道:「哪裡去?」策馬在後緊追。 夏侯惇回頭見張飛漸漸追上,微微冷笑,從袖中摸出一支短戟,右手一揚,短戟激飛而出,望張飛打去。張飛也沒料到夏侯惇會放暗器,失了提防,好在他畢生都在戰場上廝混,臨敵經驗十分豐富,心中一有異感,反應立生,身子向右一側,那短戟貼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 夏侯惇頭也不回,叫道:「一報還報,咱們誰也不欠誰的了。今日無心和你這廝糾纏,下次再來打過。」 張飛叫道:「沒分出勝負,怎地便走?」策馬追上。 劉備恐張飛有失,急令趙雲、張遼出陣接應。夏侯惇哪有心思和他們纏鬥,招呼軍馬向外便闖。兩下裡大殺一陣,魏兵腹背受敵,損折極多,殘兵敗將在夏侯惇的帶領下潰圍而出,向北逃去。 張飛不依不饒,上身脫得赤條條的,在後追趕。劉備恐司馬懿在周圍設下埋伏,叫鳴金收軍,張飛只當沒聽見。劉備雖老聽賈仁祿說起張飛如何不聽將令,不遵軍法,心中總是不以為然,現今親眼得見,總算領教了。當下一個頭變兩個大,親自出馬,領著五千御林衛士追將上去,將他揪了回來,張飛一臉鬱悶,嘴裡嘟嘟囊囊,喋喋不休,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劉備也不去理他,收軍回寨。甫到寨門前,孫禮先收到消息,迎了出來。一番囉哩囉嗦的繁文褥節過去後,劉備升中軍大帳,正中一坐,文武各依品級分列兩班,孫禮出班道:「啟稟皇上,敵將司馬懿親自引軍殺來,微臣率部下將士依照驃騎將軍指示浴血奮戰,幸陛下洪福齊天,司馬懿干損了數千軍馬,沒佔到半絲便宜,頹然而退。」 劉備哈哈大笑,道:「仁祿那邊也是旗開得勝,翼德的冤屈也得以洗雪,朕一到便聽到這麼好的消息,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仁祿,一會你將有功將領開列上來,朕一定從優封賞,有爵益地,無爵賜爵。」 賈仁祿屁顛屁顛的應道:「臣遵旨。」心道:「開列功勞,這可是大大優差。嗯,凡是平時勤拍老子馬屁的,名次一律靠前。那些平時拉稀擺怠,拍馬屁時就看不到人,搶功勞時就冒將出來的,諸如張飛之流,一律給老子吊車尾。嗯,就是這個道理。」 劉備見他笑得十分燦爛,哪第五百四十四章-反敗為勝 知他心裡在打這個的鬼主意,還道他是打勝仗,心情愉悅,也就不以為意,對蔣琬說道:「朕此番帶了不少錢物來犒賞三軍,可朕到半路時,便聽說翼德闖了大禍,心急如焚,星夜趕來,一應物資都還在後面,想來不日便可到達,等物資到時,你便替朕分派下去。」 蔣琬應道:「是。」 劉備沉吟半晌,道:「朕剛想說什麼,不知怎的就想不起來了。唉,老了……」出了一會神,驀地裡一拍腦門,像是想起什麼來,道:「對了,翼德這次太不成話,雖有微功,卻難抵過失。傳朕旨意,將其貶降三等,歸驃騎將軍麾下,聽其調遣,若再不遵將令,不守軍法,朕一經得知,立即革職,召回長安,永不敘用。」 張飛大聲叫道:「大哥……」 劉備瞪了他一眼,道:「仁祿的計劃如此周詳,已將曹丕逼入絕境,眼看就要大獲全勝,只因你一句話,險些功敗垂成。你闖了這麼大的禍,難道不該罰麼?」 張飛一想到要歸賈仁祿調派,心中一百二十個不願意,漲紅了臉,還要再說,劉備揮了揮手,道:「朕意已決,休再亂言!好了,今日大獲全勝,不開心的事情就別再提了。賜宴。」 須臾筵席張布,眾將推杯換盞,開懷暢飲,唯有張飛一人悶悶不樂,借酒澆愁,宴會氣氛被這一粒老鼠屎一鬧,難免不夠容洽。 原來那日趙雲聽了夏侯惇一番話,心中產生了懷疑,當下也不拆穿,詐作信以為真,怒斥張飛一番,回轉大寨,將心中疑慮告訴賈仁祿。賈仁祿氣也消了不少,聽了這話,冷靜思索一番,豁然有悟。當下他便冒充福爾摩斯,從張飛帳中取了一隻他曾穿過的鞋子,親自到現場堪察。眾將從未見過賈仁祿破案,眼見他煞有介事,所作所為大有道理,不禁精神一振,尾行其後,想要大開眼界,看賈神探是如何破案的,哪料這個賈神探,也只不過是裝了一肚皮破案知識,特意在人前紙上談兵,賣弄***罷了。郭淮,蔣琬則已掏出簡牘一卷,羊毫一管,留心他的每一個動作,隨時準備將重要環節記上。 前兩日現場剛下過一場大雪,此時積雪兀自未消,地面上留下一大片足印,給破案帶來不是方便。可救火時,眾將狂奔亂竄,場面頗為混亂,雪地中滿是各形各色的足印,又給破案上憑添了不少難度。古今中外各種破案的連續劇賈仁祿看過不少,福爾摩斯探案集也給他翻得稀爛。他腦子裡各種古怪的破案方法是裝了不少,可卻從沒有真正應用過。當下他趴在火場廢墟前,將鼻子貼在地上,像狗一樣的找尋了半晌。這是華生所載福爾摩斯的探案方法,他依葫蘆畫瓢,倒也似模似樣。驀地裡他歡呼一聲,取過張飛鞋子往地下一個足印上一比,嚴絲合逢,顯是張飛足印無疑。那些胡亂看來破案方法竟頗具神效,他精神為之一振,跟著張飛的足印來回走了一圈,接著繞到帳後,端詳一陣,又是一聲歡呼,順著一行時斷時續,若有若無的足印走到大寨西首一個頗為偏僻的角落,那道足跡斷了。賈仁祿在原地來回走了兩圈,裝模作樣查察一番,當即宣佈結論,說張飛同志是被人冤枉的,其實還是一個好同志,縱火者另有其人。這個結論其實他也不如何肯定,不過說得時候語氣卻甚為肯定,好像真的就是那麼回事一般。眾將原就不信張飛會火燒中軍,無不信以為真,紛紛問他發現了什麼線索,賈仁祿胡說八道一番,眾將盡皆歎服。 這個驚天大案,就在三國福爾摩斯賈仁祿的誤打誤撞下莫名其妙的給破了。當下賈仁祿差趙雲和張飛取得聯繫,要他將計就計,演一齣好戲給司馬懿看。趙雲倒也甚是厲害,不多時便即趕上張飛,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他聽。張飛聽說賈仁祿為其平反昭雪,嘴上喝然罵罵咧咧,不如何服氣,但心裡還是挺高興的,又聽趙雲講到只要依照賈仁祿吩咐,夏侯惇肯定會出現,到時他二人便可以好好打上一架,分出個勝負來,更是樂得嘴也合不攏了,當即拍著胸脯表示保證完成任務。 至於劉備的出現,倒是在賈仁祿的意料之外。賈仁祿救了獻帝后,即派軍馬護送他們夫婦前往晉陽,交由郝昭妥為安置。並寫了一道表章,差人六百里加急,送往長安,這可是天大的事情,他既便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不報。劉備看了奏章後,怔在當場,忽覺眼前一片模糊,幾欲暈去,至於他當時是高興過了頭,還是受驚過度,由於年代過於久遠,史學家已無法考證了。他愕然良久,隨即傳旨,擺駕晉陽。皇帝出巡一趟可是不容易,囉哩囉嗦的儀式一大套,劉備雖下令一切從簡,還是浪費了不少時光。劉貴妃在宮裡住久了,甚覺氣悶,心中頗想出宮散散心,便纏著劉備要他帶自己出去走走,長長見識。劉備聽她用那膩得令人全身骨頭髮酥的語調軟語,頓覺腦子裡一片空白,全身輕飄飄的如在天上,當曉話不說,沒口子的答應了下來,事後他雖頗為後悔,不過聖旨以下,卻也無可奈何。劉備出行一趟準備工作本已十分複雜了,沒想到劉貴妃竟比他還要繁複百倍。好不容易所有人都收拾齊整,已過了數日。 由於帶著了一個砰砣,劉備根本沒法走快,一路緩緩而行,每日只行六七十里,也就歇了。沿途各郡守縣令聽聞皇上貴妃北巡晉陽,自是加意巴結供奉,亂拍馬屁。劉備馬屁聽多了,自知之明那是越來越少了,第五百四十四章-反敗為勝 還以為自己這個皇帝真是亙古罕有,天下絕倫,不由得飄飄然如在天上。這日劉備一行到了平陽,忽接到賈仁祿差人送來的緊急表章,上說中軍大帳被焚,疑似張飛所為,此事可大可小,他不敢妄斷,請劉備速差專人前往查察。劉備見了上面所列的證據,不暇細想,也認定是張飛所為,登時七竅生煙,引著五千御林軍先行趕往漢軍大寨處理此事。哪知到了半路,又接到賈仁祿表章,說此事業已初步查明,乃系魏人施的反間之計,又說他準備將計就計,於蕩陰一線設日圍殲魏軍。劉備見此事與張飛無關,心中先是一喜,接著又擔心他有失,隨即折向西南,馬不停蹄趕到蕩陰,來到此地時,張飛卻也剛到。劉備在陣中聽吳懿講述,知悉前因後果,便即出陣和張飛一同演戲,劉備演技本就一流,眼淚說來就來,自是沒有什麼破綻。夏侯惇完全被蒙在鼓裡,冒冒然殺將出來,結果墜入彀中,腦袋險些搬了家。其時司馬懿早已在漢軍大寨外設下埋伏,事先與夏侯惇定好了總攻時間,時間一到,兩邊同時動手,雙管齊下,徹底將漢軍擊潰,畢其功於一役。哪知伏兵衝入寨中,便受到孫禮等人的熱烈歡迎,損折極其慘重,司馬懿見不是頭,便再一次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此役曹丕偷雞不成反而蝕把米,損失極慘,魏兵原本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只是聽說勝了之後就有大把大把的糧食可以吃,這才勉強提起精神,隨著司馬懿、夏侯惇瞎胡鬧,這一吃敗仗,士氣跌到谷底,回城之後又沒有糧食吃,更加沮喪。膽子大的便磨拳擦掌去找上司理論。膽子小便三五成群,悄聲議論,將曹丕罵得個狗血淋頭。城中軍心浮動,民怨***,形勢更加不可收拾。曹丕沒想到事情竟會變成這樣,雖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卻是一點半法也沒有,只得在御書房中時而來回亂轉,時而以頭撞牆。 次日一早,劉備傳下號令,一隊隊漢軍拔寨起程,雲集鄴城城下,逼城立寨,築起長圍,再次將城池圍個水洩不通。 洹水上流有一座山名祁山,與諸葛亮北伐時所出之山谷同名,不過名氣卻大大不如,風景也頗為遜色。祁山西北約百里處,有兩座村子一東一西,隔河相望,位於河東的就叫河東村,位於河西就叫河西村。河東村大部分村民都姓欒,非欒姓的只有幾戶人家,往往被村裡人當外人看待,各種村裡人應享受到的福利待遇那是想也別想,可村裡人應盡的義務,那是一樣也不能少。河西村大部分村民都姓高,同樣非高姓居民往往遭到村裡人排斥。兩村比鄰而居,原本相處也甚是容洽,可百餘年前,一個姓高人家小孩和一個姓欒人家小孩於河邊幹活時因一件小事拌起了嘴,兩男孩都說對方妨礙自己幹活,雙方各持一詞,互不相讓,相互大罵,越吵越是激烈,終於動起手來。那姓欒小孩年歲稍大,幾個回合便將高姓小呼在地上,提起拳頭,對準他的面門錘了幾拳。那高姓小孩年歲雖小,腦筋卻頗好使,且疑為韋公小寶前世,一見形勢不利,立即使出捏陰囊、咬手腕,灑泥沙等等成名絕技,扳回頹勢,末了一個失手,竟將欒姓小孩一隻招子給廢了。這一下可惹下了天大的亂子,兩戶人家因此結仇,輾轉抱復,死了不少人,怨仇越結越深,事情越演越烈,最後兩村所有人家都參與其中,每隔一段日子,兩村青壯年便各執鋤頭鐵耙之屬,相互毆擊。鬥到慘烈處,兩村的絕大多數青壯勞力同赴西天,聆聽佛祖教誨。只因一句話不對付,兩村百餘年來已死了千餘人,這條他們賴以生存的小河也成了禁地,河東村只要有人到河邊取水,河西村人必群起攻之,反之亦然。 其時河東村南面住著一戶人家,說是一戶人家,其實只有一個女子,姓欒,因出生在祁山,是以單名一個祁字。約二十五六歲年紀,左頰近頸邊長著一個紅色肉瘤,樣貌甚是醜陋,可能是那瘤子壓到了神經,說話結結巴巴,一句話往往要說上半天,令人不勝其煩。她十四歲那年,其父在群毆中不幸罹難,其母傷夫之死,回到家便解下褲帶上吊了,只剩她一人自食其力,艱苦奮鬥。 村西頭那條小河雖近卻無人敢踏足,漿洗衣服須跑一大段冤枉路,到小河上游河西村人不常涉足的所在去洗,甚是麻煩,也甚不安全。欒祁人雖然殘疾卻甚是聰明,於這件小事中看到了商機,主動替村裡人漿洗衣衫,收取些許費用,以資家用,再加上好心人接濟,這日子雖然過得緊巴巴的,倒也不至於活不下去。 她年紀越來越大,漸到該談婚論嫁的年齡,可她天生殘疾,樣貌太也醜陋,村子裡的帥小伙子自然看不上她,那些大齡青年、鑽石王老五之中倒也不乏不看長相看內心的有識之士,想要將她娶回家來,可聽相士說此女命相格局乃克父剋夫之命,娶將回來,指定大禍臨頭。那年頭山僻小村的愚民哪有什麼文化,聽相士言之鑿鑿,又回想她過往種種,不免信以為真,於是打消此念,是以她年歲已大,仍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少年人好色慕艾乃人之天性,每當春暖花開,花好月圓之時,她難免心神蕩漾,對月長歎,不過誰叫她樣貌長得太對不起觀眾,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這日一大早欒祁依舊夾著一隻大木盆,裡面盛著一大堆衣衫,到小河上流五十餘里處去洗。隆冬時節,天亮得晚,雖是卯時時分,四下仍是黑漆第五百四十四章-反敗為勝 漆一團,看不清道路,好在這條路她已經走得不愛走了,既便是閉著眼睛,也是步履如飛,絕不會失足掉進道旁田中。只是凌晨時分,寒風凜冽,刮面如刀,吹得她牙齒格格打顫,兩隻小手凍得發紫。她身性倔強,當此惡劣環境也毫不服輸,哼著山歌,提氣急奔,奔了一陣,身子漸暖,腳步也越發快了。她行至一片長草叢中,忽地長草叢中傳來一陣怪聲,似有人在哼哼唧唧、低聲吟哦,可聲音太輕,不知在說些什麼,更不知是人是鬼?饒是她膽子甚大,也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側耳仔細一聽,那怪聲忽地消逝不見,只餘呼呼風聲。 欒祁笑了笑道:「原來是我聽錯了,只不過是風聲,我真會自己嚇……」剛說到這裡,忽聽不遠處一個男子聲音說道:「水……水……火……火………」 這聲音雖輕,欒祁還是清清楚楚聽到了,額頭上背上汗水又是涔涔而下。她定了定神,尋思草叢中像是有人遇到危難,不可不救。當下她大著膽子,撥開長草,低頭一看,只見草叢中趴著一個男子,渾身是血,衣衫破爛,不過大頭向下,看不清樣貌。 欒祁嚇了一跳,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那人聽得呼聲,醒了過來,叫道:「火……火……快跑,快跑,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不能就這麼死了。」說完又暈了過去。 欒祁知他定是遇到了什麼危難,有些神智不清,心下惻然,將木盆放到一邊,使出吃奶的力氣,扛著他一步步走回村子。 優優書盟 uUtXt.coM 全蚊子阪粵牘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 傻男醜女 字數:5388 甫到村口,便見一中年漢子扛著一柄斧子迎面走來。欒祁定睛一看,卻是欒樂。欒樂為人和善,平常對她也頗為照顧,不像其他人見到她時便敬而遠之,退避三舍。欒祁剛想同他打個招呼,猛地想起自己攙著一個陌生男子,不禁臉上一紅,當下只作沒看見,低頭走路。 欒樂起了個大早,正要上山砍柴,走到村口,朦朦朧朧中卻見一女子攙著一男子進村。心下大奇,凝目望去,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欒祁,心中又是一驚,道:「這不是欒祁麼?你不是洗衣衫麼?怎麼又回來了,還攙著一個男的,他是誰?」 欒祁見沒躲過去,雙頰暈紅,好似火燒,囁嚅道:「這個……這個……我……我……去……洗……洗衣……服時,見……見到他趴……趴……在草叢……叢裡,像……像是受……受了重……重……重……」她原本說話就結巴,這一又羞又急,更加說不清楚。 欒樂頭在如斗,道:「好了,我明白了,你見他受了重傷,覺得他很可憐,就將他攙了回來?」 欒祁羞得耳根子都紅了,低下頭來,目光不敢和他相接,輕輕的點了兩下。 欒樂問道:「他是做什麼的,你知道麼?」 欒祁搖了搖頭,欒樂問道:「那他姓什麼叫什麼?」 欒祁搖了搖頭,欒樂道:「你連他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就救了他來?萬一他姓高,被村裡人知道了,連你也有責任。」 這話可不能用點頭搖頭來回答,欒祁只得開口了,道:「他……他一……一……一定不姓高………高的……河東……東村……的……的人……我……我……都……」 欒樂實在沒心情聽她從頭到尾說完,揮了揮手,打斷道:「你這人啥都好,就是和你說話太費勁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面說,一面走近上下打量那男子,見他渾身是血,大吃一驚,叫道:「哎喲,他怎麼全身都是血,該不會是殺人犯吧。你從來沒到過外面,不知道窩藏殺人重犯可是有罪的,要被官府抓去關起來,連你的親人,村中的父老也都有罪,全都要關起來,這叫連……連……連什麼來著?嗯,叫連坐……」 忽聽那人大聲叫道:「殺!殺!殺!程昱老賊,我不殺了你,誓不為……」說著又暈了過去。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馬超。他暈過去之後,白馬馱著他跳出火海,望大寨奔去。哪知到了半路,道路顛簸,馬超昏暈之後,捏不牢馬鬃,被顛了下來。白馬雖然神駿,但也只會自動駕駛,人摔倒之後卻無法將他重新背起。那馬覺得身上陡輕,又奔回馬超身旁,挨挨擦擦,驀地裡一聲嘶鳴,轉身奔回大寨叫人。 馬超迷迷糊糊之中,覺得白馬離己而去,有心將它叫回來,但嗓子沙啞,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不片時又暈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了過來,只覺腦海中除了一團大火之外,什麼也沒有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裡,來這裡要做什麼?不過心底深處那個堅強的聲音仍在不住響著:「我不能死!我不能就這麼死了!」至於他為什麼不能死,活下來要做什麼,他就不知道了,只覺照心裡那句話去做,就說不出的平安喜樂。當下他掙扎著站起,向前走了兩步,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如此反反覆覆,半走半爬,來到離河東村不遠的那片長草叢中,再也爬不動了,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於是就發生了適才那一幕。 欒樂頓足歎道:「啊也!他還真是個殺人犯。欒祁啊欒祁,你這下可是闖了大禍了。」左右一瞧,月黑風高,四下無人,咬了咬牙,道:「乘現在沒人看見,你馬上將這人扔到荒郊野外去,讓野狼吃了他。殺人犯都是壞人,死有餘辜,救活了他只會害更多的人。」 欒祁側頭向他瞧了幾眼,只見他一張臉被煙熏得焦黑,各處傷口鮮血淋漓,怎麼看都像是個苦大仇深的可憐人,不像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搖了搖頭,說道:「我……我……看他……不像殺……殺……人……人犯。就算他是……殺……人……人犯,也是有不得……得……得已的苦……苦……苦衷,我們不……不……能……見……死……不……救!」 欒樂見馬超骨格清秀,風神俊朗,氣宇軒昂,臉色雖黑,但明顯不是他原來的膚色,尋思欒祁定是看上了這個小白臉,才會如此固執,忙道:「你才多大,見過幾個壞人?這世上不是長得嘴歪眼斜面目猙獰的才是壞人,有些人長得和天上神仙相似,卻心如蛇蠍,吃人不吐骨頭,你可別被他的樣子迷住了。我吃過的鹽多過你吃過的米,走過的橋多過你走過的路。這人一張口就喊打喊殺的,定不是個好人,聽你欒叔叔的沒錯。」 欒祁搖了搖頭,道:「就算他……是……是……殺……殺……人……犯,自……有官……府……府處治他。倘若他……他不是……不是壞人,咱們倘若……見……見死……不救,任……任……他……他被惡……惡……狼叼……叼走,不……也……也成殺……人……犯麼,以後……日日……夜夜……思……思及……此……此事,良……良心……難安。」 欒樂沒想到她如此固執,氣得手足冰冷,道:「你呀你,讓我說了什麼好。這人救不得,若是出了什麼事,全村人都要跟著遭殃。」 欒祁道:「一……一人做……做事一……人當……當,官府……府的人若……若是第五百四十五章-傻男醜女 來……來了,我……我……我自去……頂……頂罪,絕……絕……不連……連累……鄉親們。」 欒樂雖有心勸說,但和她說話太也費勁,一肚子話怎麼也說不出來,索性不說了,道:「我和你也說不清楚,你愛救就去救吧,可千萬別連累我們!」向著馬超瞧了一眼,呸地一聲,朝地下吐了口唾沫,扛著斧子上山去了。 欒祁見天已濛濛亮,怕再有人看見,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扶著馬超徑向東行,抄小路來到自己住的破茅屋中,將他平放在矮榻上。 村中男子時常要和河西村人械鬥,每次毆鬥最起碼也要死上三五個人,至於頭破血流,皮開肉裂,那更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有人受傷,總要有人醫治,不然下次哪還有力氣和人打架?每次械鬥村中男子扛著鋤頭上前線,村中的女子就自發的組織起來,捧著金創藥等在後面,一見有人顏不精,中招倒地,便即將其拉到後方救治。所謂熟能生巧,救死扶傷,包紮傷口對欒祁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事情,就是閉著眼睛,也能做得妥妥貼貼。當下她手腳麻利的為他清洗傷口,敷上靈藥。馬超一個晚上被火燒了兩次,身上的細小傷口,多得不計其數,處理起來甚是麻煩。好在她心思細膩,甚有耐心。過了小半個時辰,各道傷口一一包紮完畢,已累得滿頭是汗。這時馬超臉上的黑灰已完全洗盡,她低頭一瞧,微微一怔,心想:「想不到他竟生得如此好看。」言念及此,不知怎地竟有些心神蕩漾,想入非非。 正心猿意馬,神不守懾之際,猛地想起村裡人托她洗的衣衫被她棄之荒郊,若是不慎遺駛件兩件,村裡人既便不要她賠還,最起碼也會怪她重色輕友,拾了個男的,就不顧著為他們洗衣服了,到時還真不易解釋。當下她匆匆出屋,反手將門帶上,發足向發現馬超的長草叢奔去。 到了那裡只見木盆還在,盆中衣衫一件也不少,不禁長長吁了一口氣。她將木盆一夾,哼著山歌向河邊走去。但聽得一陣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的歌聲漸響漸遠,慢慢在再也聽不見了。 由於她勤勞肯幹,每次都將衣衫洗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頗受僱主好評。托她洗衣衫的人越來越多,每次要洗的衣衫也就越來越多。這次也不例外,內中還有幾件特別難洗。她在河邊一呆就是大半日,搗搗洗洗,直忙到日落西山,才全部洗完,哼著小調回到住處。甫到門口,卻見柴門洞開,床上空空,人已不去向,不禁一怔,手中的木盆險些掉到了地上。 正焦急間,忽地身後有人在她肩頭上輕輕拍了一下,她大驚回頭,見那人正是馬超,驚喜交集,道:「你醒了。」忽覺腦海中一陣暈眩,眼前一片模糊,身子向後便倒。 馬超忙將她扶住,問道:「是你救得我?」 欒祁點了點頭,馬超道:「謝謝。」 欒祁滿臉通紅道:「不……不……用……用……客氣。」 馬超見她口齒不清,也不以為意,道:「我總覺得還有什麼重要事情沒辦,這就得走。大恩大德,先行謝過,容當後報。」 欒祁道:「你……你……身……身……身上……還……還有傷……傷,休……休……休息……息幾……幾日……再……再走……走吧。」 馬超道:「這些小傷不礙事。對了,這是哪兒?」 欒祁道:「河……河西……村……村。」 馬超一臉茫然,喃喃自語:「我怎麼會到了這兒?」 欒祁問道:「你從哪來?」 馬超想了一會,搖了搖頭,道:「我想不起來了。」 欒祁噗哧一笑,道:「怎麼連……連……從……從哪……哪裡……來都想……想不……起……起來了。那你……要……到……哪裡去?」 馬超想了一陣,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辦,似乎是要去殺一個叫程昱的人。似乎那個和我大有關連的所在就在附近,總之我要去瞧個明白,說不定能想起什麼來。」 欒祁心中一凜,道:「這麼說……說你……你真……真……是……殺……殺……殺人犯?」 馬超怔了一怔道:「殺人犯?我不知道。」 欒祁道:「那你……你叫什麼……名……名字?」 馬超道:「我叫什麼名字?」出了一會神,道:「我姓馬………不對,不對,我不姓馬……那我姓什麼?」想了良久,道:「唉,我實在想不起來了。」伸掌在腦門上重重拍了兩下,道:「我怎麼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欒祁知他定是遭遇重大變故,以致思緒混亂,不由得覺得他甚是可憐,道:「不要著……著急,過些……些日子傷……傷好了,自然就……就想起來啦。」 馬超怔怔出神,沒有回答,顯是在想自己是誰。欒祁問道:「你……你傷……傷還沒好,出……出去做什麼?」 馬超道:「我醒來時甚是口渴,見屋中的水缸空空,便到村西頭小河邊上喝了幾口水,順便挑來水將水缸裝滿。」 欒祁吃了一驚道:「什麼,你……你……你去……去河……河邊……吃水?」 馬超點點頭,道:「嗯,怎麼了?」 欒祁叫道:「糟……糟……糟了!」 馬超道:「喝口水有什麼可糟的?難道這水有毒,喝不得?」 欒祁道:「不……不……不是。」 馬超道:「那有什麼可糟第五百四十五章-傻男醜女 的?」 這事牽涉到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說來話長,她口齒不清,又不知如何長話短說,一時說不出話來。 河西村村長高蠆家中,一個小伙子竄了進來,道:「方纔我種田時,看見河東村有一個傢伙跑到河邊上打水。」 高蠆伸手在幾上一拍,道:「什麼,河東村那幫傢伙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到河邊打水!看來他們放著安穩日子不過,想他娘的挨湊。叫上村中所有丁壯,操傢伙幹他娘的!」 那小伙子道:「好勒。」 這邊欒祁結結巴巴的將事情的始末原由說給馬超聽。她本就不善言辭,說起話來又結結巴巴,顛三倒四,講了半天,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來,直聽得馬超心煩意亂,腦子疼得像要炸開一般,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額頭。欒祁向他瞧了一眼,知他已感厭煩,深感歉然,道:「對……不……起。」 馬超微微一笑,道:「這有什麼,值得道什麼歉?嗯,這事我大致弄明白了,河東河西兩村隔河相望,比鄰而居,原本倒也和睦相處。可百餘年前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兩村反目成仇,輾轉報復,死了不少人,這仇越結越深,這條小河也成了禁地,對不對?」 欒祁怕他不快,不敢多說,點了點頭。 馬超道:「你別不敢說話,有什麼就說什麼。你雖然說話不利索,但好歹還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為什麼活著。可我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知道以後該幹什麼,就像個傻瓜一樣,豈不比你要慘上千百倍。」 欒祁道:「你別著……著急,總有……有一天……你……你會想起從……從前的事。」 馬超道:「但願吧。對了,聊了這麼久,還不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欒祁道:「我……我……我叫欒……欒……」 說到這裡,忽聽屋外有人叫道:「不好了,河西村的人殺過來了,快操傢伙啊!」 欒祁吃了一驚,道:「前……前些……日子才……才剛打……打過一架,怎麼又……又……又來了。」 馬超雖然想不起自己是誰,但跟在賈仁祿屁屁後面混久了,對事情判斷仍十分敏銳,識見亦卓超不凡如舊,道:「定是我去河邊打水,觸怒了他們,故而殺上門來。」 欒祁道:「你……你不知……知道,不……不怪你的。」 但聽得砰地一聲響,大門被人踢開,五個青年漢子搶進屋內,左首第一人指著馬超道:「就是他!就是他不守規矩,私自下河打水,致使河東村人大怒來攻。他要是咱們欒姓族人,咱們為他打上一架,也沒什麼。可他不過是一個外人,來路不明,咱們犯不著為了他賠上性命。」 其他四名青年深以為然,道:「對的,對的。咱們將他綁了交給河東村那些王八蛋,讓他們處置。他們若是就此罷手,自然最好。倘若他們仍就不依不饒,咱們也不是泥捏的。」 第一名青年道:「對的,就這麼辦。」走上兩步便欲動手。 欒祁一張臉嚇得慘白,搶上幾步,擋在馬超之前,道:「你……你……你……們要……要……」 那青年叫道:「醜八怪,死開。你剋死了自己的父母,又想來剋死我們是不是?」 欒祁傷心欲狂,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馬超冷冷道:「她是我的朋友,你怎敢出言污辱,快向她道歉。」 那青年哈哈大笑,道:「臭小子,我看你是沒搞清楚狀況,你自身難保,竟還在憐香惜玉。她要是個大美人倒也罷了,可她不過是個醜得不能再醜的醜八怪,你為她送了性命不覺得可惜麼?哈哈!」 馬超道:「你真的不打算道歉?」 那青年道:「我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麼樣?」 馬超道:「也不怎麼樣,只是讓你也變成一個醜八怪。」 那青年笑道:「胡吹大氣,我倒要看……」話剛說到這裡,眾人只見灰影一閃,跟著那青年啊地一長聲慘呼,身子騰起,倒飛出屋,砰地一聲,重重摔在屋前空地上,過了好半晌,也沒見他爬起。 和他同來的幾個青年小伙大吃一驚,奔上前去,將他扶起,只見他右眼紅通通的,高高腫起。他原本長得還算差強人意,現今右眼上多了一個包,說不出的猙獰可怖,當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醜八怪。 眾青年回頭一看,只見馬超站在原地,雙足不丁不八,好整以暇,氣定神閒,像是不曾動過手一般。為首那青年好端端的肯定不會自己去練什麼摔打功,沒事幹倒著飛將出來,摔倒在地,更不會在自己俊美的臉上打上一拳,讓自己變成一個醜八怪。顯是馬超以迅捷無比的身法欺到那人面前,在他右眼上狠狠打上一拳,打得他倒著飛了出去,再以迅捷無比的身法退回原地。四個青年八隻眼睛緊緊盯著,竟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動手如何退後,當真是不可思議。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迅捷直如鬼魅的身法,不禁相顧駭然。 那出言不遜,被打得摔將出去的青年悠悠醒轉,只覺右眼好不疼痛,伸手去摸,手指剛觸到皮膚,只覺疼痛鑽心,嘴角不斷**,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叫道:「臭小子,居然敢打我,給我上!」 眾青年面面相覷,馬超微微冷笑,道:「你們是一個個來呢?還是一起上呢?」 欒祁見馬超傷勢初癒,擔心他有個閃失,叫道:「有話……話……好……好……說,別……別……打……架第五百四十五章-傻男醜女。」 那青年叫道:「醜八怪死一邊去,給我打!」 馬超冷冷地道:「看來你還是沒長記性。」身子一晃,已欺到那青年邊上,抓起他,遠遠擲出。那青年還未看清是怎麼一回事,只聽耳畔呼呼風響,身子又莫名其妙的離地飛起,砰的一聲,腦子重重撞上了一棵大樹的樹幹,但覺眼前金星直冒,一陣天旋地轉,俯地跌在地上,腦後腫起了一個大包。馬超還是手下留情,不然這一下,就能撞得他腦漿迸裂,不用像唐僧那樣跋山涉水,多耗年月,直接飛到十萬八千里外的靈山大雷音寺恭聽佛主講述此身如同臭皮囊,色身無常,此身非我,須當厭離,這些最基本的佛學道理。 其時馬超在屋內,而那青年在屋外,相隔丈餘,這幾個動作只在電光火石之間便即完成,眾人還是沒看清楚,但覺眼前一花,一眨眼間馬超又站在屋內。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你是鬼。你是鬼。」 馬超道:「這裡不歡迎你們,還不快滾,難道要我一個個請你離去?」 眾人互望一眼,心生懼意,正打算腳底抹油。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怎麼拿個人也拿那麼……噫,小三子這是怎麼了?」一面說,一面走近,正是河東村的村長欒黶右首第一名青年道:「都是這小子打的。」 欒黶道:「沒用的東西,你們四個人難道是木頭人,看著小三子被打也不上前搭把手?」 那青年道:「那人實在太快,我們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他就將人給打了。」 欒黶上下打量馬超,道:「哦,有這事?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作何營生?」 馬超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欒黶啞然失笑道:「什麼,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那不是傻子麼?」 欒祁道:「他……他……他……」 欒黶道:「我在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站一邊去。」 欒祁嚇了一跳,低著頭,默然不語。 欒黶問馬超道:「那你因何到此?」 馬超想了一會,忽地臉有懼色,道:「火,火,火,火。」 欒黶皺起眉頭,道:「什麼火啊火的,這人八成是個瘋子。」長歎一聲,道:「沒想到我們居然為了這個瘋子,而受河西村那幫傢伙攻打。」 馬超道:「一人作事一人當,這事既因我而起,那就由我來解決。」 欒黶冷笑道:「你說的倒輕巧,百來號人呢,你怎麼解決?我來問你,你為什麼下河打水?」 馬超道:「我不知道你們這的規矩,醒來時覺得口渴,便到河邊取水來飲,又見這位姑娘的水缸空了,便打了一缸水。」 欒黶道:「不知者不罪,這事倒也怪你不得。不過既然河西村人殺上門來,口口聲聲要我們給他們一個說法,我們犯不著為你一個外來人賠上性命,說不得只有將你交給河西村那幫……」 正說話間,忽聽高蠆大聲叫道:「你們到底要不要把人交出來,若再不交出人來,我們可要打將進來了。」 悠U書盟 UuTxt。cOM 荃紋子扳閱牘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高二進城 字數:5911 欒黶叫道:「催什麼催,你讓我們交人就交人,我們多沒面子!」 欒祁道:「對……對……對,這……這人……不……不能……交。」 欒黶道:「你懂個什麼,這人連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說不定是官府通緝的要犯,我們犯不著為他開罪姓高的。來人,將他綁了,送到村***給河西村那幫豬狗帶走。」 四名青年轟然應是,拿著繩索,走上前來。 馬超道:「且不忙綁,我正要會會他們,你們帶我去便是。」 那四個青年小伙早已見識過馬超身手,勉強應命上前,心中宛如有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聽他如此說,倒也樂得輕鬆,不過他們都是村裡的小字輩,無權作決定,回頭向欒黶瞧了一眼。欒黶見他胸有成竹,倒也樂觀其成,心想他或有法子擊退河西村那幫混帳也未可知,點了點頭。那四名青年走到他身後,一名青年喝道:「快走。」伸手在他背上狠狠一推。 馬超身子轉了小半個***,站在一旁。那人一掌拍空,收勢不住,身子仍向前傾,險些摔倒。好在他常和河西村人打架,應變其速,一發現不對勁,立即拿樁站住。可這個動靜鬧得太大,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由於馬超閃得太快,所有人都沒看清楚,見那青年好端端的突然點頭哈腰,不知所為何事,均覺詫異,當下無數道目光向他身上射來。那人又羞又怒,一張臉漲得通紅,不過他知道自己和他差得太遠,自己那點點玩意在他眼中實是不值一哂,倒也不敢發作,當下站直身子,咳嗽兩聲道:「快走,快走。」這下他說什麼也不敢伸手去拍了。 一行人來到村口,馬超雙手負後,緩緩而行,他為將已久,這官步自是練的熟手之極,步履之間自有一股威勢。河東村人和他那兩道好似冷電般目光一觸,但覺遍體生寒,不由自主的向兩旁分開,讓出路來。馬超排眾而出,向對面瞧去,火光下但見百餘條漢子各執鋤頭、鐵耙,氣勢洶洶,為首一個中年漢子,身材魁梧,神情彪悍,像是首領,便道:「你就是河西村的首領。」 那人正是高蠆,見他神色自若,倒也不敢小覷了他,抱拳拱手道:「不錯,在下正是河西裡魁高蠆,敢問壯士尊姓大名。」 馬超道:「我叫馬……馬……馬……我也不知道我叫什麼。」此時他依稀尚存記憶,總覺得自己和「馬」字有很大關連,可細想之下卻又似是而非。他連說了三個「馬」字,下面的話無論如何也接不下去了。 高蠆一怔,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個傻子,連自己叫什麼也不知道。那方才去河裡打水的人便是你了?」 馬超點點頭,高蠆道:「你可知道這條河是我們河西村的,河東之人只要踏足河上,都要剜去一目,你是自己動手呢,還是要我們幫你?」 這百餘年來為了這條河的歸屬的問題,兩村人已不知打了多少架,死了多少人。其間兩村都沒有出現過傑出的武學人才,是以直鬥到現在仍是鼓斗相當,河西村固然並不了河東村,河東村也拾奪河西村不下。不過打不過歸打不過,雙方對外人都稱這條河是他們村的,另外一個村子沒份。可像高蠆這樣當著河東村民的面大放厥詞,還是頭一遭。河東村民聽了之後登時不樂意了,一些脾氣粗暴的已在那破口大罵,摩拳擦掌,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馬超正要說話,忽聽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說道:「是……是……我……我要……要他……去的。」正是欒祁。 高蠆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醜八怪,怎麼,你看上他了?你們一個丑,一個傻倒是一對,哈哈。」 馬超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她自己又作不了主,何足為怪?」 高蠆道:「你自己的招子轉眼就要不保,還替他人擔心,真是個怪人。」 馬超冷冷道:「我這招子你要有本事就來拿吧。」 高蠆怒道:「你不知死活的傢伙,今天你高爺爺就讓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個箭步,便向馬超撲了過來,右手食中二指成鉤,抓向馬超右眼。 馬超右手倏地伸出,已拿住高蠆兩指,運勁向上急拗。只聽嗒嚓一聲輕響,高蠆兩指齊斷,啊地一聲慘叫。馬超飛起一腳,正中高蠆胸口,高蠆哇地噴了一口鮮血,倒飛而出,摔入人群之中,登時將河西勇悍之士壓倒不少,呼爹喚娘之聲,霎時響作一團。 這幾下免起鶻落,快的異乎尋常,兩村居民數百雙眼同時瞧著,愣是沒瞧出個所以然來,不禁相顧駭然。過了良久良久,河東村民方回過魂來,暴雷也似喝起采來。 河西村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驀地裡三個村民大叫一聲,扛著鋤頭衝了出來,揮鋤便向他頭頂招呼。馬超雙手陡探,已抓住兩把鋤柄,右手一撥,揮動手中鋤柄,擋開了迎面擊來的第三柄鋤頭,跟著振臂一奪。那兩個村民兩臂酸麻,拿捏不住,兩柄鋤頭脫手。馬超倒轉鋤頭,向前一送,當當兩聲,兩柄鋤頭的鋤桿撞在兩人胸口,兩人簾狂噴鮮血,摔倒在地。 馬超奪鋤在手,腦海間靈光一閃,忽地想起什麼,瞧著兩柄鋤頭,喃喃地道:「雖說不是長槍,湊合用用倒也使得。嗯,我原來是使長槍的?」 第三名村民見他只一合間便將兩名體形彪悍的村民打倒在地,不禁駭然。又見他低頭瞧著鋤頭,呆呆出神,覺得有機可乘,大喝一聲,掄起鋤頭,向他頭頂鋤了下去。 欒祁眼見形勢危急,不知怎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叫:「小心。」這一急竟然也不結巴了,倒也出乎她意料之外。 馬超回過神來,只聽腦後風響,鋤頭已到頭頂,當下一腿踢出,這一下後發先至,那人鋤頭尚未到頭頂,他的腿已踢中那人胸口。那人身子騰空而起,飛出老遠,摔倒在地,痛得來回直滾,說什麼也站不起來。 河西村民全身一震,面面相覷。人群中又有四條大漢搶出。馬超夷不然懼,手中鋤頭或挑或劈,頃刻間又將那四條大漢打倒在地。 河西村民眼見對頭就一個人,卻在不到一盞茶功夫,接連放倒了己方八個人,這樣的功夫當真是從所未見,不禁群情聳動,心中惶慄。這時村長高蠆在心腹攙扶下,站直身子,吐了幾口血,道:「大伙齊上,將他鋤為肉泥!」 話音甫落,人群中搶出二十餘人,家境差揮起鋤頭,家境好的掄動鋼刀,盡向馬超身上要害招呼。欒祁見馬超被眾人圍在垓心,轉眼便要亂鋤分屍,急得幾欲暈去。火光下只見馬超東一躲西一閃,十餘般兵器盡數落空,竟連他的一片衣角也沒有帶到。他雙手急舞,鋤頭起處,必有一聲慘叫,必有一人倒地。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二十餘人全部倒在地上,弓腰曲背,像一頭大蝦一般。 馬超將兩柄鋤頭往地下一拄,向高蠆瞧了一眼,道:「怎麼樣還要取我的招子麼?」 高蠆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也討不到好去,大聲叫道:「你有本事別走,這筆帳我遲早要和你好好算算。」 馬超冷冷地道:「隨時恭候。」 高蠆叫道:「你等著,我們走。」說著在心腹攙扶下,掉頭便奔。村民扶起地下傷者,飛也似的去了。 欒黶滿臉堆笑,走將上前,道:「壯士,不,不,是大俠。大俠,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適才多有得罪,還請多多包涵。」 馬超見他前倨後恭,十分鄙薄其為人,冷冷地道:「好說,好說。」 欒黶道:「不知大俠這是要到哪裡去?」 馬超心裡有一個模模糊糊印象,自己要往西做件十分重要的事,至於要到哪裡,要做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想了一會,腦海中除了紅通通一團火光之外,就是白茫茫一片空白。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欒黶心中一喜道:「既然大俠不知道要上哪去,不如就先留在村子裡吧。」 馬超沉吟片刻,道:「也只有如此了。」 眾村民聽他願意留下,興高采烈,紛紛叫道:「太好了,這下看河東村那幫王八蛋還敢來欺負咱不?」「那幫傢伙說這條河是他們的,簡直就是瞎扯淡,這河明明就是我們的,下次看哪個王八糕子敢再來,定要打得他滿地找牙。」「哼,有大俠在,我們還怕什麼,那幫傢伙居然敢說那條小河是他們的,眼裡還有咱們麼?咱們定要讓他為此付出代價,看他們以後還敢亂說話?」「正是,正是。有大俠領著我們,別說佔這條小河,就將河西那幫傢伙統統殺光也是易如反掌,小事一樁。」 馬超冷冷道:「我自己的事還沒有理清楚,哪有心思管你們的事?再者讓我帶著你們去殺人,報私仇,這樣的事太也傷天害理,我是絕計不幹的。」 欒黶臉上堆滿笑容,他年紀大了,一張臉好似樹皮一般,坑坑窪窪,凹凹凸凸,滿是皺紋,這一笑,皺紋便更加明顯了,道:「大俠說的是,大俠說的是。這事太也傷天害理,大俠濟世為懷,拯危扶厄,肯定不屑為此傷天害理之事。大俠只管放心,我們肯定不會讓您做這種大違本***,不過我們村人丁單薄,又沒人有大俠這麼好的身手,是以常受河西村那幫豬狗的欺壓,大俠急人所難,鋤強扶弱,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馬超道:「這個自然,倘若河東村之人無端生事,我自不會袖手旁觀。」 欒黶道:「這就好,這就好。天也不早了,大俠長途跋涉,一定很累了吧。我這就領大俠到村子裡轉轉,大俠看上了哪家人家,今晚便在哪歇宿,您看如何?」 眾人都想馬超上他們家住,紛紛叫道:「大俠,住我家吧。」「你家又髒又擠,怎麼配大俠歇腳,沒得辱沒了他的名頭。大俠,我家又大又敞亮,住我家吧。」「你家有什麼好,怎配大俠這樣有身份的人住,村裡就屬我最富有,家裡房舍眾多,大俠就住我那吧。」 眾村民見馬超身手了得,哪裡有他坐鎮,哪裡便安如泰山,便是有千軍萬馬殺到,也是不怕。這樣的寶貝萬金難買,當真得難能可貴之至,怎能不好好爭搶一番,當下眾人鼓起如簧之舌,勸說馬超到他們那裡去住,有的竭力謅諛,討好馬超。有的大吹大擂,自高身價。馬超越聽越覺無聊,若不是不知自己到底要去哪裡,早就撒鴨子跑路了,瞥眼間只見欒祁垂首不語,問她道:「你怎麼不說話?」 欒祁不敢和他的目光對視,低著頭道:「我……我……我……你……你……你……」 欒黶道:「什麼我我我,你你你的,你到底想說什麼?」 馬超道:「你是不是想說,你想請我住你那,可我是大俠,身份高貴,你怕我瞧不上你那裡,是以不敢開口?」 欒祁點了點頭。馬超笑道:「我醒過來時,第一個見到的便是你,在世上我只有你這麼一個朋友,你若不收留我,我可沒地方住啦。」 欒黶吃了一驚,道:「什麼,你要住她家裡?」 馬超道:「怎麼,不行麼?」 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百家爭鳴的時代結束,確立了儒家思想正統和主導地位。孔子他老人家曰過的每一句都是經典,不可不遵,也不能不遵,否則必被千夫所指,遭世人唾棄,不但當官沒有指望,連生存都困難,當真如同被打如十八層地獄一般,萬劫不復。 聖人制禮男女七歲坐不同席,食不共器。男女七歲之後,同席而坐,共器而食,那是孔老夫子明令禁止的,假若孔老夫子重生到現代,見到青年男女在公共場合勾肩搭背,摟摟抱抱,啃來啃去,會作何感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孔老夫子那個時代,百家爭鳴,諸侯迭興,周朝流傳下來的那些禮法,被各路諸侯作賤的亂七八糟,面目全非。父娶子媳者有之,兄亂其妹者有之。臣殺其君,子殺其父,妻殺其夫,更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孔老夫子這個正人君子見世道混亂,禮崩樂壞,人心不古,那叫一個心痛,於是他殫精竭慮,皓首窮經,終於創出儒家思想這個封建主義第一大精神枷鎖。其時列國君主都顧著搶地盤,唯利是視,對這個不能給他們帶來任何利益的什麼儒家思想,自是嗤之以鼻,孔子雖周遊列國,但和列國君王都是話不投機,好似對牛彈琴一般,終於一事無成,鬱鬱而終。而漢武帝時天下一統,而思想卻亂七八糟,五花八門,大一統的思想建立便迫在眉睫,儒家思想這個初創時不容當世,毫無可取之處的思想忽地被統治者所看重,確立為世上唯一的道德標準。三國時儒家思想當然也處於主導地位,男女之防自是嚴謹無比,兄妹二人尚且不能同席而坐,共器而食,兩個互不相識的人同在一個屋簷下廝混,那更是萬萬不許。馬超記憶未失之前,便脫略形跡,不拘小節,此時記憶喪失,這些亂七八糟禮法更是不知被拋到了哪個犄角旮旯裡去了,當然不覺得男女同住有何不妥。欒黶雖覺不妥,但他正要仰仗馬超來對付河西村人,自不去理會這些小節,略一沉吟,便道:「行是行,可是她家又破又爛,不配大俠這樣有身份的人住。」 馬超道:「我連我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有什麼身份?」不再理他,對欒祁道:「今晚我哪也不去,就住你那,除非你嫌我是個傻子,要趕我走。」 欒祁暈生雙頰,輕聲道:「那……那……就隨……我……我……來吧。」聲音細如蚊蚋,幾乎不可聽聞。 眾村民沒想到馬超這樣一個面如傅粉,唇如塗脂的小白臉居然會看上這個村中人人唾棄的醜八怪,盡皆愕然。可轉念一想這傢伙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肯定是個大傻瓜,傻瓜又如何能分辯樣貌美醜?想明此節,眾人便即恍然。有人說:「咦!」有人說:「哦!」有人說:「唉!」有人說:「哼!」咦者大出意外,哦者恍然有悟,唉者哀其不幸,哼者怒其不爭。眾人本來盼望馬超能到自己家小住幾日,便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有了這張護身符,便是太歲頭上也敢胡亂動土,哪知這個小白臉竟然會看上這個醜八怪,咦《、唉、哼一番之後,均感失望。村裡幾個自認為艷若西施,貌比昭君的妙齡少女見馬超風流倜儻,英俊閑雅,一舉手一投足都頗有男子氣概,一見之下便即傾心,意亂情迷。又見他身陷重圍,尚且鎮定如恆,伸拳舒腿,略施手段,便將數十人打倒在地,爬不起來,更是顛倒傾慕,難以自已,紛紛站在他邊上搔首弄姿,賣弄風情。怎料馬超竟對她們熟視無睹,不加一瞥,卻對頰邊生一肉瘤的醜八怪欒祁大獻慇勤。眾女無不光火,群雌粥粥,紛紛怪他有眼不識金香玉,卻將臭狗屎當成了寶貝,當下眾女同時「呸」了一聲,至於這一聲「呸」的含意,自是不言自明。馬超走後,眾人仍不依不饒,立在村口大罵馬超是繡花枕頭王八蛋,直罵到月上樹梢,天寒地凍,肚子亂叫,方各自散去。 欒祁將她父母睡過屋子騰了出來,收拾齊齊整整,一塵不染,請馬超住下。自己則跑到自己小時候睡過的又小又破,一到下雨天就叮咚亂響,無法安眠的破屋去住。馬超見她如此分派,眉頭亂皺,說什麼也不肯在大屋中睡,否則寧可不住她家。欒祁拗他不過,只得由著他胡來。當晚欒祁忙到很晚,方收拾齊整,躺在溫暖舒適的榻上休息,眼見窗紙上樹影扶疏,明月窺人,已是深夜。她難以入眠,微微側頭,從布簾上一個破了的孔洞中望將出去,月光下只見馬超躺在地上鋪著的一張草蓆上,酣然入夢,睡得十分香甜。欒祁瞧著他那俊美的面龐,心中思緒萬千,時喜時愁,時憂時樂,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感覺紛至踏來。 從此馬超便在欒祁家中住了下來,欒祁每日裡依舊替村裡人漿洗衣衫,馬超閒居無事,不是掄起斧子和欒樂同去山上砍柴,便是和村中獵戶上山打獵。欒樂砍倒一棵小樹往往也要十餘斧,卻見馬超不論多粗的大樹都只要一斧便倒,不禁乍舌。而馬超每次出獵一趟,也是收穫頗豐,狐免之屬,那是不在話下,時不時還能打到一兩頭大蟲,鬧得一村皆驚。馬超一來,欒祁的日子當真好過不少,家裡柴滿院,水滿缸,獵物多得根本吃不完,一些平常她根本無力做到的事情,馬超都做得妥妥貼貼,旁人瞧在眼裡無不暗暗羨慕,私下裡紛紛議論,欒祁運氣真好,撿了這麼一個能幹的男人到家裡來,啥始不用操心。讚歎之餘,紛紛報怨自己早也求神,晚也拜佛,老天咋就不保佑自己撿到這樣一個好男人來。不過天下間從沒有完美的事,馬超那夜連遭火厄,精神大受刺激,隔三差五,總會發一次瘋。瘋將起來,便又是另一番光景,平素儒雅的樣子蕩然無存,變得像野獸一般,又叫又跳,將觸手可及之物摔個粉碎。欒祁若是躲得稍慢,便被他抓得遍體鱗傷。欒祁也不嗔怪,總是默默將碎片收拾乾淨,待馬超清醒時偶有問起,她也總說是自己不小心打碎的,一句不開心的話也不提。村裡人見馬超每隔三五日就要發一次瘋,又不禁暗自欣喜,心想還好沒將這個瘋子往家領,不然自己小家小業的,沒幾日就給他摔窮了。那些對馬超心怡的女子眼見馬超瘋瘋顛顛,也是暗暗吁了一口氣,心中均在想,馬超人長得雖然好看,但神智不清,未免美中不足,自己若是嫁給了他,還得伺候他一輩子,有什麼樂趣可言?說不准什麼時候便被他抓得體無完膚,那可大大划不來。倒是他們一個傻一個丑,當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 河西村人自從那次吃了大虧之後,便不敢再來了。河東人有了馬超這個大靠山,益加肆無忌憚,大搖大擺的到河邊取水,河西村人見了也不敢阻止,只得打落門牙往吐裡咽,暗地裡打著鬼主意。 這日河西村民高二起了個大早,帶著自己種的時鮮疏菜到安陽城中趕集。安陽城離他們村路程不近,高二原也不用將貨物吭吭哧哧的背到那去賣。只不過那日他偶游安陽妓院,看中了院中一個小娘,從此之後,便茶不思飯不想,滿腦子只有那女子的倩影。可是妓院的小娘不能白泡,那是要給錢的,白花花的銀子送將上去,才能為所欲為,否則妓院的小廝就會用拳腳讓他知道吃霸王餐是個什麼後果。他小本小業,好不容易才又湊足了泡妞所需銅板,今日進城賣菜只不過是個名色,泡妞才是真正目的。 到了城門口,已是午牌時分,他放下扁擔,取過頭巾,擦了擦汗,彎下腰正要將扁擔挑在肩頭,忽見城門邊上圍了一圈人,嘴裡大都唸唸有詞,隔得遠了,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他好瞧熱鬧,見一大堆人圍在一起,心下好奇,踱了過去,分開人群,擠至近前一看,只見佈告牌上才貼著兩張告示,每張告示上畫著一個人像,邊上則寫著一排排字。他西瓜大的字不識一擔,自然不懂上面寫著什麼。不過告示上繪有人像,肯定是朝廷懸賞通緝某位江洋大盜,這一點他也是知道的,尋思像這種懸賞佈告,賞銀都頗為豐厚。一想到「賞銀」二字,他不禁怦然心動,吞了吞口水,兩隻眼睛骨溜溜的在佈告上轉來轉去,要將這兩人的樣子深印在腦海之中,他日若有幸碰到,賺了這筆意外橫財,倒也開胃。至於江洋大盜個個好臃狠,非他這種小角色所能捕獲,他一時激動,說什麼也是想不起來了。 瞥眼間只見右首那個人像頗為熟悉,定睛一看,吃了一驚,失聲叫道:「是他。」 幽u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版閱瀆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 密謀縱火 字數:3903 那佈告上所繪縱然是妖魔鬼怪,高二也不會如此失態,但一見那人竟然便是那日那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卻打得他們爬也爬不起來的怪人,這一驚非同小可,這一喜又非比尋常。那畫也不知是何方高人所繪,栩栩如生,便如將馬超的臉縮小了,壓扁了放入佈告之中一般,丹青妙筆,實是出神入化。高二那日曾和馬超照過面,自然認得真切。 眾人早已看過佈告,知道上面所繪的兩個人是官府懸紅緝拿的要犯,一個知其下落賞銀五百兩,如有擒獲,不論生死,均賞銀一千兩。另一個只要知其下落就賞銀一千兩。尋常百姓忙忙碌碌一輩子也賺不到一千兩銀子,這可是一筆天大橫財,怎不叫人怦然心動,兩眼冒綠光?眾人聽得他怪叫,心中都是一凜,數百對目光不約而同的向他瞧來,有人問道:「怎麼,你認得他?」 高二臉上一紅,道:「不認得。」 那人道:「那你亂喊亂叫什麼?」 高二道:「認……認錯人了。」 高二說這番話時,眾人無不揮眈眈,只要他開口說認得,簾便湧將上去,軟磨硬泡,死纏爛打,不論採用何種手段也要從他嘴裡打聽出那兩個人的下落來,不料他竟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均大失望,一些脾氣暴躁的早已在那罵罵冽冽了。 馬超乃大漢五虎上將之一,所向無敵,平生少有一敗,如今卻落得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若是讓人知道了,還是笑掉大牙。劉備不願彰顯其醜,是以佈告上只是含糊的寫道如有知畫中之人下落者賞銀一千兩。反正那人像是從龍而來的宮中御用畫師所繪,惟妙惟肖,有見過馬超的貪圖重賞,必會申報官府。至於他的姓名身份,知不知道倒也無所謂了。哪知這段時間魏郡、廣平、太原、上黨、河內、洛陽等郡出了一個江洋大盜,殺人放火,**擄掠,無惡不作,手上已欠下十數條人命。此人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又常在漢魏邊境一帶作案,給緝捕工作帶來很大困難,各地官員屢次差人捕拿,都徒勞無功,只好灑下海捕文書,大海撈針,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這一陰差陽錯,兩張毫不相干的佈告竟湊在了一起,老百姓見一張寫得甚是詳細,另一張卻十分含糊,想當然的以為那個樣貌清秀的小白臉是那個江洋大盜的同夥,說不定還是幕後黑手,要不為何兩張佈告為何會才在一起,又為何一個知道下落只給五百兩,另一個知道下落竟給一千。那江洋大盜作惡多端,仇家遍及河北中原一帶,受害者家屬看了佈告之後,均將馬超當成江洋大盜的幕後首腦,無不切齒痛恨,破口大罵,這樣的結果卻是劉備始料未及的。 高二眼見眾人反應激烈,心想再呆下去,搞不好要鬧出什麼事來,當下不敢多問,又向馬超的畫像瞧了幾眼,分開人群,挑起扁擔,逕自入城。進了街旁一個茶棚,找個空位坐下,叫來清茶一碗,咕嘟咕嘟只幾口便喝了個碗底朝天,跟著和邊上茶客閒聊幾句,終於打聽清楚,城門口佈告上畫的那兩個人是官府通緝的江洋大盜,那個左頰邊上有一道刀疤的,知道他下落賞銀五百兩。那個面如傅粉的,知道下落賞銀一千兩。 高二一聽之下,歡喜的險些暈去,得了這筆錢,別說天天逛窯子,就是把妓院那個小娘贖出來都綽綽有餘。他心中雖如此想,表面上卻不敢出一絲喜色,又和那茶客閒聊幾句,付了茶錢,挑著扁擔,逕向集市走去。有道是:「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陡然間天上掉下了這麼大一張餡餅,他哪有什麼心思泡妞,草草賣完了菜,便挑起扁擔,急匆匆的往村裡趕。原本要走上三五個時辰的路,這次他竟用了不到兩個時辰便走完了,錢的力量有多偉大,由此可見一斑。 高二進得村來,也不回家,逕奔高蠆家中,甫一進門便沒頭沒腦的喊道:「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那日高蠆胸口受了馬超一腳,傷得不輕,養到現在,兀自未好,常覺心煩意亂,胸口發悶。此刻他但覺胸口堵得慌,正沒好氣,叫道:「瞎嚷嚷個什麼。有什麼好消息,至於這麼大呼小叫?」 高二叫道:「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今日去了趟安陽……」 高蠆接口道:「沒事你到安陽去做什麼。」 高二臉上一紅,嘿嘿一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在城門口看到官府張貼的通緝江洋大盜的佈告,其中一人正是那天打傷你的怪人。」 高蠆心中一凜,道:「哦,有這事?你可看仔細了?」 高二道:「我看得真真的。那傢伙也曾打過我,傷口至今還隱隱作痛,這小子便是化成灰,我也認得。」 高蠆揮退左右,對他原配夫人周氏說道:「你去外面看著,若有人來,就說我舊疾復發,胸口痛得厲害,已先睡下了。」 周氏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高蠆問道:「佈告上怎麼說的?」 高二道:「佈告上說只要知道那小子下落者就賞紋銀一千兩。」 高蠆蹭地站了起來,案上茶碗被袖子帶到,掉在地下,啪地一聲,裂成幾片,叫道:「一……一……一千兩?」 高二道:「正是。」 高蠆道:「只要知道他的下落,便給紋銀一千兩,若是將他拿到,豈不要賞一萬兩?」 高二道:「佈告上沒說,不過也差不多。佈告上說這小子夥同另一江洋大盜作下了天大的案子,殺了好多人,實是罪惡滔天,民憤極大,是以官府頒下重賞要拿這兩個人。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光知道這小子下落,就賞這麼多,要是將他拿到,送交官府,這賞銀還能少得了?」 高蠆道:「我說這小子怎麼這麼厲害,原來是個殺人慣犯。***,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一千兩銀子長什麼樣。這事可得千萬保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更不能讓河東那幫豬狗知道。」 高二嘿嘿一笑,道:「這節我理會的,這事我和誰也沒說,就只跟你一個人說了。你看我也頂不容易的,事成之後……」 高蠆笑道:「你這小子,還沒成事呢,就想著分銀子,放心事成之後這好處肯定是少不了你的。」 高二心道:「少不了我的?事成了你隨便撿個三五十兩銀子便想將我打發了,當我不知道啊。哼,若沒有我大老遠趕來報訊,你能知道這消息?反正我就孤身一人,倘若我直接向官府出首,拿了銀子,拍拍屁股一走,到外地去做富家翁,諒你也沒本事找到我。我給你送來這樣大的一筆橫財,你就用這麼一句不輕不重的話搪塞我,門也沒有。」 高蠆向他瞧了一眼,猜到了他的心思,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高二啊,按族譜,我是你叔叔,你爹爹不在了,我就和你爹爹一般,我還能虧待了你?這賞銀雖多,但分得人一多,終究是分得薄了。嗯,這事就咱倆個人干,事成之後你三我七如何?」 高二不即前去官府出首,眼巴巴的趕回村中和高蠆商量,就是為了能得到更多的賞銀,聽得高蠆只分給他三成,心中甚是不忿,心道:「哼,你平日慷慨大方,仗義疏財,原來都是裝的,一到關鍵時候,狐狸尾巴就了出來。我大老遠趕來給你送上一筆大財,你就分給我三成,哪有這樣的事?」道:「這個……」 高蠆道:「怎麼,嫌少?你只是來報個訊,這主意不得我來拿?否則就你一人,能拿住那個怪人?」 高二道:「這……可是……」 高蠆尋思:「你小子也忒貪了吧,我沒說一九、二八已經是看在你爹爹的面上了。只不過這小子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若是惹惱了他,他將這事捅了出來,大伙都來爭搶,這錢說不准就沒我的份了。也罷,此刻我先穩住他,到時再找個機會將他除去便是,豈不知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便道:「咱們都是親戚,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事沒你我也不可能知道,就五五分吧,這樣總可以了吧?」 高二見他退讓,也不為己甚。不然照他原來的意思,自己說什麼也要拿大頭,可現在要仰仗他出主意,要求也就不敢太高,道:「好,要得就是你這句話。你說吧,這事咱該怎麼幹?」 高蠆沉吟道:「這事我也考慮有些日子了,想來想去,終於有了些眉目。這人功夫實在太過可怕,快的讓人看不清楚,村裡沒有人是他的對手,要想活捉他,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好在此人罪大惡極,我們就是殺了他,也算給百姓除了一害,官府照樣會給我們賞銀。我們送不了人,送具屍體上去,也是一樣的。」 高二點頭,道:「嗯,這話倒也有理,那要怎麼除掉他呢?」 高蠆摸了摸胸口,哼了一聲,道:「既然不能力敵,那咱就智取。年關馬上就要到,河東那幫豬狗,仗著有那怪人做靠山,心高氣傲,不把我們放在眼裡,這倒不是件壞事。這些日子他們都在忙著過年,疏於防患,現在尚且如此,過年時他們的防備定然更加鬆懈。咱們可乘他們歡慶新年時,叫上全村丁壯悄悄欺到河東,放火燒屋,這樣既可燒死那小子,也可將村中豬狗燒死大半,好好出口我胸中這口惡氣。」 高二道:「這樣一來村裡人就都知道,這錢不就分得薄了麼?」 高蠆道:「你真是個豬腦子,咱為什麼要和村裡人提起賞銀的事?只跟他們說,為了報那日村民被打之仇,定於大年夜縱火焚燒河東村。那日那個怪人打傷村裡不少人,村裡人恨之入骨,一聽要去燒死那個王八蛋,真是求之不得,那還會要什麼錢?」 高二嘿嘿一笑道:「知道了,我這就是去準備。」 高蠆道:「且慢。你小子一定是回去準備麻袋裝錢吧?」 高二被他說中心思,老臉通紅,高蠆瞧了他一眼,接著道:「那人功夫太高,區區一場火,不一定能燒死他,要是讓他逃了,這錢就飛了。這樣,到那天我帶人在村東、西、北三路同時放火,只留南面一路給他走路,你就帶人埋伏在南面密林中,掘下陷坑,安排下絆馬索,除非他長了翅膀,能飛到天上去,否則非死不同,哈哈!」 高二叫道:「妙極,妙極,當真是妙之極矣。」 高二走後,周氏進屋,道:「高二走的時候高興的了不得,你答應他什麼了?那怪人既是官府緝拿的要犯,這賞銀肯定少不了,這錢可不能分給高二那小子。」 高蠆冷冷地道:「我也沒打算分給那小子。你叫上你兄弟,和那小子一起去辦事,找個機會……」右手向下一劈。 周氏嚇了一跳,道:「你要殺……殺……殺了他?」 高蠆白了她一眼,道:「瞧你那樣,能賺到什麼錢?」 周氏道:「他畢竟是咱家親戚,不明不白的死了,村裡人是會議論的。」 高蠆道:「你也是個豬腦子,到時就說高二在和河東那幫豬狗搏鬥時不幸戰死了,村裡人還會議論個啥?」 周氏道:「好,好,就這麼辦。這事要是成了,我也不要什麼好處,只要你能將來能將家業傳給虎兒,別分給那騷狐狸生的小雜種也就是了。」 高蠆雖只是個小小村長,卻也三妻四妾,周氏人老珠黃,高蠆看到她就和看到鬼一樣,且她生的小子高虎整日價盡給他添堵,素不為他所喜。有道是:「母愛子抱。」他最喜歡三姨太,自然也喜歡三姨太所生的大胖小子,常在人前揚言將來要將家業傳給三姨太所生之子,周氏心中不忿,故而有此一言。 高蠆微微一笑,道:「好就依你。」 周氏眉花眼笑道:「好,我這就去和我兄弟說去。」 高蠆望著她背影,微微冷笑。 晉陽城南三十里外,鎮西將軍郝昭,并州刺吏梁習率合州文武官員,恭恭敬敬地分列大道兩旁,翹首盼望,顯是在等什麼人到來,四下裡除了獵獵風聲之外,不聞半點人聲喧嘩。 突然間,只見前方塵塵滾滾,鼓樂聲中,兩隊手執長戟的金甲騎兵馳到近前,如波浪般的向兩側分開。八面金黃色大旗迎風招展,八名騎士執著馳出陣來。八面黃旗之後,一隊隊兵馬迎面開來,但見眾軍衣帽分色,或紅或白,或黃或黑;兵刃不同,或斧或鉞,或槍或戟,人人奔跑如飛,分列兩旁。接著兩隊內侍簇擁著御輦緩緩出陣。 漢軍大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官員忙跪倒在地,三跪九叩,山呼萬歲。車簾掀處,御輦上探出個頭來,卻是劉貴妃,見到如許排場,心潮澎湃,笑靨如花。劉備向她瞧了一眼,不由癡了,過了好半晌,方回過神來,揮了揮手,一名內侍朗聲喝道:「平身。」眾人站起身來。 梁習上前稟道:「啟稟皇上,行宮已收拾齊整,請皇上移駕。」 劉備道:「長樂公夫婦現在何處?」 梁習道:「就在此間恭迎聖駕。」 劉備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因何不早報來?」扶著劉貴妃走下御輦,來到獻帝跟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皇上,恕臣救駕來遲,致使皇上受盡苦難,臣萬死難辭其咎,請皇上重重責罰。」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優U書萌 uuTxt.COm 詮文自板閱鍍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 雪夜下城 字數:6542 眾人見劉備跪倒在地,相顧駭然。皇上都跪了,自己若還傻乎乎地戳著,那可是大不敬,即便不要凌遲,這腦袋在脖子上也坐不安穩。當下眾人黑壓壓的跪倒一片。一些漢朝遺老見劉備行此大禮,觸景生情,不禁老淚縱橫。 賈仁祿也在人群之中,跟著跪了下來,尋思:「看來演員越老,演技越佳,這話真是不假。剛才那個鏡頭,要是用手機拍將下來,傳到老美去,當年的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肯定非劉備莫屬。不管他是不是出於真心,光這麼一跪,這麼一哭,就能使多少無知的少男少女,愚夫愚婦感動的眼淚嘩嘩的,推戴之情,實可謂是至此盡矣,蔑以加矣。說實話老子也有點想哭,不過可得忍住。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老子現在動不動就下跪,膝下已沒有黃金了,這眼淚要是再亂彈,哪有半點男子漢的味道?」 獻帝沒想到劉備會來這麼一出,扎煞著兩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呆了良久,方跪下還禮道:「臣爵為長樂公,早已不再是皇帝,昔日的稱謂萬萬不可再提。臣現在是皇上治下一介草民,唯皇上死生之,皇上何必對臣行如此大禮?」 劉備見他磕頭,又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道:「皇上可別這麼說,折煞老臣了。皇上退位乃為逆賊所脅,身不由已,焉能作數?臣萬死不奉逆賊偽詔,皇上在我大漢永遠都是皇帝。當初臣聽信謠言,誤以為皇上中道崩殂,痛不欲生,傷心之餘,念及漢祀萬不可斬,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才不得已而從臣下所請,權攝正位,代皇上治國理政。今幸祖宗庇佑,皇上無恙歸來,此既是社稷之幸,萬民之幸,同時也是老臣之幸。不瞞皇上,老臣糊里糊塗,望之不似人君,給人叫一聲『陛下』,實在是慚愧得緊。攝位以來,心如芒刺,坐臥不寧,不勝惶恐之至。所謂『天無二日,民無二主。』現今皇上來了,臣總算可以交卸肩頭萬鈞重擔,頤養天年。臣來時已命有司掃除宮室,請皇上隨老臣回轉長安,重御正殿,再理萬機。」 獻帝被關了十幾年,早已成了驚弓之鳥,雖見劉備言語間極盡謙抑,推戴之情,溢於言表,但還是不敢確認這到底是劉備心裡所想,還是他有意試探。倘若冒冒然答應,一腳踏將進去,到時發現不對勁,再想出來,可就萬萬不能了,說道:「這麼多年過來,許多鐵一般的事實擺在臣面前,臣終於明白了,臣根本不是當皇帝的料,再掌江山只會害人害已,還請皇上收回成命。至於中興大業,臣無能,實在無法辦到,請皇上看在列祖列宗面上,勉力圖之。」 劉備眼中兩道銳利的目光向他射來,道:「中興之道,千頭萬緒,沒有皇上怎麼行?皇上,切不可灰……」 獻帝接口道:「皇上可還記得那日許都大殿上,臣按譜排行封皇上為皇叔之事?」 劉備聽他這麼說,腦中驀地裡出現一幅圖畫,許都宮中正殿,獻帝端坐御座之上掐指計算輩份,他跪在階下,宗正捧定族譜朗聲念道:「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劉勝。勝生陸城亭侯劉貞。貞生沛侯劉昂。昂生漳侯劉祿。祿生沂水侯劉戀。戀生欽陽侯劉英。英生安國侯劉建。建生廣陵侯劉哀。哀生膠水侯劉憲。憲生祖邑侯劉舒。舒生祁陽侯劉誼。誼生原澤侯劉必。必生穎川侯劉達。達生豐靈侯劉不疑。不疑生濟川侯劉惠。惠生東郡范令劉雄。雄生劉弘。弘不仕。劉備乃劉弘之子也。」眼前忽地一片模糊,白花花的淚水蒙住了雙眼,哽咽道:「怎麼不記得,當時宗正說的每一句話,臣都記得。」 獻帝道:「皇上乃孝景皇帝之子中山靖王劉勝之後,臣乃孝景皇帝之子長沙定王劉發之後,當時臣按宗族世譜排行,則皇上乃臣之叔也。皇上,依臣之見,你我君臣二人,也別以君臣相稱了,就敘叔侄之禮如何?」 劉備道:「甚好。」 當下獻帝按叔侄之禮向劉備拜了幾拜,劉備忙將他扶起道:「賢侄不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獻帝道:「叔父,小侄雖處深宮,卻也知這江山在您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井井有條,百姓沐浴天恩,豐衣足食,安享太平,鹹聲稱頌您是古往今來難得一見的好皇帝。」 劉備一生都在沽名釣譽,最喜他人稱讚,一聽這話,打心眼裡樂了出來,道:「賢侄謬讚,為叔我可不敢當。為叔老了,精力不如你們年青人,這江山若是由賢侄打理,漢室中興指日可期。」 獻帝搖頭苦笑,道:「小侄即位以來,奸佞當道,朝政紊亂,天下分崩,百姓流離,道有凍骨,野有餓殍。小侄雖痛心疾首,卻力不能振,反任由奸臣把持朝政,致使國事頹壞,朝政日非,小侄不堪為君者明矣。今幸累朝功德甚厚,炎漢大數未盡,上天不忍王道陵遲,故降叔父以興漢室,真是百官此日逢恩主,萬姓今朝喜太平,小侄能為治下之民,沾沐天恩,已感欣慰,豈敢再有非分之望?」 劉備道:「賢侄之言差矣,賢侄為逆賊所把持,政不由己出,天下大亂之過,怎能由賢侄來承擔?賢侄天資聰穎,輔以賢臣,假以時日,成就必在為叔之上,山河重整,炎漢復興,當非難事。賢侄當體念祖宗創業維艱,勉為其難,重整江山,再興漢室。異日為叔若是聽到這個消息,便是簾死了,也是滿心歡喜。」 楊彪見劉備推讓之意出於至誠,而獻帝卻一再不允,不禁心急如焚,張嘴正要說話,嘴上突覺一陣溫暖,賈仁祿那又粗又黑的大手已按在他嘴上,只聽他說道:「你不想活了?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給老子老實點。」 楊彪向劉備瞧了一眼,只見他的雙眼緊緊地盯著獻帝,一眨也一眨,似要透過他的皮肉,看到他的內心深處,心中一凜,當即住口。他一想到賈仁祿那黑黝黝的大手曾按在自己嘴上,思之便欲作嘔。 只聽獻帝道:「小侄為君之念久絕,叔父若再苦苦相逼,小侄唯有一死,以明心志。小侄若是死了,叔父就是名正言順的天下之主。」他原本就站在涼亭上迎候劉備,劉備來時,他刻意走到一根大石柱邊上,這番話一出口,便一個箭步,竄將上去,彎腰將頭對準石柱撞去。 劉備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拉。好在他半生戎馬,功夫著實了得,右手倏地伸出,便已抓住了獻帝的右臂,運勁向後便拽。獻帝幽居深宮十幾年,休弱多病,如何是劉備的對手?在他一拽之下,蹬蹬蹬倒退了幾步,眼見離石柱越來越遠,叫道:「叔父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若是叔父再逼小侄為君,小侄立即自盡,絕不食言。」 劉備忙道:「好,好。為叔答應你了,今後再不提此事。」 獻帝道:「多謝叔父。既是叔父應允,願叔父看在列祖列宗的面上,賜小侄閒山一片,悠遊頤養,小侄感激不盡。」 劉備道:「這話朕怎麼覺得甚為耳熟?」頓了頓,又道:「對了,蔡琰之夫董祀就曾說過,朕當時賜他藍田附近一片閒山讓他夫婦養老。」 獻帝道:「可是那個因《胡茄一十八拍》而聞名當世的蔡琰?」 劉備道:「正是。」 獻帝道:「小侄慕其名久矣,恨不能一見。小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不當講?」 劉備道:「賢侄有話儘管講來。」 獻帝道:「小侄及拙荊被逆賊軟姥久,厭倦官宦生活,而今劫後餘生,只想種種菜,養養雞,過平常人過的日子。」說著向曹夫人瞧了一眼,曹夫人猜到他心意,嫣然一笑,點了點頭。獻帝道:「小侄夫婦二人想和董祀夫婦共居一處,齊享棲隱之樂,閒時還可向她討教詩賦之道,卻不知他夫婦二人肯見容否?想煩勞叔父代為致意。」 劉備笑道:「這不是什麼大事,朕明日便修書一封為賢侄曲意請之。董祀夫婦對漢室忠心不二,諒不會拒絕賢侄所請。」 獻帝道:「如此有勞叔父了。」 劉備道:「賢侄這樣說就太見外了。」頓了頓,又問道:「賢侄真打算閒居荒山,終此一生?」 獻帝道:「叔父有所不知,這些年來,小侄為逆賊所困,驚魂幾絕,肝腸寸斷。從前的雄心壯志,早已隨風而去。小侄現在只想和拙荊躬耕隴畝,紡紗織布,閒時並肩攜手,暢遊山林之間。小侄坎坷半生,只剩下這點心願,還望叔父成全。」 劉備歎道:「人各有志,朕也就不強人所難了。不過長樂公封爵乃逆賊所授,與賢侄的身份頗不相稱。嗯,朕這就命有司草制,封賢侄為王。」 獻帝道:「不瞞叔父,小侄這些年來,名為皇帝,實則囚犯,經歷過太多不開心的事。一見到宮殿,又會忍不住想起往事,傷心欲絕,痛不欲生,還望叔父收回成命。」 劉備道:「賢侄多慮了,你這個王,行止自由,想去哪就去哪,可以就國,也可以不就國。不管你到了哪裡,自有人會將封邑賦稅送到你手中,這是做叔叔的一點心意,還望賢侄不要拒絕。」 獻帝道:「那小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正說話間,一名近侍走近道:「啟稟皇上,穎川大捷!」 劉備喜上眉梢,道:「哦,穎川大捷!說說是怎麼回事?」 那近侍道:「後將軍魏文長、襄陽太守龐士元,乘夏侯惇、程昱北上救鄴,許昌空虛之際,輕兵間道,突襲許昌。幸陛下洪福齊天,大軍到時,天降瑞雪,魏國疏於防患,強兵入境竟全然不覺,待到查覺,為時已晚,我軍已翻過外牆,攻入內城。敵軍倉促應敵,大敗虧輸。魏將軍不費吹灰之力,一鼓克下堅城。如今穎川全郡已在皇上掌握之中,魏將軍上表報捷,並請皇上速委官吏按治郡縣。」 劉備叫道:「好,好,好。朕正愁不知該封賢侄什麼王,這捷報來得太是時候了。傳朕旨意令有司草制,封朕愛侄劉協為穎川王。」 獻帝萬萬沒想到昔日傷心之地,如今竟成了自己的封地,往事一幕幕又浮現心頭,心中百感交集,淚水忍不住在眼中轉來轉去。 只聽得一聲有若狼號的聲音叫道:「不可。」這個亂喊亂叫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賈仁祿。 劉備沒想到有人竟敢打斷他下達聖旨,大驚回頭,長眉一軒,問道:「為何不可?」 賈仁祿道:「皇上難道忘了,我們對外界宣稱長樂公已死,倘若皇上封他為穎川王,召告天下,這事可不就餡了麼。鄴城百姓倘若知道長樂公其實還沒死,便會認為臣在胡說八道,滿嘴噴……那個啥。鄴城為魏國之都,地形險要,城高池峻,兵強馬壯,想要攻下,只能靠民心所向,大勢所趨。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城中百姓就好比是水,能助曹丕守城,也能助我們攻城。一旦城中百姓不滿曹丕所作所為,鬧將起來,便如洪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倘若城中百姓不站在我們這邊,真心實意助曹丕防守,那鄴城就固若金湯,再難攻下了,臣這大半年的心血可全白費了。」 劉備一拍腦門,道:「瞧朕這記性,昨日朕還和你討論這事,這會就全給忘了。這事朕已花了不少銀錢,若是功虧一簣,朕豈不賠大了麼?哈哈。嗯,這封地先給,從即日起穎川全郡便是賢侄的食邑。至於穎川王的封號,先不忙封,待朕平了鄴城,再封不遲。今日朕會見穎川王之事,各位須當守口如瓶,倘有亂言洩者夷三族!」 眾百官聞言無不股慄,當即跪倒在地,磕頭領旨。 獻帝呆了片刻,方道:「多謝叔父。」 劉備道:「賢侄說哪裡話來。好了,好了。閒話也說了差不多了,這裡太冷,都別在這傻站著,走,到城裡去。」對梁習說道:「吩咐城中擺宴,朕要和穎川王一敘契闊。」 梁習答應一聲,下去準備。 劉備拉著獻帝的手向御輦走去,道:「幾年不見,賢侄可是瘦多了。」 獻帝道:「許都一別,忽忽數年,叔父當年氣宇軒昂,如今兩鬢如霜,足見為國操勞,叔父可是要多注意身體啊。」 劉備長歎一聲,道:「朕今年已五十有一,老了,頭髮自然也就白了,歲月不饒人啊。」 說話間,二人並肩攜手上了御輦。曹夫人和劉貴妃手拉手緊跟在後。四人都上了車,御輦緩緩駛動,漸行漸遠,漸漸消失不見。 賈仁祿沒有御輦可坐,只好騎馬,一陣西北風當面刮到,凍得他打了一個寒噤,心想路上若是太過無聊,腦子太空,便會胡思亂想,肯定是要抖個不停的,當下他便向那內侍詢問魏延∮統攻打許昌的情況,這一專心致志聽他講話,心無旁篤,果然也就不覺得冷了。 魏延∮統此番為何能如此輕而易舉的攻克名城,佔據要郡,說來話長,究其原因,還要上溯到劉綺當權之時。那年關公依賈詡之計,攻下荊州,劉綺毫無自知之明,明明是堆爛泥卻偏偏要往牆上扶,眼見關公拿下襄陽,心情激動,竟然忘了當時形勢已不同於他老子在位的時候了,自己也不再是什麼荊州牧的大公子了。他一時鬼迷心竅,上表請劉備封他為荊州牧。劉備心中雖然不忿,但礙於公論,不得不准其所請,不過令當時的南陽太守魏延前往襄陽,名為輔佐,實是監視。 劉備當然不是傻瓜,他雖然忌憚劉綺,害怕他攬權勤政,召集劉表昔日舊部,起來造自己的反。但他素重名譽,更怕別人說他不能容人,當面一套,背地裡又是另外一套。於是他和諸葛亮、鍾繇等人商議良久,終於制定了一套驚天地泣鬼神的方案來。表面上看上去荊州牧還是劉綺,實際上則是龐統,劉備利用這個劉綺最信任的人來架空劉綺,連劉綺自己恍若不覺,如在夢中,其他人就更不會知道了。 劉綺當荊州牧後,荊北三郡所有政令文書,都先由龐統審核,再交由劉綺過目用印,然後下達。劉綺整日價只知飲酒泡妞,一見到各形各色的公文政令便頭痛欲裂。他見龐統主動替他披閱公文,自然樂得清閒,當起甩手掌櫃,將所有事情都交由他處理,自己則躲在幕後摟著美女胡天胡地。當然一些非他出席不可的重要場合,他還是不得不出席的。由於劉備∮統作得天衣無縫,外人不明就裡,以為荊北三郡的一切都是劉綺在打理,所有政令都是劉綺和他的智囊共同研究決定,劉備根本就沒有插手荊襄政務。曹丕、孫權起先根本沒把劉綺放在眼裡,可眼見劉綺妞照泡,酒照喝,而政事也不耽誤,一切管理得井然有序。又不禁對其刮目相看,不敢進犯荊北那一畝三分地。哪知劉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外表看上去倒是那麼回事,其實一點屁用也沒有。 劉綺死後,吳魏二國紛紛猜測荊州刺史將會是龐統,哪知到頭來竟是伊籍,吃驚之餘,又不禁暗自歡喜。眾所周知,伊籍乃一文弱儒生,文不成,武不就,就一張嘴皮子來得,可卻也苦不甚高,無法同諸葛亮、徐庶、鄧芝等當世名嘴相比,甚至不如孫乾、簡雍等人,真可謂是百無一用。荊北三郡東接魏壤,南鄰吳疆,西北則緊靠漢都長安,地當衝要,素為兵家必爭之地。如此戰略要地劉備竟派了一個文武都只有半桶水的伊籍來坐鎮,雖說不上是有眼無珠,卻也兒戲的厲害。 不過孫權、曹丕不是關公,並沒有因伊籍就任荊州刺史而放鬆警惕,兩國除了令邊境守將嚴密戒備外,還派遣大量細作前往襄陽探察動靜,每日遣急足回報。 不知是伊籍有意做給吳魏兩國細作看,還是他天性使然。上任伊始,便和襄陽太守龐統狼狽為奸,不理政事,終日飲酒為樂,通宵達旦,晝夜顛倒。兩人白天辦公的時候就在公堂上睡大覺,呼嚕之聲達於戶外,眾皆驚駭;晚上則相聚豪飲,直至天明,一應錢糧詞頌,全不理會。有人報知劉備,言龐統、伊籍貪杯誤事,將荊北三郡之事盡廢。劉備大怒,當即便要趕往襄陽,將伊籍龐統抓起來打屁屁。諸葛亮卻微微一笑,言道荊襄恐無好酒,關隴一帶佳釀極多,當封百餘壇御酒送往襄陽給二人飲用。劉備聽他這麼一說,恍然有悟,不再御駕親征,只是下旨申斥。可劉備下旨之後,二人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更加肆無忌憚,終日生夢死,人事不知。劉備一怒之下,將二人的官職一捋到底,換有能者居之,怎耐那些所謂能人到任之後,荊北三郡之事非但沒有絲毫起色,反而更加糟糕,當然這裡面即有吳魏奸細搗亂,又有荊州合州官員作梗。百姓怨聲載道,聯名上表,懇請劉備將糊塗刺史、糊塗太守官復原職。劉備迫於無奈,只得將二人官復原職。二人復任之後,濤聲依舊,整日價難得糊塗,飲酒誤事。其實荊北三郡政務早在劉綺當政之時,龐統就已佈置的妥妥當當。此時只要因循守舊,蕭規曹隨,便可無為而治,自然沒什麼大事,不喝酒還能做什麼? 吳魏二國見二人三年如一日,自不會再以為他們裝給自己看了,不免大意輕敵。魏國正和漢軍於并州交戰,無暇南顧,也就罷了。孫權見伊籍貪杯誤事,頗有襲取荊襄之意,可魯肅一再堅持孫劉聯盟不可廢,孫權拗他不過,只得廢然長歎。 其後鄴城被賈仁祿所圍,夏侯惇、程昱之所以遲遲不敢應援,便是擔心荊北躡其後。二人耐著性子又觀察了幾日,眼見龐統、伊籍終日飲酒,日日如是,不由得放鬆警惕,又見河北形勢越來越糟,憂心如焚。一急之下,便不暇細想,二人將城中主力抽出回援鄴城,令偏將守城。尋思伊籍∮統好酒貪杯,終日都在鄉,頗耽誤州事,且隆冬之際,天寒地凍,不利行兵,既便二人有所動作,也要等到來春。到那時,城圍早解,他們迅速回師,漢軍自然佔不到便宜。 豈知龐統之所以終日飲酒,就是在等這一天。那日他一收到細作來報,說夏侯惇傾巢而出,回救鄴城,立即精神起來,當即升坐,召集屬吏議事。手中批判,口中發落,耳內聽詞,並無絲毫差錯。兵馬糧餉只在一日間便已準備妥當。魏延也收到消息,秘密趕往葉縣。荊州軍也在龐統的調派下化整為零,悄悄前往魯陽、葉縣一帶待命,所有準備工作不到十天功夫便已完成。而魏國守將仍完全被蒙在鼓裡,對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一大變故竟然一無所知。 這日初更時分,魏延令老將嚴顏、黃忠領精兵三千充作先鋒,自已和龐統親率中軍、後衛陸續出發。除了魏延∮統幾個人,誰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有人問起魏延,魏延只道:「只管朝東!」 行出六十餘里到了昆陽,守城官兵毫不知覺,被先鋒黃忠盡數解決,沒留一個活口。魏延佔了昆陽,稍適休整,留下少數兵馬戍守,一切安排妥當,便即下令大軍連夜進發。 這時有一些糊塗將領哪壺不開提哪壺,向魏延請示要到底要上哪裡去,魏延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擺了一個極酷的造型,大聲曰道:「攻下許昌,光復穎川郡!」 許昌曾為漢朝首都,將領都知道。曹操脅天子都許後,加固城防,比舊城更加高廣,將領們也知道。要想打下許昌這樣的堅城,最起碼要用十萬兵,且最少也須花上數月的時間,區區五萬兵上去也就是填坑的。這個鐵一般的事實,將領們更加知道。他們一聽到這個命令,臉色大變,語無倫次,一時間不知該用何種言語來表達自己對這道亂命的擁護了。 這時天色黑洞洞的,北風越刮越緊,鵝毛大雪越下越密。從昆陽通往許都的路,是漢軍從未走過的小道,泥濘不堪,崎嶇難行,加上雪天路滑,一個不小心就摔入爛泥沼裡。運氣差的,陷入泥中,再也爬不起來。運氣好的被人撈了上來,也和泥猴相似。眾人從未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行軍過,暗暗叫苦,好在魏延治軍頗嚴,眾人只是嘴上報怨,倒也不敢腳底抹油,開小差回老家。 半夜裡,漢軍踏著厚厚的積雪,又趕了近百里,才到許昌城下。其時天寒地凍,大雪紛飛,守城兵士哪有心守什麼城,紛紛在睡大覺,相互攀比誰的呼嚕更大聲。由於城牆太高,長索難及,黃忠、嚴顏令兵士在城牆上挖坎,二人帶頭踏著坎上了城頭,兵士們緊跟著爬上。守城將士睡得正熟,漢軍殺到,所有魏兵尚未清醒便見了閻王。黃忠只留下一個打更的,讓他接著打更,迷惑魏軍。然後令先鋒打開城門,接應魏延大軍進城。 大軍一路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十分順利攻到內城。將士們還是照著先前的法子攻進了城,內城守軍一點也沒有察覺。魏延令黃忠、嚴顏分統軍馬攻佔內城軍營,自己則親率大軍將原先漢朝皇宮,現在守將官邸密密匝匝地圍了三圈。其時守城偏將摟著美女睡得正香,一點也不知道外間發生了什麼事。 不久雄雞報曉,東方發白,大雪漸止。魏軍正要應卯,查覺外間不妥,大呼小叫起來。這一亂喊亂叫,登時將守將吵醒。那守將剛醒,還有些迷迷糊糊的,費了老半天才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指揮軍馬抵禦。可一切都已太晚了,許昌全城除了皇宮,都已落入魏延之手。好在皇宮房舍眾多,院牆堅厚,巷道縱橫,頗足以進行巷戰。那守將領軍依據地形,頑強抵抗一日。到了日落之時,漢軍如蜂攢蠅集,越到越多,守軍抵敵不住,紛紛投降。那守將眼見大勢已去,退入後殿,解下褲帶上了吊。魏延順利的佔了城池,許昌至此歸於漢朝統治,成了故漢帝劉協的封地。 U悠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阪粵讀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 行宮殺機 字數:5620 魏延∮統雪夜克城之事本就說來話長,那內侍又喜歡短話長說,添油加醋。這一番話直說到大隊進城仍沒有說完,待到劉備一行來到行宮前,那內侍兀自喋喋不休。賈仁祿一路行來,盡聽那內侍在瞎扯淡,倒是不覺無聊,只是那內侍嗓音頗為尖細,男子不像男子,女子不似女子,聽起來讓人汗毛亂豎,難免美中不足。要不是賈仁祿很想知道魏龐二人是如何克名城收要郡的,早就叫他閉上烏鴉嘴了。 轉眼間郝昭為劉備預備下的行宮已在目前,御輦嘎然而止。那內侍猛地想起自己還有要事在身,總算是打住了,搶到前頭服侍劉備。賈仁祿長長吁了口氣,心想倘若他在晚走一步,自己這百八十斤估計就交待在這了。 劉備、獻帝二人攜手入殿,劉備請獻帝和自己同席而坐,獻帝遜謝再三不得,只得依允。劉備待眾人坐好,舉手輕擊三掌,殿中鐘鼓齊鳴,管簧共奏,悠揚的音樂聲中,一隊隊舞姬擁入殿中,翩翩起舞。 獻帝自被逼禪位後,就很少見到這種大場面了,今日端坐正中,觀賞歌舞,當真恍若隔世。 可能是劉備讓位,而獻帝堅不肯受,也可能是劉備與獻帝闊別十數載,如今再得聚首,倍感欣慰,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總之劉備今天顯得特別開心,臉上總是掛著笑容,頻頻向獻帝敬酒。 獻帝因劉備准其歸隱山林,也頗為開心,有酒便吞,不覺多喝了幾杯,臉上通紅,醺醺欲。 劉備舉起酒爵,道:「為叔再敬賢侄一杯。」 獻帝一飲而盡,瞥眼間只見曹夫人以目示意,令他不可再飲,心中一凜,對劉備說道:「小侄已不勝酒力,再飲恐有是。」 劉備笑道:「你我叔侄難得聚首,正該開懷暢飲,不不歸,那些個繁文俗禮,就不必守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仁祿這句話說的極好,今日正該如此!哈哈,來,賢侄,為叔再敬你一杯。」 賈仁祿雖然臉皮厚如城牆,但聽劉備將李白的傳世名句硬安在他腦門上,臉上還是微微一紅,一口湯嗆到了鼻子裡,咳嗽兩聲,好在劉備顧著向獻帝敬酒,也沒有在意。 獻帝回頭向曹夫人瞧了一眼,頗為無奈。劉備哈哈一笑,此時他酒意有七八分,心中飄飄蕩蕩,說話舌頭也大了,道:「賢侄怎麼也和仁祿似的,什麼始要夫人點頭同意,才敢幹。如此懼內,怎麼能叫男子漢大丈……呃……夫!」 劉貴妃怕他失態,起身來到他邊上,道:「皇上,您有些了,讓臣妾扶您進去休息吧。」說著伸手相攙。 劉備一把將她推開,道:「誰說朕了,呃……朕還可以喝他一百斤!咱們大男人之間的事,你們女人少管!」 劉貴妃從沒見過他如此粗魯,白了他一眼,回到自己座位,側過頭去,不再理他。 劉備酒喝多了,腦子一片空白,也沒空理會劉貴妃是否生氣,舉起酒爵道:「賢侄,為叔親自向你敬酒,你不喝怕是說不過去吧。」 獻帝迫不得已,只得喝了。他雖見慣大場面,但從未像今天這樣喝過這麼多酒。他未喝這爵酒時已感煩惡欲嘔,待得這爵烈酒灌入腹中,五臟六腑似乎都欲翻轉,腦中混混沌沌,若不是強行克制,當場便要吐將出來。 曹夫人見他態可掬,心有不忍,眼淚險些流將出來,道:「相公真的不能再喝了,還請皇上別再敬他了。」 劉備向獻帝瞧了一眼,道:「賢侄真的不能再飲了。」 獻帝道:「實已不能再飲,還請叔父見諒。」 劉備哈哈大笑,道:「自許都一別,朕常想有生之年,怕是再難與賢侄相見了。沒想到今日竟能和賢侄同殿飲酒,心裡高興得很,高興得很。為叔心裡這一高興,難免忘乎所以,有些失態,該罰,該罰。」說著端起酒爵來,咕嘟咕嘟便喝了下去。跟著右手一指酒爵,內侍上前又斟一爵酒。劉備迎起脖子又喝乾了,如此連喝三爵,低頭瞧了瞧歌舞,長眉一軒,道:「這舞不大好看,給朕另換一舞。」 音樂聲陡然而止,樂官上前請示劉備想看何歌舞。劉備大著舌頭,說了一支舞曲,獻帝聽了登時心中一凜,皺起眉頭。也不知是劉備得厲害,還是他有意為之,所點舞曲竟是當年他朝見獻帝時,獻帝所安排舞曲。劉備點舞已畢,似有意似無意的向獻帝瞧了一眼,對群臣說道:「以楚莊之明尚有絕櫻大會。朕心裡高興,大家亦當脫略形跡,不必再守君臣之禮,今日之宴,諸君須當痛飲,有哪個不喝的,大伙不放他回去,哈哈!」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皇上,微臣……」 劉備笑道:「朕知道你要說什麼,今日你若再滴酒不沾,朕就親自灌你,直到灌為止。」 賈仁祿一臉鬱悶,悄聲嘀咕,道:「哪有這樣當皇帝的,真桀紂主也。」 劉備笑道:「朕有道明君當久了,偶而當一回桀紂,調濟調濟,倒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哈哈。」 說話間,音樂聲重又響起,另一批舞姬進殿,翩然而舞。 獻帝低頭看著歌舞,想起前事,不覺流淚。劉備向他瞧了一眼,問道:「此舞如何?」 獻帝自顧自的想著心事,心不在焉,含糊答道:「很好。」 劉備叫來樂官,令他重賞舞姬。眾舞姬聞得重賞,跳得更加賣力了。這支舞曲是獻帝在許昌時看慣了的。當時他這個皇帝無權無勢,獨處禁宮,形如木偶。宮裡的樂師對他自不如何如巴結,更不會挖空心思為他創製新曲,所演曲目都是陳詞濫調,且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支,令人不勝其煩。獻帝寄人籬下,小命尚且隨時不保,有舞可以看已經很不錯了,如何敢嫌七嫌八?不過經常觀賞同一舞蹈是會令人產生審美疲勞,這支舞他在許昌時早已看得不想再看了。可事隔數年,竟於異鄉再次見到,不知怎地竟倍感親切。又覺舞曲依舊,人面全非,正應了那日賈仁祿說的那句詩:「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觸景生情,越看越傷感,眼淚如斷了線的風箏,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劉備問道:「賢侄好像不大開心?」 獻帝聽他話裡有話,言外有音,心中一凜,忙取帕拭淚,道:「沒……沒有。」 劉備道:「那賢侄為何流淚。」 獻帝臉上變色,道:「小侄沒想到今天還能再和叔父相見,高興得過了頭,不覺流淚。」 劉備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朕見到賢侄不知怎地也很想哭。」說著哭了起來,這門大笑急劇轉為大哭的神功普天之下估計也只有劉備一人會使。他頓了頓,又道:「朕還以為是這舞曲太過傷感,讓賢侄難過。若是如此,朕再令人另換一舞。」 獻帝道:「不用了,不用了。這舞跳得很好,不用再換了。」 劉備道:「那就好,那就好。咱們都是一家人,賢侄有什麼話,儘管明言,別憋在心裡。朕就怕賢侄嘴上不說,心裡怪朕不會款客,怠慢賢侄了。」 獻帝道:「哪有這事,叔父待小侄以殊禮,小侄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宴會氣氛雖寧靜祥和,可不知怎地獻帝總覺得其間暗藏殺機,背上汗水涔涔而下,先時的酒意早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劉備打了個呵欠,道:「此舞乃先漢武帝所創,相傳至今,已無新意可言。賢侄真覺得好麼,朕怎麼覺得這舞看著讓人想睡覺?」 獻帝又是一驚,他原本想說:「這舞他在許昌時看慣了,事隔數年,忽於晉陽再睹,自然倍感親切。」猛地想起這話若是直接了當的說了出來,劉備便會覺得自己懷念當皇帝的時光,自己必將死無葬身之地,忙改口道:「孝武皇帝逐匈奴出塞,使後世子孫再無和親之辱,乃古往今來難得一見英主。此舞正是嘔歌武帝驅逐匈奴之事跡,小侄睹舞思人,緬懷先祖,不知怎地竟不覺此曲陳舊。」 劉備伸手在案上一拍,道:「說得好。為政者當時時想起祖宗創業艱難,以警醒自己不可驕傲自滿。經賢侄這麼一說,朕也覺得這舞好看了。賢侄不久便要歸隱山林,這樣好的舞蹈再也看不到了,豈不可惜?」 獻帝心裡咯登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端著湯韙的右手瑟瑟發抖,幾滴魚湯濺在衣襟上,他卻毫不知覺。他想了一陣,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不由得向賈仁祿望去。為何會看向他,自己也覺得奇怪,只是心裡隱隱覺得這個馬臉醜漢將會給自己提供答案。燭光下只見賈仁祿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舞姬纖腰***,哈拉子沿著嘴角流了下來,一滴滴的打在衣襟上。他做夢也沒想到戰場上鎮定如恆的賈仁祿在人前竟作如此醜態,不禁搖頭苦笑,忽覺不對,側頭向甄宓瞧去,只見她滿臉傾慕愛戀之情,癡癡地瞧著賈仁祿。尋思:「殿中的舞姬雖然貌美如花,卻也說不上天香國色,賈將軍有妻如此,怎還會對其他女子色授魂倚。難道他天生就是登徒浪子,好色之徒?不像,不像。難道他是裝出來的?」一想到「裝出來的」這幾個字,忽地恍然大悟:「對了,對了。當年信陵君遭其兄魏安厘王所忌,便以美女醇酒為伴,日夜享樂,終得壽終正寢。賈將軍手握重兵,倘若表現的精明幹練,豈能不遭劉備之忌,只有這樣,劉備才不會把他看在眼裡。唉,我若早想到這個法子,當初就不會受這麼多苦了。這個法子現今是不能再用了,否則前後判若兩人,豈不叫劉備瞧出破綻,那該如何是好?」 其實他並不知道賈仁祿之所以會在人前如此醜態,一半固是為了打消劉備的疑忌,另一半卻也是天性使然。在他那個時代美女雖多,卻只可遠觀不可褻玩,而如今則大大不同了,他位高權重,富可敵國,且又畏妻如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長得太對不起觀眾,不過相比之下,這點缺點實在是微不足道。當時女子本就毫無地位可言,身為舞姬的更是低人一等,受人輕賤。眾舞姬都聽說了紅袖之事,眼見嫁入賈家既可享受榮華富貴,又可受人尊重,不再是他人的玩物,如何不怦然心動,在賈仁祿面前如何不搔首弄姿?殿中舞薊見賈仁祿的眼光望將過來,無不振奮精神,賣力表演,希望他能看上自己,將自己要了回去,從此之後自己便可以像紅袖那樣脫離苦海,重獲新生。賈仁祿哪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些什麼,見眾舞姬在他面前輕歌曼舞,星眼流波,秋天的菠菜一筐筐送將過來,怎能不大暈其浪?現在這副表情,倒也無可厚非。 劉備瞇著眼觀看歌舞,手指不住在案上敲擊,打著拍子,見獻帝遲遲不答,問道:「賢侄,你怎麼了?」 獻帝見劉備一步緊似一步,看似喝了在說話,實是在試探自己是否真的不再覬覦帝位,若是自己應對稍有疏忽,簾大禍臨頭。他本有心向人求救,可劉備那看似惺忪的睡眼不住瞧著他,兩個眸子閃著異樣的光芒,形格勢禁,眼像劣局面只能靠自己應對,旁人根本沒法幫忙,那可如何是好?想著想著,他心念一動,想起被董卓脅迫遷都的慘酷、李傕郭汜之亂時淪為人質的驚險、逃難洛陽無處安身的窘迫、被曹操牽著鼻子走的無可奈何、被逼禪位時的痛心疾首,不由得血氣上湧,只覺腦中一陣暈眩,眼前一黑,身子向後便倒。 劉備吃了一驚,忙伸手去扶,跟著在他人中上重重捏了幾下,獻帝悠悠醒轉,劉備道:「賢侄因何突然昏暈?」 獻帝歎道:「老毛病了,小侄被人軟困多年,心力交瘁,落下這個病根,常好端端的突然暈倒,沒想到今天在叔父面前也是如此,太也失禮,還請叔父見諒。小侄不願再掌山河,雖說是因自己懦弱無能,無法挑起興復漢室的千鈞重擔,一小半也是因身患這無名惡疾,倘若在朝堂之上突然暈倒,豈不貽笑大方?」 劉備臉上滿是詫異的神色,歎道:「賢侄受苦了,如今賢侄得脫大難,這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這病自會不藥而癒,話雖如此,還是請個太醫看一下比較妥當。」大聲叫道:「快傳太醫。」扶著獻帝向內堂走去,一場宴會就此不歡而散。 賈仁祿牽著甄宓的小手,回到梁習為他準備的館驛。甄宓似笑非笑,道:「皇上今天當真得厲害,說話東一句,西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 賈仁祿冷笑道:「得厲害?酒宴上頭腦最清醒的就屬他老人家了,咱們這些白癡才叫得厲害呢。」 甄宓笑道:「呵呵,還好長樂公……不對,穎川王突然暈倒了,要不然可有苦頭吃了。」 賈仁祿見她眼神有異,道:「怎麼,你以為是老子教他暈倒的?」 甄宓道:「難道不是麼?」 賈仁祿悄聲,道:「當然不是。老子是有心幫他,可皇上的目光時不時朝我這射來,老子哪敢給他提示,不要小命了麼?」 甄宓道:「你裝作色授魂倚的樣子觀賞歌舞,難道不是在提示他麼?」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噓,天機不可洩,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呢。這小子是挺聰明的,裝傻不行就裝暈,當真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孺子可教也。」 太醫聽聞獻帝在大殿上突然暈倒,嚇得魂飛魄散,飛也似的奔到行宮,來到獻帝榻前,伸出三指,搭在他腕脈上,號了半晌,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劉備急忙問道:「怎麼?」 那太醫道:「穎川王經歷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怨氣凝於胸中,無法排遣,以致鬱鬱成疾。」 劉備道:「哦,原來如此。朕還打算勸他回心轉意,南面為君,他這病應當不礙事吧?」 那太醫查顏觀色,已猜中劉備心思,道:「臣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劉備道:「但講無妨。」 那太醫道:「穎川王此病純由心起,可說是無藥可醫,只有自己慢慢調養。若是穎川王再掌山河,面對繁重國事,不勝其煩,舊疾必然復發,介時性命怕是難保。唯今之計,只有讓其歸隱山林,修身養性,則此疾當可不藥而癒。」 劉備甚感失望,道:「唉,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曹夫人跪了下來,道:「相公百死之餘,心神俱疲,實已無法再應付繁重的國事,還請皇上憐其遭遇,准其歸隱山林。」 劉備向獻帝瞧了一眼,見他雙目緊閉,神遊太虛,像什麼也沒聽見一般,長眉一軒,道:「既然賢侄不堪再為人君,朕也就不再強迫他了,不然反倒害了他。你們夫婦二人先在晉陽小住些日子,待朕諸事一畢,再隨朕一同前往藍田,朕也有日子沒見董祀夫婦了,正欲一見。」 曹夫人道:「多謝……」 這時一名內侍急匆匆進殿,大聲叫道:「啟稟皇上……」 劉備瞪了他一眼,比了個噤聲的手示,那近侍趕忙住口。劉備揮了揮手,那近侍退了下去。劉備安慰曹夫人幾句,告辭出殿,走到滴水簷前,問那近侍道:「出了什麼事了?」 那近侍道:「好消息,好消息。衛將軍徐元直憑其三寸之舌成功說服滎陽東門守將為內應。本月十三這日,張郃將軍領軍乘夜色掩護,攻至城下,東門守將豎起降旗,大開城門,放大軍進城。滎陽守將不意我軍猝至,剛要佈置抵禦,卻聽得東門守將歸降,我軍已攻進城來,嚇得魂飛天外,當即棄城而走。城中守軍見主將逃亡,紛紛投降,張將軍十分輕鬆的佔了城池。滎陽東門守將和陳留太守劉劭有舊,徐將軍持其書信前往說降,劉劭見了故人書信,又為徐將軍言語所打動,率眾歸我大漢。在劉劭的勸說下濟陰、陳郡、梁郡℃郡太守相繼歸降。徐將軍特遣人上表告捷。」 劉備叫道:「好樣的,好樣的,元直真是好樣的。現在什麼時辰了?」 那內侍道:「剛打二更。」 劉備道:「仁祿應該還沒睡下,走,到他那坐坐去。」 章武三年除夕這日,河東村民和附近的其他幾個村子一樣沉浸在歡樂之中,家家戶戶忙裡忙外,準備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殊不知一場大災難正悄悄的向他們逼近。 與此同時河西村高蠆家中,高蠆正與高二及其他幾個村中骨幹聚在小屋裡密謀縱火之事。高蠆向高二問道:「你那裡準備的怎麼樣了?」 高二道:「照您的吩咐陷坑絆馬索都已佈置妥當。」 高蠆側頭向邊上一魁梧大漢瞧去,那大漢道:「村中丁壯已全部集結完畢,在三叔的帶領下悄悄趕往指定地點。」 高蠆道:「很好。那小子仗著會點三腳貓的功夫,目中無人,將我們打的躺在地上爬不起來,這次我要他好看。哈哈!這事可關乎全村人的性命,當千萬保密,切莫走漏風聲。」 那大漢道:「大哥放心,村裡的弟兄們都恨那怪人入骨,一聽說要放火將他燒死,無不拍手稱快,還有哪個會吃裡扒外,跑去鄰村報信?」 高蠆道:「話雖如此,還是小心些好。現在什麼時辰了?」 那大漢道:「將近初更。」 高蠆道:「嗯,時候也差不多了,咱們這就出發。都記住了,三更時分,大伙在東、北、西三路同時放火,獨缺南面,放他一條走路。高二,你在南面埋伏,但有人逃到那裡,不分男女,統統給我殺了。」 眾人大聲叫道:「大哥,你就放心吧。」 高蠆臉上出獰笑,道:「今天晚上,我就要讓河東村從這個世上消失,為百餘年來慘死在這幫豬狗手裡的列祖列宗報仇!」 眾人聽了這話,不由得血脈賁張,豪氣干雲,或執鋤頭,或扛鐵耙,仰天而嘯,雖只廖廖數人,但聲勢之盛,直如千軍萬馬一般。 別人不明就裡,也就罷了,高二知悉全部陰謀,聽他說的慷慨激昂,暗暗冷笑,心道:「你命人放火燒村,真是為了給列祖列宗報仇?怕不見得吧。」 當下眾人又商議了幾句,各自出屋,分頭行事。高二眼見著白花花的賞銀就要到手了,不禁容光煥發,似乎全身都要笑了出來。其時星月無光,四下黑漆漆的,看不清道路,好在這附近的一草一木,他都是爛熟於胸。當下辯明方向,哼著鄉間小曲,心裡反反覆覆只想著一句話:「煙翠,你等著,我馬上就要發大財了,到時就有錢你贖出來了。」踏著長草亂石,一腳高一腳低,向東南方向行去。 過了小河,又走了約有小半個時辰,埋伏地點看看將到,忽地長草叢中竄出兩條大漢。只見兩道白光閃過,兩柄鋼刀一左一右架在他脖子上。 高二嚇了一跳,定盯一看,微光下只見兩人的裝束打扮,像是本村人物,鬆了一口氣,叫道:「你們這兩個笨蛋,連自己人也不識得了?我是高二!」 右首那條大漢冷冷地道:「知道你是高二。」右手一揮,一道血箭從高二頸中噴了出來。 高二恍然大悟,不過為時已晚,魂魄已一點點離身而去,右手食指伸出,指著那大漢,道:「你……你……你……」身子仰天便倒,砰地一聲,摔在地下。 幽優書猛 UUTxt。com 銓文字版越讀 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 除夕大火 字數:5823 那大漢目無表情的瞧了高二一眼,舉刀將他的衣襟割下一片來,擦拭鋼刀上的血漬,跟著將布隨手一擲,和另一人互望了一眼,二人將高二的屍體抬入一片長草叢中,丟在一塊突起的山石之側。二人草草處理了屍體,撥開亂草,進了樹林,來到埋伏之處。 一名村民對那大漢道:「看到高二這小子了麼?」 那大漢搖了搖頭,那村民道:「這小子到底上去了,大哥可是讓他負責此間,如今他遲遲未到,我們可怎麼辦?」 那大漢道:「這小子一向貪花好色,這會不知上哪快活去了。好在大哥也防著他一手,曾有言道,若是這小子遲遲未到,便由我代行其職。」 眾村民道:「既然如此,那你還等什麼?下命令吧。」 三更時分,狂風呼嘯,飛沙走石。其時河水早已凝冰,雖然給村民汲水洗衣帶來諸多不便,但河冰甚厚,卻給村民通行帶來莫大便利。河西村民早在初更時分,便於小河上游踏著堅冰過河,欺到河東村附近,隱於林間長草叢中。過了約摸一個時辰,高蠆趕到,差手腳輕盈,輕功卓絕的村民欺到河東村哨探。 他年青時候上過幾年私塾,孫子他老人家曰過的那句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還是知道的。他知道這次哨探的結果,對此次計劃成功以否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當下他將哨探時各種注意事項細細的向哨探們交待了一遍。他雖不是統兵將領,但群架打多了,於實戰中學會了兵法,佈置起來倒也頭頭是道,可是百密難免就有一疏,他思前想後,將一切可能發生的疏漏都考慮到了,卻偏偏忘了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告戒哨探千萬不可去欒祁家附近打探消息。 幾名哨探齊道:「是。」行了一禮,轉身飛奔,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過不多時,那幾名哨探欺到村口,但聽得劈哩啪啦之聲不絕,河東村家家戶戶正依慣例燃燒爆竹。這時的爆竹,當然不等於現在的鞭炮,當時沒有黑火藥,老百姓只是將竹子放在火上燒烤,發出劈哩啪啦的爆裂聲,以此來嚇走傳說中的牛鬼蛇神,以保全家大小來年大吉大利,諸事順遂。 爆竹裡雖然沒有裝填火藥,但點將起來,動靜卻也甚大。竹竿爆裂聲連綿不絕,此起彼伏,相互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幾名哨探互望一眼,均覺良機莫失,當下低聲耳語幾句,各自散去。 一名身形瘦削的青年漢子被分派到村南路哨探,其時爆竹聲甚巨,如雷貫耳,那哨探的腳步聲完全被竹竿爆裂聲淹沒。他小心翼翼的縮身陰影之中,但見家家結綵,戶戶騰歡,家中丁壯站在火盆前,將一根根長竹竿扔到炭火上燒烤。那些竹竿事先就已晾曬乾燥,上塗硫磺、焰硝等易燃之物,遇火即燃,緊接著便發出劈啪的一聲爆響。山裡人生活雖然窘困,但一年就燒這麼一次錢,且這錢若是不燒,各路神明定然很不高興,後果也就十分嚴重,沒了神明庇佑,來年頭痛腦熱,固是在所難免,搞不好還要一命嗚呼,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是以老百姓還是樂意為此下血本的。村裡孩童一年也就熱鬧這麼一番,自是興高采烈,站在父母身後,膽大的歡呼雀悅,拍手叫好;膽小的則以手捂耳,探頭張望。 那哨探避過他人耳目,一步步向南挨去,每見有人從屋裡出來,就縮身屋後,好在村民們全神貫注各類祭祀活動,根本沒有留心有人在旁窺探。他連過了數家,都是太平無事,漸漸的摸到了欒祁的茅草屋旁。 馬超見家家戶戶燃放爆竹,不明所以,撓了撓頭,問道:「村裡人為何將竹子放在火上燒啊?」 欒祁道:「這……這是……故……故……老相傳……傳……的規……規……規矩,據……據說……是……是……為了嚇走……一……一……種叫年……年的怪獸。」 馬超道:「哦,原來如此,咱們也要點麼?」 欒祁點了點頭,道:「嗯。」 馬超不知怎地一見到上下騰吐的火苗便感到恐懼,腦海中那團火光燒得更加旺了。心中思如走馬,驀地裡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欒祁見他額上青筋突起,臉上肌肉抽搐,顯是又有發瘋的趨勢,嚇得向後退了一小步,道:「你不想點……點,那咱……咱……就不……不點吧。」 馬超問道:「之前過年你有沒有像他們那樣燒竹子?」 欒祁搖了搖頭道:「自……自父……父母去……去世後,就……就再也沒……爆……爆過竹……竹了。」 馬超道:「怎麼,害怕?」 欒祁臉上一紅,點點頭,囁嚅道:「這……這裡……竹子……少,得上……上外面去……去買,一到……到過……過年……年價……價錢貴……貴得嚇人,我根……根本買……買不起。還好你……你……來了,咱……咱家日……日子好……好過多了,也買……買得起……起竹子了。」 馬超笑道:「其實也不用點什麼爆竹,有我在什麼怪獸敢上你這來?不要命了麼?哈哈!」 欒祁聽了這句,心裡甜滋滋的,心想:「得夫如此,此生何求?可我長得這醜樣,說話又含糊不清,他能看得上我麼?他長得這麼好看,身上的衣衫非綢即緞,十分貴重,顯是出身大戶人家,咋能沒有妻兒?只不過他忘了從前的事,沒法和他們團聚而已,有朝一日,他記起前事,定要回去和他們廝守,如何還會呆在我身邊。欒祁啊欒祁,你就別在癡心妄想了,還是求神保佑他早些想起以前的事,回去和妻兒團聚吧。」 馬超見她發怔,哪知她心裡在想什麼心思,道:「為什麼不說話,想什麼呢?」 欒祁臉上又是一紅,搖了搖頭,道:「沒……沒什麼。我……我……給……給你……你拿火盆、爆……爆竿去。」說著轉身進屋,馬超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小妮子常獨自一人怔怔出神,問她心裡在想些什麼,有什麼難事?她卻偏偏不說,忒也古怪。唉,其實我又何常不是如此?我到底是誰呢?難道真是人人切齒痛恨的殺人犯?」 右手兩指在腦門上輕輕彈了幾下,想要回憶起自己是誰?可腦子裡只有一團火,大火,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突然間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夾雜在爆竹聲中隨風飄來。馬超記憶雖失,但耳聰目明,那腳步聲雖輕,又夾在有若雷鳴的爆竹聲中,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腦子裡彷彿出現了一副圖畫,一個形容猥瑣的漢子正竭力屏住呼吸,身子緊緊貼在牆邊,一步一步向這裡走來。 欒祁左手端著炭盆、右手提著竹竿走到他面前,見他呆呆出神,笑道:「你想……想什……什麼呢?快……快放爆……爆竹吧。馬超將食指放在唇邊,示意不可出聲。欒祁心中一凜,四下瞧了一眼,並沒有什麼可疑的物事,悄道:「你看……看什……什……什麼了?」 馬超側耳細聽,悄聲道:「離此約數十步處有一個男的正悄悄向咱們這裡走來。」 欒祁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可除了劈啪的竹竿爆裂聲之外什麼也沒有聽到,皺起眉頭道:「哦,我……我……我怎麼沒……沒……沒聽到?」 馬超道:「噓,他來了。」左手摟著她的腰,輕輕一躍。欒祁但覺耳畔風響,身子離地飛起,一顆心險些從腔子迸將出來,張嘴便要呼喊。就在嘴將張未張之際,兩人已輕輕巧巧的上了屋頂,如葉之墮,悄然無聲。既便有些聲音,也被轟若春雷的爆竹聲所掩蓋。 欒祁見馬超溫暖厚實的大手握在她的腰上,羞得耳根子都紅了,不過卻說什麼也不想將他的手推開,定了定神,低頭向下一看,果見一個男子躡手躡腳的向這裡走來,一顆心嚇的怦怦亂跳,不由得側頭向馬超看了一眼,見他面色如常,忽覺平安喜樂,這心跳得也就沒那麼厲害了。 馬超壓低聲音道:「是河西村的。」 欒祁點了點頭。馬超道:「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呆著,不可亂動。」 欒祁又點點頭,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小心。」 說話間,那哨探已欺到欒祁所住的茅屋之後,右手食指湊在嘴邊,沾了口唾沫,跟著伸指在窗紙上一戳,捅了一個小孔,然後將右眼湊了上去,透過孔洞朝裡張望。孔洞太小,能看到了範圍有限,他看來看去,也沒看到屋裡有人。 正沒理會處,忽覺一隻大手在他的肩頭上拍了一下,只聽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你是在找我吧?」 那哨探大驚回頭一看,卻是馬超,嚇得魂不附體,當下腳底抹油。拔腿便要跑路。忽覺後腰一痛,跟著兩眼一黑,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覺手指刺痛,當即清醒,只見自己被五花大綁,結結實實的捆在一株大樹上,又見馬超站在他面前,笑容可掬,問道:「你上這來做什麼?」 那哨探道:「我上這來走親戚,你管得著麼?」 欒祁氣塞胸臆,叫道:「胡……胡……胡說!」 馬超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嗤的一聲,割下一截竹枝,隨手劈削,竹屑紛紛而下,頃刻間將竹枝削成一根竹籤。那匕首是他用打獵換來的錢買的,不過是尋常兵刃,並不如何鋒利,此時卻切硬竹如切豆腐,這份功力委實非同小可。那哨探學過幾天三腳貓的功夫,知道這手功夫有多厲害,心想一會這匕首要是切到自己身上,後果可大是不妙。 只聽馬超說道:「你上這來做什麼?我的耐心有限,你要再不說實話,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哨探低頭向他的匕首瞧了一眼,打了個寒噤,道:「我……我……我……」他原本口齒靈利,這會卻也像欒祁一般結巴起來,像是給嚇的。 馬超冷冷地道:「我什麼我,快說!」 那哨探道:「我是……是……是……來走親戚的。」 欒祁道:「這……這哪……哪有你……你……們的親戚?」 馬超將竹籤捏在手裡來回把玩,對他說道:「真的麼?」 那哨探道:「嗯。」 馬超右手一揮,手中竹籤倏地向他食指刺到。竹籤頭經馬超削過,甚為鋒銳,嗤的一聲輕響,已戳將進去。十指連心,痛得那哨探啊的一聲慘叫,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那聲慘叫雖響,可爆竹聲更響,且欒祁被村裡人視為怪物,她家附近少有人家,是以村民們都沒聽到,自顧自的放著爆竹,慶賀新年。 馬超讓欒祁提來一桶水,倒在那人頭上。欒祁雖不信佛,卻也慈悲為懷,沒想到一根小小竹籤竟能讓那人發出猶似殺豬一般的怪叫,心中登時不忍,道:「他……他不……不說就算……算了,別在折……折磨他……他了。」說著提水潑醒了他。 桶裡的水是馬超鑿開堅冰,從河裡打來的,寒冷徹骨,凍得那人瑟瑟發抖,一張臉簾變成紫色。馬超問道:「你上這做什麼來了?」說著又在削竹籤。 那哨探想了想,道:「走……走……走親戚……啊!」眨眼間,第二根竹籤又已釘在他右手中指上。 那哨探又昏了過去,欒祁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馬超提水將他潑醒。 馬超道:「今天是除夕之夜,大伙都忙著祭祀,他卻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對這種人手軟不得。快說!」 那哨探倒也甚是硬氣,有氣無力的道:「你就是將我十指都釘滿竹籤,我也不說。」 馬超道:「是麼,那咱們就試試?」說著又插了兩根竹籤,那人受刑不過,終於招了:「我奉大哥之命,前來打探動靜。」 馬超問道:「高蠆?」 那哨探點點頭,馬超道:「大年下的,他放著好好的年不過,卻叫你來哨探動靜,那是為什麼?」 那哨探道:「他想放火燒了村子,恐村裡人有準備,故命我等前來探查。」 欒祁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馬超道:「你聽到了麼,要是他不說,村子裡的人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欒祁道:「我趕……趕緊去和裡……裡魁說……說知此事。」 馬超道:「嗯,路上怕不太平,我和你一道去。」 欒祁道:「那這……這……這人呢?」 馬超右手一揚,手中竹籤呼地飛出,插入那哨探眉心,那哨探哼也沒哼,氣絕而死。 欒祁見他殺人如殺雞一般,更認定他是個殺人犯,心中大怮,道:「他……他……他……」 馬超道:「事情緊急,就別他他他的了,快隨我去欒黶家。」拉著她的手,抬腿便奔。 才奔到半路,忽見東北角上火光沖天而起,跟著西北角上幾根火柱冒起,烈焰騰吐,黑煙翻滾,登時燒紅了半邊天。原來高二見那哨探遲遲未歸,心知走漏了消息,決定提前動手,百餘名河西村民欺到村子附近,四下縱火。 河東村民不明就裡,兀自以為哪家人家沒有系統學習過完全手則,點爆竹把一不小心把房子給點著了,大呼小叫:「走水啦,快救火啊,快救火啊!」「***,哪個小子胡亂燃放爆竹,將房子也給點著了,給我抓住,一定要叫他好看。」 正混亂間,河西村人在高蠆帶領下手執鋤頭、鐵耙之屬衝進村裡,對準河東村人沒頭沒腦的打將下去。河東村人自以為村裡有了馬超,便是天王老子也不怕,且兩村向來有規矩祭日不得大動干戈,沒想到高蠆為了錢財,竟無法無天,置祖宗定下的規矩於不顧,這一失了防患,登於落於下風。高蠆領著村民砍瓜切菜般的大殺一陣,登時便有十餘河東村民倒在血泊之中,其餘扶老攜幼,拖男拽女,四下奔逃,「哎喲」、「媽啊」「爹爹」、「媽媽」、「兒子」「女兒」諸如此類亂喊亂叫之聲響作一團。 馬超見大火越燒越旺,耀眼生花,驀地裡想起那日火場中的情景,那時自己指揮千軍萬馬放火焚燒一座糧倉,突然間一隊隊軍馬不知從哪裡殺將出來,將他們圍在垓心,大放火箭。為首一位文官打扮的將領見他身陷火海,雙手插腰,哈哈大笑,嘴裡唸唸有詞,至於他說了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馬超自輸以來,一直為不知道自己是誰而感到困擾,驀地裡竟想起自己是一名統兵將領,雖然他仍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是起碼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這個身份和殺人犯判若雲泥,頗讓他滿意,當真是驚喜交集。既然有了眉目,說明離完全恢復記憶只有一步之遙,尋思方才看到火光,心有所感,這才想起往日情景,只要循著這條路走,說不定就能柳暗花明。 當下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大火,腦子裡使命回想從前的事情。欒祁見他停了下來,頗感驚詫,說道:「怎……怎……怎麼了?」 馬超不答,兩眼仍是盯著大火。 欒祁拙於言辭,索性不說,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別去找欒黶了,逃命要緊。馬超像是失去知覺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時村中男女黑壓壓的湧了過來,欒樂見欒祁跟那個傻子一起傻呆呆在站在那裡,不忍她和馬超一起遭殃叫道:「傻孩子,河西村人打過來了,快些走吧,走晚了就沒命了。」 欒祁也不說話,搖了搖頭。 欒樂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道:「和你這妮子說不清楚,快跟我走!」 欒祁拚命掙扎幾下,可欒樂砍柴出身,身高力大,她又哪裡掙扎的開?情急之下,突然張口往欒樂的右臂上咬去。這個也不知是「呂洞賓咬狗」還是「狗咬呂洞賓」的招式倒也管用。欒樂猛覺右腕一痛,大叫一聲,將她甩開道:「瘋了,瘋了!你和那瘋子呆久了,也變瘋了。不理你了,你死你的吧!」拖家帶口向南走去。 村民們見欒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也就不再理他,從他們二人身旁擦肩而過,往南去了。 馬超對那些村民視同不見,兩眼呆呆的看著大火,喃喃地道:「我是誰?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欒祁知道他正在回復記憶的關鍵時刻,雖說自己內心深處頗不想他回復記憶,但為了他好,還是不忍打斷了,靜靜地站在一旁。不多時村民們走了個乾淨,好在這些人同屬一村,相互間頗為熟識,雖當大難,卻能尊老愛幼,撤退頗有秩序,不然這一亂將起來,馬超、欒祁早就給眾人踩死了。 又過了一會,高蠆領著大隊人馬殺到,見馬超和欒祁立於大道中間,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吃了一驚,忙約住隊伍。眾村民舉著鋤頭,呲牙咧嘴,大呼小叫,卻沒人敢上前。 馬超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猶如一尊石像。 欒祁見河西村人面目猙獰,揮眈眈,嚇了一跳,躲在馬超身後,探頭張望。 高蠆抱拳拱手道:「我們不願和壯士為敵,只想找河東村那幫豬狗報累世深仇,還望壯士行個方便。」 馬超不言不動,像是全沒有聽見一般。 邊上一人叫道:「這小子不會是瘋病發作了吧?」 高蠆心中一凜,喃喃道:「有這可能。」對那人說道:「你上去試試。」 那人生怕馬超沒瘋,自己衝將上去,就該死了。當下他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說什麼也不肯上前送死。 兩顯峙約一柱香功夫,四下裡濃煙滾滾,大火延燒到了附近,畢畢剝剝之聲,越來越響。 高蠆叫道:「***,再等下去,我們都給燒死了!大伙齊上,將這小子砍成肉醬!」 村民發一聲喊,正要上前。忽聽馬超暴雷也似的大喝一聲,不禁嚇了一跳,紛紛向後退了幾步。 只見馬超叫道:「我是誰?我是誰?我到底是誰?」雙手抱頭,向西北方向火燒得最旺之處衝了過去。 欒祁叫道:「別去,危險!」伸手去拉,卻拉了個空,跟著追了上去。 河西村人見二人自己送死,不用他們動手,正是求之不得,誰也沒有上前阻攔。頃刻間,二人便已跑入烈火之中,只見他們霎時間衣衫著火,紅焰火舌,飛舞週身。 欒祁但覺全身上下有無數小蟲咬噬,好不疼痛,正要跳了出去,卻見馬超反向烈火中走去,吃了一驚,也不顧著疼了,追趕上前。便在這時,忽喇喇的地聲大響,一根敗棟對準馬超的腦袋打將下來。馬超正是緊要關頭,全神貫注思索,渾不理會外界之事,竟不知閃避。 欒祁大叫:「危險。」不知哪裡來的力道,合身撲上,將他壓倒在地,一個觔斗,骨碌碌地便從山坡上滾下,砰地一聲大響,那敗棟倒在二人身後,離欒祁的腳踝不過數尺。這一滾雖然狼狽,卻有莫大好處,他們身上的火焰盡被壓熄。 高蠆見二人衝入火海,料也難活了,心想若是現在命人救人,一來若馬超未死,出來反噬,後患可慮,二來村裡人問東問西,事情真相難免暴,這錢就分得薄了,乾脆先趕到南面和埋伏人馬裡應外合,滅了河東村,再反過來撿拾那怪人的屍體也不為遲。 當下他招呼村民向南追去。河東村民眼見南方無火,還以為南方便是生路,紛紛向那裡逃去,哪知竟是死路。走出數里,正暗自慶幸死裡逃生。突然間有人腳下一空,跌入陷坑,有人哎喲一聲,摔倒在地,跟著無數人馬從黑暗中湧將出來,見人便鋤。河東村人死傷慘重,狼狽逃竄。那個自以為得計的欒樂,一個不小心,腦門上中了一鋤,魂歸地府。若是他若有知,怕是頗後悔當初沒和欒祁一起留下來,殊不知有時生就是死,死就是生,生生死死,原本就難以說得清楚。 不過時高蠆領著大隊趕到,加入戰團,戰鬥成一面倒的趨勢,眼看便要結束。忽地斜刺裡火光燭天,喊聲大作,一彪軍馬殺到,火光下但見人人騎著駿驥,手執鋼刀,身上盔甲錚明瓦亮,一看便知是正規軍,和他們這些烏合之眾不可同日而語。 為首一人金盔金甲,叫道:「誰是高蠆?」 高蠆不知是何方人馬,下意識的應道:「我就是。」 那人叫道:「拿下!」 身後鐵騎大聲應是,圍裹上來,幾個回合,便繳了他的器械,將他捆了個結實。 u憂書萌 uutXT.COM 全汶子版月讀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 鄴宮驚變 字數:7929 正規軍和泥腿桿子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打的,不到一頓飯的功夫,河西村民紛紛放棄抵抗,跪地投降。河東村人總算是脫離了苦海,不過他們一小半葬身火海,一小半中了陷坑,一小半成了鋤下冤魂,活下來的不過十之三四,而且個個帶傷,衣衫襤褸,哀聲遍野,實是狼狽不堪。 高蠆叫道:「冤枉!我犯了何罪,你們憑什麼抓我?」 那身著金盔的武將冷冷地道:「冤枉?我哥哥呢?快說」正是馬岱。 原來那日高二在城門口的古怪表現,還是沒能逃出有識之士的法眼,人群中有幾個人覺得事有蹊蹺,在利益的驅使下,他們自發的組織起來,尾隨高二到了河西村。其時高二心裡想著只是事成之後如何使用這筆不義之財,渾不知身後竟有尾巴。那些人眼見高二走進了高蠆家中,情知高二定然知道通緝令上二人的下落,於是推舉一個慣盜前去打探。那人經常潛入他人家中偷東摸西,飛簷走壁對他來說,根本不算個事。不過高蠆院牆一角正好有一個狗洞,他為圖省事,便鑽將進去,雖然和飛賊的名頭不大相符,但總算是達到目的了。條條大路通羅馬,既然爬著能到,也就沒有必要用飛的了。 那人去不多久,便見到高蠆與高二正在密謀,可是高蠆說話聲音實在太輕,那人又伏在房頂上,聽不真切,只是斷斷續續的聽了些零星言語,模模糊糊知道他們要找的那人現正在河東村。至於高蠆打算放火燒村之事,他卻沒有聽到。 回來之後,眾人生怕錯報了消息,沒領到錢,反領到板子,特地又讓那人潛到河東村哨探。那人知道馬超武藝高強,未免打草驚蛇,倒也不敢溜到欒祁家附近打探,只是乘馬超出獵時遠遠一張,好在那御用畫師手段甚是了得,那人隔得雖遠,卻也認得真切,河東人那個怪人的確是官府懸賞緝拿的要犯,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當下眾人不敢怠慢,飛也似的趕到安陽,報知安陽縣令。安陽縣令不知事態緊急,又命縣中衙役下去複查,查證確實後,這才從容申報河內太守。安陽本屬魏郡,可漢朝尚無魏郡編製,只得暫歸河內,屬河內太守該管。河內太守不識得馬超,可見這尋人詔命是皇上傳旨下發的,還是不敢等閒視之,為求穩妥,也命差役下去覆核。那差役倒也敬業,除了查到馬超的下落,還打聽到河西裡魁高蠆正策劃一場陰謀,意欲不利於河東村,那人不知事關重大,又查了幾日,這才趕回河內。雖說河內太守一收到消息,便即差人飛馬報到漢軍大寨,但這一來一回,還是耽擱了不少時日。其時賈仁祿陪同劉備巡視晉陽,兩人重要領導都不在,大寨由郭淮鎮守,郭淮見此公文,嚇出一身冷汗,忙命馬岱領五千鐵騎前往河西村尋人。馬岱知悉兄長消息,又驚又喜,點起軍馬,馬不停蹄,披星戴月,哪知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一步。 高蠆道:「你哥哥?我們這窮鄉僻壤的,你哥哥哪裡會到這裡來?」 馬岱道:「明明有人看他到了這裡,你居然還敢抵賴,快說,不然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高蠆打了個寒噤,心想今天肯定是討不過好去了,可他的哥哥到底是誰,一點頭緒也沒有,怎麼回答?正焦急間,猛地想起一個人來,心道:「難道是他?」說道:「難道是那個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的怪人?」 馬岱道:「正是,快說他現在哪裡?」 高蠆怎麼也沒想到那個武功高強,卻傻了巴嘰的怪人竟是這位統兵將領的哥哥,眼見弟弟尚且如此威風,那哥哥豈能差了,一想到這裡,心中一凜,背上汗水流將下來,顫聲道:「他……他……他到底是誰?」 馬岱急道:「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快說他在哪?」 高蠆道:「有人看他向西北方向去了。」 馬岱手搭涼棚,往西北方向望去,只見火光耀眼,上下通紅,馬超去了那裡,定是凶多吉少,心中一酸,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狠狠瞪了高蠆一眼,道:「回來再和你算帳!」帶著兩千鐵騎,冒煙突火,在烈火中尋了一圈,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地下雖然躺著不少屍體,面目焦黑,不可辯認,不過身材個頭,和他差得太多,馬岱和馬超份屬至親,自然連再細微之處也認得真切,當下一一辯認,卻沒有一具屍體是,不禁大為鬱悶,。 又找了良久,仍沒有發現,馬岱頹然而返,令人將河西村民押往河西村中分別關押。河西村民在兵士的押送下垂頭喪氣的走了。馬岱令副將指揮兵士救火,又令兵士幫河東村人搭建茅屋,權且安身,自己引著親隨來到高蠆家中,將他家大廳當成公堂,正中一坐,親隨分列兩旁。 馬岱大喝一聲,道:「帶高蠆!」 兩名親兵押著高蠆,推推搡搡走進廳來。高蠆雖然彪悍,見此陣勢,也嚇得腿肚子抽筋,身子抖個不停,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住磕頭,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大人的哥哥,還請大人饒命啊,饒命啊。」 馬岱道:「你對我哥哥無禮,還想活命?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實話實說。你要是老老實實,我就給你個痛快的。若有半句假話,你也知道咱們的老祖宗給咱們留下許多有趣的刑法,比如五牛分屍,又比如用大石碾將人活活碾死,再比如將人扔到鼎裡煮熟等等等等,這些我都只在古書裡看到過,從來沒親眼見過,覺得挺好玩的,咱們今天就來試試,不知你想試試哪一種啊?」 高蠆沒想到世上竟有這麼多古怪的刑法,自己除了五牛分屍之外,其他竟連聽也沒聽說過,聽他說的十分恐怖,連想一想都覺得十分痛苦,何況親試?不禁嚇得魂飛天外,尿水長流,一疊連聲叫道:「這些小的都不想試,不想試,小的願實話實說,還請大人開恩,大人開恩。」一面說,一面咚咚咚的磕頭,從進來到現在,他到底磕了多少個頭,自己也記不清了,只覺天旋地轉,頭暈腦漲,身子搖了幾搖,便要栽倒。 馬岱道:「你真的親眼見到我哥哥往西北方向去了?」 高蠆強打精神,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不但我見到了,村裡其他人都見到了,大人不信可去問他們?」 馬岱道:「那為何我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人?定是你們這幫奸滑刁民所言不盡不實。來人,將個滿嘴胡說八道的傢伙拉下去烹了。」 親兵大聲答應,高蠆孤漏寡聞,不知道什麼是烹,卻又不敢多問,任由親兵將他架出了大廳,來到村口,火光下但見不遠處架起了一口三隻腳的怪鍋,鍋底涎滿了柴草,紅焰火舌,上下翻飛。那口怪鍋甚是高大,看不到鍋裡的情形,不過聽得鍋裡不斷傳出咕嘟咕嘟之聲,也知裡面裝滿了水,而且水已經燒開了。 列鼎而食可是士大夫的特權,故主父偃曾曰:「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尋常小老百姓只能用尋常鍋灶做飯做菜,鼎長什麼樣,那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是以高蠆見到了大鼎茫然不識,還以為是什麼怪鍋。他正不知道親兵們要怎麼對侍自己,猛地想起馬岱方才說過一種刑法是將人扔到鼎裡活活煮熟,看來這口怪鍋就是鼎了,既是如此,自己豈不要被扔到鍋裡活活煮熟。一想到此,他只覺眼前金星亂舞,一口白沫從嘴裡噴將出來,身子晃了一晃,一個側身,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馬岱聽親兵說他嚇得暈了過去,微微冷笑道:「真沒用。」 高蠆被人用冷水潑醒,押了進來,馬岱又問了幾句,料想他也不敢再說假話,馬超的確是和一個女子向西北方向逃了,可自己方才親率二千騎兵沿西北方向搜尋了十餘里甚至過了小河搜到河西村後的荒山之中,卻什麼也沒找到。他不死心,命人將高蠆押下,又點起軍馬出去搜尋。 高蠆被關在自家柴房,他做夢也沒想到原先這個自己從不涉足的地方,今晚竟成了自己的寢室,至於明天這腦袋還會不會在脖子上趴著,這還兩說著呢。他現在好後悔當初做的那個決定,原來那兩張榜文貼在一起不過是上天和他開得一個小玩笑,這人根本不是什麼通緝犯,而是失蹤的朝廷要員,這個簍子可是捅大了,現在唯有寄希望於那傢伙官職不大,自己還有活命的希望。當下他大著膽子,走到門邊,問站在門口的親兵道:「敢問兩位大人,那個怪人到底是誰啊?」 站在左首親兵道:「還怪人怪人的,不要性命了?」 另一親兵道:「你反正也怪要死了,和你說了也不妨。站好了,你口中的怪人,就是咱大漢五虎上將之一,官居右將軍的馬超馬孟起也。西涼錦馬超聽說過沒?你得罪了他,還能有好日子過?」 高蠆雖說是個芝麻小官,卻對官場上的建制不甚明瞭,渾不知右將軍是個什麼東西,西涼錦馬超又是個什麼玩意,不過聽那人說的煞有介事,也知這官絕對小不了,登時嚇得頭昏眼花,幾欲暈去。 正搖搖欲墜間,忽聽外面有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聲音朗聲叫道:「皇上駕到。迎駕!」眾人便都跪了下去。 但聽得履聲陣陣,一人自外而入,說道:「可有孟起消息?」那聲音頗為急促,顯是說話之人對馬超失蹤深表關切。 院中一人道:「啟稟皇上,馬岱將軍聽村裡人說馬超將軍向西北方向去了,已帶人前往搜尋暫時還沒有消息。」 那人長歎一聲,便沒在言語了。 高蠆從沒見過皇帝心中好奇,從門縫中望將出去,只見小院中站滿了人,正中一人身著一領黃袍,袍子上繡著各種龍紋圖案,約摸五十出頭,慈眉善目,兩鬢蒼蒼,臉上滿是憂鬱之色,兩道淚水沿頰而下,哭泣甚哀。高蠆為其所感,也忍不住想哭。 正是那人正是劉備,那日他收到徐庶攻克陳留的消息,興奮異常,連夜趕到賈仁祿下榻之處與之商議。二人均認為漢軍在中原連戰皆捷,攻略名城,收取要郡,對鄴城軍民人等士氣打擊甚大,正是兵不血刃,攻下鄴城的大好時機。當曉人商議停當,決定連夜出城趕往大寨佈署一切,劉貴妃和甄宓,都打算隨夫同去,但兩個大男人都認為這會大大妨礙他們進城之後的行動,便沒有同意,以前線太過危險為由,將二人晾在了晉陽,二女雖說心中不忿,但還是經不過二人的軟磨硬泡,終於點頭同意,灑淚而別。兩人互視一眼,像打了個大勝戰一般,會心的笑了。 二人一路快馬加鞭,甫到大寨便接到消息,說已發現馬超行蹤,不過正有人欲對其不利,這會怕是凶多吉少。劉備又驚又喜,當即便令賈仁祿坐鎮大寨,總督軍馬,自己則帶著五千御林軍馬連夜趕到河東村。 只聽柴房門口一名親兵道:「啟稟皇上,此間關押的便是縱火主犯高蠆。就是這小子害得孟起將軍下落不明的。」 劉備朝柴房內一張,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道:「哦,將此人帶到廳上,朕要親自審問。」 高蠆做夢也沒有想到,他這一輩子竟有幸能見到皇帝,並和他說話,更沒想到的是見皇帝的時候手上腳上還帶著官府免費附送的純鐵手鐲、純鐵腳鏈一副,走起路來發出叮鈴噹啷的聲響,倒也甚是好聽。 當下高蠆在御林衛士簇擁下走進原本屬於自己的大廳,當然進廳前經過嚴密搜簡,該摸不該摸的地方,都被摸過,連頭髮也被箅了三遍。來到廳上,一名衛士伸腿在他膝蓋彎上一撞,他不由自主的跪將下來,磕頭如搗蒜一般。 劉備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高蠆道:「高……高蠆。」 劉備板起臉道:「你居然打算放為燒死朕的愛將,膽子不小啊。」 高蠆嚇蒙了,該做啥也不知道,只是磕頭,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皇上饒命啊。」 劉備道:「你為何要放火焚燒河東村一五一十的給朕招來,若有半句虛言,你也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高蠆剛才險些被人當成豬肉拿去煮了,心中猶有餘悸,一聽劉備如此說,心中一驚,跟著哆哆嗦嗦的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劉備本來打算籍此發現些蛛絲馬跡,好找尋馬超,可聽他反覆反覆講的都是百餘年前的陳年舊事,河東村人如何擅自發動攻勢,殺了他們村多少多少人,又如何將他父親鋤得腦漿迸裂等等等等。劉備乃一國之君,關心的是天下蒼生,萬民福旨,對一個村的禍福自然沒什麼興趣,何況這兩個村為一件小事居然能打上一百多年的群架,足見半斤八兩,都不是什麼好鳥。他只聽到一半便頭大如斗,實在不想再聽下去了,揮手將他打斷,氣極敗壞的令人將其押回柴房,明日午時三刻於村中斬首示眾,明正典型。高蠆沒想到今天居然是他在人間的最後一天,一聽判決,登時嚇得魂不附體,連連磕頭,求劉備饒命。劉備雖然心慈但手絕對不軟,殺起人來可一點也不含糊。尋思此事既便沒有馬超,光他放火焚燒村落,致使上百人無家可歸,就夠將他五牛分屍了,只是斬首,已經是便宜他了。當下劉備雖見他磕頭不已,血流如注,卻仍心如鐵石,一疊連聲的叫人將他拖走,明日行刑。 高蠆見求肯無效,不禁心如死灰,又驚又怕,雙眼一對,暈了過去。御林衛士也不跟他客氣,向拖一隻死狗似的將他拖了下去。 鄴城銅雀台上,曹丕來回走著,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相似。自從那日夏侯惇偷襲賈仁祿不成,反吃了個大敗仗之後,直到今日,他為了應付各種雜七雜八的爛事,一天僅睡兩三個時辰。饒是如此,上天仍不打算讓他好過,睡著時惡夢連連,經常大叫驚醒,醒來時全身是汗,就和掉到水裡,剛被人撈起來似的,如此非人的折磨,當真只能用痛不欲生,欲哭無淚來形容。他原來引以為傲的一頭烏黑靚玉的秀髮,也不知是誰染的,竟已完全白了,想從中找出一根黑髮來,都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這些日子裡,漢軍四面築起長圍,將城圍困,本來要破此法倒也不難,那便是集中優勢兵力正面攻打,突出重圍。可漢軍早就防著這一手,城圍築得十分牢固,堡壘處處,一方遇警,蜂火相望,短時間便有大批軍馬趕來救援,實在難已攻破。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城中糧食緊缺,樹皮草根,一切能吃的東西都被吃光了,不少人家已在易子而食。城中餓殍填街塞巷,比比皆是。巡城兵士根本來不及收拾,至有整家人家同日餓死,無人掩埋,屍體發臭之事發生。百姓傷親戚之死,日夜號哭。守城官兵餓著肚子立於風雪之中,紛紛心生怨恨,三五成群的聚在宮門口,大聲抗議,報怨這個朱門酒肉臭,路人凍死骨的野蠻社會。 曹丕雖勒緊褲腰帶,一再節衣縮食,將三餐改成兩餐,兩餐改成了一餐,但省下來的糧食還是不夠將士們塞牙縫的。此時城中的大戶早已被他殺得七七八八,摳出來的糧食,也已被吃光了,剩下這些都是朝中的股肱之臣,實在不能再殺了。再說這些都是清官,家裡也沒多少糧食。曹丕用盡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辦法,可搞來的糧食仍是杯水車薪,不敷散給。城中軍民可不管這些,眼見曹丕搞不來糧食讓他們填飽肚子,而城外的漢軍又不再往城中送糧食,無不勃然大怒,破口大罵。更有甚者已在磨拳擦掌,準備推翻這非人的王朝,迎漢軍入主鄴城。 一個城池是否固若金湯,不是看城牆,而是看人心。沒有老百姓支持,既便城再高池再深,也一樣沒用,這一點從古往今來無數戰役中都可得到明證。曹魏的施政方針本就不得人心,法令太嚴,百姓只見其威,不見其德。這一點也不是無的放矢。歷史上司馬炎欲篡魏國,賈充便有言道:「操雖功蓋,下民畏其威而不懷其德。子丕繼業,差役甚重,東西驅馳,未有寧歲。後我宣王、景王,累建大功,布恩施德,天下歸心久矣。文王併吞西蜀,功蓋寰宇。又豈操之可比乎?」這話雖有大拍馬屁之嫌,但細細想來卻也有些道理。曹丕、曹睿父子頂針相繼,大興徭役,亂蓋宮殿,供自己享樂,百姓不堪重荷,紛紛怨歎。司馬懿竅魏權柄,以謀私利,老百姓不但沒有直指其非,反而相率歸服,其後不少魏國舊將打正旗號反對司馬氏專權,也都紛紛失敗,由此可見魏國之前所作所為,實在是不得人心。 賈仁祿熟知歷史,自然知道歷史上曹丕曹睿是個什麼德性,他們當皇帝之後會幹什麼,賈仁祿也一清二楚。他正是利用了這一點,繞過堅硬的城牆,直接命中要害。城中百姓不是傻瓜,眼見劉備仁義愛民,而曹丕殘民以逞,兩相對比,誰好誰壞,一目瞭然,何去何從,自然也一清二楚。 老百姓是惹不起的,這點曹丕不是不知道。可是這一盤棋已近終盤,賈仁祿該做的眼都做了,該打得劫也打了,一切盡在掌中。曹丕雖明知局面不利,卻也無能為力,只有坐著等死了。 昏昏噩噩中,他也不知走了多少圈了,心中想出的主意從頭到尾已不下萬餘條,卻都被他一一否決了。如今兵士不服,百姓不附,既是孫吳復生,也無法扭轉乾坤,只有出城投降和腳底抹油這兩條路可以走了,可他又實在不甘願辛辛苦苦到手的富貴就這麼完了,雖明知沒有辦法,心中仍不死心,拚命的想著主意,這也是垂死掙扎而已。 又走了一會,一名近侍慌慌張張的進殿。曹丕見他繃著個哭喪臉,就知道他帶來的不是什麼好消息,道:「又怎麼了?」 那近侍道:「城中軍民已聽說漢軍在中原攻城略池之事了,紛紛議論,說皇上登基時說自己如何英明睿智,如何應天順人,這才法堯禪舜,代漢而有天下。可皇上登基以來,鳳凰不來,而鴟鴞數至;嘉禾不生,而蓬蒿繁植。天災流行,兵起連年,百姓死於徭役者甚眾,如……如……」說到這裡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向曹丕瞧了一眼。 曹丕鐵青著臉,道:「怎麼不說了,接著說。」 那近侍道:「如此差勁的皇帝怎能說是應運而生?明明是自己覬覦帝位,逼得漢帝讓位,卻竟揀好聽的說,當真是卑鄙無恥已極,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君,也根本不配活在世上。而漢朝皇帝寬厚仁慈,愛民如子,真庶民之父母也。如今大伙困於城中,沒有糧食可吃,左右是個死,不如推翻了無道昏君,迎漢朝皇帝入城。這樣上可為孝獻皇帝復仇,下可安享太平,豈不美哉?城中軍民都覺這話說得十分有理,紛紛罷市,各執兵刃,聚於宮門口,讓皇上給他們個說法,這人越聚越多,御林侍衛漸漸攔阻不住,皇上快想辦法吧。」 曹丕怒道:「這話駢四驪六,那幫刁民如何說得出來,一定是漢軍奸細在城中散佈的。司馬懿、程昱呢?叫他們速來見朕。」 那近侍道:「兩位大人正在城中安撫民心,怎奈老百姓急紅了眼,六親不認,將兩位大人圍在垓心,兩位大人自身難保,皇上自己想辦法吧。」 曹丕身子搖了兩下,緩緩向後倒下。那內侍趕忙上前相扶,曹丕卻不領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道:「滾!」 那近侍嚇了一跳,抱頭鼠竄,心道:「真昏君也,我也別和他一起死了,找個機會溜出城去投降大漢才是正緊。」 這謠言自然是賈仁祿的人散佈的,甄家商人修的地道四通八達,除了皇宮,哪裡都能到。要將個把奸細送進城中散佈謠言,自是小菜一碟。老百姓本就不滿曹丕,又聽他日薄西山,中原的領土一片片丟失,他卻無力收復。老百姓心中均想這樣落水狗不打白不打,紛紛操起傢伙,聚在宮門口。人從當天下午便已開始聚集,司馬懿、程昱見形勢不妙忙各自前往城中安撫,怎奈老百姓與官府的嫌隙已深,司馬懿、程昱雖然舌燦蓮花,可老百姓心裡都有一桿稱,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幾句話說不對付,登時翻臉,操起木棍、鋤頭,將司馬懿等人圍在垓心。若非司馬懿親兵奮力死戰,他早就被暴民鋤為內泥了。 到了初更時分,司馬懿、程昱仍被圍在街心無法動彈。宮門口廣場上,已聚滿了百姓,從城樓上望去,黑壓壓的全是人,一眼看不到盡頭。若不是百姓見皇宮內院城高池深,且有御林軍馬層層守把,心中恐懼,不敢擅動,不然早就殺將進去,將無道昏君大卸八塊,把去餵狗。 曹丕收到消息,五內俱焚,心想:「暴民急紅了眼什麼始做得出來,出去安撫只有死路一條。司馬懿、程昱便是看樣,以他們二人之能尚且被圍,朕要是出去,還不被暴民亂拳打死?須當迅速調兵平叛,驅散百姓,方是上策。可鄴城駐軍和百姓相處久了,多多少少有些感情,說不定會徇私維護,放他們一條生路。倘若他們聽信亂民言語,倒戈反朕,那可就糟了。夏侯大將軍的兵馬從中原來,以城中百姓無親無故,易於調遣。嗯,就這麼辦。」當即傳旨令夏侯惇領中原兵馬迅速開赴宮門口驅散暴民。 夏侯惇便住在原先獻帝夫婦住過的那所宅院,離皇宮甚近,聽聞亂民圍住宮門,圖謀氣得哇哇亂叫,當即便要點兵,正發號司令間,忽收到皇帝聖旨,見上面寫著如此如此,知道有架可打的了,心花怒放,立刻糾集中原軍兵,手執鋼刀,身著硬甲,大喊大叫,殺將上前。 曹丕只知中原兵和鄴城百姓無親無故,卻不知中原兵馬心事重重,一樣不易調遣。中原軍馬大多都來自穎川、陳留、陳郡這幾個郡,聽聞家鄉被漢軍所佔,不知家中父母妻兒情況如何,是生是死?不禁心急如焚,歸心似箭。他們有心突圍回去,可肚子餓得沒力氣,根本不是漢軍的對手,到時老娘還沒見成卻去見了閻王,那可就大大划不來了。他們心中矛盾已極,哪有心思理會城中百姓是否犯上作亂,只是礙於上命,不得不去,到了那裡,誰也不真心鎮壓,只是手中鋼刀胡亂比劃,嘴裡大呼小叫,裝裝樣子而已。 眾百姓見大隊魏軍圍裹上來,心中驚駭莫明,當時便要四散奔逃。人群中一條大漢,像是領頭的,扛著根大木樁子大聲叫道:「這些當兵的作威作福,自己吃香喝辣,卻不給我們小老百姓飯吃?我還聽說皇宮中藏有大量糧食,僅供皇帝老兒一人享用,其他人沒份。哼,皇帝老兒啥事也不用干卻有吃有喝,我們扛著石頭修城牆,累死累活,卻沒飯可吃,活活餓死。難道我們活該倒霉,就該死無葬身之地?你們說有沒有這個理?大伙來時怎麼說的?這會都不記得了?反正左右都是個死,和他們拼了!」 眾百姓一聽宮中有糧食,熱血***,勇氣百倍,齊叫:「和他們拼了!」 魏兵聽了這話,面面相覷,突然間內中一人大聲叫道:「誰說我們吃香喝辣的?***,我們和你們一樣,吃不飽穿不暖,還要為你們站崗放哨,挨漢人的刀劍!你們心中不平,可以把氣撒到我們身上,我們心中不平,找誰撒去?」 此話一出,魏軍中登時不少人附和:「正是,正是。如今漢軍攻佔穎川諸郡,那可是我們的家鄉啊,也不知家裡的老婆孩子怎樣了?我們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了,還要為你們守城,保衛你們的安全,這世上哪有這種道理?」 先前開腔的那大漢叫道:「原來弟兄們也有難處,適才多有得罪,望勿見怪。既然大家都是苦命人,不如一起反了魏國,殺到皇宮中,找無道昏君問個清……」 夏侯惇怒不可遏,更不打話,取過鐵胎硬弓,搭上狼牙雕翎,颼得一箭射去,正中那大漢咽喉。那大漢哇地一聲,噴了口鮮血,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夏侯惇叫道:「再有敢亂言犯上者,此人便是榜樣!」 眾百姓見夏侯惇一上來便射死一人,神威凜凜,無不驚得呆了,廣場上鴉雀無聲。驀地裡有人叫道:「弟兄們,官府視我們如草芥,想殺就殺。我們若是散了,只有任其宰割的份了。反正都是個死,不如抱成團和他們拼了,要死也要死……」話剛說到這裡,那人面頰上中了一箭,身子向後便倒。 眾百姓見夏侯惇連殺兩人,顯是不把他們當人看,心中均想那人說的有理,不作亂遲早要餓死,作亂雖說會死,但起碼死的轟轟烈烈,臨死前還能帶上幾個,說什麼也值了。當下發了一聲喊:「大伙和他們拼了,為死去的弟兄報仇!」挺起兵器,圍了上來。 夏侯惇長槍一揮,大叫:「反了,反了,弟兄們給我上,殺了他們!」 奇怪的是,一向聽話的士兵,這次竟不聽話了,站在他身後不動彈。夏侯惇又叫了兩聲,士兵仍然不動,驀地裡一人大聲叫道:「弟兄們,鄴城父老說的沒錯,我們都是苦命人。無道昏君自己歌舞昇平,卻不理會我們的死活,咱們何必要為他賣命,和他拼了!」 士兵們紛紛叫道:「和他拼了!」「進宮找他問個清楚!」「讓他放我們回家去!」挺起兵刃,混入人群中,隨著百姓一起向皇宮中擁去。 夏侯惇大聲喝止,但嘩變一起,如洪濤崩堤,哪裡收拾得了?夏侯惇身旁雖有親隨,卻不過區區數百人,不過是大海中一葉小舟,自保尚且困難,又如何能禁止得住?夏侯惇眼見亂局已成,無法可想,長歎一聲,領著親隨,殺出血路一條,衝進宮去。 宮中御林侍衛,防得住百姓,卻哪裡防得住如沒頭蒼蠅一般的亂兵?被如潮水一般的亂軍一衝,登時潰散,兵士百姓湧入宮中。他們殺了幾個人,見到了血腥氣,眼更加紅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想殺人,一衝入宮中,太監宮女登時死了不少。宮中大呼小叫,亂成一團。 U優書盟 UutxT。cOm 荃文自阪粵牘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 不攻自破 字數:6529 雖說城中糧食緊缺,但宮中的宮女內侍,還是可勉強溫飽,日子過的著實不錯,一點也沒感覺到身處圍城之中有什麼了不起。可今天晚上他們終於知道錯了,而且這個錯誤還十分嚴重,毫無轉還的餘地。 只見一大堆好似沒頭蒼蠅般的亂軍衝入宮中,東一堆,西一堆,宮中侍衛被無數亂軍分開了圍攻,幾乎已成了各自為戰的局面。夏侯惇所率援軍約有十來萬,此時雖未全部到齊,卻也到了大半,再加上數萬百姓扛著掃把、大棍之類在後相幫,聲勢更甚。宮中御衛不過萬餘人,且分散各處,倉促間聚集起來的不過二兩千人,如何是亂軍的對手?斗不多久,便死傷枕籍,台階上、窗台上,殿柱前,香爐旁到處都是屍體。太極殿前的漢白玉台階被鮮血洗了一遍,此時早已成了紅色。 兵士嘩變最忌見血,大凡人一見到血,便會產生噬殺之念。此時到處都在屠殺,血肉橫飛,要見到血當真不是件難事。亂軍見了血後,兩眼隨之變成紅色,登時忘了宮女個個天姿國色,留下來大有妙用。人人像發了瘋一般,嘴裡亂喊亂叫,只顧殺人。 宮裡的內侍宮女,大多沒有武藝,哪是亂軍的對手,紛紛驚聲尖叫,四下亂竄,自相踐踏之下,簾便有不少人被活活踩死,剩下的也好的到哪去,有的被亂軍撞見,大刀一揮,變成兩半,有的被同伴擠到水裡凍死,有的忒也倒霉,被人推到了井裡,說什麼也上不來,只好隨遇而安了。真正逃出生天的不過十之一二。 既便他們中有人逃出了皇宮,那也只是走完萬里長征中的一小步,沒有什麼可高興的,宮外的情景其實不比宮內好多少,四霞是餓瘋了的亂民,見到這些肥肥白白的內侍宮女,如何不垂涎三尺?如何不把來當飯吃?待到宮女內侍們將這些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磨難都經歷一遍,跑到城外的時候,早已精神崩潰,歇絲底裡,又笑又跳,好似瘋子一般。 便在這時,城外傳來隆隆戰鼓聲,一陣響似一陣,一陣急似一陣。三通鼓罷,大隊大隊漢軍壓境而來,逼關為陣,開到弩箭將及處,便即退住。此時鼓聲已歇,除了馬蹄聲,鐵甲聲,大風吹旗聲外,卻無半點人聲喧嘩,端的是軍紀嚴整的精銳之師。 曹洪站在城樓上,望將下去,四面八方旌旗招展,實不知有多少人馬。他回頭向城內望去,只見城北、城南、城東、城西每一處都有七八個火頭,火焰上下飛舞,火星四濺,大火越燒越旺,漸漸的連成一片。火光中只聽得兵刃相互碰撞之聲越來越響,顯然城內戰鬥十分激烈,卻是不知官軍和亂軍哪一方佔了上風。他憂心如焚,在城牆上來回走了兩圈,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驀地裡一陣蹬蹬蹬地腳步聲傳來,一名副將上了城樓。曹洪轉了半個身子,道:「怎麼樣,太尉脫險了沒有?」 那副將搖了搖頭,道:「還沒有,太尉仍被圍在街心,手下親隨奮力死戰,衝突不出。末將所帶兩千人馬被大批刁民堵在街口實在衝不進去,只好回來向將軍請示機宜。」 曹洪瞪了他一眼,道:「沒用的廢物,下去。」身子像是被人擰了發條,又開始轉了起來,兩隻手搓來搓去,只道:「這該如何是好?」 漢軍陣中鼓聲又起,漢軍向兩旁分開,賈仁祿在十多位武將的簇擁下,趾高氣揚,馳馬出陣,心道:「他娘的,你們末日到了,要想活命,快撿一千名上好大姑娘,送將出來,不然鐵蹄到處,定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雖然這是他的心聲,但在如此端重的場合,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不然不但城上魏軍將口噴鮮血,就連城下的漢軍怕也有半數要趴到地上去了。他咳嗽兩聲,揮了揮手,陣中湧出十數名身材魁梧的大漢來,扯著嗓子大喊大叫:「城上軍民人等聽著,魏國地盤越來越少,實已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轉眼便要滅亡,你們再為昏君賣命,只有死路一條。如今城中糧草匱乏,兵士百姓飢寒交迫,卻仍要沒日沒夜上城為昏君曹丕守城。而昏君曹丕卻躲在深宮中摟著美女,吃香喝辣,聽歌看曲。這樣不理百姓死活的皇帝,配叫皇帝麼?這樣高高在上,不恤民情,不知民間疾苦的人,配當皇帝麼?」 城上魏軍大多都已數日粒米未沾,軍中為他們準備的冬衣又甚是單薄,站在獵獵風中,身子瑟瑟發抖,肚子咕咕亂叫,聽了這裡,都覺得的漢軍說的十分有理,他們為了維護國家安寧累死累活,流血流汗,到頭來卻連肚子也填不飽,可曹丕什麼事也不用做,卻有吃有喝,還有妞可以泡,這樣實在太不公平了。眾人越想越氣,老臉均漲得通紅。 曹洪見眾將士臉有怒色,顯是頗為意動,暗暗叫糟大聲叫道:「這是漢軍蠱惑人心的言語,切不可聽!」 一名兵士大聲叫道:「漢軍蠱惑人心?前些日子我們弟兄幾個被分派在全明門一帶巡視,經過銅雀台時,遠遠望見台上鼓樂齊鳴,不少宮女在台上翩翩起舞。請問將軍,皇上若是心裡裝著咱小老百姓,又怎會在國難當頭聽歌看曲?」 原來那段時間曹丕日日忙於國事,頭暈腦漲。那日夜間他實在是沒有精力再處理正務了,於是忙裡偷閒,命人於銅雀台上擺宴,叫上郭皇后和幾個特別寵愛的妃子登台飲酒,碰巧被那幾個巡城兵士看見了。這事要是擱在平時倒也不算什麼事,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便成了一場巨大兵變的導火線。曹丕事後要是知道他自詡固若金湯,敵人怎麼也無法攻下的鄴城竟是敗在他辦得一場小酒宴上,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人群中幾名兵士叫道:「正是,正是。那日我也見來。」 兵士們沒想到曹丕在此緊要關頭仍然歌舞昇平,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均是不忿,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悄聲議論。 曹洪肚子裡的墨水有限,不懂得引經據典,子曰詩雲,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瞪了他一眼,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敢這般和我說話?」 那兵士道:「我是活生生的人,當然不是什麼東西。將軍還沒有回答我的問話,難道理屈詞窮,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曹洪道:「反了,反了。你一定是被漢軍收買,在此妖言惑眾。來人,將這個奸細抓起來。」 身後親兵大聲應是,正要上前。但聽得嗆啷啷之聲不絕,數百名守城軍拔出佩刀,站在他身前,一名兵士大聲叫道:「楚哥說得沒錯,皇上要是關心我們就不該日飲酒,夜笙歌,就該親自巡城鼓舞士氣。可如今皇上只在漢軍臨城時才看到他上城來,平常時連個影子都沒看到,我們這些兵士日子好不好過,肚子餓不餓,他根本就不知道。別說皇上,就連將軍大人怕也不知道我們生活得有多苦吧。」 曹洪氣得身子微微顫抖道:「胡說,我天天統帶你們,怎會不知你們生活有多苦。皇上也有皇上的難處,你們也要為他考慮考慮。」 那兵士叫道:「好一個皇上也有難處。城裡糧食緊缺,這我們也知道。皇上搞不來糧食,我們也不怪他。如今鄴城危如累卵,皇上就該和我們同甘苦,共患難。可皇上在我們餓得肚子咕咕亂叫的時候,竟還大張筵席,聽歌看曲,這就不對!」 一名中年漢子道:「對的,對的。當年鄴城也被漢軍圍過,那時武皇帝在位。城池被圍時,他老人家親自巡城,與兵士同桌用飯,吃同樣的食物,又命妻妾為兵士端茶送水。你們說說,他老人家如此待我們,我們能不為他玩命麼。可如今皇上貪生怕死,那日一見到漢軍樓車上射出長矛,嚇得一溜煙似的跑了個沒影,之後就再沒見他上過城了,更別說和我們一起吃飯了。大伙說說,這樣的皇帝值得我們賣命麼?」 曹洪心中怒極,只道:「反了,反了。你們想要做什麼?」 那中年漢子道:「不做什麼,我們只想問問將軍,就光這道城牆上一天有多少弟兄餓死,你知道麼?」 曹洪平時都在官邸裡摟著姬妾看歌舞,只在最關鍵時上城巡視一下,激勵士氣,自然不知道他這道城牆一天餓死多少人了。好在昔日周勃身為丞相尚且不知錢谷、盜賊之數,他不知道死人的具體數日,倒也不足為怪。當下他微微一怔,尷尬地道:「這……這……不對,你們我的屬下,有什麼權利質問我?」 那中年漢子毫不畏縮,道:「怎麼樣,大人不知道吧。」 曹洪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沒有必要和你說。」 那中年漢子冷冷地道:「是這樣麼?還是我來告訴您吧。遠得不說,就昨天這道城牆上就有一百二十六人餓死。那可是一百二十六個活生生的弟兄,前一日還和我們有說有笑,轉眼間就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屍體,被我們用破草蓆一卷抬到甕城邊草草掩埋……」說到這裡喉頭哽住,再也說不下去了。 曹洪心頭一酸,淚水在眼眶裡轉來轉去,險些掉將下來,雖說沒有流眼淚,但他還是用袖子擦了擦道:「慘啊,慘啊。沒想到昨天一天就死了這麼多弟兄,不,那都是國家的棟樑之才,真是怪可惜的。這些人既是死於王事,為何不用上等棺材厚葬,卻葬得如此草率?」 此言一出,簾引來一片哄笑聲,曹洪有些不好意思,卻又不知哪說錯了,問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那中年漢子道:「曹將軍您身為皇親國戚,沒當過家,自然不知道柴米有多貴。現在城裡棺材多少錢一口您知道麼?」 曹洪道:「這我哪知道?」 那中年漢子道:「城裡天天都在死人,城外雖有千頃好木卻又運不到城裡來,棺材這勞什子,如今在城中已成了稀罕之物。上好的楠木棺材一口就值三百匹絹,這還要看時候,有些時候就是出一千匹絹也買不到。您說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小卒子配睡在這麼精貴的棺材裡麼?能有一方草蓆,已是不敢嫌了,不少窮苦的老百姓還不如我們呢。」 曹洪沒想到士兵們竟窘困至廝,叫道:「這伙奸商,竟敢乘這個時候囤積居奇,待我奏明皇上,重重治罪!」 那中年漢子道:「重重治罪?他們要拿得出棺材來,敢賣那麼貴的價錢,都不用皇上,光我們就能扒他一層皮。」 曹洪道:「這個……這個……」 那中年漢子道:「這些事情連您都不知道,那個處在深宮裡的皇上就更加不知道了。他不知道這些,又怎麼知道我們有多苦,城裡的百姓有多苦。百姓們跑到宮裡找皇上理論,也不過就是為了要一口糧食,可皇上卻說他們造反,唉,皇上這不是硬生生的把他們往絕路上逼麼?而我們也不過就是想讓皇上知道我們有多難,您卻說我們造反。反正都活不下去了,今天我們還就他娘的造一回反,也好叫宮裡那個皇上知道,我們這個小卒子也不是好欺負的!」 話音猶未落邊上不少兵士大聲附和,曹洪雖然同情他們的遭遇,卻對他們這種表達方式,不敢苟同,喝道:「你們知道你們再幹什麼?你們這是在造反,那是要殺頭的。你們的委曲,我都已經知道了,且稍待幾日,待我向皇上申奏,皇上自會有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此言一出,登時引起呸聲一片,有人竟一口氣連呸了近百聲,有沒有破吉尼斯世界記錄那就不知道。那中年漢子冷笑道:「等皇上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那豈不要等老了人?我們看在武皇帝的份上,已經忍了這麼久了,再也忍不下去了,今天皇上再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們就進宮向皇上要一個滿意的答覆。」 曹洪叫道:「反了,反了。來人,將這伙犯上作亂的逆賊給我拿下!」 守城將士一聽也不守城了,倒轉長槍,排成幾排,如銅牆鐵壁一般向曹洪壓將過來。曹洪見槍頭在火光的映照下閃耀生光,晃得兩眼直花。饒是他驍勇善戰,也不禁有些犯怵,向後倒退了幾步,走下台階。 曹洪親隨雖然武藝出眾,卻也好漢架不住人多,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卻。守城軍得理不讓人,步步緊逼,曹洪額頭見汗,一步步向後退卻。叛軍人數雖多,卻見曹洪從容鎮定,心中忌憚,不敢過分逼迫,沿著台階緩緩而下。 忽聽「哎喲」一聲慘呼,一名親隨倒著下台階時,心下慌亂,一腳踩空,骨碌碌的滾將下去,撞倒十餘人,跟著他一齊滾了下去。如此多人一起滾,場面倒也尉為壯觀。 叛軍中有人大聲叫道:「他們也害怕了,弟兄們齊上,先殺昏官,再殺昏君!」數萬大軍齊叫:「殺!」衝了下來。曹洪奮力死戰,胳膊中了兩槍,腰間中了一矛,渾身是血,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圍,狼狽向宮中奔去。 叛軍大聲吶喊追了上去,這時城上叛軍放下吊橋,大開城門,迎漢軍進城。 賈仁祿揚起馬鞭,指著城門,笑著對張飛說道:「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鄴城的城門果然向我們敞開了。」 張飛一臉興奮,兩手扯著衣襟向外一分,好好一領淡青蜀錦長袍登時裂成兩半,隨風飄落,叫道:「弟兄們,隨俺衝!」提起馬鞭,便要催馬上前。賈仁祿搖頭苦笑,伸手拉住他的轡頭,張飛叫道:「又怎麼了?」 賈仁祿道:「魏國以暴失國,我們不可再重蹈覆轍。這次進城非比尋常,本不該讓將軍前往,可我怕將軍惱將起來,將我大卸八塊,只好破一破例。不過須得約法三章。」 張飛道:「只要你讓俺第一個進城,別說三章-,就是三十章-,三百章-俺也依你。」 賈仁祿道:「好。第一,不可夜宿民宅,所有進城兵士,一律睡馬路。」 張飛道:「至於……」瞥眼間見賈仁祿面色不善,道:「好,好,好。就依你。」 賈仁祿道:「第二,不許妄取百姓一物。」 張飛道:「這個自然。」 賈仁祿道:「第三,不可胡亂殺人。」 張飛之所以要第一個進城,就是要殺得過癮,一聽這條,心中鬱悶,叫道:「這……這……這……倘若我抓到曹丕,難道也不能殺麼?」 賈仁祿道:「你要能抓到曹丕,自然任由你處置,我是沒什麼意見,不過皇上有沒有意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有一個人,你若是撞到,不妨順手除去。」 張飛叫道:「誰?」 賈仁祿道:「司馬懿。」 張飛道:「那小子沒什麼功夫,小菜一碟,這事包在俺老張身上。這下可以讓俺進城了吧。」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去吧。」 張飛大叫:「弟兄們,殺啊!」領著一幫流氓攻進城去。 銅雀台上,曹丕聽聞外間喊殺聲大作,先時英明神武的樣子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身子抖個不住,只問:「怎麼樣?怎麼樣?夏侯惇將暴民驅散了沒有?」 忽聽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說道:「皇上,你下旨令夏侯大將軍領軍將暴民驅散?」原來是郭皇后到了。 曹丕道:「對呀,怎麼了?」 郭皇后道:「怎麼了?皇上您真的沒有看出不妥?」 曹丕問道:「有何不妥?」 郭皇后搖了搖頭,道:「百姓聚在宮門口也是因為餓得沒飯吃,想要皇上幫他們想辦法而已。」 曹丕道:「我要有辦法,早就出去和他們見面了,這不是沒辦法麼。」 郭皇后道:「我說了皇上一定不高興,可我還是要說。皇上為什麼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曹丕道:「你剛懷有身孕,我這不是不想驚動你麼。」 郭皇后歎道:「沒想到我們的小寶寶竟生在這個多事之秋。」 曹丕道:「朕應運而生,誰能奈何得了朕。眼下的難關只是暫時的,不久定會轉危為安。」 郭皇后道:「皇上把事情看得太過簡單了。」 正說話間,忽見一個內侍渾身是血,踉蹌進殿,伸手一指殿外,叫道:「不……不……不……」砰的一聲,一個側身,倒在大紅地毯上,兩腿蹬了兩下,就不動了。 曹丕嚇了一跳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郭皇后道:「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皇上趕緊收拾收拾,暫幸他方,以圖後舉。」 曹丕道:「朕堂堂一國之君,卻要避賈福這個宵小之臣,朕誓死不為。」 郭皇后道:「都這時候了你還在逞男子漢大丈夫的威風。你要真是男子漢大丈夫,當時就該去見見那些飢餓已極的百姓。」 突然間,不遠處傳來宮女內侍的驚聲尖叫,跟著便是乒乓嗆啷的兵刃相擊之聲。 曹丕原本昂首挺胸,傲然而立,確有君臨萬方的氣概,可一聽見兵刃碰撞之聲,腿肚子不由自主的抽起筋來,身子也矮了半截,一張臉白得嚇人,好似一張白紙,嘴裡嘀嘀咕咕,只道:「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郭皇后向台下望了一眼,道:「定是夏侯惇的兵馬沒驅散刁民,反為刁民所蠱惑,倒戈助敵,殺進宮來了。」 曹丕道:「這怎麼可能。元讓所部都是中原軍馬,和鄴城百姓都不相識,如何會受他們蠱惑?」 郭皇后道:「他們同禍相濟,同病相憐,又何必相識?」 便在這時殿外響起一個女子說道:「皇上,娘娘,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叛軍已攻到文昌殿,離御花園不遠了,皇上,娘娘還是趕緊跑命吧,遲了就來不及了。」說完也不走進來服侍他們逃跑,身子一轉,幾個起落便繞到了殿後,覓路逃生。 曹丕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若死灰。 郭皇后道:「這會不是發呆的時候,趕緊走吧。」 正說話間,夏侯惇渾身浴血,一步三級,走上台來,甫一進殿,便道:「此地不宜久留,臣拚死護駕,保護皇上突出重圍。」 曹丕坐在那裡,不言不動。 郭皇后道:「大將軍來了,我們便沒什麼好怕了。」 夏侯惇叫了幾聲,卻見曹丕始終沒有答應,焦急起來,招呼親兵上前,架起他便要向台下走去。 曹丕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地道,地道。」 郭皇后心下大喜道:「皇上是說這裡有地道?」 曹丕表情木然,點了點頭。 郭皇后環顧四周,沒見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道:「機關在哪?」 曹丕伸手一指御座。夏侯惇搶步上前,四下摸索,只覺右邊扶手上的龍頭似可轉動。當下不暇細想,握住龍頭,向左一轉。只聽扎扎扎之聲響起,御座緩緩後退,地下出一條甬道來。 曹丕在兵士攙護下,走下了地道,忽的想起一件事,叫道:「傳國璽,傳國璽!」 夏侯惇道:「臣這就去取來。」 郭皇后道:「且慢,傳國璽在文昌殿,這會已在叛軍手中,大將軍不必去了。」 曹丕道:「這是傳國重寶,象徵天命所歸,萬萬不能丟了。」 郭皇后道:「傳國以德不以璽,若是有德,即便無璽,也一樣能號令天下。若是無德,空有玉璽,又有何用?」 夏侯惇道:「娘娘說得甚是。當務之急,唯有速離此地,方是上策。」 曹丕掙扎著還想上去,夏侯惇一聲呼哨,眾親兵拖著他走下地道。曹丕掙扎不脫,右手高舉,指著文昌殿方向,口中雖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任由兵士拖著,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時程昱、司馬懿被兩群百姓分開圍在駭心,已衝突良久,仍是衝突不出。二人親隨都驍勇善戰,以一當十,怎奈百姓實在太多,死了一個上來兩個,前卜後繼,直是無窮無盡。又鬥了一柱香的功夫,程昱這邊的親隨已個個筋疲力盡,不死帶傷,百姓仍如潮水般的湧來。程昱見形勢越來越不利,今天說什麼也衝不出去,當機立斷,命親隨護著他衝入一條小巷。果然一進了小巷,百姓無法形成合圍,局面登時有了轉機。程昱等一干人心中一喜,奮力死戰,穿過幾條小巷,眼見追兵越來越少。他們奮戰良久,至此終於看到生的希望,精神無不為之一振。 可他們都是中原人,不熟悉鄴城街道,慌不擇路之下,竟走進了一條死胡同。等到了巷尾才發現此路不通,不禁暗暗叫遭。眾人正要原路退回,忽聽前方喊聲大作,百姓如影隨形,已圍了上來。 程昱暗叫:「我命休矣。」瞥眼間只見右首邊上有一個小院,院中黑洞洞的,像是無人居住。當下不急細想,叫道:「大伙先到那小院躲避,再作區處。」 眾人進了小院,幾名親隨守住院門。眾百姓沖了幾次,卻衝不進去,便一層層的圍在外面,以之相峙。 程昱繞著小院走了一圈,卻見小院四面為高牆環繞,只有一個門戶可供出入,就是他們來時的那道小門,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門戶可供他們逃生了。程昱眼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心中不禁焦急萬分。他是個智謀之士,知道事情越是危急,越要冷靜。當熄了定神,又仔細察看一番,越看越覺得這小院建得有些古怪,到底怎麼古怪,卻說不上來。此時外間喊聲震天,老百姓越到越多,將小院密密匝匝的圍了個水洩不通。 程昱來到一塊大石上坐好,雙眼緊閉,對外間的呼喊聲,似是充耳不聞。又過了一會,他忽得睜開雙眼,拿起地上一截樹枝,來到正中的一間小屋,用樹枝不斷敲擊地面。驀地裡一聲歡呼,拋開樹枝,趴在地下,伸手在石板上摸索。突然間摸到了一個凹槽,裡面有個小小拉環。他心中一喜,提起石板,地下出現了一級級台階,不斷向下延伸。原來這個小院原是甄家產業,此時早已人去院空。沒想到這麼好的事,竟被程昱碰上了,真可謂是天無絕人之路。 程昱等人大聲歡呼,當下程昱定下計策,讓令人四下縱火,待大火著將起來時,眾人便由地道逃生。院外百姓見院內著火,忙擔水救火,等大火完全撲滅之後,小院早已面目全非,唯剩一片瓦礫,眾人都道程昱已被燒死,也懶得搜尋,一哄而散。 優U書萌 UUtxT。COm 詮汶字版閱鍍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 - 冤家路窄 字數:5816 此時司馬懿被圍在另一條街上,境況也不比程昱好多少,可他偏偏沒有程昱那麼好的運氣,就快嗝屁的時候,竟還能找到一個帶有地道的小院。他眼看手下親隨越來越少,圍攏上來的百姓越來越多,心道:「我壯志未遂,難道竟要死在這裡麼?」 忽聽身後百姓大聲怪叫,紛紛向兩旁閃避,一彪軍馬突入重圍,當先一人叫道:「太尉莫慌,我來救你!」正是曹洪。 司馬懿大喜,和曹洪合兵一處,殺出重圍,向皇宮奔去。行了一陣,亂軍越來越多,戰鬥越來越激烈,喊殺聲也越來越大。司馬懿搖了搖頭,道:「就憑你我麾下這幾百個人是沒法衝進宮去的,還是先設法出城再說。」 曹洪叫道:「大批叛匪衝進宮去,皇上危如累卵,我要趕去護駕。」 司馬懿道:「沒用的,聽我一言,咱們還是先想辦法出城再說。」 曹洪叫道:「不行,我一定要去。」 司馬懿怒道:「叛軍已進了皇宮,皇上要有事早就有事了,等你去了,也只能給皇上收屍,有什麼用?皇上洪福齊天,又有元讓在,一定不會有事的。如今當務之急是逃出城去,尋找皇上,以圖恢復。」 曹洪聞得當頭棒喝,怔了一怔,道:「嗯,你說的對。咱們該怎麼出去?」 司馬懿手捋長鬚,尋思對策,忽見遠處一隊宮女內侍順著牆根溜進一條暗巷。他靈機一動,拍手道:「有了。」 當下司馬懿命眾人掉頭奔進了一條暗巷,棄馬步行,來到一個黑暗偏僻的角落。司馬懿命眾人蹲好。曹洪大惑不解,悄聲問道:「太尉,我們不是要出城麼?躲在這裡做什麼?」 司馬懿道:「等人。」 曹洪更加納悶,道:「等什麼人?」 司馬懿側耳細聽,忽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道:「噓,人來了。」 曹洪赳赳武夫,耳朵可比司馬懿靈多了,他也聽到了腳步聲,心想司馬懿要等的人一定不好對付,當下屏住呼吸,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過不多時,腳步聲由遠而近,一群人映入他們眼簾,卻是一群內侍宮女。曹洪沒想到等來等去,竟等到了這麼一夥人,不禁大出料外,一口氣沒喘順,險些咳嗽起來,當下強行忍住。 只聽司馬懿悄聲道:「動手,一個不留。」 司馬懿、曹洪手下親隨都是武藝高強之輩,對付這些內侍宮女自然是小菜一碟,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個個屍橫就地。眾人將他們的衣衫剝了,換在自己身上。這隊內侍宮女人數太少,司馬懿等人仍有大半沒換上。於是他們又留在原地守株待免,一見有逃入暗巷的宮女內侍便飛身而出,拳打足踢,肘撞指戳,各使絕技,往他們要害上招呼。這些宮女內侍還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便莫名其妙的見了閻王。 曹洪總算明白怎麼回事了,道:「太尉想幹什麼,我總算明白了。既然我們只要衣衫,為什麼不留下這些人性命?這些人無辜而死,實在怪可憐的。」 司馬懿道:「我們的樣貌,宮裡人大多見過。倘若留下活口,保不齊便有人會到處亂說,說我們喬裝改扮,妄圖逃出城去,那我們可就全完蛋了。」 曹洪心中一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不容易眾人都換好了衣衫,暗巷裡也多了幾百具屍體,司馬懿命人將這些屍體堆在一起,付之一炬。隨著大火熊熊燃起,他們換衣的最後一點證據,也不復存在了。 處理好這一切,眾人正要走出暗巷。司馬懿手捋鬍須,尋思還有何紕漏,驀地裡想起一件事,失聲叫道:「好險。」拔出佩劍將鬍鬚割將下來,痛心疾首的望了一眼,扔到了火堆之中。他的鬍子雖說不長,但在他精心修理下,顯得頗為雅觀。這可是花了他不少心血的,一旦剃除,一顆心彷彿也在滴血一般。 其時漢軍已攻進城中,城中百姓不知漢軍進城之後到底會對他們怎麼樣,驚慌失措,紛紛逃難。司馬懿等人乘此良機,混在逃難人群中,向城門口湧去。 一干人來到皇宮通向建春門的主幹道上,隨著大流迤邐向東而行。行不多時,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忽聽得蹄聲陣陣,一隊騎兵從南面殺來,為首一將豹頭環眼,赤著上身,正是張飛,挺起丈八蛇矛,指向司馬懿,問道:「兀那閹狗,可曾見過司馬懿?」司馬懿此時作內侍打扮,難怪張飛會如此稱呼了。此番進城,賈仁祿讓張飛打頭陣,張飛大為感激,便打算宰了司馬懿報答他一番。 司馬懿低著頭,不敢看他,伸手一指皇宮,道:「進宮去了。」 張飛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們都跑到一起,倒也省了俺老張不少事。」對身後兵馬說道:「咱們走!」 一名副將道:「這些人怎麼辦?」 張飛怪眼斜倪,良久良久,歎了一口氣,道:「軍師有令不得亂殺無辜,你們沒聽見嗎?他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眾百姓見這員武將凶神惡煞,一看就像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不由得心下惴惴,聽了這番話,如獲皇恩大赦,發了一聲喊,各奔東西。那些世代居住此間的百姓,安土重遷,本不願離去,這此逃難實是逼不得已。可他們一路行來,眼見漢軍不搶東西,不進民宅,不戮百姓,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仁義之師,這一顆心總算是放到肚子裡去了,紛紛回轉自己家中,翹著二郎腿等著漢軍發糧食。那些宮女內侍則五湖四海都有,眼見魏國覆滅,自己的飯碗沒了,留在這裡實在沒什麼意思,紛紛相攜就道,往城外走去。 從西向東的人流即分成兩股,南北道路自然就讓了出來。張飛從中穿過,逕向皇宮馳去。司馬懿見張飛沒認出自己,長長地吁了口氣,招呼手下發足疾奔,出了東門,進了城外一片小樹林。曹洪問道:「不知太尉要去何處尋找皇上?」 司馬懿沉吟道:「青州北有黃河之阻,西有泰山之險,南有琅琊、即墨之饒,依山傍水,沃野千里。戰國七雄之一的齊國就在現今青州一帶,齊與秦曾各霸一方,互為兩雄,直到樂毅集五國之兵重創齊國,這才一蹶不振。如今青徐之地仍在我大魏之手,勝敗還未可知也。皇上高瞻遠矚,自也會看到這一點的,他一定是去了青州,咱這就趕去,和他匯合。」 曹洪適才出城時已見識到了司馬懿的手段,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道:「你說的總不會錯,我聽你的。」 當下眾人辯明方向,迤邐向東而去。 程昱帶著數十名親隨進了地道,他原本以為這地道是小院主人挖來逃生用的。可到了底下一看,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厲害,只見地道縱橫交錯,密如蛛網,且機關滿佈。稍一行差踏錯,羽箭紛飛,巨石亂滾,要不是他們武藝高強,早就一命嗚呼了。他們小心翼翼的過了幾條地道,雖觸碰了一些機關,但總算一一應付過去,只是有幾個人受了些小傷,倒也沒人嗝屁,不過眾人都嚇出一身冷汗,像是掉到水裡一般。 總算程昱博覽群書,精通土木機關之學,見地道中的機關煞是厲害,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每走一步之前都要仔細查看一番,這一步方敢踏出去。帶他的帶領下,眾人連破了十餘處機關,各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地道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眾人開始沒有引火之物,全憑摸索前進。其後好不容易找了一小段木條,點著了火,雖說火焰微弱,照得各人臉上綠油油地,而且煙氣極重,聞在鼻中很不舒服,但好不容易才不用做睜眼瞎,各人都是歡喜無限,又笑又跳,像是打了一個大勝仗。 程昱見眾人歡呼雀悅,心裡也很高興,忽覺不對勁,尋思這樣複雜的一張地道網,非一人之力所能修建,定是漢朝奸細所為,除此之外,怕是沒人有如此雄厚的財力物力了。這也就可以解釋賈福為什麼能瞞過所有人的耳目潛進城中攻打長樂公府,又為什麼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派遣大量細作進城散佈謠言。想明此節,他心中一凜,道:「噓,這地道是漢朝細作所建,說不定還有細作在地道之中,切不可大聲喧嘩。」 這一句話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將眾人的興頭都給澆沒了。眾人既知自己是在敵占區活動,都格外小心,高抬腳輕落步,深恐發生一丁點聲響,讓敵人聽見。如此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個多時辰,卻也太平無事,只是越走到後來,岔路越多,有時竟達十餘條之多。眾人早已知不辯東西南北,索性憑著感覺亂走瞎闖。 又走了小半個時辰,來到一條甬道的盡頭。程昱查察良久,終於發現了出口所在,扳動機刮,扎扎扎幾聲響聲過後,石門緩緩開啟,一陣大風鑽進地道,無情的打在眾人臉上。眾人見地道怎麼走也走不完,都以為要活生生餓死在地底,此刻陡然間覺得有大風吹過,知道終於找到出口了,精神振奮,也就不覺得這風寒冷徹骨了,反而覺得這風吹得他們心裡暖洋洋的。 當下一名親隨自告奮勇,鑽將出去查察。過了半晌,那人回來報稱此間是城南十餘里外的一片樹林,附近沒有發現漢軍伏兵,安全的很。眾人大聲歡呼,衝了出去。他們今天晚上死死生生,生生死死,經歷過太多驚險,此刻重睹青天,都是歡喜逾恆。當下他們在林中又笑又跳,又哭又蹦,瘋了半晌,這才聚在一起商議行止。 程昱道:「武皇帝算無遺策,他當年花大力氣修建鄴城宮闕,一定會考慮到有今日之事發生,皇宮底下一定也修有地道。皇上此時一定平安無事。皇上若是脫險,定會去青州。青州西面、南面多山,北靠黃河,東臨大海。山河險阻,金城千里,又可削山為錢,煮海為鹽,財用不乏,兵糧不缺。善加經營,不出十年,便有小成,此亦英雄用武之地也。」 一名親隨道:「既是如此,那我們便去青州。」 程昱搖了搖頭,道:「我在地道裡轉了半天,出來時偏偏是南方,這就是天意。」 那親隨道:「此話怎講?」 程昱道:「皇上既去青州,我們就去東郡。」 眾人齊道:「東郡?我們去那做什麼?」 程昱道:「東郡北與魏郡隔河相望,南接陳留、濟陰,往東便是青州,向西則是河內。這可是個戰略要地,又是武皇帝發祥之所,漢軍一定志在必得。我們到濮陽,協助太守守城,說什麼也要保住大魏江山這一片土,為日後重整河山打下基礎。」 眾人齊道:「大人說的有理,我們都聽您的。」 一親隨道:「要到東郡必須經過黎陽,如今那裡是漢朝地界,我們過不了河,如之奈何?」 程昱摸了摸鬍子,道:「嗯,這事倒也有些棘手。」想了一會,又道:「如今兩國爭戰,黎陽往東郡的道路一定設有關卡,想要過去怕不容易。這樣,我們經安陽、蕩陰,到河內,接著東向酸棗,折而向北,便可到東郡,此路雖然迂遠,卻甚是安全。」 眾人均覺可行,轟然應是。當下眾人在林中休息一陣,養足精神,方邁開腳步,首途前往東郡。這日眾人到了鄴城與安陽之間的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鎮甸,在飯館裡飽飽的吃了一頓,又到集市上採購了馬匹,眾人一路都憑兩隻腳一二一,早已累得筋疲力盡,此時有了代步工具,無不開懷大笑,心中均在想逃到東郡的希望又多一分了。 有道是笑到最後才笑得最甜,他們在半路上就笑,會不會早了點,那可就不得而知了。又行了一日,這日眾人過了洹水,到了祁山邊上的一座小村落。 這個村落甚是荒僻,不是他們歇宿之所,當然說過便過。正行間,程昱忽見一名男子抱著一個女子,步履匆匆,急如流星,竟追及奔馬,趕在他們前頭,走進街邊一家藥店。那人匆匆而過,程昱只瞥了一眼,卻心頭大震,這個人他太熟悉了,正是一個晚上連被他燒了兩次的馬超。 他見馬超抱著個女子走進藥店不知要做什麼,心下好奇,勒住坐騎。親隨跟著停下,問道:「大人,怎麼了?」 程昱對其中一人說道:「剛才那男的便是馬超,你去看看他進藥店做什麼?」 那親隨應道:「是。」 程昱道:「小心些,別讓他發現了。」 那親隨道:「大人放心。」飛身下馬,欺到藥店之後,捅開窗戶紙,將右眼湊了上去。 只見一個女子平躺在一張矮榻上,一個須花皆白的老大夫伸指搭她的脈息,過了良久良久,搖了搖頭,道:「這位姑娘先遭火毒,後受重創,又不幸染上風寒,怕是神仙難救了,你還是趕緊為她準備後事吧。」 只聽馬超道:「大夫,求求你了,救救她吧。」 那大夫道:「世上有人生,就有人死,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你不可太過傷心,還是抱著令妹,急速回鄉埋葬,入土為安。」 馬超哽咽道:「真的一點法子也沒有了麼。」 那大夫道:「我若說有法子,那是騙你錢財。我是可以開些盡人事聽天命的方子,要想治好她,卻是萬萬不能了。」 馬超道:「哦,那你快開方子,能讓她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那大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她要是還有什麼人沒見上,那我開這方子,略延緩些時日,讓她見上該見的人,說上該說的話,那也是好的。可你剛才說你們兄妹倆相依為命,就是說沒別的親人了,她已經見過你最後一面,就這麼走了,可以說是沒有遺憾了。此時諸般病痛一齊發作,她身心俱受煎熬,多活一日,只有多一分痛苦,你要為了她好,還是讓她早一些去吧。」 那女子正是欒祁,那日她捨命相救馬超,帶著他滾下山坡,滾出數十丈後,周圍的火勢已不如先前那般熾烈。她正慶幸自己和馬超脫離火海,驀地裡一個不留神,腦袋撞在路邊突起的一塊大石頭上,登時暈了過去。當時馬超被她壓在身下,得免於難。馬超見她昏暈,又驚又急,突然之間靈台一片清明,從前發出過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被他想起來了。當下他大喝一聲,翻身而起,抱起欒祁,飛也似的向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中奔去。 當時他還不知道馬岱已趕來應援,心想自己帶著一個半死不活的欒祁無論如何不是河西村人的對手,還是先在林中躲上幾日,再作區處。他統兵已久,知道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完全的地方,當下他過了小河,奔到河西村後的荒山之中。他一面跑,一面低頭查看欒祁傷勢,見她氣息越來越弱,知她凶多吉少,須當盡快找個大夫醫治。可是河東河西兩村正在打群架,自顧不暇,又哪有功夫來理會欒祁的死活?他在這裡住久了,知道河西西北方圓百餘里範圍內都是深山莽林,沒有人煙,自己若是趕著歸隊的話,欒祁非死不可。欒祁接連救過自己兩次性命,又為此深受重傷,自己若不將之救活,何以為人?當下他不暇細想,將欒祁橫抱懷中,快步而行,逕向東南方向的另一個小村落奔去。馬岱前來搜尋時,他早已跑得遠了,馬岱又哪裡能找尋的到? 次日正午,他終於奔到了那個村落,已滿身泥塵,狼狽不堪。一路上山風甚大,欒祁受傷之後,身子骨本就虛弱,哪經得起山風亂刮?登時染上風寒,高燒不退,病勢更加沉重。那小村也沒什麼高明的大夫,號了半天脈也號不出個所以然來,急得馬超險些將那大夫全家殺個精光。那個庸醫連病因都不清楚,自然不會醫治,馬超也不浪費銀子,抱著欒祁出了藥鋪,到別處求醫。半路上遇到一個好心人,對他言道這附近十里八鄉沒有良醫,魏郡一帶最好的大夫隱居到祁山附近的一個小村落中,此人醫術出神入化,不論什麼疑難雜症,到他手裡都是藥到病除,比宮裡的太醫還要厲害。馬超一聽之下,心中歡喜當真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問明路徑之後,便即帶著欒祁趕到祁山。哪知竟在村裡遇上了他的死敵程昱,不過他那時全身心的關注欒祁的死活,對週遭的情景也沒太多留意。 馬超臨來時對這個醫生寄予很大希望,可沒想到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聽那大夫嘴裡吐不出象牙,竟說些喪氣話,不由得怒從心起,提起手掌便想要拍將出去。手臂略動之際,忽見欒祁悠悠醒轉,向他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馬超知她勸自己不可胡亂殺人,歎了口氣,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到別的地方碰碰運氣吧。」 那大夫卻也是一方名醫,他說沒救了,那多半還真是沒救了。他聽馬超的口氣,知他信不過自己,微微冷笑道:「不是我吹牛,方圓數百里內沒有人醫術比老夫高明。既便是我開張方子,令妹也最多再活七天,這七天時間內你怕是再不到名醫了。」 馬超更加生氣,哼了一聲,也不說話,抱著欒祁向外便走。 程昱見馬超出屋,趕忙回轉,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把自己聽到的事情說了。程昱大奇,哦地一聲,叫了出來。馬超的耳目甚靈,兩人雖相隔數丈,這一聲哦,他還是聽到了,這聲音對他來說他熟悉了,心想自己之所以會瘋瘋顛顛全是拜他所賜,倘若自己不瘋,就不會衝入火海,欒祁也就不會因搭救自己而受傷。當下他大喝一聲,道:「程昱休走,納下命來!」不及放下欒祁,身子縱起,幾個起落,來到程昱面前。 程昱親隨紛紛拔出刀劍,大聲叫道:「保護大人。」縱馬攔在他跟前。 程昱沒想到冤家路窄,竟和馬超狹路相逢,心中也是怦怦亂跳,待見馬超手裡抱著個半死不活的女子,這心總算是放了大半,微笑道:「原來是孟起,別來無恙?」 馬超冷冷地道:「托你的福,過得還算不錯。」說著倒退數步,將欒祁放在路邊一株大樹下,跟著疾奔而前,復又來到原先站立之處。程昱見一眨眼的功夫馬超便又站在他面前,快的令人難以思議,心中一凜道:「你想……想幹什麼?」 馬超道:「不幹什麼,只是那日你接連燒了我兩次,這筆賬不知該如何算法?」 一名親隨叫道:「這小子就孤身一人,還帶著個死人,咱們怕他做什麼,弟兄們齊上!」親隨都看出便宜,大聲發喊,衝將上去。馬超雙足不丁不八的站著,一動不動,似乎不知道自己轉眼就要被亂刀分屍一般。 適才欒祁經過劇烈震動,此時悠悠醒來,見馬超受人圍攻,心道他怎麼又和人打架,叫道:「危險。」 馬超像是沒聽見一般,待眾親兵殺到跟前,這才突然動手,東指西指,霎時間三條大漢倒在地上哼聲不絕。其他幾個人也都給他拳打足踢痛得站不起來,在地上滾來滾去,大聲怪叫。 程昱嚇了一跳,撥馬便走。馬超伸腿在一株大樹的樹幹上一點,身子如箭一般飛了出去,射到他背後,倒轉刀柄在他腦門上鑿了一下。程昱大叫一聲,倒撞下馬。馬超從親隨身上掏出一捆繩子將他捆了個結實,程昱道:「我既落到你手裡,便沒打算活命,給我來個痛快的吧。」 馬超道:「想痛快的死,哪有那麼容易。你害得我如此,我定要將你活活燒死,方洩我心頭之恨。」 忽聽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誰是這位姑娘的親戚?」 優U書萌 uutXT。Com 荃紋吇版月瀆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 萬里求藥 字數:5497 馬超大驚回頭,只見欒祁邊上站著一位瘦削老者,衣衫襤褸,像個乞丐,右手三指搭在她右手腕脈上,雙眼微閉,像是在思索什麼難題。馬超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可這個老頭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竟一點也不知道,這樣的事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他眼見那老者為欒祁把脈,顯是精於醫術,心中多了一分指望。道:「我就是,怎麼,她有救麼?」 那老者歎道:「難,難,難。」 馬超聽他不是說沒救,而是說難,心中的指望又多了一分,道:「只要先生能將欒姑娘醫好,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那老者上下打量欒祁一番,道:「難,難,難。」 馬超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道:「難道她真的沒救了?」 那老者道:「救是有救,就是有一味藥材甚是難搞。」 馬超叫道:「什麼藥材?你儘管說,你便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想辦法給你搞到。」 那老者道:「這其他的藥材都好辦,就只一味七竅玲瓏心,甚是難搞。」 馬超一臉驚詫,問道:「七竅玲瓏心?」 那老者道:「嗯,七竅玲瓏心。」 馬超道:「不知這七竅玲瓏心是在何種珍禽異獸身上,我這就給你打去。」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這七竅玲瓏心不是在野獸身上,而是在人身上。」 馬超心中一凜,叫道:「人!」 那老者道:「就因為長在人身上,那才難辦呢。」 馬超沉吟半晌,道:「不是何人身上長有七竅玲瓏心?」 那老者伸手一指程昱,道:「他身上就有。」 程昱大吃一驚,背上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只聽馬超叫道:「那有什麼難辦的。」拔出匕首,叫道:「你等著,我這就將七竅玲瓏心給你取出來!」說著對準他的心窩,便要一刀刺下。 只聽欒祁叫道:「不可以!」 馬超怔了一怔,道:「有什麼不可以的,這廝害得我失去記憶,又害得你深受重傷,就這麼死了已經算是便宜他了。」 欒祁道:「一顆心對人來說何等寶貴?沒了心人可就活不成了。將心比心,你不願我死,那位老先生自然也不願就這麼死了。」 欒祁原本說話結結巴巴,這會突然不結巴了,馬超倍感驚奇,不過這當兒沒空去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道:「這老狗一個晚上連燒了我兩次,害得我險些變成一個不知自己是誰的傻瓜,我本來就想將他剝皮剜心,以洩我心頭之恨,如今剖了他的心既能解我的恨,又能救你的命,那不是正好麼?」 欒祁瞪了他一眼,道:「你便是用他的心將我救活,我也不領你的情。」 那老者搖了搖頭,道:「一個要挖,一個不讓,這可難辦的很啊。」問程昱道:「這位老哥,你怎麼看?」 程昱歎道:「如今我還能做得了主麼?」 那老者道:「這心長在你身上,你怎麼做不了主?」 程昱垂頭喪氣道:「如今我束手待斃,任人宰割,怎能做主?」 馬超向欒祁瞧了幾眼,一咬牙道:「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你死了,這當兒便是得罪你也說不得了。」說著舉刀便要刺下。 欒祁叫道:「你要挖他心,我便死在你面前。」側過身子,奮起最後一絲力道,挺起腦袋便向樹幹撞去。 嗆啷一聲,馬超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下。他向前一撲,便要上前相救。可離得遠了,無論如何也來不及。 欒祁一心求死,所用力道自然極為猛烈。但聽得波的一聲,她的腦袋撞在了一團軟綿綿的物事上。她原已閉緊雙目,此時心中好奇,不由得睜開眼來一看,只見擋在他面前的是一隻瘦削乾癟,皮包骨頭的手掌。只聽那老者說道:「他挖了那人的心,就可以救你的命,你為什麼不領情?沒有這顆心,你最多只有七日之命。這是死生大事,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欒祁道:「我若是因此而活,日日夜夜都會良心不安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馬超見她沒事,長長吁了口氣,道:「多謝先生搭救。」對欒祁道:「這老狗死了,你良心有何好不安的?」 欒祁白了他一眼,道:「你就是一個殺人犯,我再也不理你了。」 馬超道:「我不是殺人犯,我是將軍,我是大漢右將軍馬超。」 欒祁道:「呸,你草菅人命,哪裡像什麼將軍?」 馬超指著程昱,道:「這傢伙是魏國的大官叫程昱,那日他引到我鄴城東面的樹林中,放火將我燒得死去活來,若非我坐下白馬神駿異常,我早就他被活活燒死了。我脫險之後,領著兵馬追將上去,沒想到竟給這老狗使詭計逃脫了。後來我奉將令去燒敵軍大營的糧草,又是這廝從中作梗,放火將我燒得人事不省,記憶全失。若不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那老者點了點頭,道:「嗯,如此深仇大恨,是不可不報。這位姑娘,你用了他的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況你只有七日性命,自己的事倘且顧不周全,管他的死活做什麼?」 欒祁啐了他一口道:「你也不是好人。」 那老者叫起屈來:「我可是為了你好,你竟說我不是好人。唉,這叫什麼世道啊!」 程昱叫道:「兩國交鋒向來不厭機詐,倘若當時是我被馬將軍圍在樹林中,馬將軍竟能忍心不放火燒?」 馬超道:「這個……」 那老者道:「老哥說得倒也有理,這可難辦了。」說著撓了撓頭。 欒祁道:「你是漢朝的將軍,他是魏朝的大將,兩國既然敵對,你們兩個在戰場上相見自然是什麼手段都可以用,這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又有什麼仇好報?」 那老者道:「嗯,嗯,嗯。這位小姑娘說的很有道理。」 馬超叫道:「喂,老頭,你到底站在哪一頭啊!」 那老者道:「我也不知道我站在哪一頭,我想救這位姑娘,又不想殺了那位老哥,所以我覺得這事實在難辦的很。」 忽聽一個破鑼般的嗓子大聲叫道:「***,我還以為是哪個老不死的在亂放聲音,原來是你這個老鬼啊。」 馬超又驚又喜叫道:「軍師。」 程昱一聽這聲音暗暗叫道:「我命休矣。」 大道上塵土飛揚,一彪軍馬殺到,為首一人便是賈仁祿。 原來張飛巴巴的衝進了皇宮,卻撲了個空,既沒找到司馬懿,也沒找到曹丕,不禁大為失望。宮中的叛軍沒尋著正主,又見大隊漢軍殺到,嚇得屁滾尿流,大都放棄抵抗,跪地投降,不過仍有一小部分在負隅頑抗。張飛正愁沒架打,見有人抵抗,自然是開心的笑了起來,提起長矛,如旋風一般衝入人群之中,劈里啪啦一陣大響過去後,數十人或掛在大樹上,或掉到小池裡,或頭朝下栽進了水缸,或臉沖裡趴在窗台上,總之個個死狀恐怖。張飛轉斗轉進,迤邐來到文昌殿,卻見殿中幾名兵士正在爭搶一塊四四方方好似磚頭一般的物事,那磚頭不知是什麼石料做的,竟熠熠生輝,絢爛奪目。那幾名兵士嘴裡只叫:「我的,我的。」各使吃奶的力氣向自己懷裡拽,眼看那塊磚頭就要裂成了幾瓣。 張飛心想一塊磚頭有什麼好搶的,走近一看,這才看清他們爭搶的哪裡是什麼磚頭,明明是傳國玉璽。這東西曾到過劉備手中,張飛自然見過,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當下扯著嗓子大叫一聲:「好大膽子,給俺放下!」衝將上去。 那幾個兵士同時一怔,雙手陡鬆。玉璽掉了下去,眼看就要砸在地上,摔個粉碎。但見一道黑影閃過,張飛搶了上來,右手倏地向下一探。就在玉璽離地不過數尺之際,硬生生將它抓在手裡,長長吁了口氣。雖說險到極處,但玉璽總算是到了他的手裡。當下他將玉璽珍而重之的揣到懷裡,心想等他大哥來時,再親手呈上,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大哥一高興,還不給他官復原職,到那時就再也不用看賈仁祿的臉色行事了。想到這裡他心花怒放,環顧四周,卻見親兵已擁將上來將那些爭搶玉璽的叛軍制住。張飛哈哈大笑,在他們中間走上一圈,冷笑道:「將這幾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推出去砍了。」 那幾名兵士叫道:「冤枉。」 張飛叫道:「冤枉?你們知道你們在搶什麼麼?那可是傳國玉璽!得到之人即是天命所歸,有福南面為君。如今只有我大哥才是天命所歸,其他人都是篡逆,你們是什麼東西,也配?」 一名兵士滿臉掛著笑,叫道:「我們幾個何等身份,敢藏匿傳國玉璽?我們正欲將玉璽獻給將軍,正巧將軍就來了,將軍剛才叫我們放下玉璽,我們也乖乖聽話,將玉璽放下了。將軍看在我們這麼老實的份上,就將我們給放了吧。」 張飛瞪回雙眼,道:「虧你們還有臉提這事,剛才要不是俺老張身手敏捷,傳國重寶可就要摔成渣了,他***,那還有什麼屁用?我沒親自動手,已經是看在你們幾個聽話的份上了。好了,我還有許多大事要辦,沒空和你們廢話!」揮了揮手,親兵將那幾名兵士推了下去,須臾獻頭殿中。 有張飛這個混世魔王在,再強大的敵人也都迎刃而解,何況衝進宮裡的不過是一些餓得連手都抬不動的叛軍,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便死的死,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宮裡的秩序又恢復正常,只不過換了一批主人而已。 過不多時賈仁祿在眾將簇擁上大搖大擺的進了皇宮,來到太極殿,命人在玉階下設了一張矮榻,咳嗽一聲,一屁股坐了下去。玉階上那位子雖然金光閃閃,煞是好看,他卻說什麼也不敢坐。只要屁股沾到那麼一丁點,這腦袋怕是要搬家的。 眾將各依秩序站好,行禮參見,禮畢,賈仁祿摳著鼻子,打起官腔:「找到曹丕沒有啊?」 張飛一臉鬱悶道:「我帶人裡裡外外找了幾遍就是沒找到那昏君。」 賈仁祿心道:「曹操老兒最怕死,又做了不少虧心事,哪有不怕鬼敲門的?他住的地方,怎能沒有地道?曹操老兒挖的地道,曹丕小兒又怎會不知道?他一見大軍到來,還不趕緊的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難道還坐在那裡,等著你去砍他的腦袋嗎?虧你小子還巴巴追到宮裡來,真是個笨蛋。」歎了一口氣,道:「唉,這小子忒也奸滑,咱們行事如此周密,竟還是讓他給逃了,看來大魏江山氣數未盡啊。」 趙雲、孫禮∮德齊道:「軍師切莫歎氣,我等這就領精兵追將上去,提曹丕小兒的人頭來見您。」 張飛大聲叫道:「曹丕小兒是俺的,你們誰也別和俺搶。」 賈仁祿笑道:「等你們幾個自告奮勇,人早就跑沒影了。」 正說話間,郭淮進殿,賈仁祿不待他行禮,劈頭便問:「怎麼樣,人抓到沒有?」 郭淮歎了口氣,道:「末將本已將曹丕夏侯惇圍住,看看就要得手,怎料半路突然殺出個司馬懿,將人救了出去,望東逃了。末將無能,請軍師重重責罰。」 賈仁祿早就料到曹丕不可能如此容易便逮到,特令郭淮領一軍於陽平亭設伏以待。曹□干人出了地道後,採納郭皇后的建議,微服前往青州。行至陽平亭,正遇郭淮大軍。郭淮將一干人圍在垓心。夏侯惇奮力死戰,衝突不出。正在緊要關頭,突然間曹洪、司馬懿身著內侍服色,不知從哪裡殺將出來,突入重圍。夏侯惇見援軍到來,奮起神威,殺出一條血路,護著曹丕潰圍而走。郭淮追了一陣,沒有追上,頹然而返。 賈仁祿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又是這小子壞我好事。」 張飛叫道:「軍師,你也別著急,諒這幾隻喪家犬有何本事,不是我吹,只要俺老張追將上去,一定能提著他們的腦袋來見你。」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有勞將軍了。」 張飛道:「軍師儘管把心放在肚子裡,俺老張去去便回。」 張飛前腳剛走,吳懿後腳便走進大殿,道:「啟稟軍師,我軍細作在南面密林中發現程昱蹤跡。」 賈仁祿一聽之下,心中大喜,當即便點起軍馬追了出來,沒想到了此間,竟然遇上馬超,當真是不勝之喜。 只聽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原來是你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沒有我你能有今天的風光?你見到了我,既不磕頭,也不道謝,還管我叫老鬼,有你這樣的麼,唉,悔不當初啊!」那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曾救過賈仁祿一命的神醫華佗。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你人既老,說起話來又鬼話連篇,不是老鬼是什麼,哈哈。」 馬超聽二人對答莫名其妙,道:「軍師,這人是誰啊?」 賈仁祿向欒祁打量一番,道:「娘的,你小子的眼光是越來越差勁了。不過算你運氣好,遇到這個老鬼,這傢伙便是大名鼎鼎的神醫華佗。」 馬超大吃一驚,道:「他就是當年醫好你怪病的華佗神醫?」 賈仁祿點點頭,道:「然也!」 馬超啊地一聲,跪倒在地道:「求求華神醫施妙手救救欒姑娘吧。」 華佗道:「這小姑娘,老夫走遍大江南北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用你求,我也會竭盡所能救好他的。可是……」 馬超心又沉了下去,道:「可是什麼,大夫可是要七竅玲瓏心,我這就取來。」 華佗笑道:「那不過是一句戲言,沒想到你竟當真了。說實話這位姑娘已病入膏肓,治起來甚是麻煩,我也沒多大把握。倘若當時她不阻止馬將軍行兇,我就不治了,以免壞了我一世英名,哈哈。」 賈仁祿笑道:「老子就知道你這老鬼又在裝神弄鬼。既然這人是孟起看上的,老子也不能袖手不理,老鬼你就開個價吧。」 華佗搖了搖頭,道:「這病要是錢能解決的那倒好辦了。我對馬將軍說這病有一味藥材甚是難搞,倒也不是無的放矢。要治好這病確須一味藥材,那是一種花,其紅如火,其大如碗,望之奇形怪狀,不知何名。長於蜀中漢嘉郡嚴道西面百餘里處一座大山之中,此山終年積雪,老夫曾上去採過藥,有幸得見,瞭解其藥性。據當地人講,這花可不常見,能不能見著,全憑運氣。」 馬超喜道:「既知長於何處,那就好辦了,我這就去。」 賈仁祿道:「好傢伙,你這任務忒也恐怖,一桿子將人給支到蜀中去了。嚴道這個名字老子還是第一次聽到,不過漢嘉郡這名字,我倒聽說過,在成都西南,郡中多崇山峻嶺,陡峭難行,任你功夫再好,稍一失足,一樣摔個粉身碎骨,虧你這把老骨頭,還能爬到那裡去。」 欒祁對馬超說道:「太危險了,為救我這麼一個快要死的人,實在太不值得。」 馬超來到她邊上,握著她的手,道:「放心,憑我的身手,什麼樣的山爬不上去?況且上山又不是打什麼怪獸,只不過是去採株花草,你等著,我很快便回來了。」 欒祁又是感激,又是傷心,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眼淚撲簌簌的滾將下來。 賈仁祿道:「你小子可要考慮清楚了,有道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那裡的道路本就以崎嶇難行而出名,何況這老傢伙採藥所走過的路,根本就不能算是路,多半是猴子才爬得上去,你小子又沒系統學過攀巖,稍一不慎,我們這裡可就要給你開追悼會了。」 馬超道:「軍師也忒小瞧人了,蜀中我又不是沒去過,那裡的道路也沒你說那麼可怕。」 華佗笑道:「既然馬將軍願意去,那就再好沒有了,不過我剛才說過,那花不常見,能不能找到可要看將軍的造化了。不過還有一點,將軍須當謹記,我適才說過欒姑娘只有七日之命,絕不是危言聳聽。將軍去後,我自會想方設法為欒姑娘延續壽命,不過能撐多久就要看欒姑娘的造化了,將軍須得快去快回。」 賈仁祿道:「不是吧,從這裡到蜀中,最快也要一個月,來回起碼兩個月時間。何況那花還不常見,萬一第一次上去找不到,豈不還要上去第二次?這一來一回,怎麼也要小半年的時間,如何來得及?」 華佗歎了口氣,道:「正因如此,這病治起來才甚是麻煩。」 欒祁道:「既然這樣,那就別治了。反正我已活了這麼大,今天又見過這麼多大人物,還……還……還……有……也算不枉此生了。」 馬超笑了笑,道:「我腳程頗快,別人要一個月時間,我只要幾天就夠了,放心准誤不了事。」 華佗道:「那就好,那就好。將軍隨我來,我將那花的樣子及採藥的道路繪成圖形,以便將軍按圖索驥。」 賈仁祿揮了揮手,幾名親兵上前,將欒祁輕輕放在擔架上,抬了下去。賈仁祿策馬來到程昱跟前道:「仲德,許都一別,常自想念,沒想到咱們今天竟在這裡以這種方式見面。」 程昱抬頭向他瞧了一眼,歎了口氣,道:「真是沒想到啊。」 賈仁祿翻身下馬,親解其縛,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想要說什麼,我也就不浪費口水了,痛快點,給個答覆吧。」 程昱搖了搖頭,道:「辦不到。」 賈仁祿笑道:「尊夫人還在許都吧,你難道不想見見?」 程昱道:「我知道你就是這樣拉攏的徐晃,實話告訴你,這一套對我沒用,你要當是我的好朋友就乘早殺了我。」 賈仁祿玩三國遊戲時,就以拉攏人才為第一要務,常常不論賢愚統統拉之。聽了這話,仍是賊心不死,滿臉賊笑,舌燦蓮花,就差跪下磕頭了。可程昱心如鐵石,直說得賈仁祿口乾舌躁,程昱死活也不投降,只求速死。賈仁祿歎了一口氣道:「看來老子對付你,那是老鼠拉烏龜,沒有下嘴的地方。來人,先把這傢伙關將起來,等到了鄴城,交由皇上處置。」 親兵大聲應是,走了上來。賈仁祿忽地想起一事,嘿嘿一笑,道:「將他和那位姑娘關在一起。」 趙雲道:「這女子可是孟起的救命恩人,怎能和程昱這廝關在一起?倘若有個閃失,我們怎麼和孟起交待?」 賈仁祿道:「眾所周知,程仲德是個守禮君子,自不會對一位大姑娘家動手動腳的。」 趙雲還是覺得不妥,道:「這……」 賈仁祿笑道:「子龍,你也忒把細了。咱們別傻戳在這了,還是趕緊找個地方將孟起的心上人安頓下來,才是正緊。」撥馬回頭,小聲嘀咕道:「馬超這小子的眼光真是有夠差勁的。」 這邊華佗將花的樣子及路線詳細繪成一圖,交給馬超,又說了採藥時的注意事項。馬超將圖珍而重之的揣在懷裡,來到趙雲跟前,向他借跨下良駒。賈仁祿道:「這麼遠的路,一匹馬怎夠?」令人精選十匹好馬,將劉備賞給自己的汗血寶馬也給了他。馬超心中感激,一躍上馬,衝著眾人一抱拳,打馬飛奔而去。 賈仁祿望著他遠去的方向,靜靜默哀,心裡想著如何糾集同僚瓜分他的家產。 悠u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版月牘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 三省六部 字數:6101 這邊劉備還不知道馬超已經脫險,仍在河西村附近亂走瞎找,猶如沒頭蒼蠅一般。這牛超、羊超就找到不少,馬超卻說什麼也沒瞧見。這日一早,劉備在高蠆的屋中召集眾將議事,命御林軍馬擴大搜索範圍,上自洹水上游莽莽叢林,下至祁山腳下各座村落,鋪上一張大網,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將人給找出來。 正發號司令間,忽有流星探馬來報,說漢軍攻下鄴城,曹丕出逃,漢家世代相傳的傳國玉璽又重歸大漢所有,鄴城留守諸將也已掃除宮室請劉備蒞臨指導,發表重要講話。 劉備一聽之下,心花怒放,樂得險些從椅子上蹦將起來。鄴城城高池深,精兵雲集,謀臣猛將多得不可勝數,又有曹丕親自坐鎮,實可說是固若金湯。沒想到這根天下間最難啃的骨頭竟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竟生生的給賈仁祿這隻老狗啃下來了。而且漢軍從頭到尾幾乎都是圍而不打,沒有敵人交過幾次鋒,損失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以這樣小的損失,拿下一國之都,這樣漂亮的戰役在歷史上可不多見。劉備歡喜之餘,心中的震駭更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同上次決水灌晉陽相比,這次賈仁祿攻打鄴城即不波瀾壯闊,也不驚心動魄,可不知怎地,劉備心裡總是忐忑不安,怦怦亂跳。原先他攻打洛陽也好,漢中也罷,城中守將甚是平庸,和他不是一個檔次,他可以勝,換了別人也一樣可以,沒什麼牛好吹的。而晉陽、鄴城都由名將守把,原本毫無空子可鑽,可他偏偏無中生有,硬是找出了空子,克成大功。劉備心裡總算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沒有什麼城池是他打不下來的。」這個結論實在太可怕了,孫子曾曰過:「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按孫子的話說是不得已而為之,說白了就是能不打最好不打,實在逼得沒有辦法這才硬著頭皮上,由此可見古時要攻一座城有多難。可如今攻城到了賈仁祿手裡竟成了一門藝術,劉備當然不知道賈仁祿心裡裝著古今中外不少攻城案例,見他攻城時花樣繁多,五花八門,令人目不暇接,不禁嚇得心驚膽顫,屁流尿流。古代君王費盡心神修建高大堅固的城牆,就是為了抵禦外敵,而城牆對賈仁祿來說,就是一件中看不中用的擺設,白白浪費大量民脂民膏,卻一點屁用也沒有。 劉備這些年來花了不少力氣整飭長安城防,現在長安和李傕郭汜作亂那會已不可同日而語,那時的長安破敗不堪,人口稀少,市井蕭條,不像是座城,倒像是個駐軍的堡壘。而如今的長安城池堅固,人口稠密,商旅雲集,好不興旺,昔日的輝煌雖未盡復,卻也已差相彷彿。可是憑這樣城防能不能擋得住無孔不入的賈仁祿,劉備心裡也是沒底。他越想越怕,歡喜之情轉瞬間便蕩然無存。自從賈仁祿屢屢活用史記,克敵制勝之後,這本書已不知被劉備翻了多少遍了。每當他讀到韓信□越等人的列傳,都是扼腕歎息,心想高皇帝以渺渺之身,起兵誅暴秦,滅項羽,一統天下,古往今來的帝王,怕是少有其匹,可他晚年卻大殺功臣,給自己傾盡一生所繪的傑作上添上了大大一道敗筆。他所殺的那些人,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英才,當真讓人痛心疾首。 此時他總算是明白高皇帝當年的心情了,這一個人要是太過厲害也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他既可以幫你打下錦繡江山,同樣也能將它毀去。當年韓信為劉邦打下盡三分之二的天下,功勞赫赫,連劉邦也不得不說他連百萬之兵戰必勝,攻必取。都別說他,當時除諸侯王外戰功最多的要屬曹參,凡曉國,縣一百二十二,得王二人,相三人,將軍六人,大莫敖、郡守、司馬、候、御史各一人。他之所以能立如此多的戰功,就是因為他總跟在韓信屁屁後面混,撈到了不少好處。連司馬遷也不得不在《史記》裡這樣寫道:「曹相國參攻城野戰之功所以能多若此者,以與淮陰侯俱。」淮陰侯就是韓信,連跟在韓信屁屁後面混的曹參都有如此功勞,韓信的功勞可想而知。這樣的人怎能不遭劉邦之忌。天下一統時,劉邦春秋已高,行將就木,自然要為他的兒子打算,像韓信這樣的人除了劉邦誰也降不住,倘若劉邦哪一天中道崩殂,韓信不滿他的接班人,造起反來,哪還有人能頂得住?這樣的眼中釘自然要在有生之年除去。 劉備想到這裡背上汗水滾滾而下,衣衫盡濕,如今他的情況比劉邦還糟,劉邦年事已高時,好歹有子**。而自己今年已五十有二,離嗝屁的日子不遠了,自己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國家一統還在未定之天。而太子劉禪年方七歲。一旦自己駕鶴西遊,賈仁祿還有誰能降得住?當然自己待他恩重如山,他說什麼也不會造反的。可是劉禪將來會對他如何,誰也不知道。若是很好,還則罷了。若是稍有得罪,那可就捅了個大簍子了。最可怕的事,他官爵已沒法再升,劉禪就算想對他好,也無從談起。可要得罪他,那卻容易的很。自己作為一個父親,說什麼也不能讓心愛的兒子總是生活在無限恐懼之中。可是現在就除了他,說句難聽的叫「卸磨殺驢」。既對統一大業不利,又會引起大臣不滿,須當想一個妥善的法子,既不損害自己的名聲,又能一勞永逸,永除後患。 世上本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他在廳中轉了一圈又是一圈,頭也大了圈又是一圈,還是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其實兩全其美的法子不是沒有,只不過不是他這智商能想得出來的。歷史上唐太宗李世民堪稱皇帝的典範,他親下錦繡江山,又開創貞觀之治,就連對待功臣方面也有過人之處。他晚年時,跟隨他打天下的老將已死得七七八八,不過卻有一個最厲害的角色還活著,那便是李績。李績便是隋唐演義裡那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堪與諸葛亮相比的軍師徐懋功,這樣的人造起反來能量有多大,李世民心裡當然清楚的很。他也怕自己的兒子降不住他,到時捅出簍子來,局面不好收拾,但殺害功臣的事他卻說什麼也做不出來。於是他費盡心神想出了一個天下絕倫的主意來。他在自己快不行的時候,突然傳下一道旨,胡亂羅列了幾條罪過,將李績貶到偏遠山區去做一個芝麻綠豆般大的小官。滿朝文武都以為李世民生命垂危,病入膏肓,腦袋燒糊塗了,這才下此亂命,無不長吁短歎。只有李績一人明白他的心思,屁顛屁顛的捲起包袱到山區上任了。過不多久,李世民駕崩,新皇李治即位,他覺得李績無端被貶,甚是可憐,不但將他重新調回中央,還給他加官進爵。李績蒙受不白之冤而被李治平反昭雪,自然對他死心踏地的欽服,又如何會造反?退一萬步來說,既便李績包藏禍心,起兵造反,老百姓見新皇帝對他這樣好,而他還敢造反,自然不會支持他,這反又如何造得成?這就是李世民想出來的妙計,這樣對待功臣,既保全了功臣的令名,又消除了隱患,豈不是兩全其美,只可惜劉備是個木魚腦袋,怎麼想也想不出這樣的主意來。 他正廳中已來來回回走了不知多少圈了,正煩躁間,忽聽內侍一疊連聲道:「皇上,皇上。」 劉備回過神來,道:「什麼事?」 那內侍道:「鄴城諸將已備好法駕,請皇上駕幸鄴城,指示機宜。」 劉備點了點頭,轉身向廳外走去。 鄴城太極殿中,劉備自內而出,在御椅上坐下,百官跪地磕頭,三呼萬歲,禮畢,劉備問道:「仁祿呢,怎麼進城的時候就沒看到他?」 郭淮道:「啟稟皇上,驃騎將軍聽說程昱向南逃了,大為著急,親自領軍追了上去。」 劉備撓了撓頭,笑道:「這個仁祿,做事總是稀奇古怪。程昱又不是曹丕,要他親自去追麼?」 郭淮道:「臣也是這麼問驃騎將軍的,驃騎將軍說,程仲德詭計多端,用兵很有一套,這樣一個人才,可不能白白便宜曹丕那王……」當時賈仁祿的原話是:「不能白白便宜曹丕那王八蛋。」可這三個字根本不是在朝堂這種莊重的場合上說的,郭淮順嘴說出了一個「王」字,立覺不妥,忙將下面兩個字吞進肚裡,接著道:「……說什麼也要將人給皇上拉來。他還說漢初蕭何月下追韓信,引為佳話。他也要來一出賈福拍馬追程昱,讓世人傳為美談。」 劉備若有所思,自言自語:「仁祿念念不忘為朕招攬人才,好的很。」 忽聽殿外一個暴雷也似的聲音叫道:「大哥,你可算來了。俺老張有一件要緊物事,要當面交給你。」說話間那人一陣風似的捲進殿來,正是張飛。 劉備笑了笑道:「你又幹什麼去了?」 張飛叫道:「軍師叫俺去抓曹丕來著。」 劉備忙問:「怎麼樣,捉到沒有?」 張飛搖了搖頭,道:「唉,別提了。我好幾次險些抓到曹丕那小子,都被司馬懿使詭計給破壞了。我不幹心,一路追到元城,不曾想竟失了曹丕的蹤跡,說什麼也找不著了。」 劉備歎了口氣道:「看來大魏氣數未盡,出了司馬懿這樣一個人才盡心輔佐。」 張飛咬牙切齒,道:「下次若讓我撞到這小子,定要叫他粉身碎骨。」 劉備道:「司馬懿這人極是有才,朕很喜歡,你千萬不可壞他性命。」 張飛一臉不悅,小聲嘀咕道:「這個也不讓殺,那個也不讓殺,這樣打起戰來還有什麼意思?」 劉備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說要交給朕一樣東西麼,還不趕緊呈上來?」 張飛叫道:「你不說我倒給忘了。」說著大踏步走上玉階,內侍正要上前攔阻,劉備擺了擺手,那內侍微一頷首,退在一旁。張飛來到劉備跟前,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傳國玉璽。他是個粗人,不懂什麼禮節,一隻手提著,遞給劉備。劉備伸手接過,揭開包在外面的黃絹,瞧著正發著五色毫光的傳國玉璽,頓時想起自己是如何得到這方大印,又如何用這方大印嚇退曹操,再如何用這方大印換來兵馬,以此為基,打下錦繡山河。如今數千里江山,數十萬大軍,可以說是用這顆玉璽換來的。他心中百感交集,兩眼瞧著玉璽,怔怔出神,一句話也不說,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張飛叫道:「今天可是高興的日子,大哥幹嘛哭啊?」 劉備將玉璽輕輕放在御案上,取出錦帕擦拭淚水,道:「沒什麼,朕太高興了。」頓了頓,道:「沒有仁祿,朕也得不到傳國玉璽,當好好賞他才是。可是他的官實在太大,朕都不知道該怎麼賞他才好。」伸指在額頭上輕輕彈了幾下,道:「嗯,朕聽說魏國的官制與大漢的不同,不知可有此事?」 蔣琬出班奏道:「正是,魏國官制原和大漢沒什麼區別,其後經陳群改良,差別甚大。」 劉備來了興趣,道:「說來聽聽。」 蔣琬道:「陳群微服出城不果,被我軍拿獲,現下在獄中。皇上想知道魏國官制詳細情況,還是由他親口解釋,更加清楚明白些。」 劉備大喜,當即到獄中探望陳群,親自將他的手銬腳鐐除去。陳群感動得眼淚嘩嘩地,當即跪倒磕頭,降了劉備。劉備屏退左右,令他詳細闡述魏國官制。陳群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一番直談到日落西山,兀自沒有談完。 劉備沒想到虛銜竟有如斯妙用,當真是越聽越有精神。正聽得來勁,忽有內侍來報,說賈仁祿已捉到程昱,回轉城中。劉備喜上眉梢,命人宣賈仁祿覲見。賈仁祿累死累活的跑了幾天,進城之後,正想回到下榻之處,舒舒服服的洗上一個熱水澡,然後躺在榻上一邊享受美女按摩,一邊欣賞美人歌舞。如今甄宓不在,他沒了管束,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樣的機會怎能不好好把握一番。怎奈走到半道上,卻遇上劉備差來召他進宮的內侍,不禁一臉鬱悶,正想假裝肚痛,逃過這一劫,卻被那內侍像拉壯丁一樣,強拉進宮。 那內侍領著賈仁祿來到文昌殿,賈仁祿邁步進殿,見劉備正和一個書生滔滔不絕,講論不休,便道:「既是皇上正在會客,那臣就不打擾了。」身子一轉,拔步便要向自己的臨時狗窩奔去。 劉備哈哈一笑,道:「你來得正好。來,朕給你介紹一個人。」 賈仁祿一顆心沉了下去,心道:「得,看來今天晚上又沒覺可睡了。老子進城後假公濟私,濫用職權,好不容易收容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宮女。可進城之後,老子忙得死去活來,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雖有滿院的花姑娘,偏偏沒有機會下手。今天好不容易得了個空,正打算乘那口子不在好好胡來一番。唉,看來這個艷福只好等以後再享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只聽劉備說道:「這位便是陳長文,九品中正制便是他的傑作。朕和他談了良久,甚是投機,當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陳群轉過身來,向賈仁祿瞧了一眼。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神交已久的人物,竟然是這副德性,微微一怔,緊接著滿臉堆笑道:「皇上謬讚,微臣不勝惶恐。臣創出的九品中正制和賈將軍所創的科舉制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 賈仁祿終於見到了這個對後世官制有傑出貢獻的偉人,肅然起敬道:「久仰久仰,長文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幸何如之。」 劉備拉著他們的手道:「都是自己人,就別這麼客套了。大漢官制延用至今歷四百餘年,已不適應現今形勢,朕早就想對其做一些改革,怎奈其時大漢沒有這方面的傑出人才,朕和幾位大臣多次商議,一直不得要領。如今聽了長文一番話,朕茅塞頓開,如撥雲霧而睹青天。仁祿,你向來鬼點子多,也來發表發表高見吧。」 賈仁祿尷尬地道:「這個……這個……哎喲!」說著彎下腰去,伸手捂著肚子,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 劉備大吃一驚,問道:「你怎麼了?」 賈仁祿道:「不好,剛才臣在道上亂吃東西,吃壞了肚子,這會肚子裡翻江倒海,痛得死去活來,臣要回去方便方便,就不能再侍候皇上了。」說著轉過身去,向外便奔。 劉備微微一笑,大手倏地伸出,抓住他的後領,一把將他提了回來,道:「這也不是什麼大病,宮裡就有太醫,朕這就傳太醫來為你診治。」 賈仁祿道:「這個……這個……」 劉備道:「你就別裝了。每次讓你發表高見你都這德性,不是裝病,就是裝傻。」苦笑了笑,道:「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皇上明鑒,微臣只知吃喝玩樂,撒潑胡鬧,實在不是搞政治的料,皇上還是饒了我,別讓我出醜了。」 劉備搖了搖頭,道:「你呀,總是這樣。拆分州郡是胡鬧麼?科舉制是胡鬧麼?寓兵於農難道也是胡鬧麼?這些制度幫了朕多大的忙,朕就不多說了。如果這些都是胡鬧的話,那朕倒希望你以後可以多多胡鬧一番,哈哈。」 賈仁祿當然知道自己的高見是怎麼來的,前人給他留下的寶貴財富雖多,總也有盜完的時候,何況他對官制向來不感興趣,瞭解甚少,這會實在不知該如何發表高見,囁嚅道:的「皇上,微臣不是神仙,不可能無所不能,這次臣真的沒主意了,還請皇上高抬貴手,放臣回去睡覺吧。」 劉備道:「看來不給你點壓力,你不會給朕用心辦事。」說著輕輕拍了兩掌,兩名內侍進殿,劉備道:「將仁祿帶到偏殿,沒有朕的命令不准放他出來。」 賈仁祿心道:「不出主意要被軟禁,這是什麼世道啊。看來今天是逼上梁山,這投名狀是非遞不可了。這可如何是好?不管他,這眼前虧說什麼也不能吃,先糊弄過去再說。」忙道:「皇上千萬別這樣,微臣一定鞠躬盡瘁,好好拿個主意出來。」 劉備手指在他面前晃了幾下,道:「那就說說你的高見吧。」 賈仁祿腦子裡飛快的轉著主意,嘿嘿一笑,道:「皇上臣雖然做了這麼多年的官,卻一直不知咱大漢的官制到底如何,皇上能不能費神給臣解釋解釋。」 劉備目視陳群,陳群向賈仁祿瞧了幾眼,似乎是想看看他在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頓了頓便將漢朝中央官制詳細的解釋一遍,何謂三公,何謂太常,光祿勳又如何如何,大鴻臚又怎樣怎樣。好不容易將大大小小的官職一一介紹了一遍,只聽綁綁綁的三聲大響遠遠傳來,已是三更時分。 劉備揉了揉眼睛,道:「怎麼樣,明白了麼?」 賈仁祿道:「雖沒有完全明白,卻也知道了個大概。朝中最大的官就是太尉、司徒、司空,合稱三公。接下來就是太常、光祿勳、衛尉、太僕、廷尉、大鴻臚、宗正、大司空、少府這九卿,三公九卿各司其職處理大小政務。」 劉備點了點頭,道:「是這麼回事。不過三公九卿之間的權職化分不如何明確,像九卿之中的太常、光祿勳、衛尉、太僕、大鴻臚等官員所管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無關緊要的小事,各種方針政策的制訂往往都取決於三公,而後漢為加強君權,架空三公,政事皆決於尚書檯,這樣處置看似合理,實則不然,各種各樣政始堆給幾個人甚至是一個人處理,大大加重工作量,又很容易出現權臣擅權弄政之事。當年曹操便是個很好的例子,皇帝高居廟堂卻號令不出宮門,政事全部取決於相府。穎川王無故昏暈的慘狀,你也是親眼看到了。這樣的悲劇,朕無論如何也不讓它再度上演。」 陳群道:「臣也一直想像改革現有官制,可是要創出一套完備的制度來,談何容易。」 劉備道:「仁祿鬼點子最多,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賈仁祿見二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向自己,道:「這個……這個……臣這次真……真……的沒有辦法了。」 劉備板起臉來,賈仁祿知道他要發標,忙道:「容臣想想,容臣想想。」說著便低頭沉思,起初他還在尋找脫困之道,其後便想起他收容的那些大美人來,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將出來。 正出神間,忽聽劉備問道:「仁祿你到底再想什麼呢?」 賈仁祿道:「臣正在想解決之道。」 劉備笑道:「想解決之道也會想得流口水,還真是稀奇啊。」 賈仁祿低頭一看,地下已是一灘水漬,老臉一紅,道:「這個……這個……這個……」 劉備怒道:「這個什麼,再想不出主意來,朕便將你打入天牢,讓你在那裡面好好想想。」 賈仁祿大吃一驚,驀地裡腦海中靈光一閃,道:「有了,有了,臣有主意了。」 劉備道:「是什麼,快說,快說。」 陳群下意識的鋪開的一張白帛,拿起筆來,準備記錄。 賈仁祿道:「臣只想了個大概,具體如何就要有勞文長了。」 劉備道:「只要大概就行,快說快說。」 賈仁祿道:「臣這個官制和舊有制度完全兩樣,這一改下去,必會在朝野內外引起軒然大波,這其中的利弊得失皇上可要考慮清楚了。」 劉備心中一凜,道:「你且說說看。」 賈仁祿道:「臣這制度,完全廢除三公九卿之制。改由三省六部來管理國家大小事務。」 劉備道:「哦,三省六部?不知是哪三省,哪六部?」 三省六部制和科舉制一樣是由隋文帝楊堅所創。是在秦漢時三公九卿制度的基礎上逐步發展起來的,三省到明時終止,而六部則被一直延用到了清朝,其生命力有多頑強可想而知。在三省六部中,各部門之間權責明確,部門之間相互配合,又相互牽制,有效杜絕了權臣擅政,加強了君主權利。漢晉以來直至隋唐,權臣疊起,禪讓幾乎已成了定例,可到了唐以後,權臣逼皇帝禪位之事便極少發生,三省六部制在其中倒也不無功勞。賈仁祿被劉備逼急了,狗急跳牆,忽地想起了唐時官制。其時他只為自己脫身,也不管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便將它給祭了出來,這樣一來歷史的車輪又莫名其妙的向前滾了一大步。 憂浟書萌 uUtXT。Com 詮紋吇阪粵讀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六章 - 割地求和 字數:7891 只聽賈仁祿道:「三省是指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六部是指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 陳群道:「不知仁祿口中的中書省,和魏國的中書省有何區別?」 賈仁祿根本對官制一竅不通,只因他對唐朝的強大很感興趣,上網時或多或少的瞭解一些唐朝官制構建。他一直以為三省六部是唐時才有的,聽了陳群這話,大吃一驚,道:「什麼,魏國就有中書省?」 劉備笑道:「你會吃驚,倒也不奇怪,朕剛聽文長提起時,也著實吃了一驚。現在朕總算是明白中書省到底是怎麼回事了。讓朕來告訴你吧。適才朕提到,光武皇帝為了加強君權,架空三公,政事皆決於尚書檯。孔明便曾和朕多次提到其中利弊,他言道秦時相權猶重,故呂不韋、趙高能專權弄政,翻雲覆雨,指鹿為馬。先漢逞秦之滅亡,機要之位由丞相而歸三公。光武皇帝中興洛陽,對官制又作了重大改革,機要之位有三公而歸尚書。國家大事由尚書檯商議通過後施行。如此一來權利是不集中在某個人或某幾個人手中了,可卻集中在某個部門手中,大同小異,隱患頗多。是以他多次主張廢除尚書檯,行祖宗舊制,以皇帝制三公,三公制九卿,九卿制百官,百官制萬民,如心使臂,如臂使指。朕朝會時就此事和眾臣討論,或言便或言不便,眾說紛芸,莫衷一是,這事因此不了了之。方才朕和文長詳談一番才知道曹操也早就看出了尚書檯的弊端,特設秘書令以分尚書檯之權,一些重要命令下達並不通過尚書檯,直接由秘書令下達。曹丕篡漢之初,採納文長建議改秘書令為中書省,有監、令二人,負責和皇帝決策重大國事,發佈重要命令。」 賈仁祿道:「原來是這樣,真沒想到官職制度裡面竟還有這麼多的學問。三省六部制也是臣一時胡亂想出來的,不知管用不管用,臣姑且說之,皇上姑枉聽之,說得不好,皇上就當臣在放……那個啥。」 劉備笑道:「你老是這麼謙虛。你說的有哪次錯過?快說吧。」 賈仁祿搜腸刮肚,總算將自己所知的那一點點有關三省六部制的內容給找了出來,在腦中略加整理,說道:「三省中中書省主要負責決策國事,起草政令。門下省主要負責糾核朝臣奏章,複審中書政令,通過後交皇上裁定,送交尚書省執行,倘若門下省官員認為中書省官員胡說八道有權將中書省政令駁回。尚書省則主要負責管理政務,各種政務到尚書省後,立即分別門類,交由六部分理。適才所說的六部均隸屬尚書省,顧名思議吏部管官;戶部管錢;兵部掌兵事;禮部管禮儀、祭祀;刑部管律法、刑名、詞頌;工部負責工程建設,乃全國最大的包工頭是也。這六部長官統稱尚書,吏部的叫吏部尚書,戶部的叫戶部尚書,以此類推。尚書省首腦則稱尚書令,總統百官。」 賈仁祿可不知道就這麼短短的幾句話,卻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歷史上從三公九卿到三省六部經歷了自秦漢至隋朝的漫長時光,這中間經過多少血雨腥風,多少興革演變,到了隋朝才形成完備的制度。可惜的是這制度並不沒有得到始終貫徹,唐初對其加以完善,施行不到百餘年,到了安史之亂後,三省六部中各部司職權,被各種名目繁多,五花八門的職司瓜分,這項凝聚無數英才心血的制度,從此趨向名存實亡。 盛唐時三省六部制是不是完美,是不是真能起到加強君權,安定國家的作用,由於真正實行的時間太短,實在看不出來。不過唐初時文治武功如此之盛,米一斗數錢,全國歲決死囚不過二三十人,這樣的太平世在古往今來都是不多見的。這和三省六部制的實行到底有多少關係,自是見仁見智,眾說不一。 毆陽修等人所撰的《新唐書》百官志當頭一段話說是這麼說的:「唐之官制,其名號祿秩雖因時增損,而大抵皆沿隋故。其官司之別,曰省、曰台、曰寺、曰監、曰衛、曰府,各統其屬,以分職定位。其辯貴賤、敘勞能,則有品、有爵、有勳、有階,以時考核而升降之,所以任群材、治百事。其為法則精而密,其施於事則簡而易行,所以然者,由職有常守,而位有常員也。方唐之時,其制如此。蓋其始未嘗不欲立制度、明紀綱為萬世法,而常至於交侵紛亂者,由其時君不能慎守,而徇一切之苟且,故其事愈繁而官益冗,至失其職業而卒不能復。」這話說的很明白,唐初官制各有統屬,權職明確,既分工合作,又相互制約,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皇帝以此任群材,治百事,終可使法令精而密,政事簡便易行,就好比心使臂,臂使指一般。可好景不常,這制度沒行多久就亂套了,這並不是說這制度本身不好,而是接位的君主不能遵守,他們有的怕大臣擅權,創造出更多五花八門,古里古怪的官職來分散權力,有的為圖省事,合併機構,將政事全部交由私人親信處理,最終導致官職繁冗,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往往要經過許多道程序,拖上良久方能搞定。 其實歷代君主心裡都是很矛盾的,他們既然當上了皇帝,自然想讓自己能大大省事,最好什麼活也不用干,什麼奏章也不用批,整日價遊山玩水,聽曲看戲,泡妞把妹。於是宰相之職應運而生,替他們處理日常國事。可是宰相手握權柄,總統百官,權力太大,歷朝君主自然害怕宰相篡了自己的位子。自秦以來,皇權和相權就一直是中央機構矛盾的焦點。歷代君主都想找到一個平衡點,既能讓自己輕鬆省事,又不讓權臣輕易篡了自己的位子。可有一得,必有一失,這種事情本來就難兩全其美。歷代皇帝卻總不死心,契而不捨,不斷改革官制,盼能金誠所致,金石為開。他們一再架空宰相之權好讓自己安心,可事情又不可能沒有人去幹,於是架空了一種權力,又來了另一種權力,如此惡性循環,無休無止。中央官制因此經歷了由三公九卿到三省六部最後到六部這樣一個十分複雜的演變過程,這其中固有權臣篡位後的亡羊補牢,但大多都是昏庸君主在胡作妄為,終於弄得官制亂七八糟,朝庭烏煙瘴氣。 賈仁祿根本就不是政治家,他說出三省六部制也只是為了盡早脫身,回家泡妞,至於實行下去,結果如何,他就不管了,只要能交差就行。本來他想把西方那一套立法、行政、司法三權分立的制度噴將出來,不將陳群嚇死,至少也要嚇掉他半條小命。可轉念一想,那一套是以民主為綱的和以君主為綱的封建主義用人制度格格不入,還是不說的妙,否則一個不小心惹得劉備不高興,認為他有什麼非分之想,大逆不道,那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賈仁祿和劉備都是半桶水,可陳群對官爵制度的留心已久,早有心推翻現有官制,創造出一套更加完善、自成體系的制度出來,以為萬世之法,也好名垂青史,讓後人都記住自己,這樣也不枉自己到這世上走一遭。可說話好說,做事難做,要創造一套完整的典章制度來流傳後世來談何容易。他費盡心神,腦袋都快想炸了,也只是在小處略有成就,說什麼也形不成休系。其實曹操設秘書令分尚書檯之權就是他的主意,只可惜這個部門演變到後來已不僅僅是發佈重要政令和機密命令了,而是漸漸奪取了尚書檯的權利,操縱政務。他本來想用秘書令分尚書檯的權,到頭來是卻變成秘書令奪了尚書檯的權。雖只一字之差,意思卻大不相同。尚書檯是沒權了,可秘書令卻變得尾大不掉。去了一個毒瘤又添了一個毒瘤,等於什麼也沒做。這大大背離他的初衷,其後他建議曹丕將秘書檯改成中書省,只不過改一個名字而已,換湯不換藥,掛著羊頭其實還是在賣狗肉。中書權利越來越大,尚書已被壓得抬不起頭來,他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於是他又挖空心思的想出了一個門下省,籍此監察中書省舉動,等若築一道堤防,使其不至於氾濫成災。這個想法才剛剛成型,正要向曹丕進言,怎奈漢軍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攻下鄴城。他微服出逃,卻因長得肥肥白白,細皮嫩肉,怎麼看也不像尋常百姓,讓守城兵士一眼就認了出來,將其擒獲,這滿腔肺腑之言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對曹丕說了。門下省的構建只是在他心裡裝著,對誰也沒說,可偏偏從賈仁祿嘴裡說了出來,而且權責規定也比自己想竟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他不知道賈仁祿在盜用後人甚至是自己的成果,還道是他也早就留心官制改革,心中所想竟和自己不謀而合,萬里他鄉遇故知之感油然而生,拍手叫道:「妙,妙,妙,仁祿所想當真是妙之極矣!皇上,說句心裡話,臣也早就有心設立門下省以監察中書舉動,這個建議還沒來得及向魏主提及,臣便成了階下之囚。剛才臣正打算向皇上提起此事,不料仁祿卻先說了出來。而且仁祿心中所想更勝微臣十倍,看來仁祿並不像他說的那樣一味胡鬧,而是早就留心政務久矣,否則怎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想出如此制度來?雖然說這個制度還只是初步框架,粗糙的很,但臣相信,只要用心完善,它一定會成為妙絕天下的制度,足可為萬世之法!」 劉備尋思自秦至漢,不管是丞相主政,還是三公分權,甚至是尚書檯打理政務,都沒有將政令決策和政令施行分開。決策者想要干預政令施行,那是再容易不過。而此法將決策和施行徹底分開,又輔以監督機構。別有用心之人想要控制一個部門不難,可要一連控制三個部門,那可就難上加難。何況尚書省下細分六部,要想一一控制,更是沒可能的事情,除非皇帝是個白癡,那又另當別論。退一萬步來說,既便皇帝是個白癡,什麼也不懂,其他大臣也一定不會甘願手中實權被他人輕易奪去,一定奮起抗爭,這三個部門本就相互牽制,制衡之下權臣想騎在皇帝的脖子上拉屎拉尿,真可謂是難於登天。言念及此,他又想到賈仁祿先是統兵為他攻下鄴城,接著又為他追回程昱,這才剛進城,還沒來得及回家,就被自己叫到這來替自己出主意,所出的主意又甚是佳妙,無話可說。他從頭到尾都在為自己著想,可自己卻總在想著如何除掉他,當真慚愧萬分,無地自容,臉上微微一紅,心中思如潮湧,陳群那句話便邊耳邊溜了過去,根本沒往心裡去了。他出了一會神,道:「文長,你方才說什麼來著,朕適才思索這三省六部具休該如何施行,沒有聽見,麻煩你再說一遍。」 陳群道:「皇上太客氣了。」說著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劉備笑道:「對的,對的。仁祿就是太謙虛,其實他一心一意有朕辦事,什麼隱患都先替朕考慮好應對之策,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從不居功,當真是朕的股肱之臣。」 賈仁祿道:「皇上過講,微臣愧不敢當,其實這些都皇上平時和臣討論政務時零零散散提到的,臣不過是將它總結出來而已,又有什麼功勞。」心想:「有的功勞要趕緊謝,有的功勞去非推掉不可,這其中分寸要是把握不清楚,小命當場就得玩完。」 劉備道:「哦,朕怎麼不記得曾和你說起過?」 賈仁祿笑道:「皇上日理萬機,一時或忘,也是很正常的時情。」 劉備哈哈大笑道:「你呀,老是這麼謙虛。」 陳群在官場混久了,自然也是一個馬屁精,道:「孝武皇帝設尚書檯,光武皇帝架空三公而將權利移交尚書檯,這些事情皇上肯定有對仁祿講過,仁祿由此發端想出了三省六部制。這和皇上的平常教晦指示那是分不開的,否則無憑無借,仁祿又如何能想出這個一個天下絕倫的制度來。」 劉備十分開心,笑道:「看來朕以前是有對仁祿說起過這方面的事情,只是工作太忙,一時忘了,哈哈。三省之設可以說是仁祿權衡尚書檯利弊後,取其精華,棄其糟粕,繼承發展而來。而六部之創當真是亙古未有的創舉,反正朕是想不起來以前曾有過類似的制度。」 陳群道:「皇上,您難道忘了,光武皇帝曾在尚書檯設吏部曹、民曹、客曹、二千石曹、中都官曹等六曹尚書分理國家政務,不過六曹權職規定不如六部明晰,仁祿一定是在此基礎上加以完善,這才有了六部之創。」 賈仁祿打蛇隨棍上,道:「對的,對的,臣那日曾聽皇上講起六曹之事。皇上說的每一句話,那可都含有無尚玄機,發人深省。臣聽了這一席話,當真勝過讀一百年兩百年的書,終於大徹大悟,想出了六部這個名頭,其實這都是皇上心裡所想,臣只不過是多嘴將他說出來了而已。」 陳群道:「皇上高瞻遠矚,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雖古之聖主明王,亦不過如是。」 劉備道:「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會拍馬屁,哈哈。」 陳群皺起眉頭,道:「仁祿依皇上指示所定之法,美則美矣,不過仍有紕漏。」 劉備道:「什麼紕漏?」 陳群道:「尚書省所掌吏、戶、禮、刑、兵、工六部,皆國之要務,倘若尚書令專擅朝權,又有何人可制?」 劉備連連點頭,卻不說話。賈仁祿所知有限,曰到這裡實已是竭盡所能,再下去就不知道該曰什麼了,囁嚅道:「這個……這個……」時已深更半夜,他奔了一天疲憊不堪,腦子裡混混沌沌,一團漿糊,說什麼也集中不起精神。 劉備當然知道賈仁祿很累,可眼前這件事,不僅關係到自己的萬世基業,也關係到賈仁祿的身家性命。如果沒有一個即能相互配合,又能相互制衡的制度,既便心裡一萬個捨不得,說不得也只有下辣手除掉他,以絕後患。否則三公九卿早已成了擺設,有名無實。一旦他入主尚書檯,便成了第二個曹操,自己的愛子勢必將重蹈獻帝覆轍,成為一個麻木不仁的蓋印機器。當下他微微一笑,道:「仁祿,朕也知道你累的不行,可眼下之事,關乎江山社稷,還請你不辭勞苦,為朕謀之。」 賈仁祿哪知道劉備心裡在想些什麼,眼見自己家裡有許多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卻不能泡,還要在這面對老白臉劉備,為他籌劃國事,當真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這事要是自己擅長倒也罷了,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屁股一拍,回家睡覺,偏偏自己對此事一竅不通,頭想得大了一圈又是一圈,卻什麼法子也沒想出來,不禁鬱悶不已,心裡不住的咒罵劉備的祖宗一十八代。他心裡雖在罵人,臉上去仍是笑兮兮的,道:「皇上既對臣如此看重,臣一定鞠躬盡瘁……」說到這裡忽得想起在網上曾看到這樣一則故事。唐太守李世民在未登基的時候曾做過尚書令,總統百官。此後沒人再敢做李世民曾做過的官,否則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於是尚書令形同虛設,自太宗後就再也沒有授之以人。尚書省長官實際上是尚書省副官,叫尚書什麼什麼的,那兩個字太難,他這個文盲說什麼也想不起來了,說道:「嗯,尚書令權利太大,可若是不設,好像缺了點什麼,設著不用也就是了。尚書省的事務由副職掌領。文長,你剛才對我說起尚書檯的構建,尚書檯管事的叫什麼來著……」 陳群提醒道:「尚書僕射。」 賈仁祿心道:「尚書僕射……這是哪個傢伙想出來的名字,忒也彆扭。」說道:「不好意思,這名字聽起來怪怪的,我說什麼也記不住。嗯,若嫌尚書令的權利太大,就設左右僕射同領尚書事。國家政務均由三省之長共同商議,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就自己處理,其餘通過門下省審核後,呈交皇上裁定。若是嫌人數太少,皇上還可特許親信大臣參與政事,這樣一來可集思廣益,又可互相牽制,以免權臣專權的局面出現。這些只是初步設想,具體的臣無能,實在是想不出來。」 劉備笑著點了點頭,道:「難為你了,能想到這樣,已是很不容易了。好了,下面的事就不用你插手了。文長,你這就趕回長安,和孔明等人商議此事,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朕拿出個制度來。」 陳群道:「臣遵旨。」 劉備打了個呵欠,道:「你退下吧。」 陳群行禮辭出,賈仁祿呵欠連天,見陳群閃人,也要跟著溜走,卻聽劉備說道:「你此番前去捉拿程昱,可曾拿到?」 賈仁祿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程昱已屈膝投降,紡永遠效忠大漢,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劉備笑道:「太好了。朕可聽說仲德是魏國的股肱之臣,極是忠心,不為任何言辭為動,不知你是怎麼做到的?」 賈仁祿道:「托皇上洪福,臣帶人追到祁山,恰好遇見孟起將其捉住……」 劉備心中大喜,道:「什麼,是孟起捉了仲德,那孟起人呢,怎麼沒見和你一起回來?」 賈仁祿道:「這事說來話長,容臣先說了仲德之事,再詳細說明此事。」 劉備點了點頭,賈仁祿道:「仲德開始時不論臣如何勸說,就是不降,臣實在沒法子了,只好帶他回鄴城交由皇上處置。好在臣當時留了個心眼,讓仲德和欒姑娘呆在一起。欒姑娘是孟起的救命恩人,天性仁善,又曾救過仲德小命。仲德在她的勸說下,終於認清何者為明,何者為暗,這才皤然悔悟,歸我大漢。」 勸說程昱的正是欒祁,她雖是個鄉下丫頭,對國家大事一竅不通,卻也知道程昱此行兇多吉少,心下不忍,便苦口婆心的勸了他幾句。她經華佗醫治後口齒雖然清晰,但因沒什麼文化,說起話來殊不動聽,本來難以打動程昱之心,可正因如此,她不像賈仁祿那樣油嘴滑舌,每一句話都是大實話,以情動人,以理服人。程昱本就是個知書達理之人,聽她說得入情入理,句句發自肺腑,加上欒祁曾救過他的性命,他心中感激,終於向賈仁祿低頭認罪,屈膝投降。 劉備樂得不知身在何方,一疊連聲叫道:「很好,很好。那女子叫什麼名字?」 賈仁祿道:「欒祁。」 劉備道:「她救了孟起的性命,又勸說仲德投降,有大功於國,朕一定要好好賞她才是。」 賈仁祿心中一酸,道:「皇上想要重賞她,當然是再好也沒有了。可是她傷重難治,病入膏肓,不知還能活多久,金銀財寶對她來說已和沙土石塊沒什麼區別了。」 劉備全身一震,道:「什麼,怎麼會這樣。快傳太醫,為其診治。」 賈仁祿道:「那倒不用。她運氣著實不錯,在半路上巧遇欲趕往鄴城治病救人的華佗,如今有華神醫為其診治,性命暫時無礙。」 劉備放下心來,道:「這就好,這就好。華神醫醫道通神,有他在一定能起死回生。」 賈仁祿道:「華神醫雖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可他終究不是神仙。欒姑娘為救孟起先中火毒,復遭重創,求醫途中又不幸染上寒疾,傷上加傷,病上加病,實已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連華神醫自己都說醫好的把握不大,除非有一味藥材到手,那又另當別論。」 劉備道:「什麼藥材?朕這就讓人去取。」 賈仁祿道:「那是一種花,有起死回生,延年續命之功,長於高山之巔,不可輕得,孟起已經去取了,以他之能,想來可手到拿來。」 劉備點了點頭,賈仁祿將馬超之事和盤托出,劉備概歎良久,這才說道:「你去將欒姑娘接進宮來,由內侍親自照顧,以宮裡的條件,她應該能很快康復的。」 賈仁祿道:「臣遵旨。」 劉備道:「這事算告一段落,先不提了。如今鄴城雖已攻下,可曹丕出逃,青徐二州及幽州之地仍在大魏手中。所謂打鐵乘熱,朕打算乘魏主棄都出奔、人心惶惶之際,興兵往伐,如振槁葉耳,魏破則吳國又焉能獨存?不知你怎麼看?」 賈仁祿道:「皇上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劉備道:「自然是真話。」 賈仁祿道:「假話好聽,真話逆耳,皇上還想聽真話麼?」 劉備笑道:「當然。」 賈仁祿道:「我軍上托皇上洪福,下賴將士用命。自東征以來,下井陘,擊走魏將曹洪,略定中山、常山、巨鹿、趙郡、安平五郡六十城。降張遼於邯鄲,敗司馬懿於漳水,虜徐晃於黃澤,進圍鄴城。跟著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攻克魏都鄴城,魏主曹丕倉皇逃遁。皇上由此名聞海內,威震天下,敵人聞名而膽寒,望風而遁逃,這些都是皇上的長處。然而我軍士卒疲勞,飢寒交迫,士氣低落,實已不堪再用。如今皇上欲舉倦弊之兵,頓堅城之下,勢必曠日持久,情見勢屈,到頭來糧草不敷。倘若吳國乘我大漢與魏國相持之際出兵襲我之後,皇上糧草既缺,又腹背受敵,大事去矣。這些都是皇上的短處。善戰者當以長擊短,不以短擊長。唯今上策,不如案甲休兵,鎮撫地方,善待百姓。百姓感我軍活命之恩,必牽牛擔酒,犒賞三軍。接著命一上將領軍駐守中山郡蒲陰縣,作勢欲伐,恐嚇幽州百姓,再遣舌辯之士捧咫尺之書,暴我所長於幽州守令,幽州各郡守令懼我兵威,必望風景叢,曹仁雖善於用兵,可是大勢已去,他也不知該如何收拾,只有腳底抹油,逃之夭夭的份了。幽州即定,魏國之勢愈弱,雖有智謀之士,亦不知如何為其畫策,誠如是則天下之事皆可圖也,這便是兵法上所說的先聲而後實。」 劉備微微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封文書,遞給賈仁祿,賈仁祿雙手接過低頭一看,著實吃了一驚,問道:「這封信是什麼時候寫的?」 劉備笑道:「朕數日前接到孔明來書,上面所說竟和你如出一轍,可見英雄所見略同。好,這事就這麼辦。這出鎮蒲陰的人選……」出了一會神,道:「嗯,就由令明去吧。」 賈仁祿實在忍不住了,打了一個呵欠,劉備哈哈一笑,道:「今晚你哪也別去了,就在宮裡住下。」 賈仁祿一臉鬱悶,心道:「得,這妞看來是泡不成了。」 曹丕躲過張飛追蹤之後,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一路提心掉膽,半饑半飽,終於在章武四年正月初六這日,過了黃河進入青州界,等到了戰國時田齊故都臨淄已是正月十五。曹丕進城之後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再經郭皇后按摩一番,精神盡復,當即御正殿,集百官議事。其時百官逃得逃,死得死,降得降,跟他一起到臨淄的不過十五六人,孤零零的跪在朝堂上,山呼聲聽起來也不甚響亮。不過人數雖少,卻總比只剩光桿司令要好很多。他能逃得性命,已出望外,雖見門庭蕭索,卻也不敢再嫌。當下他放聲痛哭,捶胸頓足,痛斥過往的行徑實是十惡不赦,罪大惡極,紡從今而後一定痛改前非,從新做人。群臣不知他假意做作,好生撫慰一番。 曹丕取出錦帕,擦掉淚水,道:「如今該當如何,不知大伙有何高見?」 司馬懿出班奏道:「我大魏雖經大難,不過尚有青徐幽豫四州,成敗還未可知也。唯今之計,當遣善戰之士領軍鎮守歷城,扼險據守,敵軍雖有百萬之眾,亦無用武之地。再遣一舌辯之士前往東吳,挑得吳漢兩國反目成仇,自相吞併,到那時劉備自顧不暇,又焉能害我?」 曹丕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就依你。鎮守歷城之人,雖你莫屬,還請你不辭辛苦,替朕走一趟。」 司馬懿道:「臣遵旨。」 曹丕道:「至於出使東吳的人選……嗯,就由滿伯寧去吧。」 司馬懿道:「孫權顧忌良多,畏首畏尾,不用猛藥,怕是不肯為了我們開罪劉備。」 曹丕點點頭,道:「要掉大魚,須用香餌,不知仲達打算以何為餌?」 司馬懿道:「香餌我已經想好了,只怕皇上捨不得。」 曹丕道:「只要有利於國家社稷,朕有什麼捨不得的?」其實他心裡是想說,只要能保住小命,有什麼不可割捨的。不過這話說什麼也說不出口。 司馬懿道:「孫權不甘心只擁有江南半壁,一直想要開疆拓土,逐鹿中原,可是兵力不濟,屢戰不逞,無奈之下,只有偏安一隅。他心中念茲在茲的便是江北淮南之地,皇上只要將豫州淮南之地割給他,他必會背棄劉備,而和我們聯合。到那時我們坐山觀虎鬥,待孫劉兩家兩敗俱傷之時,我軍乘時而起,收復祖宗基業,直是易如反掌。」 曹丕長眉一軒,道:「豫州淮南之地方圓千餘里,劉備便是舉傾國之兵也不一定打得下來,怎能白白送給孫權,那不是太便宜他了?再我們沒有豫州,勢力更弱,到時孫劉交攻,如之奈何?」 階下眾臣齊聲稱是,紛紛附和。司馬懿笑了笑,道:「臣就知道皇上捨不得。皇上請聽我一言,再作決斷如何?」 曹丕點了點頭,司馬懿道:「如今劉備佔了許都陳留,豫州淮南被孫劉兩家夾在當間,腹背受敵,既便是孫吳復生,也不一定守得住。若是給劉備取了,豈不白白便宜了劉備?舉非我所有之地予人,又有什麼可惜的?我大魏以土地求和,可謂仁誠意盡,孫權再想兩面三刀覬覦青徐之地,必為世人所不恥。吳軍戰力本就不如我軍,又不佔道理,不敗何為?倘若劉備襲其後,一個不小心便有亡國之禍,孫權是個聰明人,不會看不到這一點,他一定不會背信棄義,跑來打我們。一旦劉備知道孫權得了豫州淮南之地,一定會勃然大怒,我們再乘機挑撥,兩家一定會大打出手,到那時皇上就等著看好戲吧。」 曹丕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好,就這麼辦。仲達你一會就將豫州淮南兩地地圖戶籍交給伯寧,帶去淮南。」 滿寵奉了聖旨,捧著地圖,星夜就道,不一日便到了武昌。 優u書萌 uutxt。cOm 詮汶自版粵鍍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 無妄之災 字數:6116 武昌城中,孫權早已收到消息,集眾臣商議,道:「曹操當初打鄴城,前後用了三四年時間,而漢將賈福犯了圍而不打這個兵家大忌,竟用了不到一年時間就拿下了鄴城,真是不可思議,奇也怪哉。」說到這裡猛地想起自己打一個夏口竟也用了三四年時間,不禁面紅耳赤。取過茶碗來喝了一口,道:「曹丕丟了鄴城,逃往臨淄。如今他已是山窮水盡,這才想起孤來,派滿伯寧前來乞盟,哼,早幹什麼去了?現今劉備如日方中,孤不打算為此反覆小人,開罪於他,打算傳令各門守將,滿寵來了,禁閉城門,不許放他進來。不知你們怎麼看?」 張昭道:「不知大王志向如何?是打算偏安江南,安享清福;還是打算乘時而起,問鼎中原?」 孫權道:「孤當然不打算一直呆在江南,可是……可是……唉,想去中原,也要去得了啊!」 呂蒙道:「這些年來我軍將士積極訓練攻城野戰之法,已大非昔比,以此馳騁中原,臣認為應該夠用了。曹丕屢戰屢敗,領土一塊塊失去,就連國都也落入他人之手,此國之大恥。如今魏國舉國上下士氣低落,人心惶惶。進取中原,此其時也。請大王准臣領一支軍馬北出合肥,逐鹿中原,不出一年,魏國彈指可滅,淮揚青徐之地盡歸大王所有。」 孫權心中一動,可高興不到片刻,一顆心又沉了下去,問張昭道:「你怎麼看?」 張昭道:「兵凶戰危,難操必勝。魏國雖遭喪敗,然尚有青徐豫揚四州之地,地險足以守,兵多足以戰。若我逼之過急,必做困獸之鬥,我軍雖勇終究不善陸戰,勝敗未可知也。」 孫權歎了一口氣道:「子布之言與孤暗合。出兵若能勝,還則罷了。若是敗了,勞民傷財不說,勢必為他人譏笑。劉備見我軍如此不濟,也必蠢蠢欲動。如今他國勢方張,孤如何是他的對手?此事不可造次,須當從長計議。伯言你怎麼看?」 陸遜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此時進取中原雖難期必勝,但這是萬世一時之機,斷不可失,否則大王一定要後悔的,還請大王三思。」 孫權沉吟良久,問諸葛謹道:「你怎麼看?」 諸葛謹道:「兵凶戰危,一旦敗了,自彰其醜,有辱國體。臣同意子布所說,還是不可輕舉妄動。」 孫權點了點頭,道:「子瑜、子布素來老成持重,所言甚有道理,出兵之事容後再議。現今滿伯寧已到武昌,該如何對待,還請諸位拿個主意。」 呂蒙道:「曹丕想要挑撥離間,唆使東吳與大漢打得兩敗俱傷,他們好坐收漁利,此人萬不可見。」 孫權緩緩點了點頭,道:「孤也是這麼看的。」 張昭笑道:「大王既不想偏安一隅,便該見見這個滿伯寧。」 孫權道:「哦,見他有什麼好處,難道他能讓孤入主中原?」 張昭道:「曹丕勢力已大不如前,此番遣使乞盟,有求於我,出於我下。大王可乘勢要他割淮南之地予吳,若他不答應,不但不與之結盟,還要興兵攻打。如今曹丕勢單力薄,孤掌難鳴。他既擔心劉備乘勢滅了他,又擔心大王襲其後,真可謂是進退兩難。大王的要求,他不敢不答應,如此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坐享數百里土地,豈不美哉?再者滿伯寧不過區區一介之使,大王若是見上一見,倒顯得大王氣量狹窄。」 孫權微微一笑道:「嗯,此計甚妙,就這麼辦。」 諸葛謹急道:「不可,不可。」 孫權做夢都想得到淮南之地,其實他心裡就是這麼想的,只不過這樣的計策,雖不是下三爛,卻也不如何光明正大,他不好意思當眾說出來。聽張昭如此說,正中下懷,當真是打屁眼裡樂了出來。正興高采烈間,忽聽得這麼一句,好似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心裡涼了半截,。長眉一軒,道:「為何不可?」 諸葛謹道:「乘人之危,取人之地,不是君子所為。大王既便得了淮南之地,也必為世人所不恥。且曹丕乃劉備之仇,大王若與之修好,有乖同盟之義。劉備見我負盟,必興兵來伐。勝敗之源,以理為主。大王勢力本不如劉備,加之理屈,到時劉備虱來攻,不知大王何以當之?」 孫權全身一震,道:「你說的倒也有理,看來這地也不是那麼好得的。」 張昭道:「子瑜之言差矣。當初劉備約大王共討國賊時曾約定事成之後,中分天下,以黃河為界,黃河以南盡屬東吳,黃河以北之地盡屬大漢。可劉備乘中原空虛,盡取穎川、陳留、陳郡、濟陰℃郡等黃河以南郡縣,如此公然背信棄義,食言而肥,分明沒把大王放在眼裡。大王沒怪他先負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又怎敢怪罪大王?」 孫權聽張昭提起昔日約定,氣憤不已,臉漲得通紅,拂銀起道:「滿伯寧已由邾縣上船,預計明日便到武昌,大小臣工明日一早前往江邊迎候,不得有誤!」不待眾臣回答,轉身走入內堂。 群臣面面相覷,吁了一口氣,如鳥獸散。 孫權時年三十一歲。為君已久,威權日甚。稱王之後,更是驕奢淫逸,專權獨斷,猶喜飲酒,每飲必酩酊大,頗耽誤大事。他還不顧群臣反對,大集巧匠,於武昌建業兩城不斷起造宮殿廣廈,樓台館閣,水榭假山,極盡園林之勝,又廣選美女充仞其中。兩處園林均廣袤數里,所花錢財浩若江海,不計其數。全國每年上繳國庫的銅板總有一定數目,不可能無窮無盡。可是孫權造大房子供自己享樂,炫耀子孫後代的慾望卻日甚一日,這錢也就像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國庫入不敷出,一來二去,便被掏了個底朝天。孫權卻不就此罷休,巧立各種名目,徵收賦稅。他不是傻瓜,賦稅徭役重了,百姓會心生不滿,群起造反,他自然是知道的。於是他設立各種各樣殘酷的刑罰,妄圖以嚴刑峻法來壓服百姓。 大小臣工不忍見孫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東基業毀於孫權之手,或拐彎抹角,或犯顏直諫。可孫權年紀一天天大了,最看不慣群臣把他當小孩子,在一邊指手劃腳,叫他要幹這個,不能幹這個。他一聽到這些逆耳忠言,便大為頭痛,對這些一心為了他好的臣子也恨之入骨,一句話不對,往往反臉,重罰立至。群臣被他整怕了,上朝時均提心掉膽,謹言慎行,有時甚至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一見孫權生氣,更是嚇的汗流浹背,屁滾尿流,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一般。到了後來,群臣談上朝色變,每天上朝倘若平安無事,回到家裡多半要擺酒慶賀的。雖然孫權性多嫌忌,長上短下,果於殺戮,但心情好的時候還是會聽取別人意見,可大多都是虛心接受,堅決不改,偶有改正,也只是應個景而已。 次日天還沒亮,群臣便紛紛起床,收拾齊整,手腳麻利的趕到大江邊上,恭敬肅立,迎候滿寵大駕觀臨。這可是孫權的命令,他們脖子上只有一個腦袋,這腦袋上的眼睛還要用來看戲看美女,自然不敢違背。 時值早春,江邊寒風凜冽。眾人在獵獵風中瑟瑟發抖,卻仍堅守崗位,誰也不敢拉稀擺怠,擅離職守,躲到一邊烤火取暖。滿寵坐船不知由於什麼原因晚了點,眾人一直等到未時方遠遠見到幾艘大船迎面而來。 不多時大船靠岸,滿寵下船和眾人寒暄幾句,各自上車,一輛輛馬車齊齊整整的排成幾列,逕往城中駛去。 孫權聽聞滿寵到了,很是高興,立即傳旨於臨釣台擺下酒宴,為滿寵接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該說的客套話都已經說完了。孫權再也忍不住了,終於直奔主題,問道:「不知伯寧此來所為何事?」 滿寵道:「春秋時虞虢二國同姓比鄰,相互交好,互為唇齒。怎奈虞國國君愚不可及,聽信饞言,貪圖重寶,准晉國假途滅虢,終致國家滅亡。唇亡則齒寒,這道理甚是淺顯,大王想來應該明白。魏與吳兩國素無嫌隙,又曾有同盟之好,只因劉備從中挑撥,這才兵戎相見。如今我主誤中小人奸計,偶有敗衄,卻未嘗大損。我主恐大王聽信小人言語,無端起釁,特遣下臣前來尋求盟好,二國連和,共為唇齒,進則可以兼吞天下,退則可以鼎足而立。唯今之計,莫有過於此者,願大王孰思之。」 孫權板起臉來,喝道:「拿下!」 兩旁偏殿中擁出無數甲士,七手八腳的將滿寵拉到一旁,捆了個結實。 滿寵哈哈大笑,道:「我原以為江東孫仲謀碧眼紫髯,天賦異凜,當大有可為,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孫權道:「孤到底如何,自有後人評說,不用你來饒舌。來人,推出去砍了。」 兵士推推搡搡便要將滿寵押出大殿。滿寵抖了抖肩,道:「不用你們推,我自己會走。」昂首挺胸,邁開大步向殿外走去。 孫權待他走到門口,這才叫道:「且慢,你這一出去,就可回不來了,你難道不怕死麼?」 滿寵道:「我活了這麼大歲數,平生抱負也都一一實現,死何足惜?」說著長長歎了一口氣。 孫權長眉一軒,問道:「既然死不足惜,又何必歎氣?」 滿寵道:「我是死不足惜,只可惜我死之後,沒人能讓大王認清形勢,大王陷溺其中,不能自拔,恐亡國之禍不久便要來了。」 孫權臉色鐵青,道:「孤坐擁江南半壁,兵強馬壯,國泰民安,有何亡國之禍?你且說說,若是危言聳聽,胡言亂語,立斬不饒。」 滿寵道:「大王想必知道,以大魏現今的形勢,沒有東吳之助,不久必為劉備所滅。劉備滅了魏國,佔有天下大半,振臂一呼,頃刻間便可聚起百萬大軍,大王雖有荊揚二州,長江天險,怕也不是他的對手,不亡何待?」 孫權臉色一變,道:「孤已和玄德結成秦晉之好,玄德如何會起心害孤?」說著命人解了他的綁縛,邀請他入席。 滿寵道:「劉備之所以和大王締結盟好,只不過是因為有大魏在,他雙拳難敵四手,這才不得以而為之。倘若魏國滅亡,天下僅餘漢與吳兩國。有道是:『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四海之內原為一家,如何能出現兩個主人?到那時劉備不攻打大王,又打誰去?中分天下,共享太平,不過是句自欺欺人的鬼話罷了,大王豈能輕信?」 孫權緩緩點了點頭,道:「話雖如此,可是魏主派你來求和,難道就安著好心了?他還不是想讓孤和劉備打生打死,他好坐壁上觀。」 滿寵笑道:「我主遣下臣來前求和是沒安著好心,只不過是為了贏得喘息之機,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孫權哈哈大笑道:「你倒實話實說。孤若和魏國連和,到時不也是要中分天下,依你適才之言,兩國又怎能太平?」 滿寵目視左右,孫權揮了揮手,群臣紛紛離席,魚貫而出。 滿寵站起身來,走到大殿北側,憑著欄杆,遠眺長江,道:「臣想請問大王,大王是希望江北出現一個強大統一的王朝,還是希望江北大亂,國土分崩,一時難以統一?」 孫權心中一凜,向滿寵瞧了一眼,指了指他,哈哈大笑道:「你呀。要孤和魏國連和也不是不可以。你適才開誠佈公,孤也和你說句心裡話。這些年來孤不論和魏國和,還是和漢朝和,都沒得到什麼好處。你們雙方說的都很好聽,可是言不由衷,都想坐壁上觀,孤上當已經夠多的,不想再上了。這次要想和孤談和,要先拿出點誠意來,不然一切休題。」走到他邊上,雙手握著欄杆,又道:「你小子挺聰明的,居然看出孤已不欲問鼎天下,只想偏安江左。誠如你所說,孤當然不希望看到北方出現一個強大統一的王朝,可是劉備不是好惹的,他手下那個賈福更是惹不得,若沒有好處,孤可犯不著和他們為敵。江北統一也好,不統一也罷,都和孤無關。」伸手一指浩浩東流的江水道:「孤有此天險,諒劉備也奈何孤不得。」 滿寵道:「大王想要什麼好處?」 孫權道:「你小子這麼聰明,難道猜不著麼?」 滿寵道:「土地之外,均雖大王所欲。不知我大魏以土地求和,和談可成否?」 孫權心中一喜,臉上表情卻沒什麼變化,淡淡得道:「一定又是事成之後,分某州某州給東吳,這種話孤已經聽膩了,不想再聽了。」 滿寵道:「這次不是,我主來時曾和下臣說起,只要大王肯連和,他倒不吝惜幾片土地。」 孫權舉目遠眺,道:「哦,不知他想拿何方土地來換取喘息之機?」 滿寵道:「除譙郡外的豫州淮南之地。大王也知道,我太祖武皇帝出於譙郡,大魏列祖列宗的陵墓都在那裡,所以此郡是說什麼也不能給大王的。」 孫權沒想到曹丕竟如此大方,比他心中所想竟多了一倍不止,著實吃了一驚,雙手緊緊握著攔桿,以免身子一晃,一個不小心,掉到江裡餵了鱷魚,說道:「好傢伙,近千里的土地,曹丕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滿寵道:「不知大王之意如何?」 孫權沉吟半晌道:「事關重大,孤要和群臣商量商量。伯寧先到館驛歇息,少時孤便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滿寵告辭離去,孫權宣眾臣上台,將剛才的事說了,問道:「你們怎麼看。」 張昭道:「魏屬豫州淮南之地計有汝南、弋陽、安豐、廬江、淮南五郡大小五十餘城,其中汝南一郡便有大小三十餘城。大王應當知道,發百萬之眾,攻打他國,既便用一年的時間也不一定能打下一座城。如今不費寸兵斗糧,得五十餘城,拓地千里,還有什麼利益比這個更大的?此機萬不可失。」 孫權點了點頭,卻不說話。諸葛謹道:「臣聽說無故之利謂之禍殃,曹丕是想用五郡之地挑起孫劉兩家相爭,大王萬萬不可上他算計。」 孫權又點了點頭,陸遜道:「劉備蠶食中原,略定穎川、陳留、濟陰等郡,奪取豫州淮南的道路已被徹底打通。這兩州雖多是不毛之地,不過東鄰青徐,南接吳疆,實是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劉備一定志在必得,一旦歸東吳所有,劉備又豈能甘心?大漢辛苦耕耘,東吳不勞而獲,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這就是子瑜所說的無故之利。滿寵此來使得是嫁禍之地,大王萬萬不可答應。」 呂蒙附和道:「戰國時秦攻野王,絕上黨之路。上黨守將將上黨所屬十七城獻給趙國。趙王一時失策收了土地,結果激怒強秦,遂有長平之戰,四十餘萬大軍一夜被坑。滿寵此來和上黨守將之謀如出一轍,還請大王三思而後行。」孫權叫他讀書後,他可不敢怠慢,幾乎天天都在讀,昨天晚上他正好看到這一段,沒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場,不禁有些得意。 孫權哼了一聲,道:「孤不是趙孝成王,就不知道你是不是趙括了?」 呂蒙嚇了一跳,連連磕頭,離席走到台下,跪地待罪,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張昭道:「子明不過是打個比方,就事論事罷了,還請大王不要怪罪於他。」 孫權怒氣稍解,道:「孤也沒怪罪他,他跑台下去做什麼,快回來。」 呂蒙蹬蹬蹬的走上高台,不敢再回原席,跑到末席之後跪好。孫權笑道:「你打個比方,孤也是打個比方,至於把你嚇成這樣麼?快回原位坐好。」 呂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戰戰兢兢的回到原位,正襟危坐,如坐針氈。 孫權不再理他,問顧雍道:「你怎麼看?」 顧雍道:「若是准了和議是可得到千里之地,不過卻得罪了劉備。若是不准和議,是不得罪劉備,可是得不到土地。臣這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可以讓大王既得到土地,又讓劉備無話可說。」 孫權心中一喜,道:「哦,什麼兩全其美的法子,快說,快說。」 顧雍道:「臣聽說劉備現在鄴城,大王可遣使一介前往鄴城,一來道賀,恭喜他打下魏都。二來讓他履行前約,將黃河以南的郡縣劃歸東吳。」 張昭知道他要說什麼,手捋鬍須,微笑不語。諸葛謹問道:「劉備辛辛苦苦打下的土地如何肯白白割給我們?而且那些土地和東吳根本不挨著,要來何用?」 顧雍道:「我也知道劉備不會答應,如此一來,便是他負盟在先。大王摒棄盟好,轉而和魏國結盟,他還有何話可說?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劉備答應了割地,對大王來說也有莫大的好處。大王還是不費寸兵斗糧,便得到了幾個郡數十座城,而且許昌、陳留、定陶等城都是古之名城,有了這些城東吳實力大增,消滅魏國易於反掌,到時以黃河為界和劉備相峙,勝敗未可知也。」 孫權哈哈大笑,道:「好計,好計。無歎之言開我肺腑,好,就這麼辦!子瑜。」 諸葛謹道:「微臣在。」 孫權道:「你帶上一份厚禮去鄴城辦這件事。」 諸葛謹應道:「是。」心中卻道:「這次死定了。」 孫權問顧雍道:「不過滿寵人就在武昌,他怕是等不了這麼久,如之奈何?」 張昭道:「大王素喜飲酒,眾所周知。這幾日大王可故意喝得酩酊大,避門謝客。伯寧見不到大王,又怎能再提此事?」 孫權哈哈大笑,笑聲良久不絕。 諸葛謹辭了孫權,到有司領了一份價格不菲的厚禮,點起百餘親兵護送,一路披星戴月,馬不停蹄,這日午間到了尉氏。一行人在城中吃了酒飯,稍適休息,繼續趕路。行不多時,來到一個岔路口,親兵問了當地人,回報:「啟稟大人,前面有三條路都可到開封,最左邊那條路雖然狹窄不過近了數十里,天黑之前當可趕到開封城中,其餘兩路雖然好走,卻遠上不少,今夜怕是要宿荒郊了。」 諸葛謹尋思孫權交下的事可片刻耽誤不得,道:「那就走小路。」 眾人上了小路,果見道路凹凸不平,崎嶇難行。又行了一陣,忽聽身後有人叫道:「讓開,讓開,快讓開。」一騎飛奔而來,馬上之人面如冠玉,風塵僕僕。坐下一匹白馬氣喘吁吁,嘴裡不停地吐著白沫,眼看是快不行了。馬上那漢子卻兀自不停地加鞭打馬,上緊催促。 眾親兵聽他言語無禮,都十分不悅,嘀咕道:「這道又不是你家的,你有急事,我們也有急事,我們憑什麼要讓你?」 諸葛謹道:「看來他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處理,咱們………」 剛說到這裡,那人已奔到跟前,叫道:「我叫你們讓開,你們沒聽見嗎?我沒時間等,趕緊讓路!」 眾親兵惱將起來,一名親兵迎了上去,道:「哪來的野狗在這亂叫……」說到這,胸口不知怎的中了一拳,他兩眼一黑,砰地一聲,倒撞下馬。 眾親兵大叫道:「沒看出來,這小子還會功夫,弟兄們齊上。」 那漢子道:「我叫你們讓路,你們不讓,這可是你們逼我的。」取過長槍一桿,大喝一聲,衝了上去,但聽乒乒乓乓、哎喲媽呀之聲響過之後,除了車上的諸葛謹之外,所有人都趴到了地上,來回亂滾,哼聲不絕。眾人護送木箱也被那漢子打翻在地,金銀珠寶滾落一地,其他東西倒也罷了,這其中有一株五六尺高的珊瑚,產自深海,色作深紅,條干挺秀,光彩奪目,乃孫權至寶,價值連城,此番為了得到穎川等郡,說不得也只好忍痛割愛。珊瑚本就是精貴之物,須輕拿輕放,一摔到地上,喀嚓一聲,摔個粉碎,成了珊瑚渣。 那漢子對金銀珠寶不加一瞥,舉起長槍,指著諸葛謹,眼睛裡似乎要冒出火來。諸葛謹嚇得呆了,一時說不出話來。那漢子瞧了諸葛謹一陣,歎了口氣,收起長槍,撥馬便走。諸葛謹心想孫權心愛至寶被砸個粉碎,這地看來是求不成了,可自己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非被孫權砍了不可,不管怎麼說這賬總得有人來認,叫道:「請問壯士尊姓大名?」 那漢子邊跑邊道:「怎麼,想找我報仇?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名,西涼馬超便是。」說話聲中,已是去得遠了。 眾親兵這才吭吭哧哧的爬了起來,收拾散落在地的金寶,一人問道:「大人,禮物被糟蹋的不成樣子,若是送去,只會激劉備之怒,這地怕是求不來了,鄴城我們還去麼?」 諸葛謹怒容滿面,道:「馬超,馬超,馬超。一定是劉備這廝知我來意,故意叫他這麼做的。兩國交鋒,尚且不斬來使,何況兩國同盟。你若是不答應給地,好言拒絕也就是了,何必又打人又毀東西,簡直欺人太甚!走,鄴城咱不去了,回去。」 那人道:「大王知大人半路而回,一定不會饒了大人的。」 諸葛謹冷笑道:「沒事。我們實話實說,大王自不會找我們的麻煩。」 uu書盟 uUTXT.Com 詮紋吇板粵瀆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八章 - 出其不意 字數:6255 那名粗魯的漢子的確便是前往嚴道採藥的馬超。倘若諸葛謹知道他是急著要趕回鄴城救人性命,才會如此不可理喻,斷不會如此生氣。世事往往如此,誤會之來總在不經意間,令人防不勝防,而誤會帶來結果,又往往讓人意想不到。 諸葛謹因其弟諸葛亮在劉備這邊,對他不免有幾分香火之情,在朝堂之上也盡量為他說好話,在他心靈深處實在不願看到兩國兵戎相見。馬超唱了這麼一出,他就算是個泥人也有個土性。如果馬超無門無派,孤身一人,諸葛謹自然只會對他恨之入骨。可馬超隸屬於劉備,他做的事就僅僅代表他自己了。就和小孩一樣,小孩犯了事,別人自然不會去怪孩子如何如何,要理論都會去找孩子的家長。同樣道理,馬超現在不僅僅代表他自己,他的一言一行,代表著整個大漢帝國。諸葛謹此行目的並不純良,他身有毛病,做賊心虛,自然疑心生暗鬼,見馬超如此施為,還以為是劉備在背後指使,如何不怒?當下他呆呆地瞧著地上支離破碎的珊瑚渣,那一塊塊碎片仍然絢爛奪目,似乎在訴說著昔日的輝煌。 這株珊瑚樹可是孫權最喜愛的寶貝。一般珊瑚樹長到兩尺來高已經算是十分稀罕了,而這株整整高了三倍不止,且顏色鮮艷,枝條勻稱,雖不一定是絕無僅有,卻也可說得上是首屈一指了。孫權雖對豫州淮南近千里土地很感興趣,卻打心眼裡不想開罪劉備。他對諸葛謹出使寄予厚望,希望以他的口才能說服劉備依照前約將黃河以南的土地劃給他,這樣他既不得罪人,又得到了土地,當真是兩全其美。他雖然年紀不大,卻也老於世故,知道要想幹成這件大事,空手套白狼,那是肯定不成的。有道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媳婦套不住流氓。」他一咬牙一跺腳,忍痛割愛,將這件稀世奇珍捐了出來。 要知道在北方珊瑚可是十分罕見的物事,別說兩尺高的,就算是一尺來長的也不一定能找的到。西晉時著名的石崇王愷比富,就曾拿珊瑚來比過闊。當時斗富的兩位主角,王愷是晉武帝的舅舅,石崇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地方官,按理說沒什麼好比的。可幾次三番下來,王愷都輸了,他惱將起來便去求皇帝老兒幫忙。晉武帝也不含糊,立馬將宮裡僅有的一株異邦進貢的二尺來高的珊瑚樹賜給王愷,哪知在當天就被石崇給砸了。王愷見御賜之物給砸壞了,自然大為光火,石崇卻不慌不忙,令人將他家裡的珊瑚都扛將過來,讓王愷挑揀。這些珊瑚中,三四尺高的有六七株,和王愷那株一般高的,多得數都數不過來。石崇作過荊州刺史,要搞到珊瑚容易。晉武帝是北方人,要搞到珊瑚可就難了,對他來說那株兩尺來高已經是國寶了。而孫權這株珊瑚樹五六尺高,劉備既便是在夢裡都不一定見到過,憑借此寶,再加上諸葛謹的巧嘴,換來幾郡土地,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現在可倒好,珊瑚樹成了珊瑚渣,劉備見到一堆零件,再聽到孫權的無理要求。不砍諸葛謹的腦袋,肯定是看在諸葛亮的份上,想要地那肯定是門都沒有。諸葛謹又坐船,又乘車,辛辛苦苦跑了這麼多天,算是白忙活了,自然鬱悶個半死。他瞧著珊瑚渣發了一會呆,令人小心翼翼的將其包成一包,打道回府。 馬超一門心思的只想救人,眼前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一轉眼間便忘了個乾乾淨淨。 對他來說此次萬里尋藥當真算是十分幸運的了。那日他別過眾人星夜兼程趕往嚴道,一路之上他心急如焚,不住揮鞭打馬,還未到益州,便已跑死了五匹好馬。到了成都,除了賈仁祿那匹大宛馬之外,所有馬匹都因疲勞過度,壯烈犧牲。九匹千里良駒不分晝夜的奔馳,馬超也是吃喝拉撒睡,幾乎都在馬上完成。好在他生於西涼,長於西涼,從小到大都在和馬打交道,能在馬上完成一系列十分複雜的動作。上天見他如此心誠,對他也甚是照顧,一路之上幾乎沒遇到什麼阻礙。他終於創造出一個奇跡,僅用四天時間便到了成都。他身有要事,來不及驚動官府,在成都略加休整,購買一些爬山必用的裝備,立即起程。到了臨邛,賈仁祿那匹御賜寶馬終於支持不住,翻身滾倒,口吐白沫,斃於地下。剩下的那段路都是山路,崎嶇難行,騎馬甚是不便。馬死了,對他來說倒少了一個累贅。他展開輕功,發足急奔,按著地圖,來到了華佗所說的那座高山。 馬超舉目遠望,只見那山危崖筆立,高聳入雲,山頂上覆蓋著皚皚白雪。當下他也不顧凶險,奮起神功,如壁虎一般,貼著峭壁向上攀爬,據說這門神功有個名目叫壁虎游牆功。那段峭壁筆直光滑,其上又儘是苔蘚地衣之屬,滑不留手,馬超居然能在其上爬行自若,足見神功蓋世。可是他畢竟不是神仙,不會憑虛御風,騰雲駕霧。身子能向上爬行,全憑一股力道支撐。峭壁實在太滑,想要借力,幾乎無從借起。有好幾次他手上一滑,險些跌入萬丈深淵,虧得他應變奇速,倏地抓住山崖旁突出的植被,這小命是撿回來了,不過冷汗卻已不知流了多少。 上山道路不止一條,他原本也不用如此拚命。可眾所周知,兩點之間直線的距離最短。其他道路雖然好走,卻迂遠不少,他走的那段山路雖險,卻是通往山頂最快捷的道路。救人和救火一般,能早一刻自然要早一刻。爬了幾百丈之後,峭壁上覆蓋的已不是苔蘚而是積雪,更加滑了,當下他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小心翼翼的向上遊行,驀地裡他在一片銀白色的世界裡看到了幾點鮮紅。他心中一喜,游過去一看,映入眼簾的赫然便是華佗所說的那種不知叫什麼名的植物。其實此花大多生產在懸崖峭壁之上,其他所在絕少分佈。華佗和絕大多數採藥人一樣循正路上山,想要遇到當然全憑運氣。而馬超依著峭壁而上,結果也就大大不同。 當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依著華佗所授之法,將那幾朵紅花全部採了,放入華佗為他準備的藥囊。珍而重之的揣入懷裡,沿原路下山。下山途中由於太過高興,數次險些見了閻王,好在他命不該絕,接連數次死裡逃生,不過都是險到極處,身上的衣衫也被荊棘樹枝刮得破爛不堪,不過懷中的藥囊是他重點保護的對象,倒也安然無恙。 下山之後,他實在是累得不行,在山腳下睡了幾個時辰,沿著舊路又到了成都。其時關公、賈詡外出公幹未回,益州刺史法正●郡太守馬良已收到了消息,親自迎他入城。馬超香湯沐浴,洗去塵垢,精神大振,帶好乾糧飲水等物,騎上馬良為他準備的千里良駒,告辭離去,逕向東行。來時他走陸路,去時走的卻是水路。由犍為沿江東下,經江陽、江州而至永安。船上的舟子都是馬良精心挑選,經驗豐富,加之順風順水,舟行甚速。正如李白詩中所云:「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到了永安,他棄舟登岸。關公、賈詡早已在岸邊迎候,聽了他的情況後立即準備了十五匹善長於山路奔行的良駒。馬超憂心忡忡,也不體恤馬力,不住催促,自永安而至綏陽、沶鄉,東向襄陽,經新野、南陽、許昌而至尉氏。沒想到了這裡竟遇上了攔路虎,雖然將他們一一打發了,卻耽誤了不少時間。他不知道這批人是東吳特使,當時他一心想早些將藥送到鄴城,也沒留心他們的穿著打扮,他只知道這些人和木箱,擋住了他的去路,須趕快清出一條道路,讓自己的身後那幾匹馬迅速通過。 未時時分,他到了開封,進得城來,在一家小酒館裡胡亂吃了幾口飯,付了錢,又上馬奔行。北上過了朝歌、蕩陰,來到鄴城。甫一進城便向守城官兵打聽欒祁下落,聽說她住在皇宮,問明路徑,催馬徑向皇宮馳來。 駐守宮門的御林軍馬驗明身份後當即放入,劉備見他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便趕了回來,大為驚詫,不及寒暄,親自引他來到欒祁所住木蘭枋。這間院落原為郭皇后所居,裡面的裝飾器物自是富麗堂皇,美綸美奐,如今卻成了欒祁的病房,未免有些大才小用。馬超等人來得實在不是時候,欒祁服了藥後,方才睡下。而華佗之所以會來鄴城,就是為了搭救城中飽受兵災的老百姓,喂欒祁吃了藥後,便消失的無蹤無影,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馬超不敢打擾欒祁休息,站在殿外,淚如雨下。劉備握著他的手道:「孟起不須擔心,宮中盡有良藥,欒姑娘每日以人參、鹿茸、虎骨、熊膽為糧,傷勢頗為起色。朕天天都過來探視,昨天見她精神如常,在宮女的攙扶下已能下地行走,看來是好多了。現在你又採來了靈藥,更是如虎添翼,不日當可痊癒。」 華佗雖說醫道如神,終究非用藥物不可。將老山人參給病人當飯吃,固非他財力所及,而要隔不了幾天便弄一兩根虎骨來給病人服下,卻也決計難以辦到。而劉備卻不同了,鄴城皇宮中貯藏不少人參,都是年深日久的上品,真比黃金還要貴重。這些本來都是曹丕從北方搜刮來的,逃跑時來不及帶走,全被劉備老實不客氣的拒為己有,把來給欒祁當飯吃。至於虎骨熊膽及各類貴重補品藥物,宮中自也是不計其數,欒祁直可拿來當飯吃。劉備尚嫌宮中的存貨不夠新鮮,閒來無事便約上張飛、孫禮、張遼、徐晃這些猛男和賈仁祿這條獵狗,前往漳水上游深山老林裡打獵,時不時獵到一兩頭老虎,剝皮拆骨,回來熬成膏藥,餵著欒祁服下。 欒祁長這麼大,這些稀奇古怪的藥物,那是一樣也沒見過,此時卻把來當飯吃,在藥力作用下,她一日好過一日,不出半個月,已可以勉強下地行走。只是她身負重傷,大部分時間都是四肢無力,無法動彈,一切起居飲食,全須人照料,好在宮中宮女內侍之輩,所在多有,倒也不乏其人。欒祁溫文爾雅,說話細聲細氣,軟語相求,從不得罪他人,宮裡人對她頗有好感,自也樂於效勞。 馬超見劉備如此照顧欒祁,心下感激,淚水滾滾而下,道:「皇上對微臣如此關照,叫微臣何以克當?」 劉備擺了擺手道:「你我君臣相得,這些客套話就不用說了。你遠來勞苦,先下去休息吧。朕已差人去街上找尋華神醫,他回來之後自會調藥給欒姑娘服下,你不必太過憂慮。」 馬超搖了搖頭,道:「不看著她服下藥,我說什麼也睡不著。」 劉備歎了口氣,不知如何相勸。未免他心中難過,劉備岔開話題,詢問起路上見聞趣事。馬超道:「臣一路緊趕慢趕,也無心觀賞風景,沒遇上什麼有趣的事情。倒是……」 劉備問道:「倒是什麼?」 馬超道:「那日臣過了尉氏,欲前往開封。路上遇到一夥人,官差不像官差,歹人不似歹人,將官道堵得密不透風。臣急於趕路,叫他們讓路,他們偏偏不讓。臣惱將起來,將他們及擋在道上的木箱全都打翻在地。那些木箱倒地之後,滾出許多金銀珠寶,其中還有一株珊瑚樹,臣從沒見過長得如此高大的珊瑚樹,當是價值連城。這夥人攜如此貴重的物品趕路,不知何意,料是歹人無疑。」 劉備吃了一驚道:「哦,有這事?那夥人穿著打扮如何?」 馬超當時沒有留心,此時細細一想,嚇了一跳,哎喲一聲叫了出來,道:「臣想起來了,這些人身著東吳官服,嘴裡說的也都是吳楚方言,像是……像是……」這個結果實在太可怕了,他心中驚懼,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劉備心中一凜,拉他來到文昌殿,從案上取過一道公文遞給了他。馬超接過一看,額頭汗水涔涔而下,跪倒在地,道:「微臣急於救人,不知他們是東吳使者,致有得罪,罪該萬死。」 劉備伸手將他扶起,道:「不知者不為罪。其實諸葛謹來此也沒安好心,打了也就打了,不必理……」 正說話間,華佗和一名內侍一前一後走進文昌殿。華佗還沒開口,那內侍搶先說道:「陳留郡傳來緊急公文,前來恭賀我國拿下鄴城的東吳特使諸葛謹一行,在尉氏通往開封小路上遇不明歹人襲擊,所攜禮物毀壞殆盡,諸葛謹怪我國保護不周,勃然大怒,已返轅南向,回東吳去了。」 馬超剛站起來,聽了這話,忙又跪了下來。 劉備扶起他,道:「這不是什麼大事,朕自會給孫權一個交待,你先下去吧。」 那內侍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馬超道:「微臣一時不明,影響兩國邦交。孫權若遣人來咭責,微臣自去抵命,不給皇上添麻煩。」 劉備道:「你也是無心之失,又有何罪?」哼了一聲,冷冷地道:「這個孫權橫豎都想佔便宜,既便你不得罪他,他也會變著法的讓朕得罪他。到那時他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背信棄義,與魏國結盟,好得到豫州淮南之地。」 馬超不明前因後果,聽了這話莫名其妙道:「什麼豫州淮南之地?」 劉備正要說話,卻聽見華佗連連咳嗽,一拍腦門道:「朕一說起國事,就沒完沒了,險些誤了大事。孟起趕緊將藥交給神醫。」 馬超微一頷首,從懷中掏出藥囊,雙手捧著遞了上去,那藥囊貼肉收藏,早已被捂得熱了。華佗打開一看,見裡面齊齊整整的躺著許多碗口大的紅花,一株挨著一株,竟達十株之多。華佗那日拼著老命爬到了山頂,只看到了孤零零的一株,饒是如此,他還是興奮的手舞足蹈,像遇到神仙一般。此時一下子見到這麼多,歡喜的幾欲暈去,跟著提筆開了一張藥方,劉備不敢怠慢,即令內侍前去太醫院取藥。 吱呀一聲,木蘭枋的大門開了,馬超一干人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生怕發出一絲聲響吵醒了欒祁。華佗來到病榻前坐下,伸手搭在欒祁腕脈上,號了半晌,道:「欒姑娘的情況比我估計的要好得多,馬將軍精誠格天,不出十日,欒姑娘便可恢復如初,介時我還會給將軍一個驚奇,呵呵。」 欒祁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說話,睜開眼來,第一眼就看到了馬超。她重傷未癒,狂喜之下,熱血上湧,不由得精神不支,突然間天旋地轉,頭暈腦脹,眼前微微一黑,又暈了過去。 華佗可是當世名醫,對付這種小毛病,自然是手到擒來,金針到處,欒祁悠悠醒轉,見馬超臉上滿是風霜之色,眼眶神陷,兩眼佈滿了血絲,心中大怮,淚淚盈盈滴落。 華佗皺起眉頭,道:「欒姑娘重傷未癒,不可過於傷心。好在來日方長,你們倆日後想怎麼說便怎麼說,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今天還是讓她好好休息。」 馬超點了點頭,向欒祁瞧了幾眼,依依不捨的退了出去。 欒祁想將馬超叫住,詳細詢問他這幾日的情況,怎奈手剛剛抬起,忽覺腦中一陣暈眩,抬起的右手又軟軟的垂下,兩眼一黑,又暈了過去。 華佗又將她救醒,囑咐她不可過度傷感,否則就再也見不到馬超了。這句話其效如神,欒祁當即止住哭泣,兩眼一閉,沉沉睡下。劉備詢問幾句,悄然而出,見馬超仍候在殿外,道:「你隨朕來。」對邊上的內侍說道:「去把仁祿叫來。」 文昌殿上,劉備將事情始末和賈仁祿說了。賈仁祿笑道:「這不是什麼大事,皇上只要一口咬定這是魏國奸細冒充孟起之名行兇,欲離間兩家關係,孫權也無話可說。」 劉備點了點頭道:「嗯,朕正有此意。好在當時孟起自報家門,倘若是朕故意要為難吳使,又怎會讓人自報家門?這個理由,諒孫權也不好說什麼。」頓了頓,道:「江東細作業已查明,此次諸葛謹來鄴城,表面上是賀喜,實際上卻是想要朕割黃河以南郡縣與吳。」 馬超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孫權小兒得寸進尺,實在太過分了。請皇上准臣領軍渡江滅吳,不出半年時間,定將孫權小兒綁來見皇上。」 劉備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可造次。仁祿你怎麼看?」 賈仁祿道:「當初的約定是吳漢兩國同心協力,共破曹賊,事成之後,以黃河為界,中分天下。可是自定約之日起,孫權只出過一次兵,還吃了個大敗仗,從此龜縮江南,再也不敢出來了。如今這些土地都是皇上一刀一槍的打下來的,孫權不曾出過半分力。皇上在前線流血流汗,數遇危難,孫權卻躲在後方聽歌看曲,眼見形勢吃緊,也不來幫忙,那時他怎麼就沒想起兩國的約定?現在他見皇上得了不少甜頭,心裡不爽,這才想起當時約定,想要分一杯羹,天下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馬超叫道:「對的,孫權既不想出力,又想得到好處,簡直就是個無賴!」 劉備搖頭苦笑道:「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恬不知恥的人。還好孟起將諸葛謹打跑了,不然朕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頓了頓道:「諸葛謹雖然走了,孫權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會派人前來要地,你們說這地咱給是不給?」 馬超叫道:「這地是皇上百戰所得,怎能給人?」 賈仁祿道:「給他個毛,想要地就用兵來打,打不過就給老……我滾蛋!」 劉備道:「倘若不給地,孫權就倒向曹丕,到時我們腹背受敵,勝負之數,殊難預料。」 賈仁祿道:「孫權這小子沒什麼本事,就會使陰謀詭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皇上只要提防他兩面三刀,乘人不備,背後捅刀子,其他沒什麼好怕的。」 劉備捋了捋鬍子道:「嗯,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朕決定派鄧伯苗出使東吳,解釋此事。孫權信也罷,不信也罷,朕對他實已是仁至義盡了。他要想棄好成仇和魏國結盟,也由得他。他多行不義,終有自斃之日,朕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的。」 賈仁祿忙獻上馬屁道:「皇上高瞻遠矚,算無遺策,孫子若是復生,一定要將《孫子兵法》燒掉,替皇上寫一部《漢帝新書》什麼的傳之後世。」 劉備哈哈大笑道:「滿朝文武就屬你會拍馬屁。朕依照你的計策,傳檄諸郡。冀州下屬清河、平原、勃海、河間、樂陵,幽州下屬范陽、代郡、上谷、燕郡、漁陽、右北平、遼西、昌黎各郡守令懼我兵威,紛紛投降。你的主意當真妙得很,朕不費一兵一卒,便得到了十幾個郡數千里土地。大漢基業堅若磐石,再不是什麼人可以輕易撼得動的了。」 賈仁祿笑道:「這些都是皇上運……不對,不對,不對。」 劉備聽他馬屁拍到一半,忽然連說了三個不對,長眉一軒,問道:「什麼不對?」 賈仁祿道:「燕郡有曹仁坐鎮,即便其他守令貪生怕死,投降大漢,曹仁說什麼也不可能投降的。可是下面報上來的數據竟有燕郡在裡面,皇上難道不覺得不對麼?」 劉備心中一凜,在御案上翻找一陣,取出幽州送來的報捷文書,仔仔細細地看一遍,長眉一軒,道:「這裡面果然有問題。」 馬超問道:「什麼問題?」 賈仁祿道:「沒有提到曹仁。」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正是,這太奇怪了,曹仁到底去哪了?」 賈仁祿也顧不得君臣之禮了,來到御案旁展開地圖,低頭端詳,驀地裡叫道:「不好,那幫婆娘有危險!」 晉陽城西南數十里外懸甕山,這個昔日奪取晉陽的有功之臣,如今孤零零的屹立在凜冽的寒風中,無言的訴說著往昔的輝煌與苦難。驀地裡一陣隆隆大響從遠處傳來,一隊騎兵迅捷無倫的向山腳下馳來。明月在天,清光洩地,只照得騎兵的矛尖刀鋒,閃閃生輝,數萬隻鐵蹄在地上,直是地搖山動。 隊伍最前頭是一位中年將領,威猛彪悍,正是曹仁,回頭問身後副將道:「離晉陽城還有多少里?」 那副將道:「前面便是懸甕山,離晉陽城已不足三十里。」 曹仁長長吁了口氣道:「終於到了。」頓了頓,哨探派出去了沒有?」 那副將道:「已經派出去了。」 曹仁點了點頭,道:「傳我將軍,大軍先在懸甕山稍適休整,等待進一步指示。」 眾軍來到懸甕山腳下各找地方休息,不多時,幾名哨探來報:「啟稟將軍,晉陽城守軍大多都在熟睡,毫無防備。」 曹仁冷笑道:「熟睡?很好,很好。解鄴城之圍,就在今日!我就要讓他們知道我大魏不是好惹的。」 uU書盟 UutXt.Com 全文字扳月牘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 攻其不備 字數:7758 原來曹仁接到鄴城被圍的消息並不是無動於衷,而是五內俱焚,恨不得擦上一雙翅膀飛到鄴城去。可他跟著曹操混久了,多多少少也學到幾分本事,知道這種情況下最忌衝動,需要冷靜分析。他定了定神,仔細分析當時情況,尋思幽州北接鮮卑烏桓,西鄰并州,東靠遼東,四戰之地。自己若孤注一擲,領軍往解鄴城之圍,極有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萬一有人乘他不在,佔了幽州,他進退失據,不但解不了圍,很有可能連小命也要搭上。 當下他把自己關在小黑屋裡,閉關用功,過了三天三夜,終於想出了一條驚天地泣鬼神的妙計來。由於用腦過度,他頭上多了幾十根白髮,看上去像老了十來歲一般,有所得必有所失,這也是在所難免。 匆匆數月,秋盡冬來,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曹仁估計遠在遼東的曹植既便知道他遠征在外,也無法趕來偷襲,當即令人帶著大批金寶分別前往軻比能及步度根所在的王庭,求其假道攻打并州。其時鮮卑早已無昔日檀石槐領導時的輝煌,部落一分為三,其中柯比能與鮮卑名義上的首領步度根不和,互相傾扎,戰爭不斷。幾年內戰打下來,雙方都疲不能興,再無力向外擴張。況且鮮卑大人只知彎弓射鵰,根本不知道假途滅虢的故事。眼見一箱箱珠寶擺在面前,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跟著拍著胸脯答應只要曹仁喜歡,隨時都可以經由自己的土地到他想去的地方,如果他不識的道路,當地牧民隨時可以當他的嚮導。 使者回轉言道鮮卑二部均答應假道,曹丕高興得險些從矮榻上蹦將起來,跟著興沖沖的來到校場,點起五萬騎兵,誓師出征。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事先並沒有告訴軍隊要到哪裡去。他御下頗嚴,將士們雖有滿肚子的問題要問,卻也不敢多問一句。 大軍馬不停蹄,在道非止一日,經居庸、涿鹿向北而至廣寧。在此略加休整,武裝上鮮卑人的裝束,這樣一來可以混淆事聽,讓敵人做出錯誤的判斷,二來鮮卑人的裝束頗為暖和,大軍既便冒著風雪前進也不用擔心會被凍死。 換好裝束後,眾軍翻過白山進入鮮卑領地,在大草原上行進。一眼望將出去,前後左右儘是皚皚白雪,雪地中別說望不見行人足印,連野獸的足跡也無。眾軍四顧茫然,便如處身於無邊無際的大海之中,風聲尖銳,在耳邊呼嘯來去。 其時天寒地凍,地下積雪數尺,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漫無目的行軍對將士士氣打擊甚大,虧得曹仁平時統兵有方,此時也是身先士卒,和兵士們同甘苦共患難。麾下將士對他十分愛戴,別說只是要他們走走雪地,就是要他們上刀山下油鍋,那也是說去便去,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行到第三日上,眾人翻過彈汗山,在雪原上漸行漸南,經強陰、善無、武州等地,進入大漢所置西河郡。一路上溝谷縱橫,千丘萬壑,與前幾日走過的大草原相較,又是另一番景象。這些地方原都是邊境名城,當年漢匈相爭曾在此上演一幕幕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悲劇,可是黃巾之亂後,昔日的名城成了不毛之地,這裡再無人煙,變成一座座死城。其時這些城塞早已破敗不堪,成了一片廢墟,大軍只能從偶然出雪外的巨石一角得知這裡曾經是一座城池。 此行曹仁是傚法當年曹操遠征烏桓的壯舉,對行軍路線自是詳細斟酌,繞過了敵人的防線,所行又都是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令敵人難以發現他們的行蹤,他們便可突如其來的對敵人實行致命一擊。可這樣一來,隱蔽是隱蔽了,消息卻變得十分的閉塞。一路之上積雪甚厚,路滑難行,大軍在道上頗耽誤時日,等他們翻過呂梁山,進入太原郡境內時,已是魏黃初四年二月初,此時鄴城早已被漢軍拿下,曹夭已竄身臨淄,改元正始,按魏國的黃歷,現在應該叫正始元年二月初,這些他們竟然毫不知情。不過知不知道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他經過長途跋涉,犧牲了無數弟兄,克服常人難以想像的困難,終於來到了懸甕山腳下,勝利離他們僅有一步之遙。 晉陽城中,郝昭朦朦朧朧醒轉,只見窗紙上樹影扶疏,明月窺人,又聽見遠處綁綁綁三聲清脆的綁子響,他喃喃自語,道:「三更了。」披銀起。 他有個毛病,幾乎每隔一個更次便會自動醒來一次,真比鬧鐘還要靈。他久駐西域,整日價都在和天良泯滅的殺人犯、流氓、土匪及非我族類的異邦人士打交道,不多長一個心眼,簾便死得很難看。這是他長期戍邊養成的習慣,說什麼也改不了了。 夫人許氏乃太傅許靖之女,當年郝昭征服烏孫、大宛二國,回京述職,許靖見他長得一表人才,很是喜歡,便將女兒許配給他。許氏樣貌雖說不像貂嬋、甄宓那樣格外出眾,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更難得是她溫柔婉孌,端莊賢淑。郝昭在西域打了許多年光棍,突然間得了一位嬌妻,自然是高興的了不得,對她也是關愛有加,呵護備至。還好許靖不知道郝昭有這毛病,否則這門親事肯定是黃了。不過許氏可就苦了,每隔一個更次就要隨著他醒來一次,總也睡不踏實,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當真是苦不堪言。 許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道:「怎麼又起來了?」 郝昭道:「你接著睡吧,我到城上巡視巡視便回。」 許氏一臉鬱悶,道:「你總是這樣,二更天方才巡視回來,這才睡了不到一個時辰,怎麼又要巡視?如今大漢攻取鄴城,拓地千里,晉陽已不再是前線了,還有誰會來攻打?你這個毛病也該改改了。」 郝昭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晉陽雖已深處腹地,可西邊一帶均是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羌胡之人可由此南來,襲取城池。他們生性凶殘,一旦城破老幼不留,不可掉以輕心。不過說是這麼說,天寒地凍,他們也不一定會來。我去巡城,不過是例行公事,去去便回,你接著睡吧。」 許氏歎了口氣,服侍他穿好衣衫,取過一領皮裘替他披上。郝昭帶上幾個親兵,來到西門,上了城樓,只見將士們有的縮在牆角邊,有的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下,呼呼大睡。郝昭長眉一軒,揮了揮手,兩名親兵扛起大鑼一面,一名親兵取過一柄鼓槌,對準大鑼,敲將下去,發出噹的一聲大響。 眾軍睡得正熟,忽聽得鑼聲響起,大驚而醒,叫道:「敵襲!敵襲!」蹭地跳了起來,便要覓路逃跑。 郝昭冷冷道:「要真有敵襲,你們還有命在?皇上給你們餉銀,是讓你們在城牆上睡大覺的麼?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若再偷懶,軍法從是!」說到最後幾句已是聲色俱厲。 眾軍這才想起,一個更次一度的巡城時間又到了。他們原本是想乘郝昭巡完城回去睡覺這一個時辰的空檔好好睡上一覺,在他再度光臨之前醒來,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可是他們沒有郝昭的本事,做不到時間到了,自然醒來,而負責望風的兵士也因實在支持不住,往見周公了,這樣一來就徹底睡過了頭。既然被抓住現形,那就沒話好說,一個個紅著臉,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郝昭道:「保家衛國的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都給我各歸崗位,一會我還來,有哪個再敢偷懶,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他。」說著邁步向北門走去。 眾將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怔了片刻,各就各位,用心巡視,不敢再有絲毫懈怠。郝昭來到北門,北門負責望風的兵士沒有睡,聽見西門鑼響,立馬將其他人叫醒。當郝昭到時,所有城守兵士都堅守崗位,執行巡城職責,嚴肅認真,一絲不苟。郝昭瞧了瞧他們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也不點破,勉勵幾句,查察一番,邁開腳步,正要走向東門。忽聽得身後有人叫道:「快看,狼煙!」他猛地回頭,只見西城烽火台上狼煙沖天而起,心中一凜,叫道:「不好,西門出事了。你們堅守崗位,不可輕舉妄動,我去西門看看。」轉身向西門奔去。 甫到西門,一名斥候急匆匆的跑上城樓,道:「報,鮮卑大軍突然壓境而來,望將軍早建良策,克敵制勝。」郝昭點了點頭,從城牆上望將下去,只見一隊隊身著異族服裝的騎兵,開抵城下,人頭湧湧,實不知到了多少。他眉頭一皺,傳令道:「命駐守城中的兵士緊急集合,於各營待命,隨時聽候調遣。命人和梁大人取得聯繫,讓他召集百姓上城協同防守,不得有誤。劉貴妃及甄夫人尚在城中,再給她們加上兩千護衛,一定要保證她們的安全……」 傳令兵一個個恭身接令,分頭幹事。 梁習也是個閒不住的人,要是到了現代,一準會被評為勞動模範,此時他正在書房裡挑燈批閱公文,佈署州事。忽聽鑼鼓之聲大作,嚇了一跳,披上一件皮裘,飛奔出屋。來到院子裡一看,只見西面幾股濃煙直衝霄漢。他著實吃了一驚,忙令親隨備好馬車,趕往西門。 走到半路,他便接到消息:「大批鮮卑騎兵來犯,鎮西將軍郝昭請大人安撫民心,並召集百姓上城防守。」 安撫民心可是他的拿手好戲,當下他挨家挨戶走訪,好言撫慰。他平時勤於政務,愛民如子,百姓們都對他死心踏地的心服,再加上鮮卑騎兵凶殘成性,暴虐無道,年紀稍長的百姓大多都吃過苦頭,百姓們對其恨之入骨,聽了梁習的話,義憤填膺,自發組織起來,扛起武器,上城協防。 曹仁大軍若是以本來面目示人,城中百姓心裡害怕,倒也不一定會這麼聽話。可他們什麼人不好扮,偏偏假扮百姓切齒痛恨的鮮卑騎兵。老百姓不明就裡,還道是鮮卑騎兵真的來了,自然同仇敵愷,和守城軍士一起誓死守城,這樣的結果,卻是曹仁始料未及的。 劉貴妃、甄宓聽說鄴城被佔,當即便要趕去和夫君團聚。可是賈仁祿和劉備都不想左擁右抱、胡天胡地的歡樂時光過早的結束,差人來告訴她們,鄴城雖已拿下,但騷亂不時發生,仍不太平,讓她們再在晉陽呆上一段時間,等到局勢穩定了,自會差人接她們前去團聚。這兩個女人都是千伶百利,自然知道她們的老公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 甄宓知道賈仁祿前些日子著實辛苦,此時胡鬧胡鬧,放鬆放鬆,倒也無可厚非,何況他只是胡鬧,並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她接到家書後,只是微微一笑,便沒再說什麼了。 劉貴妃由一個窮苦丫頭一躍而成劉備最寵信的貴妃,富貴榮華來之不易,她最怕的就是別的女人將劉備迷得神魂顛倒,奪了自己的寵愛。鄴城皇宮中沒逃出去的嬪妃還能少了?劉備本來就是個花心大蘿蔔,見到這些鶯鶯燕燕,怎能不意亂情迷,大叫投降?倘若任由劉備呆在城中,自己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為了自己這來之不易的貴妃之位,為了劉永將來能君臨天下,說什麼也要將劉備給揪回來。 正如她所料,劉備進城之後,舊時曹丕的妃子宮娥都對他加意巴結,貢媚取憐。曹丕所選的妃嬪自都是千中挑萬中選,其中還有幾個江南粉黛,天香國色,堪比西子。劉備一見之下登時忘了自己姓什麼,連日來他都流連於美人石榴郡下,當真是此間樂不思蜀。 只可惜他在皇宮中尋訪了不下千百遍,卻說什麼也找不到曹操留下的那幫娘們,真可謂是眾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還是不知道在哪裡,劉備的失落可想而知。世人都知道曹操以好色出名,眼光獨到,他看上的女人既便不是西施、昭君,卻也相差無幾。曹操去世後,曹丕稱帝,這些女人都是他母親一輩,自然不敢亂摸,在皇宮中撥了幾處相連的院落,讓她們居住。宮中發生騷亂時,曹丕只顧著自己逃命,竟把老娘給忘了,撇在一邊不管不顧,任其自生自滅。 劉備對曹操幾位夫人那是聞名久矣,只盼一見。衝進皇宮他啥也不幹,像箅谷子一樣將皇宮箅了一遍,別說找不到卞太后、劉夫人、環夫人,杜夫人、秦夫人、尹夫人,就連什麼宋姬、孫姬、趙姬、周姬、李姬、王姬等等也一個沒找到。他曾詳細詢問宮女內侍,都說不知。當時兵荒馬亂,大家逃命不疊,哪有空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劉備不死心,多方詢訪,終於得到消息,有人曾看見她們微服出宮,此後便不知所蹤,想是死於亂軍之中了。有打戰總會有傷亡,這也是在所難免,劉備聽見傷感不矣,好在徘徊在他身邊的嬌繞尚多,個個百媚千嬌,沒找到曹操留下的美人雖有些美中不足,卻也不算什麼大事。 劉備也知道劉貴妃那隻母老虎不好惹,來了一定會和他沒完沒了,故下了道嚴旨,不許劉貴妃離開晉陽。劉貴妃礙於聖旨,雖有一肚子怨氣,卻也無法可想,只得忍氣吞聲。 兩個女人此時都在晉陽行宮,且都沒有睡下,而是連床夜話。絮絮叨叨的說一些家長里長,當然說的最多的還是男子漢的薄倖無良,喜新厭舊。甄宓對劉貴妃十分反感,本不想和她多說一句,可形格勢禁,不得不說,只得虛與委蛇,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聊著。 正說話間,忽見外間紅光耀眼,耳邊鼓聲陣陣。劉貴妃嚇了一跳,翻身而起道:「出了什麼事了?」 甄宓嚇得花容失色,道:「不知道。像是敵軍來犯。」 話音猶未落,但聽得外間一片大嘩:「鮮卑騎兵攻城了!」「大伙快上城防守,若讓那幫天殺的進來,個個都要死無葬身之地啦!」「和他們拼了,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進來!」 劉貴妃身子抖個不停,顫聲道:「鮮卑騎兵?」她曾在匈奴混過,最怕聽到了就是這四個字,一聽到這四個字就意味著將有一場大災難。 甄宓道:「娘娘放心,伯道善於用兵,一定不會讓胡人得逞的。」 劉貴妃道:「但願如此。」 忽聽外間有人叫道:「娘娘可安好?」 劉貴妃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甄宓代對:「娘娘安好。你們來做什麼?」 那人道:「末將奉郝將軍將令,特來保護娘娘夫人。」 劉貴妃長長地吁了口氣,只道:「那就好,那就好。」 晉陽東南一處院落裡,一個中年漢子坐在石凳上,仰望著天上明月,喟然長歎。驀地裡舉起酒爵,咕的一聲喝乾了,跟著又斟了一爵酒,一仰脖又喝乾了。如此一爵接著一爵,也不知喝了多少爵,忽聽外間大聲鼓躁,他心中一動:「天不絕我,今天終於有機會逃出去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被軟禁在此數載的夏侯淵。 諸葛亮愛惜人才,捉到他之後不忍將他殺了,而是將他軟禁在晉陽。本來這樣的人物是要提到長安,交由劉備親自審訊。可晉陽離長安千里余,山遙路遠,夜長夢多,稍有一個閃失,讓他給逃了,放虎歸山,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好在晉陽駐有重兵,有這麼多人看著他,當真是插翅難飛。劉備曾連遣十數批說客,各逞絕藝,賣力勸說,可夏侯淵說什麼也不降。劉備也愛惜人才,總是不死心,他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雖經挫折,卻仍是不斷派遣說客遊說。此番劉備前往晉陽,其中一個目的就要親自會會這塊茅坑裡的石頭,勸他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可進得城來,沒休息多久,便接到前方戰報,又趕回前線去了,這勸降活動也就不了了之,反正夏侯淵肯定不會投降,勸不勸也都一樣。 自從夏侯淵被軟禁在此間,便一心一意的想要逃出去。本來他可沒這麼舒服,郝昭怕他逃走,將他關在籠子裡,籠子外面駐有兩百名兵士,各執弓箭,稍有異動,亂箭如雨,簾便能將他射成一隻刺蝟。夏侯淵倒也聰明,裝著老實巴交,又拐彎抹角的流出願降的意思。郝昭見他服軟,又礙於劉備傳下的不得太過為難人的口諭,對他的看守已不如原來那麼滴水不漏了。只是他雖身得自由,要想要跑出小院,還是難於登天。他一直在等一個機會,可能是天不絕他,這個機會竟硬生生的被他盼來了。眾親兵聽得喊殺聲,嚇了一跳,紛紛擁到大門口,查察究竟。小院裡只剩夏侯淵和一個煮酒的小廝。夏侯淵心念一轉,拿起酒壺來晃了一晃,對那小廝,道:「酒沒了,你再去酒窯裡拿幾壺來。」 那小廝應道:「是。」退了下去,不多時取來一隻托盤,裡面裝著幾瓶酒。 夏侯淵道:「煮酒。」 那小廝答應一聲,放下托盤,正要煮酒。忽聽夏侯淵叫道:「你看那是什麼?」 那小廝循指望去,卻什麼也沒發現,正在納悶。忽覺一隻手掌掐住了他的脖子,驀裡五指收緊,向裡一拗。只聽嗒吧一聲輕響,那小廝脖子被夏侯淵扭斷,氣絕而死。夏侯淵迅捷無比的掉換了兩人的衣衫,兩人個頭差不太多,那小廝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倒也合身。他抱著那人坐在石凳上,叫道:「酒我自己煮,這裡不用你侍候了,下去吧。」跟著學著那人的聲音應道:「是。」提起托盤,向外便走。 甫到源門前,忽聽有人大聲叫道:「莫中了奸細調虎離山之計,趕緊去看好欽犯,若是欽犯跑了,唯你們是問!」 只聽眾親兵齊應:「是!」 腳步聲雜沓,看守他的親兵迎面而來。 他低下了頭,迎了上去。 方將下令那人是個中郎將,負責看守此間,問道:「幹什麼去!」 夏侯淵逼緊嗓子,答道:「夏侯淵不要我侍候,讓我下去。」 那中郎將大吃一驚,道:「不好,那小子要跑。」 夏侯淵笑道:「將軍大多心了,他喝醺醺的,哪還能跑得了?」 那中郎將吁了一口氣道:「也是,這小子每天都要喝得爛如泥,不然不肯罷休。」他心裡還是放心不下,指揮人馬到園中一看,只見「夏侯淵」趴在石桌上睡得正熟。 他見人還在,放心不少。夏侯淵平常經常這樣,而且他後有一個毛病,倘若有人靠近,他會突然間跳將起來,拳打腳踢,將那人打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然後接著呼呼大睡。眾親兵大多吃過這個苦頭,可奇怪的是他卻不乘機逃走,打完人就睡,若還有人接近,起來再打,打完再睡。上面有命令,只要他不逃走,想做什麼由他。眾親兵雖然對他恨得牙癢癢,可一來打他不過,二來上面有命令,倒也奈合他不得。如今眾人見他又倒了,都不想被打,誰也不敢上前。遠遠的圍上一圈,嚴加看守。 夏侯淵字妙才,這個字倒不是白起的,真有些妙才,只不過不是諸葛亮的對手而已,對付這些小角色,還是游刃有餘。他故意後打人,為來為去,就是為了這一天,如今總算讓他等著了。他捧著托盤,來到酒窯,覷了個破綻,從後角門溜了出去。 其時城中已開始戒嚴,街上每隔十數丈便有幾個兵士守把,城中所有人家關門,買賣鋪戶上板,任何人未經特許不得在街上隨意走動,否則一律視為奸細,格殺無論。這一舉措主要是為了防止奸細混入伺機破壞,以城外軍隊裡應外合。夏侯淵統兵已久,對此自然再熟悉不過。可是此時他就是奸細,見漢軍佈置的有如銅牆鐵壁一般,不禁焦急萬分。當下他乘漢軍崗哨尚未佈置到他所在街道上,展開輕功,橫過大街,鑽入一條小巷。他在小巷裡拐來拐去,走了數十丈,來到一條小巷的近頭。探頭向外張望,只見前面是條大街,街上佈滿崗哨,還有幾隊人馬來回巡邏,防衛嚴密異常。他熟知其中門道,見一切都佈置的井井有條,也不禁佩服郝昭統兵有方。 他正不知該如何混出城去才好,忽地遠遠望見街那頭來了一行人,簇擁著一輛馬車。夏侯淵忙縮身一堆垃圾堆之後。這行人漸漸走近,夏侯淵見當先是一隊御林軍。後面一輛馬車,馬車兩側各有一隊騎兵護衛,車後跟著是數十名內侍宮女,手裡捧著各形各色的器皿。 夏侯淵見這一行人排場聲勢,知道馬車中必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多半還有劉備。既然不知如何脫險,不如行險一博,擒賊擒王,成功了固可以挾持他出城,至不濟給人亂刀分屍,勝似窩窩囊囊的被人所囚。眼見馬車越走越近,他不由得心跳加劇,驀地裡大喝一聲,撲將上去。 他去勢好快,直如狂風驟至,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兩名侍衛中掌,跌下馬去。夏侯淵足尖在其中一匹馬鞍上一點,就這麼一借勢,飛身鑽進馬車。出乎他意料的是馬車裡坐的不是劉備,而是兩名女子,一般的杏眼桃腮,天香國色。不過此時他無心欣賞風景,倏地伸手抓住離自己最近那名女子的手腕。 隨從侍衛大驚,紛紛呼喝,舉刀上前攔截。 夏侯淵心想這馬車級別甚高,按禮儀是供皇后乘坐的,想來這裡面的定是皇后皇妃無疑。大叫道:「都退後,不然我掐死她。」左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被他制住的那人也不什麼皇后,而是甄宓。她歷史上曾當過皇后,此時雖然不是,卻也有幾分母儀天下的氣概,夏侯淵把她當成了皇后,倒也不足為奇。 原來甄宓聽說鮮卑人襲城,正和守軍發生激戰,不由得慈悲心大勝,說服了劉貴妃。兩人乘車到城樓上犒軍,鼓舞士氣,並為傷兵包紮傷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知剛走到這裡竟然碰上了夏侯淵。 甄宓只覺手腕、脖子像是被套在兩個鐵箍之中,痛得兩行痛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她雖然身處逆境,腦子卻還是清醒的,只一瞬間便已對局勢做出了判斷,靈機一動,使勁一推劉貴妃道:「娘娘快走,別管我!」 這話當真比任何救命良藥都要管用。夏侯淵心中一凜,忍不住暗叫:「慚愧,原來她不是皇后,看來只不過是皇后身邊的貼身宮女。」他也來不及細想皇后的貼身宮女如何能穿得這樣體面,又如何能和皇后並肩坐在馬車上?眼見劉貴妃一腳已踏在車帷之外,他暴喝一聲,右臂陡長,抓住她的手腕,順勢向後一拗,將她右臂拗到了背後,疼得她啊地一聲尖叫。 甄宓握拳在夏侯淵頭上,背上亂打。夏侯淵惱將起來,抓住她的衣領,叫道:「去你的!」向外擲出。甄宓身子凌空飛起,只覺耳朵邊上呼呼之聲響個不停,忽地天旋地轉,失去知覺,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這銷根子總算清靜了。 護行的中郎將見車上有人飛出,嚇得六神無主,覷定方向,縱馬迎上,倏地伸手,將她抱住。伸指在她鼻底一探,還有氣息,這顆心總算是放到肚子裡了。 劉貴妃突遇變故,也沒空細想這一切全都是甄宓在搗鬼,叫道:「大膽逆賊,竟敢劫持我,不怕殺頭麼?」 夏侯淵獰笑道:「小人不敢冒犯娘娘,只想出城。只要娘娘隨我出城,我立即放了娘娘。」 劉貴妃見侍兵手執鋼刀一步步逼近,叫道:「都別過來,向後退十步,放下刀。」 那中郎將將甄宓交給其他侍衛,聽了命令,叫道:「是,大伙退後十步,把刀放下。」 眾侍衛依言後退十步,放下了刀。 劉貴妃笑道:「這樣還滿意吧。」 夏侯淵道:「娘娘倒挺識時務,怪不得能當上皇后。」 劉貴妃此番出行一切排場儀仗都和皇后一樣,這可是劉備金口許下的,夏侯淵見了這儀仗,還以為真是皇后駕臨,所以才會這麼說。劉貴妃聽了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笑道:「你不是要出城麼,出城的令牌就在我懷裡,你放開我,我拿給你。」 夏侯淵笑道:「當我是三歲小孩?我放了你,你就跑了,還會拿令牌給我?」 劉貴妃道:「那好,你自己過來拿,總可以了吧。」 夏侯淵不虞有他,心想她一個弱女子能耍什麼花樣?身子向前一湊,左手繞過她肩頭,向她懷裡探去。他不是正人君子,一雙眼睛自然不客氣,向那兩團高高墳起的椒乳上瞄去,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劉貴妃不用回頭,便已感到兩道灼熱的目光正盯著自己的胸脯,笑問:「我好看麼?」聲音膩得讓人全身骨頭髮酥。 夏侯淵意亂情迷,道:「好……好看!」 劉貴妃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夏侯淵道:「夏侯淵。」 劉貴妃道:「原來是夏侯將軍,皇上可是對你讚不絕口呢。說你……哎呀,你看那是什麼?」 夏侯淵被那聲音迷得頭昏腦脹,忘了剛才自己就是這麼殺了一個小廝,一聽她叫喚,下意識的向前望去。 劉貴妃一側頭,左手兩指倏地伸出,探他雙目。夏侯淵心中一驚,拗她右臂的力道登時鬆了。劉貴妃右腕微微圈轉,夏侯淵只覺得一股十分怪異的力道突然生發,跟著劉貴妃的纖纖玉掌便如游魚一般從他的手裡滑了出去。 夏侯淵沒想到看似風吹就倒的皇后竟有功夫,吃了一驚,剛要伸手再抓,忽覺眼前一花,劉貴妃已不知道轉到哪裡去了。車裡空間十分有限,她竟也能隨意轉折,這門功夫委實不可思議。驀地裡夏侯淵只覺後腰一痛,身子漸漸軟倒。跟著屁股中了一腳,骨碌碌的滾下馬車,眾親兵發一聲喊,一擁而上,將他捆了個結實。 劉貴妃拉上車帷,正中一坐,冷冷地道:「連個人都看不住,一幫廢物。傳令下去,將負責看守夏侯淵的將軍推出去砍了。」 優U書盟 uuTXT.Com 荃紋吇扳越牘 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 - 一敗塗地 字數:6006 按當時的規矩,別說是劉貴妃,就連皇后也沒有權力隨意處決統兵將領。可是在場將士都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可是劉備最寵愛的妃子,劉備和她出則並肩,坐則疊股,飲則交杯,食則共器,言聽計從,不敢有半句違拗。她雖然不是皇后,卻勝是皇后,朝中那個孫皇后,有名無實,所享受的排場待遇,還不及她的一半。得罪了她,就等於得罪劉備,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負責看守夏侯淵的中郎將玩忽職守,致使朝廷欽犯出逃,冒犯貴妃,這本就是一條十惡不赦的大罪,殺他一百次也不為過。劉貴妃不下令,劉備來了一樣也會下令的,早殺晚殺又有什麼區別?當下在旁護衛的那中郎將,大聲答應,差了一百御林軍前往幹事。 只聽劉貴妃在車內問道:「甄夫人呢?怎麼沒聽見她說話?出了什麼事了?」 那中郎將答道:「啟稟娘娘,甄夫人只是受了驚嚇,暈了過去,沒什麼大礙。」 劉貴妃道:「甄姐姐在危難之時,挺身護我,真和我的親姐姐一般,你們不可怠慢,快傳太醫。」 那中郎將應道:「是。」 只聽甄宓說道:「不用了,我沒事。」心道:「好險,好險。剛才真是險到極處,倘若那將軍沒接住我,我可就一命嗚呼了。不過這樣倒也好了,若非如此,我必受人污辱,這樣還怎麼有臉見人,又如何對得起仁祿?」 劉貴妃道:「剛才真是多虧了姐姐了。姐姐快上來,讓我看看你可有受傷?」 甄宓道:「我真的沒事。剛才我行事亂七八糟,反而連累了娘娘,當真罪該萬死。」一面說一面走上馬車。 劉貴妃扶她坐在自己身旁,仔細端詳一番,道:「還好,只是手腕上蹭破點皮。」從懷中掏出一隻小木盒,挑了些白色的膏藥輕輕的抹在患處。甄宓只覺火辣辣之感頓失,患處涼冰冰的,說不出的舒服。 劉貴妃將藥膏均勻的抹於患處,蓋好盒蓋,將木盒塞在她手裡,道:「這是皇上御賜的金創靈藥,對治療刀傷跌傷極有效驗,姐姐就留著吧。」 甄宓給她左一聲姐姐,右一聲姐姐叫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暗道:「我要是有你這麼一個妹妹,當真是生不如死。」說道:「此藥既是皇上所賜,妾身又怎敢領受?」 劉貴妃道:「皇上見我會些三腳貓的功夫,怕我練功時受傷,這才賜此藥給我。可我自生下永兒之後,便再也不掄刀使棒了,這東西我是用不著了。你經常隨著賈將軍出征,沒有這個可是不便。你別跟我客氣了,拿著吧,不然我可要生氣了。」說著板起了臉。 甄宓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小心翼翼的收於袖中。 那中郎將道:「請問娘娘,犯駕逆賊夏侯淵該如何處置?」 夏侯淵被點之後,人事不省,這時才幽幽醒轉,罵道:「劉備這小賊忒也沒種。還有賈福、諸葛亮這兩個王八蛋也和他是一丘之貉,就會行奸使詐,暗地裡害人,不敢光明正大的同人較量!靠下流手段奪取花花江山算什麼本事,總有一日,要把你們這幫賊子賊孫殺得乾乾淨淨!」 劉貴妃蹙起眉頭,道:「先把他的嘴堵上。」 侍衛取過一團破布,將他的嘴結堵嚴實了。夏侯淵仍在那喋喋不休,不過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嗚嗚啊啊之聲,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劉貴妃問甄宓道:「姐姐,你比我明白事理,你說這夏侯淵該如何處置?」 甄宓笑道:「妾身何等樣人,能和娘娘同乘一車,已是三生之幸,姐姐之稱,如何敢當?妾身自幼深居閨閣,只知繡花織布,連字也不識幾個,又哪會處置什麼國家大事?當今聖上英明有道,勤政愛民,治國有方。娘娘在他身邊,耳濡目染,處分這些大事,自然是得心應手,就不要妾身出醜了。」 劉貴妃笑道:「瞧你說的。我是個婦道人家,只知侍候皇上,讓他開心,其他事情嘛,也是不會的。你方才說我常在皇上身邊,耳濡目染,自然會應對大事。你常在賈將軍身邊,難道沒學到他的幾分本事?」 甄宓撅起小嘴,道:「不提仁祿也就罷了,一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別看這傢伙攻城略地,像是本事大的不得了。其實那都是其他將領在後面幫襯,替他出主意,不然他連一個山寨都打不下來。你沒到過軍中,不瞭解情況,我上過前線,親眼見他在軍中胡作妄為,亂發神經,氣得恨不得當場就給他兩耳刮子。他根本就是一個草包,別的本事沒有,就會油腔滑調,討女孩子歡心。唉,這次他去了鄴城,又不知要領幾房小妾回來。」 劉貴妃道:「你太謙虛了,賈將軍可是大漢的棟樑之材,有你說的這麼不堪麼,呵呵。男人嘛,三妻四妾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就拿我來說吧,皇上三宮六院,再加上宮女,這女人還能少得了了?別看我現在風風光光的,平時裡想見皇上一面都難。」說著眼淚盈盈欲滴,道:「說來說去,都是我們這些女人命苦。」哭了一會,道:「哎呀,只顧傷感了,把正始給忘了,這夏侯淵該如何處置,他敢冒犯你冒犯我,罪大惡極,總不能就這麼算了,不如將他殺了吧。」 甄宓道:「我人本來就笨,剛才又把膽給嚇破了,腦裡的混混沌沌,真不知該怎麼辦。娘娘說該殺,那準是錯不了的。」 劉貴妃向她瞧了一眼,笑道:「既然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辦,不如先將他關押起來,等皇上來了,再作區處。」 甄宓道:「娘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劉貴妃似笑非笑,道:「姐姐真得很了不起啊。」 甄宓笑道:「哪裡,娘娘才了不起,我要及娘娘萬分之一,便十分開心了。」 劉貴妃道:「好姐姐,咱們也別客氣了。」轉頭對車外說道:「先將夏侯淵押回原處,嚴加看管。若再讓他逃了,所有看守一齊處死!」 那中郎將心中一凜,道:「是。」命人押著夏侯淵去了。 劉貴妃問道:「姐姐,我們現在該去哪?」 甄宓聽她叫自己姐姐,渾身不舒服,卻又不敢叫她別叫,道:「也不知郝將軍那邊怎麼樣了,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劉貴妃點了點頭,一行人來到戰事最慘烈的西門,上得城樓,望將下去,只見一隊隊鮮卑騎兵扛著臨時準備的雲梯衝將上來。城上守軍居高臨下,投石放箭,化解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晉陽城是并州治所,又是漢軍的屯糧之所,劉備在此駐有精兵數萬,除此之外,尚有有十餘萬百姓,人人知道此城一破,無人得以倖存,因此丁壯之夫固然奮起執戈守城。便是婦孺老弱,也是擔土運石,共抗強敵。 城上守軍沒想到劉貴妃和甄宓這兩個嬌滴滴的美人竟也會冒著生死危險親臨前敵,在驚為天人的同時,一股保護她們不受外敵欺負的使命感油然而生。突然間一名兵士像大灰狼一般仰天長嘯,驀地裡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道舉起一塊三百來斤的大石頭對準一名魏兵的腦門砸將下去。那魏兵爬得正歡,忽聽耳畔風聲,抬著一看,大失驚色,叫道:「我的……」砰地一聲大響,大石無情的砸在他腦門上。那魏兵腦漿迸裂,簾避命。屍體骨碌碌的滾了下去,他身後十來個兵士正奮勇攀上,被屍體一撞,立足不牢,也跟著滾了下去,「哎喲」、「媽啊」之聲響成一團。 本來那塊巨石,那個帥小伙子無論如何也舉不動的,可他見到劉貴妃之後,不知怎地竟然做到了,事後回想此事,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納悶。不單單他一個人如此,城上兵士百姓見到劉貴妃、甄宓到來,群狼亂吼,士氣如虹,大呼酣鬥。在美人面前,誰也不肯示弱,誰也不願裝孬,個個拿出吃奶的力氣,玩了命的狠殺。魏兵仰攻本就不佔便宜,士氣又大大不如,如何是漢軍的對手?斗不片刻,便敗下陣來,如潮水般的向後退卻。二女什麼話也沒有說,就往那一站,便達到了激勵士氣的效果,這也是她們始料不及的。 郝昭正在指揮兵士抗敵,瞥眼間見劉貴妃和甄宓上了城樓,吃了一驚,跪地請罪:「臣聽說娘娘來時遭逆賊夏侯淵所襲,天幸娘娘神功無敵,化險為夷。臣保護不周,使娘娘受到驚嚇,罪該萬死。」 劉貴妃忙將他扶起,道:「郝將軍快別這樣,可折煞我了。這事又和你有何干係?」 郝昭道:「多謝娘娘開恩。」站起身來,道:「矢石無眼,萬一傷著了娘娘夫人,如何是好?還請兩位速離險地。」 劉貴妃指著一名小男孩,道:「他能來,我為什麼就不能來?」向那男孩招了招手,那男孩放下石塊,走了過來,劉貴妃問道:「多大了?」 那男孩道:「十二。」 劉貴妃將他攬在懷裡,想起往事,哭了起來,喃喃地道:「十二,十二。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曾和鮮卑人打過一戰,只可惜……」說到這裡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甄宓也知道那一場戰一定是匈奴敗了,其實這樣的戰爭根本沒有懸念,沒落的匈奴人又如何是如日方中的鮮卑人的對手,說道:「鮮卑人也不可怕,只要我們上下一心,拚命狠打,鮮卑人根本打不進來的。」 郝昭對二女說道:「請借一步說話。」 三人來到僻靜角落,郝昭道:「這伙敵人不是鮮卑人。」 劉貴妃吃了一驚,道:「不是鮮卑人?」 郝昭道:「他們的漢話說的十分流利,作戰習慣也與鮮卑人完全不同,臣就出生在太原郡,熟知匈奴鮮卑等族人的作戰方法,絕不會看錯,這些不是鮮卑人,倒像是魏人假扮的。」 劉貴妃只談鮮卑人色變,至於魏國人那是一點倒不怕的,長長的吁了口氣,道:「原來不是鮮卑人,怪不得我總覺得這伙敵人怪怪的,一點也不像驍勇善戰的鮮卑人。」 甄宓蹙眉道:「魏國和太原郡不挨著,如何能到得了這裡?」 郝昭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夥人應該是曹仁所領的幽州騎兵,他們扮著鮮卑人的樣子,假道鮮卑,繞過雁門,經西河而到太原。」 劉貴妃點點頭,道:「實情當是如此。曹仁所部假道鮮卑,繞到此間,道路迂迴,天寒地凍,兵士疲勞不堪,只利速戰,不利於持久。只要城中軍民同心協力,擋上三五日一點問題也沒有,到那時曹仁軍疲不能興,要是再不走的話必被我們生擒。」 郝昭道:「娘娘高瞻遠矚,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關鍵所在,微臣萬萬不及。百姓仇視鮮卑人,咱們只要善加利用,當可收到奇效。娘娘方纔所說的方針微臣已銘記在心,一定會嚴格照此執行,不勞娘娘費心,請娘娘速回行宮,等待捷報。」 劉貴妃向甄宓瞧了一眼,笑道:「說來說去,伯道還是不想讓我們呆在這裡,你怎麼看?」 但聽得颼颼颼之聲不絕,羽箭如雨點一般向城上射來,魏兵新一輪進攻又開始了。守城兵士訓練有素,各舉盾牌,將箭擋開。突然間,幾支羽箭透圍而入,城上百姓發一聲喊,四散走避。那男孩第一次經歷這樣大場面,嚇得呆了,躲避不及,右臂中箭。他哇地一聲,放聲大哭,大叫:「媽媽,媽媽。」 那男孩的母親恰在城頭,離他約有三十餘丈,大叫一聲:「兒啊!」撲了上去。她救子心切,卻不顧自身安危,門戶大開,一支羽箭突然飛到,自左頸刺入,從右邊穿出。她一時未死,兀自向男豪去。男孩父親早在半個時辰前便已陣亡,如今他的母親也離他而去,他徹徹底底的成了一個郭。 甄宓正要回答劉貴妃的問題,卻見到這觸目驚心的一幕,不由得肝腸寸斷,失聲痛哭。劉貴妃從小流浪,最見不得小孩落單。一箭步竄上,右袖一揮,一陣勁風吹過,射向男孩的羽箭,紛紛倒飛下城,但聽得城下慘叫連連,險是不少兵士吃了大虧。 劉貴妃抱起那男孩子足不點地的奔了回來,向甄宓望了一眼,甄宓讀懂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對郝昭說道:「將軍好意我們心領了。全城軍民共抗強敵,誓與晉陽共存亡,我和娘娘既在晉陽,也是城中的一份子,自也要為守城盡一份力,豈能躲在行宮等消息?」 劉貴妃道:「甄姐姐說的好極了,我也是這個意思。」 郝昭道:「剛才的情景,兩位也看到了,羽箭可是不長眼睛的。兩位千金之軀,若有傷損,微臣便是有一百個腦袋也是不夠砍的,兩位還請速回行宮,別讓微臣難做。」 那男孩嚇得呆了,這時才回過神來,見母親倒在地上,哇哇大哭,當時便要撲上。劉貴妃緊緊將他抱住,對郝昭說道:「今天我說什麼也不下城,我說的話,你敢不聽麼?」 郝昭道:「微臣不敢。」 劉貴妃問那男孩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男孩道:「石苞。」 劉貴妃道:「家裡還有什麼人?」 石苞泣道:「沒了。」 劉貴妃道:「那你家住哪?可還有什麼親戚?我帶你去投靠。」 石苞道:「我們是從南皮遷過來的,在這沒有親戚。」 劉貴妃道:「現在南皮已是大漢疆域,等哪天姐姐有空一定領你去南皮投靠親戚。」 石苞道:「當年袁譚忘恩負義,背反曹操。曹操大怒,率兵攻打南皮。城中大亂,百姓爭相逃離,爹爹媽媽還有我在道上和親戚們失散了,我們一家三口逃到了晉陽,替人養牛餬口,從此再也沒親戚取得聯繫,也不知他們是不是還活著。前些日子南皮傳來消息,說漢軍入主南皮,輕徭薄賦,鄉親們的日子好過多了,爹爹聽了怦然心動,湊了點盤纏打算回歸鄉里耕田務農,已決定明日起行,沒想到今晚……沒想到今晚……」說到這裡,聲音哽咽,泣不成聲。 甄宓哽咽道:「真是可憐的孩子。」 劉貴妃見石苞面如傅粉,眉清目秀,雖在傷心之際,說話仍甚有條理,見到達官貴人,也不犯怵,心裡很是喜歡。可她生活在宮裡,不方便領養孩子,尤其不方便領養小白臉,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便對甄宓說道:「這孩子怪可憐的,不如由姐姐收養了吧。」 甄宓點了點頭,摸了摸他的頭,說道:「乖孩子,既然你暫時沒有親戚可以投靠,就先到我家去吧。」 石苞年紀雖小,卻對美人甚有好感,聽甄宓軟語相求,自然求之不得,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看母親,又忍不住哭了起來。甄宓聽他哭聲,心為之碎,命人好生安葬他的父母。從此之後這個被後人稱為:「石仲容,姣無雙」的當世第一美男子便扎根賈家,艱苦奮鬥。 曹仁軍正如劉貴妃所說遠來勞苦,飢寒交迫,只利速戰,不利持久。這一點連劉貴妃都看出來了,曹仁自然心知肚明,他原本打算乘守軍不備欺上城去,砍開城門,佔了城池。哪知郝昭竟有時不時查哨的壞習慣,計劃了幾個月的如意算盤,事到臨頭卻全然打不響,真可為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晉陽現在對他來說,就像一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山好不容易堆到這麼高,眼見勝利在望,就這麼走了,實在太可惜了。何況他們此番前來已是破釜沉舟,只準備了來的糧食,沒準備去的糧食,這會就算撤退,不出四五十里,大軍非嘩變不可。既然逼到這個份上,形勢已不容他回頭,只有硬著頭皮上。 他立馬於小丘之上,親自督戰,身旁數十面大皮鼓打得咚咚聲響,震耳欲聾,什麼說話的聲音都給淹沒了。但見偏將軍、裨將軍一個個或死或傷、血染征袍,從陣前抬了下來。曹仁身經百戰,當年隨曹操東征西討,打下千萬里錦秀江山,此刻見這一番廝殺,也不由得暗暗心驚:「城上的指揮是誰?如此厲害,令人好生佩服。」他可不知道歷史上郝昭曾憑數千軍馬在陳倉硬生生的阻擋諸葛亮十數萬大軍長達二十日之久,為友軍來援贏得了寶貴的時間。此時郝昭兵精糧足,士氣高昂,所有條件都比曹仁要優劣,守起城來,自然是得心應手,游刃有餘。 曹仁遠道而來,倉促之間攻城器械準備不足,雲梯不足百架,且都是臨時趕造,作工粗糙,質量當然不甚過關,小半個時辰後,便已壞了二十餘架,郝昭乘勢放起火箭,雲梯盡著,梯上兵士不死帶傷,亂喊亂叫撤了下來。 曹仁歎了一口氣,收軍回營,連夜趕造沖車、雲梯。郝昭、梁習知道敵軍沒了退路,必不會善罷,不久還會再來,不及解甲休息,巡視四門,慰撫將士。劉貴妃、甄宓弱質女流,扛不動石頭,便為傷兵包紮傷口,端湯送藥,間或來段歌舞,鼓舞士氣。那些傷兵技不如人,光榮掛綵,心中本就慚愧萬分,沮喪之餘,竟蒙國內首屈一指的兩大美人親自包紮傷口,均恍然如在夢中,恨不得這傷口能再長上幾寸。石苞在他父母墳上痛哭一陣,便即收淚,上得城來,扛石運土,相助守城。他年紀雖小,卻也沒叫一聲苦,喊一聲累。 午時時分,曹仁軍趕造了百架雲梯,三十餘輛沖車,四面列成陣勢,鼓躁而進。郝昭早已安排下器械,將沖車全部打折。兩軍攻拒惡戰,打了半日,魏軍損折慘重,兩千餘人戰死,一千餘人餓死,其餘人實在沒力氣再打了,不待曹仁鳴金,便撤回陣中。 曹仁氣得哇哇亂叫,苦思良久,思得一計。當晚他令五千軍馬暗劫地道,妄圖潛得城中。這法子可是當年賈仁祿玩剩下的,郝昭自然知道如何應對,令人在城中掘重壕橫截。曹仁軍無法攻入,廢然而退。 如此晝夜相攻,到了第五日上,曹仁軍已不堪重荷,紛紛開小差跑路,曹仁親自彈壓,可越彈壓跑得人越多,到後來整建制整建制的官兵同時失蹤。曹仁知道若再不走,不出三日所謂大軍便會只剩下自己這個光桿司令了。可是走的情況更糟,以現在的形勢,他走不上三十里,便會被敵軍擒獲。他進不能進,退不能退,急得向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這日整整一個白天他都沒想出一點主意,晚上也不解甲,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三更時分,夜闌人靜。突然間遠處有人大聲喧嘩。這些天來每天都有人逃跑,這樣的喧嘩聲時常響起,他早已見怪不怪了。他剛要披衣起身,出去彈壓,忽見親兵急匆匆進帳,一指帳外,道:「不好了,不好了。漢軍不知如何欺到我軍寨後,破寨而入,高呼酣戰,我軍抵敵不住,四散奔逃,將軍趕緊去看一看吧,遲了可就一敗途地了。」 曹仁吃了一驚道:「什麼,我軍逼城立寨,四面圍定,敵人是如何繞到我軍背後的,難道是援軍到了?」一面說,一面循著喊聲走去。 其時天寒地凍,魏兵肚子又餓,半夜三更,誰還有心戒備,紛紛睡懶覺已補充休力。怎料漢軍從天而降,從寨後殺到,砍開寨門,見人便砍,見帳便燒。魏軍久夢乍回,大呼小叫,亂作一團。 曹仁雖然及時趕到,但局面已成,便是孫吳復生,也無力挽回,何況是他?他且戰且走,過不多時,便撞上郝昭。曹仁勃然大怒,縱馬迎上,兩馬相交,戰了三十餘合,郝昭氣力不濟,看看要敗。就在這時曹仁麾下的親兵逃得逃,死得死,漢軍大喊:「活捉曹仁!」圍了上來。曹仁回頭一看,身後數千軍士挺矛追來,前面更是千軍萬馬,實已陷入了絕境。 這當兒情急拚命,驀地裡一聲大吼,著著搶攻,郝昭不願和他拚命,讓出去路。曹仁殺出一條血路,向西逃去,郝昭留梁習收拾殘兵,略定大營,自己領著五千軍馬隨後趕來。 曹仁催馬疾奔,行至懸甕山,回頭望去,追兵尚未追到,心下稍寬。正行間,忽地馬失前蹄,跪倒在地。曹仁一聲驚呼,跌在地上。只聽山腳下有人大叫:「得手了!」跟著一個破鑼般的嗓音喊道:「快點起火把,看看逮著了什麼?」 話音剛落,四下裡火把齊明,強光耀眼,曹仁眨了眨眼睛,火光下只見賈仁祿從山坳裡轉了出來,道:「原來是曹子孝,好久不見。我今天閒著沒事幹,出來打獵玩。我原以為這次和前幾次一樣,逮到的不是狐狸就是免子,沒想到竟是一隻老虎,哈哈。」 U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子板閱鍍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一章 - 孫權稱帝 字數:7142 曹仁沒想到賈仁祿竟會從前線趕來拿他,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問道:「你不是在鄴城麼,怎麼到這裡來?嗯,一定是打了敗仗退回來了,我就說憑你那點下三爛本事如何是皇上的對手?」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鄴城早就被老子打相時矣,怎麼你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曹仁臉色大變,道:「什麼,你騙人,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賈仁祿道:「你被綁成這樣,老子還有必要騙你麼?你口中那個皇上已經被老子打的抱頭鼠竄,祼奔到臨淄當乞丐去了。老子相信他不久也要步你的後塵,成為大漢帝國的階下之囚。這遊戲玩到這個份上,已沒有什麼好玩的了。未免兩國生靈塗炭,不如你替我帶封信給曹丕,讓他自己把自己綁了,抬著棺材出來投降。」 曹仁道:「要皇上投降,做你個清秋大夢吧。既便你所說的都是真的,皇上暫時撤退,定有深意,豈是你這等鼠輩所能知道的?不出半年大魏必將捲土重來,把你們這幫惡賊殺個乾乾淨淨!」 賈仁祿苦笑道:「看來你也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下令道:「先將這小子押下,等皇上到來,親自發落。」 麾下親兵答應一聲,將他拖了下去。 原來甄宓見曹仁挖掘地道,大受啟發,猛地想起她家在晉陽城的商號裡也挖有地道。當下她和郝昭說起此事,郝昭尋思該如何反攻,聽了之話,高興得險些蹦到城牆底下去。他當即命人隨著甄宓去查看地道。當年賈仁祿水灌晉陽對晉陽建築造成巨大破壞,甄家幾間商號在這一役中變成一片廢墟,其下的地道更是被水沖得亂七八糟。眾人找尋良久,總算是找到幾條勉強可以用。郝昭召集民伕略加修繕,這日晚間便親自引著兩萬精兵鑽將進去,潛出城來。那地道出口不偏不倚,恰在曹仁大營後方里許處,且甚是隱密,令人難以查覺,當年挖掘地道的人未卜先知的本事,當知令人歎為觀此。 曹仁大軍又餓又累,一心只想著如何逃離這個鬼地方,哪有心思站崗放哨。郝昭大軍悄然殺到,魏兵有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有的收拾行囊準備跑路,渾然沒有留心一場大災難轉眼便要來了。郝昭大軍一路上沒遇到任何抵抗,順利突入大寨。他命人四下殺人放火,自己則領著一哨人馬撞入中軍來尋曹仁。 他性格沉穩,辦事老練。賈仁祿和諸葛亮都是識貨的,知道這樣的人才該用到什麼地方,才能發揮最大效用。於是一應衝鋒陷陣都沒他什麼事,作戰時他不是被用來殿後,就是被用來守城。這樣他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材了,可是功勞這兩個字也就和他沒什麼關係了。他畢竟是個將軍,血管裡流淌的英雄熱血一點都不比其他將領少,他也希望金戈鐵馬,也希望血染山河,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居七八,性格注定他只能坐守城中,摟著老婆熱坑頭。如今他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如何能輕易讓它溜掉了。上天待他不薄,他如願以償的遇到了曹仁,也和他交了手,可他性格太過穩重,不願曹仁他拚命而錯失捕捉他的良機。他原以為大局已定,一切盡在掌中,曹仁孤身一人,又能走到哪裡去?何必蹈不可測危,何他爭一日之長短。怎知半路殺出個賈仁祿,硬生生的將這個功勞奪走了。 那日賈仁祿看過地圖,猜著了曹仁的心思。他將心中想法和劉備說了,劉備聽說劉貴妃有可能遇到危險,也是放心不下,當即留郭淮鎮守鄴城安撫新降州郡,自己引著十萬大軍連夜趕赴晉陽。其實他也是瞎擔心,劉貴妃妖同妲己,毒比飛燕,色誘之術施展開來,又有哪個男人能頂得住?她不去害人就要阿彌陀佛了,又有誰敢害她?夏侯淵遇上了她,當真叫前世不修,倘若他一心一意的劫持甄宓,不中途換人,這會多半已經逃出去了。 賈仁祿知道劉貴妃有多大能量,也知道她有多可惡,自然不為她操心。他心中最放心不下就是甄宓,甄宓雖智計出眾,卻弱不禁風,萬一有個閃失,肩若削成,腰若約素的絕世容光就再也欣賞不到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也變成曹子建的滿口胡柴,若真是那樣自己當真要去跳樓了。他心懸美人,對郝昭也就沒什麼信心了,當即向劉備請旨,求他准自己領兩萬騎兵先行。劉備十分理解他的心情,當即准奏。並差孫禮為其羽翼。二人領旨謝恩,點起軍馬,逕望晉陽而來。在道非止一日,這日大軍到了祁縣遇到一夥逃兵,孫禮殺將上去捉了幾個,一問方知曹仁接連攻城五日,都未能得逞,急得用頭撞牆。 賈仁祿這顆心總算是放到肚子裡去了,當下他冷靜下來仔細分析當時情況,忽地想起當初奪取晉陽的時候,曾有兵士報稱在廢墟中發現地道。當時他一聽之下,甚是吃驚,立刻引人前去查察,發現所有地道都位於甄家商號之下。他當然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卻不點破,只是說這些地道無關大局,填了也就是了,這事因此不了了之。城中有地道通往城外的事,其他人不知道,甄宓一定知道,以她的聰明才智也定能想出裡應外合之計,徹底消滅曹仁。既然如此,自己也沒必要累活死累活的衝將上去,吃別人嚼剩下的冷菜了,還不如找一個山明水秀的風水寶地,守株待兔,抓些漏網之魚來得正緊。 這個主意雖然很笨,卻十分省事,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不勞而獲。賈仁祿這個流氓,本就是個好吃懶作,游手好閒之徒,這樣的主意當真的腦子一動便能想出十個八個來。結果一切均如他所料,曹仁打不過郝昭,倉皇遁走,想要前往懸甕山躲上一段時間,再作區處,沒想到卻喝了賈仁祿精心為他準備的洗腳水,被綁成了一隻粽子。 賈仁祿原本是對打戰一竅不通,可這麼多年兵帶下來,還是有點諸葛之亮的。他也怕郝昭一人吃不下曹仁這塊肥肉,特命孫禮領軍一半上前相助。孫禮原以為這是個大大的美差,欣然從命,可跑到那裡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厲害。其時曹仁軍抵敵不住郝昭梁習兩支大軍裡應外合,死傷慘重,餘下的落荒而走。等孫禮趕到時,戰鬥已基本結束,雖有些零星打鬥,也是不久即平,打起來一點也不過癮。他巴巴的跑來搶頭功,結果變成掃戰場的,不禁鬱悶萬分,經此一役他終於明白,頭功不一定是衝在最前就能搶得到的。 賈仁祿逮到了曹仁,大獲全勝,奏凱而還,半路遇上了郝昭。郝昭見曹仁被賈仁祿所擒,,等了數年的功勞,又成了泡影,灰心已極,長長地歎了口氣。 賈仁祿猜到了他的心思,道:「老子的官已經當到頭了,有這功勞不多,沒這功勞不少。伯道這些年竟在後方看戲,一定很鬱悶吧,這人就算是你擒的了,這個頭功老子讓你賺了,哈哈。」 郝昭一臉不悅,道:「這人明明是軍師所擒,末將如何敢冒領?」 賈仁祿縱馬來到他邊上,道:「你一定是想說,大丈夫想要功勞就要憑真本事去取,冒領他人的功勞算什麼英雄?」 郝昭點了點頭,賈仁祿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道:「老子現在想得不是如何當大官,而是如何不當官。這些官場上的雞蟲得失,老子早就不放在心上了。這功若是計在我名下,對我可有大害。老子本來也沒打算抓他,可這小子偏偏撞到槍口上,叫我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真是鬱悶死了。伯道就當作件好事,替老哥我扛了這功勞,讓你老哥我可以多活幾年。你放心老哥我永遠不會忘了你的好處,逢年過節,老子一定將別人送來的賀禮精心挑選,凡是用不著的一定給你送來,絕不食言。」 郝昭沒想到賈仁祿得了便宜,居然還賣乖,哭笑不得,道:「軍師年逾四旬,說出來的話怎麼還和小孩子一樣。」 賈仁祿道:「這樣才顯得年輕嘛,呵呵。」 郝昭悄聲道:「軍師聖眷方隆,前途不可限量,末將還要靠軍師多多提拔,軍師為何竟說這些喪氣話。」 賈仁祿低聲道:「我和你說這些,就沒把你當外人,大家都是自家弟兄,有什麼說什麼。韓信功勞有多高,你小子應該知道,他的是什麼下場,你小子也清楚,老子可不想步他的後塵。雖說皇上仁慈寬厚,和高皇帝不是一路,可朝中有多少小人盯著老子這位子,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這嚼咀的人多了,皇上也不得不信了,那時你老哥我的腦袋可就脖子上坐不安穩了。」 郝昭怒道:「軍師大公無私,選賢認能,平定天下,有大功於國,對皇上更是忠心耿耿。哪個小子敢胡說八道,我一定給他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賈仁祿道:「噓,這話可說不得。給小人聽到了,說老子拉幫結派,圖謀不詭,不大不小也是個罪名。」 郝昭咬牙切齒,道:「國家大事就是壞在那幫小人手裡,這些人打戰時就見不到人,就會在人主面前搬弄是非。好在皇上用人唯才,浸潤不行,朝中大多都是正直敢為的股肱之臣,軍師所說的情況應該不會發生。」 賈仁祿道:「以前你一直在西域不知道朝中情況,當初老子只是在朝堂上打打磕睡,便有一堆人上表參老子,說老子在人主面前睡覺,大不敬。皇上寬宏大量,真是沒得說,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老子在朝堂上打瞌睡是他特許的,那幫傢伙這才無話可說。」 郝昭怒道:「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 賈仁祿道:「不開心的事不提了。曹丕竄身青徐,孫權偏安江左,大漢中興指日可期,老子這官也算做到頭了,找個機會老子就告老還鄉。」拍了拍他的肩頭,接著道:「老子很看好你們兄弟三個,老子退休之後,你們要好好幹,將來出將入相,這才不枉老子當年舉薦你們。」 郝昭心中傷感,淚水在眼眶中滾來滾去,道:「軍師所說,也不無道理。既然軍師已有功成身退之念,末將也就不饒舌了,軍師多多保重。」 賈仁祿點了點頭,悄聲道:「你也一樣。你們兄弟三個其實我最擔心德達,這小子性子急,有什麼說什麼,不會繞***。這樣可不行,早晚要出事,你們兩兄弟要時常勸勸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估計這小子也改不了。不過勸還是要是勸的,改不改那是他的事。」 郝昭點了點頭,賈仁祿道:「伯濟這小子精得跟猴似的,功名富貴自能求來,你小子做啥始比別人慢半拍,功勞不好賺。這名節值多少錢一斤,能當飯吃?記住了,曹仁這小子就是你捉住的,一會老子就讓人給你記上,你要是硬想把這功勞往老子身上推,老子就給你來個打死不認,諒你也說不過老子。」 郝昭知道賈仁祿嘴上雖然胡言亂語,其實心裡都是為了他好,心中感激,道:「客氣話末將就不說了,軍師日後有什麼用得著末將的地方,只管言語便是。」 賈仁祿道:「你才幾斤幾兩,老子哪有用得著你的地方,自己顧好就行了。」 郝昭不是笨蛋,知道賈仁祿是不想讓自己和他摻合在一起,到時把自己牽連進去,影響了自己的前途。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道:「軍師。」 賈仁祿拍拍他的肩頭,道:「好了,好了。都是老子不好,把你逗哭了,讓你做不成男子漢大丈夫了,曹仁這小子就當老子給你賠償了,哈哈!」 二人一路談談說說,不知不覺便到了魏軍大營,孫禮、梁習迎了出來,將他們讓到中軍大帳。賈仁祿升座,眾人各依文武站成兩班,報上功績。賈仁祿讓人標上郝昭第一功,其他便依各人所說,一一記上,反正最後頒賞的又不是他,眾人愛報多少就報多少,他也懶得一一複查了。 這功剛記到一半,忽見御林侍衛來報,劉備離此不過十里,著眾人立即出營候駕。賈仁祿不敢怠慢領著文武百官站在轅門外恭候。不多時鼓樂聲響,劉備法駕開到,一大套囉哩囉嗦的儀式過後,劉備升座,大大的表揚郝昭梁習等人一番,跟著發表重要講話,勉勵二人戒驕戒躁,再接再厲,踏踏實實搞好本職工作,爭取取得更大的成績。郝昭/梁習例行公事,謙虛了一番,獻上幾句惠而不費的馬屁,劉備龍顏大悅,當即下旨郝昭就食陽邑五千戶,除前所食邑。梁習就食高梁三千五百戶。至於官職爵位,待新官制制訂下來再說。二人磕頭謝恩。記功儀式接著進行,劉備待各人功績一一記好,又說了幾句廢話,這才命駕前往晉陽。進城前自然又是一大套囉哩囉嗦的儀式,官越大繁文褥節越多。劉備是皇帝,亂七八糟的禮節過門自然也就最多,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劉備不狼個親民的皇帝,進城之後,不即見劉貴妃,先到陣亡軍民家中撫慰一番,說上幾句屁話,流上幾滴眼淚。反正他的淚水說來就來,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浪費幾滴,自是微不足道。老百姓見他貴為皇帝,卻沒有皇帝架子,自家的父兄子弟死了在別的統治者看來,不過是死了幾隻螞蟻,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他竟然感同身受,淚流滿面,不禁大為感動,歌功頌德之聲如潮水一般源源不絕的湧來,不過老百姓拙於言詞,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倒是有一個腐儒,見此情此景,潸然淚下,即興做酸文一篇,駢四驪六,極盡阿諛奉承,溜鬚拍馬之能事,聽得劉備心花怒放,心想這個名頭總算是做著了。 從百姓家中出來,劉備又上城巡視一圈,勉勵守城兵士幾句,傳旨犒賞三軍,此役有功人員連升三級,三軍將士無不踴躍,齊聲稱頌劉備是古往今來最好的皇帝,心中暗暗紡今後一定要好好幹,來報答劉備那比山還高,比天還厚的恩情,這懶覺說什麼也不能再睡了,實在忍不住的時候頭懸樑錐刺股,那也是說不得的。不過他們只是在心裡想想,真到了十分睏了,這懶覺也還是照睡不誤。 從城樓上下來,劉備一行便來到獻帝下榻處,溫言關懷,親切慰問。獻帝、曹夫人這幾日也和城中百姓一樣上城協守,他們身子骨單薄,扛扛抬抬的活那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動,不過包紮傷口、燒水做飯這樣的小活,還是勉強可以勝任。只不過這些活他們也是從來沒有親手做過,第一次難免笑話百出,好在城中百姓知道他們嬌生慣養,此時能來就已經很不錯了,誰也沒有笑他們。他們親身經歷,這才休會到勞動其實也可以很快樂,只是連續奮戰幾天,疲憊異常,這時就想好好睡覺。可是他最不願見到的瘟神劉備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來了,不見還不行,只得托著疲憊的身子來到前廳和他會晤,新老兩代皇帝經過親切會談,終於就某些問題達成共識。劉備施施然離去,獻帝親送出門,打了個呵欠,展開輕功,回屋睡覺去了。 接著劉備等人又來到夏侯淵及曹仁關押之所,劉備鼓起三寸之舌,或循循善誘,或威逼恐嚇,或大吹牛皮,可不論劉備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二人就是不降,只求速死。二人之才勝張任十倍,張任死了,劉備尚且倍感惋惜,何況這兩個經世大才?劉備不忍殺之,夏侯淵、曹仁厲聲高罵,劉巴、黃權等文臣都勸劉備斬之以全其名。劉備沉思良久,緩緩點了點頭,正要下令,忽聽張遼大聲喝道:「你們兩個狗賊口口聲聲說忠臣不仕二主,可曹公死於誰手,你們難道忘了?汝陰之恥至今未雪,孫權仍逍遙江左,你們不思如何報仇雪恥,反欲從曹公於地下。就怕你們在九泉之下也沒有面目去見曹公。昔伍子胥為報血海深仇,不惜投奔吳國,助其攻打宗國楚國,論者不以為非,反名垂青史。你們這兩個狗賊不顧大仇未報,卻為一點點虛名,欲捐棄有為之身,當真是死得輕於鴻毛了。皇上,既然這兩個不識大義的狗賊一心求死,您就成全他們便是。」 劉備會意,歎了口氣,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來人……」 夏侯淵對張遼說道:「哼,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武帝之仇難道只有在劉備麾下才能報?伍子胥當年之所以助吳伐楚是因楚王暴虐無道,且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當今皇上英明有道,又沒有得罪你,你為何反屈身仕賊?還說不是貪圖富貴,賣主求榮?我和子孝雖沒讀過什麼書,卻也知道些做人的道理。賣主求榮,屈膝降賊的事情,我們寧死不為!」 曹仁附和道:「對的,寧死不為!」 張遼冷笑道:「曹丕英明有道?說出來真是個笑死個人。孫權和曹丕是什麼關係,你們可知?」 曹仁道:「殺父之仇,又何必問。」 張遼道:「殺父之仇,本是不共戴天。可是你們口中這個英明有道的皇上,卻令滿伯寧手捧圖籍前往江東割地乞盟。豫州淮南千里之地乃曹公百戰所得,卻被曹丕把去獻給仇人,以換取一時之喘息。曹公泉下有知,不知會做何所感想?在曹丕眼裡殺父大仇萬萬沒有他那搖搖欲墜的皇位來得重要,這樣的皇上也能稱之為英明有道?」 夏侯淵、曹仁面面相覷,齊道:「哪有此事?」 張遼道:「你們若不信可以出去打聽打聽,若我有半句虛言,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將項上人頭割了奉上。」 曹仁歎了口氣道:「文遠從不說謊。皇上怎能……怎能……怎能。」 夏侯淵歎道:「現在看來當年謠言多半不是捕風捉影。」對劉備說道:「你要我們降你,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不過你須答應我們一個條件,否則我們寧死不降。」 劉備喜道:「什麼條件?快快講來。」 夏侯淵道:「武皇帝對我們有大恩,此生是說什麼也報答不完了。有道是愛屋及烏。你若要我們去打魏國,那我們斷不肯降。」 劉備笑道:「這節十分容易,你們若是降了,朕絕不會讓你們參與攻魏之役。」 夏侯淵、曹仁互望一眼,跪地投降,劉備大喜,親解其縛,解衣衣之,延之上坐,設宴款待,席間更是用盡花言巧語,哄得他們一愣一愣的,二人感其恩義,又對曹丕徹底失望,從此不敢再有二心。劉備見二人宣誓效忠,心中的歡喜不是用言語可以形容的,當即賜每人黃金千斤,食邑萬戶,至於官爵和郝昭一樣,等新官制下來再說。 招安完夏侯淵、曹仁已是五更將盡,劉備伸了個懶腰,這才來到行宮見劉貴妃。劉貴妃一見到他,便即飛身入懷,又是撒嬌,又是大哭,嗲聲嗲氣地將那日情景細細述說了一遍。不過她畢竟不是攝像機,不能將當時的情景如實的反映出來。說的時候難免增增刪刪,添油加醋,將當時的情形說得十二萬分驚險,至於她施色誘之術、反敗為勝的那段情節自然是略過不提。 劉備聽了之後嚇出一身冷汗,伸手在她的前胸、後背上不住揉捏,嘴裡不住安慰。當然他看上去像是十分關心劉貴妃,實際上是在乘機吃她的豆腐,好在他們本就是夫妻,吃吃豆腐這種小事,實在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賈仁祿辭了劉備之後,也去見甄宓,甄宓怕他擔心,對當時的情景只是一筆帶過。賈仁祿來時已打聽備細,自然不會上當,也和劉備替她揉胸捶背,弄得甄宓嬌喘連連,一室皆春。 欒祁出身微賤,就小草一樣,生命力果然十分頑強,服了華佗精心調製的良藥後,不出十天已恢復如出,高興得馬超險些將華佗抱起來亂啃。華俾欒祁抵受不住,又過了五日,方開了一副麻沸散和在酒裡,讓她服下。欒祁也不知是什麼藥,十分聽話的接過喝了,不到片刻便人事不省,好似死人一般。華佗微微一笑,取出手術用的小刀數把,來到她跟前,在她脖子上不住比劃,費了半天勁,終於將伴隨她十數載的毒瘤給割了去。跟著將她的腦袋包得好像木乃伊一般,只留著嘴讓她吃飯,留著鼻孔讓她出氣,留著眼睛讓她看馬超,留著耳朵眼讓她聽甜言蜜語。 華儔不時給她換藥,過了十餘日便可拆封。馬超顫顫巍巍的將白帛一圈圈的揭去,出一張白裡泛紅的臉來,如清月新暈,花樹堆雪,美不勝收。醜小鴨霎時間變成了天鵝,驚得馬超嘴也合不攏了,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了,一個勁的道:「好,好,好。」原來欒祁天生是個美人胚子,只是那個無名惡瘤佔據了她大半張臉,破壞了整體形象,華佗可是外科鼻祖,首創全身麻法施行外科手術,這種頑疾對他來說不過是小兒科。 當劉備等人結束晉陽之旅安返鄴城的時候,馬超已帶著欒祁回到故鄉。欒祁住在宮裡雖說養尊處優,啥事也不用干,卻甚感氣悶,這日她再也忍不住了,纏著馬超帶她回河東村,說是要取些日用之物。馬超心想她跟著自己要什麼沒有,以前那些東西都用不著了。他雖覺得她小題大做,卻不敢違拗。欒祁進村之後,簾引來一堆人圍觀,都不知道這個小美人是從哪來的,到這裡做什麼?待知道她是欒祁,登時有十來個帥小伙子受不了刺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以前曾有不少媒婆到這些人家裡提親,可這些人都嫌欒祁長得實在太醜,將媒婆打了出去。現在他們心中是一萬個願意,可是家裡已有老婆,而且也打不過馬超,只得將這個想法深埋心底。從此之後這些人回家之後看著家裡的黃臉婆就想起欒祁,終生生活在悔恨之中。 武昌城中,孫權得知劉備指使人將他的禮物打爛,怒不可遏,也不聽鄧芝解釋,將他趕了出去。命人宣滿寵上殿,准其議和。經過兩國大臣認真討論,雙方終於達成共識。漢章武四年、吳黃武四年、魏正始元年二月初,孫權於武昌郊外築壇,兩國刑牲歃血,結為兄弟之邦,共抗強敵,誓不侵犯。當然這些都不過是個形式而已,最主要的是他夢寐以求的豫州淮南之地,終於到了他手裡。得地之後,他立即將大喬之女孫氏賜婚陸遜,封其為豫州牧都督豫揚二州軍事出鎮壽春。 孫權不費一兵一卒得地千里,自謂古之聖主明皇都不及他萬分之一,志得意滿,終日飲酒,爛如泥。群臣都善查顏觀色,見他如此,也知他嫌自己的官職太小,於是暗地裡搞起了小動作。不出十日,夏口、武昌地方官均跑來報稱黃龍、鳳凰降臨當地,群臣乘機上表勸進,孫權假意推辭一番,於南郊築壇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黃龍,遷都建業。追尊其父破虜將軍孫堅為武烈皇帝,其母吳氏為武烈皇后,其兄討逆將軍孫策為長沙恆王。晾子孫登為皇太子。又封魯肅為丞相,呂蒙為荊州牧,其餘大小臣工皆進爵加賞,舉國大悅。 按道理皇帝即位要追尊三代,劉備和曹丕登基時都是這麼做的。可孫權登基時僅追尊一代,尤其只尊江東基業的奠基人孫策為王。孫權天性涼薄有此可見一斑,當時聰明之人如張昭、顧雍等人都逆料太平不會長久,日後必有大亂,不過這話說什麼也不敢說出來。 浟幽書盟 UuTXt.CoM 全汶自阪粵讀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用兵東郡 字數:3862 原來那日賈仁祿到了晉陽,見到甄宓,二人時光正進行到緊要關頭,忽然聽見一聲咳嗽,一個小腦袋從屏風後探將出來,賈仁祿大吃一驚,興志全無,當即收了祿山之爪,問起這小孩來歷。甄宓如實說了,賈仁祿向那小孩上下打量一番,問道:「你叫石苞?」 石苞點了點頭,賈仁祿若有所思,喃喃地道:「石苞,石苞,石苞,沒聽說過。看來不是什麼……不對,你和石崇是什麼關係?」他一時激動,忘了石崇是在他之後幾十年的人物,就算和石苞有關係,這會他也不可能知道。 果不其然,石苞搖了搖頭。他要是點頭,那才真叫怪事一件呢。賈仁祿話一出口便即明白自己問得有多麼可笑,苦笑了笑,道:「好了,老子還有話要和夫人商量,你先滾蛋。記住,下次進來的時候一定要喊報告,一點規矩都不懂!」 石苞當然不知道世上竟還有這樣的規矩,其實他原本就在這間屋子裡。只是甄宓乍見其夫,心神蕩漾,竟而忘卻,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他既然就在屋子裡,就不存在進來不進來的問題,想喊報告也無從喊起。他向甄宓瞧了一眼,見她示意自己先出去,點了點頭,告辭出屋。 賈仁祿道:「你真打算收留這小子?」 甄宓點了點頭,道:「他從小就沒了父母,很可憐。你別一見面就凶巴巴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可別嚇壞了他。」 賈仁祿道:「不知道怎麼搞的,老子一見到他就生氣。」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是不是因為他長得比你好看很多啊?」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嗯,算是吧。老子家中竟是美女,這小子太也風流好色,把他領進家裡,老子不放心。」 甄宓笑道:「呵呵,他才十二歲,怎能風流好色?」 賈仁祿道:「這小子現在就長得招女孩子喜歡,長大了那還得了。不行,這人說什麼也不能往家領。」 甄宓道:「他無家可歸,無親可投,不到咱們家,你讓他上哪去?」 賈仁祿道:「這老子不管,天下無家可歸的人多了,老子都收留,收留得過來麼?」 甄宓道:「我看這孩子老實巴交的,不像你說的那樣,到咱家後,我們讓他多讀些書,明白做人的道理,長大了也好為國家出份力。」 賈仁祿不知怎地一見到他總覺有地方不妥,至於哪裡不妥卻說不上來,不禁心煩意亂,道:「你說的倒也有理,可是……可是……」 甄宓撅起小嘴道:「別可是了,姜維這孩子不也長得眉清目秀,招人喜歡,你能容姜維,為何就容不下石苞?」 賈仁祿道:「姜維是姜維,石苞是石苞,這是兩碼事,豈能混為一談?」 甄宓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我知道了。你對姜維的性格事跡瞭若指掌,自然放心。可你卻對石苞一無所知,不知將來會發生什麼,所以才會如此擔心。我說的沒錯吧?」 賈仁祿緩緩地點了點頭,悄聲道:「正是如此。三國的人物老子幾乎全能背出來,卻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物,估計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傢伙。可他眼光靈動,一看便知是個機敏狡黠之人,按理不該籍籍無名。再說他也姓石,搞不好和石崇有些關係。凡是和石崇有關係的人將來都不會有好下場。你聽我一句,為防微杜漸,還是別將他領進門的好。」 甄宓知道他對將來的歷史知之甚詳,也不禁有些擔心,道:「那你忍心看著他流落街頭,乞食度日?」 賈仁祿沉吟片刻,歎了口氣,道:「算了,先這樣吧,讓老子好好想想,看有沒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連日來賈仁祿都在為此事煩心。想將他送人吧,他偏偏又是劉貴妃讓收留的,若是將來劉貴妃問起這孩子的情況,可是不好交待。撥間宅子將他隔離在外吧,甄宓又放心不下,況且劉貴妃那也一樣不好交待。總而言之,主意想了一個又一個,卻沒有一個合適。這日早朝,他仍在考慮,其他人在說些什麼,他根本沒心思去聽。 劉備啞然失笑道:「就為這事?」 賈仁祿點了點頭,劉備笑道:「石苞朕見過,聰明機靈,善加琢磨,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他日成就當不在姜冏之子伯約之下,你好好撫養就對了,就別想著將他趕走了。」 賈仁祿沒想到劉備竟給出這麼高的評價,又素知他看人的眼光不會錯,大吃一驚,心道:「連劉備也這麼說,這小子該很出名才對,怎麼老子竟一點也不知道?」 他只是將《三國演義》讀了八百遍,又玩過幾款三國遊戲,便自以為三國人物竟在掌中,自然是大錯特錯。石苞雖出生於三國時期,但由於出身低微,開始只是一個替人趕馬販鐵的小角色,其名不顯。等到他受知於司馬師,擠身官場,扶搖直上的時候,魏國已日薄西山,形將就木,因此他的功績,只列於《晉書》,《三國誌》裡沒有記載。賈仁祿連《三國誌》都沒讀過,自然不會去讀什麼《晉書》,自然也不會知道這個小白臉他日官居大司馬,總督一方,手握重兵,雖不一定在姜維之上,卻也相差無幾。他更加不知道異日富可敵國,連皇帝都要遜色三分的西晉首富石崇正是石苞的第六子。 劉備微微一笑,道:「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在朝堂上議了。孫權擅自稱帝,大逆不道,朕打算興兵誅討,可包括孔明在內的大臣都勸朕不要輕舉妄動,你怎麼看?」 賈仁祿聽劉備這麼說,對石苞也有些刮目相看,趕他走之心也就輕了幾分,說道:「孔明是怎麼說的。」 劉備拿起表章朗朗念誦,賈仁祿來三國久了,對這滿是之乎者也的表章,已不再陌生,不過聽起來還是大為頭痛,好不容易聽他念完,道:「『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說的真是太好了,孫權不是不想統一天下,只是江東軍不善陸戰,孫權無力上岸,只能偏安江左了。」 劉備道:「這麼說,仁祿也同意孔明的主張,讓朕先別追究孫權的僭逆之罪,等滅魏之後再說?」 賈仁祿沉思片刻,道:「如今孫權擁有豫州淮南之地,終於一腳跨在江北的土地上。他的雄心再一次被激發出來,這小子一定不會只滿足於這麼一點點的土地,他想要中原,甚至想要天下。他也知道以吳國目前的實力,根本不是大漢的對手,明裡硬碰硬的交手,肯定會吃大虧。他一定會乘我們和魏主打生打死之計在背後下刀子。所以先穩住孫權,消滅魏國的作法也是不妥。」 劉備點了點頭,道:「仁祿之言有理,你打算如何?」 賈仁祿道:「孫權稱帝后封呂蒙為荊州牧,這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咱們可將計就計,先給這小子來一下狠的,把他在江北的地盤都給搶了,將他重新趕回老家去。老虎不發威,當我們是病貓,咱們就是要讓孫權知道疼,知道怕,知道長江以北也不是什麼好玩的所在,他這才會老老實實的偏安江東。」 黃權道:「孫權手下人才濟濟,與之交鋒勢必曠日勢久,一旦魏國襲我之後,如之奈何?」 賈仁祿道:「咱們不是真要滅孫權,只是要他知難而退,所打的都是他們最不善戰的陸戰,用不了多少時間。」 劉備點了點頭,道:「朕也覺這不給孫權點顏色看看,這口氣說什麼也嚥不下去。魯肅現在司馬門等候召見,不知該如何對待?」 賈仁祿笑道:「魯肅此來一定是奉了孫權之旨來穩住我們,說話一定比蜜糖還甜。呆會不論他說什麼,都請皇上順著他的意思說,不要生氣。」 劉備會意,朗聲道:「宣魯子敬上殿。」 殿外親兵向接力一般一個接一個喊道:「宣魯子敬上殿。」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 魯肅在內侍的引領下走進太極殿,行禮已畢,將孫權的話委婉的表達出來。 劉備笑道:「朕剛才還和眾臣說起,仲謀根本就不是一個卑鄙小人,他和魏主韝和定有深意,果不其然。既是如此,朕就放心了。你回去告訴仲謀,朕對他十分信任,絕對不相信外間謠言。朕正打算對魏主進行最後一擊,一舉收復青徐二州,畢其功於一役。中分天下,安享太平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來。還請子敬代為轉達,希望仲謀予以配合。事成之後,朕將不吝黃河以南之地,以成兩國萬載之好。」 劉備在說到「卑鄙小人」這四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魯肅聽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唯唯諾諾,含糊答應。劉備命人擺下酒宴,魯肅也無心飲酒,略具意思,便即辭回。 魯肅走後,劉備不即撤席,屏退眾人,獨留賈仁祿,問道:「朕按你的意思和子敬,下面該當如何?」 賈仁祿端起一個盤子舔了舔,道:「好吃,好吃。今天這道菜做得真是太好吃了。」說著打了個飽嗝。 劉備啞然失笑,命內侍又上一盤一樣的菜來,賈仁祿一面吃,一面說道:「魯肅如實回稟,孫權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皇上真的相信他說的鬼話。不過孔明表章上所說的觀點,孫權如此聰明,一定也想到了。他知道我們不敢動他,故意先用好言好語穩住他,等消滅魏國之後再來收拾他。這其實正中他的下懷,他正可以乘兩國之交未離,我們疏於防患之際,背地裡搞陰謀詭計,狠狠捅我們一刀。這小子聽完魯肅匯報之後,指不定樂成什麼樣子呢,殊不知……」 劉備道:「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哈哈!你小子有什麼鬼主意,就快說吧。」 賈仁祿道:「打東郡!」 劉備一怔,道:「打東郡?」 賈仁祿點了點頭,劉備道:「東郡是曹丕的地界,和孫權又有什麼關係?」 賈仁祿道:「皇上一定知道,東郡轄下延津、白馬兩大港口乃南北交通大動脈。河北一馬平川,良田萬頃,中原屢經戰亂,田地荒蕪,糧草匱乏。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取了東郡。異日對孫權用兵,河北之糧就可源源不絕的通過這兩個港口運往前線,這是其一。其二,東郡東鄰青州,乃魏主用兵中原必由之路。我們取了此地,另委上將鎮守,他日我們和孫權交鋒之時,曹丕必不敢輕舉妄動。其三,皇上不正要麻痺孫權麼,我們若沒有動作,孫權心中總是難以釋疑。如果我們傾全力攻打東郡,孫權自以為得計,一定會按步就搬的實行他的詭計。這狐狸一旦出了尾巴,還愁抓不著它麼?」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道:「朕真的沒想到打一個小小的東郡,竟會有這麼多意義深遠的好處。此城現由魏將樂進、朱靈守把,朱靈也就罷了,樂進曾在合肥力抗孫權十萬大軍,使其不敢正視魏國,實力不可小覷。此城有他鎮守,怕是難取。」 賈仁祿笑道:「好打,就不能讓孫權出尾巴了。」 劉備點了點頭,道:「此城非你不能取,你再辛苦一趟吧。」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臣現在還不能出面。」 劉備道:「哦,那是為什麼?」 賈仁祿道:「打東郡了法子,臣想了幾日,已有些眉目。」 劉備道:「那很好啊。」 賈仁祿道:「咱們攻打東郡的目的不僅僅是占城,更重要的是引孫權這老流氓動手。東郡戰役若過早結束,孫權無隙可乘,短期內就不會有大的功作。」心道:「孫權,你小子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你任命呂蒙為荊州牧,一定是要搞什麼白疑江之類的爛計。當初舉朝上下沒人識破你的詭計,結果關公大意輕敵,吃了大虧。如今可就大大不同了,那段歷史老子讀了八百遍,你以為你還能得逞麼?你小子要是現在懸崖勒馬,回頭是岸還來得及,若一心一意搞歪門邪道,你爺爺我正舉著鋼叉等你呢!」 劉備微微一笑,道:「尊夫人說的沒錯,你還真是一肚子壞水。朕知道怎麼做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次日一早,劉備傳下旨意,任命張飛為平東都督,都督司、荊○、豫四州軍事,剋日興師,攻打東郡。 張飛已有幾日沒打架了,正閒得發慌,見了這道上諭,樂得險些用頭撞牆。領旨之後,他不及向劉備辭行,草草收拾一番,便即就道。來到陳留之後,他屁股還沒坐穩,水也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便一疊連聲的下達了一連串亂命,令轄下各州郡迅速將軍馬集結到陳留待命。徐庶身為軍師,自然不敢怠慢,籌思攻城計劃,安排行軍路線,組織糧草轉運,忙得個不亦悅乎。而張大都督則翹著二郎腿,飲著美酒,哼著小曲,等待大戰的到來。半個月之後,一切準備就緒,十五萬大軍已集結完畢,這日張飛大搖大擺的來到校場,誓師出征。馬步三軍排成一條長龍浩浩蕩蕩往北進發。 孫權很早便接到消息,樂得蹭地站了起來,笑道:「人都說諸葛亮、賈福多智,今朕看也不過如此。」提筆寫了道密旨,令人星夜兼程送往江陵,呈交荊州牧呂蒙。 浟u書盟 uUtXt.coM 荃蚊吇阪閱讀 正文 第563章 - 白衣渡江 字數:6486 呂蒙見孫權密旨到來,一臉嚴肅,一大道虛禮過去後,他屏退左右,拆開封固,展開一看,大聲叫道:「皇上知我也,皇上知我也。」 來到案前,提筆寫了一封書信,同樣嚴加封固,差善走之人,倍道奔馳,逕往壽春來見陸遜。陸遜取出書信細看,微微一笑道:「子明之意以我暗合,真乃英雄所見略同。」不急寫信,就讓來人傳話:「呂子明信中之意,我已盡知。你讓他放心,他吩咐的事,我一定用心辦好,不敢有絲毫懈怠。」其實就這麼幾句話,又沒有涉及機密之事,讓來人口述也就是了,能夠省事,他又何必白白浪費力氣,鋪帛磨墨,提筆揮毫? 那人領了言語星夜趕回,對呂蒙說了,呂蒙哈哈大笑。當天晚上,他實在太興奮了,說什麼也睡不著覺。扒光了全身衣衫,只剩下一條褲衩,站在庭院內發了一個晚上神經。第二天一早,各種各樣的州恃在他面前,其中更有武陵郡群蠻不滿東吳統治,聚眾鬧事,襲擊遷陵、赤沙等地這樣的大事,不容他拉稀擺怠。他強打精神處理政務,調撥兵馬進剿。忙到未時,實在堅持不住,憑幾假寐。醒來之後,忽覺頭昏腦漲,兩眼發黑。伸手摸了摸頭,發現燙得可以用來涮羊肉。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呂蒙沒想到自己的身子骨如此不濟,只不過昨晚收到了陸遜口信後過於興奮,胡鬧一番,竟會染上風寒。既然發了高燒,他自然無法再理政事,可是荊州南接蠻方,西臨益州,北靠襄陽,四通八達之地,一天到晚大大小小的政務多如牛毛,沒有人處理可是不成。於是他揮筆寫下一道表章,言道自己太過不小心,偶染風寒,一病不起,不能再理政務,請孫權准他回京療養,表章末了,又薦陸遜以自待。 當時醫療條件十分差勁,既沒有青黴素,又不能打點滴。發起燒來,可大可小,輕則躺上十天半個月,重則一命嗚呼,可不是鬧著玩的。孫權接到表章,結結實實的歎了一口氣,道:「呂子明也太不小心,朕正欲交託大事,誰知他竟一病不起。唉,事已至此,只能准其所請了。」提筆在奏章上塗了幾句話,扔給一名替他打理日常政務的文職人員,無非是嚴畯、程秉、薛綜、陸績、張溫、吾粲、陸瑁之屬,其名不可盡述。那人依照旨意命人駕著孫權坐船長安前往江陵接呂蒙至建業,又請太醫為其醫治,跟著以孫權的口吻擬旨一道著陸遜移鎮荊州,代領荊州牧之職,又調老將程普坐鎮壽春,接替陸遜。 陸遜接了聖旨,當著眾將的面喟然長歎,道:「呂子明統理荊州大有可為,不期一病不起,天妒英才,著實可歎。」 數日後程普到任,陸遜交接政務後,興沖沖的走馬上任了。眾所周知,他治下地面除了壽春還像點樣子之外,其他大多都是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不毛之地。而荊州乃是戰國七雄楚國的始興之地,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到那鎮守,自然財源滾滾,實是大大的優差。只可惜陸遜清廉自守,雖有十萬雪花銀,卻不肯拿,當真白白浪費了這個大好差使,要是賈仁祿到此一定得其所在,樂不思蜀矣。 在途非止一日,這日陸遜到了江陵。屬官出城迎接。陸遜升座之後第一道命令便是差人前往東郡打探消息。細作悄悄歎了一口氣,展開飛毛腿,逕向濮陽奔去。 其時漢軍在猛張飛的帶領下,英勇搏殺,大呼鏖戰,十分順利的拿下了白馬、燕縣、延津等戰略要地,徹底打通南北通路。堆積在鄴城的糧食,經過漳水、白溝、黃河等水道源源不斷的接濟軍前。張飛軍苦戰之後,本就餓得哇哇亂叫,得了大批糧食,精神大振。這日張飛飽飽的吃了五大碗飯,打了個飽嗝,抹了抹嘴皮,傳令三軍將士即刻開拔,向濮陽挺進。 眾軍剛吃飽了飯,十分有力氣,聞令之後嗷嗷亂叫,扛著器械便向濮陽衝去,將城池一層層的圍了三圈。張飛連戰皆捷,自然是不可一視,以為濮陽城也和他打過的其他幾座城一樣,只要他在城下秀一秀自己那稜角分明,結實異常的胸肌,守城將領便會嚇得屁滾尿流,開城投降。可到了城下,他才知道自己錯了。第一輪進攻整整持續了大半日,漢軍雖如怒濤狂瀾,前仆後繼,可竟連城頭也沒攀上。將近未時,張飛還因一個不小心,長滿胸毛的胸脯上中了一箭。誰叫他每次打戰就發熱,穿不住衣衫,非要出胸膛不可,那麼明顯的目標,不射他射誰?好在箭上無毒,入肉也不甚深,經軍醫一番簡單包紮之後,他又活蹦亂跳的站在戰場上。 有道是「輕傷不下火線」他當然不把這點小傷放在眼裡,稍適休整之後,扛著長矛又要衝上。張郃、徐庶∮統、魏延等將恐其有失不住苦勸,徐庶更是急得跪將下來。張飛跟他混久了,他的話張飛還是不敢違拗的,不再固執已見,一臉鬱悶的策馬立於陣前,指揮軍士攻城,又攻了大半個時辰,攻城軍已疲不能興,而守城軍仍乾井足,不住用石頭羽箭招呼他們。城下漢軍屍體越堆越高,漸漸好似一座小山。 徐庶熱淚盈眶,一個勁的勸張飛不能再打了。張飛沒想到這塊骨頭這麼難啃,狠狠向城上瞪了一眼,收軍回營,稍適休整,救死扶傷,明日還來。 濮陽也可以說得上是曹操的始興之地,當年曹操就曾在這裡大敗黃巾軍獲降卒三十餘萬,人口百餘萬,擇其精銳,組成令人聞風喪膽的「青州兵」,曹操也由此名揚天下。其後濮陽為呂布所奪,曹操經過一番波折,終於又將它奪了回來。官渡之戰時,這裡更是作為抗擊袁紹的基地。這裡經歷過這麼多的風風雨雨,自然是戰略要衝,曹操曾發大力氣整飭城防,城牆堅固異常,和鄴城、許昌這樣的大城相比,已是相差無幾,城中更是長駐數萬精兵,以防呂布之難再次發生。守將樂進、朱靈又都是身經百戰的宿將,雖說出城單挑他們沒有一個是張飛的對手,但此刻龜縮城中,憑著豐富的經驗指揮抗敵,張飛也是奈何他們不得。 張飛是個直性子,脾氣躁急,一門心思的只想往前衝,對賈仁祿那套動不動就向後轉的戰法戰術自是不敢苟同。可劉備一直不給他獨當一面的機會,如今他好不容易逮到了這個機會,當然要好好表現一番。他原以為有他親自指揮,別說濮陽,就是鄴城,不出三日也都拿下了,可是一個又一個三日過去了,濮陽城上的「魏」字大旗,依然迎風飄揚。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城還沒打下來。這日張飛身先士卒,親自領兵打了半日,怎奈城上矢石如雨,漢軍雖勇猛頑強,卻還是抵敵不住,魏延也負了點小傷,被人抬了下來。徐庶見形勢不利,鳴金收軍,張飛氣呼呼的回到營中,大叫道:「氣死俺了!氣死俺了!氣死俺了!元直你為何鳴金?今日俺不殺了樂進,誓不收兵!」說著便又要點兵衝出。 徐元直歎道:「我軍苦戰兩月,疲憊不堪,士氣低落,文長又受了傷。憑這樣的軍隊,一味猛攻,根本打不下濮陽,還請都督另想辦法。」 張飛叫道:「這兩個月來,你我想得辦法還不夠多嗎?可是沒一條管用的。大哥又不住的下旨催促,讓我們盡快拿下濮陽。前天來那道聖旨更是氣人,他說前幾次作戰用的都是西涼、關中精銳,訓練有素,驍勇善戰,故能克晉陽、定邯鄲、下鄴城,一路所向披靡。這次打濮陽用的都是洛陽、荊州之兵,平日缺乏訓練,打一個小小濮陽盡也用了兩個多月,無能可知。大哥居然說我訓練的洛陽、荊州之兵不如關中、西涼精銳,這也太小瞧人吧。這口氣我說什麼也嚥不下,我一定要證明給他看看俺手下的兵士個個都是好樣的!」 徐庶道:「晉陽、鄴城之役不純靠猛攻,打城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一味蠻幹肯定是不行的。」 張飛叫道:「能想到的辦法我們都用過了,現在沒有辦法只能硬來了。」 徐庶也知他說的是事實,歎道:「既便要強攻,以現時軍隊也無法辦到。」 張飛道:「那就調些生力軍上來,大哥下的是死命令,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可走了。」 徐庶道:「司州諸郡的兵能調的差不多都調來了,穎川、陳留、濟陰等郡新附,不可過度徵兵,以免引發民變,現在就只剩荊州一地還有數萬兵士,可供調用。」 張飛叫道:「那太好了,你還等什麼,快下命令吧。」 徐庶面有難色道:「可是這兵是用來防備東吳偷襲的,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調用。」 張飛道:「孫權小兒就是個膽小鬼,怕他個球,他不敢來的,你放心大膽調就是。」 正說話間,一名副將進帳,道:「東吳新任荊州都督陸伯言差人來軍前呈遞禮物¢信。來人就是轅門外,等候都督接見。」 張飛哈哈大笑,道:「荊州的都督不是呂蒙這小子麼,什麼時候換成陸遜了?」 那副將雖處前線,對東吳之事還是知道甚詳,道:「呂蒙坐鎮荊州後不久,忽染惡疾,無法再理政事,孫權已命人將他接回建業,采陸遜來接替他。」 張飛撓了撓頭,道:「陸遜又是誰,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他一向只對五大三粗,有一把傻力氣不知道該用在哪裡的肌肉男感興趣,像陸遜這樣白白淨淨的奶油小生,在他手底下肯定走不了三合,他自然沒功夫去打聽。何況陸遜出道不久,平時又十分低調,不顯山不水,張飛對他一無所知,倒也不是什麼怪事。 徐庶素來留心人才,陸遜是東吳繼周瑜以來最傑出的人才,是金子就會發光。陸遜刻意隱藏發的光雖然微弱,但還是沒有逃過徐庶的慧眼,皺起眉頭,道:「陸伯言年紀雖輕,卻被孫權委以方面。孫權一向不輕易用人,既肯讓陸伯言坐統荊州,就說明他定有過人之處,不可掉以輕心。」 張飛問道:「他今年多大?」 徐庶道:「剛滿三十歲。」 張飛一臉驚詫,道:「剛滿三十歲就坐鎮一方,比俺老張早了十幾年,這怎麼可能?他和孫權是什麼關係?」在他眼裡一個人想要爬得快,不外乎三條路。第一條路就是拚命殺人打城,人殺越多,城打的越多,官自然當得越大,走這條路的人,像他一樣,都是大大的英雄好漢。第二條路就是靠溜鬚拍馬,阿諛奉承,走這條路的人,不勞而獲,最不要臉,卑鄙下流無恥之極,實在讓人厭惡,就像賈仁祿那樣。至於這十幾年來賈仁祿為了劉備那些爛事,一共死了多少腦細胞,由於外表上看不出來,張飛自然忽略不計。第三條路就是裙帶關係,走這條路的人,往往沒什麼本事,連吹牛拍馬也不會,只因一人得道,他們這些雞犬也就跟著升天了。 徐庶道:「據說他是孫權兄長孫策的女婿。」 張飛道:「難怪,難怪。孫策不是早死了麼,陸遜如何是他女婿?」 徐庶道:「孫策死前留有一女,孫權替他將女兒許給陸遜。」 張飛叫道:「我就說嘛,陸遜小小年紀,有何本事?原來是孫權的女婿。」 徐庶咳嗽兩聲,道:「是孫策的。」 張飛道:「孫策早就死了,他女兒由孫權一手拉扯大,和他的女兒有什麼分別?」 徐庶想想也是,況且也沒有必要在這種小問題上和他爭執,說道:「孫權將孫策之女許給陸遜還是最近的事,陸遜若沒有真才實學,孫權如何肯將兄長愛女許給他?」 張飛道:「什麼真才實學!我看他定是長得細皮嫩肉,孫策愛女一見他就神魂顛倒,孫權拗她不過,這才不得已而許婚的。嗯,一定是這麼回事。」 徐庶也知道這種宮闈私密,一向說不清楚,外人難以置喙,道:「都督所說,容或有之。不管怎麼說,來者是客,這人我們還是見見,看看陸遜在信裡都說了些什麼。」 張飛點了點頭,宣來人進帳。那人恭敬呈上禮單書信。張飛不看書信先看禮單,見其上羅列的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各種各樣的稀有金屬,單單極難搞到玄鐵就有十來斤之多,除此之外,另有幾把削鐵如泥的寶劍,百餘甕東吳各地出產的佳釀。他看了之後,不禁心花怒放,哈哈大笑,收了禮物,發付使者回去,說道:「難得陸遜知道俺老張喜歡什麼。」說著展開書信,仔細一看,沒幾個字看得懂,眉頭大皺,將信遞給徐庶,讓他念誦。徐庶朗朗念來,只見文中言辭極盡謙抑,上面說自己是個末學後進,驟當大任,不知該如何是好?忽聞張飛都督襄陽等處軍事,又克取白馬、延津等要地,雖說濮陽尚未拿下,想來在如此英明神武的將軍的指揮下不日定當奏功。自己忝在同盟,聽了這些好消息,當然十分開心,特備薄禮,一來道賀,二來請張飛看在同盟的面上,提攜後進,指點他該如何處分大事。 陸遜肚子裡的墨水自然比張飛要多上百倍,文辭駢四驪六,深奧難明。張飛好不容易聽徐庶念完,只知上面說的是人話,至於意思,只明白個兩三成。徐庶見他的表情,也知他沒聽懂,費神解釋什麼叫「觀釁而動,以律行師,小舉大克。」什麼叫:「聞慶拊節,想遂席捲,共獎王綱。」張飛仔細傾聽,腦袋大了一圈之後,終於基本明白,叫道:「這傢伙說的沒錯,他還真是書生疏遲,忝所不堪。連話都不會說,聽起來叫人難以明白。他下達的軍令,還有誰能看得懂?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有他坐鎮江陵,我們還怕什麼,你這就替我下道命令,將荊州的軍馬全部調往軍前。」 徐庶道:「這……怕是不好吧。」 張飛瞪了他一眼,道:「有什麼不好的?這裡誰是都督?」 徐庶歎了口氣道:「下官謹遵將令。」 張飛笑道:「這就對了。好了,兵士們也休息一陣子,該緩過勁來了,咱們再上!今天不殺了樂進,絕不回營!」扛起蛇矛又衝了出去,不多時鼓聲響起,大軍逼城為陣,一場轟轟烈烈的攻城戰又將展開,結果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 陸遜自上任之日起就沒閒著的時候,除了應付各種各樣的公務之外,再有就是不斷的遣人往襄陽打探消息。這日細作來報,張飛信了他的鬼話,將漢水沿線的所有駐軍全部撤走支援前線。陸遜大喜,差人將這個好消息星夜報知孫權。孫權召呂蒙商議道:「張飛那傻大個果然撤襄陽之兵,攻取濮陽,咱們便可設計襲取襄陽。你和我弟弟孫皎同引大軍前去,如何?」 呂蒙道:「皇上若以臣可用則獨用臣,若以叔明可用則獨用叔明。豈不聞昔日周瑜、程普為左右都督,事雖決於周瑜,可程普自以舊臣而居周瑜之下,頗不相睦;後因見周瑜之才,方始敬服?今臣之才不及瑜,而叔明之親勝於程普,恐未必能相濟也。」 孫權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是。」 次日一早,吳宮傳出旨意,任命呂蒙為大都督,總制荊州諸路軍馬。令孫皎在後接應糧草。呂蒙拜謝,點兵五萬,快船百餘隻,選會水者扮作商人,皆穿白衣,在船上搖櫓,卻將精兵伏於船中。次調韓當、蔣欽、朱然□璋、周泰、徐盛、丁奉等七員大將,相繼而進。其餘皆隨吳主孫權為合後救應。 荊北三郡雖然不大,地理位置卻十分重要。此役對孫權來說至關重要,既便說此役成敗直接影響到他統一天下,也一點不為過。孫權為保萬全,不斷差人前往關中、巴蜀等地哨探,不一日哨探紛紛來報,巴蜀關中並沒有軍馬前往荊州協防,顯然劉備、諸葛亮等人完全被蒙在鼓裡。孫權喜上眉梢,一面遣使致書曹丕讓他務必守住濮陽,一面傳報陸遜,讓他作好準備。 這日一切準備就緒,孫權親赴校楊誓師出征。扮作白衣商人的將士最先出發,從夏口港上船,沿漢水北上,過了牙門戍城便是荊北地界。 歷史上呂蒙白疑江,對付的是關公,關公智力不俗,武勇更是出眾,故劉備對他信任有加,屢屢寄以腹心,委以重任。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為人略有些狂傲,屢勝之下更加忘乎所以,見了陸遜那封滿是卑辭奴言的書信之後,放鬆警惕,將荊州守軍大半調往前線聽用,結果中了詭計,致有麥城之敗。現如今呂蒙要對付的可是比關公還要直性子的張飛,張飛雖說粗中有細,但那也只是曇花一現,絕大部分時間裡他的智商和三歲的小孩子也沒什麼區別,搞不好諸葛亮、陸遜這樣的能人三歲時智商還略勝他現在一籌。 從呂蒙裝病到他薦陸遜自代,再到陸遜差人往張飛營中呈遞那封言辭極其卑謹的書信,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麻痺張飛,讓他將駐防荊州的軍隊撤走。歷史上關公尚且沒看出這條妙計,張飛那好似木魚的腦子又如何能看得出來?況且他正在打濮陽的緊要關頭,見名不見經傳的陸遜接替呂蒙鎮守荊州更加不放在心上,當即便將荊北駐軍大部分調到了前線。不過他倒也沒有傻到家,還是採納了徐庶∮統二人的建議,在漢水沿岸設置烽火台,以備非常。 一切形勢都按呂蒙心中所想發展,他自認為這個計劃天下絕倫,曠古爍今,眼見著計劃一步步得到落實,自是大喜若狂,有到是笑到最後才笑得最甜。他怎麼也沒想到。世上居然有人早就知道他要做什麼,甚至連哪怕再細微的步驟都一清二楚。他正慶幸張飛墜入局中而不自知的同時,卻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了另一個更大的迷局之中。 白衣軍進入荊北界後首要任務便是解決布在漢水兩岸的數十個烽火台,要解決烽火台上的個把小兵不難,難就難在要神不知鬼不覺,一旦台上烽火點將起來,他的燒可就白髮了,從前的努力也都白費了,是以這個任務充滿了危險及一大堆不可預知的因素,一點也不輕鬆,呂蒙放心不下,親自帶隊。 這日申牌時分,江上狂風呼嘯,一行人來到鄀縣郊外的一個烽火台前。台上守軍遠遠望見有船駛來,大聲叫道:「什麼人!」 呂蒙走到船頭,陪著小心,道:「我們幾個是都是客商,只因江中風大,我們怕貨船傾覆,血本無歸,想將船泊在江邊避風,還請各位軍爺行個方便。」 守台將官見他兩手空空,一點求人的成意都沒有,不耐煩的揮手,道:「這裡可是軍事重地,怎能讓你們隨意停靠船隻,快走快走!」 呂蒙也不生氣,揮了揮手,幾名扮著商人的親兵扛著一隻大木箱從艙中走了出來,打開了木箱。守台兵士向下一看,只見箱子裡整整齊齊的碼著一匹匹絲綢。這些兵士都是識貨的,知道這些絲綢產自吳越一帶,都是上等貨色,十分值錢,不禁兩眼放光。呂蒙微微一笑,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給軍爺們拿去做幾件衣衫。」 那將官一見到絲綢,臉上掛滿了笑容,道:「你跑買賣的,風裡來雨裡去,也挺不容易的。嗯,就讓你們在這裡住一宿,明日一早就走!」 呂蒙點頭哈腰,道:「多謝軍爺,多謝軍爺。」 各船依守軍指示,停靠江邊,呂蒙命人取出幾甕好酒,端上烽火台招呼守台將士。將士們礙著將命本不欲飲,怎奈呂蒙等人嘴裡和抹了蜜似的,左一句:「軍爺辛苦。」右一句:「只喝一碗也不礙事。」守台將士聞得酒香,又經不住呂蒙等人的一勸再勸,再也忍耐不住,你一碗我一碗的喝了起來。他們說好只喝一碗,可這一喝開頭,又怎能煞得住?不片時,每個人都喝了十來碗,只覺腦中昏昏沉沉,眼前金星亂冒,身子搖搖晃晃。 呂蒙微微一笑,叫一聲:「倒也。」守台軍士倒也聽話,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呂蒙一聲呼哨,船中精兵齊起,衝上台來,將得好似死人的守台官兵剝得赤條條的,挨個綁成粽子,扔在一邊。呂蒙留下十餘人看守烽火台,其餘人接著駕船往上游駛去。一路如法炮製,數十個烽火台上的漢軍將士盡數被擒,不曾走脫一人。烽火台就好比漢人的眼睛,現在呂蒙給這雙眼睛上了點眼藥,這雙寶貴的眼睛登時瞎了。呂蒙心中的喜悅之情自然是難以用言語來表達,此時他恨不得插上一雙翅膀飛到襄陽城下,當下他不住催攢軍士。軍士眼見勝利在望,也都嗷嗷亂叫,使出吃奶的力氣搖櫓。眾船一路長驅大進,逕取襄陽,無人知覺。 將近襄陽,已是二更時分,呂蒙命兵士換上漢軍服色,到城下叫門。守城將士認作是自家軍馬,開了城門。 但聽扎扎聲響,吊橋緩緩放下,城門緩緩開了。不多時,城門大開,這段時間本來不長,但在呂蒙看來像整整等了一個世紀一般,當然他不知道這樣的時間單位,換言之也就是一百年。當下他大喝一聲,身先士卒衝進城去,才行出數十丈,忽聽坐騎一聲悲嘶,跟著腳下一空,不由的啊地一聲驚呼,連人帶馬掉了下去。 只聽城上綁子亂響,一隊隊弓箭手個個都穿白衣,作行商打扮,從埋伏處殺出,列成陣勢。綁子響罷,陣勢布就,北面城牆上兩隊漢軍向兩旁一分,一員武將大踏步來到女牆邊,道:「呂子明,你沒事吧?可認得甘興霸否?」 uu書萌 UUtxt.cOm 荃蚊自扳閱鍍 正文 第564章 - 長安沉沒 字數:6186 埋伏在甕城內的漢軍正是甘寧所領巴蜀精銳,其中更有不少人曾參加過賈仁祿圍殲冷苞一役,冷苞就是在那一役中嗚呼哀哉的,這些人的弓箭之技可想而之。這些年他們歸甘寧統帶,甘寧對他們要求十分嚴格,有時甚至到了變態的程度,射死靶這樣的課目在甘寧軍中早已廢棄不用了,各種五八花門的考核層出不窮,沒有通過的往往幾天吃不上飯。經過一番地獄似訓練,這些人百尺竿頭,又進了一大步,彎弓射鵰對他們來說已是彫蟲小技,幾乎人人都會,如何一箭雙鵰,甚至一箭三雕那才算本事。 漢軍為確保萬無一失,陷坑挖的唯恐不深,最淺的地方也有兩三丈,最深的地方起碼有六七丈高。呂蒙為了激勵士氣,第一個衝進城中,則其實倒不能怪他大意輕敵。本來這個計劃的確是天衣無縫,事先又沒有半點徵兆,漢軍之中除非有神仙,否則不可能發現端倪。哪知世事難料,漢軍之中還真有一個半桶水的神仙,這樣一來好好的計劃可就全亂套了。 既然呂蒙衝在最前面,自然也就先其他人之摔而摔。緊接著四五名兵士勒馬不及,也摔了下來。這世上還真有這麼巧的事,一名兵士的腦袋正好砸在呂蒙的腦袋上,呂蒙剛想策馬衝將上去,被這一撞,登時暈去。甘寧那句問話,他是無論如何也聽不見了。 甘寧見呂蒙不答,還道他倔強不屈,冷哼一聲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弟兄們,江東軍馬自稱弓箭之技天下無雙無對,今日就讓他們領教一下你們的本事!」右手向下一揮。 當他的右手劃了一道優雅的弧線落到最低點時,麾下兵士已全部拉開硬弓,搭上雕翎,覷定各自目標,颼的一箭射去。五千弓箭手射箭,卻只聽見颼的一聲,如此整齊劃一,實在令人歎為觀止。他們為練這一門神功,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估計只有他們心裡才清楚,其他人是難以想像的。 箭雨一陣緊接一陣,不斷向吳兵射到。此時城門早已關上,吳兵前進無路,後退無門,甕城之中地勢空曠,實在沒有地方躲避。不過一頓飯的功夫,當先衝入城中的五千精兵只剩下兩百餘人,各依牆角,負隅頑抗。反正出是出不去了,他們又不想投降,只好豁出一條小命和敵人拼了,雖然兵法上有置之死地而後生這麼一說,但實力相差實在太過懸輸,這樣做其實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呂蒙及少數人馬還算幸運,因被埋在陷坑深處,羽箭難及,得以撿回小命一條,不過他們大多都已不省人事,雖免於受傷,想要逃出去那是沒有可能的。好在漢軍統霜拿活口,沒在陷坑裡布下尖刺,不然孫權可就要下一道旨,撫恤忠勇大都督呂子明白銀一萬兩了。 沒心人遇到有心人,這樣的戰鬥一點懸念也沒有。甘寧見場上吳軍十死八九,僅剩兩百來人,微微冷笑,一聲令下。城上大軍如牆而進,一陣亂砍,兩百餘人全部壯烈犧牲,戰鬥就此結事。呂蒙等人也被人從陷坑裡刨了出來,捆了個結實。 城外仍有不少沒來得及進城的吳兵,眼見呂蒙掉入陷抗,甕城上亂箭如雨,城門緩緩合上,嚇了一大跳。這時他們心裡所想根本不是如何搭救城中弟兄脫險,而是如何逃離這個鬼地方。當下他們發一聲喊,四下亂竄。 他們此番真可謂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來時有呂蒙領導,當然有組織有紀律,此時乃是逃命,自然無組織無紀律。或三五成群,或單槍匹馬,各逞絕技,各施手段,其中精粗隱顯,高下優劣雖大不相同,不過目的卻只有一個。他們的想法雖妙,只可惜遇到的對手太過厲害。賈仁祿的結拜兄長賈詡早就在附近布下一張天羅地網,狐兔雖然狡滑,但遇到了好獵手還是縛手縛腳,難以施其變化。不到一個時辰,所有吳兵或降或死,或捆或綁,全部落網,無一走脫。 按照原定計劃,呂蒙領著扮成商人的軍馬打頭陣,韓當、蔣欽、朱然□璋、周泰、徐盛、丁奉等七員大將領著軍馬隨後跟進。這時七將已陸續到了位於宜城附近的烽火台,問明情況,知道吳軍已掌控全局,他們若不快些趕去,功勞怕是沒他們的份了。 七將當然不欲呂蒙獨佔全功,當下蔣欽怪叫一聲,領著本部軍馬搶先衝出,其餘六人暗罵他連個招呼也不打,做人太不地道,招呼軍馬緊隨其後。眾船往上游駛了三五十里,將及邔縣,忽見一艘小船迎面而來,船頭上站著一個瘦高個子,一見到他們,笑臉相迎,叫道:「眾位將軍來晚了,大都督已取了襄陽,城中局面已基本得到控制,眾位將軍不必全都趕去。都督有令,請韓當將軍領所部兵馬前去支援,蔣、朱□三位將軍往西略定新城、上庸諸郡,周、徐、丁三位將軍向東略定新野、江夏諸郡。」 蔣欽頓足歎道:「唉,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一步。」 丁奉笑道:「這小子先去,自然比我們先一步搶到功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算這小子還有點良心,沒有吃獨食,還給我們留了一份。二郡之地可比襄陽大多了,我們若是取了至不濟也能和他平分秋色。」 蔣欽點頭道:「事不宜遲,趕緊出發。」 朱然道:「且慢,空口先憑,既是大都督有令,可有令符文書為證?」 蔣欽叫道:「你也太多心了,他可是大都督手下副將韋護,他說的話還能有假?」 朱然道:「沒有令符文書,終叫人難以相信。」 韋護命人將坐船划到七將跟前,取出令符文書,道:「令符文書在此,請眾位將軍過目。」 朱然取過令符仔細端詳,的確是呂蒙的調兵令牌不假,又取過文書看了,只見上面的確是呂蒙的筆跡,點了點頭,道:「我這樣做也是為求穩妥,得罪之處還請將軍原諒。」 韋護笑道:「將軍說的哪裡話,戰者危事,自然要多長個心眼,我雖然讀書不多,卻也是明白事理,怎會怪將軍呢?」 當下七將分作三路。韓當軍乘船北上,行至半路,卻遇到了「友軍」的熱烈歡迎,那支軍隊不知是何人統帶,見到他們高興的過了頭,一上來便沒頭沒腦的亂打一氣。韓當軍都不知這支軍馬是從哪鑽出來的,又為何要自己人打自己人,不禁大為錯愕,不過形勢已由不得他們胡思亂想,當下各挺器械凝神對敵。 可是黑暗之中,吳兵難分敵我,不知該找誰算賬才好,亂砍亂殺之際,往往成了真吳兵自相殘殺的局面。那些眉毛上塗著一抹朱紅的假吳兵,相互之間都已約好諸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之類的江湖暗語、幫派切口,又在船上建了醒目的標誌區分,絕對不會認錯,卻是一刀一槍都招呼在吳國的兵將身上。 韓當雖然腦瓜不怎麼靈光,卻也知道自己上了一個大當,急忙尋找韋護,可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不知他死到哪裡去了。 韓當取過一面銅鑼,噹噹噹的敲響,大叫道:「弟兄們咱們上當了,別再打了,趕緊撤退。」 可那時戰鬥已進行到白熱化階段,吳兵雖有心撤退,可敵人咬得太緊,實在無法脫身,只得徒喚奈何,繼續苦鬥。又鬥了片刻,韓當軍人數越來越少,戰船也被打沉好幾艘,已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韓當見不是頭,將掌舵的水手一腳踹到了水裡。他親自掌舵,駕著坐船掉頭向南。背後無數戰船追了上來,大叫:「別走了韓當!」 韓當見對方的船隻在飛面上奔行如飛,吃了一驚道:「漢軍之中哪有這樣的駕船好手?難道是呂蒙那廝不願我分了他的功勞,起意害我?」想到這裡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正胡思亂想間,忽然船艙裡有人大叫:「不好了,船艙進水了!」「船要沉了,大伙趕緊逃吧。」 韓當見坐船一點點下沉,都不用進艙也知道他們說的是實話。他遊目四顧,發現坐船離岸邊甚遠,自己乘著一隻漏船怕是撐不了岸邊,就要掉到江裡餵魚。形勢刻不容緩,他不暇細想當即作出決定,右足在船上一點,身子縱起,在空中劃了個半圓,躍入水中,只濺出小許水花。只可惜他為求脫身,也沒功夫在騰空時表演各種花式,以博身後那些權充裁判的漢軍一笑。 韓當祖籍遼西,可久居江南,水性精熟,潛在水裡三天三夜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他甫入水中,兩腳向後一蹬,雙手向前一劃,身子便如離弦之箭,向前竄出老遠。回頭一看,只見身後有四五條漢子手腳並用,向他追來。不過這些人的水底功夫顯不及他,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被他甩出老遠,說什麼也追不上了。 韓當見這些人游泳的本事並不甚佳,雖說不上一竅不通,卻明顯不是訓練有素的東吳水軍,顯然是漢軍假扮的。韓當想明白了這一節,長長的吁了口氣。可他還沒高興多久,忽見二十餘數條漢子各執漁網從四角圍了上來。每張漁網二丈見方,由四條漢子分執一角。那些漢子顯是經過長期習練,分進合擊,左右包抄,相互間配合的嚴絲合縫,想要打傷執網大漢,突出重圍,顯然是沒有可能的。韓當武功雖強,實不知如何應付才是。眼見四周漁網向中間一合,上下兩方也有人執漁網圍了上來,活動空間越來越小。 韓當一咬牙,摸出兩把短刀,向前游出,打算行險一博,捅死幾個執網大漢,逃出生天。哪知游不多遠,忽覺一股很強的吸力突如其來,一點點將他拉到漁網之中。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心下大駭,提起短刀,運勁往身前漁網斬去。這兩柄短刀是他花重金請高手匠人打造的,削鐵如泥,吹發立斷,斬破這張漁網,當是輕而易舉。卻聽得錚錚兩聲響,韓當的短刀不知什麼原因竟被牢牢的吸在漁網上。 他當然不願失去趁手兵器,運勁向外奪。這時前後左右,上上下下的漁網已向中間合攏,執網大漢一手執網,一手拿著根大木棍,沒頭沒腦的向韓當打來。韓當又要奪刀,又要躲棍,一個不小心,腦門上中了一棍,暈了過去。漁網包了上來,將他裹了個嚴實。 韓當受到什麼非人的待遇,前往略取新城、上庸諸郡的蔣、朱□三們大將自然是不知道的。三人棄舟登岸,結伴而行,談談說說,各抒己見,倒也不覺的氣悶。不知不覺間大軍已在荒山野嶺間行出百餘里,哨探來報此間離新城郡的沶鄉還有近百里山路,今日無論如何也趕不到了。 三人作一塊商議,過了好半晌,這才達成共識,決定乘著一股銳氣,再向前挺進三五十里,再紮營休息。當下大軍繼續前行,深入群山莽林,時值早春,一路上清風徐來,林木間暗香浮動,聞之令人心曠神怡,疲憊之感登時減輕不少。 眾軍又行了十數里,進了夷水上游一片大林。正走間,突然前方兵士踏中陷坑綁馬索等物,紛紛摔倒,發出一連串慘叫。三將不意這邊竟有埋伏,大為錯愕,正要發號司令,組織軍隊憑險抗敵。忽見林木間竄出無數塗著赤眉的東吳軍馬,各執械列成陣勢,眉宇間滿是敵意。蔣欽是個大老粗,沒看清這伙軍馬的眉毛和自己的大大不同,叫道:「你們可是大都督的部下?我們幾個奉大都督將令略取上庸諸郡。你們別耽誤我們的正事,快讓開。」 那伙吳兵沒有退後,反而一聲呼哨,圍了上來。朱然心思細膩,覺得這支軍馬十分不妥,細看之下,終於發現他們的眉毛上塗了染料,染成了紅色,心中一動,大叫:「不好,上當了,快撤!」 潘璋沒他那麼好的眼神道:「你說夢話吧,這可是自己人,一定是有什麼誤會,解釋…… 哎喲,不好!」說話間,那幫假吳兵已大聲喊殺,衝進陣中,拳打腳踢,刀砍斧劈。吳兵從來沒遇到如此怪異的場景,登時懵了,轉眼間便被殺了好幾百人。 蔣欽到現在兀自還以為友軍認錯了人,拿出官老爺的派頭,大呼小叫,彈壓這伙不知好歹的兵士,怎知越彈壓,對方殺得越凶,到他明白中了敵人詭計的時候為時已晚,前後左右,四面八方都是假吳兵,人越到越多,實不知來了多少。 設伏殲敵,以逸待勞,以有心算無心,本就佔了不少的便宜,這場戰鬥和前幾場戰鬥一樣沒有什麼懸念。不到半個時辰,除了三員武將之外,其餘將士不是死了,就是束手就縛,沒有走脫一人。蔣欽、朱然□璋奮力死戰,方殺出一條血路,不過每個人身上都有輕重不等的刀槍之傷十餘處,雖然逃了出來,卻只剩下了半條命。 蔣欽扶著一株大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對朱然說道:「援軍在南面,我們應該往南跑,你為什麼讓我們向北逃?」 朱然道:「這幫傢伙根本不是自己人,一定是漢人假扮的。他們料定我們突圍之後一定會向南走,肯定在南面布下了重重埋伏,我們若是去了,肯定是自投羅網。現在我們給他來個反其倒而行,偏偏向北行,找個荒山躲上十天半個月,養好傷後,再作區處。」 潘璋點點頭道:「義封說的沒錯,咱就這麼辦。」 當下三人辯明方向,逕往西北方向群山之中奔去。 周泰、徐盛、丁奉三人所領東路軍也不比前兩路好過多少,他們向東北行出百餘里,還沒到安昌,就遇到了畫著赤眉的假吳兵。三將猝不及防之下,被假吳兵包了餃子。三將浴血奮戰,身受重傷這才突出重圍,其餘將佐不死被擒,也沒有走脫一個。 原來這都是賈詡定下的計策,那日他收到義弟賈仁祿送來的家書不像家書,公文不似公文的東西,仔細研究了半晌,這才看懂上面的字。跟著精心制訂了一個以白以白衣的作戰計劃。自從他和關公出鎮益州以來,一直以孫權作為假想敵,各項準備工作早已就緒,漢中永安一帶也駐有大批軍馬,屯積大量軍糧。準備工作早就作好,此時他們只要調派將領前往指揮便成,自然十分輕鬆。當下他命甘寧前往漢中,將兵馬扮作商人,分期分批,化整為零,趕赴襄陽附近隱藏起來,等待進一步指示。由於甘寧切實貫徹了賈詡的指示,行軍路線十分隱蔽,又都扮成行商,孫權、陸遜雖然派了大批哨探,卻始終沒有發現這支部隊的存在。結果呂蒙在不察之下,依原定計劃施行,吃了個大虧。 呂蒙被擒後,甘寧也知道他是王八吃砰砣鐵了心,也懶得勸他投降,將他投入襄陽水牢,派人嚴加看管。而他身上的令牌、文牒等物事,全部落到了甘寧手中。甘寧買通幾個見錢眼開的東吳將領,讓他們拿著從呂蒙身上抄出來的令牌及高手假造的公文面見援軍將領,將他們分別調往漢軍早已布好的埋伏圈中。 由於韋護的出色表現,東吳將領不虞有他,依令而行,結果一個個傻乎乎的鑽入漢軍早就紮好的口袋,全軍覆沒。 賈詡端坐襄陽州衙正堂,接到各方傳來的捷報,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犯境的軍馬全部肅清,現在就剩下在邊境觀望態勢的孫權和陸遜了。」模仿呂蒙的筆跡及口吻寫下兩通書信,交給受不了誘惑變節投敵的東吳將佐,道:「你們兩個拿著書信,星夜趕到孫權及陸遜處投遞,只要能把他們誆來,這頭功便是你們的了。他日我一定在皇上面前保舉,讓你們做大官。」 那兩人聽說有大官可以做,流了流口水,大聲答應,領著書信,屁顛屁顛的去了。 孫權接到呂蒙呈上來的表章,十分開心,當即命水軍拔錨起航,前往襄陽指示機宜,發表重要講話。鼓樂聲中,眾船離港,沿漢水而上,浩浩蕩蕩往襄陽進發。 一路上孫權詩興大發,每到一地,便即景抒情,賦詩一首。雖然一幫文臣跟在後面大拍馬屁,說他的詩古往今來沒人能比得上,但實際上他的詩作要是隔在地攤上賣也就值五文錢。不一日水軍過了牙門戍城,進入漢界,又行了兩日來到宜城,沿途的烽火台早已被漢軍控制,台上軍士早已扮成吳軍,事先又經過無數次采排,相互間統一口徑,孫權沒發現破綻,好好撫慰他們一番,繼續北上。 行至離宜城不到三十里處的一片水域時,孫權望著江上蘆葦繁茂,詩興又來。可只念了一句,身後馬屁精剛提筆要記,忽聽不遠處一聲鼓響,港汊間擁出無數小船,順水而下,衝入大船隊伍中,船上水手舉著火把將船點著,發一聲喊,跳入水中。小船上早已裝滿引火之物,一遇到火便畢畢剝剝的燒將起來,登時將大船也給點著了。 孫權坐船「長安」宏偉富麗,當世無出其右,可是大雖有大的好處,壞處卻也不少。漢水的江面雖然寬闊,卻和長江沒法比。「長安」在長江上游航行是佔不了多少地方,可在這就大大不同了,一條船就佔了半邊江面,再加上兩側護航船隻,整個江面登時被擠得個水洩不通。若在平時這倒不算是什麼大事,可現如今四下火船齊到,大江面上,火逐風飛,一派通紅,漫天徹底。「長安」轉折甚不靈便,雖明知讓火船接近大大不妥,可是舵工使出吃奶的力氣,也無法轉舵,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大船被燒。 漢軍早已作好充分準備,數百條火船隱於漢水兩岸的蘆葦蕩中。三軍將士也都將「長安」的形貌熟記在心,便是化成了灰也還認得。孫權進入埋伏圈比預計時間整整晚了一個時辰,已是酉牌時分,天色昏暗,可是「長安」體積龐大,其上***通明,便是在數百步開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隨著統兵將領一聲低呼,眾火船並頭齊發,逕向孫權坐船撞來。其時雖是早春,但冷空氣南下,西北風大作。火趁風威,風助火勢,船如箭發,煙焰漲天。數百隻火船順風順水霎時便鑽入吳軍陣中。吳兵均以為此行就是朝廷給他們錢讓他們遊山玩水,哪知會遇上這麼一出,剛想抵禦卻已經來不及了,唯有大呼小叫,爭相跳水逃命。 孫權向來認為自己的坐船天下第一,船上主殿上方懸著一塊「天下第一船」的匾額,那幾個字就是他親筆提的。他最喜歡坐著它招搖過市,讓老百姓好好看看東吳的實力。哪知天有不測之風雲,他現在總算知道「天下第一船」有什麼壞處了,漢人都不用施什麼「連環計」便達到了預期的效果。孫權在船上望見火船靠近,大為震駭,正要設施,卻見百餘隻火船已靠上大船,一齊著火。一陣西北風當面吹到,無數火星濺上「長安」。一代名船霎時間被火焰吞噬,紅焰火舌,飛舞船身,一股濃煙直衝霄漢。 孫權嚇得魂飛天外,一時不知該如何才好。混亂中只聽凌統叫道:「皇上莫慌,凌統在此。」背著他上了陳武臨時準備的小船,二將與十數名親兵保護著孫權,飛奔岸口。但聽見身後一聲大響,孫權急回頭看時,只見「長安」上的宮殿,已被燒得只剩幾根骨架||,整艘船緩緩下沉,四下裡都是跳江的人們,陳武只顧著保護孫權,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 孫權歎了一口氣,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道:「悔不聽子敬之言,至有今日。」 負責此次行動的是剛從穎川趕來的老將黃忠,他人老心不老,遠遠望著一名紫袍漢子碧眼紫髯,料是孫權,催船速進,手提利刃,高聲叫道:「孫權休走,黃忠在此!」 古代人就是屁樞,有說話的功夫,箭都已不知射出去多少支了。凌統自其父死後,苦練弓藝,心想有朝一日找甘寧報一箭之仇,這會沒碰上甘寧卻碰上了黃忠,自然不和他客氣,乘他自我介紹的時候,颼的一箭射去。其時風聲正大,四下裡人聲更是嘈雜,黃忠哪裡聽見弓弦響?那箭正中肩窩,翻身落水。凌統保著孫權倉皇遁走。黃忠什麼姓不好姓,偏偏姓黃,又都是老將,結果落得和歷史上黃蓋一個命運,還沒撈到頭功,先中一箭。兩人命運雖然差不離,但黃蓋好歹有人救,黃忠有沒有人救那就不得而知了 優u書猛 UutxT.coM 銓文子扳閱鍍 正文 第565章 - 城下之盟 字數:6573 黃忠雖然中箭落水,幸虧這次賈詡計劃是分成水上水下兩路。水上軍負責燒船,水下軍負責殺人。負責指揮水下軍的不是別人,正是甘寧,他原來就是做水賊的,將人船隻鑿沉,伺機殺人越貨,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在水下望見一位白髮老者掉進水中,心中一喜,不及細看,游了過去,一把將他拽到身前,右手扼住他的脖子,剛要發力將之拗斷,忽覺那人的行頭甚是眼熟,仔細一看卻是黃忠,嚇了一大跳,忙將他救上了岸,對傷口作了簡單處理,命人送往大寨醫治。 甘寧送走黃忠,回頭望去,只見吳兵大小戰船盡著,滿江火滾,喊聲震地。吳兵著槍中箭,火焚水溺者,不計其數。他正要下水繼續殺人,忽地瞥見不遠處一艘飛也似向漢水西岸駛去,船上坐得不是別人,正是孫權。他曾和孫權交手數次,當真化成了灰也認得,大叫一聲:「孫權休走,納下命來!」催船趕上。 孫權嚇了一跳,恰好此時董襲領著三五百殘兵綽船趕到,叫道:「皇上休慌,我來斷後。」 孫權點了點頭,命陳武速速駕船往江邊蘆葦蕩行去。董襲掉轉船頭,敵住甘寧廝殺。孫權行不多時,卻遇孫韶救了張昭等一眾文官乘船趕到。孫權誇獎了孫韶幾句,無非是回去之後給他加官進爵之類的屁話,卻也不必盡表。孫韶聽了之後自是感動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也說了一大堆諸如誓死效忠之類的屁話。在他們互相說些毫無用處的廢話這當口,張昭等人上了孫權的坐船。孫權令孫韶當先開路,一行人繼續前行,看看到了蘆葦蕩。忽然間漢水西岸一帶的蘆葦蕩盡皆著火,風勢甚急,火焰漫空,攔住了去路。孫權大吃一驚,令眾軍各尋火勢不甚熾烈的去處將船靠岸。孫權慌裡慌張的上了馬,棄舟登岸,在凌統等人的保護下落荒而走。 吳人善長駕船,按理說跑路正該首選水路,可是他們卻棄舟登岸,倒不是因為他們嚇得傻了,飢不擇食,慌不擇路。而是孫權發現南邊一帶的蘆葦蕩中隱隱有旌旗招展,顯是伏有不少兵馬。其時他早就嚇破了膽,哪還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其實南邊一帶旌旗是有不少,可是兵馬卻沒有一個。那不過是賈詡為誘他上當,故佈疑陣,虛張聲勢而已。這一判斷失誤,孫權等人便選了一條他們最不擅長的路來走,結果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眾人行不多時,卻見前面火把又起,山谷中擁出一支軍馬,當先一人大叫:「廖化在此,孫權納下命來!」 孫權打戰時雖喜歡往前站,拿著根亮銀槍冒充趙雲,可此時他說什麼也沒這個心情了。命陳武領軍敵住廖化,自己則帶著殘兵敗將覷定空隙,奪路而走。行出里許,忽聽山坳中一聲鼓響,轉出一支軍馬。孫權騎術本就苦不甚高,平時跑跑勉強湊合,受此驚嚇,險些從馬上栽將下來。 只聽對面有人叫道:「皇上!」 孫權抬頭一看,卻是周泰、徐盛、丁奉三人,大吃一驚,問道:「你們怎會在此?」原來這三人在安昌附近遇伏,雖然逃了出來,卻深受重傷。三人拚死老命的逃到一座深山老林中休養幾日,傷勢稍有起色。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就算他們是傻瓜,也該知道呂蒙攻打襄陽的計劃徹底失敗了,他們都擔心漢軍不肯善罷甘休,會找孫權麻煩。當下三人商議之後,相攜就道,回轉東吳。哪知虎落平陽被犬欺,三人剛行出百餘里,便遇到一夥強人,想要劫奪他們身上的財物。 那伙強人也不知是窮瘋了,還是眼光太差,竟會對他們這幾個衣衫襤褸的漢子下手。三人中以丁奉的傷勢最輕,此時已基本痊癒,其他人手上功夫也已恢復了六七成。對付統兵上將自然是略顯不足,對付這幾個毛賊,還是十分輕鬆的。只見他們指東指西,拳打足踢,不片時便將那幾個毛賊打趴在地。那伙毛賊平常在這一帶做些沒本錢的買賣,從來沒遇到對手,哪想到今天卻遇到了硬茬。那伙毛賊領教了三人的功夫,自是對他們佩服的了不得,當即領著他們前往山寨見他們的大哥。 那山大王卻是個書生,也和王倫一樣,小肚飢腸,只因讀過幾年兵書,帶著弟兄們打了幾場勝仗,被眾人推舉為首領,嘯聚山林。手下約有兩千來號人,活躍於南陽、江夏兩郡交界處,殺人放火,搶男霸女,無惡不作,官府屢次進剿都因不熟悉地形,奈何他們不得。 三人本不願和土匪頭子見面,但轉念一想若是收編了這支隊伍將來對東吳攻取襄陽或多或少也是個幫助,便跟著那伙毛賊去了。那書生見了三人,眉頭大皺,說了一堆廟小難養真龍之類的屁話,給他們每人備了些盤纏,想攆他們走。丁奉二話不說,撥出刀子,便衝了上去,就在大庭廣眾之下,上演了一出火並王倫的好戲,給那書生來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書生平時甚是小氣,搶到的東西也不捨得分給眾囉嘍,囉嘍們對他自然不如何心服。他雖然也有幾個心腹,但哪裡是周泰、徐盛、丁奉的對手,被三人砍瓜切菜般的大殺一陣,個個屍橫就地。眾嘍囉本就不滿那書生,又見三人神威凜凜,都是佩服得了不得,當即跪倒,拜他們做了大哥。三個東吳宿將竟淪為山大王,著實有些大材小用。 三人並了山寨,就在聚義廳上大擺酒宴,將那書生這些年聚斂來的財物分給眾人,眾嘍囉無不踴躍。從此三人便在此間落了草,一來繼續養傷,將那書生留下來的人參把來當飯吃,二來打探孫權消息,好隨時接應。這日他們打探到漢軍在宜城一帶設伏,欲對孫權不利,不禁憂心如焚,當即點齊軍馬趕來。他們人少,又缺乏訓練,不敢與漢軍正面衝突,便在此間設伏守株待兔。哪知兔子沒等來,卻等來了孫權,不禁心花怒放。 三人落草之事說來話長,這當兒也沒空稟奏,好在孫權也沒有心思理會這些細枝末節,只是隨口一問,也不要他們回答。 便在這時忽聽身後吳兵大嘩,孫權回頭看時,只見漢將張翼領著一彪軍馬追來。張翼在南中閒得發慌,當然不願錯過這個機會,主動請纓。關公念他這些年在南中和蠻人打交道,甚是辛苦,也該給他換個差事,調劑調劑,便准他所請。 既然後有追兵,孫權更沒空知道周泰等人是怎麼到了這裡。當下他催促軍馬向前,留周泰斷後。周泰養了這些日子,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奮起神威,一聲斷喝,縱馬迎上,同張翼站成一團。張翼不敵周泰神勇,看看要敗。突然間李恢領軍從斜刺裡殺到,將周泰軍截成兩段。周泰軍本就是烏合之眾,發一聲喊,四下亂竄。周泰見不是頭,撥馬落荒而走。 這時孫權從算是從混亂中回復過來。他定了定神,尋思照情形來看漢軍定在漢水沿線設下層層埋伏,這條路肯定不能再走了。還是取道祁口,經編縣、當陽回轉江陵來的安全。那一路是陸遜守把,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命善走之人帶著他的口諭,令陸遜掃境內興師,北上勤王。 那人領命去了,孫權繼續向南趕路。行到初更時分,吳兵過了夷水,離祁口不遠,正行間,忽見道旁一株大樹上掛著一具屍體,被風一吹,不住來回搖晃。那屍體臉本就白的嚇人,經月光一照,看上去更加毛骨悚然。 孫權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既便心裡十分恐懼,表面上也不敢表現出來,仔細一看,卻見樹上掛著的那人,竟是自己剛派去通知陸遜的特使。他心頭一急,氣血上湧,只覺頭昏眼花,幾欲暈倒。 身子正搖搖欲墜間,突然左側林中喊聲大起,一彪軍馬殺出,為首一將正是嚴顏。凌統大叫一聲,迎了上去。孫權也不顧著暈倒了,催馬向前逃命。 眾軍提心掉膽,緊趕慢趕,總算是進了吳界。一路上雖然遇到幾路埋伏,幾路追兵,但他身邊尚跟著些宿將,一一衝將出去,以血肉之軀築就一道長城,掩護孫權逃跑。孫權有為之身當然不會跟他們一起發瘋,在他們力抗強敵時,自己則腳底抹油,有多遠走多遠。又行了片刻,孫權和幾個文官來到編縣,個個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甚至還有襪子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便騎馬跑了一夜的。編縣縣令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帝,自以為是不世奇遇,對孫權和他的隨從也是加意巴結奉承。不多時凌統、陳武、周泰等人相續都到,各訴脫險經過,孫權計點將校,十不存三四,且都缺胳膊斷腿,慘不忍睹。他平生雖常打敗仗,但也從沒敗得如此之慘,不禁失聲痛哭。 他哪裡知道賈詡的智力只不及諸葛亮、郭嘉等廖廖數人,尚在陸遜之上,呂蒙這個才讀幾年書的半桶水,又如何是他的對手?作戰中最關鍵其實不在於指揮系統,而在於指揮系統傳出的信息。指揮系統就好比人的大腦一樣,通過各種各樣的軍令文書來指揮底下部隊分進合擊,協同作戰,最終克敵制勝。軍中指揮系統一般很難被敵人掌控,可是其中傳出的信息就不一定了。現代作戰原為信息戰一說,作戰人員千方百計破壞敵人通訊,讓敵人變成聾子瞎子,甚至通過敵人的通訊系統傳遞假消息,把敵人調得團團亂轉。這種戰法看著懸乎,其實並不新鮮,古代就有,只是那時還沒有那麼多先進設備而已。古時往往通過假造或截獲敵方的軍令文書,收買傳遞信息的人員來做到這一點的。賈詡早在入蜀之時,就對東吳留了個心眼,吳國的一舉一動,統兵上將的性格脾氣他都摸得個一清二楚。這次經他手仿造的公文,即便呂蒙本人見了也要大吃一驚,更何況是孫權?孫權本來就對這個計劃很有信心,又收到了呂蒙的表章,哪裡還會懷疑?他雖然因此吃了一個大敗仗,卻也怪他不得,要怪只能怪他太貪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害人之心不可有」怕就是在說他這號人吧,何況他要害人也要找個好一點的主兒,賈仁祿、賈詡明顯就是隻馬蜂,去惹他們,不被蟄那才真叫怪呢。 縣令見眾人泥塵滿面,忙命妻子婢女準備香湯讓他們沐浴。縣令是本地人,長得不怎樣。他的妻子卻是這一帶出了名的美人,經人一誇,更加不可一視,還道自己是天下最美的美人。她跟著這麼一個小小縣令,心裡別提有多委屈了。可是編縣一帶窮山惡水,就屬縣令地位最高,錢財最多,不跟著他,這西北風喝將起來,滋味可不好受。她晚晚都夢到自己遇到一個大貴人帶她到大城市吃鄉喝辣,穿金戴銀。本來她也知道這不過就是個夢,根本不可能實現。哪知時至今日,居然夢想真成。日裡盼夜裡盼的大貴人終於給他盼來了,能不能讓他帶自己飛出牢籠,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當下她像一隻穿花蝴蝶一樣,不停的在孫權身邊轉悠,搔首弄姿。孫權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雖在患難之際,卻也看不上這等庸姿俗粉,對她竟不加一瞥,搞得她鬱悶不已,卻也無法可想。 孫權洗了個熱水澡,精神大振。這當兒也沒心思睡覺,他連夜在編縣縣衙召開緊急會議。眾人商議之後,孫權立即傳下旨意,命凌統騎快馬趕到江陵報信,著陸遜火速帶兵勤王。凌統領命去了。 過了半日,凌統灰頭土臉,肩頭上插著兩隻羽箭,踉踉蹌蹌走進縣衙。孫權大吃一驚,道:「怎麼了?信送到了?」 凌統道:「微臣在夾石章鄉之間遇到敵軍埋伏,微臣奮力死戰,還是沒衝出去,微臣無能請皇上治罪?」 孫權伸手在案上一拍道:「陸遜是幹什麼吃了,竟然容忍漢軍在他眼皮子底下設伏,朕要撤了他的職!」 凌統道:「這不關陸都督的事,微臣來時打聽備細。敵將關羽乘我軍大敗之際領兵來取江陵。虧得陸都督識破了敵人調虎離山的詭計,將計就計,於夷陵一帶設伏,重創關羽所部。怎奈關羽後續軍馬趕到,都督逆戰不勝,退回夷陵,憑險據守。關羽此番動用蜀兵二十萬,逼關下寨,陸都督估計已經知道皇上遇險,可是實在沒法趕來救援。」 原來那日賈詡所遣之人到了江陵。陸遜見信中要他領荊州兵馬略取巴東諸郡。信上是一點破綻也沒有,可他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妥。於是他留了一個心眼,設酒宴款待來人,將他灌得爛,終於套出了這個驚天大陰謀。 陸遜暗叫好險,立即制訂了一個計劃。他找了個和自己相貌差不多的人,令他假扮自己,領著一支軍馬溯江而上,果然不出他所料,這支軍馬才到秭歸便中了漢軍埋伏。大敗虧輸,假陸遜腰間中了關公一毒箭,回到營中不久便死了。 關公大勝之後,老毛病又犯了,不虞有他,指揮軍馬長驅大進,一路郡縣望風歸降。不一日大軍到了夷陵附近,正行間,忽聞兩側郡山中鼓聲大震,湧出無數弓箭手來。關公正驚慌間,前面又有一支軍馬攔住去路。帥字旗下,陸遜端坐正中,指揮眾軍亂箭齊發。 夷陵航道狹窄,吳兵佔據制高點,居高臨下,亂箭射殺漢軍,頗佔便宜。兩下混戰一陣,漢軍死者極多,關公抵敵不住,只得鳴金收軍。他親自斷後,大軍緩緩西退。陸遜在後緊追。到了信陵,蜀中援軍陸續趕到,關公添了生力軍馬,聲勢大震,在江面上擺開堂堂之陣,正正之師,和陸遜結結實實的打了一戰。關公文武雙全,只因一時大意才偶有小敗,這會集中精神,陸遜的詭計就不靈光了。可論實力,關公準備多年,陸遜倉促佈置,自是天差地遠,陸遜又如何是關公的對手?大敗虧輸,吳兵十傷八九,餘下的四散而走,覓路逃生。陸遜引敗軍至夷陵,扼險據守。關公隨後麾軍趕到,紮營對峙。歷史上陸遜就在這裡燒了劉備七百里連營。這事雖然還未發生,但他的腦子裡卻已想到了以逸待勞之計。只是關公不同於劉備,又有法正替他出主意,不可能連營七百里。陸遜一時之間倒也沒有題目可做,只得傳下號令,嚴令眾將出戰,如有違者,雖勝亦斬。 孫權歎了口氣道:「既是如此,倒也怪他不得。」 正說話間,編縣縣令一路小跑,搶進殿來,道:「不好了,不好了。漢將甘寧領大軍十五萬殺來,前鋒離此不足三十里。」 孫權嚇了一跳,問凌統道:「江陵城中還有多少軍馬?」 凌統道:「江陵的軍馬絕大部分已被陸都督調去守夷陵了。」 孫權命人鋪開地圖,道:「這裡太危險了,朕還先到竟陵,再作區處。」 凌統道:「臣在道上已打聽過了,長阪、當陽、麥城、荊城等去處都已被漢軍佔了。我們實已無路可退,不過皇上放心,微臣便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保著皇上突出重圍。」 孫權聽說道路俱已被敵人掐斷,不願以身犯險,躊躇道:「如今該當如何是好?」 張昭道:「領軍突圍,太過危險,萬一有個閃失,後果堪虞,皇上萬萬不可進此下策。」 孫權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張昭道:「如今唯有與劉備韝和,以求喘息。皇上既已和劉備結親,劉備看在公主的面上,應當會答應的。為求萬全,皇上可以吳國太的口吻寫一封信給公主,公主見了吳國太的書信一定會賣力勸說劉備,則和談十有八九可成。」 孫權皺眉道:「和談?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城下之盟!定這種盟約比打敗仗還令人感到恥辱!」 張昭正要說話,哨探來報:「甘寧軍離城已不到二十里!」 孫權嚇了一跳,沉吟道:「朕堂堂一國之君絕不能和他人簽訂城下之盟,凌統!」 凌統應道:「臣在!」 孫權道:「點齊所有軍馬,朕親自指揮,說什麼也要突出重圍!」 張昭道:「皇上千金之軀萬萬不可做這樣的糊塗事。當年勾踐兵敗國破,為求喘息,不惜屈身事吳,皇上為了江東基業,也應該忍辱負重。」 孫權緩緩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有理。」 凌統道:「甘寧軍已近,僅憑數千敗兵根本無法與之對敵,是走是和皇上就快些拿主意吧。」 孫權低頭不語,正躊躇間,忽又有哨探來報:「甘寧軍離城不到十里。」 孫權歎了一口氣,對張昭道:「就依你之見。你這就去見甘寧,道上朕的求和誠意,讓他暫緩進攻。這事雖然難辦,但朕相信你一定能馬到成功的。」 張昭道:「臣一定不辱使命。」說著昂首挺胸,轉身出殿,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之概。 張昭策馬出城,行不十里,便遇到了甘寧軍。前軍小校報知甘寧。甘寧微微一笑,傳令三軍就地紮營,於中軍帳中接見張昭。客套一番後,張昭道明來意,甘寧怒道:「編縣彈丸小縣,轉眼便下。你卻跑到這來以和局緩我,焉知不是孫權的緩兵之計?」 張昭道:「攻打襄陽之役,我主本來是不贊同的。可呂蒙那廝為了加官進爵,竟不奉詔命擅自行動,我主北上只不過為了追回呂蒙,根本沒想要和漢朝為難。呂蒙鑄成大錯後,我主一直好生後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主畢竟和漢朝皇帝有聯姻之好,希望將軍看在漢朝皇帝的份上暫緩進攻,我這就去見漢朝皇帝,商議此事。」這事要沒有孫權拍板,給呂蒙給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幹,可是孫權轉眼就要有血光之災,這黑鍋只好有呂蒙來背了,反正呂蒙是孫權的臣子,關鍵時連命都可以捨,何況只是背個黑鍋。 甘寧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兩國畢竟有同盟之好,我們也不想做得太絕。好吧,我就信你這一回。皇上現正在洛陽督戰,從這裡到洛陽走得快些的話,也不用三五日,不出十日便能打個來回。我就給你十天時間,十天之後,若我還沒收到消息,可別怪我不念兩家之好。你可要知道,我這可是冒著殺頭的危險,在替你們擔待此事,你可一定要快去快回。」 張昭道:「一定,一定,我這就去。此行甚是匆忙,將軍的大恩大德,來日定當後報。」匆匆出營,他來不及回去向孫權稟告,派了個親兵回城,自己則馬不停蹄趕往洛陽。不一日,張昭到了洛陽,逕奔行宮來見劉備。 劉備面色鐵青,不待他說話,喝道:「孫權還有臉派你來和朕談和?」 張昭道:「襄陽之役全是呂蒙未奉詔命,獨斷專行,與我主無關。皇上要是一味怪責,怕是有妨兩國連姻之情吧。」 劉備氣得臉皮紫漲,道:「若非仁祿從陸遜給翼德的信中看出破綻,襄陽早就給你們拿下了。你們做了這樣見不得人的事,還有臉來編排朕的不是?」 張昭道:「我主拜呂蒙為大都督,總統江東六郡兼荊楚諸路軍馬,囑之曰:『閫以內,朕主之;閫以外,將軍制之。』這本來是為了方便他進剿魏國,哪知他竟濫用職權,未經詔命,擅自用兵。我主知悉此事,十分震怒,連樊道聖旨追回,可為時已晚,呂蒙那廝已經入境。我主為免兩國間發生不必要的磨擦,親自入境追回呂蒙,怎奈還是晚了一步。大錯既已鑄成,後悔自是無用,追究責任又何濟於事?兩國盟好來之不易,不能被奸邪小人隨意破壞,亡羊補牢,猶未遲也。現在我認為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挽救兩國盟好,而不是在那裡追究責任。」 劉備餘怒未息,道:「和孫權同盟,連睡覺的時候都要睜只眼睛,這樣靠不住的盟好要來何用?朕現在想的不是怎麼挽救這已沒有任何意義的盟好,朕現在想的是如何滅了東吳!你來之前,朕正在擬旨罷東郡之兵,召集全國兵馬會集荊襄,朕親自統率,前往江南問罪。這道聖旨剛寫了一半,不知你要不要看一看。」 張昭道:「皇上要想滅吳,談何容易?當年齊桓公當著楚國大夫屈完的面炫耀武力,結果被屈完三言兩語駁倒,大失顏面。我現在想套用屈完的話,來勸皇上。皇上若以德服四方,誰敢不服?若恃眾逞力,吳國雖褊小,尚有長江為池,雖有百萬之眾,正未知所用耳。倘若魏襲其後,國家尚且不保,何談滅吳?」 劉備怒氣頓消,點點頭,道:「子布之言甚是。要朕和東吳講和罷兵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有三個條件。」 張昭道:「皇上請講。」 劉備道:「第一,免去呂蒙大都督之職,讓魯子敬重新擔任此職。呂蒙挑起兩國之爭,乃罪魁禍首,本當斬首,念他是東吳宿將,朕可以網開一面,放他歸國,交由孫權處置,不過他終生不得再獲重用。第二,朕其他人都信不過,就信任子敬,這盟好條款要他親自來談。第三將淮南及豫州之地割給大漢,這三條缺一不可,少了哪一條,朕寧可不談。」 張昭心想呂蒙打了大敗仗,既便回到國內也沒臉再當大都督了,前兩條倒好說,就是這第三條太過苛刻,孫權說什麼也不會答應的。劉備見他臉上有遲疑之色,問道:「怎麼,朕提的條件太過苛刻?那就別談,打戰好了。 張昭現在就怕聽到這兩個字,中心栗六,心想:「反正我也無權決定,還是先含糊答應下來,再作區處。」說道:「皇上提的這三條,我一定會轉告我主。」 劉備道:「嗯,你可要讓他快些回復,朕有這個耐心,可朕麾下的將士們可沒那麼好的耐心。」 張昭點了點頭,匆匆出宮。 優U書盟 UutXT。com 詮蚊吇版閱瀆 正文 第566章 - 攻城方案 字數:7797 劉備目送張昭出宮,微微一笑,說道:「仁祿,你就別躲了,出來吧。」 賈仁祿嘿嘿一笑,從屏後之風轉了出來。劉備沒有看他,眼光望向大門外,說道:「這次賈文和煞費苦心,布下這麼大一個局,好不容易才將孫權這小子圍在編縣,若是就這麼白白放走了他,豈不太便宜他了麼?」 賈仁祿道:「殺了孫權,對咱們可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不如留下他的狗命,用來換取淮南豫州之地來得實在些。」 劉備道:「殺了孫權江南大亂,領土分崩,對我們來說只有百利而無一害,你怎麼反說百害而無一利呢?」 賈仁祿笑道:「孫堅、孫策、孫權頂針三代苦心經營,培養了大批鐵桿粉絲。現今這幫江東宿將,絕大多數都世受國恩,均覺雖粉身碎骨亦難報孫氏之恩於萬一。既便孫權死了,太子尚在,他雖然年幼,但在這幫老傢伙的盡心輔助下,既使出些亂子,也不會動搖國本。皇上所說的江南大亂,領土分崩之事根本不會發生。倘若皇上殺了孫權,江東宿將感孫氏之恩,必深恨皇上。雖說孫權背信棄義,擅挑兵端,既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可是皇上應該知道,人一旦急紅了眼,可是什麼顧不得的。介時皇上廢前德於孫權,而樹新仇於孫登,兵連禍結,當無了時,皇上還怎麼騰出手來消滅魏國?」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賈仁祿道:「春秋時晉惠公未當國君時,得罪了他老子晉獻公,懼罪出奔,逃往梁國。梁國地近秦國,秦穆公當然對他很是照顧。不久晉國出現大亂,晉惠公為了入國為君,曾向秦穆公許諾只要扶他為君,就割五座城池給秦。秦穆公聽了很高興,屁顛屁顛的率軍護送晉惠公返國。晉惠公在秦國的大力支持下即位為君。可他屁股坐穩後,腦子就不好使了,竟將五城之約忘得乾乾淨淨,那五座城池說什麼也不交給秦國。秦穆公雖氣得鳥火亂冒,但自問不是晉國的對手,這事只得不了了之。過了幾年,晉國鬧了饑荒,向秦國求糧,秦穆公見晉國百姓嗷嗷待哺,心生惻隱,又一次做了傻事,捐了大批糧食給晉國。可是轉過年來,晉國豐收,秦國鬧饑荒,秦穆公向晉惠公求糧,晉惠公卻乘機興兵攻打秦國。晉惠公三受秦施無一報,反而落井下石,做人做到他這個份上,也算十分了不起了。秦晉兩國在韓原這個地方狠狠地打了一仗,秦穆公在一夥知恩圖報的悍匪的幫助下反敗為勝,俘虜了晉惠公。晉惠公一路負心到底,秦穆公恨他不可謂不深。皇上,假如你是秦穆公你會怎麼處置晉惠公?當然您知道這段歷史,臣想請您拋開歷史,就事論事。」 劉備道:「不消說,直接推出去斬了。哈哈。」頓了頓,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當時秦國大臣勸秦穆公的言語,和你現在所說相差無幾,結果秦穆公採納眾臣建議放了晉惠公,終於得到了河西五城。倘若孫權死後江南沒有分裂,對我們是大大不利。朕從前施給他的恩德,會因他的死而一筆勾銷。而其子孫登怨朕殺了他的父親,自會和朕決一死戰。到時不但得不到土地,還會征戰不休,魏國乘機坐大,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賈仁祿道:「所以還是將這條老狗放了,讓他將豫州淮南之地怎麼吃進去的怎麼給老子吐出來。介時我們將他壓制在長江以南。這小子智力不侔,上岸不得,只好限江自保了,哈哈。」 劉備道:「好是好。可我就怕孫權這小子出而反而,像晉惠公那樣先胡亂答應,事後反臉不認人。」 賈仁祿道:「這事這小子還真能幹的出來。嗯,這樣,皇上提的條件不也不是正式的條款麼,等魯肅出面談判時,再加上這麼一條,讓孫權的太子孫登來長安做人質,一來有人質在手,不怕孫權耍流氓。二來皇上可乘樹德於孫登,他日孫登為君,必會感激大漢,不敢再有二心。」 劉備微笑道:「任何陰謀詭計到了你的嘴裡,偏偏變得冠冕堂皇。好,就這麼辦。我過一會便親自擬一道旨讓文和督辦和議之事。」 賈仁祿一怔,道:「怎麼不是在這談?」 劉備道:「在這談兩國平等還有什麼意思,要簽就要簽城下之盟,哈哈!」頓了頓,面有憂色,道:「二個多月過去了,翼德竟還沒有拿下濮陽,麾下兵馬陣亡兩萬餘人,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這個翼德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端起茶碗來喝了一口,又道:「和議若是不成,就要對豫州用兵了,河北糧道還沒打通,這可如何是好?」 賈仁祿道:「濮陽是曹操發大力氣經營的幾座城之一,本就易守難攻,樂進又是宿將,翼德他們已經盡力了,皇上也別過分苛責了。不過話說回來,其實以翼德的實力要想拿下濮陽輕而易舉,可是他攻城不得其法,這才徒勞無功。我這就到軍前去給他提個醒,保證他在一個月之內拿下濮陽。」 劉備大喜,道:「你有什麼辦法,竟能在一個月內拿下濮陽?」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恕臣賣個關子,到時候皇上就知道了。」 劉備啞然失笑道:「好了,沒什麼事了,你快滾吧!對了,這幾天你跟著朕東奔西跑,著實辛苦,過些天你又要到前線去了。嗯,朕放你幾天假,回長安好好和眾夫人團聚團聚。」 賈仁祿喜道:「謝主隆恩。」 張昭馬不停蹄的趕回編縣,孫權聽了他的匯報,怒道:「只是進行和談就提出這麼苛刻的條件,到時正式談判,劉備還不知要提出什麼無禮的要求!」 張昭道:「皇上可是捨不得豫州淮南千里之地?」 孫權點點頭,道:「這可是朕在江北立足之地,有了這塊土地,朕就可以進取中原和漢魏兩國一決勝負。古語云:『依人者危,臣人者辱。』東吳立國於漢魏之間,不辱即危,要想免於危辱,須當開疆拓土,自強不息,這塊地可是朕開創大業的根本,怎能隨便送人?」 張昭道:「可眼下漢軍四面圍城,當如何脫身?」 孫權道:「朕已命人在城中開掘地道突圍,由於地形複雜,工程才開了個頭,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時間。」沉吟片刻,又道「嗯,先和他們談,緩上幾個月,朕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編縣。子布,你這就替朕擬一道旨,令子敬火速趕到編縣和漢人和談。」 張昭道:「就怕子敬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孫權道:「他來時朕會點醒他,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凌統不無憂慮,道:「地道雖能打到城外,可漢軍早已在通往江陵、竟陵的路上設下埋伏,既便是喬裝改扮也無濟於事,如之奈何?」 孫權笑道:「南面既走不通,那朕就走北面。」 賈仁祿是在劉備結束對鄴城的指導工作後陪同他來到洛陽的。洛陽所在的河南尹東部與東郡比鄰,又有虎牢及黃河兩道天險做憑障。來這督戰,即可以很快收到前線戰報,又不用擔心敵人急瘋了,胡亂突擊,擒賊擒王。劉備選這麼一個風水寶地坐鎮指揮,實可謂是煞費苦心。 劉備到後,召開會議,發表講話,巡視城防,微服私訪,泡妞把妹,忙得個不亦悅乎。賈仁祿這個喜歡生發熱鬧的人來瘋,到了這個人群熙攘、美女如雲、熱鬧非凡的大都市,自然是得其所在,他乘著甄宓不在,著實放縱一把,終日流連於***場所,酒肆妓寨,不過他對這些淪落風塵,倚門賣笑的舞姬妓女都深表同情,到那去也大多都是隨眾架秧子,替朋友給當紅歌姬捧捧場,其間最多吃吃豆腐,親親嘴,倒也沒整出啥實事來,不然的話甄宓來了之後,審問起來,這家法可就逃不掉了。 好景總是不長,賈仁祿這才胡鬧幾天,甄宓及他在鄴城收留的那一大批宮女全都安抵洛陽。既然夫人來了,他只得收起流氓習氣,扮老實人,他那些狐朋狗友邀他出席***場合,都被他義詞辭嚴的給拒絕了。甄宓雖心知肚明,卻也不點破。 自從甄宓到了鄴城,見到賈仁祿收留的所謂宮女,總覺的甚是古怪。身為宮女竟然不知道如何侍候主子,這本來就十分稀奇,更奇怪的是其中某些人的架子竟比甄宓這個驃騎將軍夫人還要大,甄宓差她們做些事情,雖沒有明顯牴觸,卻總顯得心不甘情不願。甄宓越看越不對勁,這日乘賈仁祿接到放大假的上命準備收拾行李回轉長安之際,便將一眾婢女全部支開。當然在說正事之前,她先說了另一重要話題,那就是讓賈仁祿出征時帶她到東郡前線。 賈仁祿這次帶她來打鄴城,只為要用到她的經商才能,實是迫不得已。甄宓到軍中後,他行動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自由對他來說已是個很陌生的字眼了,一為之甚豈可再乎?還沒聽她把話講完,便明確表示上面有規律,萬萬不行。甄宓一聽不高興了,兩人談了一陣,怎麼也講不到一塊,便打起了冷戰。 賈仁祿坐在矮榻上以手置,愁眉苦臉。甄宓則坐在兩丈開外,背對著他,淚流滿面。 雙方對峙了一柱香的功夫,賈仁祿終於甄宓抵不住強大的攻勢,舉起白旗:「好啦,好啦。老子就怕女生流眼油,算你贏了。老子豁出腦袋不要,上表請皇上准你和我一起上前線。」 甄宓破涕為笑,道:「不就是和你一道上戰場麼,至於豁出腦袋不要麼?」 賈仁祿攤開雙手,道:「軍中有嚴令,將領作戰不得攜帶家眷,以免他們胡作非為起來,耽誤正事。軍令如山,你不會不知道吧。」 甄宓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不是我不通情達理,實在是你在營中的所作所為,令人放心不下。」 賈仁祿道:「營中又沒有女的,老子能有什麼所作所為,讓你放心不下?」 甄宓笑道:「要是那樣,有個人管著你,我也就放心了。」 賈仁祿道:「不就是少吃一兩頓飯,少睡一兩晚覺,至於這麼大驚小……」瞥眼間見甄宓淚水盈盈欲滴,忙道:「好啦,好啦,帶你去!」 甄宓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可不許反悔。」 賈仁祿道:「老子可是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什麼時候反悔過?」心中卻在想:「不是不能反悔,實在是不敢反悔……」 甄宓打了個大勝仗,很高興,站起身來,道:「我這就收拾東西去。」 賈仁祿道:「府裡新來的百餘丫環,你差她們去做就是了,還用親自動手?」 甄宓這才想起正事,撅起小嘴,道:「真不知道你是在選丫環,還是在選小妾。人是一個比一個漂亮,架子也一個比一個大,反正我這個驃騎將軍夫人是差她們不動,只好自己動手了。」 賈仁祿頗感尷尬道:「哦,竟有這事?我這就把她們叫來好好教訓一頓,反了她們了,當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甄宓笑道:「那也不用。這些人身遭大難,無家可歸,也怪可憐的。只是收拾幾件衣衫,我自己動手就成了。」頓了頓,壓低聲音,問道:「說實話,這些丫環不是你搶來的吧?你說是收留的,我總是難以相信,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既不是宮裡的宮女,也不是大戶人家的丫環僕婢。她們不是官宦命婦,便是大家閨秀,這樣的人你如何收留得來?」 賈仁祿叫道:「搶?開什麼玩笑,你把老子當成什麼人了?你也太小瞧老子了,老子進城時,往那一站,都沒怎麼擺造型,就有一大堆美女搶到老子跟前,求著老子收留她們,推都推不掉,煩人啊!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人格魅力。你這婆娘忒沒文化,說了你也不懂。」 甄宓格格嬌笑,道:「你也有人格魅力,說出去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賈仁祿問道:「沒有人格魅力,老子怎麼把你泡到手的?」 甄宓歎道:「上天注定我要跟一個像鬼一樣的人生活一生一世,這是我命苦,只好逆來順受了,呵呵。」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有你這麼說話的麼?其實老子也早就發現不對勁了。這幫婆娘別說你叫不動,就連老子也叫不動。算了,每個人心裡總有些秘密,咱們也別刨根究底了。其實老子這雙眼睛早就瞪得圓圓的,只要她們不來害老子,老子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倘若她們居心不良,想在老子這玩點花樣,老子定叫她們生不如死!」 甄宓笑道:「呵呵,你的眼睛是瞪得圓圓,可卻不知道在瞧哪裡?」 賈仁祿滿臉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途非止一日,這日賈仁祿一行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長安。幾位夫人扶著賈仁祿的乾娘吳老夫人來到門口迎接,賈仁祿受寵若驚,一見面就磕頭,感動得吳老夫人眼淚嘩嘩的,忙將他扶了起來,摟在懷裡,不住撫慰。 曹靜和她的女兒賈元春自也在歡迎隊伍中,她好久沒見到賈仁祿自也是笑靨如花,可當她目光掃到甄宓身後站著的一位年介五旬的婢女時,全身一震,叫道:「娘,你怎麼也來了?可想死我了!」說著淚如雨下。 賈仁祿大驚回頭,叫道:「娘?你是卞……卞……卞……」 那婢女道:「正是,其實我本不該欺瞞將軍,只是我聽說劉備一直在找尋我們,普天之下,也只有將軍這裡最安全。我本想早些和將軍說明此事,但害怕暴身份一直沒說,得罪之處,還請將軍多多包涵。」 那人正是魏主曹丕的生母卞夫人。那日她和一幫姐妹微服出宮,一路竟走小街小巷,躲過了無數如狼似虎的漢軍、暴民,歷盡艱險,受盡驚嚇,終於來到中陽門,可城門口盤查甚嚴,不少朝中大臣企圖夾在百姓中混將出去,都因平時保養的太好,一看就知道不是百姓,被漢軍揪了出來,投入大獄。卞夫人怕混不出去,正焦急間,忽見賈仁祿在親兵簇擁下策馬馳進城來。卞夫人原也不認得賈仁祿,可見城門守衛對他畢恭畢敬,嘴裡驃騎將軍長,驃騎將軍短,喊個不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當下便和眾姐妹扮作無家可歸的宮女,上前投靠。卞夫人雖年近五旬,但由於保養的好,仍是皮膚白晰,膚如凝脂,其他人既是曹操姬妾,自然貌美如花,楚楚可憐,賈仁祿一見美女就兩眼發直,何況一下子見到這麼多?當即濫用職權將她們留了下來。 現在他總算是明白這幫娘們投靠自己,不是因為自己魅力四射,而別有所圖,不禁鬱悶不已。門口實在不是說話所在,當下眾人擁入大廳,覷寒問暖,各道別來情由,抱頭痛哭。從此之後這些遺孀就在賈府住了下來。卞夫人年紀既老,身份特殊,賈仁祿自然沒什麼興趣,對她還非常恭敬,不敢有絲毫怠慢。至於其他女人,賈仁祿雖很想唱十八摸,可是幾位夫人日日夜夜看管的緊,他啥也不能做,也只有流口水份了。 這幫丈母娘軍團原先生活在皇宮,一應器用飲食之奢華自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此時來到賈府,寄人籬下。雖說居移體,養移氣,不敢過分挑剔。但平常精細慣了,對生活條件及婢僕素質的要求難免高了幾分。賈家的婢女僕役早就被賈仁祿寵得不知天高地厚,幾位夫人對她們也是關愛倍至,名曰主僕,實則親人,哪裡受曹操姬妾橫挑鼻子豎挑眼,當面不加譏訕,背地裡常常冷嘲熱諷,這主僕糾紛自然頻頻發生。賈仁祿身為一家之主,既要侍候好這些丈母娘,又要處理各種各樣煩人的糾紛,忙得焦頭爛額,連上吊的心都有了。賈家連夫人帶婢僕就有百餘口,再加上這一大家子,每日的花費自是如流水一般,好在賈仁祿既有萬戶食邑,又甄家雄厚的財力做後盾,銅幫鐵底,來的人雖多,倒也吃不窮他。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賈仁祿家業既大,人口既多這本經念將起來,著實讓人頭疼。 賈仁祿回來就想好好輕鬆輕鬆,結果變成了活受罪,自然不想再呆,住上三五日,把這些煩人的事情往趙二那一推,屁顛屁顛的上前線去了。 濮陽城下,漢軍中軍大帳。張飛右手端著酒碗,左手提著皮鞭,喝一口酒,叫一聲:「打!給我狠狠的打!」 只聽得皮鞭抽到皮肉上發出的啪啪之聲不住從帳外傳來,響聲中還夾雜著一連串略顯稚嫩的慘呼聲,在場之人無不心痛如絞,熱淚盈眶,張飛卻十分興奮,不住催促。 龐統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勸道:「再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還請都督手下留情。」 張飛吸了一大口酒,怒叫:「這小鬼居然敢偷喝俺老張的酒,是可忍,孰不可忍?打死了活該!誰叫你們停的,給我狠狠地打!」 徐庶心有不忍,跟著勸道:「只是偷點酒喝,罪不致死,還請都督別再打了。」 張飛叫道:「不行,不行。這才剛開始呢,等俺喝完這罈酒,還要親自上陣,今天不打這廝,怎麼也不算……」 一名小校闖進大帳道:「啟稟將軍,轅門口有人鬧事。」 張飛叫道:「什麼人這麼大膽,敢到俺這裡來鬧事。來得正好,俺的拳頭正癢癢呢!」大踏步衝了出去,徐庶∮統互望一眼,怕出人命,跟了出去。 一行人來到轅門口,卻見賈仁祿在門口和守門兵士喋喋不休的講論,讓他放自己進去。可那兵士堅持原則,說到沒有軍令,說不什麼也不肯放人。賈仁祿身後站著一名女子,美的讓人窒息,正是貂嬋。原來甄宓見貂嬋老沒和賈仁祿見面,終日以淚洗面,心下不忍,便將那個寶貴的名額讓了出來,貂嬋自然是心花怒放。這對賈仁祿來說不過是換一個人看管而已,結果都一樣,說什麼也高興不起來。 張飛叫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對把門兵士,道:「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 賈仁祿搶先道:「我就是張都督的朋友,聽說他發達了,特地來看看他,打打秋風。」 張飛雖傻,卻也知道他不願表身份,道:「對的,他是俺老張的朋友,讓他進來吧。」心想:「我哪有你這路朋友?」 兵士肅然起敬,向兩旁一分,讓開道路。賈仁祿大搖大擺的隨著張飛進了中軍大帳。甫到帳口,卻見一個少年,約十五六歲,被綁在一株大榆樹上,身上皮開肉綻,鞭痕纍纍,血肉模糊,心中大怮,對張飛說道:「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又想打屁股了?」 張飛叫道:「這次俺可不是無故打人。這廝監守自盜,偷喝了陸遜差人送來的江南美酒,簡直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 那少年奄奄一息,雖然想要辯解自己只不過因為聞到酒香,實在忍不住了,這才喝了一口,又沒多喝,至於挨一百多鞭麼?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沒力氣說出來。 賈仁祿笑道:「小氣鬼,只不過是喝了你幾口酒,至於把人打成這樣麼?」 張飛自知理虧,也懶得和他爭辯,道:「俺老張的事,不用你管!」 賈仁祿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張飛道:「是我說的,怎麼了?」 賈仁祿道:「那我可走了,你可別後悔。」扭身便走。別說張飛看貂嬋不順眼,貂嬋對張飛也是十分反感,狠狠瞪了他一眼,跟著賈仁祿去了。 張飛知道他大老遠趕來,一定是替自己出主意來的,一個箭步,搶了上去,伸手拉住他胳膊,道:「且慢,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賈仁祿道:「你的事既然不用我管,我呆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這城你老人家慢慢想法子打吧。老子回到洛陽,眼望捷報至,耳聽好消息。」 張飛叫道:「你還真是來給俺老張出主意的?」 賈仁祿道:「要不然這麼熱的天,我不好好在家裡趴著,喝喝冰鎮酸梅湯降降溫,大老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有病啊?」 張飛道:「哼,你真有這麼好心?別以為俺不知道,你一定是來搶功勞的。」 賈仁祿道:「你要這麼說,老子還真沒必要呆了。貂嬋,咱們走,回去和皇上說,不是我們不想完成皇上交下的任務,而是張翼德同志不歡迎我們,我們也沒法子,只好回長安接著享受天倫之樂。」 貂嬋道:「嗯,到時若皇上怪罪下來,我會為相公作證,不是相公想抗命,實在是翼德不肯配合。」 張飛道:「什麼,你是奉大哥之命來的?」 賈仁祿道:「說句實在話,你小子和老子沒什麼交情。沒有皇命,這麼熱的天我來這做什麼?」從袖中掏出上諭一道,遞給張飛道:「你自己看看吧。」 張飛接過一看,樂得嘴也合不攏了,道:「皇上只是讓你來給我出出主意,並沒有要你來管著我。」 賈仁祿道:「這下滿意了吧。」 張飛笑道:「大哥就是大哥,對俺真是沒得說!」 賈仁祿道:「快把人放了吧。」 張飛叫道:「不放,現在不是鄴城那會,你現在是我的下屬,得聽我的!」 賈仁祿掏了掏左手袖子,又摸了摸右手袖子,跟著探手入懷,掏摸半晌,像是在找什麼重要的東西。張飛大為納悶,叫道:「你在找什麼?」 賈仁祿沒理他,問貂嬋道:「老子那天寫的攻城計劃呢,你放哪了?」 貂嬋笑道:「計劃是你自己放的,我可不知道。」 徐庶∮統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張飛算是聽出了弦外之音,擺了擺手,道:「把那小子放了。」親兵將他放了。 賈仁祿對那少年說道:「你小子奉命看守酒窯,卻監守自盜,偷喝張將軍的酒,自是罪無可恕,張將軍也罰過你了,算是兩清了。快向張將軍道歉。」 那少年總算攢了些力氣,說道:「我只偷喝了一口,張將軍卻命人鞭我百餘,若不是您來了,我可能被活活打死,判罰太重,我不服氣。」 貂嬋泣道:「是啊,判太重了。」 賈仁祿忽想了水滴石穿的成語故事,笑道:「一日一口,千日千口,繩鋸木斷,水滴石穿。現在你只是偷喝一口酒,若不重重處罰,讓你知道疼,下次你膽大了,可就不只是喝口酒的問題,說不定還想著偷錢,到那時可就不是打你一頓這麼簡單了。張將軍這也是為了你好,知道嗎?」 那少年點了點頭,對張飛說道:「將軍,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張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從今天起,軍中沒你這麼一號人物了,給我有多遠滾多遠,下次再讓俺撞到,定斬不饒!」 賈仁祿笑道:「不就是喝幾口酒麼,何況他已經認識到錯了,何必不依不饒?小子,張翼德不要你,老子要你,你以後就跟老子混吧。俺可沒張翼德那麼小氣,只要不執行任務,你想喝什麼酒,只管言語,普天下老子搞不來的酒怕還真不多見。」 那少年聽了這番話,拼著最後一絲力氣,跪了下來,道:「小人這條命,從今天起便是將軍的了,將軍想要隨時都可以拿去。」 賈仁祿將他扶起,道:「老子要你的命做什麼?三弟,你也別在那戳著了,趕緊找個大夫來,給他看看。」 徐庶點點頭,叫來大夫,為他醫治鞭傷。貂嬋也見不得孩子受苦,上前摸了摸他的頭,淚如雨下,道:「還是個孩子。這個張飛,竟忍心下這麼重的手。」扶著他下去醫治。 張飛原也不想欺負小孩,只不過自己最心愛的酒給人偷喝了,這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便是親娘老子也打,何況只是一個小孩。聽了貂嬋這句數落,也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了,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伸手肅客,將賈仁祿讓進中軍大帳。他正中一坐,賈仁祿坐在一旁,眾人沒有座位,依次站在兩旁。 賈仁祿問張飛道:「你為什麼老打不下濮陽,你可知道?」 張飛叫道:「誰說我打不下濮陽的?誰說我打不下濮陽的?前面這些不過熱熱身,好戲才剛開始呢,你等著瞧吧,不出十日俺一定拿下濮陽。」 賈仁祿笑道:「那十天要是還打不下來呢?」 張飛道:「不可能!」 賈仁祿道:「萬一真打不下來呢?」 張飛道:「十天不成,二十天準成。」 賈仁祿道:「二十天?照你這種打法,別說二十天,一百天都未必能成。好傢伙,只是熱身就死了兩萬多人,要是真打,還不得死二十多萬?你有這麼多兵麼?」 張飛正要大放厥詞,賈仁祿打斷道:「這些人都可靠麼?」 張飛點點頭,賈仁祿道:「皇上馬上要對東吳用兵,東郡地處南北交通要衝,必須盡早拿下,你有時間拖,皇上可沒時間陪你慢慢玩。他老人家下死命令了,一個月內必須拿汐郡,否則你小子自己去和他解釋吧。」 張飛叫道:「這些上諭裡怎麼沒說,你不是騙我吧?」 賈仁祿道:「這麼機密的事情,怎麼能寫在上諭裡?萬一上諭讓人截了咋整?」 張飛也知道照他的打法,別說一個月,就是再給他三個月,也不一定打得下來,這會由不得他逞強,道:「嘿嘿,軍師,你有什麼高見?」 賈仁祿道:「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張飛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說實話麾下將士已經拼了命了,可就是爬不上城頭。這一座小小城池,咋就拿不下來,我也覺得納悶。」 賈仁祿道:「據我派到城中的細作回報,樂進是這樣對城中百姓說的。他說你攻入鄴城時殺害百姓十餘萬人,血流成河……」 張飛叫道:「放屁,哪有此事!」 賈仁祿道:「我們當然知道是樂進在瞎咧咧,可城中百姓不知道。恰在這時,你又在城下叫囂,說衝進城去之後,定要將城中男女老幼殺得一個不剩。這事可有?」 張飛老臉一紅,道:「這不過是句氣話,當不得真。」 賈仁祿道:「嘿,氣話?你以後還是少說些氣話吧。上次火燒中軍帳的事忘了,這麼大的教訓還不吸取?你認為這是句氣話,老百姓可不這麼認為。他們本就半信半疑,聽了這話,不由對樂進的胡言亂語信以為真。你想想老百姓哪個不怕死?為了保住性命,十餘萬百姓上下一心,和守軍一起上城防守。這樣一來,樂進人比你多,又有這麼硬的烏龜殼子罩著他們,這城你要能打下來,那才真叫見鬼呢。」 徐庶道:「二哥言之有理,不知該如何破解?」 賈仁祿道:「城中百姓信了樂進的鬼話,這才和他們一條心。想要破解,還須從信字上入手。」 優U書盟 UUTXT.com 全汶自板粵鍍 正文 第567章 - 半月之期 字數:8114 張飛撓了撓頭,道:「從這一個字入手,就能打下濮陽?」 賈仁祿點頭,道:「嗯,這就是老子為你制訂的攻城方案。只要你照方抓藥,一個月內拿不下濮陽,老子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 張飛連連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俺用了十五萬大軍花了兩個月沒打下城來,你就靠這麼一看不見摸不著的『信』字,一個月內就能打下城池,這不是開玩笑麼?」 龐統道:「下官也覺得此法可行。不知仁祿打算如何示民以信?」 賈仁祿問道:「濮陽被圍,可有派人突圍求援?」 龐統道:「有,不過都被我軍半路攔截,一個也沒有走出去。」 賈仁祿道:「好傢伙,防守夠嚴密的。」 張飛叫道:「那是,俺帶出來的兵,能差到哪裡去?」 賈仁祿道:「請將軍傳下令去,從明天起,將士們不必再攔截突圍求救的魏人。」 張飛叫道:「不行,不行。放跑了這些人,叫來援軍,那可就遭了。」 賈仁祿笑道:「濮陽離青州甚近,曹丕的耳朵沒聾,眼睛沒瞎,你在這裡折騰兩個多月,他怎麼可能一點也不知道?兩個多約沒派援兵來,就說明他不打算救東郡了。東郡的人去的再多,也一樣搬不來救兵,放人與不放人又有什麼區別?」 張飛道:「大哥說了東郡是曹丕的命根子,咱們說什麼也要將他奪過來。既然是命根子,曹丕怎麼可能不派兵來救?」 徐庶道:「曹丕不是不想救東郡,而是無兵可派。鄴城之役後,曹丕竄身青徐,元氣大傷,沒有十年時間休想恢復,他現在自顧不暇,如何還有多餘的兵馬來救東郡?」 張飛道:「嗯,既然曹丕不會來救,放人和不放人都沒多大差別,軍師為何要將把人放出去?」 龐統隱約明白了賈仁祿的用意,微笑道:「放人和不放人對我們來說是沒多大差別,可對城中軍民來說差別可就大了。濮陽被我軍圍困兩月有餘,糧草告罄,城中軍民晝夜惡戰,腹中饑餒,日夜盼著朝蛻兵來救,解了他們的倒懸之苦。我們若在這時把人放出去,任他們前往青州求救,到時他們討不來救兵,回城一說,對城中軍民士氣的影響不可謂不大,我們因勢利導,濮陽當可一鼓而下。」 張飛大叫道:「妙極,妙極,這麼簡單的辦法,俺這麼就沒想到?」 賈仁祿心道:「你這腦瓜子除了會想些酒後打人的主意出來,還能想出啥主意來?這次你鞭打那小鬼,多半又想故伎重施,樂進又不是傻瓜,他鎮守合肥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這麼簡單的計謀他如何看不出來?老子還是先給你打住,省得你丟人現眼。」 徐庶皺起眉頭道:「曹丕雖說無應變之才,司馬懿、蔣濟可是學貫古今,腹有良謀,不可能會斷回絕前去求援的人。倘若他們重施故伎,詐稱救援已到,令城中百姓固守待援,我們當如何應對?」 龐統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元直所說,我不是沒想到,只是苦無破解之法。當初孫權就是被蔣濟所誆,倉皇退走。說實話這計用在我身上,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知仁祿有何高見?」 賈仁祿道:「所以我才說要從信字入手。曹卦詐,我以信,不勝何為?」 龐統徐庶都是聰明人,只不過身在局中,一時找不到北。這話猶如醍醐灌頂,當頭澆下,連日來苦思不得其解之事,豁然貫通,叫道:「妙極,妙極,妙之極矣。仁祿,說句實在話,你打下鄴城時,我們兩個都很不服氣,認為你不過是運氣好,適逢其會,其實沒有什麼真本事,現在我們算是徹底服了。」 賈仁祿剛要謙虛兩句,張飛叫道:「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還是什麼也不明白。」 賈仁祿道:「不明白不要緊,等打完了,你就明白了。」 張飛叫道:「跟你們這些讀書人在一起真累。說吧要俺老張怎麼做?」 賈仁祿道:「你搞錯了,老子可不是什麼讀書人,家裡雖然擺了不少書,不過是用來養螞蟻的。好了,廢話就不多說了。你這就傳令下去,讓大軍準備十五日糧,十五日攻城不下,便解圍而去。並將這消息散步到城中,讓城中百姓也知道此事。」 張飛瞪圓雙眼,叫道:「什麼,咱們打了兩個多月,死了這麼多弟兄,城雖未打下來,不過城中糧草匱乏,守城百姓俱已疲憊,這可是攻城的絕佳時機,十五日內攻不下城便即退走,這怎麼可以,萬萬不行!」 徐庶笑道:「將軍只管照他說得去做,半個月後濮陽一定不攻自破。」 張飛道:「你說的是真的?」 龐統道:「定是如此。」 張飛撓了撓頭,道:「既然你也這麼說,俺就信他這一回。來人傳令下去,軍士各攢半個月糧食,半個月攻城不下,便即解圍而去。」回頭對賈仁祿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半個月內若下不了城,那當如何?」 賈仁祿笑道:「甘當軍令。」 張飛叫道:「好,要得就是這句話。」 賈仁祿立了軍令狀,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徐庶道:「這是孔明搞出的小玩意。我到長安時他將這個交給了我,說我日後興許用得著。我當時也沒怎麼往心裡去,沒想到這次還真能派上用場。你先照一萬個整,不夠咱再說,哈哈。」 徐庶不明所以,接過密信展開一看,只見開頭寫著兩個篆字:「地雷」其後則是一副副圖畫,旁邊列有文字詳細說明地雷的構造用法,徐庶只看了一半,便倒抽了一口涼氣,其時已是四月下旬,天氣躁熱,揮汗如雨,他不知怎的,竟覺得全身冰涼,瑟瑟發抖。 原來賈仁祿和諸葛亮閒聊時無意中談起了現代的火藥知識,當然這方面的知識他大部分還給化學老師了,說起來自是顛三倒四,雜亂無章。可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諸葛亮腦子之聰明,反應之敏捷當世不做第二人想。他一聽就這知道賈仁祿所說的東西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能使漢軍的戰鬥力提升一大步。可賈仁祿所知畢竟太少,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去研究了。 那次談話進行之後不久,賈仁祿便捲起鋪蓋前去攻打鄴城。諸葛亮坐鎮後方,正好有大把時間從事科學研究。火藥唐時才有,還是一個無聊的煉丹士,瘋狂煉製丹藥時無意之中發現的,當然那個偉大的發明人當場便駕鶴西遊,到佛祖那裡領獎去了。諸葛亮想要把這一發明提前數百年談何容易?眾所周知,科學研究除了需要勇氣和運氣外,更需要大把的資金。諸葛亮雖是丞相,但清廉自守,所有俸祿大半捎回老家,接濟窮人,少部分買書,家無餘財。哪有那麼多錢鼓搗硫磺造炸藥? 好在一開始也不需要太多的原料,以他的財力,勉強可以。只是搞這玩意具有極大的危險性,諸葛亮知道的東西雖多,但對試驗的危險性還是估計不足。一開始他沒考慮在外面租用臨時場地,說實話既便有考慮,他也租不起,只好在家裡搞。 於是乎丞相府裡時常傳出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震驚四鄰,開始時街訪四鄰還道是他煮菜時不小心炸了鍋,也沒太在意。可是偶一為之則可,老炸鍋就不太對勁了。眾百姓紛紛猜測丞相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眾說紛芸,莫衷一是,謠言越傳越凶,漸漸傳到了劉備的耳朵裡。劉備聽說諸葛亮在自己家裡搞些見不得人的明堂,自是莫名其妙,拐彎抹角的問了幾句,好在諸葛亮口才出眾,三言兩語便搪塞過去,劉備也沒怎麼起疑。 當時科學還不昌明,搞這種東西明顯違背儒家經義,屬於離經叛道。不照孫老夫子指劃的陽關大道走,在當時可是大罪過,輕則罷官,重則有殺身之禍。賈仁祿不敢把現在科學知識噴得太多,就是基於這個原因。否則他肯定不會被當成促成科學進步的先驅者,而會被當成妖人綁在柱子上活活燒死。 諸葛亮雖是儒生,卻也知科學知識的重要性。未出茅廬時便常搞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這也為日後發明連弩、木牛流馬打下堅實的基礎。陳壽在《三國誌》裡是這樣評價諸葛亮的,說他:「外連東吳,內平南夷,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工械技巧,物究其極,科教嚴明,賞罰必信,無惡不懲,無善不顯,至於吏不容奸,人懷自厲,道不拾遺,強不侵弱,風化肅然。」有人說陳壽父親是馬謖的參軍,諸葛亮揮淚斬馬謖的時候,他的父親也受到了連累,陳壽因此對諸葛亮懷恨在心,在書中對諸葛亮評價過低。那純粹是瞎扯蛋,上面那段話不到一百字,一個既注重治國理民,又注重發展科學的好丞相便躍然紙上,難道還有比這個更完美的評價麼?至於對他軍事上的評價,也甚是中肯,說他:「治戎為長,奇謀為短,理民之干,優於將略。而所對之敵,或值人傑,加眾寡不敵,攻守異體,故雖連年動眾,未能有克。」《三國演義》中把諸葛亮寫的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確是太過了。諸葛亮六出祁山畢竟一無所獲,勞民傷財,真是無所不能的話,怎會如此?陳壽在書中將他比作管仲、蕭何,說蜀國有他,自然國泰民安,可是想要打出去,還得靠韓信、王子城父這樣的大將,諸葛亮明顯不是這樣的人。他的打法太老實,不會像賈仁祿那樣耍流氓,以少克眾,以弱當強,不搞七搞八,不耍流氓,如何能成? 畢竟人無完人,金無足赤。諸葛亮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什麼都會,什麼都懂。不過他對科學知識的重視,的確走在了世人的前頭,否則蜀國就不可能有木牛流馬這樣的東西了。第一次吃螃蟹,總會被螃蟹咬到,搞炸藥就難免被炸,這也是沒有辦法躲過的事。他的妻子黃月英本來對他甚是支持,可見到好好一個家被炸得坑坑窪窪,好好一個丈夫被炸得血肉模糊,不禁有些歇絲底裡,後來實在忍不住了,便對諸葛亮說道,他若是再鼓搗這些沒用的東西,便和他離婚,捲起鋪蓋回娘家過去。 諸葛亮也覺得這東西實在不是在家裡搞的,便來到賈府遊說,他那三寸不爛之舌,連周瑜、孫權都能說動,說服賈府那幾位頭髮很長見識很短的夫人,自是不在話下。貂嬋被他說得鬼迷心竅,主動出錢,請工人租場地買原料,為他準備好所須的一切,中斷的實驗得以在長安城南的荒山中秘密進行。錢的力量果然很偉大,這一點連諸葛亮也不得不佩服,在花了數不清的金錢,死了大批工人之後,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的結束,火藥這東西還真給他搞出來了。不過由於剛剛發明,還很粗糙,有不少地方不盡如人意。諸葛亮也知道凡事不可一蹴而就,萬事開頭難,只要東西研究出來了就好,日後自有有學之士將其完善,最終打造成一件無堅不催的利器,不過這要等到猴年馬月,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 賈仁祿回轉長安,諸葛亮的家還是不敢不去轉的。那日他來到諸葛亮的府上,一陣閒聊後,諸葛亮取出這被無數人的鮮血染紅的白帛,珍而重之的交到賈仁祿手裡。賈仁祿展開一看,嚇得險些尿了褲子,他當然知道搞這東西是不容於當世的。要是朝裡那些老古董參諸葛亮一本,說他沉迷奇技淫巧,草菅人命,荒廢政務,連劉備也保不住他。賈仁祿現在總算知道這個看似有名無實師父其實並不是真的有名無實,而是一心一意在為他考慮,感動的眼淚嘩嘩地,二人客套一番,說了一大堆沒用廢話,賈仁祿施施然離去。 徐庶也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手裡這東西殺傷力有多大,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易使用。他點點頭,將那帛書揣入袖中,回到自己帳中慢慢研究去者。龐統只在邊上瞥了一眼,便已嚇得全身冷汗直冒,不過他對新奇事物也有很強的好奇心,跟著去了。 帳中只剩下賈仁祿、張飛、魏延、張郃等將,這些人都對滿口仁義道德、之乎者也的老學究大感頭痛,眼見他們走了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張飛命人擺下酒宴,各人據案大嚼,開懷暢飲。張飛性格雖然粗疏,但對能出奇謀詭計,能打勝仗的讀書人,還是很敬重的,只是因為貂嬋的關係牽怒賈仁祿,相互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二人開始聊得甚是勉強,可聊著聊著,張飛發現賈仁祿不學無術,言語粗俗,三句話不離女人,一點也不像其他軍師,整日價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大對自己味口,不由得越聊越是投機,將他當成自己的好朋友。其實兩人一起喝酒的場合不是沒有,只不過每當有這樣的場合,都有一些重要人物在場,相互間甚是拘謹,並不像現在這樣脫略形跡。 酒酣宴罷,賈仁祿回到張飛為他準備的大帳,只見那少年躺在一張矮榻上哼哼唧唧,貂嬋則站在一旁,瞧著他,默默流淚。 賈仁祿走到跟前,那少年掙扎著便要站起,賈仁祿扶他躺好,笑道:「罷了,別那麼多禮了。對了,剛才忘了問了,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道:「我叫文欽。」 賈仁祿心中一凜:「又碰到一個反骨仔……不過他和王凌一樣,都是不滿司馬氏專權,這才起兵造反,可惜他們和司馬氏實力相差過於懸輸,如飛蛾撲火,何濟無事?他們既然是司馬氏的死敵,咱就得好好待他,將來說不定用得著,也未可知。」說道:「這名字老子喜歡。以後你就在我身邊當個親隨吧。」 文欽心情激動,顫聲道:「多謝驃騎將軍。」 賈仁祿道:「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不必急著上班,等養好傷再說。」 張飛軍只準備十五日糧,如果半個月內打不下城,便撤圍而走這個消息當晚便傳入城中,城中百姓都是半信半疑。樂進不知道賈仁祿已來到軍中,見張飛突然鬧了這麼一出,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他和朱靈都知道,張飛是個很沒耐心的人,這次能堅持打了兩個多月的城,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此番他之所以只想再打半個月,一定再也堅持不下去,想搞些陰謀詭計,來誘自己上當。其實張飛能想出什麼主意?不外乎假裝撤退,誘敵來追,於半路設伏聚殲之類的詭計。兩人都是經富的宿將,這種小當自然是不會上的。 次日天甫黎明,城外鼓角雷鳴,漢軍雲集圍城。樂進、朱靈知道接下來這十五天裡敵人一切會不顧一切的打城,早已作好了充分準備,督率兵馬,守禦四門。攻城漢軍還是和往常一樣,以雲梯攻城為主,守城魏兵居高臨下,用大石羽箭,不斷向下招呼,直戰到日落西山。漢軍損折三千餘人,鳴金收軍。 轉過天來,天剛濛濛亮,漢軍便又大舉攻城。魏延、張郃、張飛三將身先士卒,親冒矢石,率隊登城。麾下漢軍見主帥如此勇猛,大呼酣鬥,士氣如虹。怎奈濮陽城高池峻,城中軍民未免玉石俱焚,上下一心,城上矢石如雨。漢軍仰攻不利,損折其多。猛攻大半日後,仍未登上城頭,徐庶見天色已晚傳令鳴金,漢軍後隊改作前隊緩緩而退,魏兵苦戰良久,也是疲憊不堪,沒有力氣出城追襲了。樂進、朱靈不敢卸甲,巡查西門,安撫軍心。 時光飛逝,轉眼十天過去。這日清晨樂進、朱靈就在城樓上商議軍情。朱靈笑道:「張飛說要猛攻十五天,我們還以為將會有幾場硬戰要打呢?可如今已過去了十天,張飛日日率軍來攻,還不一樣被我們打得倒爬回去,看來他不過是虛張聲勢,這城我看他是打不下來了。」 樂進搖了搖頭,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若說張飛想要誘敵,直接下令撤退就完了,何必煞有介事的傳令猛攻十五日,這裡面定有古怪。離十五日之約就剩五天,接下這五天一定很不好過,我們千萬不可小心大意。」 朱靈不以為然,道:「他們用盡了方法,都沒攻進城來,這次還能想出什麼好法子來?」 樂進道:「還是小心些好。對了,城中糧草告罄,兵士百姓已開始有怨言,朝廷的援兵卻遲遲未到,這該如何是好?」 朱靈道:「前些天,咱們人的總算是越過漢軍封鎖線,前往青徐求救,只是到目前為止沒有消息。」 樂進歎了口氣,喃喃道:「援軍要是再不來,這五天真不知道該怎麼過啊。」 臨淄城內曹丕接二連三東郡的告急文書,憂心如焚。濮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可不救。可是他手下兵馬有限,顧得了這一頭,便顧不了那一頭。更何況趙雲領軍十五萬駐守平原,大造戰船,欲南渡黃河攻打高唐。當此緊要關頭,他實在無力再救濮陽,可是放任不管吧,濮陽定會被漢軍攻下,自己少了這個重鎮,日子便更加難過。他急著在書房裡轉了好幾個***,辦法是想了一個又一個沒一條管用的。時當三更時分,他又走了兩圈,命宮女端來一盆冷水,雙手端起,當頭澆下,這腦袋一受激刺,總算是冷靜下來。 那宮女嚇了一跳,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一般。曹丕擺了擺手,道:「罷了,去把蔣濟叫來。」 不多時蔣濟進殿,曹丕不待他行禮,說道:「聽說你曾假傳消息詐退孫權,不知可有此事?」 蔣濟點了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皇上可是要依葫蘆畫瓢,詐退張飛?」 曹丕道:「難道不能麼?」 蔣濟道:「張飛不是孫權,人越多他越興奮,這計用在他身上怕不合適。」 曹丕道:「這一點朕也想到了,張飛雖然恃勇輕進,但他手下謀士徐庶∮統都擅長謀略,當不會由著他胡來。再說現在朕已經沒有兵可派,只好冒險一試,成與不成都憑天命吧。」 蔣濟設身處地的為他設想,也是毫無辦法,歎了一口氣,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 曹丕道:「你曾驚走孫權,這事就交由你去辦。華歆那小子平日總說對朕忠心耿耿,關鍵時刻還是降了漢朝。司徒的位子自他走後一直空著,只要你能嚇走張飛,朕便封你為司徒,食邑萬戶。」 蔣濟道:「多謝皇上恩典。」心想:「這個官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蔣濟從御書房出來,回到官署,苦思良策,過了兩個時辰,早朝時間將至,他正整理衣冠準備上朝,忽有親兵來報:「濮陽差來求援人剛剛進城,聽說大人負責此事,立即趕來,現在門外求見。」 蔣濟道:「請他進來。」 一個中年漢子在親兵帶領下走進殿來。那人不及行禮叫道:「大人,濮陽形勢萬分危急,請大人無論如何也要派兵支援。」 蔣濟問道:「城中糧草尚可支用幾日?」 那人道:「城中糧草已全部用盡,樂將軍用謊言安穩軍心,軍士百姓雖吃草根啃樹皮,卻依然鬥志不減,可是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還請大人早早發兵。」 蔣濟道:「我馬上就要上朝,你隨我一起去,面見皇上,說明此事。」 當曉人來到朝堂,那人當著曹丕的面陳述軍情,聲淚俱下,在場之人無不動容。曹丕向蔣濟瞧了一眼,道:「濮陽城危如累卵,朕絕不會坐視不理,你先下去,朕和朝中大臣這就商議發兵之事,一會就給你答覆。」 那人信以為真,千恩萬謝,退了出去。 鄴城失利後,魏國的辦事效率明顯提高,不到半個時辰,那人便收到消息,曹丕決定出兵十萬由曹洪統率往救濮陽。那人心下大喜,掐指一算:「濮陽離青州也就三五百里,軍行順利的話不出三日可到,今天是四軋十一,援軍最遲在四軋十五這日便會到達濮陽,城中老百姓可是有救了。」 這樣好的消息他想早日讓城中百姓知道,當下便策馬出城。哪知在路上不斷遇到漢軍巡哨,他東躲西藏,好不容易越過層層哨卡,來到濮陽,已是四軋十六,援軍卻仍沒有到。他大為納悶,進城之後將此事一五一十的對樂進說了。 當年蔣濟詐退孫權,守合肥的就是樂進,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當即把老百姓召集起來,大聲宣佈:「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皇上已知道你們的苦處,派了十萬大軍趕來救援,明日便到。」 當時正好是第十一日晚間,當天漢軍出動數百輛霹靂車猛攻了一日,東門城牆經不過巨石連續不斷的轟擊,崩塌一角,漢軍蟻附而上。當時形勢萬分危急,若非城中百姓害怕漢軍進城後大肆屠殺,用血肉之軀築一道人牆,硬硬生的頂住了漢軍攻擊,這城早就被拿下了。百姓苦戰一日聽到這個消息大為興奮,又笑又跳,只等援軍到來。 次日一大早,漢軍又推著霹靂車攻城,這波攻擊比昨日更加猛烈。城東城牆是昨夜臨時趕築的,難免有些豆腐渣。百餘架霹靂車轟了小半個時辰後,城牆再一次出現缺口,漢軍大聲歡呼,奮勇攀上。張郃大喝一聲,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城頭,揮舞兵器,片時便殺了十餘人。身後敢死隊見主帥上城,精神一振,高呼鏖戰,奮勇搶攻。 當此關鍵時候,城中百姓再一次組織起來,拚死抗擊,在付出了巨大代價之後,漢軍進攻受挫,攻勢已大不如前,不多時城下金聲大鳴,漢軍如潮水般退走。城上軍民沒時間休息,乘著進攻間隙,擔石運土,加固城防。過不多時,鼓聲大震,漢軍新一輪的進攻又開始了。這一戰直打到月掛樹梢,漢軍損折三萬餘人,襄陽守軍也死傷近萬。敵軍雖然退走,但城中到處都聞哀聲,母哭其子,妻哭其夫。號了一陣,眾人這才想起,樂進說援軍今天便到,可今天馬上就要過去了,卻連援軍的影子都沒看到。這不是騙人麼?眾人大為憤慨,紛紛聚在樂府門口,向樂進討個說法。 樂進早已將魏軍來援的消息散佈出去,他原以為漢軍連日攻城,疲憊不堪,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向當年孫權一樣逃之夭夭,哪知漢人竟無動於衷,又猛攻了一日。這事連他自己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面對無數憤怒的百姓,他也是急得抓耳撓腮,被逼得實在沒辦法了,只得道:「我剛收到消息,援軍在鄄城一帶遇到漢軍頑強阻擊,估計要晚上一兩日才能到這。」 眾百姓聽他說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信了,道:「好,那我們就再等兩日。」紛紛散去。樂進望著他們的背影,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天又亮了,新的一天又來了,今天漢軍將會有什麼古怪的法子攻城,誰也不知道。正當眾人紛紛猜測之際,漢軍照往常一樣逼城為陣,三通鼓罷,陣中擁中幾百輛高大異常的樓車來,馳到羽箭將及之處停了下來。守軍見漢軍的樓車十分古怪,忙報知樂進。樂進剛慰撫完四城將士,回到家裡抓緊時間休息,一聽到這個情況,忙奔到城頭。 他剛到城牆腳下,便聽見喧嘩慘呼之聲不住傳來,守軍叫聲十分淒厲,像是見到十分可怕的事情。他大吃一驚,幾個縱躍上得城來一看,只見對面一輛輛樓車中射出一支支約三四尺長的長矛,密如聯珠般的向城上飛來。 守城軍民從未見過這等古怪兵器,嚇得四下亂竄,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這樣的樓車漢軍只在攻打鄴城時使用過幾次,那時是用來灑傳單,矛上無頭,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攻城,矛頭尖銳無比,長矛到處,必發出一連串慘叫,三四個守城軍中像羊肉串一樣一個挨著一個串在長矛上,號呼良久方才死去。一陣矛雨過後,三萬守城軍民一下子就被射死好幾千。這還僅僅是被長矛射死的,不包括被自己人擠到城樓下摔死的。平時摩肩接踵,熱鬧非凡的城樓,霎時間變的冷冷清清,四下裡都是屍體,靜得嚇人。 樂進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可怕的屠殺,嚇得頭皮發麻。正愣神間,忽聽漢軍陣中號角之聲大作。樓車停止射擊,漢軍大聲發喊,扛著雲梯衝了上來。 樂進來不及害怕,大聲呼喊,激勵士氣,兵士百姓聽了他的話,賈起余勇,搶上城頭。雙方攻拒惡鬥,喊聲一陣響似一陣,兩下裡混戰一場,漢軍不佔地利,損失慘重,又退了下去。 守城軍民剛想喘口氣,忽聽漢陣之中一聲鼓響,樓車上颼颼颼之聲不絕於耳,長矛雨又來。守城軍民「哎喲」「媽啊」一通亂叫,各找地方躲避。矛雨過去之後,漢軍也得到了充後休息,又開始新一輪進攻。如此週而復始,樓車上的兵士和攻城兵輪流休息,進攻幾乎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守城軍民拚命死守,幾乎沒有休媳間,忙到晚上,好不容易將所有進攻一一化解,個個累得好似死狗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打了一天的戰,他們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亂叫,可是軍需官送上的食物卻是草根樹皮,數量還十分有限。眾人要不是看在樂進也很他們吃同樣食物的份上,肯定要鬧將起來了。 第十三天就這麼過去了,第十四天漢軍還和昨天一樣,先來一陣長矛雨。守城軍民經過昨天的苦戰,早已有了經驗,長矛一來,各自找地方射避,井然有序。那一陣長矛雨雖凶,卻沒有射殺一人。一陣長矛雨過後,軍民都知道漢軍馬上就要搶城,紛紛從掩體中走出來到城牆邊上等待。哪知號角聲響過之後,又一陣長矛雨突如其來,這一下變起俄頃,登時將守城軍民打懵,一片慘呼之後,魏軍當場死傷數千。樂進一時大意,險些被長矛洞穿,好在閃得及時,不過閃時腳歪了,連滾帶爬的滾下城樓,受了不大不小的傷。 這一打破常規,登時將守軍的防禦計劃打亂,等漢軍扛著雲梯攻城時,他們都躲在隱蔽處來不及回防。先機一時,登時便有數千漢軍在張飛的帶領下搶上城來。樂進又怒又急,帶傷指揮,守城軍民奮勇拚殺,這才將張飛軍攆了下去,不過付出的代價卻是極其慘重。 這一天漢軍雖仗著先進兵器,古怪戰法,連續進攻,卻仍沒有拿下城池,老百姓上下一心,擰成一股的力量有多偉大,由此可見一斑。 當晚三更,漢軍結束進攻,收兵回營,賈仁祿正在安排最後一天的攻城方案,忽有小校來報:「轅門外來了一個女子,自稱姓欒,指名道姓要見將軍。將軍來此乃軍中絕密,我們都依照將軍的吩咐,對她說將軍不在此間。可那女子說什麼也不信,非要見見將軍不可。」 貂嬋就坐在旁邊,聽了這話,全身散發出一股酸酸的味道,伸出玉手狠狠的擰了他一下。 賈仁祿大叫一聲,道:「別擰,別擰。這女的是馬孟起的相好,不關老子什麼事。」 貂嬋笑靨如花,道:「她既是孟起的意中人,為什麼千里迢迢的跑來找你?」 賈仁祿道:「老子怎麼知道?」對那小校說道:「讓她進來吧。」 浟憂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板越鍍 正文 第568章 - 守信降城 字數:7732 欒祁在將校的帶領下娜娜進帳,襝衽為禮。貂嬋上下打量,心中暗叫馬超的眼光真是不錯。假如她要是知道欒祁現在這個樣子是華佗用了不少名貴藥物再造而成,並非天生麗質時,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 賈仁祿問道:「怎麼,鄴城出了什麼事了?」 原來劉備為方便馬超泡妞,特地留他鎮守鄴城。臨行時曾暗中給他下了死命令,這個山頭要是拿不下來,就別回來見他。當然馬超也是很努力執行劉備的命令,放下將軍的架子,整日價像跟屁蟲一樣跟在欒祁屁股後面。海誓山盟、甜言密語更不知說了多少。一次很偶然的機會,欒祁和賈仁祿聊天。賈仁祿嘴上從來不把門,無意之中竟將陶淵明的《桃花源記》給噴了出來,當然他早就忘了原文,只是依著記憶,略具意思而已。欒祁正為欒高二家爭鬥不休之事煩心,對這個顛倒錯亂的故事十分感興趣,對那個民風淳樸,沒有紛爭的世外桃源更是心嚮神往。回家之後不知怎的竟喜歡上了詩賦。她連字也不識得,怎麼會寫詩?只有從頭學起,讓馬超交她學寫字。這本來是個大好的泡妞機會,可馬超肚子裡偏偏武學秘籍多過詩詞歌賦,他雖然說不上是大字不識,卻也知道的有限。但在美人面前說什麼也不能失了面子。於是他白天教欒祁讀書寫字,晚上便將蔣琬請來惡補文化知識,日子過的是苦不堪言。 賈仁祿最擔心的就是鄴城有失,城可是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打下來的,可是不能出事。此時見欒祁突然到來,自然會有此一問。 欒祁搖了搖頭,道:「鄴城很好,沒出什麼事。」 賈仁祿吁了一口氣,道:「那你大老遠跑到這來添什麼亂,沒看老子正忙著麼?」 欒祁火急火燎的趕到這裡,已是三更時分,卻見賈仁祿仍在帳中挑燈看地圖,顯然有緊急軍情要處理,自己若拿那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煩他,確實不合適,不禁臉上微微一紅,正要說話。忽聽身後腳步聲響,一人大步進帳,道:「啟稟將軍,軍中糧草只夠支用到明日。」 賈仁祿點點頭,道:「嗯,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退了出去,欒祁又想開言。卻聽賈仁祿問道:「元直呢?」 貂嬋道:「元直和士元正在各營撫慰將士。怎麼了?」 賈仁祿道:「沒什麼,老子只是想問問他,明日攻城事宜,他準備的怎麼樣了?」 貂嬋笑道:「這事你從早上到現在前後問了不下八百遍。元直不是說了,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我這不是怕出什麼意外麼。」低下頭來,凝神觀圖。欒祁不敢打擾他,靜靜的站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帳中萬籟無聲,突然間賈仁祿叫了一聲:「對了,東面可有消息?」 貂嬋拍了拍胸口,道:「你這人,一驚一乍的,也不怕把人嚇死。你方才出去巡查攻城情況時,哨探來過,說東線平靜異常,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曹丕明顯是怕了我們,不敢來救,你就放心吧。」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事你剛才說過,我一時給忘了。」摟著她腰道:「你可是我的寶貝,我怎麼捨得嚇死你?」 貂嬋推開他的手,啐道:「你這人,胡鬧也不看場合。」伸手向欒祁一指。 賈仁祿循指望去,這才想起欒祁還在,老臉一紅,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在這裡了。」 欒祁道:「既然將軍有事,那我明天再來吧。」 賈仁祿道:「明天老子更忙。」抬頭看了看天,道:「這樣吧,老子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你長話短說。」 欒祁知他真有要事,不是不近人情,說道:「是這麼回事。那日幾個老鄉來大老遠來鄴城找我,對我說……」 剛說到這裡,一名哨探氣喘吁吁的進帳道:「啟稟將軍,鄄城、廩丘一帶發現大隊魏兵,像是趕來救援的。」 賈仁祿吃了一驚,低頭觀看地圖,伸指在地圖上不住比劃,道:「這不是瞎扯淡麼。曹丕窮得都快當褲子了,哪還有多餘的兵馬派到這來?你們可曾看仔細?」 那哨探道:「這支兵馬是天黑時突然出現的,山野林中,到處都是旌旗,像是有三五萬人。」 賈仁祿啞然失笑,道:「只是看到幾面旗子就大呼小叫的,險些把老子的魂給嚇出來。你去告訴陳到、楊儀兩位將軍,讓他們親自帶人摸到魏營附近哨探,打探到確切數字再來報我。若再大驚小怪,慌報軍情,讓他們小心則是。」 那哨探應道:「是。」轉身便要出帳。 賈仁祿道:「回來,魏兵來援的事千萬不可洩半句,若讓城中百姓知道了,小心你的腦袋。」 那哨探打了一個寒噤,應道:「是。末將一定不敢亂說。」 賈仁祿道:「嗯,吩咐各營,凡有走漏消息者,一律斬首。除此之外各營將領管束無方,也要受到處罰,絕不姑息。」 那哨探連連點頭,說道:「知道了,還有什麼吩咐?」 賈仁祿道:「沒事了,你下去傳令吧。」 那哨探如獲大赦,一溜煙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賈仁祿又忘了欒祁,低頭看著地圖,喃喃地道:「曹丕這是要幹什麼?難道他為了濮陽竟不顧性命。按那小子的性格來說,不能啊!」 貂嬋見他冥思苦想,不敢打擾,悄悄站起身來,向帳外走去。來到欒祁邊上時笑著對她說道:「走,陪我去給仁祿準備夜宵去。」 欒祁雖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可卻也不敢打擾賈仁祿,點了點頭。貂嬋拉著她的手,兩人並肩出帳。 賈仁祿陷入沉思,貂嬋、欒祁什麼時候出帳的他也不知道,想了一會,他站起身來,到案前來回走著,嘴裡嘟嘟囔囔:「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假的,自然最好,只要防此消息傳到城中便成。若是真的,就要把預備隊拉上佈置到東線。這預備隊可是用來防止突仿件的,一旦都派了上去,萬一有起事來,老子只有硬著頭皮在萬馬軍中使用降蟲十八掌了……」 走了兩圈,又想:「這也和賭大小一樣,是大是小咱就搏他一鋪。贏了咱就大贏,到濮陽城中看貂嬋跳脫衣舞。輸了咱就大輸,至不濟腦袋給別人割了去。」回到案前,自言自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不過是曹丕在虛張聲勢,老子就是靠這個起家的,要給這條計嚇得尿了褲子,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嗯,預備隊不動。」 話音剛落,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左右一張,帳中除了自己這個光桿司令外,一個人也沒有,說道:「那兩個娘們呢,跑哪裡去了?不管了,上廚房看看有啥東西的可以墊饑的。」說著雙手負後,邁著官步踱出帳來,兩隊親兵跟了上去。 賈仁祿前去廚房做賊,當然不願讓人看到他的醜態,擺了擺手,道:「老子就在營中溜躂溜躂,你們就不用跟來了。」 其他親隨都應命退後,只有文欽仍不離不棄,緊緊跟在他身後。賈仁祿雖在走路,腦子卻仍是不停的轉著,那句話剛說完,他便陷入沉思,走路自然也就沒有看地。走著走著,前面出現兩株大樹,大樹之間,拴著一根細繩,那是戰士們用來晾衣衫的。賈仁祿全神貫注的考慮魏軍到底是不是真來救援,還只是虛張聲勢,心中思潮起伏,對眼前一切都視若無睹,逕直向前衝去。 只聽身後有人叫道:「小心!」 賈仁祿剛要抬頭,突然間脖子撞在繩子上,越陷越深。他嚇了一跳,急忙抽身,不料腳下一滑,身子向後便倒。文欽忙搶將上去,在他身子就要著地之時,一把將他抓起。賈仁祿喘息良久,驚魂悄定,撣了撣塵土,道:「好小子,力氣倒不小。老子看人眼光不會錯,你小子日後最低也是個刺史。好好幹,多多拍老子馬屁,老子不會虧待你的。」他除了知道幾個名人之外,看人的眼光,更確切的說應該是看男人的眼光不乍地,至於看女人的眼光,那就另當別論。不過這一點有礙他的光輝形象,他是說什麼也不會說的。 文欽沒想到賈仁祿對他如此器重,感動的話也說不出來。 賈仁祿身有要事,也沒功夫和他瞎扯淡,繞過大樹,繼續向廚房挺進。甫到廚房門口,便聽見兩個有如黃鶯般動聽的聲音在那唧唧喳喳,正是貂嬋與欒祁。所聊的話題自然和馬超有關,欒祁變著法的瞭解一些有關馬超的事情。貂嬋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賈仁祿想讓欒祁多瞭解一些有關情郎的事情,不願打斷二人說話,貓在門外偷聽。 只聽屋內欒祁輕輕的歎了口氣,貂嬋問道:「怎麼了?」 欒祁道:「沒什麼。」 貂嬋笑道:「沒什麼?那你為什麼歎氣。」 欒祁道:「我哪有歎氣,一定是你聽錯了。」 貂嬋道:「呵呵,原來是我聽錯了。嗯,幫我把鹽拿過來好嗎?」 屋裡靜了一陣,驀地裡只聽貂嬋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你給我的是糖!糟了糟了,仁祿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這可如何是好?」 欒祁叫道:「哎喲,我拿錯了,這可如何是好?」 貂嬋道:「瞧你魂不守懾捨的,連糖和鹽都搞錯了,還說沒有心思?」 欒祁囁嚅道:「真的沒有,真的沒有,我哪有什麼心思?」說到後來,聲音細如蚊蚋,幾乎不可聽聞。 貂嬋道:「沒有就沒有,瞧你急的。其實剛才我也是急著把菜做好給仁祿送去,連看也沒看就往裡擱,呵呵。」 欒祁問道:「那這菜怎麼辦?」 貂嬋道:「不管他,我做的他不敢不吃,也不敢不說好吃,呵呵。」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欒祁問道:「賈將軍不愛吃太甜的東西,那他呢?」 貂嬋笑問:「他是誰啊?」 欒祁道:「你知道的。」 貂嬋道:「你只說個他,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誰?」 欒祁道:「你明明知道的,又來取笑我。」 貂嬋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喜歡吃什麼,我真不知道,你自己問他去啊!」 欒祁道:「怪羞人的,我問不出口。」 貂嬋道:「你不是說,他曾在你那住過一段時間麼,他喜歡吃什麼,你還不知道麼?」 欒祁歎了口氣,道:「那時他什麼也記不起來,在我那養傷。我家裡窮,也沒什麼好吃的,油鹽醬醋這些佐料也不齊全,他只能有什麼吃什麼了。現在他想起之前的事,成了大將軍,整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那些菜別說我沒見過,連聽也沒聽說過。我實在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 貂嬋笑道:「其實山珍海味吃多了也就那麼回事,還不如尋常小菜吃起來香。他在仁祿手下為將,仁祿一定知道他喜歡吃什麼,這事包在我身上,我給你打聽去。」 欒祁道:「謝謝你。」 貂嬋笑道:「到時你怎麼謝我?」 突聽外間有人高聲叫道:「將軍,原來你在這裡啊,讓我好找。」 只聽賈仁祿叫道:「怎麼了?」 欒祁啊地一聲驚呼,道:「剛才……剛才……剛才……的話……他……他都聽……到了。」心中一急,又變成了結巴。 貂嬋笑道:「咱們又沒說什麼,給他聽到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聽屋外那人說道:「適才收到飛鴿傳書,楊、楚位大人親自領軍前去哨探,發現魏軍不過三五千人。看來只是在虛張聲勢。」 賈仁祿叫道:「老子就說嘛,曹丕哪有富裕的兵馬往這派。不過還是不可大意,立刻飛鴿傳書通知兩位將軍,一定要小心戒備,千萬不可大意。」 那人應道:「是。」退了下去。 貂嬋說道:「好了,別在外面偷聽,快進來吧。」 賈仁祿老臉一紅,乖乖進屋,取過一塊炸雞,嚼了一大口,叫道:「好吃,好吃。」 貂嬋笑道:「瞧你那樣。也不怕欒祁笑話。」 賈仁祿道:「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欒祁道:「那天幾個老鄉來鄴城找我,說……」 只聽轟地一聲大響,地動山搖。欒祁嚇的花容失色,一下的撲到了貂嬋的懷裡。貂嬋從來沒聽見過這麼大的動靜,也是怕得厲害,瑟瑟發抖。 賈仁祿叫道:「哎喲,不好!一定是有人運送地雷時,不小心給炸死了。孔明特地囑咐我說,這東西特別容易爆炸,一定要輕拿輕放,一定要輕拿輕放。我也是這麼囑咐元直的,沒想到……沒想到……走,看看去。」 兩女也不顧著夜宵了,跟了出去。三人循著喧嘩聲,來到一片空地,只見原本十分平坦的地面上被炸出了一大坑,邊上躺著兩具屍體,全身焦黑,面目已無法辯認。 賈仁祿歎了口氣,命人好生安葬。兩人的屍體很快被抬了下去,徐庶走了上來,道:「好險。這個是剛剛趕製出來的。這兩人負責將它運到倉庫存放,哪知走到半路上就……唉,虧得如此,若是在倉庫裡炸將起來,後果實是不堪設想。」 賈仁祿道:「他娘的,注意事項在孔明先生的密信裡已寫的十分清楚,怎麼還出了這檔子事?」 徐庶道:「我一再告誡有關人等一定要小心,可還是出了這事。他們這幾日沒日沒夜的攻城,也著實辛苦,興許是一時疏忽了。」 賈仁祿歎道:「兩條人命就這麼疏忽沒了。雖是底下的人一時疏忽,但統兵將領麻痺大意也不無負責。傳令下去,負責此事的有關人等,中郎將以下一律免職,到營中當小卒子三個月,讓他們也休驗一下士兵的生活。三個月後是否官復原職,那就要看他們的表現了。」 徐庶應道:「是。」 賈仁祿拉著徐庶來到中軍大帳,揮退左右,道:「好料沉底。這東西本來是打算明天攻城的時候突然祭將出來,給樂進一個驚喜。現在整出這麼大動靜,樂進想必知道了,若是提前預防,那可糟了。」 徐庶道:「這事我已傳令絕對保密,樂進不可能知道的。你若實在不放心,我們可以散步消息,就說你為了讓皇上長生不老,請人練制仙丹。方士一時操作失誤,致使丹爐爆裂,發出巨響。這種事很平常,樂進應該也知道,不會起疑的。」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這黑鍋為什麼要老子來背?」 徐庶笑道:「為了攻城順利,你便是背一次黑鍋,又有何妨?」 賈仁祿道:「好吧,好吧。老子為了拍皇上馬屁,特地花重金請人煉製仙藥,結果那方士得了失心瘋,胡亂往丹爐裡扔東西,結果砰的一聲……嗯,事情就是這麼回事,哈哈!」 徐庶走後,貂嬋和欒祁端著夜宵走了進來,欒祁問道:「剛才那是什麼東西如此厲害?」 賈仁祿道:「沒什麼,老子請人練制長生不老之藥,沒想到那傢伙太不小心,丹藥沒煉成不說,連小命也搭進去了。」 欒祁信以為真,道:「原來是這樣。這世上真有長生不老之藥麼?」 賈仁祿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方士們言之鑿鑿,都說只要心誠,不死藥可得,神仙可致。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對了,剛才出了這麼檔子事,又把你的事情給耽誤了,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欒祁道:「那天幾個老鄉來鄴城找我,說……」她說到這裡,下意識向四周瞧了瞧,她之前兩次說到這裡,都出了大事,這話像是給下了詛咒一般,現在她又說了這裡,不禁有些提心掉膽,確認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之事,這才接道:「他們說河西村的人又來找他們的麻煩。大年下那戰咱們河東村人房子被燒,又中了埋伏,元氣大傷,迄今未復,哪裡是河西村人的對手?兩下裡打了一仗,河東村人打了個大敗仗,死了好多人。鄉親們進城來求我出面解決此事。」 「恰巧那時孟起在我那裡,聽了這事,勃然大怒,帶上兵馬便衝了出去。可當他到了河東村,河西村的人就都逃走了。孟起坐鎮一方,有不少大事要做,不可能整天呆在那個小村子裡,等他走後,河西村人又來找村裡人的麻煩,村裡人不得不又進城來麻煩孟起。等孟起到了,他們又逃走了。孟起實在拿他們沒辦法,撥了五百兵士長駐村裡。河西村人是不敢來鬧事了,可是常聚眾襲擊外出幹活的村裡人,殺死不少人,這樣一來這怨仇結得更加深了。我尋思這事老靠武力解決,也不是個事,得想出一個辦法,讓兩村人和睦相處,不再打打殺殺。可我腦子笨,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法子來,只好來找您了。」 賈仁祿道:「河西那個裡魁不是讓皇上給斬了麼,他們怎麼還敢鬧事?」 欒祁道:「他們又推舉了一個裡魁。他們說河東村出了個騷……騷……巴結上朝廷裡的大將軍,靠官府壓制他們,這算什麼本事?他們死也不服,還揚言不把村裡人全都殺光,這事不算完。這話偏巧叫孟起給聽見了,當時便要領人將河西村的人統統殺光,虧得我死勸方住。」 貂嬋道:「那幫人實在太氣人了,也難怪孟起生氣。」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冤冤相報何時方了?兩村住的這麼近,整天打打殺殺有什麼意思?」 貂嬋道:「就是說,你趕緊給想個法子吧。」 賈仁祿沉吟片刻,笑了笑,道:「這法子不是沒有,只是老子現在沒時間處理這事。欒姑娘,你要是不忙的話,就在這裡住上兩三天再走,待我拿下濮陽,再幫你解決之事,你看可好?」 欒祁在鄴城就此事和蔣琬、郭淮商議良久,兩人都說兩村結仇百餘年,是是非非早已說不清道不明,要想止戈罷鬥,談何容易?跟著二人共同舉薦那個壞得流油的賈仁祿,說要是他的話,或許會有辦法。欒祁來這裡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沒真指望他能出上主意,沒想到賈仁祿想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有主意了,不禁笑靨如花,道:「真是太謝謝你了。兩天時間倒沒什麼,我能等。」 貂嬋笑道:「這傢伙可不老實,你在這裡呆兩天,就不怕孟起見怪?」 欒祁大窘,道:「貂嬋姐姐,你又來欺負我。」 貂嬋道:「好了,不說笑了。你大老遠趕來,也累了吧。我帶你到後帳休息。」拉著她的小手向後帳走去。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她睡後帳,那老子睡哪?」 貂嬋道:「軍中營帳頗多,你自己找一間睡,呵呵?」 賈仁祿心道:「得,看來今晚要在這裡打地鋪了。」 其時已是四更時分,賈仁祿也懶得打地鋪了,坐在案後看地圖。貂嬋安頓好欒祁,和她說了一會子話,便回到中軍大帳,坐在一旁,靜靜地陪著賈仁祿。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了,軍士們紛紛起床造飯,用過早飯後,天色大明。漢軍扛起兵器殺到城下,列成陣勢。城上的軍民百姓也早已準備好弓箭巨石,嚴陣已待。樂進知道今天是十五日期限的最後一天,他不敢肯定漢軍會不會信守然諾,但有一點他還是能肯定的,那就是今天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三通鼓罷,數百輛大樓車被推了出來。漢軍還是和往常一樣不斷向城中發射長矛。城上樂進早有經驗,隨方設備,漢軍沒有佔到便宜。和往常不同的是長矛雨持續時間甚長,一陣接著一陣,像是永遠也下不完似的。 過了小半個時辰,長矛雨仍在繼續,手執大盾的軍士,經不住長矛的連續撞擊,虎口暴裂,大盾拿捏不住掉在地下。後續長矛連續不斷的飛來,守城軍民沒有盾牌遮蔽,要害完全暴在金光閃閃的矛頭之下,傷亡慘重。樂進身先士卒,拚死奮戰,兵士百姓見此情景,勇氣百倍,前仆後繼,玩了命的抗擊。又過了良久良久,也不知是漢軍的長矛用完了,還是別有所圖,長矛雨終於停止了,樓車緩緩退入陣中。樂進不敢鬆勁,帶傷巡視四城,安撫軍民。 正行間,忽聽地底下猶如悶雷般的聲音,一響接著一響,轟轟不絕。樂進大吃一驚,正要叫人探查地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忽覺城牆不住搖晃,或上或下,或左或右。自己彷彿置身於汪洋大海當中,中人欲嘔,說不出的難受。 轟轟聲不斷隱隱傳來,城牆的震撼感越來越強,守城軍民已經覺得不對勁,嚇得面若土色,四下逃命,驚慌之下,又有不少人被自己人踩死,城上登時亂成一鍋粥。 這一陣接一陣的轟轟聲,正是漢軍埋在城下的地雷爆炸後發出的。漢軍遵照徐庶的吩咐,在十五天內趕製出了一批地雷。由於當時的製作工藝極其粗粗糙,所謂地雷就是把黑火藥,裝在密閉竹筒或陶甕之中,以藥線為引,使用時點燃藥線,趕緊閃人。其實諸葛亮在那封帛書上還記載了不少花樣,只不過除了這種,攻城時都用不著。地雷做好之後,被分派給魏延負責的敢死隊。攻城時漢軍先依慣例發射長矛,一來麻痺敵人,二來為友軍挖地道爭取時間。地道挖好後,魏延就領人小心翼翼的將土炸藥佈置在地道中。只待攻擊指令一下,點燃藥線,拔腿便跑。跑慢的即便不被炸死,也得活埋,那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這次漢軍第一次運用炸藥炸城,沒有經驗,初期準備唯恐不多。這麼多火藥同時爆炸,城牆登時抵受不住,劇烈搖晃,城上軍民哪見過這個?還以為是某某神發威了,當即歇絲底裡大發作,哪還有心守城,紛紛有多遠跑多遠。樂進雖有心制止,但老百姓早已得了失心瘋,什麼不顧,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衝,又哪裡禁止得不住? 樂進正沒理會處,忽聽轟隆隆一聲大響,東面城牆崩壞數尺,守城軍民跑得慢的,紛紛被埋在沙石之下。 張飛見城牆崩壞,不待鼓聲響起,怪叫一聲,領人衝了上去。 樂進見大批大批的難民朝這裡湧來,把心一橫,冒著被活活踩死的危險,張開雙臂擋住了去路,大聲叫道:「這是漢軍詭計,你們若是跑了,漢軍可就進城了。漢軍進城之後,可是要將你們家裡的老弱婦孺全部殺死,你們就忍心看著他們身首異處?」 不少軍民聽了這話冷靜下來,人群一位大漢叫道:「樂將軍說得沒錯,漢軍進城之後一定要殺光城裡所有的人,咱們回去和他們拼了,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把我們的親人殺光!」 百姓紛紛附和:「對,和他們拼了。」扛著兵器又轉了回去。 這時張飛已攀上城樓,沒想到守城軍去而復回,倉促應敵。兩下裡混戰一場,守城軍越到越多,漢軍也是不斷攀上。雙方攻拒惡鬥,寸土必爭,喊殺聲越來越響,東城廢墟上屍體也是越堆越高。這一場戰鬥一直打到日落西山,漢軍士氣雖高卻也沒到不要命的程度,漸漸失了便宜。又鬥了良久,漢軍再也支持不往,敗下陣來。 張飛雖然勇猛,但好漢畢竟敵不住人多。他恃勇輕進,被三五十人圍在垓心,亂矛齊下。要不是他武功蓋世,打架經驗豐富,關鍵時屢施絕招,當場就被捅成馬蜂窩。他雖然衝出重圍,卻是受傷頗重,實在無法再戰,不讓他又怎會那麼老實,任由兵士撤退? 經過全城軍民的不懈努力,漢軍最後一天的攻擊終於被完全瓦解。他們雖然勝利了,卻毫無喜悅之情,這五日來漢軍不斷用古怪方法攻城,他們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未開戰時,城中原有百姓十萬有餘,此時已銳減到了四萬餘人,且大部分身受重傷,奄奄一息。老百姓傷親戚之死,無不放聲大哭,哭著哭著他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漢軍屠城之事是樂進說的,是不是真有這事誰也沒親眼見過,而樂進說援軍不久會到,卻一直沒有來。可見樂進這人說話也有些靠不住。於是他們又來到樂府門前找樂進理論。樂進當然不會說自己瞎扯淡,他信誓旦旦的說援軍已來了,只不過被阻在半路了。還說漢軍一向靠不住,他們說十五日攻城不下就退走,純粹是在騙人,明天漢軍還會再來的。 老百姓將信將疑,百姓中一個聰明人忽地想出了一個確認漢軍是否撒謊的主意。他們商議一陣之後,便推舉了一個膽大心細的傢伙,縋他下城。那人下城之後徑投漢寨,見了張飛說道:「城中已探知鄴城百姓沒有被屠殺,決定明晚獻門。」 張飛一聽大喜,正要說話。忽聽賈仁祿咳嗽兩聲,便道:「哦,你遠道而來,著實辛苦,先下去休息。」 那人去後,張飛和賈仁祿商議一陣,又將那人傳來,張飛清了清嗓子,道:「我大哥說了,信,國之寶也。說過的話不算,那還叫什麼大丈夫?我曾下令攻城以半月為期,半月不下,解圍而去。今攻城已滿半月,我明早便即班師,你們自盡城守之事,不必心懷二念。」 那人半信半疑回城和眾百姓說了,眾百姓有的信,有的不信。紛紛聚在城頭熬了一晚,次日一早,漢軍果然解圍退走。老百姓相顧淚流道:「漢人寧失城,不失信,真是大丈夫行徑。虧得我們還幫那個說話跟放屁一樣的樂將軍,白白為他搭上了這許多親戚的性命。」「上當了,上當了。我不要這個說話不算數的人來領導我們,我們下城迎接漢人來領導我們!」「對的,對的,下城下城。」 老百姓自發組織起來,有的在城樓上豎起降旗,有的縋下城去追回漢軍。樂進剛要制止,數百名百姓圍了上來,紛紛叫道:「你說魏軍會來,都這麼多天過去了,援軍在哪裡?」「你說漢軍殺了人,可我們查過了,鄴城百姓根本就沒被漢軍屠殺,你說的全部都是假的。」「對的,漢軍說退兵就退兵,我們執行他的法令放心。你滿口假話,我們以後執行魏國的法令,豈不要多留個心眼?」「正是,為了你這個騙子,我的孩子丈夫都死了,你說吧,你要怎麼賠?」「還我丈夫命來!」「還我兒子命來!」說著各執器械衝上。 樂進見老百姓個個狀如瘋虎,不敢抵敵,抱頭鼠竄而去,老百姓大開城門,以迎漢軍。其時漢軍已行出三十里,被濮陽百姓追到。張飛堅持原則說什麼也不肯進城,幾名八九十歲的老人跪地苦諫,張飛不得已領軍回轉,浩浩蕩盪開進城中。 U浟書盟 uUtXT。COM 詮紋自版月讀 正文 第569章 - 官職重定 字數:6947 賈仁祿來到屬於樂進的位子上一坐,道:「老子說的沒錯吧。咱們用那麼變態的攻擊力猛攻十五日都沒能攻下濮陽,你用那老牛拉破車似的攻城方法居然也敢揚言十日之內解決問題。」 張飛嘿嘿一笑,道:「俺老張還真沒想到一個信字居然有這麼大的學問。」 龐統笑道:「這哪裡是什麼信,這明明就是權術。不過你還別說,老百姓還就信這個。戰國時商鞅欲行變法,怕老百姓不信。便於城南門立了根三丈來高的木頭,言道有誰將這根木頭移到北門去,賞金十兩。」 張飛大吃一驚,叫道:「什麼,我沒聽錯吧,將木頭從南門移到北門,賞金十兩!」 徐庶道:「沒錯。」 張飛道:「三丈來高的木頭又沒多重,要俺老張,一隻手就能把事給辦了,就這樣就能得到十兩金子,那也太便宜了。唉,俺老張乍沒遇到這麼好的事情。」 欒祁笑道:「張將軍,你的錢也夠多了,還在乎這點小錢?」 張飛嘿嘿一笑道:「這不是打個比方麼。咱接著聽故事,你們讀書人就是好,懂得那麼多有趣的故事。那後來呢,誰把那根木頭給移了?」 龐統道:「那木頭對咱讀書人來說是無論如何也搬不動的,可是對一般老百姓來講可是輕而易舉。老百姓見事情太過容易,都擔心商鞅在和他們開玩笑。大伙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沒有一個敢去扛那根木頭。商鞅見百姓不信,將賞金提到高五十兩。」 張飛叫道:「好傢伙,五十兩!俺要是生活在那時候,肯定上去扛,反正不費吹灰之力,就算拿不到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賈仁祿叫道:「他娘的,要是老子生活在那時候,商鞅那小子一將賞金提到五十兩,老子立馬殺將上去,就算拼了這條老命,說什麼也要把那根爛木頭移到北門去,哪還輪得到你?」 張飛叫道:「俺老張就不信你能比俺快,你憑什麼和俺搶。」 賈仁祿道:「就憑老子知道這個故束你不知道。老子一見他出令就往前衝,你小子看到佈告之後估計還要猶豫一陣,怎能和老子比?」 張飛心想他說的有道理,一時無言以對。 徐庶接著道:「仁祿,這裡就屬你錢多,你還在乎那區區五十兩金子?」 賈仁祿道:「像咱這種人,大公無私。賺來錢是為了自己花嗎?那可都是為了接濟窮苦百姓的。孝文皇帝曾說過一百兩黃金,相當於十戶小康家庭一年的收入。多了這五十兩金子,不知可以多接濟多少貧下中農,怎能不趕緊搶?」 貂嬋當然知道他賺來的錢都用到哪裡去了,聽他說的一本正經,不禁笑彎了腰。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咱別盡說這些沒用的,聽故事,聽故事。」 龐統道:「老百姓見賞金一下子提高到五十兩,心中狐疑,更加不敢上前。人群中有一個小伙子按奈不住,將木頭扛到北門。商鞅簾召見那人,當著老百姓的面,賞給他五十兩黃澄澄的金子。老百姓見商鞅言而有信,紛紛歎服。從此之後,他頒布的法令,老百姓都爭著執行,從不拖泥帶水。商鞅新法得以順利施行,秦國大治,十年之後,秦國國富兵強,稱雄諸侯,領袖群綸,最終蕩平四海,一匡天下。取信於民,其實並不需要太多的豪言壯語,假話空話說得再多,還不如辦一兩件實事來的管用。仁祿就是通過按期撤兵這麼一件很小的事情,使樂進的一連串謠言不攻自破,與商鞅南門立木有異曲同功之妙。」 賈仁祿道:「士元過講了,老子哪裡能和商鞅相提並論。其實秦始皇統一天下之後,第一個要感謝的既不是李斯,也不是尉繚子,而是商鞅立的那根爛木頭。若沒有這根爛木頭,商鞅變法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得以貫徹施行。若沒有商鞅變法,秦國不可能稱雄天下,秦始皇也最多就在關中那一畝三分地裡稱稱霸王,根本不可能除出去。」 欒祁很喜歡聽人講故事,道:「沒想到只是叫人搬搬木頭,就能產生這麼深遠的影響。這個商鞅能想出這樣一個既簡單又管用的法子,真是太聰明了。他後來怎麼樣了,是不是當了大官?」 賈仁祿道:「這個……這個……怎麼說呢,他官是當的很大。可是好景不長,他沒風光多久,就被人誣陷要造反,被五牛分屍而死。」 欒祁大吃一驚,道:「啊,怎麼會這樣?」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咱也沒那麼多時間。翼德,這城老子可是幫你打下來了,你小子該怎麼謝我?」 張飛正要說話,張飛親兵來報:「啟稟將軍,樂進出城東逃,欲往青州投靠曹丕。半路上被我軍斥候設伏拿住,人已帶到,請將軍發候。」 張飛怒道:「樂進匹夫,害得俺老張損失了那麼多弟兄,險些在大哥面前下不來台!俺老張一定要親手泡製他,帶上來!」 樂進五花大綁,被親兵押了上來。當先一名親兵叫道:「跪下!」 樂進瞪了那人一眼,挺立不屈,對賈仁祿叫道:「賈福,你小子果然也在!你當初為什麼沒有城轄戰?」 賈仁祿笑道:「怎麼,你想叫人放箭射死我?」 樂進點了點頭,道:「你這小賊,膽小怕事,只會躲在營裡用陰謀詭計,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把隊伍擺開了,堂堂陣陣和我打上一架,那樣贏了才算你有本事。」 張飛叫道:「軍師沒本事,難道你有本事?你小子縮在烏龜殼子裡不敢出來,害得俺費了那麼大勁才拿下濮陽,這難道就是你所謂的本事麼?有本事你就擺開隊伍,堂堂正正和俺老張打上一架,贏了才算你是好漢。」 樂進一時語塞,無話可說。欒祁進城之後,一路行來,所見所聞,儘是老百姓號陶大哭的淒慘情景,觸目驚心,黯然神傷,受其所感也不禁眼淚嘩嘩的,此時頰上猶有淚痕。她一想到當時情景,又忍不住要掉淚,道:「聽說將軍為了守住城池,用謊言欺騙百姓,驅百姓上城防守,抵擋敵人的刀兵,這實在是太慘忍了。軍隊是保護百姓的,讓老百姓衝在前面送死已經很過分了,何況是用謊言欺騙?你自己說說,你也佩稱英雄好漢?」 樂進當時為了守城不得不這樣,此時回想起來,也覺得慚愧萬分,不禁羞慚滿面。欒祁接著道:「賈將軍的事我聽他夫人說起過。他解成都之圍時,所有戰鬥都是在城外打的,而且沒有動用到一個百姓,就是怕百姓傷亡。而你呢,沒想到你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賈將軍不如你,連我都替你感到羞恥。」 樂進長這麼大還從沒被一個女人這麼數落過,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將進去,道:「既然被你們抓住了,我也無話可說,乘早給我來個痛快的。」 賈仁祿道:「你小子真不識時務,如今曹丕都那樣了,還值得你為他賣命麼?」 樂進道:「忠臣豈能侍二主?要殺便殺,別那多廢話。」 張飛道:「他***,敬酒不吃,你偏要吃罰酒。你想死,這也容易,俺老張這就成全你。來人,取俺皮鞭來!」 賈仁祿道:「且慢。皇上來時對老子說了,樂進是個人才,他很喜歡,咱們可別壞了他的性命。」 張飛道:「大哥什麼都好,就這點不好,這也不能壞了性命,那也不能壞了性命,打起戰來還有什麼意思。」 賈仁祿道:「這可是皇上的意思,你不滿意,自己到洛陽和他理論去。」 張飛歎了一口氣道:「好吧,不壞就不壞。可他不降,這當如何是好?」 賈仁祿笑道:「你小子是怎麼義釋嚴顏的?難道忘了?遇到這點小事,也要來問我?」 張飛哈哈大笑,道:「瞧我都氣糊塗了,竟然給忘了。」 大踏步走下台階,喝退左右,親解其縛,解衣衣之,扶在正中高坐,納頭便拜。剛要說話。忽聽欒祁尖聲驚叫,不禁大吃一驚,抬頭一看,只見樂進的手已扼在欒祁的肚脖子上,道:「快放我出城,不然我掐死她。」 欒祁一個山裡來的丫頭,不知道世道險惡,她萬萬沒有想到樂進會對她下手,見樂進上來也沒有走遠。樂進見她衣著華貴,又一直幫著賈仁祿說話,還道是賈仁祿的姬妾,雙手甫一得空,便撲搶上去,將她制住,妄圖以此要脅,逃出生天。 賈仁祿也知道樂進這小子不的道,見他上來,早拉著貂嬋退到一旁,躲在文欽等親兵之後。文欽也感到危險,拔刀護在他之前。賈仁祿剛想要叫欒祁過來,已經遲了一步,眼見欒祁被擒,不怒反笑,笑聲良久不絕,樂進莫名其妙,問道:「你笑什麼,快叫他們讓開!」 賈仁祿道:「老子笑你小子看人的眼光不咋地,難怪會一敗塗地。你當她是誰?她只不過是一個山裡來的丫頭,老子新請來婢女,做些端茶遞水,掃地做飯的下賤工作。這樣的丫頭,老子府裡沒有一遣有八百,你要殺便殺,想出去那是門也沒有。」 樂進沒想到抓錯了人,嚇得頭皮發麻,道:「你騙誰,她穿得這麼齊整,如何是山裡來的丫頭?」 賈仁祿道:「欒祁,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山裡來的?」 欒祁不會說謊,實話實說:「嗯,我家住在魏郡安陽縣河東村,你要是不信可以上那打聽打聽,提起欒祁,沒有不知道的。」 樂進聽她言之鑿鑿,不像在說謊,看來真是抓錯人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賈仁祿哈哈大笑:「這種不值錢的小丫頭好請的很,都不用給工錢,管飯就成,死了也就死了,明天再請一個便是,樂進說什麼也不能放跑了。大伙齊上,不必顧著那小丫頭的性命,千萬不可放跑樂進!」 張飛大叫一聲領著親兵衝了上來。 樂進只想逃走,並不是真想殺人,眼見張飛衝上,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殺人。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張飛沖欒祁眨了眨眼,腦袋微微向左一側。跟著右手握拳,直擊欒祁面門。危急時刻,欒祁沒有看明白他的意思,虧得她陪馬超經歷過幾次險情,關鍵時全憑本能反應,下意識的將頭向左一閃,那拳從她的左耳劃過,擊向樂進面門。樂進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大步,舉手上格。 張飛抓住欒祁肩頭,向後一拽。欒祁蹬蹬蹬地向前跑了十餘步,這才站穩,親兵一擁而上,將她保護起來。 樂進歎了一口氣道:「罷了。」彎腰將頭對準殿旁石柱猛地撞去。張飛吃了一驚,飛奔而上,在他的頭和柱子將觸未觸之際,硬生生的將他的身子拉了回來。幾名親兵搶上,將他又捆了起來。 張飛道:「俺大哥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不然俺還要給你抵命,那可就大大划不來了。」 賈仁祿道:「這小子咱們是勸不動了,等皇上來勸吧。」 張飛揮了揮手,親兵將他押了下去。 賈仁祿來到欒祁之前,長揖到地,道:「老子適才為了麻痺樂進,故意把你說的十分不堪。我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還請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見怪。」 欒祁驚魂稍定,道:「將軍這也是為了救我,我又怎會怪將軍?何況將軍根本就沒有說錯,我不過是個下賤的丫頭,根本不值的你們為我如此。」 賈仁祿和貂嬋互望一眼,心中都在想,馬超之所以到現在仍沒有進展,估計就是因為欒祁過於自卑,這該如何解決,倒是煞費躊躇。 賈仁祿道:「翼德你也別傻戳著了,趕緊擺酒給咱們接風洗塵啊!」 張飛笑道:「瞧我這腦子,擺酒,擺酒,快擺酒。軍師你老不喝酒,今天說什麼也要陪老張多喝幾杯。」 賈仁祿愁眉苦臉,道:「呃,這還是免了吧。」 酒宴擺上,眾人推懷換盞,有說有笑。欒祁也悶悶不樂,也不喝酒,也不吃菜,自顧自的想著心思。 賈仁祿安排位子時,刻意將貂嬋安排在欒祁的邊上。貂嬋見她不開心,問道:「怎麼了?哪不舒服?」 欒祁搖了搖頭,道:「沒有。」 貂嬋道:「瞧你這樣子就有什麼煩心事,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說出來,這樣心裡也會好過些。」 欒祁向四周瞧了瞧,囁嚅道:「真的沒有。」 貂嬋微微一笑,拉著欒祁小手,站起身來,道:「不好意思,我們兩個已不勝酒力,再喝就是失態了,先失陪了,你們這位慢慢喝啊。」 賈仁祿被張飛灌的頭暈,道:「老子也不勝酒力,先失陪了。」 張飛叫道:「她們姑娘家不勝酒力有情可原,你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勝酒力,這怎麼行?今天你要不給俺喝趴地下,俺決不放你走。」 賈仁祿一臉鬱悶,目送著貂嬋離去,心中將酒的發明人詛咒了不下一萬遍。 貂嬋和欒祁來到一間靜室。貂嬋揮退左右,道:「你的心思,我不問也知道,是不是因為孟起啊?」 欒祁暈生雙頰,點了點頭。貂嬋道:「孟起不好麼。」 欒祁羞得耳根子都紅了道:「他很好,可是……」 貂嬋道:「可是什麼?」 欒祁道:「可是我只是一個鄉下丫頭,配不上他。其實我也沒有什麼過分的要求,我只想在孟起身邊做一個丫環,服侍他一輩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貂嬋笑道:「你瞧你現在的穿著打扮,有哪點像個鄉下丫頭。剛才樂進什麼人也不劫,就劫你,就說明在他眼中你可是個重要人物。人人都把你當成牡丹,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當成野草呢?」 欒祁歎道:「鄉下丫頭就是鄉下丫頭,穿得再好也還是鄉下丫頭。」 貂嬋道:「你是不是還在為仁祿剛才的話生氣。這傢伙老是這樣,說話口沒遮攔,你放心,我回去之後一定收拾他!」 欒祁搖了搖頭,道:「我真的沒有生氣,真的沒有。只是事實如此,我能有什麼辦法。像孟起這樣的名門望族,向來都要講究門當戶對。我聽說他爹爹是朝中大官,在西涼一帶極有威望,連皇上也不得不給他幾分面子。他這樣的人眼光定是很高的,能看上我這樣一個沒爹沒娘,啥也不是的小丫頭麼?沒有他爹爹同意,這婚事能成麼?」 貂嬋笑道:「這可容易,仁祿如今在長安也算是小有名氣,馬騰也就是孟起的父親,也不敢不給他面子。這親由他去提準成。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吧,今晚我回去就和仁祿說說,讓他抽空備上份彩禮上門提親去。」 欒祁心中一喜,隨即又是一愁,蹙起眉頭,道:「賈將軍很忙的,我實在不想拿這樣一件小事來煩他。」 貂嬋歎道:「唉,你老為他人著想,怎麼也不會自己考慮考慮?」 欒祁歎了一口氣,剛要說話。忽聽砰的一聲,右手角落裡的一隻衣箱突然自己開了,從裡面竄了一個黑影,向她們撲來。 二女嚇得驚聲尖叫,貂嬋剛要呼救,一隻大手按在她嘴巴上,「救命」頃刻間便成了「嗚嗚」,她只覺一股大力向外拉扯,不由自主的向衣箱走去。挾持他的人力氣很大,也是貂嬋太過托大,以為全城已在漢軍的掌控之下,不會出什麼事情,剛才把所有的親兵都趕到了百步開外,此時就剩下她們這兩個弱質女流,除了會握拳亂捶亂打之外,還能做什麼? 衣箱離她們所在的地方不遠,那黑影挾持著二女很快便走到了,正要把她們推入箱中,忽聽門外有人問道:「怎麼?夫人,你沒事吧?」 貂嬋聽出說話之人正中文欽,心中大喜,想要呼救可嘴被摀住了,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情急之下,突然張口往那人的手掌上咬下。 那人猛覺右手食指一痛,低哼一聲,反掌抽了她一耳光。貂嬋右頰高腫,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文欽聽聞呼痛之聲,嚇了一跳,抬腳便踹。門閂簾被他踹斷,兩扇木門向外飛出,砰的一聲摔在地下。燭光之下,只見一名魁梧漢子,金盔金甲,左手挾在欒祁,右手挾著貂嬋,站在衣箱邊上。 文欽心下大急,拔刀出鞘,叫道:「快放了夫人,饒你一命,否則定將你碎屍萬段!」 那人嘿嘿一笑,道:「就憑你。」 文欽叫道:「諒你這等鼠輩也不是我的對手,快快放了夫人。」向前走了兩步。 那人笑道:「這兩個女的大有來頭,有她們在不愁賈福不就犯。你去告訴賈福要想救回這兩個女的,就把河北之地來換。」對二女說道:「快進去!」 貂嬋大聲呼救,欒祁則連捶代打,說什麼也不進衣箱。 只聽張飛大叫一聲道:「他***,誰敢在俺老張的地盤上鬧事……朱靈,原來是你,怪不得俺搜遍全城也找不到你。原來你躲在這裡。快把人放了,過來吃俺三百拳,饒你了一命,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了!」他一時激動,竟忘了吃他三百拳一樣也是個死。 朱靈道:「大魏遭你們蠶食,餘地幾何?你們竟仍不依不饒,強佔濮陽。我這樣做也不是讓你們知道做人不可太過分,想要人,快點拿地來換。別過來,你們再上來,可別怪我不客氣。」 賈仁祿道:「你要得到河北之地,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可是你也知道,這種事情我們這些小角色說了不算,得皇上拍板才成。你抓的這兩個婆娘,和皇上一點關係也沒有,皇上如何肯拿黃河以北數千里土地來換?」伸手一指張飛道:「抓他,他是皇上御弟。你抓了他,皇上肯定能把地來換。」 朱靈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啊,快讓開路,讓我們出去,不然我殺了她們!」 張飛叫道:「對的,皇上是俺大哥,你要有種就來抓俺,抓兩個娘們算什麼本事?虧你還是個大老爺們!」 賈仁祿道:「你不來抓翼德也成,那抓我吧。我沒有功夫,又是皇上身邊的馬屁精,沒了我,皇上聽不到馬屁了,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興許會忍痛割愛吐出數千里地來換我也未可知?」說著向前走上兩步。 貂嬋急道:「仁祿不可。」 賈仁祿不理她,道:「怎麼樣,這個買賣……呃……可以做吧?」 朱靈沒想到賈仁祿竟肯替那兩個女人來作人質。他當然知道大漢之所以能開疆拓土,風生水起,全都是因為有他在,若真能抓他回去,當真勝過這兩個女人萬倍。他見賈仁祿腳步虛浮,顯是真不會功夫,戒備之意又喊了幾分,道:「你說的倒也有理。你真肯替這兩個女人?」 賈仁祿道:「這裡面有一個是我娘子,娘子有難,相公來替,有何不可?」 朱靈點頭道:「是條漢子,那你走過來。只許你一個人來,若其他人跟上來,可別怪我不客氣。」 其時賈仁祿已有七八分了,酒壯松人膽,轉身對眾人說道:「呃……都別跟著我,哪個跟來,哪個就是和老子過不去!呃!」 眾人都知他素來機智一定有鬼主意,都點了點頭。賈仁祿身子晃了兩晃,踉踉蹌蹌的向前走去,來到朱靈跟前。朱靈在兩女背上一推,兩女踉蹌前行。文欽搶上,將她們拉了下去。朱靈右手倏地伸出,抓住賈仁祿右腕,一顆心總算放到肚子裡。 他正要交待幾句場面話,讓眾人放人,哪知恰在此時,最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賈仁祿忽覺酒氣上湧,哇地一聲,張嘴便吐。一團粘糊糊的物事,沾在他甲冑上,腥臭難聞,中人欲嘔。他吐了一口覺得很舒服,雙手搭在朱靈肩頭,接二連三的吐了起來。 朱靈眉頭大皺,一把將他推開,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取錦帕擦拭盔甲。賈仁祿來時確實沒想到什麼法子,只不過酒喝多了,想冒充英雄玩玩。這次嘔吐不是他有意為之,純屬意外,可吐過之後,見朱靈感到噁心,握在他的手鬆了,計上心來。果不其然,朱靈沒見過這陣勢,躲了開去。賈仁祿見他後退,飛起一腳,正中他小腹。朱靈正在擦拭曹丕御賜的盔甲,猝不及防,悶哼一聲,仰天便倒。 文欽、張飛同時搶上,各使擒拿手法,將其制伏。親兵一擁而上,將朱靈捆了個結實,拖了下去。 貂嬋搶到賈仁祿身邊,關切地問道:「怎麼樣,哪不舒服?」 賈仁祿道:「呃……沒事,就是酒喝多了,想吐……」說來彎下腰來,將嘴對準貂嬋那件花五百兩銀子買來的綢衫。 貂嬋一把將他推開,啐道:「滾!」 次日一早,賈仁祿仍覺得昏昏沉沉,頭大如斗。可答應別人的事情不能不做。他向張飛借了五千精兵,帶上貂嬋、欒祁徑往河東村奔去。 張飛拿下濮陽的消息很快便傳到劉備耳中,劉備高興險些從御座上跌將下來。他正要下達亂命,前往濮陽視察。忽有近侍來報陳群在外求見。劉備知道新官制有了眉目,喜上加喜,不由得心花怒放,命人將他傳至行宮御書房相見。 陳群恭恭敬敬將新制訂好的官制呈上,劉備展開一看,只見其上分門別類羅列著一排排官職,念道:「三師三公,正一品。太師、太傅、太保,合稱三師,乃天子之師。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佐天子理陰陽,平邦國。」 陳群道:「這只是字面意思,其實三師三公地位尊隆,卻是虛銜,沒有什麼實際權力。」 劉備點了點頭,接著念道:「尚書省。尚書令一人,正二品,掌典領百官。其屬有六尚書:一曰吏部,二曰戶部,三曰禮部,四曰兵部,五曰刑部,六曰工部。」接下來是一大段詳細職能描述,令人不勝其煩,是以他跳過不念,頓了頓,又道:「左右僕射各一人,從二品,掌統理六官,為令之貳,令闕則總省事,劾御史糾不當者。左丞一人,正四品;右丞一人,正四品。掌辯六官之儀,糾正省內,劾御史舉不當者。吏部、戶部、禮部,左丞總焉;兵部、刑部、工部,右丞總焉。郎中各一人,從五品上;員外郎各一人,從六品上。掌付諸司之務,舉稽違,署符目,知宿直,為丞之貳。」 劉備念了這許多,才只是尚書省,往下看去,後面密密匝匝的文字何止千百,可見這幾個月來,陳群、諸葛亮等人為了這個官制實是費了一番苦心。不過這麼多字,行文又十分枯躁,他可沒心思從頭到尾全看一遍,草草瞥了幾眼,知道個大概,發現三省六部劃分果然十分嚴密,既分工合作,又相互制衡,道:「嗯,不錯,不錯。這奏章先放著,朕詳細研究上一陣,再作答覆。對了,你這幾天就留在洛陽,以備朕隨時咨詢。」 陳群道:「臣遵旨。」 三天後,劉備召見陳群,道:「這官制朕詳細看過了,非常不錯。你回去和孔明計議一下,將現有臣工的官爵定一個章程出來。有幾個人的官職朕親自來封。二弟仍是大將軍、封輔國公,食邑晉陽兩萬戶,都督梁益荊三州軍事。三弟車騎將軍,安國公,食邑河間萬五千戶。仁祿仍為司空兼驃騎將軍,定國公,食邑清河兩萬戶。諸葛孔明左僕射,鍾元常右僕射。孟起衛將軍。前後左右將軍既被合併,那就任命子龍為征東將軍。其他人的官職就由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過了幾天新官職總算制訂下來。除了之前幾個人之外,其餘幾個名臣的官職如下:張郃,征南將軍。張遼征西將軍。甘寧征北將軍。魏延中軍將軍,夏侯淵撫軍將軍,曹仁護軍將軍,黃忠衛軍將軍,郝昭鎮東將軍,郭淮鎮南將軍,孫禮鎮西將軍,徐晃鎮北將軍,龐德安東將軍,嚴顏安南將軍。由於官職變動太大,無法一一盡表,總而言之,各人見自己官爵提升,無不大悅。只有賈仁祿滿望自己的官職能長達兩三千字,到頭來去沒什麼變化,不禁悶悶不樂。不過有人歡喜,總有人愁,這也是在所難免的。 浟憂書猛 UUtxT.cOM 全汶字版月鍍 正文 第570章 - 鮮卑殘部 字數:6758 鄴城,賈仁祿臨時官邸。賈仁祿坐在正中,板著個哭喪臉,一言不發。貂嬋笑道:「你的官職雖然一點沒變,可是品級卻大大不同。現在司空可是正一品的大官,朝廷中就屬你的官兒最大了,孔明先生是左僕射,職能相當於宰相,卻只是從二品,還比你小兩級。你現在應該高興才對,怎麼還一臉的不高興?」 賈仁祿道:「老子是正一品不假。可你也不打聽打聽其他幾個正一品都是誰?」 貂嬋道:「這我還真沒打聽,都是誰啊?」 賈仁祿四下一瞧,伸嘴在貂嬋耳邊悄聲道:「太師董卓他老人家曾幹過,誰也不想和他人家一個下場,是以朝中無人敢任此職。太傅是穎川王劉協,太保是張繡,太尉是馬騰,司徒是劉璋,司空就是老子我了。你瞧瞧,你瞧瞧,老子都和什麼人並列。張繡、馬騰有大功於國,官居一品,倒也罷了。劉璋那小子橫看豎看都像個白癡,你知道不知道在遊戲裡他的所有能力都不超過三十,老子居然和他同列。還有獻帝,這小子要是英明神武,能給曹丕廢了麼?唉,老子和一幫過時的諸王同為一品大員,說句實在話,老子連跳樓的心都有了。」 貂嬋吃了一驚,低聲道:「我還以為這官職是按能力排的,哪知全不是這麼回事。這官位是誰定的,這不是亂來麼?」 賈仁祿壓低聲音,道:「這可是正一品大員,除了皇上誰還有權定?當然孔明、文長是擬了一張名單,不過他們都不想腦袋搬家,正三品以上的官員全都放空,讓皇上自己來填。其實我也知道皇上的心思。張繡在他最困難的時候舉南陽之地歸順,使得他終於有了和其他幾路諸侯一較高下的實力;馬騰說白了就是西涼王,只因淺水原兵敗這才不得以投降;劉璋佔據益州,外有群山為阻,內有沃野千里。他要是稍微聰明點的話,估計現在已經是皇帝了。這三個人雖然都已不再割據一方,可在當地的影響極大,可以說他們三個要是跺一跺腳,大漢地面也得跟著顫三顫。你說說,這樣的人物皇上能不好好供著麼?獻帝就更別提了,皇上若不是硬當他已經死了,還能當上皇帝麼?其後皇上知悉他還在世,要迎他回長安重理萬基。這小子倒也識時務,拚死推辭。其實憑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和威望,要奪回本來就屬於自己的東西易如反掌,連皇上也奈何他不得,可他偏偏有沒這麼做,現在這江山可以說是他讓給皇上的,封他個太傅不過分吧?至於這個司空……唉,不說這個了,說起來就和吃了頭蒼蠅似的。」 他們二人都知道將要商議什麼事情,早就將左右屏退,所以現在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否則就憑他們剛才說的話,被把去大卸八塊,五馬分屍也不為過。貂嬋面含嗔怒,道:「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幾個所謂正一品全是皇上最忌憚的人,明著看上去是陞官,其實就是奪權。萬一有起事來,第一個要動的就是這些人,你和他們摻合在一起,能有好日過麼?這官咱不當了。咱們也找一個民風淳樸,沒有紛爭的世外桃源過安穩日子去。什麼正一品,正二品,誰愛當誰當去!」 賈仁祿歎道:「《桃花源記》裡寫的世外桃源只存在於作者想像之中,世上根本是找不著的。隱居這話題,咱們也不只一次討論過,可都沒有結果。皇上不想讓人說他卸墨殺驢,放了焰口不要和尚,說什麼也不會准我乞骸骨的。咱現在只有想一個辦法,迫皇上就範。這個法子老子琢磨了許久,已有了些眉目。世外桃源咱雖然找不著,但山明水秀□合泡妞把妹的風水寶地還是很好找的。你放心,要不了多久,這樣的好日子便會到來。」 貂嬋笑靨如花道:「你這人,動不動就是女人,除了女人你還能不能說點別的?」 賈仁祿老臉一紅,嘿嘿傻笑。貂嬋笑道:「對了,那天朱靈為什麼會躲在衣箱,害得我和欒姑娘嚇了老大一跳?」 賈仁祿笑道:「那不是什麼衣箱,而是地道入口。朱靈見百姓倒戈,漢軍進城。知道再不跑,這條小命就保不住了。於是他溜到府中,鑽進衣箱,打算通過地道溜出城去。你也知道,最後一天咱們使用地雷攻城,地道出口在被炸落的巨石堵了個嚴嚴實實。朱靈前進不得,只得折回,來到入口處卻發現我軍已佔領官邸,無奈之下,他只好躲在地道裡等待時機。沒想到你們偏偏到了那間屋子,後面的事我就不再說了,你也都知道了。」 貂嬋道:「我們只是覺得那間屋子甚是僻靜,正好說些體已話,沒想到地道入口竟然設在那裡。幸虧文欽沒有依照我的吩咐退到百步開來,不然我可真就再也見不……」 賈仁祿伸手按住她的嘴道:「盡說傻話,地道出口被封死了,他能挾持你們到哪裡去?最後還不得乖乖的給老子滾出來?不過文欽這小子倒挺講義氣,老子只不過讓他少些受苦,他就對老子死心踏地,忠心耿耿,這樣的人當真十分難得。」 貂嬋點頭,道:「你只是讓他少受點苦?那天你要是沒來,他肯定會被張飛活活打死,他和我說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此恩此德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你說他一個小小的兵士都懂得知恩圖報,孫權貴為皇帝,居然不懂得?唉,可憐孫皇后夾在他和皇上之間,裡外不是人。」 賈仁祿歎道:「她還能叫皇后麼?來時咱們路過洛陽,你也看到了,劉貴妃出門的排場,和皇后的一模一樣,百姓官員不明就裡,竟都把劉貴妃當成了皇后,望風下拜,亂拍馬屁。其實在劉備心中劉貴妃才是皇后,孫皇后只不過是掛個名而已,要不是他不想和孫權結下不可調解的深仇大恨,早就把這個皇后給廢了。如今孫權鬧了這麼一出,劉備因有長江之阻,沒法拿孫權開刀,一定會把氣全撒在孫皇后身上,她今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 貂嬋歎了口氣,她也知道賈仁祿雖有心幫忙,卻因宮禁深嚴,有心無力,不願他為這樞傷腦筋,岔開話題,道:「對了欒姑娘去河東村已有三四天了,怎麼還不回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算日子也該回來了,許是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情了。」 只聽文欽在五六丈開外大聲叫道:「啟稟將軍,欒姑娘求見。」他知道二人有體已話要說,不敢靠近。可又擔心朱靈之事再度發生,又不敢離的太遠。 賈仁祿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快快有請。」 欒祁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道:「你說鮮卑胡人可能攻打咱們村,這消息可是真的?」 賈仁祿笑道:「你去之前就已經問過八百遍了。年紀不大,卻像個老太婆,囉哩囉嗦的,將來孟起可有苦頭吃了。」 欒祁大窘,道:「我問你正經事,你竟取笑我,你要再這麼說,我下次不來了。」 賈仁祿笑道:「好了,好了。咱們都是自己人,老子還能告訴你假消息麼?這消息最初是從鎮守晉陽的郝伯道那傳來的,他說日前曾有大隊鮮卑鐵騎進犯晉陽,被他們擊退。可這幫王八糕子打輸了,心中不服,並沒有滾回老家去,而是繼續向南進犯。他還說斥候報稱這伙賊廝鳥已越過廣平,來到了魏郡。這幫傢伙一路上盡吃敗仗,到了這裡僅剩不到五千人,大城他們是肯定不敢打的,最多剽掠鄉里。我很擔心你們村的安危,這才讓你回去通知村裡人,讓他們小心戒備,否則胡騎突然殺到,村子裡失了防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欒祁仍是半信半疑,道:「你那天也是這麼說的,我一聽之下,嚇得魂飛魄散,也沒有考慮清楚,就奔回村子裡,將這消息說了。我剛一說完就後悔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村子像炸了鍋一般,鄉親們哭天抹油,亂成一團。你可能不知道,咱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對這方水土十分眷念,難以割捨。這也就是為什麼河西村人那麼迫害我們,我們也不願離去的原因。鄉親們一來打不過胡騎,二來不願離鄉背井,當真是進退兩難。我看到他們傷心欲絕的表情,心都碎了。求求你,快想個法子救救他們吧。」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鮮卑鐵騎來無影去無蹤,這你也是知道的,我們連他們是不是要到你們村裡去都不得而知,怎麼防備?總不能聽到些風吹草動就派大隊軍馬上你們村保護吧?你可能知道,久戍不歸對兵士的士氣打擊甚大,是以遠戍在外的兵士餉銀要比城內的要高得多,為了你們一個小小村子,勞師遠戍,虛耗公緡,這也是很不現實的事情,希望你們能休諒我們的難處。」 欒祁雖沒見過鮮卑胡人,卻聽難民說起過,知道他們厲害。可賈仁祿說的入情入理,她善解人意,也知道讓大隊漢軍去保護他們一個村的安危,當真不切實際。點了點頭,急得快要哭出來:「這可如何是好?」 賈仁祿笑道:「鮮卑人是流竄到魏郡來了,可他們會不會去你們那裡還是個未知數。你那裡窮山惡水,盡出刁民。好傢伙,兩個村子為了針皮大的事情,居然能幹一百多年的架。你說說,你們光顧著打架了,哪還有心思組織生產?家家戶換定窮的釘當亂響,鮮卑人來了就是為了搶錢搶女人的,什麼也沒有,他們搶起來有什麼意思?按理說他們是不會去你們那裡的。不過這也難說的很,人窮瘋了,什麼始做得出來。我為了以防萬一,特命孟起領兵一萬駐於祁山一帶。只在附近村落一受到攻擊,他們便會很快收到消息,趕去支援,你不必太過擔心了。」 欒祁聽他將村裡人說的十分不堪,秀眉微蹙,貂嬋笑道:「欒姑娘,你別聽他瞎咧咧。他這人就是這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別理他。」 欒祁撲哧一笑道:「賈將軍說話雖然粗俗,卻很有道理。兩個村子結仇的經過,我曾聽老一輩的人說起過。其實也就是那麼一件小事,只要雙方各讓一步,這事說什麼鬧不起來。可是他們偏偏不讓,互相指責,你說我的不是,我說你的不是。輾轉報復,人越死越多,仇越結越深。到了現在,以前的恩恩怨怨誰也解釋不清楚了,貂嬋姐姐你說說,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要打打殺殺,這又是何苦來哉?賈將軍說咱們那裡窮山惡水出刁民,倒也不算太過分。」頓了頓,道:「將軍你真的派他到祁山一帶駐守麼?那裡條件怎麼樣?不知他過的可好?缺不缺人侍候?」 賈仁祿笑道:「嗯,具體情況,老子咋知道。這是他寫的情書,你看看就明白了。這個孟起也是,祁山和鄴城離得這麼近,他那裡雖然重要,卻也不是當真走不開,有什麼話當面說不就完了,還要寫情書?」說著從袖從掏出一封書信,遞給欒祁。 貂嬋笑道:「你這個大老粗,懂得什麼?這有些話當面說又怎能說得清楚?」 欒祁低頭看信,怔怔出神,也不知他們兩個在說些什麼。 河東河西兩村比鄰而居,相互間只隔著一條小河,挨的這麼近,自然都怕胡人來襲。大敵當前,河西村人也沒空去找河東村人麻煩了。兩村各自凝神戒備,以防胡人來襲。只是兩村打了百餘年的群架,元氣大傷。結怨之前兩村各有兩三千人,可這些年天災流行,人禍不斷,到了現在兩村加在一起還不滿千人。胡人鐵騎雖說屢戰屢敗,但瘦死的駱駝終究比馬大,好歹還有五千之數,實力不容小覷。兩村百姓心裡都知道,所謂的防患在無堅不催的鮮卑鐵騎面前實在不足一哂,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可要他們背井離鄉,任由胡人肆意踐踏他們的土地,將他們祖祖輩輩居住的屋宇燒成一片白地,卻又心有不甘。 可是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欒祁口中所說的那伙凶神惡煞的鮮卑胡騎,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欒祁出自河東村,村裡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自是覺得她也是受人之愚,沒怎麼責備她。河西村人可不樂意了,近來他們見明裡不行,就轉向背後偷襲。河東人只要落單必被河西村人暗算,一來二去,河東村人被打怕,普遍都有些神經質,走路時一遇到風吹草動,就以為是河西村人來了,有的尿了褲子,有的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河西村新任裡魁是個書生,懷才不遇。當地中正有眼無珠,竟推舉些名門望族子弟,沒有將他推舉上去。此地屬大漢之後,實行科舉制,他雖有心上京城參加考試,但出不起差旅費,只得作罷。高蠆死後,眾人知道他是村裡最有文化的人,一致推舉他做了裡魁。這些打悶棍,套白狼,背地裡暗算人的主意,也全都是他出的。他為人其實不壞,只不過也被仇恨蒙住了心智,做起事來,也就無所不用其極。由於他將游擊戰術發揮得淋漓盡致,河東村人被他整得草木皆兵,疑神疑鬼,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這一切都因胡人來襲的消息傳來而告一段落。半個月後胡人沒來,河西裡魁,自然認為是欒祁為了挽回劣勢,故意散步的消息,不禁心中大恨。他故態復萌,又開始搞陰謀詭計算計河東村人。 河東人見胡人不來,又見河西村人聽說胡人要來的消險斂不少,也會錯了意,以為欒祁在幫他們。兩邊這一會錯了意,又都開始各行其事,殊不知一場大難正悄然降臨。 南郡編縣城下,魯肅仍在和大漢特使鄧芝、賈詡商議求和條款。其實魯肅真想和漢人真心談判,以換取兩國和平共處。可是孫權只不過把和談當個名目,拖時間才是真正目的。魯肅來時,孫權一再告誡他要領會自己的真正意圖,盡量為地道打通爭取時間。他還說倘若魯肅一意孤行,擅自簽訂喪權辱國的條款,他一定不會承認。魯肅身負艱巨任務,沒法子隨心所欲,只得和鄧芝、賈詡繞了繞去,整日價就一些細枝末節爭論不休,談了將近一個月竟還沒有談到正題。 賈詡和鄧芝都不是傻子,見魯肅故意拖拖拉拉,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當及遣急足將此事報知劉備。 劉備聽了之後,微微一笑,道:「不出仁祿、孔明所料。孫權果然不是真心和談。」對那人說道:「卻把元常叫來。」 劉備巡幸地方,諸葛亮輔助太子監國,勾當朝中大事。鍾繇則從龍而來,處理日常政務。他聽聞劉備傳召,急忙趕至行宮御書房。 劉備道:「朕那日和你說起過,若孫權純心敷衍,該當如何。你這就照當日所議替朕擬旨,交有司辦理。」 鍾繇應道:「臣遵旨。」 當下鍾繇擬了兩道旨,差人分別趕往滎陽、編縣軍前宣讀。 這日賈詡正和鄧芝在帳中擬定談判策略,忽聽朝中有人來宣旨,忙整好衣服,出帳迎候。一大套亂七八糟的禮節過門之後,賈詡接了聖旨,微微一笑,命人火速將魯肅請到帳中。魯肅道:「不知文和急急忙忙叫我來有何要事?」 賈詡笑道:「我主是真想和貴國韝和,兩國以長江為界,共享太平。卻不知吳主心裡是怎麼想的。」 魯肅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道:「貴我兩國既是同盟,又是姻親,此次和談也是我主首先發起的,我主當然是想和劃江為界,永締盟好。」 鄧芝道:「當初我主聽聞貴國無故興師犯界,龍顏震怒,未暇細思,便發兵抵禦,以致冒犯吳主。我主這些日子靜下心來,反覆思及此事,認為張子布之言很有道理。吳主仁義為懷,怎會如此倒行逆施。定是呂蒙這廝,為求功名,欺瞞主上,咨意妄為。吳主北來不過是為了追還擅命之臣子,並無他意。我主想明此節,心懷愧疚,覺得敝國行事也不是全然佔著道理。我主深悔當初所為,為表求和誠意,決定進圍編縣和夷陵的大軍即日起解圍而去,呂蒙、韓當、朱然等將也即送還貴國。我主也知道城下之盟對貴國來說意味著什麼,故命我等通知子敬,和談地點改在襄陽,子敬回去收拾收拾,三日之後,咱們在襄陽再見。」 那日朱然等人脫卻重圍,來到北邊群山之中養好傷勢。他們越想越覺此次出征甚是窩囊,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於是他們悄悄摸出林中,來到中廬,想要憑三人之力攻下這座貼近襄陽的小縣,為日後吳軍攻打襄陽,奠定基礎。哪知天不遂人願,賈詡在俘虜名單裡沒看到這三個人,心中起疑,在襄陽及周邊各縣布了不少暗哨。三人悄悄潛進中廬,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暗哨早就發現,報知賈詡。賈詡立即定計拿捕。三人正要施行邪惡計劃,卻不料鑽入天羅地網,被逮了個正著。他們在親兵的押送下,垂頭喪氣的到襄陽水牢和呂蒙、韓當作伴去了。 魯肅沒想到劉備不先罪人,而先罪己,如此豁達,不禁暗暗心折,唯唯而退,回去和孫權說了。 孫權滿臉疑惑道:「劉備真有這麼好心?」 張昭道:「凡事不近人情,必有詭計。臣料劉備不必會如此輕易的退走,一定安排上慘毒的詭計,誘我們上當。」 孫權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子布之言有理。子敬,漢軍何時退走,你可知道?」 魯肅道:「臣出帳時,漢軍已自行色匆匆,想來不久必當退走。」 孫權道:「哼這不過是劉備的詭計,讓等我出城時,出其不意,將我拿住,當我是三歲孩童麼?」 魯肅認為劉備求和之誠的確出於肺腑,而孫權卻認為他別有用心,不禁黯然神傷。 孫權向他瞧了一眼,道:「你有何話要說?」 魯肅只覺現在這個孫權,已和當初那個平易近人的孫權判若兩人,說話若不經過深思熟慮,冒然出口,定將死無葬身之地,道:「臣認為皇上所見極是,劉備陰險刻毒,如何會錯失這麼好的機會?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詭計。」 孫權哈哈大笑,令凌統小心戒備。 次日一早,漢軍信守諾言,解圍退走。孫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敢立即出城,又在城中等了兩日,這日內侍來報,城下來了一隊人馬。孫權嚇了一跳,趕忙來到城頭觀看。只見一隊漢軍押著呂蒙、韓當等人來到城下,解開綁縛,便即退走。呂蒙等人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活著回到祖國,心下大喜,大叫開門。孫權害怕是誘敵之計,不敢即開,過了兩三個時辰,不見有何動靜之後,這才傳令開城。 敗將魚貫入城,來見孫權。孫權坐在正殿上,面有怒容。呂蒙跪在階下,瑟瑟發抖。 孫權瞧了他半晌,一言不發,從袖中取出一道聖旨,擲給內侍,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內侍捧定聖旨,大聲念道:「公謹去後,國無干城,朕夙夜思之,飲食俱廢。近來呂蒙潛心讀書,令人刮目相看。朕滿望其能接替公謹,故委以腹心,隆以殊禮,盼其能繼承公謹遺志,光大東吳。可頑石畢竟是頑石,無論如何琢磨終究成不了大器。呂蒙行止乖張,咨意妄為,擅挑兵端,以好成仇,致使吳漢兩國兵容相見,此皆朕用人不明之過也。古人云:『亡羊補牢,猶未遲也。』茲貶呂蒙為交州鬱林郡守,未獲詔命不得入朝。欽此。」 交州鬱林郡在現今廣西壯族自治區境內,是東吳最偏僻的地方之一。呂蒙當然知道這道聖旨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淚流滿面,磕頭之後,剛要伸手去接,忽覺天旋地轉,一個側身,栽倒在地。從此之後大都督呂蒙便成了鬱林太守,終日和言語不通少數民族打交道,再也無法領軍打戰。他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數年之後他鬱鬱成疾,終於一病不起,臨終前手指北方,大叫三聲,帶著無限遺憾離開人世。 三日後孫權見再無危險,施施然離開編縣回轉武昌。和談則在襄陽繼續進行,新任大都督魯肅秉承上命,依舊老牛拉破車,拖拖拉拉。賈詡沒想到己方退了這麼多步之後,換來的仍是這個結果,鬱悶不矣。 魏郡安陽縣河西村,這日晚間,河西新任裡魁高施在自己家裡和村裡的幾個骨幹商議如何搞一次大的動作,讓河東村人夢裡也怕。突然間村西北傳來一陣喧嘩聲,高施大吃一驚,叫道:「怎麼了,河東村人打到我們頭上來了?豈有此理!」 他正要叫人抄上傢伙殺將出去,忽見一個村民踉蹌進屋,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高施叫道:「出了什麼事了,這麼慌慌張張的。」 那人定了定神,叫道:「不好了,大隊胡人騎兵突襲黍窯邑,成批難民湧到咱們村裡。難民都說,胡人燒了他們的村子後,便往東南方向馳來,下一個目標應該……應該……」 高施心中一凜,道:「應該是這裡。」 那人道:「正……正是。」 高施問道:「胡人有多少,你可知道?」 那人搖了搖頭,道:「有的說五千,有的說一萬,更有的說有十萬人,總之是很多很多。」 高施道:「黍窯邑離此雖有二百餘里,可難民都到了,想來胡人不久也該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眾人一聽到胡騎要來,嚇得頭皮發麻,哪還有什麼主意,紛紛望向高施。高施歎了口氣,道:「大伙收拾收拾,先去出去避一避,待胡人去後,再來重建家園。」 眾人心想也只有如此了,含淚點頭。正要分頭動員群眾,忽見一人進屋,道:「不好了,胡騎離此不到五十里!」 高施大吃一驚,叫道:「來的好快!現在要走,肯定來不及了。就算走得成,半路上也會被胡人追到,沒有村子做憑障,我們只有死得更慘!」 眾人齊叫道:「那可如何是好?」 高施沉吟片刻,道:「只有憑著村子,和他們拚一拚了,至不濟也死在村裡,決不去做遊魂野鬼!」 眾人聽他說得甚是義烈,血脈賁張。幾個老人沒跟著他們發瘋,道:「這怎麼打得過啊!」 高施想了良久,無計可施。正躊躇間,忽見一個村民走進,道:「河東村一個叫欒祁的姑娘,說有要事要見您。」 高施眉頭一皺,道:「她帶了多少人來?」 那人道:「就她一個人。」 高施吃了一驚,道:「好大的膽子,就一個人也敢來。嗯,殺死這麼一個小姑娘也顯不出我們的本事,讓她進來吧。」 那人應道:「是。」退了下去。 優U書萌 uuTXT.coM 全文自扳越鍍 正文 第571章 - 並肩作戰 字數:7985 不多時欒祁進屋,高施笑道:「鮮卑胡騎逼近的消息你也應該聽說了,是來看我們笑話的吧?」 這些日子老沒有鮮卑人的消息,欒祁也有些大意了。前幾日她在祁山陪馬超,馬超自是對她慇勤倍至,恨不得把心挖將出來給她看。欒祁由於心結尚未解開,對他則是忽冷忽熱,害得馬超險些感冒。一日,欒祁忽地想起那些鄉親們,辭了馬超回到河東村家中,才剛坐下,便聽到胡人來犯的消息。她大失驚色,忙跑到村長欒黶家中和他商量。欒祁認為只有聯合兩個村的力量才有辦法和胡騎一拼。欒黶一聽之下,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說什麼也不同意。 村裡幾位長者都認為河東村和河西村打了一百多年的群架,大伙日日夜夜都盼著河西村人全部死光光。現在好不容易才盼到這一天,不在一旁看熱鬧,就已經給足他們面子了,還要和他們連起手來,簡直想也不要想。欒祁卻認為河西村若頂不住鮮卑人,接下來就輪到河東村遭殃了,以其如此,倒不如和他們一道打退鮮卑人,之後大伙愛怎麼打還怎麼打。眼前大難臨頭,還是先抱成團,共渡難當要緊。河東村接連吃了兩個大敗仗元氣大傷,雖說有漢軍的五百兵士,但能不能打贏殘暴成性的鮮卑人,大伙心裡都沒底。他們聽了欒祁這番話後,都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於是欒黶一面派人去祁山通知馬超,要他趕緊來援,一面派欒祁去河西村談判,要他們不計前嫌,精誠合作。之所以會派欒祁去,倒不是因為她口才好,能活人說死,死人說活。主要是因為她脾氣好,又一向不喜兩村械鬥,容易做合適老,居間調停。要是換了其他人,怕是說不上兩句,就拔刀子動手了。 欒祁道:「胡人屠了你們村,接下來就輪到我們了,有什麼笑話好看?」 高施問道:「那你來做什麼的?」 欒祁道:「要對付來勢洶洶的鮮卑胡騎,光靠一個村子的力量,明顯是不夠的。我來是想讓你們和我們連手。兩個村子同仇敵愷,和鮮卑人打上一架,也未必就會輸給他們。」 高施道:「連手?我們和你們?」 欒祁點了點頭,道:「嗯,除此之外,你認為還有更好的主意嗎?」 高施像是聽到天下間最可笑的事情,哈哈大笑。幾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相顧莞爾,道:「這不是開玩笑麼?」 過了半響,高施等人仍是笑個不停。欒祁面含薄怒,問道:「這有什麼好笑的?」眾人聽了這話笑的更加厲害了。有的人笑得肚子疼,彎下腰來捂著肚子。 高施笑道:「你居然問這有什麼好笑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欒祁板起臉來道:「都別笑了!這有什麼好笑的?眼下大難臨頭,你們居然還念念不忘舊日恩怨,這才是最可笑的事情!」 高施心中一凜,道:「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不過眾所周知,你們河東村人蠢如豬狗,和你們聯合,只會托我們的後腿,到時候我們只有敗得更慘。再說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安得是什麼心?」 欒祁越聽越氣,嗔道:「你說說我安得是什麼心?」 高施道:「哼,你定是想乘我們和鮮卑人打得兩敗俱傷之際,突施暗算,這樣你們既消滅了鮮卑人,又消滅了我們,便可以獨霸此間,你倒打的好如意算盤。不過做你的清秋大夢吧,我們河西村人就算被鮮卑人打死,也不會和你們這幫豬狗聯合!」 欒祁氣得全身發顫,道:「兩敗俱傷。你們自問和鮮卑人作戰,還有兩敗俱傷的時候?」 高施也知道自己在說大話,羞慚滿面,道:「這個……」 一人踉蹌而入,叫道:「不好了,鮮卑胡人離此不到三十里。裡魁,你就快拿主意吧,不然我們可就全都完了。」 欒祁道:「現在沒時間廢話了。你也知道我們村裡有五百漢軍,再加上兩個村的鄉親們,怎麼也有一兩千人。人數雖少,但我們熟悉地形,雖然要想打敗他們,還很困難。但拖上三五個時辰,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你們村這幾百口人的性命全都在你一念之間,你快點拿主意吧。」 欒祁天性純善,但決非傻子,而且還很聰明,能夠舉一反三。最近她常和賈仁祿∮統、徐庶、郭淮等人聊天,又觀摩過他們指揮軍隊,受益匪淺。進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對戰略戰術的認識已由一竅不通到一知半解,雖然還只是半桶水,但已比那個打了幾次勝仗就狂得不可一視,自認為是孫吳再生的高施要高明百倍了。 高施見她分析得入情入理,問道:「我雖然沒見過鮮卑胡人,但還是聽老一輩的人說起過。他們個個殘忍好殺,不勝不已。拖上三五個時辰他們就會退走?這怎麼可能?」 欒祁道:「拖上三五個時辰,鮮卑人是不會退走,可是駐守祁山的馬孟起就會領軍趕來,我們也就有救了。」 高施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好是好。可是……」 欒祁急道:「別可是了。你們死了,我們也活不成。賈將軍說這叫『唇亡齒……齒……寒。』對『唇亡齒寒』。都這時候了,咱們也別想著窩裡鬥了,趕緊聯合起來吧。」 高施道:「嗯,可就算我們願同你們聯合,你們河東那些豬……人也同意麼?」 欒祁道:「我就是代表咱們村來和你們商量這事的。」 剛才報信的那人又闖了進來,渾身發抖,道:「裡魁,敵人越來越近了,再不早些決定,我們可都要沒命了。」 高施向幾位德高望眾的長者瞧去,道:「你們怎麼看?」 幾個老頭密議兩句達成共識,道:「相對於河東村人來說,鮮卑人要可怕得多。打退了鮮卑人,我們還可以和以前一樣。可正如欒姑娘所說,我們若是不和河東村人攜手,兩個村子偶要被鮮卑人血洗了,到時就是想要和以前一樣,也不能夠了。」 高施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對欒祁道:「欒姑娘,我看你分析的頭頭是道,進過城見過大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樣。這場戰鬥就由你來指揮吧,我們都聽你的。」 幾位老者附和道:「聽說你就快要當將軍夫人了,指揮起來,那還能錯得了?」 欒祁見過他人指揮,看起來覺得的十分簡單,就是舉著個令牌下達一連串命令,好像自己都會。可是一聽河西村人要她指揮,整個人一下子就懵了,只覺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囁嚅道:「我只是一個小丫頭,哪會什麼指揮?」 高施道:「現在不是你推我讓的時候,時不我待,你就下命令吧。」 欒祁也知眼前危面迫在眉睫,若是再推讓,怕是兩個村子一兩千條人命都要喪身於此,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當下她點了點頭,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高裡魁,你把兩個村的獵人都召集起來,讓他們用最快速度在村子各要道布下陷阱。你再差人和駐紮在我們村的漢軍將領取得聯繫。讓他領軍進駐你們村。等鮮卑人來了,由他們負責阻擊,論起打戰的本事,他們受過正規訓練,可比我們要強太多了。」 高施笑道:「你還說你不會指揮,這不是指揮的挺好麼?獵人佈置陷阱,軍隊負責阻擊敵人,那我們呢?」 欒祁沉吟片刻道:「你和欒裡魁先將兩村人老弱婦孺轉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後組織兩村丁壯埋伏在你們村北面的群山之中,待鮮卑人和兵士們打得難解難分之時,突然從後面殺出,兩面夾擊,裡應外合,你看怎麼樣?」她很少用命令的口吻和別人講話,說著說著,又不知不覺得回到軟語相求的口吻。 高施點了點頭,道:「你安排的很妥當。好了,時間不多了,都別廢話了,就照欒姑娘說的做吧。」 欒祁道:「鮮卑人也是人,我聽說他們也是因為草原上鬧饑荒,實在活不下去了,才出來搶東西的。大伙都別太狠了,打跑他們也就是了。」 高施向她瞧了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當下高施差人將欒黶請到村裡來,兩位領導共同發號司令,一面疏散老弱婦孺,一面組織獵人佈置陷阱。那五百漢軍是馬超的親兵,對其忠心耿耿,至死不渝。他們都知道欒祁不久之後就是將軍夫人了,自然不敢得罪。何況抵禦鮮卑,保護百姓,他們責無旁貸,聽完之後之後,統兵校尉一諾無辭,立即領著軍隊進駐河西村。 那校尉和馬超出生入死,作戰經驗十分豐富。眼見敵我兵力相差十分懸輸,卻不如何慌亂。當下他在村子裡轉了一圈,審時度勢,將兵士佈置在各險要之處。兩村獵人平時互為仇敵,猛地湊到一起還很不適應,相互間難免呲牙咧嘴,惡言挑釁。可是他們也知道鮮卑人殘暴成性,一旦打破村子定要將男女老少殺個一個不剩,這當兒若在相互拆台,肯定打不贏鮮卑人,鄉親們肯定要被鮮卑人殺光的。那樣自己死後肯定是沒法和列祖列宗見面的。有了這個想法,眾人都不敢亂來,老老實實的在一起幹活。在一起幹活就難免相互交流,聊過幾句之後,他們都發覺平日的死敵也不如何可惡,都覺得這畢竟是上一輩的恩怨,和他們這一代人有什麼關係?何必為了上一代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恩小怨,讓他們這一代打得頭破血流?回想自己平日的所作所為,不禁羞慚滿面,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將進去。 他們都是獵人,佈置陷阱對他們來說自是得心應手,再加上分工合作,幹起來更加的快了。只不過他們體念欒祁不欲多傷人命之意,沒有在陷阱裡加上各種各樣的佐料,難免美中不足。 小半個時辰後,獵人們草草佈置了幾個陷阱,哨探報稱鮮卑騎兵已到了村口。校尉面色凝重,命令手下將士各就各位,準備迎敵。東漢末年,朝廷腐敗,天災流行,戰亂頻仍,鮮卑人的鐵騎曾踏遍黃河以北,獵人們都聽老一輩說起鮮卑人是如何殘忍好殺,恨他們入骨,眼前他們來了,誰也不願離去。各執弓箭鋤頭之屬,躲在黑暗角落裡,打算乘鮮卑人不注意,突然給他們來一下狠的,當是為他們接風洗塵。 時間一點點過去,突然間只聽得東邊轟隆隆、轟隆隆之聲大作。眾獵人一齊從隱蔽處探頭向東望去,但見塵土飛起,如烏雲般遮住了半邊天。他們都覺得一顆心怦怦亂跳,手心裡,背上滿是嚇出來的冷汗。但聽得轟隆隆、轟隆隆悶雷般的聲音越來越近,顯是大隊鮮卑騎兵奔馳而來。從這聲音中聽來,不知有多少人馬。兩村的那幾個獵人平時也就捉捉狐狸,打打兔子,如此大軍馳驅,卻是聞所未聞。他們聽說鮮卑人殺來無不熱血***,大叫大嚷,要幹他娘的。可陡然間遇到這般天地為之變色的軍威,卻也忍住心跳加劇,冷汗更是涔涔而下,霎時間全身濕透。 那校尉雖說見慣了大場面,但以如此少的兵力對抗如此強大的敵人,卻也是頭一遭,不由得心驚肉跳,滿手冷汗。 過不多時,鮮卑軍馬更加近了,微光下只見一隊隊鮮卑騎兵縱馬急奔,迅捷無比的向這裡奔來。他們嘴裡大呼小叫,「唏哩花啦」,「呼嚕呼嚕」,沒一句讓人聽得懂,顯然他們的方言和已方不是一個語系的,聽起來讓人難以索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忽聽砰地一聲悶響,幾名鮮卑騎兵踏中陷坑,發出「哎喲」「啊喲」的一聲驚呼,想來他們的呼痛之聲和漢人的大同小異。 鮮卑人沒想到會遇到埋伏,亂了一陣,人群一人嘰哩咕嚕的大喊一陣,眾騎兵冷靜下來,重新列好隊伍,繼續前行。行不出數步,忽聽得幾名騎兵大聲驚呼。原來他們不小心踩中了獵人布下的圈套,被倒掛在了樹上。眾騎兵驕橫慣了,從來沒到受到如此禮遇,一時沒有心裡準備,又是一陣大亂。 那校尉見鮮卑人已到了弓箭射程,右手向下一揮,喝道:「放箭。」無數羽箭從牆角邊,矮簷下,長草中,大樹上應聲而出,逕向鮮卑騎兵飛去。鮮卑騎兵猝不及防,登時有不少人中箭倒地。騎兵陣勢大亂,不少人已開始腳底抹油,逃之夭夭。鮮卑將領又是一陣亂叫,眾騎兵重新結陣,賈峪前。 鮮卑人以牧羊打獵為生,陷阱對他們來說,自然不陌生。剛開始他們沒注意,只是因為他們沒有想到村民居然還敢抵抗,失了防備,登時被打懵了。此時打起精神,這類小陷阱對他們來說就不起作用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眾騎兵就破壞了布在村口的所有陷阱,衝進村來。 那校尉領著兵士獵人且戰且走,節節敗退。河東村人和和河西村人一見面就打架,相互間從沒有配合過,此時雖然迫不得已,不得不站在一條戰壕裡,但相互間的敵意仍未盡除,合作起來難免大相鑿枘。這會不是軍事演習,而是真正的戰鬥,對手又是縱橫天下,少有一敗的鮮卑鐵騎,一舉一動,生死悠關。當此關鍵之時,怎容人拉稀擺怠?兩村獵人雖然明知這時不能窩裡鬥,但百餘年的仇恨,早已是使他們習慣成自然,相互間大扯後腿。他們人數本來就少,再各不相讓,形勢登時落於下風,鮮卑人大呼酣鬥,狂砍亂劈。村民們抵敵不住,看看要敗。 那校尉實在看不下去了,帶著他們來到一個隱蔽所在,叫道:「你們要自相殘殺,找個沒人的時候自己打去。如今大禍臨頭,你們還自己人打自己人,難道想讓弟兄們陪著你們一起死?我給你們說,你們要再這樣,我就撇下你們先跑了!」 不少漢軍紛紛附和:「***,這種仗根本不是人打的,大人,咱不理他們,先撤了吧。」 一名河東村獵人道:「將軍說的對,這會咱不能再相互拖後腿了,不然我們全都得死。左右是個死,大伙抱成團和胡人拼了!」 眾人豪氣干雲,叫道:「抱成團,和胡人拼了!」 當下眾人從隱蔽處奔出,衝入鮮卑陣中,大聲高呼,士氣如宏。 一名鮮卑騎兵高舉彎刀,向一河西村民的面門劈下。那人只聽耳邊呼呼風響,彎刀越來越近,登時嚇得呆了,不知閃避。一個河東村人見了,大叫一聲,縱身撲上,將那騎兵撲下馬來。那人騎在那騎兵的身上,雙手用力掐著他的脖子。那騎兵用力一掙,推開他的雙手,一個翻身,反將他壓在身下,倏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那人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兩眼翻白。只聽得砰的一聲響,那騎兵哼也沒哼,倒了下來。那人將他推開,抬頭一看,卻是剛才那個河西村人舉起一塊大石,照著那騎兵的腦袋上來了一下,救了他的性命。 這當口也沒空多廢話,那河東村人衝著那河西村人笑了笑,又接著殺敵去了。兩村人摒棄舊怨,合作抗敵,這一抱成團,果然大不一樣,不利局面登時扭轉。雖然他們要想舉勝,那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但在自己的地盤上,展開游擊戰,和敵人大兜***,拖上幾個時辰,還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兩下裡混戰良久,欒祁在山頭上看見敵人騎兵全都進了村子,一小部分在和自己人周旋,絕大部分則踱在各家各戶搶錢,不禁微微一笑,右手一揮。只聽得「噹噹噹」之聲不絕於耳,村民們扛著鋤頭鐵耙衝下山來,殺進村去,和鮮卑人戰成一團。 村民們人數雖少,但老是打群架,應付各種突仿件的經驗之豐富實已到了歎為觀止的地步。鮮卑人雖勇,一時倒也奈何他們不得。就這樣一邊裡應外合,另一邊奮勇突圍,兩下裡殊死搏鬥,喊殺之聲越來越響。 又打了一陣,欒祁令村中老弱一齊擂鼓,鼓聲如雷。鮮卑將領朝鼓聲處望去,只見山林間旌旗招展,塵土飛揚,像是有大隊援軍開來,不禁大吃一驚,心想再不走肯定討不過好去,怪叫一聲,指揮軍隊倉皇北退。 眾村民追出村口,剿獲馬匹軍器無數,凱旋而歸。 村民們從來沒打過這樣的大勝仗,喜悅之情實在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當下家家結采,戶戶騰歡。當然有不少家裡死了人,但村子總算是保住了,悲慼之念也不免稍減。 眾人誰也沒心思睡覺,都聚在河西村的廣場上,又唱又跳,載歌載舞,歡慶勝利。欒祁連施詭計,克敵制勝,自然是大功臣,眾人固請她坐首席,她推辭不得,只得坐了。眾村民縱談適才戰況,無不逸興橫飛,兩村間的隔閡,又消除不少。 酒過數巡,菜過五味。只聽得西北方向馬蹄聲急。欒祁知道祁山在村子東南,馬超大軍來援,馬蹄聲傳來的方向定是在東南,絕不會在西北。現在蹄聲從西北方向傳來,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鮮卑大軍去而復回。她不由得大吃一驚,高施等人喝得熏熏地,正在猜枚行令,陡然間聽聞蹄聲,著實吃了一驚,汗流浹背,意登時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高施向欒祁瞧了一眼,道:「鮮卑人去而復回?」 欒祁點點頭,道:「我以為他們走了之後就不會再回來的,實在太在意了。」 那校尉道:「還好我將隊伍擺在村口,不然真不該怎麼辦。你們趕緊讓老弱婦孺先撤,其餘隨我上,為他們轉移爭取時間。」 現在就是大老爺們發揚風格的時候,慶功宴舉行時間雖短,村中那些個漢子大都喝了幾兩燒刀子,只覺得肚子裡火燒火燎,一聽之下,酒氣血氣同時往上衝,一張臉登時紅的像關公,怪叫一聲,扛起鋤頭,便往村口衝去。 劉備常自詡他是仁義之人,手下的軍隊自然就是仁義之師了。仁義之師可不是叫出來的,那得看表現,是以劉備對麾下將士要求十分嚴格。眾兵士畏懼軍法,也都嚴格按照他的要求來執行。五百漢軍雖然幫了兩個村子一個大忙,卻不敢居功,自覺的守在村口,不敢進村,老百姓獻上的酒食,他們也是再三推辭,實在推辭不掉,付了錢之後方敢食用。他們這樣倒不是有意做作,只不過軍中有規定,不得妄取百姓一物,違令者斬。將士們身經百戰,可不像欒祁等人,偶有小勝就高興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他們眼見鮮卑大軍雖然敗了,卻未經大挫,損什不如何慘重。心中均在想這幫傢伙敗得如此窩囊,一定心不甘情不願,搞明白自己受騙上當,一定還會回來的。於是他們不敢喝酒,草草扒了幾口飯,乘著間隙在村口布了幾道防線,又遣斥候遠出哨探。 果不其然,鮮卑大軍倉皇遁走,跑出幾里,沒發現漢軍追來,心中稍定。鮮卑將領覺得敗得十分窩囊,心裡甚是不服,當下他便差精幹哨探回村打探。哨探不辱使命,探得村裡人在開慶功會,根本就沒有什麼援軍,回去和主將說了。那主將氣得鼻子都歪了,當即點起軍馬殺了個回馬槍。虧得那些漢軍早有防備,不然真得昆崗失火,玉石俱焚。 村民們趕到村口時,兩下裡已經展開激戰。這次鮮卑人學乖了,步步為營,穩紮穩打,不再急躁冒進,適才那套游擊戰術已經不管用了。虧得漢軍防線佈置的甚是堅固,深溝高壘。鮮卑騎兵一時攻打不下,稍稍退卻,整好隊形,準備下一波進攻。 那校尉乘進攻間隙,交待防禦任務,話才剛說完,對面怪叫之聲又起,一陣陣羽箭迎面飛來。鮮卑騎兵策馬飛速馳來,發起猛攻。 戰鬥進行了小半個時辰,村民們雖然為了老婆孩子豁出命去不要,但人力總有用盡的時候。這時他們個個精筋力盡,而鮮卑鐵騎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斷的衝來,那校尉也知不能再硬拚下去了,這時第二道防線已經加固完畢,他當即下令眾人放棄陣地,撤往第二道防線。再另人趕築第三道防線。 鮮卑人沒想到攻打小小一個村子,居然遇到了如此猛烈的抵抗,氣極敗壞,攻佔第一道防線後,衝入村中,見屋就燒,幾股火頭沖天而起,大火燒紅了半邊天。 河西村口狹窄,民居鱗次櫛比,不利於鮮卑大軍完全展開,也不利鐵騎馳驟,村民佔了不少便宜。不過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輸,越到後來,村民的局面越顯得不利。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戰鬥越來越是激烈,鮮卑人的刀法也越來越快,越來越雜亂無章。百姓躲避不及,破頭的,傷額的,少了條胳膊的,缺了條腿的,啼哭號呼之聲,耳不忍聞。又有喚爹的,叫娘的,抱頭鼠竄的,推擠跌倒的,倉忙奔避之狀,目不忍見。兩個時辰之後,村民們在漢軍的掩護下退到第五道防線,這裡已是村尾,再無去路。他們雖已被置之死地,但幾番惡戰下來,他們早已累得連路都走不動了,想要拚命也無從拼起。眼見鮮卑兵士如潮水般向這邊湧來,眾人都歎了口氣,放下武器,閉目待死。 恰在此時,欒祁趕到,對他們說,河東村的防線已經築就,請他涉過小河,趕到河東村,再作區處。河西人精神一振,涉過了那條曾經是禁地的小河,來到河東村的。高施看著腳下大地,回想往事,恍若隔世。 那校尉領著漢軍又頑強的阻擊了一柱香的功夫,這才渡河退到了河東。 鮮卑人佔了河西村,卻找不到一粒米,一文錢,氣得亂叫亂嚷,將整個村子付之一炬。亂了一陣之後,眾騎兵在將領的帶領下縱馬過河,對河東村發起猛攻。兩下混戰良久,只聽得東南角上鼓聲震天,一股塵頭揚起十餘丈高。 鮮卑主將朝地下吐了口唾沫,用鮮卑話大叫了幾句,顯然是再說,這不過又是漢軍虛張聲勢的詭計,且不去理他。 高施聽聞鼓聲從東南方向傳來,知道大隊援軍已經趕來,精神大振,指揮著為數不多的河西村人衝將上去,大呼酣鬥。沖得越快,受傷的概率也就越大。高施一時大意,右臂中了一箭,向後便倒。 欒祁正是不遠處小屋中為傷員包紮傷口,一見之下,大吃一驚,也不知哪來的力道急速竄出,拖著他,便往小屋處走去。 便在這時,一隻羽箭離弦而出,正中欒祁左臂。欒祁啊地一聲,栽倒在地。高施悶哼一聲,壓在她身上。一名鮮卑騎兵急馳而至,見欒祁頗有顏色,吞了吞口水,飛身下馬,一腳將高施踹開,伸手便要將欒祁拉起。 只聽颼的一聲響,一隻羽箭疾飛而至,正中那人右臂。跟著一柄長槍陡然伸至,槍桿在他胸口上一撞。那人哇地一聲,噴了口鮮血,身子倒飛而出十數丈遠,趴在地下一動不動,眼見是不能活了。 來就欒祁的正是馬超,猿臂伸屈,將欒祁抱上馬,摟到懷裡。欒祁睜開眼來,一見是他,歡喜的又要暈去,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馬超笑道:「當然不是。我接到消息,憂心忡忡,緊趕忙趕,還是來晚了一步,你沒事吧?」 欒祁忍住疼痛,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馬超見她左臂掛綵,道:「傷得這麼重,還說沒事?」 漢軍大隊生力軍趕來,人數遠比鮮卑騎兵要多。鮮卑主將見不是頭,一聲呼哨,眾騎兵撥馬回頭,片刻間走了個乾乾淨淨。馬超命人追出十數里,不及而還。 河西村民雖趕走了鮮卑人,可村子卻被燒成了白地,可謂得不償失。當下不少村民站在廢墟前,放聲大哭。欒祁包紮完傷口,在馬超陪同下,走到高施跟前,道:「村子沒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有我們還有漢軍在,一定會還你一個更好的村子。」 高施向她瞧了一眼,驀地裡跪將下來,欒祁下了一跳,將他扶起,道:「你這是幹什麼,可折煞我了。」 高施道:「我高施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這次要沒有你們,別說村子,我們全都要被鮮卑人殺死。此恩此德,高某永世不忘。」對村民說道:「我醜話說在前頭,今後哪個姓高的再敢和河東人過不去,就不是咱們高家的人,可別怪我將他趕出村去!」 眾村民叫道:「對的,哪個再敢胡來,就不是姓高的,咱們絕不容他。」 欒黶叫道:「這話也是我想說的。這次要沒有你們,我們也都要不得好死。今後有哪個姓欒的敢找你們麻煩,我們也不把他當自家人!」 當下兩村裡魁歃血為盟,結為兄弟。兩村人不打不相識,相互間都惺惺相惜,見此情景,無不大躍。簡單的歡慶儀式結束後,河東村人主動幫河西村人搭建房屋,重建家園,再加上漢軍的幫助,一個村子很快便在廢墟上拔地而起。 經過這一場風波,兩村百姓又和好如初,那條小河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孩子們置身其間,嬉笑玩鬧,打得個不亦悅乎。 與此同時,洛陽城中,劉備愁眉苦臉道:「朕讓了這麼多步,和談仍是沒有進展,這個孫權實在太過分了。文長,你替朕擬道旨,著禮部尚書孫乾,前往襄陽同吳人和談。」 陳群新任中書令,主管中書省,這可是正二品的大官。專司為皇帝起草詔書,相當於皇帝的私人秘書。他根本沒想到劉備會對他如此器重,感激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聽了這話,立即應道:「是。」提筆就開始草詔,絕不拖泥帶水。 劉備喃喃自語,道:「這是朕給孫權的最後一個機會,他若不好好把握,可別怪朕不客氣。」 孫乾自打追隨劉備起就開始搞外交,經驗十分豐富,被任命為禮部尚書可謂是實至名歸。他接到聖旨當即趕到襄陽,主持和談大事。薑還是老的辣,孫乾雖是老薑,可魯肅也不是省油的燈。兩強相碰,孫乾明顯輸了一籌,和談再度陷入僵局。又過了半個月,局面還是沒有打開。 消息很快傳到洛陽,劉備微微一笑,道:「孫權你,自己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可就別怪朕不念聯姻之誼了。」問陳群道:「滎陽方面準備的如何了?」 陳群道:「早已準備妥當。」 劉備從袖中取出一道聖旨,道:「將這個送交門下審核,交兵部下發。」 陳群應道:「是。」 滎陽城中,四降將張遼、徐晃、夏侯淵、曹仁接到兵部轉來的聖旨,心中均想報仇的機會總算來了。當下他們擺下酒宴痛飲一番,灑淚而別。四將分道揚彪,夏侯淵來到許昌,曹仁前往陳縣,張遼趕赴睢陽,徐晃進抵小沛。五日後,四將相繼到達指定地點。又過了三日,這日三更時分,四路大軍,從四個不同的方向,並頭齊發,逕向東吳境內殺去,一場新的大戰拉開序幕。 U幽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阪閱牘 正文 第572章 - 馳援安城 字數:6654 這四員大將和東吳之間的仇恨只能用「刻骨銘心」這四個字來形容。仇恨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人被仇恨沖昏頭腦,往往喪失理性,不講任何道理。這從河東和河西兩村相互之間打了一百多年群架,死了無數性命,就可見一斑。 不過任何事物都有兩面,不可一概而言。仇恨的力量要是用的好,也能給人帶來莫大好處。春秋時吳王闔閭巧妙的利用伍子胥急於為父兄報仇的心理,先是借助他智慧,殺了自己的堂兄弟,攀上權力的頂峰;又借用他的智慧,營城起邑,興利除敝,使吳國擠身於大國之林,為日後吳國稱霸一方打下堅實的基礎;最後還是借助他的智慧,運籌帷幄,出奇制勝,終於譜寫了五戰及郢的神話,使擁有萬乘之國之稱,有取周朝而代之實力的楚國從此一蹶不振,苟延殘喘,最終為秦所滅。吳國也因此完成了老蛇吞大象的壯舉,令世人震驚不已。本來這些爛事,伍子胥根本不必去理會,可是要借用他人的力量,不得不替他人做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到頭來伍子胥大仇得報,抽了楚平王屍體好幾百鞭子,大大的出了胸中這口怨氣。吳王闔閭也如願以償的住進了楚國王宮,摟著楚王的妃嬪睡大覺,實可謂是兩蒙其利。 這次劉備也是在利用張遼等降將對吳國的仇恨來達到奪取豫州淮南千里之地的目的。畢竟想要報仇就必須使出渾身解數,不然大仇報不了不說,搞不好連小命都要搭上。四員降將聽說劉備打算對東吳用兵,都是卯足了勁,或運氣培力,或磨拳擦掌,就等出征之日的到來。 此時的他們早就和餓了好幾天沒吃飯的惡狗也沒什麼區別,這一放將出來,能不亂咬人麼?四將各領五萬軍馬,齊頭並進。進兵不到十日,夏侯淵、曹仁所部連戰皆捷,相繼攻克西平、吳房、宜春、南頓、上蔡、平輿等城,在豫州治所安城城下順利會師。夏侯淵紮營於城西,城北。曹仁列營於城東、城南,將安城圍得個水洩不通。新任豫州刺史全琮連接敗報,知道敵人來勢洶洶,憑吳兵的戰鬥力,出去就是填坑的。當下他一面急使人加固城防,準備大石弓箭,一面差急足前往壽春報信,請程普火速發兵支援。 哪知程普的日子並不比他好過多少,張遼、徐晃所領東路軍,分從睢陽、小沛兩地出發,往南略地。所行之地,正是曹操故鄉的譙郡,此處屬魏國該管。張遼原是魏將,又長期鎮守合肥,在這裡還是有些人際關係的。當下他寫上幾封書信,呈交當地守令,所到之處郡守望風而降,不費一兵一卒,不曾有一場廝殺。徐晃也和他差不多,所過之處,眾縣令都曉得他的厲害,望風迎降,是以他也不曾有一場廝殺。兩路軍馬均軍行甚速,殊途同歸,竟於同一日到達淮南郡下蔡縣。下蔡縣令聽聞張遼、徐晃引大軍殺到,當時便嚇得尿了褲子,哆哆嗦嗦的捧著大印出城投降。張遼、徐晃克了下蔡,馬不停蹄,引軍直逼淮水下寨。 程普如臨大敵,親提大軍列營於淮水南岸。兩軍隔江對峙,一場大戰一觸即發。程普紮營不久,便收到了全琮急報。他雖有心救援,可張遼大軍就在河對岸揮眈眈,隨時都有撲將過來的可能。在這當口,他自顧不暇,哪還有餘力救援,只有深表同情的分了。 程普是東吳宿將老成持重,全琮則是陸遜之後東吳第五任大都督,為人恭順,猶善察顏觀色,也是個大馬屁精,是以倍受孫權器重。不過他年紀輕輕就當此大任,倒也不是一味拍馬屁就能拍來的。他為將勇決果敢,小有智謀,又顧全大局,不營小利,極難為人所誘。孫權委以方面,的確量材使器。二人都是能人,當然不可能如此不濟,一敗再敗,轉瞬間就被漢軍圍了個嚴實。只不過漢軍覬覦這片土地已久,早就做好充分準備,所任武將又都是苦大仇深之輩,自然勇於深入。而孫權判斷失誤,並未要求二將提高警惕。二將見漢吳雙方一直都在談判,照規矩談判期間是不能用兵的,是以他們難免有些大意輕敵,這也是人情之常,倒也怪他們不得。漢軍進兵又是選了一個月黑風高殺人夜,突如其來,接著閃電般的向縱身深入,這種戰法在當時沒有什麼名堂,不過在現代倒有一個響噹噹的名目:「閃電戰」。二將都還沒準備好,漢軍就已經推進了數百里,兵臨城下。有道是迅雷不及掩耳,不是他們不想掩耳,實在是這一切來的太快又太突然,他們來不及掩耳而已。 劉備不是沒給孫權機會,和談其實就是一個信號,劉備是想通過和談告訴他,豫州淮南雖廣袤千里,但孤懸江北,不是吳國這樣一個不擅陸戰的國家所能保有的,不如借和談之機,讓將出來,兩國劃江而治,安享太平。可是孫權自以為劉備正全力對付曹丕,無法分心二用,暫時不會拿他開刀,是以有恃無恐,令魯肅盡量拖延時間。在他心中這就好比做買賣,劉備漫天要價,他自然要著地還錢,拖的時間越久,劉備權衡利弊,必會做出讓步,自己不用割地,也同樣達到和平共處的目的。他的算盤雖然打的很精,可他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豫州淮南沒有長江做憑障,而東吳兵士在擅長陸戰的漢軍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豫州淮南接連遇險。告急文書像雪片一樣堆到了孫權案前。其時孫權剛剛遷都建業,本來打算眼望捷報至,耳聽好消息,沒想到接二連三收到敗報,不禁鬱悶不矣。兩邊都是戰略要地,又都是十萬火急,不救哪一邊都不行。可他剛吃了一個大敗仗,損失慘重,可供調用的兵馬實在少得可憐,支援一地,都覺得的勉強,要同時支援兩地,根本是沒可能的事情。 這日早朝,他和群臣商議此事,說道:「夏侯淵、曹仁圍了安城,張遼、徐晃進逼淮水。四路大軍在不到十天的時間裡,打下了近千里的土地,而我們呢,在不到十天的時間裡,丟了幾百里的土地。你們知道這叫什麼嗎?」 群臣見他鐵青著臉,面面相覷,不敢作答。 孫權伸手在案上一拍,道:「這叫奇恥大辱!奇恥大辱!這幫統兵上將不知道是幹什麼吃的,強敵犯境,竟不知抵禦,讓敵軍深入如此,朕都替他們感到臉紅!」 群臣不知道這馬屁該如何拍,都怕一個不小心拍到馬腳上,仍是一言不發。 孫權問道:「平時你們不是很多話麼,今天怎麼都啞巴了?」 底下鴉雀無聲,孫權問張昭道:「你怎麼看?」 張昭道:「皇上也是知道的,豫州淮南之地孤懸江北,境內又有群山為阻,大軍調派及糧草轉運都甚不方便。既然敵軍懸師深入,豫州大半土地已非我所有,淮南又岌岌可危。依臣之見,不如……不如……」 孫權冷笑道:「不如將地讓給劉備來換取和平?」 張昭道:「正……正是。」此時他心中惴惴,說話底氣自然不足。 孫權望向群臣,道:「你們怎麼看?」 眾文官齊道:「子布之言正合我意。」 孫權眼光在陸遜臉上掃了幾掃道:「你怎麼看?」 陸遜道:「壽春和長江有水道相通,利於戰船行駛。而豫州多山,道路崎嶇難行,更有一道難以逾越的大別山橫在豫揚二州之間。這段路皇上當年也是走過的,應該很清楚那城情況。子布所言大軍調派及糧草轉運不便不是無的放矢。況且我軍精於水戰,陸戰非我所長,想在糧草短缺的情況下硬碰硬的和漢軍打陸戰,勝算不大。臣認為淮南之地,地當要衝,北有淮河為阻,南有水路與長江相連,正是我軍用武之地,說什麼也不能放棄。至於豫州多為不毛之地,棄之也不甚可惜。此臣之愚見,具體如何,還請皇上聖裁。」 孫權緩緩點了點頭,問道:「你們都是這麼認為的麼?」 群臣見孫權點頭,還道他心中也是這個意思,齊聲附和道:「我若全棄江北之地必為劉備所笑,伯言所言棄無用而保有用,唯今之莫有過於此者。」 孫權冷笑道:「大敵當前,你們不想著如何克敵制勝,盡想著如何棄地自保,怪不得世人都說東吳少丈夫。」 孫韶、朱桓聽孫權這麼說,心中不忿,出班道:「皇上,伯言、子布之言,我等不敢苟同。敵軍犯境,若不和他們打上一戰,便割地求和,勢必為天下人恥笑。請皇上撥給臣等一支軍馬,必能驅逐敵寇,奏凱而還!」 孫權大喜,可沒高興片刻,便又皺起眉頭,道:「你們此行,可保必勝?」 二人對望一眼,道:「如若不成,甘當軍令!」 陸遜暗暗歎氣,孫權見他面色不善,問道:「你怎麼看?」 陸遜道:「皇上明鑒,二將此行只會自取敗辱,不能有成,還請皇上三思而後行。」 二將齊道:「你敢小瞧我們?漢人又沒有三頭六臂,有什麼可怕的,我就不信我們打不贏他。」 陸遜道:「你們知道可劉備此番揮師南進,用誰為將麼?」 二將冷笑道:「在我們看來劉備此來就是來送死的,用誰為將還不都是一樣?」 陸遜搖了搖頭,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二位將軍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能保必勝?」 二將自知理屈,一時不知如何辯駁。陸遜接著道:「此番劉備對東吳用兵,實是蓄謀已久,所用將領也是經過深思熟悉。眾所周知,張遼、徐晃、曹仁、夏侯淵都是魏國降將,這四個人認定我們殺了曹操,心懷忿恨,此來多半是為了公報私仇。敵人虱而來,欲致死於我,其鋒誠不可當,此時與敵交鋒,肯定討不到好去。為今上策就是棄卻無關緊要之地,集中優勢兵力,扼險據守。待其氣衰力竭,心生怠惰,方可出奇用謀,扭轉乾坤。此百戰百勝之道也,還望皇上三思。」 持久戰正是對付閃電戰的不二法門,陸遜一下子就想到這個主意,可謂得其大端。孫權也知道他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敵人來了不結結實實的打上一仗,先當起縮頭烏龜,實在太過窩囊,也容易讓人小瞧了東吳。是戰是守,他心裡也是猶豫不決,沉吟良久,方道:「敵人來了,不打一戰,總是說不過去。孫韶、朱桓!」 二將齊道:「微臣在。」 孫權道:「孫韶領三萬軍馬支援安城,朱桓領三萬軍馬馳援壽春,剋日興師,不得有誤。」 二將都是年少輕狂,血氣方剛,恨不得獨當一隊和敵人廝殺,聞言心下大喜,道:「臣遵旨。」 陸遜道:「皇上……」 孫權道:「朕意已決,你不必再說了。」 陸遜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孫權眼光在群臣臉上掃了幾掃,道:「事情也議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內侍叫道:「退朝。」 孫韶、朱桓領了聖旨,到校場點起大軍,告別之後,分道揚鑣。孫韶雖非初生之犢,卻沒打過幾場大戰,天不怕地不怕,一聽有戰打,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戰場上去。他嫌走大路太慢,不符合救兵如救火之意。於是他便抄小路,經皖縣、夾石,越大別山,過雩婁、西陽在而至新息。一路之上,他害怕敵軍先被人打跑了,撈不到頭功,不住催攢軍士。時當六月,淮泗一帶,驕陽似火,酷熱難當。軍士們往往只跑出十餘里就全身是汗,奔上三五十里,就算是體質再好的兵士也都抵受不住烈日暴曬,頭昏眼花,幾欲虛脫。孫韶最關心兵士疾苦,也不忍他們在大熱天裡急行軍,可他急於建功,心中貪念作祟,於是硬下心腸,上緊催促。兵士日夜奔馳,翻山越嶺,不得休息,難免怨聲載道。在孫韶的不住催逼下,他們終於創造了一個奇跡,不到半個月便越過莽莽群山,趕到了新息。可是大軍個個累得好似死狗一般。軍中中暑、感冒、發燒、上吐下洩的兵士比比皆是,還有不少因為高燒不退,離開人世,跑到閻王爺那裡報到去了。 孫韶也看不下去了,傳令大軍在新息休整三日,再行進兵。兵士們連日驅馳,疲勞不堪,只得到三日假期,如何緩得過勁來?官大一級壓死人,孫韶的官比他們要大上十七八級,哪有他們提意見的份?只好逆來順受了。 三日後,大軍稍適休整,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繼續向北行進。翻過了幾座山,涉過了幾條河,這日來到一座山坳。那山坳兩邊都是亂山,曲曲彎彎,時而螺旋向上,時而盤旋向下。大軍走來走去,總也走不到盡頭。午牌時分,大軍仍在山坳裡繞***,朱桓早將那笨重不堪,好似烏龜殼子的鎧甲去了,掀起衣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對行軍嚮導說道:「你到底認不認得路啊,這山坳怎麼走來走去都走不到頭?」 那嚮導說道:「沒錯,沒錯。這裡地形就是這樣的。越過這道嶺,再穿過幾道山谷,就離安城不遠了。」 孫韶道:「那什麼時候才能到安城?」 那嚮導道:「一路順利的話,明晚就可到達。」 孫韶精神一振,道:「好,好,好。」回頭對大軍說道:「安城馬上就要到了,大伙加把勁,全速前進!」 時當正午,熱氣蒸人,囂塵撲面。萬里乾坤如甑,一輪火傘當天。兵士們起了個大早,行到現在,早已累得走不動了。何況地上土石受烈日暴曬,滾燙如火。有道是南人乘船,北人乘馬。吳兵不善騎射之術,大多只憑兩隻腳一二一,那時又沒有皮鞋,腳下穿的都是草鞋,甚是單薄,熱氣透將上來,燙得眾軍兩腳起泡,疼得走不了路。幾名兵士一聽這道亂命,登時就是洩了氣的皮球,找了片林萌地,一屁股坐了下去,道:「我們實在走不動了,還是在這裡歇歇吧。」 孫韶大怒道:「安城軍民目夜盼著我們趕去救援,救兵如救火?哪容你們胡亂休息?今日不趕到安城,誰也不准休息。」 這話剛說完,坐下休息的人更多了,甚至有躺在地下呼呼大睡的。孫韶禁止不住,又不忍鞭炭卒,只得叫道:「也罷,那就休息半個時辰再走。」 軍中歡聲雷動,當下兵士們各找陰涼僻靜所在避暑。孫韶坐在一株大樹下,扒光了上身,拿衣服當扇子,不住扇風。 過不多時,忽聽不遠處一陣喧嘩:「有奸細,有奸細,別讓他們跑了!」 孫韶大吃一驚,循聲望去,只見男女數人各背小包,於山僻路攀籐附葛而走。孫韶靈機一動,道:「休要驚動,好生喚那幾個百姓來,我有話要問。」 不多時兵士領著那伙百伙來到孫韶跟前,孫韶板起臉來,喝道:「你們幾個好大的膽大,敢來哨探我軍虛實,推出去斬了!」 那伙百姓嚇了一跳,跪倒在地,磕頭不已。一名中年漢子顫聲道:「將軍明鑒,我們不是奸細,我們是汝南百姓,因避兵災,逃難至此,不想撞見大軍。還請將軍饒命,還請將軍饒命!」 孫韶道:「哦,你們是安城附近的百姓?」 眾百姓紛紛大叫道:「正是,我是宜春的。」「我是慎陽的。」「我是葛陂的。」「我是平輿的。」 孫韶聽他們說話的語氣,又瞧了瞧他們的神色,覺得他們不向作偽,道:「你們打算到哪去?」 眾百姓道:「我們聽說皇上愛民如子,打算翻過大別山,到蘄春、廬江等郡暫避一時,待戰事結束後,再回歸故里。」 孫韶問道:「你們為何不走大路,而要翻山越嶺?」 那中年漢子道:「將軍有所不知,漢軍為防吳兵來救,塞閉新息到安陽的官道,我們只好抄小路,南逃避禍。」 孫韶問道:「這條小路可通安城?」 那漢子點頭道:「通的,通的。這條小路正好可通到夏侯淵主營背後。」 孫韶心中一喜,道:「你怎麼知道?」 那漢子道:「我就是從那裡走的,遠遠望見漢軍大營裡飄著面大旗,上面繡著兩個大字『夏侯』我聽說來攻安城的兩員漢將一個叫夏侯淵,一個叫曹仁。他們原先都是魏將,大名鼎鼎,我們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 孫韶扶他站起,撣了撣他身上的塵土,道:「離鄉背井滋味可不好受吧?」 那漢子道:「誰說不是呢。好好的誰願遭這罪。」 孫韶道:「我聽說漢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倘若漢軍佔了汝南,你們可就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也是個死。」 那漢子歎了口氣,道:「唉,我們也聽說了,漢軍一路燒殺擄掠,好事不做,壞事做盡。若非如此我們也不會逃難了。倘若漢軍真得佔了汝南,我們有家不能回,在外地又無以為生,這可如何是好?」 孫韶問道:「你們想不想回去?」 那漢子道:「當然想!」 孫韶道:「好,你領我沿小路抄到夏侯淵大營背後,給他來一下狠的。待我打跑了他,解了安城之圍,你們既可以復還鄉里,又可以領到一筆數目可觀的報酬,豈不兩全其美?」 眾百姓聽說既不用逃難,又有錢可拿,不禁兩眼放光,齊叫:「那趕情好。」 經過了這場小插曲後,眾軍繼續休息。那中年漢子舉起衣袖猛扇幾下,道:「這天真熱啊。」從腰間取下只酒葫蘆,拔下木塞,一股酒香撲鼻而來,他吞了吞口水,將葫蘆遞給孫韶,道:「將軍,您不來兩口?」 孫韶吞了吞口水,道:「多謝了,我不會喝酒。」 那漢子道:「將軍說笑了,哪有將軍不會喝酒的?」遞給邊上兵士,兵士們向孫韶望了一眼,搖了搖頭,都不敢喝。 那漢子笑道:「瞧我這腦子,你們都是城裡人,什麼好酒沒喝過?哪瞧得上我們這鄉下土釀?那我就不客氣了。」舉起葫蘆猛灌了兩口,塞上木塞,掛回腰間。眾兵士一路行來,又熱又渴,見到有酒,都兩眼放眼。可他們整日價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也知道什麼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這酒裡有蒙汗藥,喝將下去,豈不糟糕?這酒他們是無論如何不敢喝,不過盯著酒葫蘆,舌底生津,倒也不失為解渴良方。 眾人休息良久,稍微緩過勁來。孫韶看了看天,道:「時候不早了,大伙繼續趕路吧。」 當下大軍兵分兩路,偏將領一路軍馬沿著官道,直逼漢軍大營下寨,正面攻打。孫韶則領一路人馬,叫百姓帶路,沿小路而進。 孫韶等人在那眾百姓的帶領下,時而攀山,時而涉水,越走越是荒僻。孫韶見道路越來越是崎嶇,擔心這是漢人詭計,誘他們走入伏擊圈,聚而殲之,心中怦怦亂跳。眾兵士也和他一個想法,唯恐漢人突然竄將出來,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都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凝神戒備。 如此提心掉膽的行了一日,太平無事。初更時分,吳兵來到一座荒山腳下,兵士們累得再也走不動了,孫韶難拗眾意,只得傳令就地紮營。 他將那漢子叫到中軍帳,問:「此去安城還有多少路?」 那漢子道:「照這個速度,明日午間可到慎陽,再從慎陽抄小路到漢軍大營之後,走得快點的話,估計晚上就能到。」 孫韶笑道:「很好很好。」 那漢子道:「將軍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下去了。」 孫韶點點頭,那漢子忽覺口渴難耐,又打開酒葫蘆,喝了一口。孫韶在路上幾次三番見他取酒痛飲,喝得甚是爽快,料想酒中當是無毒,不然他早就嗝屁了,如何還能活蹦亂跳,問道:「這葫蘆看著不大,倒也挺能裝,我看你喝了一口又是一口,卻怎麼也喝不完。呵呵」 那漢子搖了搖葫蘆,笑道:「可不,這葫蘆可是能裝。不過也快沒了,好在明天就到慎陽,我再去打。」將葫蘆遞給了他道:「我看將軍也是好飲的,就剩幾口了,不如您來喝吧。」 孫韶道:「這怎麼好意思?」 那漢子道:「你要是能打跑漢人,可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感激您還來不及。喝幾口酒值得什麼?」 孫韶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舉起葫蘆喝了幾口,叫道:「好酒!」 那漢子笑道:「將軍真會說笑話,這酒就是在慎陽打的。山僻小縣能有什麼好酒?」 孫韶覺得這酒甘冽爽口,天上的瓊漿估計也就這味道,聞言吃了一驚,道:「哦,這酒是在慎陽打的?」他哪知道渴極了,喝什麼都好喝,就和餓暈了,吃什麼都香是一個道理。 那漢子道:「可不,我這人沒有什麼嗜好,就是好喝兩口,這酒葫蘆片刻不離身。我在村裡打的酒,不到慎陽就喝完了,這壺酒是在慎陽打的。我聽說往南都是荒山野嶺,沒有酒肆,一直要到新息才能打到酒。就省著喝,一次只喝兩口,絕不多喝,不然這壺酒早就讓我給喝完了,哈哈!」 孫韶覺得他甚是豪爽,有什麼說什麼,對他的疑慮,也就打消了幾分。 次日五更,吳兵起身造飯,用罷早飯,繼續趕路。那漢子一邊指路,一邊和孫韶聊天,兩人的感情,又增進不少。那漢子估計時間的本事甚是了得,料得一點也不差,吳兵趕到慎陽,正是午牌時分。孫韶不欲太早趕到,讓將士們在城外紮營休息。那漢子告了個假,進得城來,哪也不去,直接踱到酒肆中,叫了一大罈酒,兩樣蔬菜,自斟自飲,喝得甚是爽快。 孫韶到底還是放心不下,跟了上去,見他如此,暗覺好笑。 那漢子眼尖,瞧見了他,叫道:「將……你也來啦,一個人喝酒沒意思。來,來,來。咱們一起喝兩杯,痛快痛快。」 孫韶不虞有他,進了酒店,和他對飲幾大碗,算了酒錢。那漢子踱到櫃檯上,讓掌櫃的把他的酒葫蘆灌滿,這才施施然離去,孫韶見了唯有搖頭苦笑。 吳兵休息了一個時辰,拔寨都起,沿著小路趕到夏侯淵大營之後,已是三更時分。孫韶四下看了一圈,只見敵營佈置嚴整有法,不禁暗暗佩服。那漢子什麼也看不懂,大眼瞪小眼,又一次掏出了酒葫蘆,喝了一大口酒,掛回腰間。孫韶剛差人分路去敵營放火,說了不少話,也甚是口渴,說道:「給我來兩口。」 那漢子笑道:「好。」取下葫蘆,橫著拿著遞給了孫韶。 孫韶喝了兩口,只聽敵寨四五路火起,大喜若狂,飛身上馬,長劍向前一指,叫道:「破敵只在今日,弟兄們沖……」忽覺天旋地轉,兩眼一黑,栽下馬來。 眾兵士大吃一驚,正要上前相扶。忽聽林中鼓聲大震,無數軍馬殺將出來,當先一員武將,金盔金甲,正是夏侯淵。 幽U書萌 uUTXt.cOM 銓紋吇版月鍍 正文 第573章 - 乘虛渡淮 字數:6786 吳兵一路狂奔,到這裡早已累得不行。只因孫韶一再和他們說,抄人後路,捅人腰眼,打他人一個措手不及,費力少而見功多。眾軍心裡一想,乘半夜三更,漢軍都躲在營中睡大覺的天賜良機,突然殺將進去,冷不防給敵人來一下狠的,還真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他們都知道夏侯淵、曹仁是什麼角色,打敗了他,足以揚名立萬,足以震驚天下。他們在巨大利益的驅使下勉強打起精神,哪知好處沒有撈到,卻吃了埋伏。這一巨大的反差,對他們士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本來他們就只能在水裡稱王稱霸,一上岸就和霜打了茄子似的蔫了吧嘰。一路之上他們又經歷日曬雨淋種種非人的折磨,有不少人在半路上便當了逃兵,要不是就被閻王請去喝茶了,還繼續留在隊伍裡的,最多也只剩下半條命,連扛兵器都覺得勉強,哪還能和體整好幾日,生龍活虎的漢軍主力較量?更何況他們的主帥躺在地上,睡得好似一頭死豬,怎麼叫也叫不醒。 兩下裡一接觸,漢軍大呼酣鬥,刀砍箭射,奮力死戰。吳兵則發一聲響,丟盔棄甲,四下逃命。戰鬥進行了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吳軍兵敗如山倒,損折極其慘重。夏侯淵領軍追出三十餘里,剿獲馬匹器械不計其數,凱旋而回。 全琮這幾日幾乎就沒合過眼,此時他正在城上巡視,聽見遠處傳來陣陣戰鼓聲,知道城外發生了大事,忙潛細作前往哨探。不久細作來報,孫韶引大軍趕來支援,卻不想遇到了夏侯淵的埋伏,形勢萬分危急。他不知道孫韶完全是被夏侯淵引來了,敵人準備充分,甕中捉鱉,手到擒來,這會去救為時已晚。他一聽到這個消息,心急如焚,正要引大軍下去接應,忽聽城東城南鼓聲大震,曹仁軍逼城為陣,準備攻城。全琮權衡利弊,放棄了出城接應的念頭,一面組織軍民抗敵,一面在心裡默默念頌,求各路知名的、不知名的神仙保佑孫韶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孫韶副將所領的另一路軍馬,也已逼近安陽下寨。他一直在等孫韶動手,這邊便好殺出配合。此時他見北方火光沖天,喊聲大震,知道孫韶終於動手了,心下大喜,點起軍馬殺入夏侯淵大寨,哪知大寨竟空無一人。那將軍大呼上當,正要退回,寨外伏兵一齊發作,分從西面八方向寨子裡殺來,反將吳兵包了餃子。吳兵猝不及防,一上來就吃了大虧,不到半個時辰,大軍被殺個七零八落,四分五裂。那將領被三五千軍馬密密匝匝了圍了數圈,回顧左右僅有不到一個百人。那將領歎了一口氣,放下屠刀,跪地投降。吳兵見主將投降,紛紛逃散,戰鬥就此結束。 那中年漢子,微微一笑,一聲呼哨,漢軍陣中搶出幾名兵士,將孫韶捆了個結實,拖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孫韶悠悠醒轉,發現自己上身被扒了個精光,雙手反綁在一根大柱子上,坐在他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中年漢子。孫韶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敢如此戲耍你爺爺!」 那中年漢子,道:「在下姓黃名權字公衡,不知公禮可曾聽說過在下。」 孫韶啐道:「沒聽說過!卑鄙小人,只用會這種下三爛的手段誘人上當,我要是聽過你的名字,肯定三天都吃不下飯。」 黃權道:「兵者詭道也。公禮熟讀兵書,不會不知道吧。再者貴國呂子明白疑江,這難道就是你所謂的上流手段?」 孫韶自知理虧,道:「你爺爺我被你這個不成氣的孫子捉住了,就沒打算要活,乘早給你爺爺來個痛快的。」 黃權道:「識時務者呼為俊傑,希望公禮……」 孫韶道:「打住,打住。你少在我面前說這些廢話,你難道不知道我姓什麼嗎?姓孫的豈有降敵之輩?要殺便殺,要我降敵,萬萬不能!」 黃權道:「公禮不知道在下,在下卻對公禮仰慕已久。你父親孫伯海,本姓俞氏媯戴變亂時,不慎為其所害,那時你年僅十七歲,收拾父親舊部,防守京城,用心戒備。孫權為了測試你的能力,佯做攻城,你聞訊迅速組織防禦,用箭射殺外人。十七歲就能如此,真虎將也,令人好生敬佩。其實你姓俞,不姓孫,你身懷濟世安民之才,安邦定國之術,又何必枉自為孫權送了性命?我提得建議,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 孫韶怒叫:「考慮個屁,沒什麼好考慮的。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我孫韶不吃這一套。」 黃權歎了口氣,道:「看來公禮一時還沒想通,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其實這兩天,我真把你當成一個好朋友,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議。」 孫韶叫道:「我就是把你當成朋友,才知了個大虧。其實我就是個笨蛋,一般老百姓見到將軍嚇得連話也說不清楚,你說話甚有條理,我早該想到你不是一般的人物。當初沒一刀殺了你,悔之晚矣。」 黃權向他瞧了一眼,一言不發,轉身便走。孫韶望著他的背影破口大罵,越罵越凶,黃權就像沒聽見一般,只顧低頭走路。不多時黃權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孫韶兀自在那喋喋不休。 夏侯淵此來是為了報汝陰一箭之仇,與那日意氣風發出鎮壺關,心境自是大不相同,所作所為自然也就大大不同。他和諸葛亮對陣於壺關之時,自詡妙才,大意輕敵。驕兵必敗,他被諸葛亮所擒也是自然之理。此時為復深仇,唯恐失利,自然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全力以赴。 孫權不甘心失敗,會差人來救。他早就考慮到了,是以他在孫權援軍可能會走的幾條路上,布下了大批細作,每日用飛鴿傳書將消息報到軍前。 楚漢相爭時劉邦被項羽追得走投無路,險些解下褲帶上吊,千鈞一髮之時,部下放出鴿子一隻,召來軍馬,劉邦這才撿回了小命一條。可見早在西漢時人們就懂得利用鴿子來傳消息。只不過那時信鴿的使用還不如何普及,鴿子腿上也沒有攜帶書信,利用鴿子傳遞書信要在唐時才開始盛行。賈仁祿那大腦殼裡雜七雜八的電視劇裝了不少。他入主軍中後,嫌消息傳遞實在太慢,異想天開的將信鴿應用到作戰之中,用來傳遞緊急軍情,果然大收奇效。 當時賈仁祿的搭擋是徐庶,他雖然知道劉邦因鴿獲救的典故,卻也不知道鴿子竟有如許妙用。在他的苦心經營下,不數年,漢軍之中信鴿成千上萬。傳遞信息的內容也不僅僅局限於緊急軍情,而是涵蓋軍事作戰的方方面面。不過也有不少消息和軍事政治一點關係都沒有,當然這些消息全都是出自賈仁祿一個人的手筆,他入主軍中後,常濫用職權,利用信鴿來傳遞家書情信甚至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反正他官最大,這法子又是他想出來的,別人也不敢不聽他的。劉備開始時不怎麼看好這些不起眼的小畜牲,可幾場勝戰打下來,他也不得不留心起來,把飼養信鴿和飼養戰馬完全分開,單獨成立一個部門由專人負責。這此小傢伙每日吃的伙食也是有標準的,不得隨意糊弄。由於舉國上下,都對信鴿十分重視,漢軍之中信息傳遞的速度自是大大提高。 戰場軍情變化瞬息萬變,消息傳遞快慢,直接影晌到主帥對時局的判斷,也直接影響的戰役的成敗。漢軍大規模使用信鴿,這件事情看似不起眼,在當時來說,卻是一個飛躍。由於漢軍極度保密,魏吳兩國都對此事一無所知,傳遞信息還是憑著十分原始的方法,速度自然慢了不少。魏軍這些年和漢軍作戰屢吃敗仗,除了賈仁祿太會搞七搞八以來,信息傳遞不如漢軍靈活快捷其實也是主因之一。 夏侯淵在壺關打了個大敗仗,心中甚是不服,此時親到軍中,見到了信鴿。這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行蹤,敵人總是瞭若指掌,並在第一時間裡作出反應,原來是這個小畜牲在使壞。這樣一來他總算是輸得心服口服了,吃一塹長一智,他也開始對這些小傢伙刮目相看。此番攻打安城,他就利用信鴿來傳遞孫權援軍來援的消息,這些小傢伙吃了他親自喂的不少好料,飲水思源,自然也要為他賣力辦事。 兵貴神速,孫韶自認為自己軍隊行進速度已經夠快了,敵人一定來不及反應,正可打他個措手不及。哪知漢軍的哨探早就探到了吳兵蹤跡,並用信鴿報知夏侯淵。信鴿在天上飛,走得是直線,孫韶在地上爬,走的是山路,曲曲彎彎。不以速度而言,就與路程而論,孫韶所走的冤枉路不知要比信鴿多上多少,又怎會比它更快? 夏侯淵得到了消息,立即和曹仁、黃權等人商議,三五個臭皮匠湊在一起,自然頂過一個諸葛亮了。眾人商議一陣,終於想出了一個計策。先是黃權帶著幾個百姓扮作難民,前往孫韶軍前提供消息,將他引到主營背後。夏侯淵則埋伏在附近林中,以逸待勞。夏侯淵動手時,全琮一定不會老實,肯定要有所動作。曹仁便虛張聲勢,佯做攻城,使他不敢亂來。眾人都覺得這主意甚好,欣然同意,分頭行事。 本來按眾人商議,最好能用個什麼辦法,將主將除去,敵軍沒有指揮,這戰打起來可就十拿九穩了。不過這個想法太過異想天開,不切實際。眾人也只是那麼一說,並沒有真打算付諸實行。黃權回營之後整整想了一個晚上,終於想到了這麼一個法子,或許可以一試。他挖空了酒葫蘆的木塞,將花重金搞來的高級蒙汗藥藏在其中,木塞外包了幾層布。葫蘆直置之時,藥粉不會落下,當葫蘆一打橫酒透過布層,浸潤藥粉,整葫蘆酒就都成了洗腳水了。 他準備好後就帶十餘名百姓登程上路。至於要找百姓倒不是件難事。豫州淮南之地本屬魏國,乍附吳國,老百姓對孫權不是很瞭解。由於時間太短,孫權也沒來得及施什麼惠民的仁政,老百姓對他自是不如何親附。漢軍南下時,一路勢如破竹,風馳電掣,所到之處又紀律嚴明,秋毫無犯,百姓畏其威而懷其德,都希望漢軍能打跑東吳,入主此間。他們聽說黃權要讓需要百姓幹些事情,自發的組織起來,擁到黃權帳中,一下子就到了好幾百人。黃權精心挑選了十來個聰明伶俐的,相攜就道。 由於他們的出色表現,孫韶沒有發現一點破綻,被黃權牽著鼻子走,來到預定的伏擊地點。本來如此順利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了,而關鍵時孫韶想喝酒,更讓黃權大喜若狂。他將葫蘆將葫蘆取下橫著拿,這個動作太過細微,孫韶又滿腹心思,一點也沒留意,登時中招,栽下馬來。沒了指揮吳兵登時大亂,大敗虧輸。 三日後黃權再次來勸孫韶,孫韶說什麼也不降,黃權和夏侯淵商議一陣,決定如此如此。當天下午,漢軍逼城為陣,夏侯淵另人將孫韶拖出,繞城一周。眾百姓乍附孫權,好感度本來就不高,見漢軍竟將吳人援軍打的落花流水,落捉其主將,如此勇猛,比吳人不知強大多少。老百姓當然希望有一個強盛的王朝來保護他們,不希望在一個懦弱王朝宇下,整日裡擔心受怕,於是他們紛紛縋下城去投降。吳兵本就不善陸戰,見漢軍隊伍整肅,士氣高漲,又聽說孫韶的援軍不到一個時辰就給他們解決了,嚇得渾身發抖,也是無心戀戰,找機會溜出城去投降的不計其數。全琮見軍心不穩,民心不附,也知道這城沒法再守下去。領著慣戰親隨,奮力死戰,突圍而走。一路上又遇到不少攔路虎,雖然一一擺脫,損失卻也不小,等到了汝陰身邊只剩不到一百人。汝陰縣令正在寫降表,準備出城降漢,聽說全琮到來,嚇得險些坐到地下。他哆哆嗦嗦的上城一看,只見全琮身邊稀稀疏疏的站著幾個隨從,個個渾身是傷,不由得長長的鬆了口氣。傳令四門緊閉,所有兵士上城防守,不放吳兵進城。 其時汝陰縣從縣令到士兵都是魏國時那套班子,沒有任何變動。兵士們對吳國本就沒好感,只是魏國照不住他們了,只好在孫權的屋簷下混口飯吃。現今全琮大敗,這落水狗哪有不打的道理?當下兵士緊閉城門,張弓搭箭,對準全琮。 全琮算是領教了什麼叫虎落平陽被犬欺,本來這種彈丸小縣根本不在他眼裡,這會偏偏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忍氣吞聲,繞城而走。過了汝陰,全琮搶了條船,沿穎水而下,經慎縣、陽泉而入芍陂,折而向北,沿著淝水北上來到壽春。程普聽說他到來,將他接入軍中,善言撫慰,全琮和程普、朱桓說起孫韶落入敵手之事,朱桓氣得跳了起來,當即便要領兵殺了夏侯淵、曹仁救回孫韶。虧得程普、全琮死命攔住,不然他也就要步孫韶的後塵,成了階下囚了。 全琮身為守將卻丟了城池,這可是條大罪過,雖然他這次丟城,情由可原,非戰之罪,但是他心裡卻無法嚥下這口氣,拐彎抹角的向程普提出要借兵收復失地。其實程普也想收得失地,可是張遼就在對岸,實在不能分兵。全琮也體諒他的難處,老老實實的在營中協助他防守,不再提此事。 張遼徐晃倉促南下,並未預備戰船,到了淮河,一時無法渡河,只得一面向民間徵集船隻,一面臨時趕造。程普因此獲得了充分的時間著手佈置防線,倘若沒有淮河阻擋,程普這會怕也只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份了。張遼徐晃雖然在很短的時間裡趕造了一批戰船,但臨時趕造的船隻,質量上難免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根本無法和東吳裝備精良的艨舯大艦相比。幸好這支東吳軍馬大多參加過合肥之役,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和張遼放對。就這樣一方戰船粗糙但士氣高昂,另一方戰船精良可士氣低落,兩下裡交了幾次手,各有勝負,不過漢人畢竟不善水戰,損失遠要比吳人來得多。張遼徐晃急於殺到建業找孫權報仇,可是被阻在淮河,前進不得,不禁鬱悶不已。 這日張遼在中軍帳中和徐晃商議,張遼道:「聽說妙才、子孝等人在汝南著實打了幾場大勝仗,連安城也給佔了。我們卻被程普老賊堵在這裡前進不得,真是窩囊死了。我們要是再想不出法子,這頭功可就給他們得了。得不到頭功是小,這仇要是給他們先報了,咱們在九泉之下可是沒面見曹公了。」 徐晃叫道:「氣死我了,明日我親領一隊軍馬和程普老賊拼了!不撕開一道口子,讓大軍渡河,我決不回來見你!」 劉巴說道:「將軍不可造次,有道是『南人乘船,北人乘馬』,論起大江面上乘船作戰,我軍肯定不是吳人的對手,須當想個法子避其長而擊其短,這樣我們才有勝算。」 張遼點頭,道:「嗯,那怎樣才能避其長而擊其短?」 劉巴沉吟片刻,道:「淮水畢竟沒有長江寬闊,想要逾越,應該不是沒有辦法。」 張遼點點頭,道:「嗯,是這個理。長江浩瀚無邊,一兩日內大軍根本無法過完,不得不和吳人打水戰。而淮水河道可比長江窄太多了,只要安排合理,不到半日大軍便可渡完,只要到了南岸,諒程普老兒也奈何我不得。我一直想著如何打跨程普老兒,竟沒有想到乘虛渡河。不過這段江面都是吳人巡哨船隻,想要渡河,怕沒有那麼容易,不知子初有何高見?」 劉巴搖了搖頭道:「不好意思,具體法子,我還沒想出來。」 張遼道:「一人計短,三人計長,咱們合計合計,定能想出法子來的。」 三人在帳中嘀咕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法子。次日一早,吳軍細作探聽到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馬上趕到南岸報知程普,程普大吃一驚,忙集眾將商議,說道:「哨探來報,徐晃、劉巴別領一軍欲從上游渡河,攻打陽泉。」 全琮皺眉道:「我軍人數上、氣勢上都大大不如漢軍,之所以能和他們平分秋色,就全靠有淮河這條天然憑障,倘若任由徐晃南渡,站穩腳根,大事去矣。」 程普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我打算分兵防守陽泉,不知你們兩個誰願去?」 全琮道:「末將丟了安城,慚愧無地,若是守住陽泉擊退徐晃,還能稍贖前罪,希望都督給我這個機會。」 程普點了點頭,道:「徐晃當世名將,不可輕敵,我遣休穆助你。你倆須當小心在意,決不可令徐晃南渡。」 全琮應道:「是。」 朱桓喜歡獨當一面,節度自由,最不喜歡和他人配合,受人節制,但程普既然下令,他也沒有辦法,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一聲,含恨出帳。 二人領著軍馬乘船溯淮而上趕往陽泉,甫到城中,還來不及坐下,哨探來到徐晃大軍已在河對岸紮下營寨,預計明日就會渡河來攻。 全琮道:「來得好快。明日我們五更造飯,平明進兵,就在河上和徐晃好好打上一戰,讓他見識我們吳人的厲害。」 朱桓搖了搖頭道:「這個法子不妥,大大的不妥。」 全琮道:「哦,那你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朱桓道:「你一定認為我們善於水戰,所以想在淮河上和徐晃見個真章,如此一來十有八九可勝,是也不是?」 全琮道:「嗯。」 朱桓道:「你沒有來時,我們同漢軍在水上打過幾戰,不瞞你說,勝負各半,可見既便在水上作戰,我們也不可能穩操勝券。我這裡倒有一個百戰百勝的法子。」 全琮道:「哦,什麼法子?」 朱桓道:「我軍隱蔽行軍,敵人一定不知道我們已趕來救援。我們正可就其勢而用之,明日你我揠旗息鼓,外示虛弱,誘敵來攻。敵人不是就裡,自以為得計,冒冒然前來攻城,上我算矣!」 全琮連連點頭,道:「誘敵深入,以逸待勞,果是好計,就照你說的辦。」 二人又詳細的計議一番具體方案,各自準備。當晚二人都沒有心思睡覺,在自己房間裡走來走去,發了一個晚上神經,好不容易,群雞亂叫,一縷曙光灑在大地上。二將草草用罷了早飯,領軍在埋伏之處蹲守。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漢軍沒有來。兩人互望一眼,悄聲嘀咕一陣,又耐心蹲守。又一個時辰過去了,漢軍還是沒來。兩人開始有些坐不往了,聚在一起悄悄商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全琮認為漢軍可能再耍什麼詭計,最好派支軍馬攻打敵營,試探虛實。朱桓最煩的就是別人在他面前指手劃腳,當下固執已見,主張守株待兔。兩人爭論良久,也爭不出個所以然來,時間就是爭論中一點點溜走,他們直吵到口乾舌躁,嗓子冒煙,這才停了下來。二人喝了兩口水,正打算繼續,全琮抬頭看了看天,已是紅日西斜,這一天很快就要過去了,說道:「照此情景漢軍今天不會來了。既然敵人不動,那我們就先動,打他一下,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再來從長計議,豈不是好?」 朱桓道:「你這個想法要不得,漢人巴不得我們去打他呢,你去了就是自投羅網。依我看還是以逸待勞,以不變應萬變才是上策。」 全琮道:「敵人遠道而來,就是為了渡河南下。可如今卻紮營固守,無心渡河,這明顯不合常理。哨探來報敵人至紮營之後就沒有動靜,我看這裡面很不對勁。有些事情細作是沒法打聽出來的,我認為還是當派小股軍隊前往北岸打他一下,摸清敵人的情況,才好定計。」 朱桓搖了搖頭,道:「我想漢軍一定是知道我們來援的消息了,故意固守而讓我們先動,他們好反客為主,佔盡便宜。這個時候,誰也沉不住氣,誰就輸,我們一定要比漢人更沉得住氣。」 全琮頗不以為然,正要說話,突然間細作來報:「不好了,大隊漢軍渡河南下,佔了附亭。」 全琮瞪了朱桓幾眼,面色鐵青,怒道:「你呀,你呀,叫我說你什麼好!」傳令道:「傳我將令,固守城池,有敢妄動者斬!」 朱桓沒想到漢軍竟然從他眼皮子底下溜了過去,心中大是不忿,道:「漢人方才渡河,立足未穩,當乘此時殺將上去,給他來一個下馬威,打得他們倒爬回去,若讓他們站穩腳根,那可就糟了。」 全琮道:「漢軍已到南岸,我軍無法匹敵。唯今上計須當固守城池,堅壁清野,敵人野無所掠,前進不得,必不逞而退。若是主動出擊,正中了敵人的詭計。」 朱桓道:「敵人一路南下,戰必勝攻必取,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各縣守令畏之如虎,我若不出兵,各地縣令認定我們怕了漢人,肯定爭相投降,漢人得了城池,不愁無糧可用,到那時我們要想將他們趕走可就難了。」 全琮道:「我們若輕出,倘若中了敵軍埋伏,連程都督那裡也守不住。我認為還是不可造次。」 朱桓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有爭論的功夫,早就把敵人打跑了。你要是不敢去,我自引本部前去。」 全琮雖然為人恭順,但朱桓一而再而三的頂撞於他,也不禁怒火中燒,罵了他幾句。朱桓憤然出帳,不通知全琮,自引本部軍馬趕往附亭。 行到半路,兩側亂山上突然殺出無數軍馬,一員大將縱馬向他馳來,大叫道:「來將是誰,快快報上名來,張遼不斬無名下將!」 吳兵一聽來人是張遼,大叫一聲:「我的媽啊!」散了個乾淨。朱桓正要麾兵衝上,回顧左右,已不見一人,歎了口氣,撥馬落荒而走。 奔出里許,他回頭一看,只見張遼離自己越來越近。又奔了片刻,張遼從後趕上,大刀一揮徑向朱桓後頸削去。朱桓急忙縮頭,噹的一聲大響,金盔掉地。朱桓大吃一驚,催馬狂奔,張遼在後緊追。張遼馬快,眼看又要追上,正危急間,忽聽前方一人大聲叫道:「張遼休要猖狂,全琮在此!」 朱桓長長吁了口氣,撥馬回頭,和全琮一起,雙戰張遼。張遼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鬥了三五十合,二將不是張遼對手,撥馬敗走。張遼引軍大殺一陣,直殺得個屍橫山積,血染河紅。吳兵大敗虧輸,逃到陽泉,不料城池已被劉巴城陷了,吳兵進不得城,只得落荒而走,逃回壽春去者。 u浟書萌 UUtxT.com 全文字板越鍍 正文 第574章 - 訂立盟約 字數:6820 原來攻打陽泉的不是徐晃而是張遼主力,約有六七萬人,大軍來到陽泉對岸,依險立營。張遼虛建徐晃大旗,留下老弱守寨,盡驅精銳,銜枚疾走,往下游奔了三五十里,來到一段十分偏僻,吳軍哨探不到的河岸,筏竹為筏。 人多力量大,五六萬人齊心合力,不片時竹筏排滿江面。大軍乘著竹筏順利渡了淮水。這時程普正指揮大軍和徐晃相峙,兩下裡角鬥甚劇,對這邊的事情全然不知,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是鞭長莫及,唯有徒喚奈何。而陽泉這邊,全琮朱桓正在吵架,兩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各執一詞,吵得個不亦悅乎,對這邊的事情也是全然不知。這樣一來徹底便宜了張遼,原先準備的許多後著,全部派不上用場,大軍輕輕鬆鬆渡了淮河。還好這只是淮河,水道不寬,要是長江,他們可就不能說過便過了。 大軍來到南岸,張遼擔心敵人另有詭計,不即上岸,先差斥候遠出哨探,不多時各路哨探來報,附近並未發現大軍蹤跡。張遼這才命兵士抓緊時間,分批上岸。上得岸來,張遼讓劉巴引一軍打著他的旗號抄小路趕到陽泉,告誡他一定要小心,只要全琮、朱桓二人有一人在,就不可攻打城池,扼守險要,阻斷敵人救援道路,等他和徐晃合力消滅了程普,騰出了手,再來收拾他們。 劉巴領了將令,揮戈西向,抄小路趕到陽泉。一路行來,他發現自己運氣也不比張遼差多少。他差去的哨探,先後遇到了朱桓和全琮這兩路人馬。當然兩路人馬都顧著趕路,根本沒有發現哨探正躲在一個僻靜陰暗的角落裡偷窺。 劉巴聞報大喜,打正張遼的旗號殺到城下,守城軍馬最怕看見的就是這面旗子,一見之下,一半的兵士逃之夭夭,另一半有不少人兩眼一對暈倒在地,其餘的手腳麻利的拉起吊橋,打開城門。劉巴不費一兵一卒,就佔了城池。「張遼」這兩個字在吳兵之中的影響力,由此可見一斑。若劉巴打著自己的旗號,估計就不會有這樣的待遇,吳兵看到旗號首先會問:「劉巴是誰?沒聽說過。」接著就會用羽箭、大石來歡迎他們。 全琮聽說朱桓引本部軍馬去攻打附亭,恐他有失,點起軍馬趕去救援。可他到時朱桓已經中了張遼設下埋伏,大敗虧輸。憑他手下那點可憐的軍馬根本無法扭轉乾。何況他的部下和朱桓的部下一樣都有恐張症,一見張遼神威凜凜,殺氣騰騰,揮刀向他們劈來,都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各使渾身解數,逃之夭夭。全琮、朱桓既打不過張遼,又禁不住敗兵,只好隨波逐流,趕到陽泉才發現城池已易主了,無奈之下只得掉頭逃往壽春,沒想到半路上又遇到張遼,兩下裡混戰一場。二人所領都是殘兵敗將,鬥志全無,如何是張遼大軍的對手?幸虧二將都小有智謀,關鍵時連使詭計,這才逃得性命,等到了壽春就只剩他們兩個人,其餘軍馬都不知去向。不過二人一路共歷患難,相互扶持,相互間的好感度倒提升甚快。 此時程普和徐晃的大戰仍在繼續,程普見漢軍明顯比之前幾次少了很多,率先挑戰,卻全取守勢,又總不見張遼,心下疑竇重生,可兩軍戰船已緊緊的咬在一起,難分難解,他就算想撤退,也是不能夠了。又鬥了良久,漢軍越死越多,漸漸支持不住,徐晃命戰交入港汊中,負隅頑抗。 程普見自家軍馬漸佔上風,喜上眉梢,將鼓手斥退,援枹連擊,吳兵久戰不下,正在焦躁,聽聞鼓聲,精神大振,漿手出力搖漿,弓箭手拚命放箭。漢軍抵敵不住,陣勢微見散亂。程普手中令旗一揮,船上三聲鼓響,左右兩路生力軍馬包抄上來,將漢軍圍在垓心。 程普連連揮動鼓槌,密如連珠般的擊在鼓上,大皮鼓咚咚咚地響個不停,程普叫道:「今天若容漢軍一個生還,絕不回軍!」 忽聽河對岸一陣大嘩,程普大吃一驚,回頭望去,只見自家大寨狼煙四起,塵土飛揚,顯然自家兵馬遇到了敵人,亂成一鍋粥。 吳軍中不少兵士都注意到老巢有失,心氣一餒,作戰也就不如適才那般全力以赴了。徐晃見吳寨大亂,知張遼得手了,心中大喜,麾軍大進。漢軍大聲疾呼,奮起反擊,以一當十,以十當百,登時打壞了吳人好幾艘戰船。 程普見軍心浮動,急忙叫道:「大伙不要慌,這不過是漢人的詭計,來犯的不過是敵人小股部隊,目的就是為了擾亂我們。弟兄們先一鼓作氣,拿下這伙殘敗軍馬,殺了張遼,再回過頭來對付襲寨之敵!」 話音剛落,忽聽得戰船上有人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程普愕然回首,只見繡有「程」字的大旗飄然而落,另一面大旗冉冉升起,旗上繡著一個斗大的「張」字,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十分的醒目。 眾吳兵見張遼大旗掛在了自己家營中,嚇得面如土色,兩條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驀地裡,一艘船上有人發一聲喊:「張遼佔了大營,馬上就要殺過來了。弟兄們快跑啊,再不跑可就來不及了!」 受喊聲的感染,吳兵戰船像沒頭蒼蠅一般四下逃竄,散了個大半。其餘船隻雖未逃走,卻也是無心戀戰,士氣低落。 徐晃見敵軍陣勢大亂,忙指揮戰船聚在一起。不久漢軍船上戰鼓雷鳴,弓箭手齊聲喊殺,逕向中軍殺來。東吳前軍抵敵不住,紛紛向兩旁閃避。有些戰船閃避不及,被漢船撞翻,吳兵紛紛跳水逃生,撲通撲通之聲不絕於耳。 程普見前方之敵離自己越來越近,周窩方戰船越來越少,而背後之敵已經佔了寨子,殺到河邊,準備渡河來攻。他歎了一口氣,傳命鳴金收軍。吳人到底長於水戰,雖敗不潰,聞得金聲,不少已逃之夭夭的船隻又紛紛聚攏,精兵殿後,緩緩向西南方向退走。徐晃倒也不敢追趕,收攏敗軍,渡河與張遼會合。 程普軍退到岸邊,棄舟登陸,行不多時,正遇張遼。吳兵大多都是識得張遼的,嚇了一跳,四下奔逃,陣勢大亂。程普大怒,拍馬直取張遼,約鬥三五十合,程普氣力不濟,一雙眼四下亂瞥,想要覓路而走。 忽然間,徐晃領一支軍馬斜刺裡殺到,將程普大軍攔腰截斷,程普料不是頭,撥馬敗走。張遼、徐晃乘勢麾軍掩殺,吳兵大敗虧輸,不少兵士被硬生生擠到水裡淹死,其餘護著程普落荒而走。張遼、徐晃在後緊追。 敗兵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是漏網之魚,緊趕慢趕,好不容易跑到了壽春。朱桓開門放入。程普上了城樓,這個心總算是放到了肚子裡。他向二將瞧了幾眼,面色不善。二將對望一眼,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程普道:「淮河可以說是我軍的天然憑障,也是我軍克敵制勝的關鍵,絕不能讓敵軍逾越。我讓分兵讓你們守陽泉,就是為了防止敵軍繞到上游渡河。臨行間我說過甚話來,你們難道都忘了麼?」 全琮低頭不語,朱桓面有怒色,道:「都是全琮和我爭論不休,以致貽誤戰機,讓張遼覷空渡了淮河。倘若只委一人防守,如何會出現這種情況?統兵將領貴在臨機專斷,節度自由,無人掣肘,若事始要請示討論,不把什麼都給耽誤了麼?」 全琮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程普氣得面色發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定了定神,正要說話,忽聽城下鼓聲陣陣,一隊隊漢軍直逼城下,擔石運土,趕築長圍。 程普歎了口氣道:「罷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乘漢人還未全面合圍,趕緊派人趕往建業求援。休穆!」 朱桓應道:「末將在。」 程普道:「漢軍主力在北,我分你一支軍馬防守北門。你不是要獨當一面麼,我讓你獨當一面,若是北門失守,我唯你是問!」 朱桓應道:「是!」 程普正要接著發令,忽有哨探來報:「報!夏侯淵、曹仁佔了安城後,傳檄弋陽、安豐、廬江等郡。檄文中言道各郡守令有哪個不願降,先移兵伐之。各郡守令懼漢兵威紛紛歸降。夏侯淵休整數日,長驅大進,想要攻打合肥新城,截我後路。前鋒已到雩婁!」 程普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如今漢軍欲攻合肥截我後路,如之奈何?」 朱桓道:「都督若信得過末將,給末將一支軍馬,定能守住合肥。」 程普點點頭,道:「嗯上次派你們倆同去,結果爭吵不休,壞我大事,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再這樣了。就由你去,須當小心在意。」 朱桓應道:「是!」點起萬餘兵馬,乘張遼軍尚未合圍之時,急奔出城,向南去了。 程普道:「子璜因何不發一言?」 全琮道:「末將一敗再敗,慚愧萬分,無話可說。」 程普道:「這次是不是休穆一再頂撞於你,使你的命令無法貫徹實行,以致大敗?」 全琮道:「是我固執已見,不聽休穆之言,以致讓張遼鑽了空子。」 程普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開始佈置守城任務。 其實程普都不用差人求救,漢軍大舉渡淮,壽春合肥吃緊的消息早有細作渡江報知孫權。 其時正在早朝,孫權聞報,一張臉登時白得嚇人,說道:「悔不聽伯言之言,以致吃了大虧。伯言現在你還有何高見?」 陸遜搖了搖頭,道:「張遼軍長驅渡淮,遮我之前;夏侯淵掩襲合肥,斷我歸路。淮南天險已失,雖孫吳復生亦無法取勝。」 張昭道:「如今豫州淮南之地,大半已落入敵手,不如割給漢朝,以換取和平。倘若再猶豫不決,漢軍長驅大進,進取江南,到時割的可就不只是這些土地了,還請皇上三思。」 陸遜點了點頭,道:「子布之言有理,如今也只有如此了。皇上若實在不想和談,唯有命程都督迅速撤出淮南,退守濡須,憑險據守,徐圖恢復。」 張昭道:「戰者危計,倘若漢軍挾累勝之威擊破濡須,長驅渡江,江南震恐,人心不穩,臣恐長江以南不再為皇上所有。還請皇上三思。」 陸遜:「其實很想憑借濡須天險和張遼好好打上一戰,破了他不可戰勝的神話,可聽了張昭這話,倒也不敢再說什麼,點頭附和。 孫權緩緩的點了點頭,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沒想到千里之地不到一個月就只剩下淮南一郡。罷了,罷了,就這樣吧。子布,你著人通知子敬,讓他和漢人正經談和,雖然給的地少了不少,不知以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定能不辱使命。」 魯肅接到聖旨,搖頭苦笑,次日一早,魯肅主動來找孫乾,要求和談。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孫乾自然受寵若驚。辰牌時分談判於刺史官邸正廳內進行。孫乾已收到前線大勝的消息,底氣足了不少,認為原先要求的土地現在已大部分歸屬大漢,這一條已不符合現時形勢,須當重新商定,提出孫權若不拿出另一塊面積相當的土地來換,就得拿出一定數目的金錢出來充數。魯肅則堅持,說漢軍在和談期間進兵,這本身就不符合規矩。孫權海量汪含,不予計較,漢人若再得寸進尺,可就說不過去了。兩方唇槍舌劍,互不相讓,直談到目落西山仍沒有結果。 談了一整天,雙方又餓又累,誰也沒有心思再談。孫乾就在廳中擺下酒宴,點了歌舞,權當放鬆。酒酣宴罷,魯肅辭回,孫乾迅速寫就表章一道,差人星夜送往洛陽。 劉備接了表章差他前往鄴城傳旨,著賈仁祿立即將幫他人泡妞把妹的爛事放到一邊,迅速滾到洛陽來見他。 這邊在兩村百姓的共同努力下,河西村重建工作總算告一段落,原來的殘垣斷壁早已不復存在,整個村子煥然一新,村中的主要幹道均用青石鋪就,以非原來的爛泥地。村中小鬼上學堂唸書的時候早也不用擔心雨天路滑摔得全身是泥的尷尬場面發生了。 欒祁擔心鮮卑騎兵心中不忿,前來報復,固請馬超留在村中。這時北面傳來消息,鮮卑騎兵竄入廣平境內,接連襲擊武安縣附近幾道村落,惡貫終有滿盈之時,漢軍終於摸清了他們的行蹤,集中優勢兵力,給予其致命一擊。鮮卑騎兵眾寡不敵,幾乎全軍覆沒,餘下的狼狽逃回鮮卑,不敢再來進犯了。 兩村百姓聽了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大喜若狂,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燃放爆竹,就像過年一般。欒祁見再無後患,便和馬超一起,回到鄴城。雖說在兩村和好這件事上賈仁祿沒有幫上什麼忙,不過他最先提供了鮮卑人要來進犯的消息,又派馬超駐紮在附近以防萬一,欒祁對他還是很感激的。一進城她哪也不去,帶上村裡的土特產來到賈仁祿家裡道謝。 賈仁祿聽下人來報馬超、欒祁求見,忙和貂嬋一起迎了出來。 貂嬋笑著對欒祁道:「瞧你來就來吧,還帶東西。」 欒祁道:「這些是村裡的土產,也不值幾個錢,還請你們不要嫌棄。」 賈仁祿道:「這是什麼話,有道是『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老子這個大流氓,從來不知道啥叫客氣,別人給老子送禮,老子從不嫌七嫌八,總之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哈哈!」 貂嬋嗔道:「你這個人,當著欒姑娘、馬孟起的面也這麼沒正經,也不怕人家笑話。」 賈仁祿笑道:「這有什麼,反正老子就這派,別人愛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吧。」伸手肅客。 欒祁見府中下人行色匆匆,來來往往,搬東搬西,大為納悶,問道:「怎麼,將軍要走?」 賈仁祿道:「皇上剛來聖旨,著我立即趕赴洛陽。這座府邸老子今後肯定是用不著了,便讓下人們收拾收拾,騰出地方來,好供地方大員居住。」 賈仁祿為人隨和,欒祁和他聊天覺得十分愉快,聽說他要走,甚是失落,道:「你以後不再來了嗎?」 賈仁祿道:「這裡的戰事已經告一段落。老百姓渴望和平,最討厭打打殺殺。這次我軍連續作戰,疲勞已極,必須經過很長一段時間休整,才有力氣再和人打架。老子短期內不會再回來了。老子離家已久,也該回長安和老婆該子享享清福了。」說到這裡,話語中殊無歡愉之情,而滿是失落,就好像一個酒鬼,猛然間不給他喝酒一般,渾身不得勁。 欒祁道:「哦,將軍有很久沒回家了麼?」 貂嬋抱怨道:「可不,他一次出征多則三年五年,少則一年半載不能回來,我們終日提心掉膽,倚門而望,這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 欒祁向馬超瞧了一眼,幽幽地歎了口氣,道:「原來是這樣。」 馬超智力雖比張飛要高,卻也高明的有限,愣是沒聽出欒祁說話的語氣有何不對,道:「仁祿為國而忘家,實在令人好生敬佩。」 貂嬋向欒祁瞧了一眼,見她表情古怪,白了馬超一眼,暗怪他不會說話,岔開話題,說道:「孟起,你鎮守此間。仁祿要走了,你總該擺下酒宴為他送行吧。」 馬超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當晚賈仁祿不是酒量大增,還是借酒澆愁,一口氣喝了小半罈酒,得人事不知,被人抬了回去。 次日一早,賈仁祿不願和地方官員照面,雖說那樣可是乘機索賄,兩袖金風,但送別時囉哩囉嗦的規矩一大套,著實煩人。而且馬超會去,欒祁肯定也會跟去,若讓她看見了官場上最黑暗的一面,對馬超的映像自也會大打折扣。是以他也不知會馬超等人,身著便服,跨著劣馬盧柴棒,雇了輛車子載著貂嬋,文欽等親隨緊策馬緊隨其後。一行人出了中陽門,取路徑往洛陽而來。 其時天氣炎熱,行不多時,賈仁祿就已經受不了了,汗流浹背,趴在馬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貂嬋將他請進馬車,取錦帕替他擦了擦汗,道:「你命人假扮鮮卑騎兵,辛辛苦苦的布下這一大盤棋,終於使兩村和好如初。你為什麼不和欒姑娘說說,讓兩村百姓感激你?」 賈仁祿道:「這事可不能說,說了可就全都餡了。那幫刁民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惱羞成怒,一定又會走上大起內訌的老路,老子的努力可就全白費了。」 貂嬋笑靨如花,道:「這批人可都是張飛手下。為了這檔子事,可是死了不少人,你怎麼和張飛解釋?」 賈仁祿道:「解釋個屁。他帶出來的精兵攻打一個小村子居然還會死人,這事他要是不臉紅,老子都替他感到慚愧,這小子還有臉要老子解釋。我看他該好好反省,為什麼他帶出來的兵戰鬥力如此差勁。」 貂嬋道:「河北有那麼多兵馬,都是你的老部下,你為什麼不用,偏偏要用張飛的兵?」 賈仁祿道:「河北這些兵,以後肯定要長期在這一帶混,和這幫鄉親們低頭不見抬頭見,萬一讓他們發現了破綻,可就解釋不清楚了。張飛的兵多從荊楚一帶來,熟悉水戰,以後肯定要回到荊楚對付孫權,不會再來這裡了,老百姓再也見不著他們,這幫也不穿不了。」 貂嬋伸指在他額頭上一點,道:「你這人,還真是一肚子壞水。」 賈仁祿道:「要不是一肚子壞水,在這個狗屁時代裡混,怕是不上三天,就被人……」 貂嬋按住他的嘴道:「別說不吉利的話。孟起和欒姑娘忽冷忽熱,連我也看不下去了。你有沒有什麼法子幫幫他們?」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家務事,老子又是貪官,哪有什麼招?過說句實話,若非兩人愛得死去活來,老子是不贊同他們兩個啃在一起。對欒姑娘來說,找一個憨厚樸實的鄉下人嫁了,比跟著馬超終日擔驚受怕要強得多。」 貂嬋點了點頭道:「嗯,理是這麼個理,可是眼下這事……」 賈仁祿道:「這事老子也沒轍,馬騰現在是朝中一品,馬超本身也是從二品的大官,身份地位在那擺著。在這注重門弟的時代,這可是一道難以逾越的牆,欒姑娘要想攀上這門親婚,那可是難於登天,我看她也有些死心了,所以最近見到馬超總是悶悶不樂。」 貂嬋道:「真的沒有一點法子?」 賈仁祿道:「除非皇上肯認她作乾女兒,那又另當別論。最好再封她個公主什麼的。有皇帝老兒在後面照著,諒馬騰這老鬼也不敢說個不字。」 貂嬋道:「這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你正好要去洛陽,乘機向皇上進言,這事十有八九能成。」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你以為讓皇上認乾女兒就這麼容易?如今他可是皇帝,想當他乾女兒的,估計能繞著地球排上三圈。若什麼人都能當他的乾女兒,皇帝老兒以後啥也別做了,一天到晚就認乾女兒玩吧。這事可沒那麼簡單,馬超這小子有沒給老子什麼好處,老子何必要替他淌這渾水?」 貂嬋撅起小嘴,作勢欲擰道:「你去不去?」 賈仁祿忙道:「去,去,老子去還不成!」 在途非止一是,這日一行人來到洛陽,賈仁祿換上朝服,進宮面聖。 劉備道:「仁祿你可算來了。」 賈仁祿明知故問:「皇上急著召微臣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劉備道:「孫乾日前上表,言道孫權被我們打怕了,已同意和談,不過只肯歸照原定要求,割豫州淮南之地給我們,這事你怎麼看?」 賈仁祿道:「恕臣斗膽,皇上一定是嫌孫權給得地少了吧。」 劉備點點頭,道:「是這麼回事。這地大部分已被我們打下了,孫權不加土地,就想換取和平,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賈仁祿道:「不同意和談,可就要打戰了,不知皇上可曾作好渡江作戰的準備?」 劉備道:「這……」 賈仁祿道:「自去年四月以來,我軍攻城略池,連戰皆捷,拓地千里。可是連番勞師動眾,也使士氣低落,糧草匱乏,國庫空虛。若皇上想在此時用兵,吞魏滅吳,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翹翹。皇上要是不想看著曹丕收復失地,跑回鄴城翹腳丫子,最好還是不要動兵。何況收了淮南之地,孫權徹底被我們卡在江南,無法動彈,我們的最初目的已經達到了。皇上須當見好就收,倘若把孫權這頭瘋狗惹急了,胡亂咬人,結果可是大大不妙。」 劉備道:「嗯,朕已通過書信和孔明先生交換了意見,他也是這麼想的。既然你們兩人都這麼說,那準錯不了,就這麼辦。接下來這段時間,朕就不出兵了,致力於鞏固新得土地,收拾民心。朕已下旨免了冀州、幽州○州、豫州、淮南等新得州郡三年錢糧徭役。這幾個地方的老百姓在戰爭中吃了不少苦,也該過過好日子了。」 賈仁祿道:「皇上真是愛民如子,古時都拿堯舜禹湯來比喻賢明君主,要臣說這四個聖主要是見了皇上,一定也會自愧不如的。」 劉備笑道:「你馬屁拍的太過,朕哪敢和這四位有道明君相比。」 賈仁祿道:「對了,皇上,微臣想求您一件事。」 劉備道:「你我雖未結拜,其實也和兄弟差不了多少,你有什麼事就說,還要用到一個求字。」 賈仁祿道:「和皇上稱兄道弟,微臣可不敢當。是這麼回事。」說著將欒祁和馬超的事說了。 劉備笑道:「朕還以為是什麼事呢。這事好辦,只是下一道旨,對朕來說又沒有少了什麼。哈哈。」 賈仁祿道:「皇上聖明,臣替欒姑娘謝謝您了。」 劉備權衡再三,終於做出讓步,和談得以順利進行,不到兩日雙方便商議妥了全部條款,吳兵同意割讓淮南之地,兩國以長江為界,共享太平。由於東吳給地給的十分爽快,劉備心下大喜,也就沒要太子入侍。當然張遼、夏侯淵兩支軍隊逼的甚緊,孫權不想給地也不成,自然就爽爽快快的交了出來,其實這心裡別提有多痛了。 和談結束,兩方重新確立盟好,息兵罷戰。劉備採納賈仁祿諸葛亮的建議,令曹仁駐守襄陽、夏侯淵駐守安城、張遼駐守合肥,以防孫權這老流氓翻臉不認人。其餘軍馬退回駐地休整。這場前後長達一年的戰爭總算是告一段落,漢朝雖然取得決定性勝利,卻已傷筋動骨,沒有一兩年時間無論如何也無法恢復。 劉備見和談順利結束,不用再打戰了,心裡也甚是高興,又在洛陽呆了幾日,帶上賈仁祿等一幫文武大臣,施施然回到了長安。 對賈仁祿來說沒有戰打的日子總是很容易過,時光匆匆,轉眼兩年時間過去了。賈仁祿的驃騎將軍一職早已給劉備捋了,專心做他的司空。司空顧名思義就是專司空閒,賈仁祿一天到晚閒的發慌,只好鼓搗生孩子,可是天不遂人願,不論他如何努力,這人是一個也沒有造出來,不禁使他鬱悶不矣,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幽浟書盟 Uutxt。COM 銓蚊子阪閱牘 正文 第575章 - 大比之年 字數:7706 賈仁祿所擔任的司空一職在官制改革前屬三公,佐天子理陰陽,平邦國,無所不統,權職相當於宰相。雖說權力完全被架空,但好歹還有列席朝會的資格。可官制改革後,司空連列席朝會這最後一點權力也被剝奪了,徹底成為身份地位的象徵,就和公、侯、伯、子、男這些爵位一樣,只是個虛銜,一點實際權力也沒有。 當官不能上朝聽政,這對熱衷權勢的人來說,無疑是致命打擊,可對賈仁祿來說不啻於天外福音。按當時規定,朝會在卯時進行,當時的卯時也就是指現在的五點到七點這段時間。既然朝會在卯時舉行,也就是說與會官員比須在凌晨五點之前就要起床,穿戴整齊,趕到宮裡上朝。這樣的上班時間,對極度愛睡懶覺的賈仁祿來說,當真比要了他的命還要難受。這麼多年過來了,他對三國的一切早已適應,唯獨對這一點說什麼也無法適應。於是上朝打瞌睡,對他來說自是家常便飯,在劉備特許下,其他大臣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他這個司空所有權力都被剝奪,連朝也不用上了,想睡到什麼時辰就睡到什麼時辰。賈仁祿知道這個消息後,高興之情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和瘋子一樣,又是叫,又是跳,若是陳群就在旁邊,他肯定會抱著他啃上兩口,以表達自己對他的感激之情,至於陳群會不會領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好景不長,賈仁祿才睡了幾天懶覺,還沒睡過癮。劉備覺得了放著這樣一個人才在家裡摟著老婆熱炕頭,屬於嚴重資源浪費,特地給他掛了個「參知政事」的頭銜,讓他以司空參議朝政。當然這個頭銜也不是劉備能想出來的,自是出自陳群手筆。 從此之後賈仁祿又得天不亮就起床,像夢遊一樣來到朝堂,一言不發的渡過一個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朝會,跟著又像夢遊一樣回家,吃完早飯後,立馬躺在床上補眠,直到午時方才起來,這日子當真過得苦不堪言。 劉備見他人雖在朝上,可心卻不在朝上,來了和沒來也沒有太大差別。他也知讓賈仁祿這樣一個游手好閒的人天天上朝,是難為他了,於是又一次給他開了綠燈,規定只要沒有什麼大事,他可以不用來上朝。這惡夢般的日子對他來說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其時魏國丟了黃河以北廣大地域,退守青徐,元氣大傷,已無力再向外擴張。曹丕逃到臨淄後不久,便發表了一番重要講話,說了幾句豪言壯語,表示從今而後一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群臣見浪子回頭,無不精神大振,翹著盼望他能重新振作,勵經圖治,帶著魏國重新走向昔時輝煌。哪知曹丕這股勁頭只堅持了三天,便又回到今朝有酒今朝的老路上去了。本來偏安的王朝歷來都是這樣,越偏越安,安到最後連重新蹶起的力氣都沒有了,終於成了一隻疲軟無力的羔羊,任人宰割。曹夭是這樣,他吃了幾次大敗仗之後,深悔用兵,只想守住這一畝三分地,風風光光的做他的皇帝,終此一生。不過這個想法雖然懦弱,就當時魏國的形勢來說,倒算是個明智之舉,事實早已證明,國小而窮兵黷武只能是自取滅亡。在這種想法的支配下,曹□改過去爭強好勝的性格,治國方針漸趨清靜無為,以民休息。既然無為而治,他啥事也不用管,算是徹底清閒了,終日飲酒作樂,泡妞把妹,只是地方小了,想要找到庸姿俗粉容易,可要找到長相氣質俱佳的上等美人可就難了,未免有些美中不足。老百姓也因他無所作為,徹底的閒了下來,發展生產,恢復經濟,日子也比以前好過不少,對他的感激之情,倒也與日俱增。不過相對於他們對漢朝輕徭薄賦仁政的嚮往及對漢朝無堅不催的軍事實力的崇拜,這點好感度自是微不足道的。 吳國這邊,孫權偷雞不成大大的蝕了把米,不費吹灰之力取得了千里之地,又不費吹灰之力的丟了。當真是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亦如電,來得快去的也很快。孫權經此一役,終於大徹大悟,也和曹□樣深悔用兵。不過他的國家遠比曹鬲大,窮奢極欲之心也比曹鬲大得多。於是他又和過去一樣,拚命搜刮民脂民膏,來滿足自己日益奢華的生活。老百姓被逼得活不下去,相繼揭竿而起,竄到深山老林中打游擊。其實這些老百姓也是為生活所迫,逼不得已,孫權卻不可憐他們,將這伙因交不上繁重賦稅,被迫造反的良民統統視為山賊,差得力干將前往剿滅,可是越剿山賊越多,當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孫權整日價忙著調派軍隊圍剿山賊,再沒有多餘精力進取中原了。 就這樣漢、魏、吳三國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三國皇帝都忙著念好這本經,無心向外擴張,老百姓因此過了兩年太平日子。雖然大部分人都因不用打戰而高興萬分。可賈仁祿、張飛、馬超這些個沒戰打就渾身不自在的將領,終日悶悶不樂,這日子當真是過的苦不堪言。 章武六年夏七月,這日卯時劉備和三省六部的幾位官員在未央前殿議事。劉備事先差人通知了賈仁祿。賈仁祿只得拖著疲憊的身軀上朝,跪坐在那裡打磕睡。 今天劉備之所以會叫賈仁祿來,就是有幾件大事想要和他商量,見他如此,搖頭苦笑,道:「仁祿,朕每次在朝堂上見到你,總覺得你像是怎麼睡不夠似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賈仁祿心道:「老子在現代養成了一個習慣,沒到深夜一兩點,說什麼也睡不著。來到三國後,就算晚上實在沒什麼事可做,也要找些事情來干到三四更天方才睡覺。睡得晚自然就起得晚,哪像你們戌時就熄燈睡覺,卯時自然起得來。」道:「嘿嘿,這個……這個……那個……哪個……臣晚上都顧著這個那個了,沒怎麼睡覺了,所以這時候就有些想睡。」 劉備沉吟半晌,總算明白「這個那個」是什麼意思了,一臉壞笑,道:「你小子這身子早已不是自己的了,你肩上可是挑著中興漢室的萬鈞重擔,可要多多保重啊!」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一定,一定。微臣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劉備笑道:「『狗改不了吃屎』,要你小子早點睡覺,估計甚難,朕也不強求。今天朕可有幾件大事要和你商量,你可得給朕打起精神。」 賈仁祿嘿嘿一笑,不再說話。劉備道:「鄉試照慣例當在三年前舉行,可那時仁祿正在對鄴城用兵,為了確保此役必勝,舉朝上下全力以赴,轉運糧草,調撥軍隊,增補官吏,忙得是焦頭爛額,實在沒有精力再處理這當子事了。再者其時兵荒馬亂,疆界變遷,也對生員應試造成很大困難,是以朕下旨暫停科舉,具體恢復日期,朕再另行通知。經過兩年休整,大漢國力蒸蒸日上,基業日益穩固,加之天公作美,風調雨順,糧食比年大熟,國庫充盈,糧積如山,百姓安居樂業,軍中士氣高昂。新歸順地域的所有官吏也均已重新委派,當地老百姓也漸漸適應大漢的體制。憑此國力,一統天下已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了,可打天下易而治天下難,孔明曾對朕說過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朕每每思及桓靈亂世,未嘗不痛心疾首。要想治理好國家,賢臣顯得猶為重要。這事不能再拖了,朕打算恢復科舉,茲定於下個月於各州舉行鄉試,朕希望這次多選幾個賢才出來,希望有司用心辦事,不要讓朕失望。」 群臣齊聲應道:「臣等一定努力為國選才,不敢有絲毫懈怠。」 劉備捋了捋鬍須道:「嗯。仁祿,這制度是你提出來的,你這個司空也不能給朕閒著,躲在一旁看笑話。這幾日早朝後你便到中書省議事堂,就此事和孔明、元常等人好好合計合計。朝中文武就屬你鬼點子多,你要有什麼建議想法,也別給朕憋在肚子裡,都提出來,好的咱就用,不好的咱也可以改進。」 賈仁祿一臉郁應道:「是。」心想:「本來早朝後,回去還可以繼續睡懶覺。現在可倒好,出了朝堂還得進議事堂,咱還有啥時間睡懶覺?」 劉備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不再理他,道:「這事就這麼著了。還有一件事,要和諸位商議一下。適才朕說了如今國庫充盈,糧積如山,軍中士氣高昂。一統江山此其時也,當然江南險遠,又有長江天塹,孫氏賴以抗衡中國,不服王化,至今以歷三世,一時倒也難以平定,可以先放一放。曹丕篡漢自立,其罪莫大,不可不討。如今他竄身青徐,若任由他坐大,後患無窮。朕打算先平魏國,再徐圖滅吳。日前朕與和孔明、元常等人合計過了,他們也都認為該當如此,這事不用再議了。當初魏國將豫州淮南之地割給吳國,表面上是著大笨旗,喪權辱國,可現在看來卻是一著妙著,當時出這個主意的也不知道是誰,當真聰明的緊。豫州淮南之地,既割給東吳,如何防守,便由東吳去操心了,而原選防守兩地的近二十萬魏兵,則被曹丕用來重點防守下邳及歷城二城,扼我進兵之路。這該如何滅魏尚費躊躇,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底下群臣面面相覷,一言不發。 劉備道:「仁祿,你怎麼看?」 賈仁祿道:「青州之險可以說盡在歷城,歷城北有濟水,南有泰山,一夫當之,萬夫莫開。而下邳是徐州衝要,皇上曾任徐州牧,對那裡自是十分熟悉,不用臣在浪費口水了。如今曹丕集中優勢兵力守此二城,可謂萬無一失,臣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劉備道:「嗯,朕也知此事甚難,所以才來問你。不過要你馬上就想出破解之道,也是強人所難。嗯,朕給你三天時間好好想想。」 賈仁祿囁嚅道:「三天?」 劉備笑道:「怎麼,你嫌三天太多,那就一天好了。」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不多,不多,還是三天好了。不過這事臣要集中精神,這中書省議事堂……」 劉備笑道:「就你滑頭。中書省議事堂你暫時不用去了,等想到主意再說。」 賈仁祿跪倒磕頭,道:「臣遵旨,皇上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備哈哈大笑,道:「還有一件事,也得由你來拿主意。」 賈仁祿臉上愁雲慘淡,眉著緊鎖,暗罵:「***,今天的屁事怎麼這麼多?」說道:「哦,是什麼事呢?」 劉備道:「是這樣的。原先強大的鮮卑早已無昔日輝煌,內部分裂,大起內訌。其他部落也就罷了,軻比能和步度根這兩個部族各不相下,相互間大小戰事不斷。」 「軻比能出身低賤,本來不配做首領,不過他為人勇健,斷法平端,不貪財物,深得部眾愛戴,部眾共同推舉他為大人。他所領部落原先也不甚強大,只因鄰近幽州,袁曹爭鋒時,不少中原百姓為避戰禍逃往軻比能所部,帶去冶鐵鍛造等先進技術及文化知識,軻比能所部學會如何製造兵器鎧盾,如何用旌旗鼓節等物步署軍隊,發號司令,戰鬥力大大提高。所向皆捷,接連吞併附近不少小部落,逐漸成為鮮卑諸部中最強大的一支。」 「而檀石槐後人,鮮卑名義上的首領步度根為人懦弱,御下無方,阿護親黨,斷法不平,部落日漸衰微。他麾下諸部大人不滿他所作所為,紛紛背叛,率部眾歸屬軻比能。軻比能得了這些部落,實力大增。他雄心勃勃,想要像檀石槐那樣統一鮮卑諸部,於是主動出擊,攻打步度根。幾場大戰打下來,步度根屢戰屢敗,眾叛親離,領地丟失大半。如今他率殘部退保陰山南麓盛樂,並遣使進京,納貢稱臣,希望大漢能夠派兵助他消滅軻比能。就在步度根表上稱臣的同時,軻比能也上表稱臣,提出的要求和步度根差不太多,他希望大漢派兵助他們打敗步度根。兩部使臣同一天到達,所提要求又是如出一轍,朕心裡好生為難,不知是否該插手異族紛爭,又不知到底該幫誰?仁祿,你替朕拿個主意吧。」 賈仁祿不假思索,道:「肯定不能幫軻比能。」 劉備道:「哦,那就幫步度根?」 賈仁祿道:「皇上好像和大臣們商量過了吧,不知他們是如何看的?」 劉備搖頭苦笑,道:「那日朕就此事和眾文武商議。眾人各執一詞,爭論不休,到散朝時兀自沒個結果。那些話朕不想再重複了,你們自己說說吧。」 鍾繇道:「鮮卑強盛之時,常與匈奴狼狽為奸,興師入寇,搶奪財物,殺掠人民。邊境狼煙四起,殆無寧歲。今天幸鮮卑分裂,軻比能、步度根自相攻殺,此大漢之幸,萬民之幸。臣以為不救為當。」 鍾繇話剛出口,底下便有不少大臣,低聲附和。劉備緩緩點了點頭。 諸葛亮道:「倘若步度根為軻比能所並,軻比能內無禍患,必向外擴張,入侵中原,這對大漢來說又何幸之有?」 這話十分有道理,劉備不得不然,又點了點頭。 鍾元常道:「步度根雖屢戰屢敗,但陰山南麓地形險要,匈奴因之發跡,步度根據有此間,依險固守,勝負還未可知。如今雙方勢均力敵,我若是插手,不管幫哪一方,這平衡都將徹底打破,到那時不管步度根還是軻比能,總有一方要統一鮮卑,入寇中原。以其如此,還不如體任自然,讓他們自相殘殺,兩敗俱傷,我既不用勞師動眾,又可坐視鮮卑滅亡,豈不兩全其美?」 這話聽起來也是十分有理,劉備又點點頭。 陳群道:「臣認為元常之言甚善,皇上可許兩部以必救,以安其心,挑其內鬥,坐觀成敗。」 諸葛亮道:「皇上,步度根與軻比能內鬥數年,勢不相下,兩虎相鬥必有一傷,一但一部滅了另外一部接下來要遭殃的可就是我大漢了。」 鍾繇道:「倘若兩敗俱傷呢?孔明說的情況不就不會出現了麼?」 劉備大聲叫道:「夠了!」 群臣立即噤聲,玉階下寂然無聲,連掉根針都能聽得見。 劉備苦笑道:「仁祿啊,你也聽見了吧。那天更熱鬧,翼德回京述職,碰巧遇到這檔子事,當即向朕請纓,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要將兩個部落都給滅了,不然就不回來見朕。只可惜你沒來,不然可有的瞧了。除了翼德的謬論之外,孔明,元常的話朕都覺得有理,心中委實難以抉擇,不知你怎麼看?」 賈仁祿道:「鮮卑和匈奴一樣,天生就是中山狼,殘忍無親,唯利是圖,忘恩負義,那可是萬萬救不得的。救了他們,日後他們養好了傷,肯定會對救命恩人下手的。」 鍾繇點點頭,道:「仁祿之言甚和我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還請皇上萬萬不可發兵相救。」 諸葛亮皺起眉頭,正要說話,賈仁祿搶先道:「可若是不救,任由兩方自相兼併,若是其中一方並了另一方,以鮮卑人喜歡擴張的性格,還是會來和大漢過不去的。」 鍾繇皺眉道:「仁祿,依你之見,救和不救都不對?」 賈仁祿點點頭,道:「正是,步度根退守盛樂,情見事竭,走投無路,若不救必為軻比能所滅,所以主張不救的不對。步度根和軻比能都是狼,咱們可是人,就算再不濟,也不能自甘下流,和一群狼咬在一起,那咱們不也成了狼了麼?因此主張救的也不對。」 劉備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賈仁祿道:「皇上難道忘了匈奴了麼?和我們相比,他們更加不願看到鮮卑強大。原先匈奴強大時,鮮卑人是他們的奴役,受盡他們的折磨虐待,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鮮卑人強大之後,將匈奴人世代居住的陰山、祁連山一帶肥美草原據為己有,住在那裡的匈奴人不是被同化為鮮卑人,就是被趕了出去。現在的南部匈奴就是因為幹不過鮮卑人,才背井離鄉,跑到并州西北部那塊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地方住了下來。有了這一層關係,雙方仇深似海。倘若軻比能滅了步度根,第一個要消滅的就是匈奴,第二個才輪到咱們。因此匈奴人肯定不會讓軻比能統得逞,想盡辦法也要搞破壞。咱們正可以就其勢而用之。讓度遼將軍李嚴挑撥離間,栽贓嫁禍,激化匈奴單于和軻比能之間矛盾,迫使匈奴和步度根站在同一條戰壕裡。這樣一來步度根有了匈奴的支持,便有和軻比能一拼的實力,這戰可就有的打了。二來匈奴、鮮卑都是狼,讓他們咬在一起,不管死了誰,咱們也不會心疼。」 劉備哈哈大笑,道:「這借刀殺人可真是被你用絕了。哈哈。看在你今天出了個好主意了份上,朕准你提前退朝。下面的事,沒有你也可以解決,滾你的吧。」 賈仁祿跪倒磕頭,大聲叫道:「謝主隆恩。」站起身來,正要依言滾蛋,忽然想到:「孔明這麼聰明,不可能連這個都想不到,他為什麼不說。」不由得向諸葛亮望了一眼,只見他愁眉緊鎖,問道:「孔明先生,難道你認為我的主意不好麼?」 劉備向諸葛亮望去,問道:「孫明,你有何高見?」 諸葛亮笑道:「沒什麼,臣剛才在想科舉制的一些事情,不覺出神,讓仁祿誤會了。」 劉備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仁祿,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吧。」 賈仁祿向諸葛亮瞧了幾眼,雙方用眼神交流了千言萬語。賈仁祿知他心裡有話,只是場合不對,不便說出口,便不再問了,倒退數步,轉身離去。 回到家裡,幾位夫人迎了出來,見他一臉不樂,都是心中一凜,貂嬋問道:「怎麼了,上朝時還好好的,回來怎的就不開心了?」 賈仁祿歎道:「好日子過到頭了。」 祝融道:「怎麼?難道真是你功勞太高了,皇上害怕你搶了他的位子,找茬治你的罪?」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狡兔尚未死盡,他怎麼可能把老子這頭走狗烹了下酒吃?」 甄宓笑道:「我想也不能。如今皇上正要仰仗他攻滅魏國,斷不會輕易開罪他。準是皇上要他想個平定魏國的法子出來,他沒有懶覺可以睡了,才在我們這裡發牢騷。」 賈仁祿吃了一驚,向甄宓上下打量,道:「難道你是老子肚子裡的蛔蟲?怎麼老子想什麼你全知道?」 甄宓啐了他一口,道:「呸,我怎麼會是那麼噁心的東西?」 貂嬋笑道:「就是,你見過這麼漂亮的蛔蟲麼?我看啊,她就是隻狐狸精,善於窺測他人心思。」 甄宓面含薄怒道:「好啊,才三天不打,是不是皮又癢了?看我怎麼泡製你。」衝將上前,提起粉拳就往她的胸上手上亂錘一氣。其餘幾位夫人也加入戰團,分成同盟協約兩派,一場小型世界大戰就在賈府上演,霎時間眾女唧唧喳喳,嘻嘻哈哈,亂錘亂打,亂踢亂扭,亂作一團。賈仁祿本著大吃豆腐的目的上前解勸,哪知豆腐還沒吃著,一個射閃不及,右眼中了祝融一粉拳,腫起老高。幾位夫人見賈仁祿受傷,這才停了下來,圍在他身邊,又是上藥,又是按摩,一場風波就是消無無形。 上完了藥,幾位夫人正要繼續嬉鬧,賈仁祿忽地想起一件事,對甄宓說道:「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把鮮卑二部如何紛爭及自己如何出了個借刀殺人的主意對她說了,甄宓沉吟半晌道:「你這個主意雖好,卻不可能實現。」 賈仁祿急道:「為什麼不可能實現?」 甄宓道:「劉貴妃是哪裡人,你難道忘了?」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老子怎麼把她給忘了,她是單于義女,決不會讓匈奴捲入鮮卑內部的混殺之中。」想了一會,道:「不管了,主意老子是出了,用不用可是劉備的事了。」 劉備給賈仁祿三天時間,賈仁祿當然充分利用,前兩天他連朝也不上,摟著幾位夫人聽歌看曲,享盡人間艷福,到了第三天下午,方才把自己關在小黑屋裡,打坐用功,直想到了深更半夜,還是一點主意也沒有,忽的靈光一動,心中大喜,嚎的一聲叫了出來,有如夜半狼啼,將睡得正香的小賈睿等小子輩吵醒,大聲啼哭。賈仁祿也不睡覺,挨到天亮興沖沖的上朝,劉備一見到他,立即宣佈退朝,將他召入宣室殿,屏退左右,密議一陣,賈仁祿施施然離去。 其實恢復科舉考試的詔書早在年初就下發去了,此時東至遼西,西至敦煌,南至永昌,北至右北平,這消息已傳到大漢廣袤數千里疆域的每一個角落。那些飽受十年寒窗之苦的莘莘學子們聽到了這個消息,腦海中似乎出現了一個畫面,自己披紅掛綵,策著高頭大馬遊走在長安大街上,兩旁人潮洶湧,萬眾矚目,歡呼聲震耳欲聾。萬千美少女,擁在道旁,兩眼直勾勾的瞧著自己,意亂情迷,嘴裡燕語泥喃,輕輕地喊著自己的名字。想到這裡不由得血脈賁張,熱血***,來不及說什麼豪言壯語,抄起書本,帶齊筆墨紙硯等文房必用之物,胡亂將破衣爛衫,包成一包,找隔壁大媽大嬸借了幾慣盤纏,大叫一聲:「顏如玉、黃金屋,我來了!」跨上劣馬向各州治所衝去。 七月到八月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彈指即過,章武六年秋八月鄉試在各州治所順利進行。由於有了前一次科舉的經驗,考場佈置依舊嚴密異常,使得那些妄圖混水摸魚的學子們縛手縛腳,只得硬著頭皮提筆作答,至於是不是答非所問,以不是他們關心的了,他們此時只想把卷子塗滿,要知道交一張白捲上去,解元可就沒自己什麼事了,好歹把卷子塗滿,萬一天可憐見,自己將所有的題目都蒙對了,這解元說不定就手到擒來。不過林中大了,自然什麼鳥都有,學子中還是有些膽大包天之徒,妄圖行險僥倖,或夾著幾張字條,或在衣衫上抄滿了四書五經,踱進考場。他們哪裡知道這些早就是賈仁祿玩剩下的了,對付起來自然得心應手,這些人連考場都沒進去,便被箅了出來,帶著副大枷站在考場門口示眾,以儆傚尤。這些人看著眾學子對自己指指點點,羞愧欲死,心裡紡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將來一定要出人投頭,至於這個誓言管不管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考試很快結束,這次不像上一次那麼急,過了十餘日方才統計出結果,各地解員應運而生,豫州解元是鄧艾,兗州解元是王基,揚州解元是王祥,并州解元是王昶。雍州解元是因年齡未到,改了歲數混到考場中體驗生活的姜維,其次是石苞。考官都知道這兩位出自賈府,只是小了幾歲,無傷大雅,何況他們又沒有作弊,憑真本事角逐,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然賈仁祿對他們的這種胡鬧的行逕自是大大的頭痛,不過生米既然作成熟飯,且他們的成績都還不錯,賈仁祿也不好說什麼,厲聲斥責幾句,也就不了了之。幾位夫人見他們如此了得,更是對他們呵護倍至。益州的解元是郭攸之。其餘諸州解元也都有人,只不過其名不如這幾個這麼出名,左右不過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也就不一一表述了。 劉備欲借用匈奴來平息鮮卑內部紛爭的詭計,果然被劉貴妃拐彎抹角打聽到了。那日她特地來到劉備跟前,也不說話,幾滴眼淚一掉。劉備心頭一酸,嘴根一軟,便答應不再施行此計,另想主意。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時光飛逝,章武六年很快便過去。會試照規定將於三月份在長安禮部舉行。年一過完,各地舉子便紛紛擁向長安,官道上車馬不息,人潮湧湧,好不熱鬧。 穎川國襄城縣附近有一個小村落,村子西頭住著一戶人家,一貧如洗,僅有茅屋三間,一應生活器具也不齊全,家中人口單薄,只有母子二人。母子倆相依為命,母親為人漿洗衣衫,兒子就替人放牛,以此餬口。可風水總也輪流轉之時,如今這個寒門敝戶可是了不得,豫州解元便出在這戶人家。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歷史上出間道平定蜀國的鄧艾。他為人口吃,說話含糊不清,又是為避戰禍,從外地遷來,不為當地人所喜,本來難有出頭之日。不過賈仁祿提出的這個制度,以筆為媒,張揚自己,不用通過嘴。他雖然口吃,但胸羅萬有,才華橫溢,參加這種考試,自是得心應手,輕輕鬆鬆的拿下了豫州解元。 這本來是件大好事,只要他去長安參加會試,出人頭地,封侯拜相,自是不在話下。可是他家實在太窮了,這次去許安城參加鄉試的錢還是他千辛萬苦湊來的,欠了他人一屁股債,至今還沒還上。長安可比安城遠多了,又是大都會,住宿什麼的要花的錢更多,是以他明知試期日近,卻仍像沒事人似的,替人放牛,一句也不提上長安的事。 鄧母自然知道兒子心裡是怎麼想的,不由得暗暗焦急,可是這差旅費對他們這個小戶人家來說,就是天文數字,實在沒法子湊到。這日她再也忍不住了,問鄧艾道:「艾兒,娘聽說會試之期已近,你怎麼不去長安?」 鄧艾道:「娘你最近身體不適,沒人服侍怎麼成?反正三年後又有會試,那時再去也不為遲。」 鄧母緩緩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沒什麼事了,吃了飯早點歇著,明天一早好給人放牛。」 優u書萌 uUTXT.COm 荃文自阪越牘 正文 第576章 - 北地血戰 字數:7418 當晚鄧艾用過晚飯,說是晚飯其實不過是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野菜湯,吃將下去,和沒吃其實也沒多大差別。他躺在床上,聽著母親那時斷時續,若有若無的咳嗽聲,心中思如潮湧,各種想法紛至踏來,好似一團亂麻般糾纏在一起,說什麼也理不清楚。 胡思亂想中,之前的一幕幕又在他腦海之中浮現。他原是荊州義陽人,和現在叱吒風雲的中軍將軍魏延是同鄉。魏延原先也不過就是義陽城裡一流氓,終日游手好閒,無所事事。可是他現在是義陽的大名人,鄉里鄉親終日魏延長魏延短,掛在嘴邊說個不停,好像每天起來不念上幾遍,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一般。鄧艾雖遠在異鄉,對他的大名,卻也是耳熟能詳,如雷貫耳。 他心裡在想,同人不同命,這句話當真說的一點錯也沒有。魏延和自己出生在同一個地方,吃著一樣的米,喝著一樣的水,然而他現在如此風光,指揮千軍萬馬,攻城略地,建功立業。而自己本事也不比他差多少,每天卻只能指揮著一群牛,吃草喝水,兩人之間的際遇當真相差十萬八千里。 在他很小的時候,父親撒手人寰,離他而去,他和母親相依為命,日子過得雖然艱苦,但好歹是本鄉本土,倒也無憂無慮。可好景總是不長,也許是上天將降大任於斯人,於是便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他沒過幾上年好日子,便趕上夏侯惇領軍攻打荊州,新野襄陽一帶淪為戰場,兵凶戰危,狼煙四起。他母親害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帶著他離鄉背井,逃往汝南,替農民養牛餬口。十二歲那年,汝南那裡鬧饑荒,他母親不得不再次遷徙,帶他離開汝南來到穎川。半路上,他無意之中瞧見了故太丘長陳寔刻在道旁的碑文,裡面有「文為世范,行為士則。」這麼兩句,鄧艾見了,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范士則,可能是他覺得鄧艾這個名字太遜,不能給他帶來好運氣,想改個名字轉轉運。可是他時運未至,老天爺專門和他作對,他到了穎川,發現村子裡就有一個叫范士則的,只好老老實實的改回原來的名字,還叫鄧艾。他們娘倆到了襄城縣這個小村中,在好心人的幫助下總算是安頓下來,可卻無以為生,於是鄧艾幹起老本行,替人放牛,當起了牛司令,這一幹就一直幹到現在。 他打小就對指揮作戰十分感興趣,每見高山大澤,就比比劃劃,安排軍營處所,何處設伏,何處攔截,無不瞭然於胸。其他小孩子見他手上比個不停,嘴裡嘟嘟囔囔,不明所以,還道他在發神經,常常取笑於他。他是個口吃,心裡一急,更加解釋不清楚,只好離群獨居,每日裡只和牛打交道。他把牛當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將心中所思所想和牛訴說。不過對牛彈琴,牛聽不懂,對牛談兵,牛自然也不明白。聽得煩了,往往哞哞亂叫。可他卻聽不懂牛語,不知牛已經煩了,還在那喋喋不休,終於惹得群牛暴動,四散奔走,驚起哞聲一片。 他除了對行軍打戰感興趣之外,還很喜歡讀書。當然他喜歡的行軍打戰和張飛馬超所喜歡的打打殺殺大不相同,他對使用莽力狂攻猛突沒什麼興趣,而對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著實感興趣。可想要學兵法,首先就要讀書識字。倘若連兵法書上的字都看不懂,想要學會兵法,又從何談起?當然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還是有些例外,有不少流氓,大字不識得幾個,卻於實戰中習得兵法,一樣能布勒千軍萬馬,戰必勝攻必取,賈仁祿便是一個典型例子。可是小聰明總有用盡的時候,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軍事家,還是要老老實實的苦讀兵書。不過鄧艾家裡太窮,學習對他來說也是件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他是沒有錢,上不起學,於是他就乘放牛的間隙,貓在學堂牆根下聽白書。私塾先生姓陳,是個好心人,見他一心向學,孺子可教,本著有教無類精神,免了他的學雜費,見他著實聰明,舉一反三,還時常給他開些小灶。這株幼苗在私熟先生的關照下茁壯成長。知識畢竟無法從娘胎裡帶將出來,這次他所以能成為解元,和私塾先生的大力栽培那是分不開的。 靜夜之中,忽聽得母親重重的咳嗽幾聲。他的思路登時斷了,側聲細聽,只聽得隔壁屋中傳來一陣呼嚕聲,顯是他母親睡得正熟,心想:「母親長年在外奔波,飢寒交迫,落下了這個病根。近年來這病一天重似一天,得趕緊想個辦法賺上很多很多的錢,給母親治醫。」沉吟片刻,又想:「現在最快的辦法,就是參加會試,然後是殿試,若是考中了狀元,便可是擠身官場,那時還怕沒錢給娘治病?科舉制這個法子也不是誰想出來的,那人能想出這麼一個令人拍案叫絕的法子來,著實令人好生佩服。他多半也是個鬱鬱不得志的窮苦人,知道窮苦人懷才不遇的難處。像我口吃,說話含糊不清,有哪個中正能看得上我?要等中正選舉征辟,怕是一輩子也別指望出人頭地了。科舉制雖然給我一個一展所長的機會,可是這盤纏……」 他的想法倒不是無的放矢,歷史上他就是因為口吃,不受中正待見,一直沒有被中正推舉,淪為下吏,直到遇到了司馬懿,這一切才有所改變,不過他也因此在稻田里虛耗了二十餘年的光陰。一個人才二十年能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自是常人難以想像,可鄧艾這塊真金卻被埋沒在田里近三十年才被人刨將出來,白白錯過了多少次發揮才能的機會,這怎能不叫人扼腕歎息? 《三國誌》鄧艾傳有云:「……以口吃,不得作干佐,為稻田守從草吏。同郡吏父,憐其家貧,資給甚厚,艾初不稱謝……後為典農綱紀,上計吏,因使見太尉司馬宣王。宣王奇之,辟之為掾,遷尚書郎。」這段話的意思就是,中正以為鄧艾口吃,不能但大任,便派他去看守稻田。同事們見他家貧,可憐他,常常資助,鄧艾也是來者不拒,並不稱謝。後來他因為幹得出色稍稍升為典農綱紀這麼一個小官,進京述職時見到司馬懿,司馬懿和他聊了幾句,大叫:「人才啊!」把他留在了身邊。鄧艾這個苦大仇深的孩子這才撥雲霧而睹青天,終於找到了組織。不過那時他已老大不小,蜀漢相爭也已進行到了後期,諸葛亮早已成了朽骨一堆,前期所有轟轟烈烈的戰爭都沒他什麼事,要是他早為世人所知,魏國說不定能提前幾年滅蜀,也未可知。 如今有了科舉制,一個人是不是人才不再通過中正的嘴來決定了,這給他提前出山創造了一個絕好的機會。可是魏漢制度不同,漢朝不實行屯田制,沒有典農中郎將這樣的組織,他雖到了作官的年齡,卻不能和像歷史上那樣去看守稻田,只好繼續替人放牛,可他家裡實在太窮,出不起差旅費,沒法到長安去參加考試。眼見著這麼好的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卻因沒錢而白白錯過,怎能不使他抓耳撓腮? 當然這錢其實並不難搞,只要他一句話,別說只是區區盤纏,便是百畝良田,也能輕易搞到手。他中瞭解元之後,在十里八鄉大大的了面,別說左近的幾個村落,就是整個穎川國,乃至豫州,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的。這粉絲團很快就建立起來,而且人數還不少,當然以少女**居多。有不少趨炎附勢之徒打算資助他上長安參加會試,盼著他日後飛黃騰達,自己能分潤些好處。當地官員也對他著實巴結,襄城縣令就親自登門拜訪,噓寒問暖。甚至還有不少媒婆擁到他家,向他提親,左右不過是張三的女兒,李四的閨女,這些庸姿俗粉他自然是看不上的。何況他為人冷傲,不喜食嗟來之食。最看不慣就是這種窮困時就看不到人,一旦富貴了就和蒼蠅似在耳邊嗡嗡地吵個不停的小人。歷史上別人瞧他可憐,接濟他,他連一聲謝謝也不說,刻薄如此,如今對這些別有用心的卑鄙小人又怎會有好顏色?是以這種人來到他家只受到一種待遇,那就是吃閉門羹,連縣令也不例外。當然有不少人不死心,屢次三番上門打擾,都被他關在門外,不由得死了心了,往地上吐了幾百口唾沫,叫道:「不就是個鄉巴佬,拽什麼拽!」揚長而去。 人都給他得罪完了,這錢自然是沒法搞到。他原以為從秋八月到來年春三月有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還有把子傻力氣,區區幾貫盤纏很容易賺到,既然能自力更生,為什麼要拿人錢財,受人以柄,遭人蹊落?哪知天公不作美。由於剛實行科舉制,各項制度還都有待完善,舉人在當時可不像清朝時那樣有勢力,只是有參加會試的資格,並沒有什麼實際權力,也就無法給他帶來錢財。而鄉里人知道他中瞭解元,想當然的以為他生財有道,而且他現在身份大大不同,自然不屑再干放牛這種小活了。於是原先僱傭他放牛的那人,親自上門,拐彎抹角的將他給炒了魷魚。村裡的其他人也不敢再僱傭他。雖然後來他好說歹說,終於又找到了一個僱主,可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離試期已近,連還債都困難,這盤纏說什麼無法湊齊了。他沒想到連老天都和他過不去,不禁喟然長歎。 當下他暗暗的罵了幾句老天,尋思:「陳先生為人和善,我在他那讀書,他從不收學費,本來找他借錢,倒也沒什麼。可是我去安城考試的錢就是向他借的。他家裡也窮,教一年書也收不了幾個錢,聽說這些錢也是他向親戚朋友借來的。原來的錢還沒還上,我怎麼好意思再向他借?本來想有半年多的時間,弄些許盤纏小事一樁,哪知太出名也不是什麼好事,村子裡竟沒一個人敢雇我放牛。雖然我又找到一家人家,但到了現在也只攢到幾十文錢,刨去用度,連還債都不夠,上長安那是想也不要想。唉,早知當初就不要得罪那些小人,這會也不會這麼狼狽了,現在那伙小人受了不少窩囊氣,肯定不會再接濟我了,這可如何是好?」 想了半晌,還是想不出什麼良策,歎了一口氣,道:「算了,再等三年吧,我安安心心替人放三年的牛,除了還債之外,剩下錢足夠上長安了。」心裡雖如此想,可仍是覺得鬱悶不矣。畢竟眼看就要到手的功名隨風而去,還要再等上三年這麼長的時間,任誰心裡想起來,都和吃了頭蒼蠅似的。 想著想著,他不知不覺睡著了。次日,他起了個大早,牽牛來到河邊餵養。群牛來到河邊,便自由嬉戲,啃草的啃草,飲水的飲水的。鄧艾則從懷裡掏出一卷簡牘,埋頭苦讀。 這本書並不是什麼四書五經、論語孟子。而是《孫子兵法》一十三篇。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及無數的口水,才從書販手裡搞來的,自然視若珍寶,用心研讀。讀著讀著,整個人自然而然就進入到書裡,忘了周圍的一切。眼前彷彿見到無數的兵馬,東一堆西一團,此來彼去,好不熱鬧。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傻子,牛跑了!」 這句話曾無數次在鄧艾耳邊迴響,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來人是陳先生的閨女陳蘭,笑道:「你來了。呵呵,你就別逗我了,每次都這麼說,不覺得很沒意思?」 陳蘭急道:「誰逗你了,這次是真的!」 鄧艾被她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對這話的免疫力,自不是一般的高,笑道:「別鬧了。」低頭看著簡牘,念道:「『孫子曰: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必可勝。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見勝不過眾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戰勝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舉秋毫不為多力,見日月不為明目,聞雷霆不為聰耳。古之所謂善戰者,勝於易勝者也。故善戰者之勝也,無智名,無勇功,故其戰勝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勝,勝已敗者也。故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是故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你瞧,說得多好啊?你等等,等我看完這篇,再和你聊。」當然他說話可沒有這麼流利,這段話說的是結結巴巴,斷斷續續,個中情景,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 陳蘭搶上前來,夾手將他的書奪了過來,道:「別曰了,你的牛真跑了!」 鄧艾吃了一驚,抬頭數了數牛,果然少了一頭。他只覺得頭皮發麻,背上汗水涔涔而下,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又數了一遍,確實少了一頭,叫道:「怎麼……會……會這樣!」伸指又在數牛。 陳蘭道:「別數了,我早就數過了,的確少了一頭,趕緊找找吧。」 鄧艾點頭道:「嗯。」他並沒有像尋常牧童那樣一丟了牛就四下亂找一氣,而是低頭在小河邊上仔細查察,過了半晌,只聽他大叫一聲,聲音裡滿是歡愉之情。 陳蘭叫道:「怎麼了?」 鄧艾道:「牛……牛的蹄印,丟的那頭牛……牛的蹄印!」 陳蘭走上前一看,嘴裡嘟嘟囔囔:「這地上都是牛蹄印,你怎麼知道就一定是那隻?」 鄧艾笑道:「我養的每頭牛……牛……我都是十分了……瞭解。不是我吹……吹牛,它們的蹄印我……我都能辯得出來。這牛……牛有些跛,蹄印深淺不一……一,你仔細看看,是不是這麼回事?」 陳蘭低頭仔細一看,笑了笑,道:「你還別說,還真是這麼回事。」 鄧艾道:「你在這等……等著,我去看看。」 陳蘭道:「嗯,你要小心些。」 鄧艾點了點頭,順著蹄印往前走。那牛蹄印開始時只是分佈在小河左近一帶,顯然是安分在己在河邊上吃草喝水。驀地裡兩行蹄印向河對岸的小樹林沿伸。鄧艾順著蹄印來到小樹林,那裡的土地頗為干躁堅硬,蹄印就此斷了,鄧艾在附近找了良久,終於在林邊一片窪地中找到了一些清晰的牛蹄印,在牛蹄印的旁邊明顯可以看出還有幾個男人的腳印。 他心裡咯蹬一下:「那牛肯定是遇上偷牛賊了。近年來戰亂四起,附近的幾處村落中滿是從各地逃來的難民。這些人無以為生,腹中饑餒,往往就偷牛偷羊為食,那牛遇上這夥人估計凶多吉少。不管怎麼說,先跟上去看看,說不定還來得及也未可知。」 當下他追蹤前進。那兩種足跡時斷時續,若有若無。他在足跡的指引下終於來到了摩陂附近的一座山坳。隔老遠便聞到一陣肉香,他躡手躡腳的欺到高阜處的一片長草叢中,撥開長草向下一看。只見那牛已被架在長竿之上,底涎滿乾柴,大火燒得正旺,一陣陣肉香撲鼻而來。十餘精壯漢子上身赤祼,圍在篝火邊上,各執匕首從牛身上割下一大片肉,張嘴大嚼。 他知道憑自己那點傻力氣,根本不是這十來個漢子的對手,冒然衝將下去,只有白白送死毫無益處。於是他遊目四顧,記好週遭地形,悄悄離開了山坳,以最快速度跑去報告當地亭長。漢時亭長主管一方治安,負責捕拿盜賊。那亭長一天泡妞把妹有多少大事要做,哪會在意他這麼一個小牧童?聽了之後,不即動身,來到後堂和幾房小妾溫存半晌,生離死別一番,這才慢騰騰的點起差役,邁著官步,四平八穩的來到山坳。到那只發現了一堆白骨,幾塊焦炭,還有幾根燒焦了的樹枝。盜牛賊卻不知死到哪裡了,一個也沒有找到。 鄧艾年紀尚輕,畢竟經驗不足,沒有跟蹤追擊,順籐摸瓜,發現賊匪巢穴,說不定還能因此破獲幾樁大案,這盤纏也就有著落了。他竟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官府身上,殊不知官府一般都只在塵埃落定之後,才會趕到現場,鄧艾把希望全寄托在他們身上,還不把什麼都給耽誤了? 那亭長沒抓到盜牛賊,白白跑了一趟,心裡當然很鬱悶。更主要的是,每年鄉里都會差人來核查他的政績,倘若看到了這一筆,自己怕是陞遷無望,永遠都要在這小鄉村裡當什麼勞什子的亭長了。突然間他心念一動,斜眼側睨,瞧著鄧艾,冷冷地道:「你叫什麼名字?」 鄧艾心想:「前段時間你還假惺惺的到我家問長問短,怎麼這會就不認識了?」老老實實答道:「鄧……鄧艾。」 那亭長吃了一驚,道:「鄧艾,莫不是今年豫州解元?」 鄧艾點點頭,道:「正是。」尋思:「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那亭長道:「噫,如今已近二月,會試在際,你因何不前往長安赴考?」 鄧艾實話實說:「只因盤……盤纏無著,權……權替村農牧牛,待湊足盤……盤纏之後再行上路。」 那亭長點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據我所知,替人牧牛一日收入可是不多。你還要養家餬口,又怎有多餘的錢來做盤纏?」 鄧艾以為那亭長又想接濟他,他雖然急於想上長安赴考,卻說什麼也不願接受小人恩惠,更不願低三下四向人求告,冷冷地道:「這個小人自……自有辦法,不勞亭……亭長大人費……費心!」 那亭長向他瞧了兩眼,笑道:「自有辦法,好一個自有辦法。我來問你,你急於前往長安赴考,卻因無有盤纏而憂心忡忡,是也不是?」 鄧艾點點頭,道:「正是。」 那亭長道:「你急於籌錢,於是你就監守自盜,偷了他人之牛來湊盤纏,是也不是?」 鄧艾沒想到那亭長竟把這污水潑到了自己頭上,叫道:「冤……冤……冤枉!哪……哪……哪……有此……此……此事!」 那亭長道:「瞧你說話含糊不清,言詞閃爍,定是心中有鬼,還敢狡辯!」 鄧艾氣得手足冰冷,說話更加含糊不清,道:「那……那……那這……這堆白……白骨又如……如何解……解釋?」 那亭長道:「這還不容易,定是你為免事情敗,故佈疑陣,誘我們上當。我在這裡幹了小二十年了,什麼樣刁滑之徒沒見過?你這點鬼域伎倆,焉能瞞得過我!」 鄧艾氣血上湧,滿臉通紅,這一急口吃更加嚴重,辯解之詞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那亭長心裡那叫一個痛快,心想:「那天我到你家,瞧你那趾高氣揚的樣。我話還沒說上兩句,就被你推了出來,跟著你砰地一聲,就把大門關上,害得我的鼻子險些給大門撞到。你現在還沒怎麼的,就如此驕橫,倘若當上了大官,我們豈不都要給你踩在腳下,永遠都抬不起頭來?哼,你不是很能麼,現在我看你還怎麼脫身?」說道:「怎麼樣,沒話可說了吧?」 鄧艾道:「你……你……你……」 那亭長瞪了他一眼,道:「來人,把這小子拿下!」 眾差役平時也看不慣他這股子傲勁,聞令之後,一擁而上,將他捆了個結實。 那亭長道:「帶走!明日具文申報鄉里,請主管奸盜的游檄差人前來覆核。」 鄧艾這個報知賊蹤的有功人員,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當成了盜賊。他心裡雖有千言萬語,卻急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恰巧幾名村婦就在那片林中採桑,見鄧艾被差役抓走,不明所以忙趕到他家來告知鄧母,可找到找去都找不到人,最後一村婦在小河邊見了陳蘭,忙將這事一五一十的對她說了。 陳蘭大吃一驚,忙托人照顧群牛,飛也趕去村裡尋找鄧母,可找來找去,怎麼也找不著。她詢問了幾個鄉親,都說鄧母一大早就出村向南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陳蘭急忙沿著村子向南找尋,走出十餘里,天色向晚。她一個大姑娘家夜裡孤身一人在荒山野嶺中亂竄是十分危險的,不過找人要緊,她硬著頭皮,又走了一柱香的功夫。眼見天色越來越晚,道旁林中時不時發出奇怪的聲音,似鳥非鳥,似狼非狼,說不出的可怕。她身子抖個不停,心想這樣硬來怕是不行了,再找下去說不定連她自己也要搭進去,不如回村通知他父親,約齊人手一起尋找。 當下她轉身正要回去,忽聽見林中砰地一聲大響,像是有什麼物事轟然倒地。她嚇了一跳,啊地一聲尖叫,蹬蹬蹬的向後退了幾步,躲在一株大樹後,探頭向外張望。 只聽林中有一個女子聲音說道:「蘭……蘭……蘭……是你嗎?」 陳蘭聽出這是鄧母的聲音,此時雖可說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但她心裡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聽聲音鄧母像受了嚴重的傷。她忙奔上前去,撥開長草一看,只見鄧母躺上草叢上,嘴角上面頰上青一塊紫一塊,像是剛被人打過,叫道:「怎麼了?誰把你打成這樣?」 鄧母歎道:「唉,艾兒千好萬好,就是性子太傲,不善和他人交往。那些人上門來接濟我們,也不全是不安好心,別有所圖。可艾兒卻不分清紅皂白,拒人於千里之外。現在倒好為了一點點盤纏,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相似。我今天去縣裡找了幾戶大戶人家借錢,他們都曾被艾兒拒絕過,心中不忿,不但不肯借錢,還拿我這個老婆子出氣。」 陳蘭勃然大怒道:「豈有此理!」 鄧母道:「這事你可千萬別和艾兒說。」 陳蘭淚水滾將下來,道:「他……他……他……」 鄧母心中一凜,道:「他怎麼了?」 陳蘭道:「您聽了可千萬別著急。」 鄧母道:「他到底怎麼了?」 陳蘭定了定神,將事情始末一五一十的說了。鄧母只覺兩眼一黑,癱倒在地。 與此同時,陰山南麓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兩隊騎兵列成陣勢正在惡戰。兩方的裝束均是一般,頭帶皮帽,身著皮衣,手中執著一柄彎刀,在陽光下閃耀生光。這兩支騎兵一望便知不是中原人物,他們嘴裡發出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聲音,揮舞手中彎刀,彎刀幻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竟向對方身上劈去。 兩支軍馬似乎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兩軍主力在統兵上將的帶領下,衝突幾次,都沒衝亂對方陣勢,反被射死砍死了數千軍士。兩方酣鬥良久,但見羽箭長矛彎刀在天空中飛舞來去,殺聲震天,血肉橫飛。綠草茵茵的大草原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人屍馬屍,綠草也登時被染成鮮紅,看上去十分怕人。 忽然間,一陣大風刮過,激起漫天塵沙,逕向迎風而立的那支軍馬捲去。那支軍馬正全神貫注和敵人糾纏,冷不防大風吹到,不少軍士迷了眼睛,登時陣腳大亂,紛紛後退。對方營中鼓聲雷震,迎風軍接戰片時,便即敗退。背風軍向前追殺,氣勢鋒銳。 迎風軍中一個身著白虎皮袍,白虎皮帽,服飾華麗的魁梧大漢眼見自家軍馬越來越少,一聲呼哨,招呼軍馬倉皇退走。 背風軍中一名精壯漢子大叫一聲,手中彎刀向前一指。軍中鼓聲雷鳴,背風軍受鼓聲所激,大呼酣鬥。迎風軍再也支持不住,四散奔逃。那魁梧漢子策馬正要奔逃,突然間兩萬騎兵從側翼包抄過去,截斷他的歸路。他一猶豫間,前方騎兵追上,將他圍在垓心。那漢子歎了一口氣,嗆啷啷一聲響,手中彎刀掉地,道:「罷了,這大草原之主,就讓給軻比能吧。」 這人正是當年叱吒草原,開創一代霸業的鮮卑首領檀石槐的後人步度根。要是檀石槐泉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後代如此爭氣,估計會給氣活過來。 軻比能軍裹了上來,將他捆了結實。這時軍中金聲大震,各隊騎兵井然有序,掃戰場的掃戰場,紮營的紮營,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不片時,大營立好,布度根在幾名親兵的押解下,進了中軍大帳。帳中坐著的正是軻比能,雙目如電,霍地在步度根臉上掃了幾掃。步度根雙膝一軟,道:「部落女人牛羊馬匹,我都不要了,只求你饒我一命。」 軻比能站起身來,來到他跟前,上下打量,道:「你要我饒你性命?」 步度根顫聲道:「求求你饒我一命。」 軻比能冷笑道:「好。」錚地一聲響,彎刀出鞘,在他頸邊一劃。步度根人頭掉地,一股鮮血激飛而出,濺在軻比能臉上。他獰笑道:「沒想到大草原上居然還有你這樣的人,怪不得你會敗在我手裡。」走到帳口,雙手高舉,大聲高呼:「這片大草原永遠都只屬於勇士,而不是懦夫!」 優浟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板閱讀 正文 第577章 - 鮮卑演義 字數:7342 一個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夜晚,漢都長安,宣室殿外,大雨如注。一內侍撐著雨傘,快步走上台階,來到滴水簷前合上雨傘,取過侍衛遞上的干布,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身上的雨水。 只聽劉備在裡面叫道:「別擦了,快進來。」 那內侍放下濕布,依言進殿。劉備不待他說話,搶先問道:「怎麼了?」 那內侍道:「據西河郡傳來的六百里加急文書報稱,步度根與軻比能兩部在雲中大草原上發生激戰。激戰中,草原上突然刮起一陣怪風,步度根部眼睛為沙塵所迷,陣腳大亂。軻比能部乘機突擊,大獲全勝,陣斬步度根。」 劉備心中一凜,道:「什麼,什麼。這麼說,軻比能並了步度根?」 那內侍點點頭道:「正是。有消息說軻比能勝了步度根後不久就率部撤出雲中,將王庭設在昔日檀石槐王庭所在地高柳城北三百里處彈汗山啜仇水上,休整士卒。」 突然間一道閃電劃破夜空,跟著半空打下一個霹靂。劉備頹然坐倒,以手支著額頭,擺了個思考者的造型,怔怔出神。過了良久良久,揮了揮手,道:「去把仁祿、孔明二人叫來。」 那內侍一想到天上下這麼大的雨,自己竟還要出去傳旨叫人,不禁一臉鬱悶,應道:「是。」倒退而出,張開雨傘,消失在風雨之中。 鄉試時賈仁祿每天上完朝後就要來到中書省議事堂,和諸葛亮、鍾繇等人討論有關考試的一切事宜。他這個人一般只在拍馬屁又或是聊女人時才會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聊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說什麼也打不起精神。可是上命不可違,他不得硬著頭皮和諸葛亮、鍾繇等人討論這些他完全不感興趣的話題。雖說科舉制和三省六部制都是他提出來的,但他那也是迫不得已,只為交差。至於什麼為國選才,振興漢室之類大道理,他嘴上說起來頭頭是道,可心裡去完全不那麼想。就和韋公小寶滿嘴都是忠字的成語,其實心裡所想完全和忠君愛國靠不上半點關係如出一轍。 其實這江山姓劉也罷,姓馬也好,就算是姓驢,都和他沒什麼關係,只要他有吃有喝,有錢使,有妞泡就成。他當初之所以會選擇劉備,主要是因為形格勢禁,他出不了許昌,而大耳兒就在許昌,近水樓台,不靠他還能靠誰?而他後來一再為劉備嘔心瀝血,殫精竭慮,也不是出於什麼忠君愛國之心。前期劉備勢力弱小,隨時可能被他人消滅。在那個時候,他和劉備是一根繩子上的兩隻螞蚱,出了事誰也跑不了。他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自然要竭盡所能。到了後期,劉備勢力大了,聲威日盛,如日方中。這其中可是凝結了他無數的汗水,無數的艱辛,有誰願意看到自己辛苦多年的成果毀於一旦?賈仁祿自然也不想看到這一幕,於是只好拚死老命將劉備越扶越高,以其說他在千方百計的維護劉備統治,倒不如說他在千方百計保護自己的勞動果實。 既然上了賊船,想下來可就難了。他如今心裡所想就是怎麼才能下賊船,至於通過考試能拉到多少賢才已不是他最關心的了。不過話說如此說,但他見到各地榜單上那幾個震驚世人的名字之後,還是激動不已,那一個晚上他徹底失眠了,不過至於睡不著之後他幹了些什麼,那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 議事堂他只去了幾天,便一個頭變兩個大,說什麼也不想再去了。於是他想出了一個主意,故意在議事堂搞七搞八,時而大嚼狗肉,時而大看春宮,要不就是胡說八道,亂出些牛頭不對馬嘴的狗屁主意,鬧得諸葛亮、鍾繇等人頭痛欲裂,連解下褲帶上吊的心都有了。接連幾天下來,議事堂被他鬧得雞飛狗跳,最誇張的一次,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除了諸葛亮等少數幾個正人君子之外,其他人都被他引到妓院中辦公去者。諸葛亮、鍾繇等人被他這麼一鬧,白天憋了一肚子氣,晚上說什麼也睡不著。幾天下來,眼睛黑了一圈,精神越來越來不濟,辦公時時常出錯,甚至在早朝時當著劉備的面,把孫權地盤給安到了青徐,把曹丕的地盤給安到了江南。至於兩人願不願意調換地盤,他們實在太累,也沒空考慮這種細枝末節了。 後來他們實在受不了了,連名上表,肯請劉備收回成命,別讓賈仁祿這匹害群之馬再去議事堂了。劉備對賈仁祿的胡鬧也有所耳聞,其實他也是很反感這些終日一本正經的老學究,眼見賈仁祿這一插科打諢,原本死氣沉沉,好似一潭死水的議事堂氣氛登時活躍不少,也不禁感到欣慰。不過諸葛亮、鍾繇都是國之干城,他們的意見還是不可不聽的,於是劉備當即准奏,大筆一揮。賈仁祿總算如願以償,徹底地解放了,高唱:「翻身農奴把歌唱。」回到家中繼續為非作歹,鼓搗生孩子。議事堂清除了這個不安定因素,又回復往夕的莊嚴肅穆。畢竟這裡是國家最高權力機關,每天討論的都是關係國家安危、百姓福旨的大事,嚴肅認真才是它應該有的氛圍。不過眾人心裡總覺得的好像少點什麼,渾身不對勁。 這天夜裡,賈仁祿當然還和往常一樣,在自己的屋中和甄宓下象棋。其實下象棋本身沒什麼旖旎,只不過他下棋的規矩和他人略有不同,其他人下棋最多是賭賭錢,小賭娛情,大賭傷身。他不,他和夫人下棋賭脫衣服,誰輸了誰扒一件衣衫,兩人都扒光了,就熄燈睡覺。在這條殘酷規矩的激勵下,賈家幾位夫人的棋藝突飛猛進,連最笨的祝融都和現在的國手不相上下,甄宓自然更加了不得,猶其是兩門大炮用的好極了,實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在它的火力範圍內,敵人的一切軍事行動,都顯的軟弱無力,徒勞無功,其水平似乎有望問鼎棋王這一光榮的頭銜。賈仁祿只不過把下棋當名目,吃豆腐才是真正目的,是以下來下去,水平還是停留在臭棋簍子這個檔次。兩相較藝,結果自然可想而知。幾局棋下來,他就脫得只剩條褲衩,而他的夫人仍包得嚴嚴實實,到了最後賈仁祿輸得實在不想下了,大叫一聲:「熄燈睡覺。」棋賽就此結束。 那內侍來到賈府的時候,賈仁祿剛研究出來的,自認為天下無敵的,一定能如願以償的幾個陣法都被甄宓輕輕鬆鬆,應手而破。賈仁祿全身上下又只剩下一條褲衩,正抓耳撓腮,捏著一隻大車,賊眼亂瞄,不知該往哪擺。忽聽趙二在門外叫道:「老爺,內侍前來傳旨,著老爺火速進宮。」 甄宓柳眉一蹙,道:「下這麼大的雨,怎麼還要進宮,明天再去不成麼?」 趙二道:「那內侍說了,軻比能並了步度根,這可是十萬火急的大事,皇上沒了主意,請老爺進宮商議。」 賈仁祿如釋重負,嘿嘿一笑,道:「皇上著我進宮呢,這棋看來是下不了。」 甄宓服侍他穿上朝服,笑道:「還好有皇上替你解圍,不然我看你該怎麼辦,呵呵?」 賈仁祿這個象棋的發明人,居然下不過一個娘們,不禁羞愧無地,想找到條地縫鑽進去。好在他臉皮甚厚,臉上只是微微一紅,便又恢復正常,道:「你等著,老子明天准贏你。」 甄宓笑道:「好,我倒要見識見識你大叫投降的手段。」替他穿好的衣服,對趙二說道:「備車。吩咐車伕小心些,別和趕著去投胎似的。小心地上的泥水濺到了仁祿。」 趙二應道:「是。」 賈仁祿滿含深情的瞧了她一眼,轉身出屋。趙二打起雨傘,送他到大門口。車伕早就駕著馬車等在門外,扶他上了馬車,加鞭打馬,揚長而去。 劉備道:「軻比能並了步度根之事,你們可聽說了?」 諸葛亮歎了一口氣道:「臣最不願看到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劉備道:「都怪朕過於托大,沒想到軻比能這廝竟如此厲害,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殺了步度根。如今軻比能成了鮮卑真正的首領,他一定不滿足於統一草原,一定會和檀石槐一樣侵擾中原,不知你們有何高見?」 其時漢朝將非我族類一律視為蠻夷,在天朝上邦,唯我獨尊思想的支配下,舉朝上下,對漢朝周邊的蠻夷都不是很瞭解,連和他們打了四百多年交道的匈奴,他們所知道的也僅僅限於《史記》和《漢書》上的兩篇列傳,至於光武中興以來漢朝和匈奴又發生了哪些衝突,就只有負責修史的史學家們感興趣。對匈奴尚且如此,對其他民族,滿朝文武更是一無所知,有的甚至連名字都沒聽說過。其實他們對那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胸口上長滿黑毛,一輩子才洗兩三次澡的域外蠻夷絲毫不感興趣,對他們的疆界變遷,歷史沿革也是一無所知。相比之下,這些官吏倒更在乎哪些皮膚白晰,雙眸湛藍,發呈金黃的異域美人,時常聚在一起評頭論足,污言穢語,當真耳不忍聞。劉備、諸葛亮、鍾繇等人雖然沒有其他人這麼無聊,但國中每日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屁事兀自理不清楚,哪還有閒情逸志去理會這些藩邦大老粗家裡的二三事? 賈仁祿雖然終日游手好閒,但也不是一點正事不幹。他知道大漢遲早要對鮮卑用兵,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這段時間他除了讓甄宓、姜維』苞等人為他找來所有關於鮮卑的史料,還差急足趕往漢鮮邊境,通過各種方法,收集有關鮮卑的情報。反正他窮的就只剩下錢了,重賞之下,必有情報。各種有關係的,沒關係的,正道的,小道的消息源源而來。他著實惡補了這方面的知識。這時他雖說不上是鮮卑歷史的專家,卻也裝了一肚皮的鮮卑族演變史。說道:「皇上,要想知道軻比能下一步的動向,就必須瞭解鮮卑歷史。不知皇上對這方面的歷史可有涉略?」 近年來,劉備專心泡妞,心無旁篤,眼中所見,只是劉貴妃的一喜一愁,耳中所聞,只是劉貴妃的一語一笑,以至於國家大始無心處理,哪還有空理會這些閒事?不過他又不願自認自己不知,笑道:「嗯,鮮卑歷史朕還是瞭解一些的,你且說說,看你知道的和朕的有何不同。」 賈仁祿咳嗽兩聲,擺了說書生,一拍醒木,講起了鮮卑演義:「鮮卑是古時東胡族的一支,因為居住在鮮卑山,故而得名。正因如此,它和匈奴大為不同。匈奴歷經千百年的演變,相互兼併,弱肉強食,已成為一個大帝國,有正式的首領『單于』,相當於咱大漢的皇帝,有權殺人腦袋,打人屁股。其下設左右賢王,左右谷什麼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等等官職來管制諸部,達到如心使臂,如臂使指之效,這些官職當然都是由單于任命的。而鮮卑則不然,它是所有居住在鮮卑山部落的統稱,沒有正式首領,以其說鮮卑是一個國家,倒不如說是一個族群聯盟。鮮卑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諸部林立,無所統屬,各不相下,相互間內訌不斷,戰亂頻仍,這也就是鮮卑為什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屈於匈奴之下,受其役屬,怎麼也抬不起頭來的原因。」 「先漢時期鮮卑幾乎名不見經傳,只是個屈膝於強大統一的匈奴帝國下的小部族。鮮卑登上歷史舞台還要從後漢說起。後漢初,鮮卑族從屬於匈奴,光武皇帝建武二十一年,大漢遼東太守祭彤大敗鮮卑人,收其地,其首領偏何率部降漢。不久,鮮卑族另一部落首領仇賁到洛陽朝見光武皇帝,光武皇帝封其為王,與寧城護烏桓校尉同轄鮮卑人。」 「其時大漢在北方的主要敵人還是匈奴,匈奴自恃強盛,不服王化,屢侵中國,舉朝上霞對其十分重視。可正因如此,朝中官員只顧對付匈奴,忽視其他部族,給其他部族以可趁之機,乘機坐大。鮮卑就是一個最著名的例子,不過事關大漢對外政策,臣不敢妄加評論。和帝永元年間,大將軍竇憲遣右校尉圭擊破匈奴,北單于逃走。鮮卑乘機離開自己原先住的那塊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爛地,遷徙到水草肥美的匈奴故地。當時匈奴並沒有全部逃散,留在故地的尚有十餘萬部眾,因單于逃亡,無所從屬,見鮮卑人來了,便自號鮮卑,跟在他們屁屁後面混,這些部落和鮮卑人通婚,逐漸被鮮卑人同化。鮮卑一下子得了十餘萬人,由此強盛,開始侵擾中原。臣剛才說到,鮮卑不是一個國家,而是一個族群,它雖然離開了鮮卑山,到了匈奴故地,但諸部林立的局面仍沒有改變,自己部落內部甚是團結,親如兄弟。可部落與部落之間卻視為仇敵,一見面就打打殺殺,是以當時鮮卑雖然進犯中國,為害倒也不大。」 「桓靈之世鮮卑出了一個不世出的英雄檀石槐,他憑藉以生俱來的武勇智謀,打平鮮卑諸部。哪個部落不服他管制,他就拿著西瓜刀,打到那個部落不敢再放聲音為止。由於檀石槐部眾驍勇善鬥,而且他為人廉直,對諸部一視同仁,無所阿護,諸部畏服,共同推舉他為鮮卑諸部大人。一度混亂不堪,內戰不止鮮卑終於出現了一個強大而統一政權,檀石槐統一鮮卑諸部後,設王庭於高柳北三百餘里彈汗山啜仇水上,立法教民,興利除蔽,鮮卑東西部大人盡皆隸屬於他,兵馬甚盛,控弦二三十萬騎,南鈔漢邊,北拒丁令,東卻夫余,西擊烏孫,盡佔匈奴故地,領土面積東西長一萬二千餘里,南北寬七千餘里,網羅山川、水澤、鹽池甚廣。那時桓帝在位,聽說檀石槐他老人家混得有模有樣,人五人六,漸漸威脅到他的統治,不由的心裡害怕,派遣使匈奴中郎將張奐領軍攻打,結果吃了個大敗仗。桓帝見打他不過,無法用武力壓服,便退而求其次,派使者帶著玉製大印到鮮卑王庭,封檀石槐為王,並打算和他和親,將宗女嫁給他。」 劉備聽到這裡,眉頭一皺,伸手在案上輕輕一拍,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桓帝僅因區區一場敗仗就畏敵如虎,竟不故後人議論及祖宗基業,封藩邦蠻夷為王,還要同他和親,示弱之極,簡直就是喪權辱國,喪權辱國!無怪乎近年來鮮卑人妄自尊大,目無漢人,寇略邊境,致使邊境狼煙四起,殆無寧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定了定神,怒氣稍解,笑道:「你說的這些,朕有些知道,有此竟一無所知,看來你也不是整天都在這個那個,還是有讀些書的,很好,很好。你接著說吧。」 賈仁祿嘿嘿一笑,接著道:「檀石槐這人果然不同凡響,比匈奴那些流氓單于要來的有見識的多。他看出了桓帝外強中乾,沒幾天蹦頭了。既不接受漢朝封號,也不同意和親,繼續和漢朝為敵,派遣人馬化整為零,寇掠邊境。皇上,您可別為這些表面現象所迷惑,以為鮮卑在檀石槐的領導下,真正實現統一,內部鐵板一塊,毫無空隙。」 劉備沉吟道:「難道不是這樣嗎?」 賈仁祿道:「不是的。檀石槐建立的政權,和周朝分封制政權也差不多少,周初確立分封制,將一整塊好好的地盤,分成百八十塊,和狗啃似的,由各個諸侯王治理。周王是天下共主,有權調動諸侯軍隊,卻一般不插手諸侯內部事務。檀石槐也是如此,他只是鮮卑各部名義上的首領,權力可以說有限的緊,他僅僅只能調動各部人馬,至於各部官吏任命及內部事務處理,都是由各部大人說得算,他是插不上手的,這一點比起匈奴單于來可就差得遠了。正因如此,他為了均衡各部之間的利益關係,不讓他們為了點營頭小利,自己人先和自己人掐起來,於是將領地一分為三,從右北平以東至遼東為東部,居住彌加、闕機、素利、槐頭、宇文、段等等二十幾個部族。從右北平往西至上谷為中部,居住柯最、闕居、慕容等十幾個部落,從上谷往西至敦煌,為西部居住置什麼落羅、日什麼推演,宴什麼游等部落。唉,這些什麼狗屁部落的名字真難記,老子前後記了八百遍,還是沒記住。」 諸葛亮笑道:「那三個部落是置礪瀆蕖4章賞蒲蕁□繢笥巍!?br/> 賈仁祿笑道:「對的,對的,就是這三個部落。」 劉備道:「好傢伙,這是什麼名字啊?如此拗口,反正朕是記不住,哈哈!」 賈仁祿接著道:「靈帝時,檀石槐見大漢日益衰弱,更加猖狂,遣大隊騎兵寇略幽並二州。邊境諸郡,每年都要遭受他們的侵害,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劉備就出生在幽州涿郡,聽他說到這裡,登時想起小時候鮮卑騎兵攻打涿郡殺掠人民的往事,他親眼見到一個鮮卑騎兵將一個小孩殺死,並殘忍的將他的腸子挑了出來。想到這裡不由雙眼冒火,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卻不說話。 賈仁祿接著道:「熹平六年,靈帝遣護烏丸校尉夏育、破鮮卑中郎將田晏、匈奴中郎將臧旻和匈奴南單于出雁門塞,三道並進,攻打檀石槐。檀石槐率部眾迎戰,大敗我軍,數萬兵馬,只回來了十分之一,慘啊!經過這兩場大的敗仗,漢朝不再對鮮卑用兵。鮮卑屢勝則驕,整日鼓搗生孩子,部眾越來越多,光靠打獵放牧,已不能滿足他們要求。於是檀石槐便開始為部落的生計考慮,努力發展生產,也無心在大規模寇略漢境了。檀石槐死後,他的兒子和連接位。虎父有時也能生出犬子來,和連和他的父親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和連又貪財又好色,斷法不平,有西部鮮卑不滿和連統治,集體叛離,自立門戶,剛剛統一起來的鮮卑諸部,又走回大起內訌的老路上去了,檀石槐看來還真的是死不得。和連在靈帝末年攻打我大漢的北地郡,被北地郡一農民當成偷馬賊給射死了。和連死後,他的兒子騫曼還小,他老哥的兒子魁頭接位。後來騫曼長大,和魁頭爭位,兩方談判破裂,便拿起西瓜刀大打出手,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這一仗最終導致鮮卑內部徹底分裂,所有部落都脫立魁頭控制,自行其事。魁頭死後,接位的就是那個已成刀下之鬼的步度根。步度根只是名義上的鮮卑共主,其實誰也管不了。這就和東周列國的情景十分相似,東周時,周王只能管理洛陽附近的一畝三分地,出了這個地方,他的政令就如同廢紙一張。齊、楚、晉、秦、魯、鄭、陳、蔡、衛、曹、宋等等諸侯國各行其是,相互兼併,戰亂一直沿續到秦滅六國為止。鮮卑也是一般,剛才我念到的部落就已經有十幾個,還有一堆是我沒念到的。軻比能滅了步度根,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一小步,真正的戰鬥對他來說,才剛剛開始,皇上暫時不必擔心他會成第二個檀石槐。」 劉備沉吟道:「哦,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賈仁祿道:「嗯,剛剛開始。」 劉備道:「步度根雖然懦弱,好歹是鮮卑名義上的共主。軻比能殺了步度根足以震懾諸部,還有哪個部落敢不服他?」 賈仁祿道:「鮮卑大小部落近百,要想統一這些部落,談何容易,據臣所知,鮮卑諸部中,不服他的大有人在。檀石槐死後,西部鮮卑叛離,這些部落地廣兵強,既不服步度根,也不服柯比能。更主要的是柯比能沒有他們強大,也拿他們沒有辦法。西部鮮卑叛離後也發生了分裂,其中一支遠竄到涼州北面大沙漠中,稱河西鮮卑。這片地方大都是不毛之地,柯比能肯定不感興趣,不會對他們下手的。另一支則跑到陰山以北的匈奴故地居住,這就是鼎鼎有名的拓跋鮮卑,這支鮮卑可是有百神呵護,前途不可限量,命自然硬的很。軻比能想要滅他簡直就是癡心枉想,不自量力。所以北面這一路,軻比能無論如何啃不動,而且還不敢惹他們不高興。剩下就只有東面這一路了,其實這一路也一樣不好啃,只不過足以改變歷史,震驚天下的幾個部落,勢力都還不大,山中沒有老虎,還是有可乘之機的。現階段東部鮮卑中勢力最大的就是素利部。軻比能在右北平上谷一帶混的時候就和他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從軻比能將王庭遷往彈汗山就可以看出他要對素利用兵。上次皇上既沒聽孔明建議出兵幫助步度根,也沒採納微臣的建議用匈奴來制衡鮮卑內亂,致使軻比能坐大,使他有了同大漢一拼的實力。如今他和素利之間的爭鬥,皇上不能再坐視了。若再坐視,軻比能滅了東部鮮卑,就有實力和拓跋河西鮮卑一較高下了。一旦他統一了鮮卑各部,這個勢力可不知要比檀石槐時要強大多少倍,我大漢正在對吳魏用兵緊要關頭,可無法同這樣強大的勢力抗衡的。」 諸葛亮雙眼一亮,道:「臣自認為對鮮卑瞭解已無以復加,可和仁祿相比竟如井底之蛙。像什麼河西鮮卑,拓跋鮮卑的名稱,臣還是第一次聽說。更令人驚奇的是,仁祿竟像是知道將來哪支鮮卑會走向興盛似的。皇上,仁祿的話雖然長了些,但將鮮卑的歷史沿革分析的十分透徹,可謂知己知彼。如今鮮卑看似統一,其實四分五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方才仁祿提到的拓跋、河西這兩大鮮卑,皇上最好派使者安撫,令其歸順,共同對付柯比能。我們再派遣軍隊,幫助素利,區區軻比能,不足為憂也。」 劉備點點頭道:「嗯,孔明,這事就是你去辦,你明天就到議事堂和諸大臣合計合計,擬道聖旨,著禮部差人前往河西鮮卑和拓跋鮮卑處安撫。不知這兩支鮮卑的首領都叫什麼,為了能對付軻比能,朕倒不吝封他們為王。」 賈仁祿道:「河西鮮卑是一個族群,相互間無所統屬,沒有首領。拓跋鮮卑的首領叫拓跋詰汾。」心想:「軻比能其實是個小角色,其實沒什麼好怕的。鮮卑真正可怕的是拓跋、慕容、宇文這三個部落,別看他們現在跟頭狗似的,唯他人之命是聽,以後可大大的了不得,那可是都是有皇帝命的,豈同等閒?本來最好就是乘他們還是頭狗的時候,將他們都殺了,永除後患。可他們都有天子命,百神呵護,怕不是那麼好除的,司馬懿被火燒尚且天降甘霖以救其厄,何況這些人?還算了吧,再說現在劉備為對付軻比能,巴結他們都來不及,老子的建議他們是一定不會聽的。唉,為了對付一個人,而讓其他人坐大,咱大漢怎麼老幹這樣的傻事。」 劉備當然沒有賈仁祿遠見,不知現在這些小角色,他日都是侵犯中原的元兇禍首,道:「嗯,只要這個拓跋詰汾肯歸順,朕就封他為歸義王。」 三人又商議一陣,各自散去。賈仁祿回到家已是將近四更,棋是沒得下了,只好摟著甄宓睡覺了。 襄城縣縣衙,縣令親自審問偷牛賊鄧艾,道:「大膽鄧艾,你居然監守自盜,盜取主人所養肥牛一隻,以充盤纏。你具體是如何下手的,那牛又被賣往何處,還不給本官從實招來!」 鄧艾道:「絕……絕……絕……」 縣令道:「絕什麼絕,還不快招。」 鄧艾道:「小……小……小……」 縣令見他含糊其詞,一時忘了他有口吃,鼻子登給氣歪了,叫道:「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會招的!」從籤筒中抽出一隻令牌,摔在地上,叫道:「給我拖下去,重打五十!」 差役一擁而上,將他拖了下去,打了五十大板。 縣令道:「怎麼樣,滋味不好受吧,你到底招是不招?」 鄧艾道:「不……不……不……」 縣令氣得手足冰冷,道:「再打。」 如此反覆數次,鄧艾吃了一百來板,屁股裂成了八瓣,此時他已氣若游絲,奄奄一息,心想:「偷牛罪不致死,若是認了,保住條命。他日未始沒有出人頭地之時,到那時再找狗官算帳不遲。」道:「小人願……願……願……」 只聽外間一個女子聲音叫道:「且慢,艾兒是冤枉的。」 uu書猛 UuTXT.com 荃紋吇扳月牘 正文 第578章 - 荒野怪客 字數:6927 襄城縣令也吃過鄧艾精心烹製的閉門羹一碗,吃完之後,大叫一聲:「味道好極了。」對他的感情之情自是溢於顏表,刻骨銘心。他正愁不知該如何報答鄧艾對他的恩惠,就出了這一檔子事。 審問盜賊本就是他的份內之事,屈打成招又是他的拿手好戲。既然鄧艾犯到他手裡,他若不好好待他,真是枉自為人了。 畢竟大宋第一聰明人包青天只是生活在電劇裡及人們的想像之中,現實生活中像他那樣公正無私,明察秋毫,斷案如神的人不是沒有,卻如鳳毛麟角,少得可憐,一般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遇到的。 其時地方上這些官吏早就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那時科舉制尚未實行,他們大多都是通過中正或名人推舉。林子大了什麼鳥沒有,國家大了中正名人自然也就良莠不齊,他們推舉的所謂人才,也大多含有水分。幾百匹絹帛往中正家裡一送,這評語自然也就天花亂墜,要多好有多好。要是帶上幾篇酸文到中正那裡一展所長,這評語估計也就如同文章一樣酸溜溜的,讓人一看就倒味口。 其實都別說官場,就連給皇帝挑選秀女也是如此。西漢時著名美女,有「落雁」之稱的王昭君被選為秀女後,不肯給畫師毛延壽進貢。毛延壽惱將起來,大筆一揮,在畫像上王昭君那美麗面龐上點上喪夫落淚痣一顆,登時破壞了整體形象。其時宮女進宮,是見不到皇帝本人的,而是由畫工畫了像,送到皇帝那裡去聽候挑選,由皇帝安排工作,看是陪他睡覺,還是做其他粗活累活。漢元帝一見王昭君的畫像,大皺眉頭,跟著也是大筆一揮,著名美女就此束之高閣,成了著名霉女。其後南匈奴呼韓邪單于進京面聖,要求和親。那時匈奴早已是一頭人人得而打之的落水狗,和親已不是非得公主不可了。漢元帝便在宮女中挑選合適人選嫁給呼韓邪。王昭君被漚在深宮裡都快發霉了,她實在不願再呆在宮裡了,於是主動請纓。呼韓邪辭行的那天,漢元帝將王昭君等五個美人叫將出來,讓呼韓邪過目。其實這五個美人都是要給呼韓邪的。呼韓邪不知道,見王昭君丰容靚飾,光明漢宮,顧影徘徊,竦動左右,伸手一指,大叫:「就她了。」漢元帝見王昭君往那一站,登時將自己宮裡的那幾個陳年宿貨給比下去了,也是大吃一驚,他是一國之君,不好失信,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讓王昭君跟著呼韓邪去了。只因毛延壽的一筆,好好的一朵鮮花就此插在了牛糞上。回宮後漢元帝調來王昭君的畫像一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還不到真人一半美麗,登時明白這裡面有貓膩,勃然大怒,將毛延壽拖將下去五牛分屍。不過事情已成定局,就算將毛延壽燒成灰,也已經晚了,一切已無可挽回了。 既然當時的中正又或是名人或多或少都有毛延壽的嗜好,他們選出來的這些地方官也大多都是花了銀子的,上任之後的首要任務,就是把本給撈回來,然後就是撈上更多錢,才不枉自己費了這麼大的勁,謀到這個差使。至於查察大案,勸課農桑這樣的小事不過是細枝末節,稍微糊弄一下也就可以了。遇到案子,稍微負責任的便假摸假樣的到現場一轉,根據現場所顯示的一些表象,加上自己豐富想像,前後貫穿,這事情也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不負責任的往往連現場都懶得去,在正堂裡做上一個美夢,根據夢中所示,說上幾句夢話,胡亂找一個替罪羊,夾棍板子這麼一上,一樁驚天大案就此塵埃落定,成功告破。 襄城縣令雖說也是花了錢才當上官的,其實還是挺負責任的。在任期間政績斐然,他手腳是不怎麼乾淨,但好歹也為百姓辦了幾件實事,總得來說算是個好官。他也知道凡事要講證據,不能僅憑一面之詞就胡亂定案,接到鄉里送來案卷後,親自到現場查察。鄉親們都沒有看到偷牛賊偷牛那一幕,加之怕見官府,被問到時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鄧艾缺乏川資無法進京趕考,這可是不爭的事實,他是有作案動機的。而且牛整天都和他在一起,他要偷十分容易,也有做案條件,何況又沒有人替他作證,證明他是清白的,這幾個條件這麼一湊,案情當真是十分清楚明白。至於林中那些時斷時續的腳印縣令也見了,鄧艾說那些是丟失之牛的蹄印,不過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詞,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連牛的主人都辯認不出,這條明顯的事實也就不作數了。總而言之,一切表象都指向一個本質,那就是可憐的鄧艾同志是偷牛賊。 偷牛這樣的事情在當時時常發生,也不算什麼大案。縣令若是高抬貴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賠上主人幾貫錢,也就不了了之。可鄧艾卻偏偏將縣令大人也給得罪了。窮鄉僻壤裡埋沒幾個人才,這也是很平常的事,縣令大人不知道他治下有這麼一個震動天下的人物,卻也無可厚非。鄉試後,他脫穎而出,令州人矚目。縣令沒想到治下居然埋了這麼一塊金子,去他家坐坐,問問他有什麼難處,需要什麼幫助,這也是出於一片好心,沒想到卻遇到這麼一出,好心硬被當成了驢肝肺,這縣令能不火大麼? 歷史上鄧艾攻下蜀國,功勞大的沒話說,可卻因幾句饞言,被抓回京城,開刀問斬,這其實不是沒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因為他自矜功勞,上表自請留鎮益州,惹得司馬昭不高興了。另一方面也是他做人太差勁,沒學會花轎子人人抬。這麼大的功勞肯定不是他一個人就能立的,沒有鍾會和其他人馬在北面拖住姜維,他也不可能順利入蜀。自己既然吃到了肉,好歹給人留碗湯喝,這也是起碼的道理。可他卻不,獨佔全功,自以為能,終於引起鍾會等人眼紅,跑到司馬昭那打小報道,給他上了一大堆眼藥,最終導致他身敗名裂。 鄧艾就是這麼一個人,雖然有才,卻不近人情。那日見縣令來了,還以為他和那些小人一樣,別有用心,指望自己發達了能提攜他一把。他深知為官應該公正廉明,門絕私謁,此時雖未當上官,卻也得以身作責,就當提前演練了。平生不作縐眉事,世上應無切齒人。他原以為中瞭解元,是老天對他的考驗結束了,自己這個醜媳婦終於熬成了婆,時來運轉了。於是揚眉吐氣,趾高氣昂,想得罪什麼人就得罪什麼人,反正日後自己飛黃騰達,這些人都是他腳下一條狗,想怎麼踹就怎麼踹。哪知全然不是那麼事,如今筆可是握在縣令手裡,判決是輕是重,有罪無罪,全在他老人家一念之間。鄧艾在認罪的那一剎那心裡終於閃過一絲悔意,尋思當初要不讓縣令大人下不來台,就算這牛是自己偷的,縣令大人也會看在自己是個人才份上網開一面的,如今一切都別提了,看來自己得在冰冷的鐵窗仙過漫長的幾年時光了。 縣令見他願招,心下大喜,正要當庭宣判,忽聽地這麼一喊,氣極敗壞叫道:「是誰在外面喧嘩?」 差役來報:「是鄧艾的母親和幾個鄉親。」 縣令叫道:「帶上堂來的。」 鄧母一干人等來到正堂,跪在階下。縣令道:「你說你兒子是冤枉的,可有何證據?」 鄧母指著旁邊一個中年漢子,道:「這位就是牛的主人,大人去過咱村,應該認得吧。」 縣令低頭向那人瞧了一眼,點了點頭,道:「本官今日審理你的案子,差人傳你到堂,你卻推說有病不肯前來,怎麼這回倒來了?本官看你面色如常,精神健旺,不像是身染惡疾,你可知欺瞞上官該當何罪?」 那中年漢子嚇得面如土色,話也說不出來,一連勁的磕頭,咚咚咚地也不知磕了多少個。 鄧母道:「他是鄉野小民,怕見大人,又不知道這些規矩,還請大人別見怪。」 縣令捋鬚道:「本來照理要打你一頓板子,不過看在鄧夫人替你求情的份上,就免了吧。」 那漢子一面磕頭,一面說道:「多謝大人開恩,多謝大人開恩。」 縣令道:「罷了,你現在來了,有什麼話要對本官說?」 那漢子囁嚅,道:「小人家裡不過是丟了一頭牛,不算什麼大事,大人為此事大傷腦筋實在不值得,小民也不要牛了,還請大人別再追究此事。」 縣令道:「哦,你不追究了。」 那漢子道:「草民不再追究此事。」 縣令怒道:「鄧艾偷取他人財物,觸犯國家律法,豈能因你一句話就不追究了?」 那漢子也不知國家律法到底長啥樣,見他聲色俱厲,不由得渾身亂抖,腦子裡一片空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暗歎官大一級壓死人,這話果然很有道理。 正堂兩旁站滿了手執燒火棍的衙役。大老爺正中一坐,雙目如電,面色凝重,不怒自威。鄧母第一次見過這陣勢,也是怕的厲害。不過她為了救鄧艾,性命尚可以不要,哪能輕易的被這陣勢嚇倒?當下她硬著頭皮指著邊上幾位老者,說道:「這幾位是村裡老人,德高望重,從來不說假話。他們親眼看見牛不是艾兒偷的,而是另有其人。」 縣令道:「有這事?」 那幾位老者,異口同聲道:「正是如此,我們的孫兒當時正在附近玩耍曾見有幾個不認識的男子偷牛來。」 縣令舉起驚堂木重重往下一拍,發出啪的一聲大響,怒道:「這麼重要的事情,當初問你們的時候,你們為何不說?」 那幾位老者身子不約而同的顫了一顫,道:「都怪那幾個娃子不知輕重,他們一來和鄧艾這娃娃不對付,不願替他出頭。二來他們也怕官府找不到那幾個人會胡亂抓他們去關起來,所以不敢說,我們也是才知道的。」 縣令手捋長鬚,向前來作證的那亭長瞧了一眼,笑道:「官府有這麼可怕麼?」頓了頓,道:「既然有人看見這牛不是鄧艾偷的,而且牛主人也不追究了,本官又何必窮追猛打?鄧艾既然是清白的,那就當堂開釋。」說著走了下來,親自將鄧艾扶起,取過鑰匙,將他的手銬腳鐐去了,跟著一揖到地,就適才之事向他賠禮道賺,並奉上一筆數目可觀的錢財,權充湯藥費。 縣令這一舉動,登時引起圍觀百姓齊聲讚揚。眾百姓紛紛豎起大拇指,齊聲稱頌他是古往今來難得一見的青天大老爺。 鄧艾見那縣令向自己低頭認錯,認定他是怕自己日後飛黃騰達,不敢開罪自己,又來勁了,適才的悔意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他惡狠狠的瞪了縣令一眼,既不稱謝,也不伸手接錢,在鄧母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去了。 縣令也不以為意,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喃喃地道:「好大的架子。退堂。」拂袖走入內堂。 一樁不大不小的案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偃旗息鼓,沒有熱鬧可以看了,眾百姓在縣衙門口悄聲議論一陣,發一聲喊,如鳥獸散,回家鼓搗自己那堆剪不斷理還亂的爛事去了。 那亭長沒想到縣長僅憑幾個刁民的一面之詞就把人給放了,如此不看事實,不講證據,簡直就是一個大大的昏官。他滿腹疑心,踱進後堂,想找縣令問個明白。 縣令正準備到自己新娶的小妾那和她溫存,見到亭長,一臉不悅,道:「案子結了,你怎麼還不走?」 那亭長道:「這些刁民明明就是在為鄧艾開脫,大人為何僅憑一面之詞就將人給放了?」 縣令向他瞧一眼,道:「你這麼想治鄧艾的罪,怕是另有隱情吧?」 那亭長老臉一紅,道:「哪有……哪有……」 縣令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說實話,我也看不慣他那股子不可一視的傲勁。」 那亭長道:「那該將他重重治罪,就這麼放了,不是太便宜他了。」 縣令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小子日後成就非同小可。這小子又這麼傲,容易記仇,咱可不能得罪他。」 那亭長嗤得一聲,道:「就他?這小子話都說不清楚,還能看成什麼大事。」 縣令道:「你還別不信。我來問你,你若是牧童,丟了牛第一反應是什麼?」 那亭長不假思索道:「找啊!」 縣令冷笑,道:「所以你只能當亭長。鄧艾呢,他第一反應是查察周圍有無可疑痕跡,結果發現牛的蹄印及可疑男子的足印。」 那亭長道:「這不過鄧艾的一面之詞。」 縣令搖了搖頭,道:「不,他說的是真話,其實我早就知道這牛不是他偷的。」 那亭長道:「那您為什麼還要動用大刑逼他招供?」 縣令笑了笑道:「你說呢?」 那亭長沉吟片刻,笑道:「我明白了,您是……」 縣令道:「明白就成了。他年紀輕輕,在遇到緊急情況下,尚能保持冷靜,查察線索,已經很不容易了,我自問在那種情況下,也不能做得比他更好。他唯一做得不好的地方,就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要是換了我,定會暗中跟隨那伙賊人,直搗巢穴,到那時再去找官府,便十拿九穩了。」 那亭長臉上又一紅,道:「經您這麼一說,這小子還是有些鬼門道。」 縣令道:「他是一塊金子,總有人會發現的。你我若是開罪他,日後可是後患無窮。倘若真要治他的罪,就要把他殺了,一了白了。偷牛罪不致死,咱殺不了他,又何必為了一點點小事,而為自己日後找不痛快?」 那亭長深以為然,道:「那您打了他,不是也大大得罪了他麼?」 縣令笑道:「我是打了他,那不過是審案的正常程序罷了,之後我又道過歉了,這些在案捲上寫得清清楚楚。誰又能不犯錯誤?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最多只能怪我本事不濟,一時不明,沒法把別的名目安在我身上。」 那亭長道:「大人,您真是高明,真是……」 縣令道:「馬屁別拍了,我還有正事要辦,你請回吧。」 那亭長拍馬屁拍在馬腳上,一臉沒趣,怏怏而回。縣令喃喃地道:「本來希望這頓板子能打醒他,不過看來效果不佳。」歎了一口氣,轉到小妾那為非作歹去者。 鄧母扶著鄧艾出了縣衙,眾鄉親難得進城一趟,都不願即回,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鄧艾問道:「鄉親們為什麼突然改了供詞,助我脫困?」 鄧母道:「這可要感謝陳老先生及他的閨女,要不是他倆四出奔走,我真不該怎麼辦才好。」 原來那日陳蘭將鄧母救醒後,扶回了村子。鄧母一時沒了主意,哭個不停。陳蘭勸她不住,只得由她去哭。回家和父親商量。陳先生在村裡教了半輩子書,教出來桃李雖非遍及天下,卻也遍及十里八鄉。他在當地說話可是極有份量的。當下陳先生四出遊說,村裡那幾位長者家中都有娃娃在陳先生的學堂裡上學,如今實行科舉制,孩子將來能不能成大器,可全看先生怎麼教了,哪敢開罪他?又聽他說的十分有道理,便竄通一氣,編了一大片謊話,合起伙來欺騙縣令。在陳老先生的遊說下,眾鄉親也覺得鄧艾很可憐,主動捐錢,為他湊上京的盤纏。家境寬裕的多出些,家境艱難的少出些,就這樣你出五十我出一百,銅錢如潮水一般湧到陳老生的手中,不到半日的功夫就湊出了三五千錢。除了上京和還債外,還有富裕,陳先生便私下作主取出一部分錢賠給丟牛的那人,讓他別再追究此事。可巧那人家裡也有娃娃在陳先生學堂裡就讀,也不敢得罪他。何況好好一頭牛已成了一堆骨架,就算把鄧艾給殺了,那牛也活不轉了。既然人家賠了牛錢,自己也沒什麼損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便答應下來。就這樣眾鄉親齊聚公堂為鄧艾開脫。若非陳老先生,心地純善,又很看好鄧艾,主動為他奔走,鄧艾可是有苦頭吃了。 鄧母將前因後果說了,最後道:「你上京的盤纏總算是有著落了,這可多虧陳老先生了,你回去可得親自登門,好好謝謝他。」 鄧艾一臉不悅,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鄧母道:「難道讓你說聲謝謝,就這麼難麼?」 鄧艾道:「大恩不言謝,這麼大恩惠豈是一句謝謝就能夠報答的?等以後我出息了,多給他些錢,報答他的恩惠,也就是了。」 鄧母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扶他回村。 鄧艾打小就在外奔波,飽經風吹雨打,身子骨倒也壯實。他被打一百來板子,受傷不輕。這要是換作從小驕生慣養的紈褲子弟,這一百板子下去,人非被打死不可。可對他這個鄉下的小屁孩來說,這不過再平常不過的損傷,將養了三五日,已勉強可以下地行走。其時已是二月中旬,離會試之期不足一月。好在盤纏已有了著落,現在趕去,勉強還來得及。這日鄧艾辭了老母,也不知會村裡人,將包著幾件破衣,幾卷簡牘的包裹往身上一背,哼著小曲,獨自一人走上通往長安的官道。時間緊迫,他本來該騎馬的,可是戰亂剛結束,村裡人才剛過上幾天好日子,還不富裕,沒有多餘的錢給他揮霍。這些錢只夠他在道上啃窩頭吃鹹菜,在長安住三流旅店的,這馬是無論如何也買不起的,只好靠兩條腿一二一了。 來到村口,瞥眼間只見道旁槐樹下站著一個女子,卻是陳蘭。鄧艾迎了上去,陳蘭道:「你要去考試,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鄧艾笑道:「我們打小在……在一塊玩,還有必要搞這些沒……沒用的禮節麼?我去安城的時……時候,不也沒……沒和你說麼?」 陳蘭道:「上次去安城,你還是會回來的,這次可就不同了。」 鄧艾笑道:「有什麼不同?」 陳蘭道:「以你的本事,這次去長安一準能當上大官,那時你還回來麼?」 鄧艾在這裡當了幾年牛司令,對這裡一切都感到膩煩,早就不想再呆了,道:「好男兒志……志在四方,豈能在這個小……小山村裡……裡養一輩子牛?」 陳蘭一顆心沉了下去,道:「這麼說是不回來了?」 鄧艾道:「等我建……建了功立……立了業,當上大……大官,肯定會衣……衣錦還鄉的,到那時……」 陳蘭打斷道:「你的故鄉在義陽,你要還鄉也是回那去。這裡算什麼,不過是你暫時棲身之地而已,何況這裡除了給你帶來傷心,還給你帶來什麼?你又怎會再回來?」 鄧艾的心思被她說個正著,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道:「這……這……這……」 陳蘭嗔道:「這什麼這,你的時間可不多了,還不趕緊走。去晚了你還怎麼志在四方,還不又得乖乖回來養牛。」 鄧艾愣沒聽出她弦外有音,抬頭看了看天,點點頭,道:「你說得沒錯,天色不早,我這就去了。」 陳蘭心頭一酸,道:「嗯,你去吧。」說著揮了揮手。 鄧艾雖然好想哄她說自己還會回來,可不想對她說假話,向她瞧了兩眼,一咬牙,轉身上路。 陳蘭望著他遠去背影,淚如雨下。 由於上天這一陰差陽錯,莫名其妙的讓他攤上了一場官司,留給了他的時間可不多了。且他的盤纏有限,得省吃簡用,不可能隨意住宿。這天他並不休息,趁著天氣睛好,展開輕功,向前狂奔。到了戌時末刻,他已出了穎川境,來到河南尹陽翟縣,累得實在是走不動了。其時城門已閉,他只得在荒山野嶺宿,好在他打小就在外闖蕩,野外生存能力十分豐富,就算獨處荒野,也餓不死他。這晚他在荒野中美美的睡上一覺,次日只覺渾身是勁,又趕了一天的路,直到三更時分,實在走不動了,便找了條山谷歇了。如此緊趕慢趕,這日他到了偃師縣界,離洛陽不遠了。其時又已是半夜三更,附近儘是亂山,沒有宿頭,他又只得就地紮營。當下他生起篝火,就地取材,做了些簡易工具,去林裡打獵。他的運氣還算不錯,不一會就打到兩隻山雞,架在樹枝上烤將起來,不片時便脂香四溢。 他吞了吞口水,正要撕下一塊,放到嘴裡大嚼,忽聽身後大樹上有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小兄弟,看不出你還有這本事。我肚子餓了,能分我一頭雞吃麼?」 鄧艾大吃一驚回頭向樹上瞧去,只見一根樹枝上站著一個精瘦漢子,背上負著一隻麻布口袋,左頰邊上有一道刀疤。他的樣貌原也甚是英俊,不過多了這條刀疤,火光下看上去顯地十分猙獰。 鄧艾見他背著一隻口袋,站在一根樹枝上,樹枝竟不折斷,這門功夫委實非同小可。他雖說不近人情,卻也喜結識英雄,點頭道:「下……下來吧。」 那漢子笑道:「夠朋友。」身形一晃,身子便輕輕巧巧的落在他身旁,落地時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鄧艾正驚異間,那人已放下布袋,扯下一隻雞腿,放在嘴裡嚼了起來,叫道:「妙極,妙極,我好久沒吃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 鄧艾道:「你要……要……要……覺得……好……好……好吃,就多……多吃……些。」原本口吃也不如厲害,此時故意做作,說起話來,斷斷續續。 那漢子也不以為意,點點頭:「嗯,那我就不客氣了。」從腰間取過一隻酒葫蘆,遞給他道:「如此美味,怎可無酒?」 鄧艾並不去接道:「我……我……我……不會。」他倒不特意提防,而是真的不會,他家裡窮,一日三餐尚且顧不周全,哪有閒錢打酒喝? 那漢子白了他一眼,道:「堂堂七尺男兒,居然不會喝酒,這世道怎麼變成這樣了。」 鄧艾滿臉通紅,接過葫蘆,大口的喝了一口。 那漢子笑道:「好爽快。」奪過葫蘆仰脖喝了一口,把葫蘆往地上一放,左右開弓,大嚼雞肉。兩人就這樣吃一塊雞肉就一口酒,在林中大吃大喝起來。那漢子別看塊頭不大,卻甚是能吃,不片時就將自己面前那一頭雞吃得只剩骨架。他摸了摸肚子,道:「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夠塞牙縫的。」 鄧艾面前那隻雞還剩大半隻,道:「我吃……吃飽了,剩……剩下你吃吧。」 那漢子也不客氣,叫道:「好!」轉眼間又將那隻雞吃光了。他打了個嗝,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鄧艾道:「鄧……鄧艾。你呢?」 那漢子道:「我的名字你還是別知道的好。你這是要去哪?」 鄧艾道:「去長……長……安。」 那漢子笑道:「你八成也是上長安趕考的吧?」 鄧艾點點頭道:「你呢,也……也是去考試的?」 那漢子道:「我才沒有這麼無聊呢。」拍拍口袋,道:「我是去南邊做筆買賣。」 鄧艾向那口袋瞧了一眼,見袋子時不時蠕蠕而動,心下好奇,問道:「這裡……裡面裝得是什……什麼?」 那漢子道:「你猜猜。」 鄧艾道:「狐狸?」 那漢子搖了搖頭,鄧艾道:「兔子?」 那漢子又搖了搖頭,鄧艾道:「我……我猜不出來。」 那漢子道:「你想不想見見我的貨物?」 鄧艾點了點頭。那漢子道:「看在你這麼豪爽的份上,我讓你見識見識。」說著解開袋口繩索,將袋口往下一捺,袋中出一個人來。 鄧艾啊的一聲,只見那人是個女子,面若桃花,眼若秋水,容貌十分端麗,叫道:「你……你……你……」 uU書萌 uUTXT.coM 荃文字版月讀 正文 第579章 - 心有靈犀 字數:5990 那漢子叫道:「我什麼我?瞧你那樣,一看便知是個膽小怕事的主。你知道這年頭幹什麼來錢最快?」 那女子身上五花大綁,嘴裡塞著破布一團,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鄧艾叫道:「難道就是幹這個?」 那漢子道:「然也。要是運氣好的話,一年所賺的銀子你這輩子都花不完。我看你是個可造之材,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幹?我保你吃香喝辣,妻妾成群。」 鄧艾亂搖其頭,道:「不,不,不。這……這……這……可……可……是犯……犯……法的,我……我……不……不……干,你……你……也……別……別……干。」 那漢子道:「犯法?我才不理這一套呢。瞧你這身打扮,就知道你是個窮苦人。說實話我也窮過,那樣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過了。現在我心裡就一個念頭,那就是賺錢。什麼賺錢我幹什麼,就算是要我殺人放火也在所不惜。只要能賺錢,我連親爹親娘都可以賣,何況只是個素不相識的女子?」 鄧艾知道什麼叫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對他的謬論頗不以為然,叫道:「我還以為你是……是個英……英雄好……好……漢,沒想到………沒想到……沒想到……」 那漢子搖頭了搖,道:「我見你甚是豪爽,還道你見識不凡,沒想到竟也如此迂腐騰騰,俗不可耐。」抓起布袋,負在背上,道:「既然話不投機,那咱們就此別過。不過你烤的野雞真是人間美味,算我欠你個人情,日後必有補報。」雙膝微曲,輕輕向上一彈,落在一根樹枝上,那樹枝晃了幾下,卻未折斷。 鄧艾叫道:「且慢,你要帶這……這姑……姑娘上哪去?」 那漢子道:「我要帶她上哪,好像沒必要告訴你吧?難不成你想學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鄧艾點點頭,道:「正是,你……你快放……放下她!」 那漢子道:「敢叫我放人,是條漢子。上來吧,我倒要見識見識你有何本事。」 鄧艾見他所流乾立地數丈,自己無論如何也上不去,道:「我不是你……你對手,不過我絕……絕不容許你為……為非作歹。」本來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不願承認打不過對方,更不願意在美女面前自暴其短。不過他和那漢子相識時間雖暫,卻已摸清他的脾氣,覺得只有這樣說,事情才有轉機。否則他輕輕一縱,就能飛出老遠,自己只會在地上爬,上哪追去? 那漢子笑道:「打不過就打不過,實話實說,絕不含糊,我喜歡。好,既然你打不過我,又想逞英雄,我這裡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鄧艾暗暗鬆了一口氣,道:「什麼法……法子?」 那漢子道:「這小妞是一個闊少托我弄的,他答應給我一千兩銀子。只要你給我更多錢,這姑娘我就賣給你了。」 鄧艾一聽傻眼了,囁嚅道:「我連一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上哪給你弄一千兩銀子。」 那漢子道:「你身上有多少錢?」 鄧艾臉上一紅,道:「二千錢。」 那漢子笑道:「瞧你小子這窮樣就知道你弄不來這錢。誰叫我欠你一個人情呢,這樣吧,多了你也拿不出來,你把身上的錢都給我,這姑娘就是你的了。」 對鄧艾來說,這次去長安可不只是參加會試這麼簡單,憑他的才學通過會試肯定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會試之後的殿試,那才是他人生的起點,飛黃騰達的關鍵,能不能得到顏如玉,能不能住上黃金屋,就看這一哆嗦了,這怎能不令他全力以赴?從會試到殿試,還要經過一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間隔,他當然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趕回去,然後再千里迢迢的趕過來,那樣累都累死了,哪還有心情參加考試?這段時間他必須在長安度過,頭懸樑,錐刺股,努力用功,這樣才能保證臨戰時處於最佳狀態。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尤其像長安這樣的大都會,吃喝拉撒睡,什麼東西都要錢,居住可不太容易。僅憑這二千錢,能不能在長安混上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他心裡可沒底,要是把錢都給了他,都別說在長安混了,連去長安都要一路要飯才能到,這不等於要了他的命? 到底要不要拿這關係自己一生命運的二千錢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他心裡分成兩派,反覆交戰,兩下裡混戰良久,兀自勝負不分。那漢子倒甚有耐心,站在樹枝上目不轉瞬的看著他,微笑不語。 鄧艾到底是一個富有正義感的熱血青年,在經了一番殘酷交戰之後,正義終於戰勝邪惡。只見他跺一跺腳,從懷中掏出四串用繩子穿著的銅錢,道:「拿……拿……拿去吧。」 那漢子哈哈一笑,道:「成交。」輕輕躍下地來,放下布袋,取過銅錢,縱身一躍,身子又站在了樹枝上。 這幾下兔起鶻落,快得異乎尋常,鄧艾只覺眼前一花,那人便已站在樹枝上,適才他要取自己的性命,實是易如反常,不禁暗暗吐舌。 只聽他說道:「好了,這下咱們可說是兩不相欠了,就此別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說話間他向前躍出,平飛丈餘,落在第二株樹的枝幹上,一彈之下,又躍到第三株樹上,如此幾個縱躍,他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終於消失不見。 鄧艾忙打開布袋,將那女子扶了出來,解下她身上的綁縛,去她嘴裡的破布。 那女子活動活動筋骨,向他上下打量一番,問道:「你叫鄧艾?可是豫州的解元鄧艾?」 鄧艾沒想到她竟知道自己的名頭,頗感自豪,道:「嗯,你呢?」 那女子道:「既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瞞你,我叫楊瑛,前朝太尉楊彪之女。」 原來賈仁祿佔了鄴城之後,楊彪作為此役的有功之臣,得到劉備的接見。 當年呂尚都八十多歲了,尚敢在渭水邊上釣周文王。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渭水邊上用直鉤釣了幾年魚,魚當然是一條也沒釣上來,不過周文王還真的被他釣上來了。周文王在他的幫助下,勵經圖治,問鼎天下,終於開創一代霸業。春秋時百里奚懷才不遇,七十幾歲了,還沒找到組織,不知該給誰效力?後來他被晉國國君選作陪嫁奴隸,前往秦邦為奴。百里奚沒想到自己越老越不成樣,混到最後居然給人當奴隸,惱將起來,便逃到楚國給人放牛。當時的秦國國君就是秦穆公,看見奴隸名單上有一個叫百里奚的傢伙,卻見不到人,詢問左右,發現他是個人才,便按照當時贖取奴隸的規矩,用五張羊皮把百里奚從楚國贖了回來,拜為上卿,治理國政。秦國在他的治理下,終於脫離了愚昧落後,漸漸走向富強,秦穆公也成了春秋五霸之一。 這些故事,劉備自然是耳熟能詳,他並沒有因為楊彪七老八十而嫌棄他,把他一腳踹到垃圾堆裡,從而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而是使出看家本領,鼓起三寸之舌,勸他老驥伏勵,發揮餘熱,為大漢的中興大業添磚加瓦。 在晉陽城外接官亭,楊彪親眼目睹了劉備的假意做作,對他的醜惡嘴臉有了深刻的認識,他當然不願和名為中興漢室,實則顛覆朝綱的亂臣賊子同流合污,在他手底下幹事。於是他辭以老病,婉言謝絕。劉備再三苦留不得,只得由他去了。 經過了這麼多事,楊彪總算看出獻帝復位無望。他年紀也大了,實在沒有精力為獻帝嘔心勵血了。心灰意懶之下,他便穿著破衣爛衫,帶著楊瑛,回到故鄉隱居。走到半路,楊瑛提出要到太行山看她的師傅,兩人折而向北,來到太行山南麓。楊彪見到這裡的美景,俗念盡消,在這住了幾天之後,他對這裡的每一道山每一道水都產生了深深的眷念之情,再也不願離開,於是便和楊瑛在此間住了下來。楊瑛雖是女流之輩,卻也活潑好動,這種冷冷清清沒有半點生發熱鬧的鬼地方,她是半天也呆不住。不過當時女子的規矩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只好唯楊彪之命是聽,心不甘情不願的住了下來。 徐像當然不願看到這樣一朵鮮花就此埋沒山林,親自跑到她隱居之所,死纏爛打,軟磨硬泡。可每一次都被楊瑛打得鼻青臉腫,滿頭是包。幾次三番下來,他也不由得死心了,在楊瑛住得茅屋之外歎了半天氣,流了幾滴眼淚,跟著灰頭土臉的回到長安,在賈仁祿府裡當了親兵頭子。他之所以會去那幹活,主要是因為他聽說那裡網羅了全長安乃至全天下最美的女子,他既然娶不到楊瑛,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到賈府碰碰運氣,不過結果如何,自然是可想而知。 賈仁祿從徐象口中得知了楊瑛的隱居之所,也是春心蕩漾,背著幾位夫人,差人到太行山遊說,結果送去禮物被扔了出來,人也被打了個半死。賈仁祿碰了一鼻子灰,心裡好生沒趣,他的夫人又日日夜夜看管得緊,他實在沒辦法離開長安去和楊瑛套近乎,只好作罷。好在他身邊美女如雲,少她這麼一號人物,雖說美中不足,卻也無傷大雅。 楊瑛陪著楊彪在太行山南麓一住就是兩年,活潑好動的她這兩年裡遭了多少窩囊罪,自是可想而知。要不是她見楊彪體弱多病,怕他氣出個好歹來,早就離開這個鬼地方,遠走高飛了。這一日她來到野王城中採買些日用之物,走到城門口便發現了朝廷頒布的恢復科舉制的榜文。本來這是讀了幾年酸書的大老爺麼才感興趣的事情,她自然沒有興趣,匆匆瞥了幾眼,知道有這麼回事,也沒住心裡去,進城買東西。 她走了幾步,忽地靈機一動,腦子裡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假扮男子參加考試。這事成了固可以讓那些自以為是的大男人從此不敢小瞧女子,既便不成也可以將那個男人耍得團團直轉,當真好玩的緊。」 碰巧時隔不久野王城便舉行了一場童試,楊瑛便背著楊彪,假扮男子,改名換姓參加考試。雖說她是個武人,舞槍弄棒的時間多過研讀詩詞歌賦,但她好歹是楊彪之女,家學淵源,平常或多或少的念過幾句子曰詩雲,肚子裡還是有幾兩墨水的,雖說不如姜維、鄧艾、王基、王祥這樣的經世大才,卻也遠勝儕輩了。這場考試她輕輕鬆鬆的就通過了。接下來的鄉試,她也沒遇到任何困難,一路過關斬將,十分輕鬆了取得了司州解元。 洛陽和她隱居的地方不遠,來回也不用多少時候,她撒了一個彌天大謊,楊彪自然沒有懷疑。可鄉試過後,緊接著就要上長安了,這可不就是一天兩天就能回得來的,楊彪要是知道她如此膽大包天,非活活氣死不可。她遲遲沒有起行,終日琢磨如何騙過家裡這個老古董。眼見已過離會試之期已近,情急之下,她終於想出了個法子。她謊稱賈仁祿為了攻打青徐,有事找她商量,要去長安住上一段時間。楊彪覺得讓她出去歷練歷練也好,就答應了。就這麼著,她終於得脫樊籠,收拾好行囊,欣然就道。她為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一路上都做男子打扮。可那日她過了孟津,見黃河如帶,綠草如茵,不合玩興大發,以本來面目在河邊玩耍嬉戲。被同樣赴考的一位闊少看到,哈拉子簾流得老長。那人沒有王矮虎的一半本事,竟敢去惹和一丈青差相彷彿的楊瑛。當下他屁顛屁顛上前搭訕,結果腦袋被打成了豬頭,被人抬了回來,要不是楊瑛手下留情,這個紈褲子弟估計就要慘死當場。 那公子哥長得像頭賴蛤蟆,卻妄想吃天鵝肉,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剎羽而歸。從此之後,他心中所想,便只是個楊瑛,夢中所見,也只是個楊瑛,以致茶不思飯不想,長安也不想去了。他被楊瑛打得渾身是傷,本就只剩半條命,再加上一連幾日癡心妄想,傷上加傷,一病不起。書僮下人見少爺深患重病,嚇了一跳,將他扶到洛陽,延醫治療。可醫生治得好金創,卻治不了他心靈上的創傷。這病在幾個名醫的輪番醫治下,絲毫不見起色,反而日甚一日。下人們眼見少爺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斷了氣,心想這長安肯定是去不了了,無奈之下,只得將他扶回老家緱氏。大老爺見他寶貝兒子活蹦亂跳出去,死氣活樣的回來,嚇了一跳,問明原因之後,氣得眼睛鼻子挪出老遠,來了個集體搬家。可他就這麼一個兒子,打小就視若掌上明珠。兒子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辦法給他摘下來,何況只是個女子,於是他牙一咬,心一橫,通過黑道關係,找到了中原河北一帶最有名的江洋大盜,請他務必將楊瑛搞到手。雙方談好了價錢,那江洋大盜就開始行動了。 楊瑛武功雖然了得,卻沒到天下無敵的地步。一山更比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手,那江洋大盜的武藝可比楊瑛高太多了,更可怕的是他輕功卓絕,來無影去無蹤。楊瑛連他什麼盯上自己的都不知道,一個不小心,吃了個大虧,被綁成了只粽子,裝到口袋裡。那人得手之後急於趕往緱氏交貨,施展輕功,一路足不點地,在半空中宛如御風而行,到了偃師界,錯過了宿頭,肚子正餓得咕咕亂叫,忽然間聞到一陣肉香。他順著香味走去,卻遇上了鄧艾,於是有了適才一幕。 鄧艾見她是前朝太尉之女,暗道自己這保押對了,道:「你家在……在哪?不如由……由……我送你回去吧,路上好有個照……照應。」 楊瑛笑道:「你照顧我?還是算了吧,瞧你這樣子,連話都說不清楚,能有什麼功夫?半路上遇到個把小賊,說不定還得我照顧你呢,呵呵。」 鄧艾羞了個大紅臉,一時不知該如何措詞,楊瑛笑道:「和你開玩笑的啦。男子漢大丈夫,第一就是看人品學問,第二就是看武功本事,至於樣貌美醜,談吐舉止,都是細枝末節,何足道哉?我就見過一個人,樣子長得十分難看,說起話來,粗俗不堪,而且口水亂飛,活脫脫就像一個流氓,可是他本事大得緊,想打哪裡就打哪裡,天下間幾乎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情。瞧我只顧著說了,剛才的事還沒有謝謝你呢。」 鄧艾道:「不客氣。這是我……我……應該做的。」 楊瑛道:「我正好也要上京趕考……」 鄧艾沒聽說女子可以赴考,吃了一驚,道:「什麼,你也要上……上……上……京?」 楊瑛道:「對呀?」 鄧艾道:「你是女……女……女的,怎……怎……怎麼可以?」 楊瑛小嘴一撅,道:「女的怎麼了?女子為什麼就不能參加考試?也不知這是誰定的規矩,我偏偏要和他作對,氣死他,呵呵。司州解元范士則,你有沒有聽過?那就是我了。」 今年司州解元正是姓范名士則,這和鄧艾當年給自己取的名字一模一樣。鄧艾聽了之後,心中暗暗吃驚,不過天下這麼大,人口這麼多,叫范士則的自是多如牛毛,他們村就有一個,司州有一個和他同名的,又何足為奇?他萬萬沒想到「范士則」竟是楊瑛給自己起的化名,這一驚當成非同小可,道:「什麼,什麼!你……你……你……也叫范士則?」 楊瑛見他聽了這個名字臉色都變了,莫名其妙,道:「叫范士則怎麼了?」 鄧艾笑道:「沒什麼。」將自己取名的往事說了。 楊瑛著實吃了一驚,道:「什麼,你也是因為看了陳寔先生的文章才管自己叫范士則的?」 鄧艾道:「這……這……這……麼說你也……也……也因為如此才……才叫這個名字的?」 楊瑛道:「嗯,這陳寔先生是爹爹的知交好友,他的文章我都能倒著背了。這兩句我自然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那天我正愁不知道該叫什麼名字,忽然想到這兩句,靈機一動,便自名范士則,參加考試。沒想到你竟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呵呵。」說著向他瞧了一眼,笑靨如花。 二人竟因為同一個人的文章,想到同一個名字,真可謂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經過這一番談話,兩人之間的距離無形中被拉近不少。當曉人並肩坐在篝火旁,有一句沒有一句的聊著天,越聊越是投機。也不知過了多久,楊瑛大叫肚子餓了,鄧艾一聽就和自己肚子餓了一般,一個箭步衝進林中,不片時就又打來兩頭山雞,架在樹枝上烤將起來。他自己只吃了小半隻,其他都給楊瑛消滅了。填飽肚子之後,兩人都沒有睡意,就這樣坐著聊天,一直聊到天亮。 次日一早,二人商議行止。鄧艾這才從夢中醒來,回到現實,想起自己盤纏沒了,去長安已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不禁黯然神傷,長長的歎了口氣。 楊瑛道:「不就是幾貫盤纏沒了就沒了。我的包裹還在谷城的客棧,走,我們這就去谷城取回包裹,然後一起上長安。我的錢雖然不多,但足夠我們在路上花用。至於到了長安,你也不用擔心,我們一起到那傢伙府上吃白食去,他可是號稱長安首富,咱們就算在他那住上一年半載,也吃不窮他。」 鄧艾對富人向來沒什麼好感,道:「有錢人都小氣,我們上人家那白吃白住,怕不好吧。」 楊瑛笑道:「別人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到他家白吃白住,他不敢不歡迎。」 鄧艾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傢伙是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美女牛的賈大流氓,還道她說的是她家親戚,也就不再說什麼了。當下楊瑛鼓起三寸之舌,到附近農莊中要了套男子衣衫換上。兩人提氣疾奔。楊瑛的輕功,雖說不如那江洋大盜,卻比鄧艾好太多了,幾個起落,就把他遠遠的甩在了後頭。鄧艾見這小妮子也沒比自己大幾歲,卻這麼能竄,一轉眼就見不著人,只好在後面吭吭哧哧的傻追。楊瑛跑了幾步,回頭就看不見他,嫌他跑得太慢了,回去攙著他飛奔。 鄧艾只聽得耳畔風響,兩旁樹木不住倒退,不禁吐舌。兩人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洛陽,城門口的告示牌上依舊貼著那張通緝令。這張通緝令從馬超失蹤時就在河北中原一帶大肆張貼,馬超就因為和他的畫像排排坐,莫名其妙的遭人唾罵不說,還險些被活活燒死。 鄧艾見城門口圍了一圈人,心下好奇,走上前一看,只見昨晚見到的那人的樣貌清晰的呈現在那張畫布上,不由得大吃一驚。 楊瑛也認出他來,叫道:「噫,是他!」 鄧艾見告示上名字一欄寫了三個字:「公孫邵」,出了一會神道:「沒想……想到他還是公孫瓚的族人。這人看……看來不是壞人,只不過一時……時想……想不開,才走上了這條路。」 楊瑛冷冷道:「哼,什麼一時想不開,才走上這條路。我看他天生就是個大壞蛋,有朝一日讓我再撞到他,定要把他大卸八塊,拿去餵狗。」 鄧艾道:「他的功……功夫很厲害,你怕……怕不是他的對手。」 楊瑛怒道:「你說什麼?」 鄧艾道:「我……我說的你可能不愛……愛聽,不過事實如……如此。」 楊瑛將他拉到一旁,道:「我也知道是事實,不過你也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了當的說出來吧,讓我多難堪啊?快向我道歉。」 鄧艾默不作聲,說什麼也不道歉。 楊瑛握拳在他胸上亂錘,道:「快道歉。」 鄧艾受不了了,只得道:「對不起。」 楊瑛笑靨如花,道:「這還差不多。」 二人離了洛陽來到谷城,他們取了包裹之後,也不歇息,繼續趕路。這日他們出了函谷關,到了新安縣界一片荒山之中,天色陡變,黃豆大的雨點猛地灑下來。兩人忙加快腳步,要找地方避雨。轉過一排松樹,但見小河邊上白牆黑瓦,聳立著幾間敗屋,屋子雖然破敗,但勉強還能避雨。二人大喜,提氣奔近。鄧艾叫了幾聲打擾,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進來吧。」 二人走了進去,只間院內雜草叢生,屋中滿是灰塵,腳落裡蜷著一個人,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像是個乞丐,這敗屋估計就是他的家了。 uu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版粵牘 正文 第580章 - 冤家路窄 字數:7958 鄧艾正要說些「打擾你了。」「多謝了。」之類的屁話,就在他嘴唇將張未張之際,只聽那乞丐說道:「我要休息了,你們別打擾我!我睡覺時不喜歡吵鬧,你們想幹什麼竟可自便,不過切不可大聲喧嘩,擾我清夢。還有你們只能在這裡避雨,等雨停了,你們就走。」 楊瑛見那乞丐如此無禮,柳眉一蹙,提起粉拳,便要衝上。 鄧艾伸手握住她的拳頭,在她悄聲道:「算了吧,我們來……來者是客……客,還是客……客隨主便吧。」 楊瑛瞪了那老乞丐一眼,小聲嘀咕道:「哼,這種破地方,除了你,還有誰愛呆?等雨停了,就算你求我留下來,我也不留。」 鄧艾微微一笑,抓了些破桌破椅,在不漏水的角落裡生起火來,讓楊瑛和自己烤乾衣衫。但見天上黑雲越聚越濃,雨下得越發大了。鄧艾從行囊中取出了乾糧麵餅,分給楊瑛。二人結伴而行,他又是個男士,自然要發揚風格。一路上背行李、安排住宿、預備酒飯等等髒活累活,都由他一人扛了,不過他有美在旁,香澤微聞,嬌斥時作,當真是樂也融融,也就不覺得做這些有什麼不妥,只覺任勞任怨,供其驅策是件天經地義的事情,當真是百死無悔了。 楊瑛雖不滿那老乞丐言語無禮,但見他兩眼緊閉,睡得正香,倒也不敢打擾,悄聲和鄧艾聊天。二人越說越是入港,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聞一陣呼嚕聲響起。屋裡就三個人,他們兩人正在談情說愛,自然不會發出如此嘈雜的聲音來破壞氣氛,這聲音顯是出自那老乞丐之口。只見他嘴唇一張一合,如刮鑊,如擊狗,刺耳難聽的聲音不斷從那兩片嘴唇中傳將出來,一陣響似一陣,震得兩人雙耳嗡嗡直響,心中煩躁不堪。 楊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這老頭真是可惡。」 鄧艾小時候顛沛流離,無家可歸,這種宿荒山以破屋破廟為家的事情,他也幹過,這箇中滋味不提也罷。他歎了一口氣,道:「他這麼老……老了,還無家……家可歸,流離失……失所,也怪可……可憐的。這裡畢竟是他的棲……棲身之所,咱們還是將就……就他些。」 楊瑛見他臉上神色有異,道:「怎麼,又想起過去的事情?」 鄧艾點點頭,楊瑛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憑你的才學這次到長安一定能如願以償,你馬上要就要過好日子了,為何老想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鄧艾點了點頭,道:「嗯,你……你……你……」 只聽得呼嚕之聲越來越響,有若雷鳴,鄧艾只覺頭昏腦漲,心中煩躁,下面的話便怎麼也接不下去了。 楊瑛再也忍不住了,長身而起,身形一晃,欺到那老乞丐眼前,抓住他的脖領,將他拽起。 那乞丐又打了兩聲呼嚕,這才緩緩睜開雙眼,見楊瑛怒容滿面,舉起粉拳對準自己的眼珠,大吃一驚,道:「你……你……你……要做什麼?」 楊瑛道:「姑……本公子休息的時候也不喜歡他人打擾,你睡覺便睡覺,嘴裡為什麼發出刺耳難聽的聲音來打擾本公子。現在給你兩條路走,一條便是安安靜靜睡覺,另一條就是給我滾出去,別再來煩我們。」 那乞丐叫起天屈:「這可是我的地方,要不是我好心好意讓你們進來避雨,你們早就渾身濕透,狼狽不堪了。你們非但不感激我,反而要大打出手,如此忘恩負義,與禽獸何異?哼,我的家裡不歡迎你們,你們趕緊給我走。」 鄧艾急忙上前解勸,道:「楊……范兄,不得對老……老先生無禮,快放……放開他。」 楊瑛白了他一眼,道:「這事你少管。」對那乞丐說道:「家?你這樣的人有家麼?我來問你,這裡真是你家麼?」 那老乞丐道:「這……這……當然是……是我的家。」這話說起來吞吞吐吐,明顯底氣不足。 楊瑛笑道:「你不過見此間衰敗不堪,無人居住,暫借作棲身之所。這裡根本就不屬於你,你居然還敢妄自尊大,以主人自居,當真可笑之極。既然你和我們一樣是客人,憑什麼要我們走,我看該走的是你。快給本公子滾出去,本公子不想再見到你。」 那乞丐道:「強詞奪理,這地方沒人住,我來了,就是我的地方,你們怎麼敢在我的家裡撒野?」 楊瑛哈哈大笑,道:「笑死我了。說我強詞奪理,我看你才強詞奪理呢。沒人住的地方,你來了,便是你的,這是什麼道理?只有強盜才會這麼想呢。現在我若是打了你,你定會怪我欺負老人家。好吧,我不打你,咱這麼辦。既然你說這屋子是你的,那就同我到縣衙,讓縣令大老爺來評評這個理。」揪著他向外便走。 那乞丐一聽要上縣衙,臉現慌張之色,雙手亂揮,想要格開她抓住自己脖領的那隻手,卻又哪裡掙得開?只得叫道:「我為什麼要和你去縣衙,這裡不歡迎你們,你們趕緊給我滾。」 楊瑛道:「你為什麼不敢和我去縣衙,難不成你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那乞丐臉上驚慌之色更甚,叫道:「我哪有?」使出天下無敵,百戰百姓的絕招「圍魏救趙」,雙手亂抓亂舞,只盼誤打誤撞下,攻敵所必救,逼得她回手自保。突然之間,雙手手掌中軟綿綿地,竟然抓住了她的胸口。 也是楊瑛太也托大,沒把這個老乞丐放在眼裡,一時疏神,竟讓那乞丐的襲胸龍爪手一擊成功,不經驚羞交加,反手一掌,在他左頰上清清脆脆的打了一耳光,跟著飛腿將那老者踢出丈許。楊瑛氣惱之極,拔出腰間長劍,猛地向那乞丐的胸口刺去。 那乞丐正慨歎這男人的胸肌好大,突然間臉上吃了一耳光,胸口中了一記窩心腳,只覺全身骨頭疼得像是要散架一般。他正要張嘴呼痛,忽見楊瑛拔出長劍來取自己的狗命,嚇了一跳,一個打滾,滾到門口。楊瑛一劍刺空,戳進一根木柱。她用的力道過猛,那劍入內甚深,一時無法拔出。 那乞丐乘機站起身來,奔出門外,叫道:「你敢欺負老人家,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楊瑛叫道:「我殺了你。」向前一縱,身子凌空飛起,逕向那乞丐撲來。 鄧艾站在楊瑛背後,沒見到適才那一幕。他見老乞丐言語忒也無語,心中也是不忿,不過他只是想讓那人吃些苦頭,這才沒阻止楊瑛,眼見楊瑛雙眼滿是仇恨的火焰,知道要出大事,叫道:「不……不……不可殺人!」 那乞丐大叫道:「我的娘啊!」又是一個驢打滾,滾出老遠,打開院門,飛出似的去了。 楊瑛叫道:「哪裡走?」抬腿便要追上。 鄧艾忙搶了上來,將她拽住,道:「別追了,外面下這麼大的雨,瞧你都給淋濕了,快進來烤烤,小心著涼。」 楊瑛撲在他的懷裡,將頭枕在他的肩頭,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道:「他……他……他……」 鄧艾不明所以道:「他怎麼了?」 楊瑛臉上一紅,道:「沒什麼。」 鄧艾道:「你打了他這……這麼多下,也該出……出氣了吧,他畢竟是……是長者,咱們不可對他……他太過無禮。」 楊瑛向他瞧了一眼,知他不知道適才之事,暗暗鬆了一口氣,用他肩頭的衣衫擦了擦眼淚鼻涕,跟著打了個噴嚏。 鄧艾眉頭一皺道:「瞧你,還是著涼了。」扶她進屋。 楊瑛道:「剛才你為什麼不幫我?」 鄧艾道:「楊女俠神……神功蓋世,收拾這個乞……乞丐,綽綽有餘。我……我若是上前幫忙,礙手礙腳的,不是更惹……惹得你不高興麼?」 楊瑛小嘴一撅道:「你這人總是話裡帶刺,聽起來讓人很不舒服,不過你說我神功蓋世,我喜歡。」 鄧艾從她的包裹裡取了條長袍,道:「快換上吧。」說著轉過身去。 楊瑛暈生兩頰,除下濕衫,將長袍換上。耳聽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響個不停,也不知這雨還要相久。兩人盡撿些沒要緊的話來說,不知不覺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蹄聲隱隱自遠處直響進來,不多時已到院門之外。只聽一人氣極敗壞的叫道:「瞧這裡破破爛爛,亂七八糟,本少爺千金之軀,豈能呆在這種鬼地方?」 楊瑛聽了那男子的聲音,覺得甚是耳熟,出了一會神,想起一個人來,心中不由得一凜。 只聽另一人說道:「這方圓幾里咱們都找遍了,就這麼一個地方可以避雨,少爺,事急從權,你就將就將就吧」 先一人歎了口氣,道:「看來也只有如此了。」也不問有沒有人,砰的一聲,將大門踹開。只聽腳步聲由遠而近,一個瘴頭鼠目,身著下人服色的小廝探頭進來,左右一張,不待他們說話又踱了出去,叫道:「少爺,裡面沒別人,就兩個鄉下人,在那烤火。」 只聽那少爺叫道:「鄉下人?本少爺怎麼能和鄉下人呆在一個屋簷下,沒得沾上一身窮酸氣!那樣今年的頭名壯元還能是我的麼?去,把那兩個傢伙給我趕將出去!」 楊瑛秀眉一蹙,伸手在地下抓了把泥土,抹在臉上。鄧艾見她古里古怪,問道:「怎麼了?」 楊瑛在耳邊悄聲道:「那日在黃河試圖調……」 便在這時幾條大漢搶進門來,叫道:「我家少爺要在這裡避雨,不相干的人趕緊滾蛋!」 楊瑛滿臉污泥,麗色盡掩,活活脫像一個鄉下漢子,心下稍寬,叫道:「這間屋子早就沒了主人,人人都可以在這裡避雨,你們憑什麼要將我們趕出去,這是什麼道理?」 一惡奴道:「道理,道理!我們拳頭的便是道理。我家少爺的話便是道理!」 鄧艾大怒道:「豈……豈……豈……有此……此理!」 眾惡奴笑道:「原來是個結巴!哈哈,哈哈!」 鄧艾羞了個大紅臉,不願在惹人訕笑,緘口不言。 因楊修之死,楊瑛被仇恨蒙了心智,此前雖和不少男人接觸過,但大多都是逢場作戲,敷衍了事,並不沒有什麼感覺。包括賈仁祿也是如此,賈仁祿救過她的性命,又幫她狠狠教訓了曹□頓,她自是感激不已,不過卻也沒有到以身相許的程度。在她心裡賈仁祿更像她的大哥哥,有什麼困難就找他幫助,有什麼心事就向他述說。 反正賈仁祿一見美女就犯暈,不論美女說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照章辦事,當真是百折不撓,百死無悔。他雖然因為自作多情這個臭毛病,吃了不少虧,上了不少當,卻一直不知悔改,相反樂此不疲,樂在其中,打算把它當成一項事業,長期做下去,不過結果如何,自是可想而知。好在他事業也有了,美人也有了,錢財也有了,一切太過一帆風順,也不是一件好事,偶而吃些小虧,調劑調劑倒也無傷大雅。 楊瑛從鄧艾口中得知他也曾因陳寔文章,取了和自己一樣的名字,吃驚之餘,不禁對這個小伙子頗為好感,和他說話常會覺得心如鹿撞,也常會莫名其妙的臉紅。為什麼會這樣,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畢竟之前她滿腦子都是報仇血恨,情愛這種感覺對她來說自是十分陌生。姻緣這東西本來就莫名其妙,有太多事情用科學和邏輯無法解釋清楚,是以外國人就認為兩個人之所以會走在一起是一個叫丘比特的傢伙,扛著一把大弓,在萬千人海裡覷定目標,颼著一箭射去,長箭將兩顆原本陌生的心串一起,結果兩個人就此啃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丘比特也打完收功,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在中國丘比特這傢伙當然不可能出現在神仙的大名單裡,不過做和他同樣事情的還是大有人在的,那就是月老,中國人認為兩個人會走到一起,是月老拿著一根紅繩,將兩個人拴在一起,兩人就此相親相愛,百頭到老。中國和外國雖然對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解釋大相鑿枘,但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兩個人原本沒什麼關係,只不過由於某一個神仙的陰差陽錯,通過某種介質將兩人聯繫到了一起。此時楊瑛也不知中了箭,還是被紅繩纏住了,對鄧艾總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聽別人說他結巴,就像是說自己結巴一樣,勃然大怒,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惡奴叫道:「我說他結巴,你激動個什麼勁!臭小子,我勸你還是識相點,趁我家公子還沒生氣之前,趕緊滾……」 楊瑛身形晃動,欺到那人身後,左手探出,抓住了他的後頸,順勢一提,那人身子離地。他嚇了呆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楊瑛右手跟著抓住他的後臀提起,大叫:「他是我最要好的兄弟,你說他結巴就是不行,滾你的吧!」雙手一送,那人一個龐大的身子便如皮球一般著地滾將出去。 其他惡奴叫道:「沒想到你小子還有兩手,弟兄們齊上!」 只見楊瑛東打一拳,西發一掌,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十來個惡奴都被打倒在地,身子蜷得像只大蝦。 忽聽滴水簷下一人拍手叫道:「好功夫,好功夫,真是好功夫。」說話之人正是那少爺。 在黃河邊上滿嘴流著哈拉子,上前調戲楊瑛的就是他。楊瑛一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道:「你就是那個口口聲聲要把我們趕出去的少爺?」 那少爺滿臉堆笑,道:「這不過是場誤會,還請仁……不,大俠別見怪。」 楊瑛道:「我適才親耳聽你說要將我們趕了出去,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強凶霸道的人。我這人有個臭脾氣,那就是眼睛容不得沙子,若是見到一些不乾不淨的臭蟲,總要把它們都除了去才開心。你是自己滾呢,還是由我代勞呢?」 那少爺道:「大俠別生氣,大俠別生氣。下人一時沒搞清楚,來和我說是兩個鄉下人在這裡,我被雨淋得頭昏腦漲,十分難受,一時不明,說了些混帳話,惹得大俠不高興了,還請大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往心裡去。」 楊瑛道:「你這傢伙,我一看你就生氣,你趕緊給我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少爺道:「兩位大俠,你瞧外面下這麼大的雨,附近又沒有避雨的地方,你讓我上哪去啊?若是大俠還在為剛才之事生氣,我這裡在作揖了,還請大俠別生氣,還請大俠別生氣。」說著連連作揖。 鄧艾見他倒也知道什麼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還不算壞到家,頗願與其方便,道:「既是如……如此,你進來吧。」 楊瑛回頭瞪了鄧艾一眼,對那少爺道:「進來吧。」 那少爺道:「多謝大俠,多謝大俠。」走了進來,他的幾個惡奴這才吭吭哧哧的站了起來,站到那少爺身後。 鄧艾問道:「不知這位兄台尊姓大名?」 那少爺道:「我叫蹇乂。」 鄧艾沒想到他們倆人的名字竟差不太多,自己只比他多了個草字頭而已。奇就奇在,現實中兩人的身份竟也和名字所示一樣,自己多了草頭,便和一株沒人在意的小草一樣,生活在最底層,吃苦受罪;他沒有這個草頭,則成了大戶人家的少爺,吃香喝辣。看來名字還真和命運有些關係,不禁暗恨自己的父親當初什麼好名字不取,偏偏要給自己的名字上安個草字頭,結果人如其名了。他胡思亂想一陣,方道:「蹇兄這是要去哪?」 蹇乂道:「上京。」 鄧艾吃了一驚,道:「可是去長安參加考試。」 蹇乂面有得色,道:「正是,小弟不才,在這次司州鄉試名列第五十九名。」 楊瑛笑道:「只考了個第五十九名,有什麼好得意的?」 蹇乂道:「這位是?」 鄧艾道:「我叫鄧艾,他叫范士則。」 蹇乂道:「原來兩位一個是豫州解元,一個是司州解元,失敬失敬。咱們三個能碰到一起,還真是巧啊,不如就一起進京吧,路上好有個照應。」 鄧艾向楊瑛瞧了一眼,道:「這……這……這……怕是不好吧。」 楊瑛道:「就是,就是。你和我們在一起,定會惹上一身窮酸氣,今年的狀元你肯定是沒指望了。」 蹇乂笑道:「我已經賠過不是了,范兄仍不依不饒,難不成要我跪下?好,只要范兄能解氣,要我下跪又有何妨?」雙膝一彎,便要下跪。 鄧艾上前扶住道:「蹇兄切……切莫如此,我們可承……承實不起。」 楊瑛撅起小嘴道:「有什麼承受不起的。好吧,你愛跟我們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蹇乂臉上浮現了絲狡獪的微笑,一閃即逝,向身後那伙下人喝道:「一幫沒用的廢物,這裡沒你們什麼事了,都給我回去吧。」 眾家丁叫道:「少爺,從這裡到長安路程可不近,一路上可能遇到危險,我們要留下來保護你。」 蹇乂冷笑道:「有鄧兄、范兄和我一起,我能遇到什麼危險?再說憑你們這點微末道行,遇到危險自顧不暇,哪還有能力保護我?趕緊給我滾吧。」 眾家丁道:「可老爺那……」 蹇乂道:「爹爹那我自會去信和他解釋,你們不會有事的。」 眾家丁鬆了口氣,道:「既是少爺一再堅持,我們也不好說什麼了,還請少爺多多保重。」 眾人行了一禮,三五成群,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個書僮,服侍照顧蹇乂飲食起居,那人十八九歲年紀,頗為木訥。 楊瑛原先見蹇乂家丁眾多,雖然沒一個是她的對手,但畢竟人多勢眾,後患可慮,心中著實忌憚,如今見他主動遣散惡奴,不由得放心不少。 鄧艾畢竟年輕識淺,不識江湖險惡,還道他推誠布公,對他頗為欣賞,道:「瞧蹇兄全身都濕了,來坐下烤火吧。」 蹇乂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走到楊瑛邊上坐了下來。 楊瑛穿上男裝,臉上又塗了黑泥,形像大變,自不擔心他會認出了自己了。自己和他最近,他向自己走來,也是人之常情。他對這人頗為厭惡,一想到他在黃河邊上的醜態,就全身起雞皮疙瘩,柳眉一蹙,來到鄧艾右首坐下。之前她坐在鄧艾左首,而蹇乂又坐在她左首,這一換位,二人之間隔了一個鄧艾,楊瑛就不用直接面對這個一見到就想吐的傢伙了。 蹇乂笑道:「看來範兄還在生我的氣。」 楊瑛冷冷的道:「你少自作多情了,為你這種小人生氣不值。」 鄧艾笑道:「你們這……這是怎麼了,一見面就吵……吵架。」 楊瑛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道:「呆子,你知道什麼?在黃河邊上調戲我的就是他!」 鄧艾心中一凜,瞧向蹇乂的目光明顯含有敵意,道:「離會試之期已近了,蹇兄為何這時才上路?」 蹇乂搖了搖頭道:「別提了,其實我早就起行了。那時我聽道上之人說起孟津一帶景致頗佳,心想試期尚遠,遊玩一番也耽誤不了多少時日,便帶上幾個下人前往孟津,哪知在一段僻靜的河道裡見到一個天仙般的美人在河裡洗澡,我不合呆看幾眼,被那女子發現,將我打個半死。我受傷不輕,回家將養了些時日方才痊可。我擔心誤了考試,便即起程。今天因為趕路,錯過了宿頭。忽然天降大雨,我們幾個只好來到此間避雨。沒想到竟得遇兩位仁兄,便是上天安排,怕也不能如此之巧。」 鄧艾笑道:「那姑娘於河邊……邊沐浴,故然有失撿點,可……可蹇兄躲在一旁呆看,怕也……也有取打之道。」 楊瑛怒道:「活該,那姑娘怎麼沒把你打死?」 蹇乂道:「兩位教訓的是,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不過那姑娘當真出脫的十分水靈,那腰枝,那……嘿嘿,不好意思,我老毛病又犯了,口不擇言了,口不擇言了,不知在道上可曾見過這個女子?」 鄧艾道:「我們怕耽誤行……行程,只顧低頭走路,並沒見什麼美貌女……女子。你可知那姑娘尊姓大名?」 蹇乂搖了搖頭,道:「她沒有說。」 楊瑛道:「你千方百計的打聽一個大姑娘做什麼,難不成你還有非分之想?」 蹇乂笑道:「我對那姑娘其實並沒有惡意,那次也不過是無意之中看到的,純屬無心之失,我想找到她,向她解釋清楚。」 鄧艾道:「我……我們沒有見……見到那個姑娘,看來是幫……幫不了你了。」 蹇乂道:「我總覺得我還會在和她見面的,我的感覺總是不會錯的。」 楊瑛道:「茫茫人海,匆匆一瞥,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上哪找去,做你的白日夢的吧!」 蹇乂道:「我這人做事一向認死理,我認準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那姑娘就算跑到天邊,我也要把找出來,向她當面說聲對不起。」 鄧艾道:「蹇兄這份心思,真……真叫人佩服。」 楊瑛道:「賴蛤蟆想吃天鵝肉,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當下三人在火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楊瑛對這傢伙十分反感,若不是不想在鄧艾面前破壞淑女形象,早就在那頭賴蛤蟆的臉上飽以粉拳,把他打得連他爹媽都認不出來。雖然她不能打人,但還是不可以不和他說話。畢竟嘴長在她身上,想和誰說話,想和誰裝聾作啞是她的自由。蹇乂倒對這個性鮮明的小伙子頗感興趣,沒有話題創造話題也要和她聊天,不過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他接連碰了十幾個軟釘子,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不再自討沒趣,轉而和鄧艾聊了起來。 鄧艾和他聊了一陣,發現他不學無術,外表雖生的好看,不過肚子裝的卻是包亂草,像這樣一個草包居然能一路過關斬將,取得去長安參加考試的資格,著實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在他拐彎抹角的套問下,總算是問出個大概。原來蹇乂原本也不姓蹇,他和曹操身世差相彷彿,只不過沒他的命好吧了。曹操原先也不姓曹,他父親是靈帝時十常侍之一的中常侍曹騰的養子,是以跟著曹騰姓曹。 當年陳琳在討曹檄文上是這麼曰的:「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騰,與左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父嵩,乞宦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贅閹遺丑,本無懿德,彪狡鋒協,好亂樂禍。」意思就是說,曹操之所以能混到這個位子,不是靠他的本事,而是靠著曹騰孫子這麼一層裙帶官系,他父親為了讓他能出來禍害人間,搞得雞飛狗跳,將家中所有的財寶裝成幾大車,拉到洛陽,賄賂權門,這才給曹操謀了個差使。曹操由此發端,走上了禍國殃民的道路。 蹇乂的父親和曹操很像,曹操是十常侍之一曹騰的孫子。他則是十常侍之一蹇碩的孫子。眾所周知宦官是沒有後代的,只能領養孩子,這領養的孩子自然要跟著自己姓,要不然怎麼為自己傳宗接代?於是蹇乂的爺爺被蹇碩領養後改姓蹇。其後蹇碩阿靈帝之意,謀立幼子劉協,事機不密,陰謀敗,被中常侍郭勝一刀給喀嚓了。蹇乂爺爺避禍出奔逃到了緱氏城中定居下來。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蹇碩雖死,關係網尚在。緱氏縣令就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蹇乂爺爺在縣令及蹇碩關係網的大力支持下,棄政從商,乘著兵荒馬亂之際,憑著小聰明,狠狠賺了一筆,家累萬金,成了司州一帶有名的富豪。這家業傳到蹇乂父親這一代,由於他父親素喜鬥雞走狗,不務正業,商號經營不善,開始走下坡路。他們家在中原河北一帶的生意逐漸被風頭正盛的甄家所取代。好在他爺爺給他們留下了銅幫鐵底,便是只出不入,坐吃山空,這錢也夠他們揮霍三輩子的了。 蹇乂父親見到科舉制榜文,心念一動,想讓他的寶貝兒子考科舉,當大官,將來做他強有力的後盾,有他在後面照著,哪個不開眼的傢伙敢來瞎搗亂,亂收稅?甄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們有賈大流氓在後面撐著,辦什麼始是一路綠燈,地方官也對他們的生意很是照顧,不敢向他們攤派各種苛捐雜稅,既便他們有什麼違規犯紀之舉,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沒看見。而自己則不同了,如今蹇碩的關係網早已蕩然無存,自己的生意在官府的壓制下縛手縛腳,幾乎被甄家及其他商號打得抬不起頭來。 可他還是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肚子裡有幾兩墨水的,於是他發動關係,金銀如流水般發將出去,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一個考官經不住誘惑,答應幫他擺平此事。不過其時科舉制剛剛開創,中央那幾個老頭子盯得甚緊,凡有營私舞弊之事,一經察處立即喀嚓。那考官當然不敢將一個不學無術的人提為司州第一,那樣他的腦袋可就要搬家了。他挖空心思,給蹇乂個第五十九名,不顯山不水,讓他能參加會試。至於會試結果如何,就要靠蹇乂父親去活動,他是愛莫能助了。 就這麼著蹇乂混到了會試名額,屁顛屁顛的上路,半路上他被人誘拐,走了個岔道來到和去長安完全沒有關係的黃河邊上遊玩,結果出乎意料的遇上楊瑛,從此陷溺其中不能自拔。 鄧艾聽了這麼一個故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過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繼續和蹇乂聊著天,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陰山以北,拓拔鮮卑王庭,拓跋鮮卑大人拓跋詰汾正在帳中閒看簡牘,研究上面那一個個對他來說好似甲骨文一樣的文字,只覺腦袋像是要炸開了一般。軻比能積極學習中原文化,結果並了步度根,成了鮮卑諸部最強大的一部,中原文化知識對鮮卑生產生活及軍事活動起到什麼樣推動作用,由此可見一斑。不過其他部落對這個明顯的事實視同不見,依舊忙著和其他部落打打殺殺,為了一點點雞不拉屎,鳥不下蛋的地盤,爭得個頭破血流。拓跋詰汾的眼光可比他們長遠的多,當初他不顧族人反對,歷盡千難萬險,越過高山峻嶺,向南遷徙,來到陰山北麓,大沙漠以南的肥美草原定居下來。這時他又把眼光放在了學習中原文化上了。命令他的幾個兒子和王公大臣都要學習漢人知識,看懂漢人書籍。這下族人又不樂意了,都說沒有漢人的書本,他們一樣拿刀砍人,一樣打勝仗,也沒見漢人書本有什麼用。不過他們見首領以身作責,不樂意歸不樂意,還是不敢不學,學了幾日之後,部落上下哀聲一片,怨聲載道,都曰漢人的字深奧難明,讀這破書,比要了他們的命還難受。 拓跋詰汾正頭痛間,忽聞親兵來報:「打南邊來了一隊漢人,為首一人自稱是大漢特使鄧芝,前來獻禮修好,在帳外等候大人召見。」 拓跋詰汾正想從中原引進先進技術來壯大弱小的拓跋鮮卑,聞言大喜,道:「請他進來。」 他正要下令擺宴款待,又見一個親兵匆匆進帳,來到他邊上耳語幾句。 拓跋詰汾吃了一驚,道:「什麼,軻比能因我沒有到彈汗山王庭朝賀他當上鮮卑諸部大人,差人征我入朝,還說我再不去,就起兵打我?」 憂悠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版粵鍍 正文 第581章 - 拓跋歸順 字數:7482 那親隨點了點頭,拓跋詰汾冷笑道:「鮮卑諸部大人可是由諸部大人共同推舉產生,自封的哪裡算數?反正我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推舉過這麼個不知羞恥的傢伙。聽說他在彈汗山自立為鮮卑諸部大人,只有周邊幾個小部落前去朝賀,北部、西部、東部三大鮮卑部族,那是一個也沒有去,這場面可冷清的很啊。哈哈!他八成是見場面太過冷清,一點也不像鮮卑諸部首領,惱將起來,這才征我們這些部族入朝。哼,他以為殺了個步度根我們就會怕他了麼?要不是我國中有事,步度根早就被我滅了,哪容他在那裡猖狂?他不是想當孤家寡人麼,那就讓他當去,咱們可不湊那個熱鬧。咱的部落雖小,卻也不必看他的臉色行事,他想要來打,就來打吧!就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他這番話說的豪氣干雲,像是不把軻比能放在眼裡,可眉宇間卻隱有深憂。 他自言自語的說了這許多,這才對那親隨說道:「你去和使者說,我年老休衰,不堪長途跋涉,無法前去道賀,若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他原諒。」 那親隨應道:「是。」正要退下。 只聽拓跋詰汾說道:「回來,軻比能的使者可曾見到大漢的使者?」 那親隨搖了搖頭,道:「力微公子見軻比能使者已近部落,怕兩波使臣撞在一起,鬧出事來。搶先一步攔住軻比能使者,約他出去打獵。公子說的十分委婉,那使者不虞有他,和他一起到草原上狩獵,兩路使臣這才沒有碰到一起,不然非出大亂子不可。」 那親隨口中的力微公子,可是個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從出生伊始便已不同凡響,注定了他將來要幹一番大事業。之後他更是有百神呵護,雖歷經坎坷,像頭落水狗一樣被人追的滿世界亂竄,卻都否極泰來,逢凶化吉,終於率領部眾南遷到陰山南麓盛樂,使拓跋鮮卑徹底結束了長達幾個世紀的居無定所、顛沛流離的遷徙生涯,定居在這片曾蘊育匈奴文明,充滿傳奇色彩的美麗大草原上,為後世崛起於燕代,建立縱橫中原長達百餘年的北魏政權奠定了堅實基礎,他也因此被北魏人奉為始祖。 據記載北魏歷史的《魏書》上說,北魏聖武皇帝,也就是拓跋詰汾,有一天率領數萬鐵騎在山澤間打獵,忽見一群侍衛,騎著高頭大馬,簇擁著一輛豪華馬車從天而降,緩緩向他駛來。但見車上坐著一個美人,超凡脫俗,整個人彷彿籠罩在一團煙霧之中,美得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拓跋詰汾乍見之下,大吃一驚,叫道:「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鼻血登時流了一地。說話間馬車駛到近前,那女子深情款款的說道:「我是天上仙女,奉上天之命來做你的妻子。」 其時鮮卑部落尚未大規模引入漢人文化,還和沒有開化的原始人一般,完全不知禮義廉恥是個什麼東西。拓跋詰汾聽了這話哪還跟她客氣?一個箭步竄將上車,手亂腳忙的開始扒衣服,和那仙女啃在一起。胡天胡地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拓跋詰汾覺得還沒怎麼著呢,天就亮了,那仙女道:「明年這個時候,還在這裡的相會。」說完告辭離去。第二年,拓跋詰汾帶上隨從,心急火燎的趕到那個地方,比約定時間整整提前了一個月。天仙就是天仙,絕對信守然諾,不到時間那是肯定不會出現的。到了約定的日子,那仙女果然出現了,而此時拓跋詰汾已等得快要精神崩潰了。只見那仙女雙手抱著她所生的孩子,也就拓跋力微,交給拓跋詰汾,叮嚀他要好好待這個孩子,將來成就非同小可,子子孫孫世為帝王,說完這些那仙女深情款款的看了他一眼,轉身消失在了雲霧之中,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故事雖然美麗,卻也只是個傳說,至於的拓跋詰汾如何和心上人認識,而有了拓跋力微,由於年代久遠,早已說不清楚了。現今拓跋詰汾年歲大了,路也有些走不動了,開始考慮繼承人問題。近年來他特別留心諸子的一舉一動,發現這小鬼打小就英明睿智,頗具領導才能,猶其在應對突仿件方面很有一手。既便沒有仙女叮囑,他也決定百年之後,將位子傳給這小鬼。他聽了這事,手捋長鬚,會心的笑了。 當下他差人請鄧艾進帳,道:「敝部僻處鮮卑腹地,和大漢朝素無瓜葛,不知尊使來此有何貴幹?」 鄧芝知道此行關係到大漢能否成功抑制軻比能擴張的腳步,當真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當下他使出壓箱底的功夫,一上來就危言聳聽:「皇上聽聞大人將遇大難,性命只在旦夕之間,特遣下官前來搭救。」 拓跋詰汾勃然大怒,道:「好大的口氣。我有什麼大難?你又有何本事搭救我?你也知道我們這裡狼多,你且說說,若說得不好,可別怪我把你去餵狼。」 鄧芝哈哈大笑,拓跋詰汾初學漢話,自然對漢人的遊說技巧一無所知,見他笑個不停,有些沉不住氣,叫道:「有什麼好笑的?」 鄧芝道:「大人大禍只在目前,尚口出狂言。我怕草原上的惡狼,還來不及吃我,先吃大人之肉,以裹饑腹。」 拓跋詰汾聽他說得鄭重,也不禁聳然動容,道:「我有何大禍?」 鄧芝道:「臣來時聽聞軻比能並了步度根,不知可有此事?」 拓跋潔汾點了點頭,鄧芝道:「軻比能本小種鮮卑,只因學了我漢人一些皮毛,便自恃強盛,目中無人,連年兼併,殘民以逞。草原上烽火連天,白骨為墟,血流成河,殆無寧歲。本來合鮮卑各部之力,除此害群之馬自是易如反掌,只可惜眾部落雖系出同源,相互間卻各懷鬼胎,各營私利,終給小人以可乘之機。如今軻比能滅了步度根,步度根雖然沒落,好歹還是鮮卑諸部之主。軻比能殺了他,威震草原,東至右北平西至雲中,方圓數千里的大草原上各小部落俱已臣服於他。」 「不知大人見過蝗蟲麼?這種蟲子專食莊稼,來時成群結隊,遮天敝日,所到之處,不把莊稼啃個精光,那是絕不罷手。軻比能部正是大草原上的蝗蟲,務勝不休,永遠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他早有心像檀石槐那樣統一鮮卑各部,殺步度根,僅僅只是個開始。大人和他靠得太近,又不肯向他低頭,不亡何待?」 拓跋詰粉心裡認為他說的很有道理,嘴上卻不肯認輸:「區區軻比能部,能奈我何?你怕是危言聳聽了吧。」 鄧芝笑道:「單單只是一個軻比能,自然奈何不了大人。可大人應該知道,如今鮮卑早已非檀石槐統治之時,內部四分五裂,想乘大人和軻比能鬥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之際,乘火打劫,混水摸魚的怕是大有人在。我來時曾聽說河西鮮卑一部因居住地草場枯萎,無以為生,被迫向北遷徙,來到大人居住地,和大人搶奪草原。大人前有狼,後有虎,這戰怕是難操勝券吧?」 當年西部鮮卑和檀石槐之子和連因某事發生爭執,西部鮮卑一怒之下,集體叛離。不過他們在遷徙途中又發生嚴重分歧,拓跋鮮卑和其他幾個部落想吃涮羊肉,不願跟著大部隊到黃河西岸的不毛之地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兩方就此事擺開陣勢談判,可談來談去,也沒個結果,最終發生分裂,拓跋鮮卑和幾個部落向北遷徙來到陰山以北居住,而大部分西部鮮卑固執己見,跑到河西之地居住。那裡本就荒蕪,加上這幾年天災流行,更使他們原本就十分困苦的生活更加困苦,無異於雪上加霜。有幾個部落實在是活不下去了,不得不佩服拓跋鮮卑的遠見,想到他們現在正圍在火旁吃烤全羊,而自己卻只能在這啃草根,不禁哈拉子流了一地,跟著大呼小叫,在首領的帶領下,遷到北面和他們搶地盤。 拓跋詰汾看在大家都叫鮮卑,又同屬於西部鮮卑,五百年前原是一家的份上,讓出一片草場給他們居住。可是難民越到越多,小小草場實在無法滿足他們的需要。那幾個部落遠道而來,一時間忘了寄人籬下,須當矮人一頭,竟指望和拓跋鮮卑平起平坐,共同瓜分草場。他們見拓跋詰汾佔有大片膏腴之地,卻僅分給他們一小塊稀稀疏疏長著幾根小草的鹽鹼地,當真是把他們當要飯的打發,不由得大為光火,糾集人馬,拿著西刀瓜,同拓跋鮮卑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場大戰。 河西鮮卑都知道這戰若是敗了,自己便無家可歸,遲早要活活餓死,這一置之死地,每個人都和打了興奮劑一樣,力大無窮,大呼陷陣,全軍上下,士氣空前高漲。反觀拓跋鮮卑,安逸的生活過久了,飽暖思淫慾,現在他們一門心思只想泡妞把妹,鼓搗生孩子,其他幹什麼都提不起勁。再者他們也沒想到河西鮮卑會突然發難,這一倉促應敵,被動挨打,士氣大大不如,登時處於下風。兩戲了半晌,河西鮮卑大勝,乘勢佔了拓跋鮮卑數百里肥美草場。這一來河西鮮卑總算了有了根據地,在陰山之北站住了腳根,要想趕走他們可就難了。 其時拓跋詰汾行將就木,身上幾個主要零部件都已老化,時常會出現這樣那樣的毛病。他的腦子也不如以前管用了,常常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坐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件事要是擱在他年輕時候,肯定二話不說,操起西瓜刀就和河西鮮卑火並,不打個你死我活,說什麼也不算完。可現在他老了,精神力氣早已不如年輕之時,就連膽子和之前相比也小了不少。他再三權衡利弊,最終決定下寧人,和河西鮮卑談和,經過雙方反覆搓商,終於達到共識,以某某地為界,以西盡屬河西,以東則屬拓跋。拓跋誥汾指望通過自己極度容讓,換來寶貴的和平時光,讓自己可以渡過了一個美好的晚年生活,最終高高興興的上路,前往西天聆聽佛祖教誨。 可是河西鮮卑見拓跋詰汾退讓,還道他怕了自己,更加狂妄,得寸進尺,提出的要求越來越過分。拓跋詰汾這幾日正在為此事煩心,聽鄧芝提起河西鮮卑,眉頭大皺,靜靜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軻比能並了步度根,雲中雁門一帶都屬於軻比能管轄,鄧芝怕被軻比能扣壓無法達成使命,不敢走雲中一路,而是由涼州穿越沙漠,經河西鮮卑,而到拓跋鮮卑王庭。一路上他所經之地都是荒漠,自是吃了不少苦。好在他們的嚮導是賈仁祿花重金從河西鮮卑雇來的,在當地甚有威望。有他照著,雖然遇到不少難題,卻都迎刃而解。既然他們橫穿河西鮮卑的腹地,自然知道河西鮮卑搶奪拓跋鮮卑草原之事。不過這事鄧芝也只是風聞,並沒有親眼見過,也不知是否確有其事?剛才他那麼說也不過是不知潭水深淺,扔塊石頭試探試探。他見這塊石頭扔將下去,激起層層波瀾,知道蒙對了,微微一笑,默不作聲。 雙方對峙了約一盞茶的功夫,軻比能沉不住氣,屏退左右,打開話匣子「實不相瞞,果如先生所言,河西鮮卑因居住地天災流行,草場荒蕪,北竄至此來和我搶奪草原。在你來之前軻比能又差人征我入朝,還揚言若我不到彈汗山朝覲,承認他是鮮卑諸部大人,就起兵攻打我。現在所有的始趕到一塊了,一旦處置失當,當真大難臨頭,死在旦夕,不知先生有何高見,助我轉危為安?」 鄧芝道:「皇上久聞大人仁德寬厚,十分仰慕,聽聞大人有難,心急如焚,立即便差我前來出計獻策。唯今上計,大人當歸順漢朝,遣使貢獻。大漢輻員遼闊,土地要比軻比能多上十倍,人口要比他多上百倍。大人若歸順大漢,介時大人有難,漢主必不會坐視不理。有了這麼強大的後盾,大人進可以兼吞草原,退亦可以長保富貴。河西鮮卑要是知道大人得到漢朝的支持,哪還敢輕易起釁,再和大人爭奪草原?軻比能也必害怕大人的力量,不敢進犯,轉而去圖謀別的地方。如此一來大人豈不身安於泰山,國重於九鼎。若計不出此,則軻比能攻其前,河西鮮卑襲其後,大漢亦袖手旁觀,大人雖驍勇善鬥,這樣的戰鬥怕也難期必勝吧?到時這片大草原怕是要換個主人了,而大人也必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任野狼啄食。」 拓跋詰汾打了個寒噤,沉吟半晌,道:「這可是件大事,我一個人沒法作主,還要和諸倍大人會商之後才能決定。尊使遠來辛苦,且先到帳幕裡好生休息。」 鄧芝點了點頭,告辭離去,自有人領著他前往氈帳中沐浴用飯。 拓跋詰汾將諸子及麾下諸部大人都叫到大帳,商議這件大事。他將事情簡略說了,問道:「你們怎麼看?」 幾位大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用眼神交流了片刻,驀地裡達成共識,一人叫道:「漢人怯弱無用,根本不是咱鮮卑人的對手。只因咱鮮卑人這幾年內部不和,沒去打他們,才讓劉備、曹操等人在中原作威作福,稱王稱霸。要是咱們集心合力,這中原花花江山早就換了主人了。他們自保尚且困難,如何還有能力保護我們?若是我們臣屬於懦弱不堪的漢朝,一定會被其他部落恥笑,大人從此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其他大人紛紛附和:「對的,對的,漢人一向喜歡花言巧語,他們的話那是萬萬聽不得的。」 拓跋詰汾點了點頭,問幾個兒子道:「你們怎麼看?」 大兒子身高九尺,腰長十圍,肌肉虯結,大聲叫道:「漢人說話都和放屁一樣,那是萬萬不能聽的,父親就把那人交給孩兒,孩兒定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其他幾個兒子,聽了這話,都喜上眉梢,十分興奮,紛紛討論什麼樣的刑罰才能讓漢使生不如死。只有拓跋力微坐在那裡,一言不發,自顧自的喝酒吃肉。拓跋詰汾向他瞧了一眼,問道:「力微,你怎麼不說話?這事你怎麼看?」 拓跋力微道:「孩兒認為,如今的大漢已和桓靈之時大不相同,說句難聽的,別說僅憑我們一部,就算集鮮卑諸部之力,也不一定是漢人的對手。」 眾人一聽,臉上登時掛不住,對他的謬論嗤之以鼻,大聲斥罵:「胡說八道,胡說八道!當年檀石槐大人在時,漢人兩次起兵來打我們,結果怎麼樣?還不是給我們打得倒著爬了回去,從此再也不敢來了。打個比方,漢人就好比溫順的綿羊,而我們鮮卑就好比是狼,綿羊注定要成為狼的食物,這是上天安排的鐵律。要是羊反過來吃了狼,這世道不就亂了套了麼?」 拓跋力微冷笑道:「檀石槐,檀石槐。你們天天都念著檀石槐,全身心沉浸在昔日榮耀之中。這個檀石槐都已經死了好幾十年了,你們還念念不忘他的事情?殊不知外間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局面了。就在咱們鮮卑人四分五裂,打打殺殺的時候,漢人卻致力於由分裂走向統一,當初那個宦官當道、腐敗不堪的漢王朝,早已土崩瓦解,一個強大的漢王朝正崛起於長安。我剛才的話絕不是危言聳聽,你們這些生夢死的野狼若不醒醒,遲早要被羊吃掉的。」 這話若在有識之士聽來,無異於醍醐灌頂,當頭棒喝。而在這些大老粗聽來,無異於對牛彈琴。這些話他們只聽懂了最後一句,心中不忿,罵聲越發大了。 拓跋詰汾只感一群蒼蠅在耳邊嗡嗡亂叫,一個頭幾乎要裂成兩半,大聲叫道:「都別吵了!」他喊了兩遍,眾人總算是安靜下來。 拓跋詰汾道:「漢人有一句話:『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力微說的一點也沒有錯,自從上一次遷徙到如今,咱們已過了許多年太平日子,部落上下早已忘了打戰是怎麼一回事了,結果如何呢?河西鮮卑的教訓不可謂不深。我也看出來了,如今的漢人已不是當初的漢人,這從漢人特使的言談舉止就可窺得一斑。靈帝時漢人也曾差人來部落裡和我商討對付擅石槐之事。那個特使不學無術,偏偏自以為能,一張口就向我索要賄賂,簡直不值一提,而這個鄧芝和他根本就不是一道局。力微,你說的很對,現在的漢人比檀石槐之時強大不少,足以作為我們的靠山。我想聽聽你心裡的想法,你接著說下去。」 拓跋力微道:「和漢人連和對我們來說,可有莫大的好處。軻比能滅了步度根之後,不定都於水草肥美的雲中,卻東徙至昔日檀石槐的王庭。聽說他這樣做是為了得到檀石槐的庇佑,讓他得以統一鮮卑各部,簡直幼稚的可笑。雲中雁門一帶的肥美草場,那可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我建議咱也別和河西鮮卑爭這片早已不能滿足部落需求的草場了,咱們南徙至雲中,那裡和漢朝接壤,一來可以更好的得到他們的幫助,二來也可以學習漢人文化,軻比能就是因此滅了步度根。咱們又不比他笨,他能咱們為什麼就不能?到那時咱們有了肥美草場做後盾,牛羊不缺,食物不乏。又學會如何製造兵器,如何行軍佈陣,奪回這片草原,易如反掌,區區軻比能,何足道哉?」 幾位老者一聽之下,眉毛登時豎起老高,道:「又遷徙?力微,上次咱們遷徙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你知道遷徙有多苦?你知道上次遷徙,咱們部落死了多少人?好好的咱們為什麼要遷徙?大人,我們老了,這輩子就呆在這裡,哪也不去了。你如果還向上次那樣逼著我們遷徙,我們就死在你面前。」 帳中不少人跟著叫道:「說什麼也不遷徙!」「要去你們部落自己去,我們說什麼也不奉陪!」 拓跋詰汾也知向南遷徙對拓跋鮮卑來說有莫大的好處,可他年紀大人,沒有當初力排眾議的那個迫力了,瞪了拓跋力微一眼,道:「黃口孺子,讀了幾天漢書,就以為什麼都懂了?你知道個什麼國家大事?瞧你把族中長輩給得罪的,快向他們道歉!」 拓跋力微見他說話時眼睛眨了幾下,知道他在告訴自己他老了,這件大事無論如何也做不動了,就靠自己了。想到這件關係拓跋家族今後興衰榮辱的大事,將由自己一手締造,不禁熱血***,微微點了點頭,真摯的向眾位長輩道歉。眾人見他彬彬有禮,道歉之情出於至誠,氣也就消了大半。 諸位大人在帳中一商討就是大半日,拓跋力微幾乎費盡了所有口水,這才將幾個老頑固說服。拓跋詰汾見眾大人口徑一致,當即拍板,臣屬於漢朝,遣使貢獻,以尋求他們的幫助。他擺下酒宴,邀請鄧芝進帳。宴會上雙方達成協議,拓跋鮮卑正式從屬於漢朝。拓跋詰汾當席宣佈遣拓跋力微隨鄧芝到長安上表稱臣,貢獻方物。 第二天一大早,拓跋力微跨上心愛的戰馬,緊跟在鄧芝之後,踏上一段困難重重、艱苦卓絕的旅程,而這個旅程的終點,就是對他來說既心嚮神往,又十分陌生的都會——「長安」 那日鄧艾和楊瑛在新安縣郊外的一所破屋中避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談情說笑,乾柴烈火,相互間碰撞著愛的火花,哪知半路上突然殺了一個不速之客,就是那個曾在黃河邊上調戲楊瑛的蹇乂。被這一粒老鼠屎這麼一挑,好好的氣氛全給破壞了。楊瑛在他面前一句話也不願說,就好像是個悶葫蘆。鄧艾和這個三句話不離女人的浮華公子也是話不投機。 三人越聊越沒意思,索性緘口不言,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呆坐當場,活活脫像是三尊塑像。也不知過了多久,三人都覺得今天這雨說什麼也停不下來,可聊天又沒有話題,怎麼了打不起精神,索性睡覺。這裡破屋雖有幾間,不過都在漏水,只有這間屋子勉強可以安身。當下鄧艾、楊瑛擠在東面,蹇乂和他那老實巴交的書僮作在西面,中間隔著一堆篝火。 既然屋中有一頭色狼,楊瑛這個黃花大閨女,雖改了男裝,可還是他怕慧眼獨具,看破偽裝,乘自己熟睡撲將上來,為非作歹。這一晚她和衣躺在一片破草蓆上,手裡握著長劍,耳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半睡半醒直到天明,竟然毫無異狀。 幾人之中,她是第一個醒的,緊接著便是那個書僮,他從昨天到現在就沒說過一句話,好像是個啞巴一樣。楊瑛醒來的時候,鄧艾還在打呼嚕。她看著鄧艾的身影,甜甜一笑,伸手推了推他。這邊那書僮也推醒蹇乂,四人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撣掉頭上的草根。那書僮取出乾糧分給眾人。楊瑛害怕食物中有毒,自然是敬謝不敏,鄧艾也沒敢吃。二人自顧自的啃著自己帶來的乾糧。蹇乂見請他們吃他們不吃,心中暗怪他們不識抬舉,當下也不理他們,左手抓著醬雞,右手拿著臘肉,吃得個滿嘴流油。 用罷早飯,大雨已止,陽光劃破烏雲照在大地上。眾人填飽了肚子,精神大振,起程趕路。由於多了兩個稱砣,楊瑛、鄧艾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一路狂奔了。蹇乂和書僮雖然有馬,卻也不願撇曉人先走。於是四人一邊不能施展輕功,一邊不敢憑借腳力,都憑兩條腳一二一,這速度自然慢了不少。 到了午牌時分,一行人好不容易來到一座小鎮上。鄧艾、楊瑛和那書僮都不覺得有什麼,而蹇乂已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斷了氣。他累得實在走不動了,便提議找家酒樓歇歇腳。一路上這樣有建設性的提議,他已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楊瑛叫他騎馬先行,他又不願意。鄧艾見從早上到現在只走了三十餘里,心想照這個速度,肯定來不及參加考試,不由得心急如焚叫他再堅持堅持,待晚上再休息不遲。可蹇乂再三說自己走不動了,鄧艾拗他不過,只得由他,四人來到一家酒樓,找了間齊楚閣子,美美的吃了一頓。 楊瑛害怕蹇乂耍滑頭,一直提著心掉著膽,可從他們走進酒樓直至離開,都毫無異狀。楊瑛當過一段時間的土匪頭子,見多識廣,下蒙汗藥這種粗淺法門,自是滿不過她的法眼。每當小二送上酒飯時,她總是細心查察,看酒飯之中是否置有毒藥,偏生全然瞧不出半點破綻,而且蹇乂像是三天沒吃飯的餓狗,左右開弓,胡吃海塞,要是酒飯裡有毒,他早死八百回了。 從酒樓上下來,蹇乂領眾人到了騾馬市,讓二人任選好馬,一應費用都由自己掏腰包。鄧艾急於上京,自然不和他客氣,屁顛屁顛的為楊瑛挑了匹棗紅馬,又給自己挑了匹渾身雪白的白馬。兩人牽著選中的馬匹向外便走,蹇乂隨後跟上,那可憐的書僮則挑出幾張帛書,前去櫃檯結帳。 蹇家商號在司州、關中、中原一帶都有生意,不少小商小販為了方便做生意,都把錢財存在當地蹇家商號裡,由商號開出憑信,再到異地取錢。這樣一來他們就不用吭哧吭哧的背著一麻袋一麻袋的銅錢,滿世界亂跑了。這樣蹇家的開出的存錢憑信在關隴司隸一帶和甄家商號的存錢憑信一樣,都可作為銀錢流通。蹇乂書僮身上自是帶滿了這種憑信,要買下這兩匹馬自是輕而易舉。 就這樣連日來楊瑛大把大把的花著蹇乂的鈔票,買自己想要的一切東西,連聲謝謝也沒說。現在她總算知道帶著蹇乂有什麼好處了,也就不覺得他像頭跟屁蟲一樣一路跟著有何討厭了。這日眾人來到弘農郡轄下一個小城曹陽,其時天色向晚,他們奔了一天,都已又餓又累,便決定進城休息。 一干人進得城來,找了家客棧,蹇乂要了兩間上房。自己和書僮住一間,楊瑛和鄧艾住另一間。蹇乂和書僮進了屋,書僮閂上了門。蹇乂向他瞧了一眼,悄聲道:「怎麼樣,和那人聯繫上了麼?」 那書僮點了點頭。蹇乂道:「那人可是說今晚三更動手?」 那書僮又點了點頭,他當然不是啞巴,卻不愛說話,蹇乂就是看中他這一點,對他信任有加,視有心腹,任何機密大始不瞞他。 蹇乂道:「好,好,好。一路上他們都開心的很啊,明天一早,我倒要看他們還能不能笑得出來。哈哈!」 浟憂書萌 UutxT.COm 全蚊子版月瀆 正文 第582章 - 栽贓嫁禍 字數:6835 另一間上房雖大,陳設雖富麗堂皇,卻只有一張床。鄧艾像往常一樣發揚男士風格,抱了床被子,來到小廳中打地鋪。 如今楊瑛女扮男裝,在外人看來兩人性別相同,同屋而宿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況在當時同性之間同榻而眠,抵足而臥,正是兩人關係夠鐵的象徵。不像現在動不動就被人懷疑在演斷背山。鄧艾若是刻意要和楊瑛分開住,反而會引起他人,特別是蹇乂的懷疑,那樣可就得不償失了。 鄧艾雖說不上是柳下惠,美色當前能坐懷不亂。卻還算是個正人君子,而且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考中狀元,出人頭地。和洞房花燭相比,他這個熱衷於功名權勢的狂熱分子其實更稀罕金榜題名。現在除了吃喝拉撒睡外,讀書幾乎佔用他全部的時間,他實在沒有精力再去為非作歹,搞七搞八了。雖然魚和熊掌他都想要。但在二者不可兼得的情況下,他還是會捨魚而取熊掌的。他和趙雲一樣都喜歡西漢驃騎將軍霍去病說過的至理名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畢竟對大丈夫來說事業才是最重要的,太過兒女情長,難免英雄氣短。所以既便他和楊瑛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也最多只是談談情,說說愛,絕對不會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 楊瑛見他十分自覺,都不用自己提出來,就主動跑去當廳長,笑靨如花,走到跟前幫助他挪開桌椅,鋪上草蓆。她一面做一面說道:「你覺得蹇乂會不會已經知道我就是他在黃河邊上調戲的那個女子?」 鄧艾對戰場上哪怕再細微的變化,都能明察秋毫,及時作出正確判斷。可是對男女之間眉來眼去,卻不見輿薪,熟視無睹,怎麼也搞不明白,當然他也不想搞明白。沉吟了片刻,道:「沒看……看出來。他整天范兄長范兄短的叫……叫個不停,應該沒有發覺什麼不……不妥啊。你瞧出啥破綻了?」 楊瑛搖了搖頭,鄧艾笑道:「那就是你……你瞎疑心了。如今你從裝扮到氣……氣質,都像個男……男的,若……若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會上當……當受……受騙的。蹇乂根本就是個草包,能看出什麼來,我……我想他肯定不知道你……你是個女的。」 楊瑛笑了笑,道:「也許是我瞎疑心了。可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鄧艾笑道:「是麼,我怎麼沒看……看出來?」 楊瑛笑道:「你只對孫子和孔子這些早已作古千年的人所說的話感興趣,在這方面根本就是個大笨蛋,能看出什麼來?」 鄧艾嘿嘿傻笑,不知該如何回答。楊瑛道:「還有一點很可疑,雖說我們出類拔萃,在這次鄉試中名列前茅,但畢竟和他素不相識,他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好?要說仰慕我們的學問吧,也不太可能。我這些天和他相處下來,發現他根本就是個紈褲子弟,最討厭和讀書人在一起討論詩文典籍,那樣會顯得他很沒有學問。他既然不是一個尊師重道之人,照理該對我們嗤之以鼻,敬而遠之才對,又何必對我們關心及之,有求必應?」 鄧艾長眉向上挑,道:「你還別說,真……真是這麼回事,這是為什麼呢?」鄧艾這幾日腦子裡竟想著孔子曰過什麼話,孟子講過什麼故事,對周圍的事物都漠不關心,觀察也就不如楊瑛這個有心人仔細。 楊瑛柳眉微蹙,道:「更奇怪的是,他這麼一個喜歡鬥雞走狗的紈褲子弟一路之上卻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什麼壞事也沒有做,什麼壞話也沒有說,這不是很不正常麼?不知怎的,我這心裡總覺得忐忑不安。」 鄧艾點了點頭,道:「嗯,這一點我也注意到了。以我的觀察他根本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咱不怕他使壞。可咱卻不知他……他到底會不會下手,什麼時候下……下手,這……這才是最可怕的。」 楊瑛道:「嗯,照這個速度,不出兩日就可以進潼關。京兆郡可是京畿之地,天子腳下,諸葛亮、鍾繇等人又是一時名臣,我可聽說關中在他們治理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蹇乂一定不敢在那作奸犯科。他的時間可不多了,他要動手的話,一定會在今明兩天動手,不然可就沒機會了。」 鄧艾道:「嗯,你說的有道理,今晚我就守……守在這裡,一個晚上不……不睡,看他能使什麼壞?」 楊瑛笑道:「嘿嘿,就等你說這句話了。這可你自己是說的,可不許賴皮。」 鄧艾啞然失笑,道:「原來你……你說來說去,說……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誘我……我說出這……這句話。」 楊瑛道:「瞧你說的多難聽。我哪裡誘你了?這話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再說你是個男子漢,保護這我這個弱女子自是天經地義,責無旁貨。難不成要我整晚不睡,來保護你?」 鄧艾搖頭苦笑,道:「你的功夫就算是鬚眉男子也沒幾個勝得過你的,你居然還說自己是個弱女子?」 楊瑛笑靨如花,道:「就算我不是個弱女子,可要我保護你這個男子漢,你不覺得害羞?」 鄧艾道:「這……」 楊瑛道:「這什麼這,你今晚到底守不守夜啊?」 鄧艾道:「這話我已經說出口,男子漢大丈夫豈有食言而肥的?」 楊瑛笑得十分燦爛,道:「呵呵,這就對了。」伸了個懶腰,道:「我跑了一天,覺得困了,先去睡了。乖,今晚好好守夜,可不許偷懶。」走回裡屋,和衣躺在床上,酣然入夢。 鄧艾心道:「你睡著了,我今晚偷不偷懶,你能知道麼?」心裡雖如此想,可這畢竟是給美人守夜,那可比給皇帝老兒守夜還來得重要,哪能有一絲一毫的疏忽?偷懶打磕睡那是絕對不允許的,就算第二天沒有什麼事,但心愛的美人日後要是知道了,從此再也理自己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不過不能睡覺,這漫漫長夜該如何打發倒頗費躊躇。他沉吟良久,忽想到自己此來馬不停蹄,沒什麼功夫溫習功課。不若就乘此時挑燈夜讀,一來可以溫故知新,二來又可是保護美人,豈不兩全其美? 他打戰之所以能百戰百勝,全憑腦子好使,並非像張飛、馬超那樣全憑一刀一槍打出來。既然他不以武藝見長,要保護美人也只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要是來的只是樑上君子,登徒浪子,他倒還可以輕鬆打發,如果來了幾個狠角色,他除了大呼示警之外,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當下他從包裹中拿出一部《論語》,來到燈下,細細研讀。這裡面記載的都是孔老夫子曰過的微言法語,有道是半部《論語》,可治天下。這可是考試的重點,不好好讀,可就要吊車尾,這狀元要是沒自己什麼事,自己豈不又要再放三年的牛,過三年的苦日子? 其時已是初更時分,旅客們奔波一日,俱已疲憊不堪,早早的解衣就寢。四下萬籟俱寂,倒適合他埋頭用功。案上的蠟燭估計是要陪著鄧艾守夜,一個晚上不能睡覺,心裡覺得十分的委屈,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滴到燭台上。眼淚越流越多,蠟燭也越來越短,不知不覺便短了近一半,已是三更時分。 靜夜之中,忽聽得通向二樓的台階上不斷響起咯吱咯吱之聲。鄧艾心中一凜,腦海中登時出現了一個畫面,一個瘴頭鼠目的傢伙,手執鋼刀一柄,躡手躡腳的踱上樓來。他所住的房間就在樓梯邊上,那樓梯年久失修,稍一踩將上去,就咯吱咯吱的亂響,是以只要有人從樓梯上走過,他馬上就會知覺。當下他拔出蹇乂為他買的長劍,打開大門,飛奔而出,搶到樓道口一看,登時傻了眼,只見那人是長得瘴頭鼠目沒錯,卻是店小二。他捧著盆水,正在台階上走著。見到鄧艾拿把長劍,凶神惡煞的堵在樓梯口,嚇了一跳,身子抖了起來,叫道:「你要……要……干……幹什麼?」 鄧艾見他鬼鬼祟祟,更加起疑,叫道:「這話應該是我……我問你才……對,你到底來這裡做……做什麼?」 店小二一聽火就上來了,道:「你還問我來這裡做什麼?不是你讓我打水上來的?」 鄧艾莫名其妙道:「我幾……幾時讓……讓你打水?」 店小二道:「還幾時?不就剛才,你跑到櫃檯對我說,你讀書讀得累了,需要洗把臉清醒清醒。我見你大半夜還不休息,在屋裡用功,著實不容易,這才起來,給你打水。沒想到你這會卻忘得一乾二淨,莫不是讀書讀久了,得了失心瘋?」 鄧艾怒道:「你……你休要在這裡胡說八……八道,我根本沒……沒有叫你打過水!」 楊瑛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說道:「出了什麼事了?這麼吵吵囔囔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店小二不待他開言,搶先說道:「你來得正好,你給評評這個理。他剛才下樓,叫我打盆水上來。我依他的吩咐,打來了水,他卻反臉不認人,說從沒要我打什麼水。害我大半夜的,白白跑了一趟,這不是消遣人麼?你說說,天下間哪有這樣蠻不講理的人?」 楊瑛對鄧艾說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至於吵吵囔囔,讓其他人都不得安寧麼?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適才下樓吩咐他打水,上來讀了一會書,就將這事給忘了?」 鄧艾回頭瞧了她一眼,道:「連……你……你……你……也……也……不相信……信我?」 楊瑛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讀書讀久了,全神貫注,是容易忘記事情,我就常常這樣。」 鄧艾聽她說的有道理,何況自己在讀書時還將好好的一頭大肥牛給弄丟了,牛都能丟,忘記一件事情,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他定了定神,仔細回想適才發生過的事,可想來想去,都想不起自己曾下過這條亂命,道:「我還是想……想不起來,我的確沒……沒有讓他打過水。」 那店小二一聽便惱了,道:「還說沒有,那剛才和我說話的是誰,難道是鬼?」 鄧艾道:「我怎麼知道你……你的就一定是真的,說不定你想要做什麼見……見不得人的事,故意編出這一番……番話也說不定。」 那店小二叫起天屈,道:「我的媽啊,這世上還有這樣不講道理的人啊。和你這麼說吧,我在這裡幹了小十年了,南來北往的人我見得多了,可從沒見你這號的。明明自己不對,居然還倒打一耙,誣篾我要做什麼歹……」 忽聽得蹇乂房間傳來一聲驚呼:「錢真的全不見了麼?你再找找,你再找找,別是藏在了什麼地方,給忘了。」說話之人正是蹇乂,不過聲調全變了,聽那口氣他幾乎快要哭出來了,估計他親爹死了,也沒有這麼悲傷。 鄧艾雖很討厭這頭跟屁蟲,但既然給他粘上了,他出了什麼事,自己總不能不聞不問。聽見他呼喊,瞪了店小二一眼,道:「現在我沒空……空和你這廝糾纏!」飛奔至蹇乂房間,問道:「怎麼了?」 蹇乂面容扭曲,五官移位,顯是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道:「范兄,鄧兄,你們來的正好,我的錢全都不見了,怎麼找也找不到,可急死我了。」 鄧艾道:「別著急……急,再好好找找。」 蹇乂急得快要哭起來,道:「這屋子就這麼大個地方,裡裡外外都找遍了,什麼地方也沒有!這可是十萬兩銀子啊,沒了這錢,我怎麼上長安,怎麼中狀元啊!」 鄧艾知道他父親為他能當上大官,這次可是下了血本,這錢除了少部分讓他路上花用外,大部分都是用來賄賂京城高官。他父親早已通過各種渠道打聽備細,哪些官員貪,哪些官員廉,哪些人握有實權,哪些人光拿錢不辦事,他父親都已一清二楚,臨行細細囑咐何人要多送,何人要少送,何人可以不送。如今這錢一夜之間不翼而飛,回去不好和他父親交待,肯定要被他父親打個半死的。忙對楊瑛說道:「我們也幫忙找找吧。」 楊瑛還未說話,只聽店小二在門口說道:「這錢還用找,我知道在哪裡?」 鄧艾正要喝斥,只聽蹇乂叫道:「你知道在哪?快說快說!」 店小二伸手一指鄧艾道:「一定在他屋裡!」 鄧艾氣得滿面通紅道:「你……你……你……」 蹇乂搖了搖頭,道:「不能,不能,絕對不能,鄧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怎麼可能做此下作之事?」 店小二道:「他半夜三更不睡覺,鬼鬼祟祟的在樓道裡走來走去,不是作賊,還能幹什麼?你的錢一定是他偷的!」 蹇乂道:「對了,我正要問你這事呢,半夜三更你不睡覺,和人吵哪門子架啊?我方才睡得好好的,忽然聽見你和什麼人在樓梯口吵架。我正要起床看個究竟。蹇福就跑來和我說錢不見了。我大吃一驚,趕忙詢問端的,他說他也是聽見有人爭吵這才醒來的。他有個習慣,每次醒來,都要伸手入懷,檢查錢是否還在,卻發現貼身藏著的商號憑信全都不翼而飛。他急得都快哭了出來,這才來告訴我。我聽了差點暈了過去,和他一起滿屋亂翻。你也看到了,這裡已被我翻了個底朝天,可錢還是沒有找到。這錢要是找不回來,我回去之後,肯定會被爹爹活活打死的。」 店小二叫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他半夜裡不好好睡覺,跑來跑去,還胡亂消遣人,這裡面一定有問題,錢一定是他偷的!」 楊瑛道:「你也半夜裡跑來跑去,你怎麼不說這錢是你偷的?」 這時門外已圍了一圈人,在那指指點點,嘀嘀咕咕。客店掌櫃的道:「這小子是我店你的夥計,平常嘴上是有些不乾不淨,可手腳卻還算乾淨。在我這裡做了這麼多年了,從沒偷過客人的東西。」 不少老主顧也都出言附和,那店小二見自己的老闆都在後面給自己撐腰,得意洋洋叫道:「我最老實不過,從不偷拿別人東西。你們要是不信,可以上我住的地方搜去。不過我可有一個條件,搜了我的,可一定要搜他的。」說著伸手指著鄧艾,又道:「不然我可不服氣。」 楊瑛提起粉拳,道:「一定是你這傢伙在背後搗鬼,我先打死你再說。」身形一晃,便欺到他跟前。 店小二雙手抱頭道:「我的媽啊,說不過就動人,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啦!諸位你們給評評理,這世道還讓不讓人活啦。」 楊瑛本想嚇嚇他,讓他不再亂放聲音,沒想到他更來勁了。他對這種不要臉潑皮倒也無可奈何,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鄧艾道:「咱們人正不怕影子歪,要搜就讓他們搜去。」 楊瑛道:「嗯,我們沒偷錢,若是怕搜,倒讓這小人有話可搜。」 當下一行人來到店小二下處,將他那一畝三分地,翻了個地朝天,只找到幾兩銀子散碎銀子,憑信是一張也沒有找到。店小二面有得色,道:「怎麼樣,我就說不是我嘛?這下你們該滿意了吧。走,上他的屋裡搜去!」 眾人又來到鄧艾楊瑛所住的房間一通亂翻,店小二和客人們也加了進來,不片時就將好好天字乙號房,翻個得滿地狼籍,好在沒有碰壞什麼東西,不然掌櫃的可就要念佛了。 忽聽得店小二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眾人順著他的眼光瞧去,只見一個破舊的包裹下層,兩卷簡牘之間夾著一疊帛書。 蹇乂一個箭步竄了上去,搶過一看,那些帛書正是他丟的那些取錢憑信。他顫顫巍巍的拿著那些帛書對鄧艾說道:「鄧兄,這你怎麼解釋?」 鄧艾方才拿《論語》時還沒見到這一疊勞什子,沒想只出去一小會兒,自己的包袱裡竟多了這麼一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一下變起俄頃,饒是他應變能力極佳,也不禁怔在當場,不知所措,喃喃地只是道:「不……不……不……不……」 蹇乂面色鐵青,道:「你本是個波皮無賴,在小鄉村裡做些替人放牛的下賤營生。我見你讀得幾本書,識得幾個字,這才對你好生敬重,把你當成最要好的朋友。一路上你的一應吃穿花用,都由我供給,不曾虧待你半點。你卻這般狼心狗肺,恩將仇報,竟把我身上的錢全部偷了去。你知不知道,這些錢是我家在長安的商號做生意急等著要用的錢,若是丟了,我回去肯定要被爹爹活活打死的。你好狠啊你。」 圍觀眾人見他聲淚俱下,泣不成聲,不由得感同身受,在一旁指指點點,盡說鄧艾的不是。 那店小二更是義憤填膺,叫道:「把這個賊骨頭揪去送官,讓縣老爺來處置他!」 這一聲吼登時有不少人附和,道:「揪去送官!」「這人實在太可惡了,還送什麼官,要我說直接打死算了。」 鄧艾一時間全懵了,腦子裡一片空白,道:「不……不……不……「楊瑛叫道:「這錢不是他偷的,我可以作證。」 店小二道:「你們兩個根本就是一夥的,你說的話能作數麼?」 楊瑛怒指店小二叫道:「你……」 店小二道:「我什麼我。你別以為你的功夫厲害我就怕了你的,這世道是講道理了,你們偷了錢,還敢打人,這不是反了麼?」他嘴上說的雖硬,心裡可不這麼想,退後幾步,來到幾個五大三粗的關西客人背後,這才感到安全。 楊瑛見眾旅客怒氣勃勃,蓄勢待發隨時都有可能撲將上來。她雖武藝高強,但眾寡不知敵,心下不免惴惴。她轉過身來,想挾持蹇乂作人質,硬闖出去,卻見蹇乂和書僮蹇福也已縮到了人群之中,想要手到擒來,一時怕是難以湊功。她心急如焚,側頭向鄧艾瞧了一眼,卻見他癡癡呆呆,嘴裡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眉頭一皺,伸嘴在鄧艾耳邊悄聲說道:「呆子,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趕緊隨我走吧。」 鄧艾道:「我……我……我……沒……沒有偷錢,若是走了,別人定會認為我做賊心……心虛,我又何以自明?不如留下來,到公堂上和小人對質,這……這事終有水落石……石出的一天。」 這又是鄧艾的另一個毛病,那就是過於天真,他也是因此喪生的。《三國演義》裡寫鄧艾父子被擒這段是這麼寫的,司馬昭聽信了鍾會等人的饞言,認定鄧艾要反,勃然大怒,就令鍾會擒拿逆賊鄧艾,鍾會派監軍衛瓘帶上三五個人,前去捕拿。名為捉賊,實欲借鄧艾的手殺了衛瓘,以證實鄧艾的反情。衛瓘當然沒有這麼傻,接到命令後,立即寫了二三十道檄文,言道上命只拿鄧艾父子二人,余皆不問。若出城來降的,爵賞依舊,敢有負隅頑抗的滅三族。寫完後他便遣急足前去成都散步,跟著備下囚車兩輛,逕奔成都。到了成都,天剛濛濛亮,鄧艾部將見了檄文,爭先恐後的跑來投降,衛瓘突入鄧艾府時,這傢伙尚高臥未起,呼嚕連天,被逮了個正著。 《三國演義》裡寫的雖驚心動魄,實際上卻不是那麼回事。其時司師昭見了鄧艾的表章,勃然大怒,假借天子的名義下詔用囚車押解鄧艾入朝。鄧艾自認為忠心為國,無端獲罪,必有小人進饞,只要見了司馬昭解釋清楚,這事就過去了。於是二話不說,上了囚車,結果腦袋搬了家。這一點從晉武帝司馬炎即位後的下的大赦詔書中可是得到證實,詔書上是這麼說的:「征西將軍鄧艾,矜功失節,實應大辟。然被書之日,罷遣人眾,束手受罪,比於求生遂為惡者,誠復不同。」也就是說,鄧艾他老人家接到了朝托決,根本沒抵抗,痛痛快快的讓人給綁了,扔到囚車裡。其實他不是不想逃走,只不過他認為自己根本就沒有造反,見到司馬昭解釋一下就完事了,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給他解釋的機會。此時他也認為自己沒有偷錢,到了縣衙解釋一下,這事也就過去了,所以根本就沒想到要逃。 楊瑛可沒有他那麼天真,悄聲道:「呆子,我可不跟你糾纏不清。」拽著他的手,就要恃強硬闖。 忽聽得樓下一人大聲叫道:「你可掌拒的。」 只聽掌櫃的說道:「啟著官爺,小人正是。」 原來掌櫃見事情愈演愈烈,害怕鬧出什麼事來,把自己精心添置的家當都給打壞了。忙差了個善走的夥計前去縣衙報案,縣令大老爺倒也頗為敬業,他三更半夜被鼓聲吵醒,竟沒有因擊鼓人攪了他和七姨太之間的好事,將那人亂棍打死。而是從七姨太的床上爬將下來,穿好衣服,升堂斷案。那夥計兩片嘴唇這麼一動,將事情始末這麼一說。那縣令登時來了精神,抽出令牌往地上這麼一摔,下了一道亂命。衙役們大聲應是,操起傢伙,就趕到客棧拿人。 那衙役叫道:「人在哪呢?」 那掌櫃的叫道:「小人帶路。」 一干差役如狼似虎,沿著階梯而上。到了樓梯口,就見一群亂民抱頭鼠竄,大聲亂叫。差役首領知道遇到目標人物了,錚地一聲,拔刀出鞘,大叫:「弟兄們上!」他卻向後退了兩步,以免殃及池魚。 楊瑛叫道:「就憑你們幾個也想攔下我?」舞動長劍,金光到處,必有一人倒地。不過她手下留情,並沒有要了他們的命,只是把他們打得站不起來。 她正打得起勁,最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十幾個五大三粗的關西客商乘她和差役糾纏之際,欺到鄧艾身旁,各施擒拿手法,將他摁倒在地,綁了起來。楊瑛見鄧艾被擒,長歎一聲,放棄了抵抗。眾差役一擁而上,將她也綁了個結實。二人,不,應該說兩隻粽子,在差役的押解下到了縣衙。 大老爺正中一坐,聽蹇乂、蹇福、掌櫃的及店小二陳述案情。四人之中就屬那店小二最囉嗦,嘴一張就是嘰哩咕嚕一大套,縣老爺好不容易聽完,也不問鄧艾、楊瑛,道:「這案子本官接下了,不過本官不能僅憑你們的一面之詞就定案。先將人犯押下,待本官查察一番,再作處分。」 二人就這麼著被投入了冰冷的地牢之中。 那縣令的辦事效率可謂十分低下,十來天過去了,案子仍沒查出個所以然來,二人只得接著在牢裡苦涯,每天咒罵縣令、蹇乂一萬遍,聊以消遣。 這日楊瑛正在痛罵,卻聽嗆啷啷一聲,牢門開了。一個差役叫道:「范士則,縣令大人已查實,案繁你在睡覺,和這事無關,你可以出去了。」 楊瑛忙問道:「那鄧艾呢?」 那差役道:「大人只叫我放你,沒說鄧艾怎麼樣了,我也不知道,你出去以後再慢慢打聽吧。」 楊瑛知道鄧艾估計凶多吉少,不過兩人都關著,鄧艾肯定是死定了。倘若有自己在外面活動,這事還有轉機。她撣了撣塵土,邁步而出,甫到獄門口,便見到最不想到見到的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蹇乂。只見他滿臉堆著虛偽的笑容,道:「楊姑娘,你在裡面這麼多天,可受委屈了吧?」 楊瑛心中一凜,登時明白這一切全都是他布下的陰謀。自己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著了道,長歎一口氣,道:「你現在如願以償了?說吧,你想要怎麼樣,才肯放人?」 蹇乂笑道:「請姑娘移步到我們上次住過的那間客棧,我已在那擺好酒菜。我們到了那,再慢慢說不遲。」 悠優書盟 UuTxT。COM 荃汶自板閱瀆 正文 第583章 - 惡有惡報 字數:7310 楊瑛長歎一聲:「現在我還能不答應嗎?」 蹇乂自從在黃河邊上見到楊瑛那一刻起,就盼著有這麼一天了,眼見美夢轉眼就要成真,不禁得意洋洋,臉上每一寸肌膚都蘊含著笑意。他走上前來,握著楊瑛的右手,道:「我領姑娘去吧。」 楊瑛的纖纖素手給他握著,只覺手心手背乃至全身上下彷彿有成千上萬條毛毛蟲在爬,說不出的難受,秀眉一蹙,下意識的便要縮手。 蹇乂只覺她右腕微微轉動,整隻手便如游魚一般要從自己手中滑走,微微一笑,道:「楊姑娘,你可知道現在不按我的意思去做,會有什麼下場?」 楊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總有一天會不得好死!」不過話雖如此說,還是放棄掙扎,任由他握著。 蹇乂哈哈大笑道:「楊姑娘請隨我來吧。」拉著她向客棧走去。 膽小的怕膽大的,膽大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這是上天為人間定的一條規矩。一個人若是連臉都不要了,估計沒有什麼人可以降得住他,唯有以毒攻毒了,是以魯迅先生曾由衷的發出感慨:「以無賴的手段對付無賴,以流氓的手段對付流氓。」 世人都說古人憨厚純樸,不似今人爾虞我詐,幹什麼始要帶著面具,任何話都要分析兩三遍才能判斷出真假。其實大謬不然,古代人在耍陰謀使詭計這一點上其實一點也不比現代人差多少,甚至猶有過之。當然古代人固多像郭靖這樣憨厚樸實,一巴掌打不出一個屁來的人物,但也不乏慕容博,馬夫人這樣工於計算的陰險之徒。畢竟陰謀詭計、爾虞我詐不能從娘胎裡就帶將出來,那是要靠後天努力,拚命學習才能略有小成的。如果沒有前車之鑒,他們這些小聰明又是從哪裡來呢?畢竟能別出新裁,發明創造的人材幾百年才會出一個,其他陰謀家大多從古代陰謀家那裡吸取營養。 中國封建史延續了幾千年,皇宮官場中的爾虞我詐,爭權奪寵也就延續了幾千年。這種爭奪權力和現代商場之間的明爭暗鬥大大不同,甚至比黑社會之間爭奪老大之位來得慘酷百倍。西漢皇宮裡的人彘就是最好的例子,戚夫人只因棋差一著,不是呂後的對手,就被切去雙手,斬去雙腳,挖去雙目,割去舌頭,剁去雙耳,扔到豬圈裡。據說漢惠帝只見過一次,就大病不起,從此不再上朝了。這樣慘酷的刑罰,就算是失了地位的黑社會老大怕也不會嘗到。 其實人彘這樣的酷刑在古代倒不常用,不過像烹、磔、剮、五牛分屍、夷三族這樣的酷刑在古代倒十分平常,古代人只要稍有不慎就家族不保,屍骨不全,當然終日生活在恐慌之中,狗逼急了尚且跳牆,人為了能在如此慘酷的現實環境中活下去,陰謀詭計自然也就說來就來,這臉皮也就越練越厚。不過條條大路通羅馬,處理危機並不一定要耍陰謀使詭計,正人君子自有一套化險為夷的方法。然而陰險小人卻認為陰謀詭計能給他們帶來巨大利益,便沉迷其中,勤修苦練,終於練到了只要能達到目的,什麼手段都可以用,什麼人都可以賣這樣的化境。臉皮對他們來說早已不值幾個錢,完全可以不要,至於禮義廉恥,倫理道德,更是無關輕重,何足道哉。 春秋時有楚平王手下有一個寵臣叫費無極。他原是太子的老師,因喜歡在楚王面前搬弄他人是非,給他人上眼藥,不為太子所喜。他怕楚王百年之後,太子即位,將自己扔到鍋裡活活的煮了,於是打算先下手為強,除掉太子。有道是:「疏不間親」這太子和楚平王可是父子關係,他雖是寵臣,卻是一個外人,要想離間和楚平王份屬至親的太子有多困難,可想而知。可費無極就是費無極,別人害人,往往是乘隙而入。可他卻不,平地波濤,從毫無間隙處硬生生造出機會來,古往今來的陰謀家,要是和他相比,怕也要黯然失色。 他知道要想離間太子,首先要讓楚平王愧對太子,這樣自然而然就會疏遠他。於是他與太子老師的身份去和楚平王講太子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成家烈了。婚姻講究門當戶對,如今能和楚國匹配的只有秦國。楚平王深以為然,便讓他去秦國為太子求婚,秦國國君一聽很高興,當即拍板把自己的寶貝妹子孟嬴嫁到楚國,給太子當夫人。費無極打完收功,回國之後就在楚平王面前大誇這位未來太子妃的美色,聽得楚王哈拉子流了一地,大歎自己生不逢時,這麼好的女子竟白白便宜給自己的兒子。費無極打蛇隨棍上,就替楚王出了個餿主意,他從秦國陪嫁女子中找了個美女冒充孟嬴嫁給太子,而將真的孟嬴送入王宮。楚王這個老流氓也不客氣,當晚就和原是自己兒媳的人物洞房花燭,這樣一來楚平王見了太子,心中自是多了一層忌憚,怕他有朝一日查明真相,要自己好看。於是乎他就把太子蜂到一個偏遠地方,給他來個眼不見為淨,費無極的目的算是達到了一半。父子之間既存在隔閡,這眼藥就好上多了。其後在費無極的不斷挑撥下,楚平王橫下一條心,終於廢太子建而立孟嬴所生之子珍為太子。故太子建的另一個老師,也就是伍子胥的父親,因力諫而被殺,伍子胥因此同楚平王結下不共戴天之仇,逃往吳國,伺機復仇。故太子建含冤出奔,圖謀借助諸侯的力量返國復仇,終於不得好死,屍骨無存。 這條計看似有點像王允連環計,卻比他難得多,也毒的多。董卓和呂布畢竟只是養父養子關係,兩人之間不存在血濃於水的親情。而且貂嬋是王允義女,又可憐漢朝皇帝的遭遇,甘願為了國家犧牲自己。由於她的出色表演,呂布和董卓之間矛盾越演越烈,最終反目成傷。要是貂嬋不肯全力配合,甚至和呂董二人狼狽為奸,王允再能,也只有徒喚奈何的份了。可費無極則不同,他要離間的可是如假包換的真正父子,兩人之間的感情血濃於水,打斷骨頭連著筋。而且他和孟嬴只有幾面之緣,他的嘴皮再厲害也不可能讓和自己不熟的孟嬴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在這種情況下要施連環計,當然要比王允之時要困難百倍。何況費無極可是王允之前幾百年的人物,他想出的計謀雖不說後無來者,卻可謂前無古人。而王允估計是以他的計謀為樣板,依葫蘆畫瓢而已。 不過壞事做多了,總會遇到鬼的。楚平王死後,孟嬴之子即位,是為楚昭王。其時楚昭王年幼,朝政大權都由令尹囊瓦把持。費無極因嫉妒朝中重臣伯郤宛功勞太大,害怕他日後搶了自己的飯碗,便又想出了一條計策。費無極先對囊瓦說伯郤宛要請他吃飯,不知他肯不肯出席。有不要錢的午餐送上門來,囊瓦當然很高興,很爽快的答應了。費無極從囊瓦家出來,便貓到了伯郤宛家中,對他說囊瓦想要到他家吃頓便飯,聊聊工作上的事情,不知他歡迎不歡迎。伯郤宛正要巴結上官,當然求之不得,便問費無極囊瓦喜歡什麼。費無極就說囊瓦這傢伙是個武人,什麼都不喜歡,就喜歡兵器。於是乎伯郤宛將自己千辛萬苦淘來的幾把寶刀,幾件寶甲都扛了出來,擺在大廳上最顯眼的位置。費無極見奸計已授,慌裡慌張的跑去同囊瓦說,伯郤宛請他吃飯是不懷好意,府中到處都藏有甲兵,明顯想要乘他吃飯時,一刀將他喀嚓了。囊瓦差人一查,果然如此,勃然大怒,胡亂給伯郤宛定了個罪,奏明楚昭王,將伯郤宛推將出去斬了首,他的兒子伯嚭懼禍逃往吳國。伯郤宛久統兵馬,屢戰屢勝,且仁厚愛人,在百姓之中的威望非常高。如今無端被殺,國中登時炸了營,老百姓只要一閒下來,就詛咒囊瓦及費無極,什麼難聽罵什麼。囊瓦一聽全城的人都在罵他全家死光光,自然害怕一語成讖。為了止息謠言,他不得不下令誅殺費無極。老百姓聽了大為高興,紛紛擁到費無極家門前,放火將他的屋子燒成了一片白地。 小人作惡雖終有滿盈的一日,但要等到天奪其魄,不知要過多久,這其間又不知要有多少人枉死。可是這種小人往往連臉都不要了,行事不擇手段,要想除掉他,可是件難於上青天的事情,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毒攻毒,用更不要臉的手段來對付他。古往今來有不少正人君子都會這招,例如晏平仲二桃殺三士,王允巧計間董呂,諸葛亮巧計除魏延,王猛的金刀計等等等等。 可是楊瑛所學的都是內功外勁,這樣下流的招術她是一招也不會。雖然她為救心上人可以豁出性命不要,但蹇乂為了得到她,卻可以豁出臉皮不要。兩相比較,楊瑛還是差了一著,縛手縛腳,只好由著他胡來。 蹇乂有美在旁,香澤微聞,自是飄飄欲仙,走得十分緩慢,還似有意似無意的摸摸這,摸摸那,大吃豆腐。楊瑛又羞又怒,眉頭大皺,雙手攥拳,幾次差點忍不住,想要殺了蹇乂解氣,最後這個念頭還是被她強行克制住了。不過淚水卻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一滴滴的打在衣襟上。 曹陽是個小縣,從關押她的大獄到客棧路程也不甚遠,可對楊瑛來說,像是走了一個世紀一般。老不容易到了客棧,蹇乂牽著她上了手,二人來到了楊瑛、鄧艾那晚住過的房間。房間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大廳正中山海雜陳,珍饈滿案。 蹇乂拉著她來到正中坐好,關上門閂上閂,跟著坐在她的邊上,右手自然而然的放在她大腿上,不住的向上移。 楊瑛皺起眉頭,嗔道:「實話告訴你,我可忍了很久了,就快忍不住了。你若再胡來,可別怪我不客氣!」 蹇乂有恃有恐道:「不客氣?我倒要看你是怎麼不客氣的。」 楊瑛倏地伸掌,在蹇乂右手背上輕輕一拍。蹇乂殺豬似的大叫一聲,閃電般縮回手去。只聽錚地一聲響,長劍出鞘。蹇乂只見青光一閃,那柄冷森森的長劍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舌頭也跟著打了卷,顫聲道:「你……你……你……不想救鄧艾了?」 楊瑛道:「你有屁就快放,若再戲弄老娘,老娘今天就和你同歸於盡。我向來說一不二,殺了你之後,我立即自殺,不信你就試試!」 蹇乂聽她說的絕決,又見長劍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嚇得魂飛天外,尿水險些流將出來,道:「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動刀子。」 楊瑛道:「要我不動刀子也可以,你必須老老實實。」 蹇乂道:「好,好,我答應你。」 刷地一聲響,楊瑛還劍入鞘,道:「你有什麼話快點說,我可沒功夫和你癡纏。」 蹇乂定了定神,正襟危坐,雙手老老實實的放在大腿外側,不敢再亂擺了。不過他的眼睛可就沒這麼老實,上下亂瞄,不是盯著***,就是盯著肥臀,說道:「還要是佔用一些時間的。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的身份的,又是怎麼佈局的害的你?」 楊瑛點了點頭,蹇乂道:「自從那天我在黃河邊上見到你,便喜歡上你了。此後我什麼事也不想做,心裡所想的就只有一個你,夢中所見,也只是一個你。晚上睡覺時,一閉眼,滿腦子都是你。楊姑娘,我對你是真……」 楊瑛嗔道:「夠了。如此深情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聽怎麼讓我覺得噁心。你要再胡說八道,我立刻便殺了你!快說正事!」 蹇乂道:「你別生氣,我說的都是真的。自從那天見到你,不知怎的,我就是忘不了你。到了洛陽後,我幹什麼始提不起勁,天天都在想你,想你想得茶也不想喝,飯也不想吃。終於傷上加傷,一病不起,被下人們抬回緱氏城中。爹爹知道這事,就對我說,天天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什麼問題也解決不了。天上不會掉餡餅,想要什麼東西只有靠自己去爭取才能得到。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這病不知不覺就好了大半,沒過幾天就能下地行走了,我心裡暗暗紡,不斷遇到什麼困難,使用什麼方法,總之非讓你嫁給我不可。」 楊瑛聽他說的咬牙切齒,斬釘截鐵,不由得汗毛亂豎,冷汗直流。 只聽蹇乂接著說道:「你是我最喜歡的人,我什麼都不瞞你。我這人很笨,雖很想得到你,卻什麼法子也想不出來。爹爹替我出了個主意,僱傭天下間最厲害的殺手公孫邵將你擄來。他說你只是不瞭解我,不瞭解我們家多有錢,這才不肯跟我。只要把你擄了來,天天和我在一起,你對我和我們家有了進一步的瞭解,自然會慢慢喜歡上我,答應嫁給我的。」 楊瑛嗔道:「有錢了不起嗎?比你更有錢,又更有本事的人,我都沒看上,還能看上你?你快別做夢了。」 蹇乂叫道:「你胡說,天下間還有什麼人比我家更有錢?」 楊瑛冷笑,道:「瞧你有兩糟錢,就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天下間比你家有錢的可多的是!」 蹇乂一生下來就穿金戴銀,養尊處優。他家在當地的確首屈一指,當地人為了從這個二世祖身上騙到一些好處,往往逢迎他,說他家是天下間最有錢的人家。當謊言重複上一千遍就成了真話。蹇乂從小到大每天聽到的都是這種奉承,當然信以為真。目空一切,金錢萬能的思想自也是日甚一日,此時聽楊瑛這麼說,和他平常時聽到的完全兩樣了,覺得這話頗為刺耳,忍不住大聲斥責:「胡說,胡說。你說天下間誰還比我家有錢?怎麼樣,說不出來了吧?」 楊瑛道:「誰說我說不出來,當今天下最有錢的是皇上,你家難道還比皇上有錢?」 蹇乂雖不諳世事,卻也知道「富可敵國」這四個字對商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漲了一張大紅臉道:「這個……皇上當然最有錢,除了皇上之外我家最有錢。」 楊瑛沒空和他爭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道:「好了,好了。除了皇上之外你家最有錢。你接著說。」 蹇乂叫道:「既然你承認除了皇上之外,我家最有錢,為什麼不肯嫁給我?只要你嫁給我你就是天下間最有錢的人了。」 楊瑛見他越說越激動,已和前些天彬彬有禮的樣子大相逕庭,臉上肌肉不住抽搐,眼睛裡閃爍著奇怪的光芒,似乎整個人已陷入半癲狂狀態。楊瑛為了搭救鄧艾,也不敢太過得罪他,順著他說道:「這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你不是想告訴事情的經過嗎?你接著說吧。」 在蹇乂認識楊瑛之前,他早已有了嬌妻和幾房小妾,照理說他也應該心滿意足了。可是他家就他這麼一根獨苗,從他出生家裡人就把他當掌上明珠一樣供著。在家人的溺愛下,他從小就我行我素,無法無天,養成了浮華公子哥所應有的一切毛病。見一個愛一個自也是其中之一。 其實楊瑛進了他家的門,他最多只會喜歡上一個月,便又會開始另尋新歡。不過這是以後的事情,現在他可管不了這麼多。現在他心裡想的就是,既然楊瑛被自己看上了,那就說什麼也要得到,既便得不到,也不能讓他人得到。他原以為這麼一個無根無基的小丫頭,見到他這樣一個有錢人,一定主動往上靠,哪知全不是那麼回事。在碰了一鼻子灰之後,他不由得怒發如狂,這時聽她說話的口氣,像是事情有了轉機,一顆心登時冷靜下來,又恢復了斯斯文文彬彬有禮的樣子,道:「好,我接著說。剛才我說到哪了?」 楊瑛道:「你說到你爹爹僱傭公孫邵來擄我。」 蹇乂點了點頭,道:「本來公孫邵已經得手了,可偏偏在回來的路上遇到鄧艾這小子。也不知這小子有什麼本事?竟能讓大名鼎鼎的公孫邵栽了一個大根頭。要知道公孫邵自出道以來,從未失過手,要不然爹爹能僱傭他麼?他回來的時候,灰頭土臉,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他說他本來已經得手了,可在半路上碰到了一個厲害角色,又將人給搶了回去。他還說鄧艾實在太過厲害,他不想以之為敵,既然他無法完成這個任務,便決定放棄。跟著便將訂金還給我們,還按著黑道上的規矩賠給我們一筆數目可觀的銀子。」 楊瑛沒想到這個公孫邵還真講義氣,居然為了一隻燒雞,甘於失信,不禁在心裡暗暗佩服,說道:「既然連公孫邵都沒有辦法,你也該死心了,為什麼還不依不饒?」 蹇乂冷笑道:「死心?不,絕不!我聽了這番話,當時就急了,伸手一揮,將他遞來的那些錢打翻在地,叫道:『不,我不要錢,我要人,不論你用什麼辦法也要把人給我弄來!』」 楊瑛冷冷地道:「公孫邵可是天下間最厲害的殺手,能聽你一個公子哥的話麼?」 蹇乂像只洩了皮球蔫了下去,道:「你說的沒錯,他根本不聽我的。還是爹爹有辦法,他彎腰把錢撿了起來,遞還給公孫邵,對他說道:『既然事情出現變故,以至功敗垂成,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我這裡又想到了一個法子,不用和鄧艾正面為敵,只要你答應辦這件事,事成之後我給你兩千兩銀子。」 楊瑛道:「你爹爹口中所說的法子,肯定就是栽贓嫁禍這種不是下三爛就是下四爛的法子。那公孫邵答應了?」 蹇乂笑了笑道:「這小子最喜歡錢,我爹爹把錢加了一倍,他能不答應麼?」 楊瑛心中一凜,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盯上我們的?」 蹇乂道:「公孫邵說你的包裹在谷城,你們肯定會先到那裡取包裹再趕路。爹爹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即差急足趕在你們的前頭,先一步到谷城客棧埋伏監視。」 楊瑛道:「好快。我也擔心你不會善罷甘休,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而且每次我們都再三確認後面沒有尾巴,這才起程,按理說你們根本不可能找到我們。」 蹇乂道:「沒錯,你們兩個十分狡猾,爹爹預先設下的幾路哨探,都被你們給甩掉了。我知道以後,氣極敗壞的帶人出來找,希望天可憐見,讓我再見到你。沒想到上天還真給我這樣一個機會!」 楊瑛忽然想起一個人,叫道:「難道是破屋裡的老乞丐,他是你們的人?」 蹇乂笑道:「你總算想起他了。他的確是一個臭叫化子。爹爹其實已猜到了你們的心思,叫我沿著小路走,說不定會有機會碰上。那天我在新安一帶遍尋你們不著,正焦躁間,忽然天下下起了大雨,我趕忙尋找地方避雨。我行不多遠,就看見那個老傢伙。當時他嘴裡罵罵冽冽,說有兩個傢伙不讓他在自己家裡睡覺,還把他趕了出來。我一聽就知道是你們。你不是不稀罕錢麼?說世上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錢解決,其實你錯了,大大的錯了。我只給了那老叫化幾兩碎銀子,那老傢伙就滿臉笑容,把什麼事情都說了。於是我們便趕到破屋,發現你們還在那。之後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不用我在一一說了。接下來我就和你說說那天夜裡發生在客棧裡的事情,這應該是你最關心的吧。」 楊瑛道:「不用了,我已經知道了。一定是你用錢收買小二,讓他引開鄧艾和我,然後再讓公孫邵潛進我們的房間裡栽贓嫁禍。」 蹇乂搖了搖頭,道:「不全對,那店小二沒有給我們收買。爹爹說了貪錢的人不可以信任,你可是給他錢,叫他為你辦事。可他同樣可以為了錢,把所有的事情抖出來。那店小二一看就是一貪錢的人,所以我們沒有用他。這全是公孫邵的本事,他有一樣絕活,那就是易容改裝,當真是扮什麼像什麼,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沒有被官府抓到的原因。那天三更左右,他先假扮鄧艾來到櫃檯叫小二打水,跟著便伏在你們所住的房間的屋頂上,待你們出去後,便潛進你們的房間。這小子果然厲害,只用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把事辦了。」 「本來我打算找個機會搜查你們的房間,來個人贓並獲。沒想到那店小二不滿鄧艾對他無禮,十分配合,主動要求搜你們的屋子。這可省了我許多籌劃,看來連老天都在幫我,哈哈!」 楊瑛總算是明白了,歎了口氣,道:「一路之上有那麼多地方可以動手,你為什麼偏偏選在曹陽。」 蹇乂道:「這也是爹爹教我的。本來依我的性子,當場就要想個法子將鄧艾弄死,把你搶了去。可爹爹叫我別著急,他說做這種事就好比釣魚,那是急不得的。若是魚兒一咬鉤,就拉繩,那魚可就跑了。要先放一放,讓魚兒覺得的沒有危險了,然後再下手,這大魚一準能吊上來。爹爹的法子果然使得。再有一點其他地方的縣令都和我家沒什麼交情,讓他們辦這麼大的事,怕是使錢也不一定能成。曹陽縣令是爹爹的舊交,爹爹出錢替他買了這個縣令。你說說鄧艾落在他手裡,還能有好日子過?哈哈!」 楊瑛瞪了他一眼,道:「你別得意,多行不必必自斃,你肯定沒有好下場。」 蹇乂道:「你還是先考慮考慮鄧艾吧,現在只有我能救他。你也知道我要你做什麼。只要你答應了,我立即通知縣令放人。」 楊瑛道:「你做夢!」 蹇乂道:「我知道要你一下子就想通,是沒可能的。我給你三天你慢慢考慮吧。我呢,還住在原先那間屋子裡,你什麼時候同意了,就到那找我。」說著在她臉蛋上摸了一記,哈哈大笑,揚長而去。走到門口,時又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了,明天縣令就要審理這件案子,十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鄧艾就算不死,也要被蜂到邊疆服勞役。那種地方你也知道,就算再壯的小伙子,到那也活不了一年。哈哈!」說話間,人消失在大門外。 楊瑛朝門口瞪了一眼,伏在案上,失聲痛哭。 次日一早,縣衙果然審理鄧艾偷錢一案,楊瑛也趕去旁聽。縣令大人果然英明有道,根本沒給鄧艾解釋的機會,說道:「本官查過了,鄧艾這廝在襄城時,就曾因偷牛而被官府拘押。襄城縣令見他是個可造之才,特地網開一面,從輕發落。賦骨頭就是賊骨頭,這廝竟不知悔改,又在此地作賊,一偷就是十萬兩,當真罪該萬死。來人,別聽他分說,給我打!」 啪地一聲令牌掉地,差役提起大棍,一擁而上,將鄧艾按到就打。縣令既沒說打多少,差役自然是往死裡打。鄧艾瞧見楊瑛在旁,知道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肯定會救自己脫離苦海,便再一次屈打成招,胡亂說了案發經過。說到自己是如何潛入蹇乂房中偷錢,又是如何回到屋中藏錢,說得惟妙惟肖,就像真有那回事一樣縣令見他招了,便喝退差役,讓他畫押,跟著將他收監,隔日再行宣判。 當天晚上,楊瑛心亂如麻,一個晚上沒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眼淚不知流了多少。到了將近四更她終於熄決心,一咬牙,來到蹇乂房外,道:「開門!我答應你了!」 裡面沒人應聲,楊瑛頗為納悶,又叫了兩聲,裡面還是沒人應聲。楊瑛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伸手一推,吱呀一聲,大門應手而開。楊瑛拔劍出鞘,邁步進屋。走不幾步,便聞到一股血惺氣。她藉著月光低頭一看,地下有一條血痕直沿伸到裡屋。她心中一凜,順著血跡進屋一看,登時驚呆了。 只見地上有一淌血,蹇乂直挺挺躺在床上,胸口插著一柄匕首。楊瑛呆了一陣,點起蠟燭。火光下只見他兩眼瞪得溜圓,嘴張得老大,表情十分古怪。 楊瑛雖很想蹇乂死,可眼見他死了,卻有些不知所措。恍惚間她覺得牆上寫得有字,忙舉起蠟燭往牆上一照,驚得嘴張的老大,只見粉牆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個字:「殺人者,義陽鄧艾是也!」 u優書猛 UUTxT。Com 詮汶字扳月瀆 正文 第584章 - 城下邂逅 字數:5832 在兇案現場牆上死得有字,這不奇怪。那幾個字個個殷紅如血,顯得兇手蘸著血寫的,這其實也不奇怪。最奇怪的是,牆上所書殺人者姓名居然是身陷囹圄的鄧艾。鄧艾既然在牢裡趴著,又怎能跑到客棧裡殺人。除非獄卒是他們家親戚,又或是收了賄賂,那又另當別論。可是鄧艾窮光蛋一個,家裡八代貧農,又紅又專,顯然沒有這麼有勢力的親戚。上述那幾種情況都不可能發生。兇手什麼人的名字不好寫,偏偏寫這個名字,當真是腦子進水了。 楊瑛覺得天下間最不可思議之事莫過於此,喃喃念著牆上的字:「殺人者,義陽鄧艾是也!這怎麼可能!士載怎麼可能跑到這裡殺人!」 她也知道事情既然發生了,光著急是沒有用的。那個兇手居然明知鄧艾已不可能再作惡,還冒他的名頭出來胡作非為,顯然是個大笨蛋。既然是大笨蛋,就一定會在附近留下蛛絲馬跡。 為了能更好的為非作歹,蹇乂一早就將客棧二層的房間都包了下來。這家客棧最好的幾個房間,全都集中在二樓,對掌櫃來說,日進斗金,蓋本於此。本來以他愛財如命的性格,斷不會將二樓都包將出去。蹇乂畢竟是二世祖,二世祖其實也不是一無是處的,他們最大的優點,那就是揮金如土。掌櫃的剛要出言推辭,卻見蹇福取出一千兩銀子,擺在櫃檯上,登時滿屋銀光閃閃。 那掌櫃滿眼都是元寶,剛要說出口的屁話登時飛到九霄雲外。他一連說了十個「好」,跟著以最快速度將錢收進了櫃檯。二樓就這麼著被蹇乂包下,原先住的客人都被掌櫃的好言勸散,另覓棲身之所去了。除了包曉樓之外,蹇乂還特地囑咐掌櫃的,未經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到二樓來。既便掌櫃和夥計聽到樓上發出怪聲,也當體任自然,不許上來查察。 當時楊瑛正在隔壁房裡苦思是否要答應蹇乂條件。畢竟這關係到她一生的幸福,當初賈仁祿那麼有錢,那麼有地位,又那麼聽女人的話,楊瑛都沒瞧上人家。蹇乂和他相比就是一個流氓,就是一個惡魔,簡直比徐象還不如,楊瑛又怎能甘願嫁入他家,受其折磨,遭其虐待,這樣她的一生不都毀了麼?可不答應的話,鄧艾一定活不成。一邊是心上人的生死,一邊是自己的幸福,對她來說都十分重要,她實在難以取捨,心裡反覆交戰。將近四更天時,她忽然想到偃師郊外林中,鄧艾為了救她將身上全部的錢都給了公孫邵。兩千錢雖少,可對鄧艾來說意味著什麼,她自然知道。鄧艾為了她甘心捨棄榮華富貴,這其實才是最難能可貴的,也是她最看重的。如今鄧艾有難,自己若是見死不救,又怎麼對得起他的深情厚意。他既然能為自己捨棄考試的機會,捨棄飛黃騰達的機會。自己為什麼不能為他捨棄畢生幸福?想到這些,楊瑛精神一振,決定答應蹇乂無理要求,來到他房前叫門。 可是如此一來,她便錯過了最精彩的一幕。之前她深入沉思時,全神貫注,便是天蹋下來,也不理會,隔壁有什麼怪聲,她完全沒有留心。現在她細細回想當時的情景,覺得似乎聽到蹇乂說了一聲:「是你!」至於是否確有其事,她也不敢肯定,只是模模糊糊有這麼一個映像罷了。 她也知道僅憑這一點點模糊的映像不足以證明鄧艾的清白,需要找到更多的證據。當下她舉起蠟燭,環顧四周,只見蹇乂的書僮蹇福額頭上破了一個大口子,一動不動的倒在一根殿柱下,也不知是死是活。她舉著蠟燭,輕移蓮步,四下巡視一圈,愣是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發現。其實蛛絲馬跡不是真的沒有,要換作是福爾福斯、包公這樣的老獵狗只要拿眼一瞄便能發現一堆的線索。可她畢竟不是公門中人,不諳捕盜緝察之事,要她留心地上血跡腳印甚至是灰塵之中有無異狀,也太難為她了。 四下裡萬籟俱寂,客棧裡的夥計似乎不知道這裡發生了命案,沒有一人上來打擾她。她又走了一圈,連犄角旮旯都仔細仔細的窺探一番,什麼有用的線索也沒有發現。她終於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再找下去也是白白浪費力氣,不由得有些心灰意懶,頹然坐倒,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在腦子裡理上一理。 蹇乂包曉樓之事,她曾聽掌櫃的所起過。她也知道蹇乂這傢伙想要做什麼。既然二樓除他們三個人之外,沒有其他人。她當時又在神遊物外,客棧夥計也遵從蹇乂的囑咐,沒有蹇乂的允許,就算二樓給人點了,他們也不會上來看上一眼。如此一來蹇乂既便發出殺豬般的呼喊,也沒有人會來救他。蹇乂這麼做本來是為了方便和她搞七搞八,沒想到卻作繭自縛,給自己帶來死亡,當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不過既然沒有人來救,也就沒人看見兇手,而牆上的那幾個大字,似乎就成了破案的關鍵。她不知道兇手為什麼要留下這幾個字,但很明顯這幾個字要是給那個只曉得受賄,不為百姓辦實事的糊塗縣令看到了,這筆爛帳肯定又要記在鄧艾的頭上。鄧艾本就背上盜賊十萬兩銀子的罪名,至今還未洗清,再加上殺人大罪,這條命怕是保不住了。不行,這些字說什麼也要給他抹了。 突然間她雙眼精芒爆盛,霍然而起,拔出長劍刮去粉牆上的字跡。哪知天公不作美。她剛將「陽」字刮去,正要將那個最關鍵的「鄧」字刮去時,忽聽身後有人殺豬般的號了一聲:「快來人啊!殺人啦!少爺給人殺死啦!」 也怪她忒也托大,以為蹇乂主僕二人都死了,掌櫃的也不會輕易上來,沒人會來打擾。她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從容作案,於是便慢條斯理的從第一個字刮起。哪知蹇福只是暈了過去,並沒有死,突然間吼了這麼一嗓子,嚇了她老大一跳,長劍險些失手掉地。 這一聲鬼號,甚是淒歷宏亮,登時將睡得正香的掌櫃夥計及一樓的客商全都驚醒。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是否該上去查察。掌櫃收了蹇乂的銀子,知道他要在客棧裡和一個女子苟合,最關鍵的是這個女子不大願意,洞房花燭時難免會鬧出什麼動靜。他本來不願管閒事,不過殺人畢竟非同小可,要是確有其事,自己若不瞭解清楚,趕去報官。萬一縣大老爺查問起來,自己支支唔唔說不清楚,這筆爛帳非記到自己頭上不可。當下他對幾個膽子較大的夥計說道:「你們幾個上去看看。」 那幾個夥計心裡也甚是好奇,點了點頭。一名廚子藝高人膽大,操起□面杖一根,大喝一聲:「賊子休要猖狂,我來也。」衝了上去。其他人或抄扁擔,或抄木棍,緊隨在後。 楊瑛聽到有人叫喚,心慌意亂,便要跳窗逃走,可是想到窗上的字關係到鄧艾的性命說什麼也要抹了去,心下便即寧定,舉起長劍便又刮字。 只聽蹇福大叫一聲:「殺人兇手,你殺了我家少爺,我也不想活了。我和你拼了,還我少爺命來!」一猛子撲將上去,伸拳在楊瑛背上亂捶。 這些拳頭捶在楊瑛身上,無異於隔靴搔癢,不能給她造成一絲傷害,不過她也因此沒法專心致致的刮字。她惱將起來,回肘在蹇福胸口上一撞。但聽啊地一聲驚呼,蹇福身子像一捆稻草一般,在空中平平的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兩眼一黑,又暈了過去。 楊瑛長劍挺出,正要刮字,但聽咯吱咯吱之聲大作,夥計們已衝將上來。千釣一發之時,她心念電轉:「如今能救士載的只有我了,若我有個閃失,士載可真就死定了。反正士載還在牢裡,這事肯定不是他幹的,留不留下這個字,倒也無關緊要。我還先走吧,趕到長安向賈福求救,如今能救士載的也只有他了。」 當下她推開窗口,飛身上了屋頂,幾個縱躍,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便在這時夥計們吭吭哧哧趕到現場,只見到兩具屍體,和牆上的四個大字:「鄧艾是也。」 曹陽是個彈丸小縣,城不高,池不深。其時城門雖然緊閉,但楊瑛還是輕易而舉的出了城。 她在荒山野嶺之中奔一夜,次日巳時到了弘農。由於走的匆忙,她一應物始在曹陽客棧,她在城中買了些必用之物,吃了午飯,繼續趕路。她急於救人,一路上風馳電掣。這日到了潼關腳下一個鎮甸之中。其時已是午時,她肚子餓了,找了家飯館,點了一碗麵。不多時小二將面端將過來,她從筷筒中抽出筷子,正要吃麵。忽聽隔壁座一人說道:「曹陽縣出了人命大案,你聽說了嗎?」 另一人道:「嗯,聽說了。我聽說是一個叫鄧艾的干的。」 先一人歎道:「真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人。我聽說死的那個叫蹇乂,是鄧艾的好朋友,一起結伴去長安參加考試。蹇乂富而鄧艾窮,一路上蹇乂對鄧艾關照有加,為他買這買那,備齊必用之物。哪知鄧艾人面獸心,竟恩將仇報,將蹇乂的財物洗劫一空。」 另一人接口道:「事情敗後,鄧艾恨蹇乂將他扭送官府,害得他不能參加考試,竟越獄而出,來到客棧慘忍將蹇乂殺害,並在牆上留下幾個血字,表明這一切都是他幹的。如今官府已灑下海捕文書緝拿此人。這傢伙心狠手辣,喪心病狂,撞上他一定沒好果子吃,兄弟,你常到外地作買賣,可要小心些啊。」 先一人道:「我知道這消息,嚇的都不敢出門了,哪還有心思做什麼買賣?」 之後二人竟聊些生意上的事,楊瑛也無心再聽下去了,心道:「什麼,士載當晚就越獄了,難道真是他幹的?不對,要是他幹的,他為什麼要在牆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想了一會,頭大了一圈,還不得要領,尋思:「算了,這事看來我是搞不明白,還是趕緊上長安吧。」 她吃完了面,繼續趕路。進了潼關,便是京兆之地,一路無話,這日她到了長安。進得城來,見到街道縱橫交錯,房屋鱗次櫛比,人潮摩肩接踵,不禁有些發懵。要不是親眼所見,她實在難以想像,天下間竟有這麼大的城市。她陪了個小心,詢問路人,得知賈府所在。 她依著指示,來到一條長街盡頭,前面現出老大一片宅邸,廣袤數里,紅牆碧沼,樓台館閣,極盡園林之勝。她隔著老便見府門上懸著一面金字招牌。「司空府」三個大字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熠熠生輝。來到近前,只見台階前一左一右鎮著兩隻銅獅,剛猛威武,氣派不凡。十來級台階之上聳立著一扇朱紅大門,上麵碗口大的門釘整整齊齊的排成幾排,正中則是兩個銅製門環。 楊瑛從沒有見過如此氣派的府邸,微微一怔,沿著台階而上,提起門環,噹噹噹的敲了三下。 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漢子從裡面探頭出來,問道:「請問你有什麼事?」 楊瑛道:「我是驃騎將軍的好朋友,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見他,你趕緊給我通報!」 這樣的話那人一天之中也不知聽過多少遍,耳朵早就磨出繭子來了。對這種以各種方式上門打秋風的人他原本都是愛搭不理,不過看在她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美女的份上,淡淡的道:「不好意思,老爺有事出門去了,不在家。」 楊瑛還道賈仁祿架子甚大,等閒見不到他的金面,道:「我叫楊瑛,你就這麼跟你家老爺說,他一定會見我的。」 冒充賈仁祿情人上門來騙飯吃的事情,一天總有那麼幾起。那人當然不會信以為真,不過看她長的十分標緻的份上,實話實說:「老爺真的不在家,要不我去和夫人說一聲?」 楊瑛道:「那他去哪了?」 那人道:「鮮卑一個大人物今天到長安,皇上命滿朝文武出城恭迎,老爺一大早就去了。」 楊瑛急道:「我剛進城,怎麼沒見來?」 那人道:「鮮卑使臣打北來,老爺奉命在廚城門……。」 楊瑛在路上曾聽一個大媽介紹過,知道廚城門在北,一聽這三個字,回身便走,下了台階,匆匆去了,連聲謝謝也沒有說了。 那人歎了口氣,道:「現在人怎麼都這樣。」吱呀一聲大門緩緩合上。 楊瑛急於見到賈仁祿,提一口氣,飛奔而前,穿過幾條大街,出了廚城門,沿著官道向北奔出二十餘里,遠遠望見大道兩旁站著不少人。看來賈府門房沒有撒謊,這些人應該就是迎接什麼鮮卑使臣的文武大臣。 楊瑛心中一喜,奔得更加快了,過不多時,她上了一道土坡,手搭涼棚,舉目望去,只見一人翹著二郎腿坐在接官亭的欄杆上,背靠著石柱,正和邊上幾位高官聊得起勁。那人形容猥瑣,面目可憎,不是賈仁祿是誰? 楊瑛也不管賈仁祿是否身有要事,大聲叫道:「賈福,快過來,我有話和你說!」她運功將這番話遠遠送出,接官亭周圍的每一個官員都聽得清清楚。 迫於上命,賈仁祿起了個大早,騎著蘆柴棒吭哧吭哧的來到這裡。他原本以為只是接個人,兩三分鐘就完事了,然後又可以繼續回家睡覺。可沒想到左等人不來,右等人也不來。心想火車晚點,最多也就耽誤個幾十分鐘,忍忍就過去了。這傢伙可倒好,讓幾百位官員在烈日下足足呆了幾個時辰,居然還不出現,這架子可是有夠大的。他可不像那幫正人君子那樣,把皇命看得比天還大,站在那裡大氣不敢出一口。他站了小半個時辰,便腰酸腿疼,一貓腰便溜進接官亭中,坐在欄杆上,翹起二郎腿,哼著不著邊際的小調。在他的影響下,有不少官員離開隊伍,來到接官亭中納涼聊天。諸葛亮身為百官之首,見又是賈仁祿這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自然大為憤怒。不過他也知道賈仁祿軟硬不吃,死豬不怕開水燙在長安城裡可是出了名的。雖說自己聰明絕頂,不過對付他這個大流氓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讓大家自由活動,原地休息。 楊瑛到時,賈仁祿正和幾個志同道合的同僚就女人這個長盛不衰的話題展開熱烈的討論。當然諸葛亮、鍾繇等正人君子一聽到這個話題就眉頭大皺,敬而遠之。賈仁祿正聊著女人,沒想到就有女人喊著自己的名字。登時來了精神,一雙賊眼四下亂瞄,驀地裡鎖定目標,雙道火辣辣的目光徑向楊瑛隆起的雙峰射去。這也是賈大流氓看女人的習慣,他的幾位夫人說過他很多次了,可他總是虛心接受,堅決不改。 突然間他覺得周圍的氣氛不大對頭,遊目四顧,只見無數道異樣的目光齊刷刷的射向自己,饒是他臉皮極厚,也不禁微微一紅,道:「這是……前朝太尉楊彪的閨女,一定是她老子遇到什麼難題了,這才來找我,大伙可別胡思亂想啊?」心道:「這小妮子,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這不要我好看麼?」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我們可沒胡思亂想,怕是你自己心裡有鬼嗎?」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鮮卑使臣應該沒那麼快來,師父,要不我先去會會她?」 諸葛亮笑罵:「滾吧。」 賈仁祿依舊滾到楊瑛面前道:「小妮子,好久不見。什麼風怕你給吹來的?」 楊瑛知道賈仁祿最受不了的就是色誘術,只要把他忽悠暈了,就算自己要天上月亮,他也會毫不猶豫變把梯子,爬到天上把月亮給摘將下來,笑靨如花,細聲細氣的道:「呵呵,我想你了,所以就來看看你。」 賈仁祿位高權重,兩袖金風,一天到晚對他說這種話的女孩子估計能繞著地球排上三圈,他對這種小型色誘術早已有極強的抵抗力,淡淡一笑,道:「你一定惹了什麼大麻煩,找你老哥我幫忙來了。有事說事,別整這套沒用的。」 楊瑛笑道:「難道沒事就不能來看你?」 賈仁祿板起臉來,道:「你不說,我可走了!」一拂袖,便向接官亭走去。 楊瑛沒想到賈仁祿竟不上當,心下大急,右手一探,擒拿手法使將開來,已抓住他的右腕,道:「別走,別走。我……」 忽聽諸葛亮大聲叫道:「仁祿快回來,鮮卑使者到了。」 賈仁祿舉目望去,但見遠處塵土飛揚,顯有大隊人馬開來,急道:「瞧你來的真是時候!你先到我家去,我隨後就來。」 楊瑛拉著他的手不放,道:「我不。你家的門檻太高,我可進不去。我從沒見過鮮卑人,想看看他們長什麼樣,不如你讓我跟去瞧瞧熱鬧。」她倒不是真想見什麼鮮卑人,而是她好不容易才見到賈仁祿,萬一讓他給溜了,再想找到他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賈仁祿道:「這是你出席的場合麼?你趕緊到我家去,別給老子添亂!」 楊瑛面含薄怒,小嘴一撅,瞧著他,一言不發。 賈仁祿最受不了女人生氣,正沒理會處,只聽諸葛亮連聲催促:「仁祿,快回來,鮮卑使臣馬上就到了。」 鑼鼓聲越來越近,賈仁祿見她抓住自己袖子不放,心裡一急,叫道:「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不過你要聽我吩咐,不然捅出什麼大簍子,連老子都吃不了兜著走。」 楊瑛笑靨如花,拉著他奔到接官亭。賈仁祿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楊瑛沒有位置,心裡一急,搶過文欽的佩劍,抬腳將他踹到一旁。自己則站在他的位置,冒充賈仁祿的親兵頭子。文欽從沒見過如此霸道的姑娘,本著好男不跟女鬥的精神,灰溜溜的退在一旁。 楊瑛方才搶到位子。但聽銅鑼噹噹噹三聲大響,一隊人馬馳近,當先一人正是拓跋力微,飛身下馬,搶步上前,按鮮卑最高禮節深深行了一禮,道:「小可拓跋力微,今日得見眾位高賢,幸何如之。」這一通漢語說得純正地道,字正腔圓。 諸葛亮、鍾繇暗暗佩服,不由對深處腹地的拓跋鮮卑刮目相看。 鄧芝下馬上前,便要將朝中官員介紹給拓跋力微認識。只聽拓跋力微說道:「伯苗,請等等,讓我猜……」說到這時,他抬起頭來,發現映入眼簾的竟是一位美貌女子。他見過大草原上不少女子,卻從沒見過如此粉雕細琢的姑娘,不禁怔在當場,下面的話無論如何也接不下去了。 諸葛亮順著他的目光瞧去,眉頭一皺,心想:「這個賈福雖很能成事,卻也很能敗事。他為什麼要讓毫不相干的女子進來,這不是給我添亂麼?」說道:「拓跋公子,你怎麼了?」 拓跋力微畢竟是大英雄大豪傑,只是呆上一呆,便即回復正常,道:「沒什麼,這位應該就是將大漢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條,蒸蒸日上的諸葛孔明先生吧。」 諸葛亮笑道:「公子好眼力。」 拓跋力微走到賈仁祿道:「這位一定是叱吒風雲,戰無不勝的賈司空吧。」 楊瑛笑道:「呵呵,你猜迷的本事倒好。」 拓跋只覺得她說話的聲音比一百隻百靈鳥齊聲歌唱還要好聽,怔了一怔,問道:「這位姑娘是?」 賈仁祿只覺得頭皮發麻,在心裡罵了楊瑛不下一萬遍,說道:「這是在下的妹……妹子,沒見過大世面,我帶……帶她出來歷練歷練。」 憂浟書萌 Uutxt。cOm 全蚊字阪月鍍 正文 第585章 - 當殿賜婚 字數:7415 拓跋力微向楊瑛上下打量一番,淡淡地道:「原來是這樣。」轉身對鍾繇說道:「這位一定是鍾元常吧,您除了博學多才,善長治國之外,那一筆字更是寫的好極了。我聽人說您的書法如飛鴻入海,舞鶴游天,當真是神乎技藝。等哪天有空,在熄要到您府上請教書法之道,並求上一副墨寶,還望元常不要吝惜啊。」 鍾繇沒想到這個藩邦人士竟也懂得書法,而且對他的書法評價的當不移,切中竅要,打心眼裡高興出來,笑道:「哪裡,哪裡。拓跋公子過獎了,在下哪會什麼書法,不過是興之所至,隨手塗鴉而已。公子要不怕污了法眼,你臨行之時,我寫上一副送給公子作個念想,如何?」 歷史上鍾繇可是漢魏時期著名的書法家。他宗曹熹、蔡邕、劉德升等人,博取眾長,自成一家,尤精於隸、楷。書若飛鴻戲海,舞鶴游天。後人評其隸行入神,八分入妙,和大書法家胡昭並稱「胡肥鍾瘦」。與晉王羲之並稱「鍾王」。 王羲之的字傳到現在可都是國寶,價值連城,往往只能在故宮博物院裡才能一睹它的尊容,而且像《喪亂貼》這樣的大手筆還流落到了國外,想看只有坐飛機到小日本那裡才能看到。不過王羲之留給我們寶貴財富雖少,但好歹還有那麼幾副,雖然大多數字帖上面都被酷愛書法,又酷愛蓋章的乾隆爺蓋滿了戳子,但還是不影響人們去欣賞它的,只不過要從一大堆紅彤彤的印章中間,領會那幾個字的神韻不免有些困難。 而鍾繇的書法早已失傳,世上根本找不到他的真跡。現在留傳下來他的幾副帖子,大多都是後人的臨本,有大半還是王羲之學寫字時的臨習之作,真跡早已不知死到哪裡去了。據說曾被稱為「天下第一帖」,「楷書之祖」的鍾繇小楷《宣示表》,在王導東渡時,將它縫入衣帶內攜走,後來傳給王羲之,再傳至王修。王修覺得上面的字寫得實在太好了,活著的時候怎麼看也看不夠,於是乎就將它帶入墳墓中慢慢看,好端端的一副字帖就此不見天日。現在藏在故宮博物院的據說是王羲之的臨本。 王羲之尚要臨摹鍾繇的字,他的字寫得有多好便不難想像。只不過他的真跡早已失傳,人們只能通過王羲之的臨本想像之了。鍾繇的字之所以絕少傳世,除了三國至今年代久遠,紙帛之物易遭焚燬之外,估計也是由於他歷任高官,工作太忙的緣故。 歷史雖被賈仁祿改得面目全非,不過有不少還是大同小異。鍾繇依舊是個大忙人。當時他和諸葛亮同為宰相,並主尚書省,一天到晚的屁事本就多如牛毛,而且還要提防賈仁祿這匹害群之馬以公事為名跑到議事堂破壞那裡的安定團結,莊嚴肅穆。他自然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再揮毫潑墨了。不過他畢竟和賈仁祿這個大流氓不同,閒著沒事幹,就知道鼓搗生孩子。他雖然公務繁忙,但還是有喘口氣的時間。只要他一閒下來,就會研磨提筆,在白帛上即興塗上幾個字。他既貴為宰相自然不缺錢花,寫字自然不是為了賣錢,而是陶冶性情。於是這些字大多被他藏在家中,敝帚自珍,一小部分則分送親朋好友,而他在議事堂寫的公文手札又被封入檔案,世人根本無法見到,於是他的書法流傳到世面上的可以說是鳳毛麟角。有道是「物以稀為貴。」既然他的書法大作在世面上難覓蹤跡,便顯得彌足珍貴。不少附庸風雅的有錢人,拿出鐵杵磨針,程門立雪的勁頭,扛上一箱箱的珠寶,在他家門口擺起了長龍,一等就是一兩個月,就是為了求上一副字,不過全都未能如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回到家裡。更誇張的是,據小道消息報稱,曾有一個下人將他在扔在字簍裡的字偷出去賣,雖說那副字被鍾繇認為是敗筆,棄之不顧,不過還是被書畫攤的老闆當成了稀世珍寶,那監守自盜的下人也因此平白無端的發了一筆大財,從此逃之夭夭,不知躲到哪快活去了。 甄宓喜歡讀書,作詩,寫字,畫畫,撫琴,下棋。凡是能陶冶性情的活動,她都喜歡。鍾繇的字她當然也是喜歡的不得了,做夢都想搞幾副來,擺在案頭,隨時臨習。她曾經就此事在賈仁祿耳朵邊上一連嘮叨了三天。賈仁祿精神本來就不怎麼正常,只不過這毛病尚處於初級階段,平時除了說話瘋瘋顛顛,語無倫次,叫人聽不大明白之外,還算是個正常人。可一旦家裡來了女人尤其是美女,這病情就開始惡化了,常常會說一些令人聽不懂的話,又或是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好在當時還沒有精神病院這樣的高科技部門,不然賈仁祿肯定一早就被抓將進去了。 賈仁祿亂發神經的毛病,本來就隨時都有發作的可能,甄宓這一鬧,賈仁祿受不了刺激,登時歇絲底裡大發作,全身扒光了個精光,飛身上了水榭欄杆,以一個不知道是幾零幾C的動作,一猛子扎到了荷花池裡,嚇得幾位夫人魂飛天外。好在祝融水性精熟,下水將他撈了上來,不然賈仁祿小命當場就玩完了。 既然沒死成,這事情就不能不辦。於是賈仁祿豁出臉皮不要,帶上被子、毛巾、臉盆及幾件換洗衣衫跑到鍾繇的家中求字,並揚言若是鍾繇不給他字,他就賴在鍾繇家裡說什麼也不回去了。鍾繇當然害怕賈大流氓在自己家裡打地鋪,把他的幾個孩子給教壞了。為了將這個瘟神趕緊打發走,無奈之下,這才塗了兩副字送給賈仁祿。賈仁祿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密密匝匝的寫了一堆字,十個裡有五六個看不懂,心想自己喝完酒發神經時寫出來的字要比這瀟灑飄逸的多,這甄宓也不知是哪根經搭錯了,竟要他豁出老臉來求這幾副爛字。不過他要是知道這幾個字在現在可是無價之寶,一字萬金,估計就不會這麼想了。既然連賈仁祿這麼有地位的人要字都要使出卑鄙下流無恥缺德死不要臉的非常手段,鍾繇的字有多難搞可想而知。 拓跋力微雖僻處蠻荒之地,卻也知道鍾繇的字有多珍貴,有時甚至出再多的錢都買不到,聽他竟肯白送給自己一副字,不禁樂得嘴也合不攏,笑道:「鍾先生可是當世高賢,一諾千金,可不能食言而肥哦?」 鍾繇笑了笑,道:「自必讓公子如願。」 拓跋力微由衷的謝了幾句,這才開始猜下一個人的身份。前去迎接他的共有百來位官員,他當然不可能猜中每一個人的名字身份。不過為首的那十幾二十個高官,他曾在道上聽鄧芝提到過。他雖然沒見到過本人,不過根據眼前所見,和自己的審慎分析,要猜上個八九不離十倒也不難,當下一一對號入座,並給每個人都加上幾句贊語,雖然言簡意賅,卻都切中竅要。 在場官員原以為將要面對的是一個粗魯不堪,凶神惡煞的人物,沒想到迎來卻是一個雍容大度,彬彬有禮的人物,不由得面面相覷,相見恨晚之感油然而生。諸葛亮鍾繇互視一眼,心中都覺得這個拓跋力微很不了起,日後統一大草原的一定非他莫屬。而且這人不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輩,他有著寬廣的心胸,包容一切的氣度。只要對他施以恩惠,日後他掌控大草原之後,必會感恩戴德,議和也就順理成章,水到渠成。漢鮮兩家從此化干戈為玉帛,不再有征戰殺伐之事,這對兩國百姓而言都有莫大的好處。二人同時微微一笑,對拓跋力微的態度比起初見面時要好上很多。 當下眾人寒暄一番之後,上車的上車,乘馬的乘馬,回轉城中參加劉備為拓跋力微設下的接風宴會。 賈仁祿冷眼旁觀,見楊瑛神色不善,大部分時間都繃著個臉,實在不得不笑時也是強顏歡笑,心中殊無歡悅之意,知道是出了什麼大事了,悄聲對楊瑛說道:「出了什麼事了?」 楊瑛想到了鄧艾,心頭一酸,道:「這次你說什麼也要幫我,不然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賈仁祿笑道:「我就說嘛,你沒遇到什麼大事,肯定不會想起老子的。」瞥眼間見周圍無數道異樣的目光向他們射來,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有話到我車上說去。」他雖是騎著盧柴棒來的,不過他的豪華馬車也跟來了,以便他心血來潮時可以隨時換乘。 楊瑛點了點頭,二人上了馬車,賈仁祿放下車帷,以免狗仔隊肆意偷窺,編造些花邊新聞胡亂散播。 楊瑛將整件事情的經過在腦海中整理一番,跟著櫻唇細顫,娓娓道來。說到自己如何見了科舉制的榜文,心血來潮,女扮男裝,參加考試。又如何得了司州第一,瞞過父親,前往長安赴考。再如何在孟津邊上一條僻靜河道裡洗澡,被公子哥出身的蹇乂撞見。蹇乂如何欲行非禮,卻反被自己打得連他爹娘都認不出來。他又如何心下不忿,請來天下第一殺手公孫邵將自己擄了去。公孫邵如何在半路上遇到同樣前往長安考試的鄧艾,鄧艾又是如何化險為夷,救了自己。自己是如何和他結伴而行,半路上又如何被蹇乂追上。蹇乂又是如何發現自己的身份,設下陷阱,讓鄧艾栽了大跟頭,背上盜竅十萬兩銀子的大罪。後來自己又如何迫於壓力決定答應蹇乂的無理要求,卻莫名其妙的發現他在自己的屋子裡被人殺了。兇手除了在粉牆上留下:「殺人者,義陽鄧艾是也!」這幾個血字之外,沒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這一系列事情撲朔迷離,錯綜複雜,好在楊瑛說之前先整理了一番,說將出來也還算條理清晰。她也知道這是人命大案,要將最真實的情況如實反映出來,也就沒有加添油加醬,不然賈仁祿真要口吐白沫,暈倒當場矣。 雖說楊瑛說得甚有條理,但賈仁祿還是聽得頭痛欲裂,幾欲暈倒。他伸手在頭上按壓幾下,正要說話。突然間馬車嘎然而止,賈仁祿莫名其妙,問道:「車才剛開沒多久,怎麼就停下來了。」 愛因斯坦在解釋相對論時曾打過這樣一個比方:「如果你在漂亮姑娘邊上坐了兩個小時,就會覺得只過了一分鐘。而如果你在一個火爐邊上坐著,既使只坐了一分鐘,也會感到已過了兩個小時。」愛國斯坦用如此通俗的比方,向世人解釋了什麼是相對論。如今這個理論同樣也適用於賈仁祿,有楊瑛陪在他邊上,給他講故事,雖然這故事和另幾個男人有關,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還是沒感到時光飛逝,覺得自己才剛坐上馬車,卻不知已過去大半個時辰。 楊瑛見他說的十分有趣,忍不住笑道:「呆子,從我們上車到現在差不多已過了半個多時辰了。」 賈仁祿叫道:「什麼,這不可能。」 文欽策馬來到邊上,道:「啟稟大人,皇宮到了,請大人下車。」 楊瑛笑道:「你這個呆子,見到女人就忘了東南西北,哪裡還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你們這些女人啊,沒事的時候,就把老子忘到了九霄雲外。一旦捅了什麼簍子,闖了什麼大禍,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問題,需要有人來擦屁股的時候,這才想起世上還有老子這麼一號人物。老子又不是草紙,天天給你們把來擦屁股。」 楊瑛握著他的雙手,左右搖晃,道:「求求你了,你要是不救鄧艾,他可就死定了。」 賈仁祿道:「他死不死,關老子什麼事?」 楊瑛小嘴一撅,淚珠在眼眶裡滾來滾去,晶瑩欲滴。賈仁祿心腸一軟,歎道:「好了,好了,事情我大概瞭解了。文欽,你先將楊姑娘送到我家裡,再到宮裡來接我。」 文欽應道:「是。」 賈仁祿對楊瑛道:「你先到老子家裡去等著,等老子進宮吃完白食,再回來和你商量這堆爛事。」 楊瑛點了點頭,賈仁祿和她瞧了一眼,長歎一聲,道:「老子這麼好,這麼有錢,又這麼有地位的男人你看不上,卻偏偏看上了鄧艾這小子。我告訴你,你可別為他玉樹臨風的外表所迷惑。這小子桀傲不遜,取得一點點成績就沾沾自喜,目中無人。他將來那是要吃大虧的。你要是死心踏地的跟著他混,就要隨時作好滿門抄斬的心理準備。」 楊瑛知道他看人的眼光從不會錯,而且還一下就說出了鄧艾的致命弱點,覺得他不像是在危言聳聽,不由得大吃一驚道:「有這麼嚴重麼?」 賈仁祿道:「不信咱就走著瞧吧,咱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出了什麼屁事,你可別怪老子沒提醒你。實話和你說吧,徐像這小伙子人不錯,就是長得糙了一點,你跟著他混,也比跟著鄧艾混強。」 楊瑛秀眉一蹙,低頭不語。賈仁祿向她瞧了一眼,知道她和鄧艾已經對上眼了,就算是大羅金仙也別想將他們分開了,歎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忽聽諸葛亮說道:「仁祿,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快下車吧,有什麼話回頭再慢慢聊也不遲。」 賈仁祿叫道:「來了,來了。不就是去吃白食麼,至於那麼著急麼。」對楊瑛說道:「有道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既然你對鄧艾那是王八吃砰砣鐵了心,老子自然不會拆散你們這對鴛鴦。你也別著急,我先去宮中赴宴,回來咱再想辦法。對了,你可以先和甄宓商量商量,這小妮子腦子好使,說不定當場就能把事給辦了。」 楊瑛點點頭,應道:「嗯。」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闖進來,你今後可有苦頭吃了,」彎腰來到車門口,掀開車帷。文欽取過台階,放下車旁,伸手便要扶他下車。 楊瑛細細休味他最後的那句話,出了好一會神,方才說道:「謝謝你。」 賈仁祿回頭像她瞧一眼,淡淡一笑,道:「傻丫頭,老子給美女擦屁股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冤大頭功當真做得熟手之極。呵呵,有什麼好謝的?」走下車來,隨著人群進了皇宮。 諸葛亮來到他邊上,道:「文先的閨女來找你做什麼?莫不是他得了重病?文先海內人望,皇上素所敬仰,他要是出了什麼事,不可不讓皇上知道。」 賈仁祿笑道:「要是她老子病了,她會巴巴的跑來長安找我麼?老子又不是大夫,去了除了給她添亂,還能做什麼?哈哈。」 諸葛亮啞然失笑,道:「你呀。你年紀比我大,本身也比我大,威望地位那就更別提了。聽你叫我一聲師父,當真慚愧的緊。不過我既然做了你師父,有些事情就不得不管上一管。你家裡已經有四個夫人,個個貌若天仙,你也應該知足了,別再見一個愛一個,動不動就拈花惹草,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不然到時我看你怎麼脫身?」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師父教訓的是。雖然你算無遺策,百發百中,不過這次你還真猜錯了。不錯老子是落花有意,可她卻流水無情,根本沒把老子放在眼裡。這次大老遠找上門來,就是請老子替她擦屁股的。是這麼回事,她的心上人攤上一樁人命大案,她想替他洗脫嫌疑,卻找不到證據,這不就來求我來了。」 諸葛亮對緝兇斷案,也十分感興趣。最近他終日應付各種各樣的國事,不勝其煩,正想換種思維方式,調劑調劑。聽說楊瑛手上有一個人命大案,見獵心喜,道:「哦,什麼有命大案,能和我說說麼?」 賈仁祿道:「嗯,這事沒師父幫忙還真不成。老子只會泡妞不會破案,她來找我斷案,當真是問道於盲了,哈哈。」 諸葛亮笑道:「你太謙虛了。我可聽說攻打鄴城中,司馬懿差人火燒中軍大帳欲嫁禍給翼德,這樁案子就是你一手破獲的。」 賈仁祿笑道:「那不過是偶然蒙中的。其實老子也不相信翼德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只不過一時……」 說話間未央宮已在目前,只見宮中管簧齊奏,中正平和,劉備坐在大殿正中的龍椅上,笑容可掬。賈仁祿也知這種莊重場合不許交頭接耳,當即閉嘴,和群臣一道走進大殿,三跪九叩,三呼萬歲。 劉備手捋長鬚,坦然受眾人跪拜,揮手令眾人平身,向拓跋力微瞧了一眼,暗讚:「好一條漢子。」問道:「這位可是拓跋詰汾之子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道:「正是。」 劉備眼光在他臉上掃上兩圈,叫道:「好,好,好。」霍然而起,走下台階,踱到他跟前,拉著他的手,請他到首席坐下。眾臣依次入席,更番向劉備敬酒。拓跋力微起身把盞,道上自家致敬之意。劉備和他聊了幾句,發現他飽覽群書,學識淵博,一點也不像其他的草原人物,胸無點墨,不由得肅然起敬。劉備是仁慈寬厚,聞名海內,而拓跋力微則是草原上難得一見的異類,他也是以寬厚仁茲聞名草原。兩人物以類聚,越聊越是投機,酒也是喝了一杯又是一杯。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宮女內侍蜂擁而出,點起宮燈,又悄然退下。劉備酒意已有七八分了,說話也就不經過大腦,隨口亂噴,道:「你今年多大了?」 拓跋力微道:「微臣今年剛滿二十歲。」 劉備又問道:「可曾婚配?」 拓跋力微道:「未曾。」 劉備歎了一口氣,道:「朕看人的眼光一向不會錯,你氣度不凡,實乃人中龍鳳,將來必成大器。只可惜朕膝下無女,不然定當許配給你。」頓了頓道:「當年匈奴南單于呼韓邪來朝,孝元皇帝於宮中擇善女賜婚,遂成就昭君出塞這一段佳話。看來賜婚的對象不一定非要親女。長文。」 陳群應道:「臣在。」 劉備心中飄飄蕩蕩,說話舌頭也大了,叫道:「你替朕擬一道旨,後宮宮女凡是願去鮮卑的,朕就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 陳群也覺這個拓跋力微氣度不凡,同他和親乃明智之舉,應道:「臣遵旨。」 拓跋力微說道:「皇上的好意微臣心領了。微臣年紀尚幼,不想過早談婚論嫁,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劉備長眉一軒,沉吟片刻,道:「嗯,宮女身份微賤,和你殊難般配。這個朕不是不知道,可是朕沒有女兒,這可如何是好?」 拓跋力微道:「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說著向賈仁祿瞧了一眼。 劉備雖然黃湯灌多了,頭有點暈乎乎的,但他畢竟老於世故,眼光當然亦是卓超不凡如舊,只見拓跋力微向賈仁祿瞧了一眼,老臉微微泛紅,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哈哈大笑道:「平常人聽說朕賜婚,定然受寵若驚,高興的了不得。仁祿,朕賜你一名宮女,宴會之後,你自己到宮裡挑選吧。」 賈仁祿聽了這句,心花怒放,打屁眼裡樂了出來,屁顛屁顛離席跪倒,鄭重其事的磕了三個頭道:「謝主隆恩!」 劉備笑著對拓跋力微說道:「你看朕沒說錯吧。」 賈仁祿沒想到劉備說那句話的目的,只是為了給拓跋力微當反面教材,一臉鬱悶,問道:「皇上,剛才您說的到底算不算數?」 劉備笑罵:「朕說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還不趕緊滾回去,宴會後自己到偏殿,自有內侍引你去挑選。」 賈仁祿心道:「今天先是遇見楊瑛,後又平白無故的得一宮女。當真應了那句話:『桃花運來了,連城牆都擋不住啊。』唉,真希望這樣的桃花運天天都來,多多益善。」又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叫道:「多謝皇上恩典。」恭恭敬敬的站起,回到座位,繼續低頭猛吃。 拓跋力微見賈仁祿在大庭廣眾之下原形畢,醜態百出,心想:「此人大智若愚,當真十分了得。劉備得此人死力,端的不好對付。大漢只可和不可戰,看來當初的決定當真一點錯也沒有。」 只聽劉備接著說道:「別人一聽說朕要賜婚,高興的不得了,而你竟無動於衷,豈不太不合常理?你告訴朕,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拓跋力微老臉一紅,道:「哪……哪有此事?」 劉備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光明磊落,無事不可對人言。何況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何必支支吾吾?」 拓跋力微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漢子,道:「皇上教訓的是,臣知錯了。臣在路上見到了一女子,雖只瞧了一眼,卻不知怎地,這心裡總也忘不了她。」 賈仁祿心中一凜,心想:「這傢伙不會也看上楊瑛這個小妮子了吧?這小妮子到底有什麼好,人見人愛?不過要楊瑛這小丫頭片子,陪著這個一輩子只洗三次澡的男人在大草原上吃一輩子涮羊肉,估計比要了她的命還來的難受。」 劉備問道:「哦,是哪家姑娘?叫什麼名字?」 拓跋力微道:「臣不知她的名字,不過賈司空說那姑娘是他的妹子。」 賈仁祿雖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吃了一驚,心想:「還真是她!」 劉備似笑非笑的向賈仁祿瞧了一眼,說道:「仁祿,你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妹子來,朕怎麼不知道?」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什麼都瞞不過皇上。臣剛才不過是和拓跋公子開個玩笑。其實那姑娘不是臣的妹子,而是前朝太尉楊彪之女楊瑛。」 劉備長眉一軒,道:「楊瑛雖未婚配,可楊彪可是出了名的老頑固,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寶貝女兒遠嫁藩邦,這事當真難辦。不過公子也別著急,這事包在朕身上,一定讓你稱心如意。」 賈仁祿心道:「壞菜了,真壞菜了。這時代兩情相悅那是一點屁用也沒有,得雙方家長都點頭同意那才算數。而劉備他老人家的話,又比雙方家長要管用的多,他老人家拍板了,誰敢說上半個不字,不要性命了?看來楊瑛這小妮子這回真得是在劫難逃了。不過楊瑛這小妮子一直都把我當成她哥哥,妹子有難,做哥哥的倒也不能袖手旁觀。」說道:「皇上,這……」 劉備道:「哦,仁祿你有什麼話要說?」 賈仁祿向拓跋力微瞧了一眼,劉備會意,託言更衣,起身轉入內堂,跟著把賈仁祿也叫了進來,道:「怎麼了?」 賈仁祿道:「楊瑛已經有意中人了,怕是不好再嫁給拓跋力微了吧。」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道:「哦,他是誰,哪裡人氏?」 賈仁祿嘿嘿一笑,伸手一指自己道:「就是微臣。」他知道事情既然到了這步田地,唯一能救楊瑛的只有自己了,只要讓世人知道是他們兩個啃在一起,既便是劉備也不敢將他們拆散,只好另打主意了。 哪知劉備卻不上當,哈哈大笑道:「仁祿啊,你就別逗朕開心了。」 賈仁祿心中一凜:「劉備這小子倒是越來越厲害,居然看出老子在忽悠他。」說道:「微臣可是認真的,臣在黃澤湖上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上她。相識之後,微臣幫她辦了不少事,她自也芳心可可。不瞞皇上,我們正打算在近期內選一個黃道吉日,成就好事。皇上,您可不能把她蜂到鮮卑去啊,不然我和誰洞房花燭?」 劉備向他打量一番道:「你就別再騙朕了,快說,那人到底是誰?」 賈仁祿死硬到底:「真的是微臣。」 劉備笑道:「楊彪雖說隱居於太行山麓,可朕還是時常同他書信往來,楊瑛和你之間那點爛事,楊彪已通過書信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朕,你就別再騙朕了。那人到底是誰?」 賈仁祿道:「什麼都瞞不過皇上,那人名叫鄧艾……」 劉備叫道:「鄧艾!可是在弘農郡曹陽縣犯下人命官司的鄧艾?」 賈仁祿吃了一驚,道:「噫,皇上怎麼知道此事?」 劉備笑道:「朕可不想被你們說成是桀紂,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便讓刑部尚書將各地發生的人命大案上報給朕知曉,朕親自覆核卷宗,以免屈殺好人。」 賈仁祿道:「皇上英明神武,愛民如子,臣對皇上的敬仰有如……」 劉備笑道:「行了,你馬屁少拍。這案子的卷宗朕已細細看過,當是鄧艾所為無疑。此子喪心病狂,罪無可逭,又豈是楊瑛的良配?而據鄧伯苗所言,拓跋詰汾年事已高,沒幾年好活的了,將來接替他位子的一定是拓跋力微……」 一名內侍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道:「不好了,皇上,出大事了!」 劉備長眉一軒,道:「這又是怎麼了?」 那內侍道:「皇上派去尋找蓬萊仙島的船隊,由樂陵出海,在海上行了五日,突遇大風,所有船隻全部沉沒,船上船員方士大多遇難,僅有五人被當地漁民救起,死裡逃生。」 劉備眼眶濕潤,心痛如絞,和賈仁祿對望一眼,兩人同時對望一眼,長歎一聲:「第五次了。」 悠悠書盟 uutXT。Com 全汶字阪越瀆 正文 第586章 - 痛下說詞 字數:7687 那內侍道:「大殿中的文武百官聽到這個消息簾就像炸開鍋一樣,爭吵不休,皇上還是趕緊出去看一看吧。」 劉備努力放鬆心情,笑容又重新回到臉上。他轉回大殿,來到正中坐好。賈仁祿緊跟在他後面回到自己位子上。眾文武原本吵得臉紅脖子粗,更有甚者已奮袖出臂,兩股顫顫,幾欲先打,見到二人回來,當即正襟危坐,三緘其口,那些已經竄出去準備打人的傢伙,也以閃電般的速度迅捷無倫的回到座位上坐好。這些人大多都是武將,脾氣火暴,也不分場合看地方,該出手時就出手,絕對不含糊。這點運動量對他們這些做慣運動的為來說自是小菜一牒,回到座位上時,臉不紅,氣不喘,就和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 鍾繇嘴唇微動,剛要開言,劉備擺了擺手,道:「朕已經知道出了什麼事了。拓跋公子難得來一趟,咱就不要討論這些個大煞風景的話題,鬧得大家都不開心。朕可把醜話說在前頭,今日只談***,不談國事,有哪個敢公然違抗朕的命令,就是和朕過不去,朕可不跟他客氣。」 鍾繇打了個寒噤,想要說的話登時嚇到爪哇國去了。劉備見他不敢再放聲音,微微一笑,對拓跋力微說道:「不知公子可曾見過中原歌舞?」 拓跋力微笑道:「微臣僻處化外,焉能得見上國舞蹈?」 劉備舉手輕擊兩掌,鼓樂聲陡然一變,一隊隊舞姬隨著音樂飄然進殿。 這一場酒宴直鬧到二更時分,方盡歡而散。拓跋力微出身朔漠,由於當地氣候惡劣,幾乎可以說是到了不是人呆的地步,為了在惡劣的氣候條件下生存下去,鮮卑人除了擅長彎弓射鵰之外,還善長飲酒。鮮卑人所釀的烈酒入口辛辣,酒味極劣,但性子猛烈,常人喝不了幾碗就滿臉通紅,開始發□症。拓跋力微卻能連盡十數碗而面不改色。鮮卑人以酒量宏大為真好漢,拓跋力微憑著無雙無對的酒量壓倒群雄,人人敬服。中原的酒雖然甘冽爽口,卻性子醇和,對拓跋力微來說就和賈仁祿杯子裡的涼白開一樣,喝下去一點感覺也沒有。不過好漢畢竟架不住人多。中原文人固多謙謙君子,知道什麼叫上善若水,虛懷若谷。但武人則多是爭強好勝之輩,他們見拓跋力微喝酒就和喝水一般,沒多久就把劉備灌到御案底下打呼嚕去了,心中都很不服氣,當下一擁而上,輪流勸酒。拓跋力微就一個人,對手卻有十好幾個,而且個個都有兩把刷子,不像劉備那樣三兩下就能撂倒。拓跋力微生性豪爽,別人敬來的酒沒有不喝的,就這麼著左一杯,右一爵,喝到二更左右,饒是他有江海之量,也是越喝越迷糊,終於得人事不知,被人抬了下去。 賈仁祿還是發揚一貫風格,一遇到宴會這種公眾場合,但顯得十分低調,只顧低頭猛吃,從不自逞英雄,因此笑到最後,成了挺到最後,仍屹立不倒的少數幾個人之一。當然宴會結束後,他沒有立即回府,對他來說還有重要的事在等著他呢。當下他樂滋滋的來到偏殿,早有內侍在那候著,還沒等他放聲音,那內侍便十分自覺的頭前帶路,領他到了宮女聚居之處。 其時宮女都已接到命令,整整齊齊的排成幾排,供他挑揀。 在賈仁祿的鼓搗下,劉備的地盤越來越大,這排場也越來越大,宮女隊伍也是越來越壯大。最初時一共也就一兩百人,略具意思而已,如今已發展到近千人,而且這個數字日新月異,每年都在不斷增加。劉備年事已高,春秋正盛,身上的各個零部件都開始在走下坡路,越來越不聽使喚了。光一個千嬌百媚的劉貴妃就夠他喝一壺的,如何還有多餘的精力去和宮女們胡作非為,搞七搞八? 他一生都在沽名釣譽,把名聲看得比命還重,廣選天下美女充仞後宮這種能給他那來之不易的清白名聲帶來負面影響的舉動,便是殺了他的頭,他也不會去做的。不過下面的人為了自己能陞官發財,一門心思的拍他的馬屁,往往自作主張,先斬後奏。一開始劉備知道此事,自是大為光火,將他們召來臭罵一頓。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趨炎附勢之徒在宮廷裡摸爬滾打,混了這許多年,這種小場面自然輕鬆應對。他們的回答總是千篇一律,都說天下在皇上的治理下,四海同歡,九州同慶,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這些女子仰慕皇上仁德,自願進宮服侍。自己休念皇上愛民如子,不願擾民之意,鼓起如簧之舌勸說她們回家過太平日子。可她們卻說什麼也要進宮,以實際行動報答浩蕩皇恩,怎麼攔也攔不住。劉備原也是英明睿智,眼裡不揉沙子。可畢竟年紀大了,腦子不如以前好使了,再加上他這些年耳聞目睹,儘是歌功頌德之聲,慶賀大捷之表,驕傲自滿之心以日俱增。他聽了這一大篇荒涎不經的謊話,竟信以為真,不禁心花怒放。既然美女主動送上門來,自己怎麼好意思拒人千里之外,於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就這麼一來二去,劉備也不再過問此事,底下的內侍在他的默許下,膽大越來越大,行事也越發肆無忌憚起來。當然有諸葛亮、鍾繇這樣眼裡揉沙子的人在朝中坐鎮,內侍們倒也不敢像桓靈之時那樣無法無天,在大街上公然搶奪美女,像拉壯丁一樣,用根長繩將她們一拴,牽將進宮。每當鱗選宮女之期,他們總會假傳聖旨,令官員在各地張貼榜文,凡是到了法定年齡,尚未出嫁的民間女子,一律進宮供有司挑選,合格的充入後宮,不合格的放還民間,該幹嘛幹嘛去。這道詔命的意思其實再明白不過,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是劉備一人之天下,天下間的女人自然就是劉備一人之女人。所有女人都要劉備先挑,他老人家挑剩下了,其他人才能挑。這種做法也不是從劉備時才開始有的,古往今來的皇帝都是這麼做的,而且只有比這更過分,沒有比這更輕的,諸葛亮等人自然不好多說什麼。 漢朝開創至今已歷四百年,這種選秀制度也就傳了四百年。其時民間女子大多聽說過昭君出塞的故事,王昭君寧願到草原上當野人吃涮羊肉,也不願呆在宮裡,這宮裡有多黑暗自是可想而知。不過在那個時代婚姻大事可由不得她們作主,像這種選秀大事,別說她們無權反對,就連她們的父母都不敢亂放聲音。有權有勢,不願女兒進宮的,往往在此之前就找個好人家把女兒給嫁了,沒權沒錢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含心茹苦拉扯大的女兒被人帶走,心裡祈盼著劉備老眼昏花,看不中他們的女兒,再將人放回來。 挑選宮女進宮可不是某個人或某幾個人說得算,那是要經過好幾道程序,層層篩選。現在站在這裡讓賈仁祿挑選的,都是千中挑萬中選的美女。她們來到宮裡也有些年頭了。卻從沒見過皇上一面。 凡是進宮的宮女都知道,想見皇帝他老人家一面和走蜀道差不多,當真是難於上青天,若不是機緣湊巧,怕是一輩子也別想見到。其實別說見到皇帝,能被分配到得寵的妃嬪那裡服侍的已算是運氣十分好的了,運氣差的往往被撥去幹打水、洗衣、掃地,倒夜壺,刷馬桶這樣的髒活累活。不但進身無望,而且還出宮不得。她們就像是被判了無期徒刑的囚犯,毫無自由可言,只能漚在深宮裡看著自己一天天發霉變質,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能夠到得寵妃嬪那裡服侍的,總能見到劉備,自是陞遷有道,當然不會站在這裡。有道是哀怨莫大於心死。站在這裡的所有宮女都經歷過從滿懷希望到傷心失望再到灰心絕望這樣一個身心倍受煎熬的過程。現在她們個個都心如死灰,對能得到皇帝寵幸已不再抱任何幻想,只想出宮過平常人該過的生活。賈仁祿的對下人尤其是婢女關愛有加,體貼如微,她們都有所耳聞,眼下這個機會對她們來說可是千載難逢,怎能不好好把握?當下她們使出渾身解數,有的大拋媚眼,有的暗送秋波,有的搔首弄姿。她們拼著老命表現,只盼賈仁祿能挑中自己,從此脫離苦海,可賈仁祿的舉動卻讓她們大失所望。 只見賈仁祿邁開八字步,在這個由美女組成方陣裡緩緩而行。每到一個宮女面前,他便要停上一小會,拿眼往那宮女的三上路,下三路這麼一瞄,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繼續向前踱去。這個方陣說大不大,不過好歹也有幾百名宮女。她們能進宮自是有過人之處,其中還有不少像王昭君那樣不肯給畫師上貢,而被畫師大筆一揮畫成醜八怪的霉女。她們自負端莊秀麗,天下無雙無對。哪知不論自己如何扭捏作態,賈仁祿都不拿正眼仔細觀瞧,只不過在自己的臉上胸上色迷迷的掃上幾眼,便即離去,不由得大為鬱悶。 火光下,只見賈仁祿一連晃過了幾個宮裡公認最美的宮女,在他臉上依舊看不到笑容,表情木然,顯是很不滿意。眾宮女見他舉動如此奇怪,心下均感好奇:「如此美貌的女子他竟然瞧不上眼,不知他會挑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回去。」當下幾百道目光齊刷刷的向他望去,只見他繼續向前走著,看到一個女子搖一下頭,就這麼著他很快便踱到方陣末尾,就在眾宮女都以為她們之中將無一人中選之時,忽聽賈仁祿大叫一聲:「就她了。」 話音剛落,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賈仁祿所指的那宮女身上,火光下看得分明,只見她身材高挑,腰枝纖細,豐乳肥臀,就身材而言的確是一等一絕色大美女,可臉上就不那講究了,好好一張白晰水嫩的臉上,卻密密匝匝生滿了麻皮,雕琢的十分精細,令人看上一眼,就想要把從早上到晚上吃過的所有東西一股腦的吐將出來。眾宮女見他千挑萬選就選出這麼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子,無不乍舌。有幾個神經衰弱,受不了刺激的宮女,見到如此滑稽的情景,當場就口吐白沫,軟癱在地。 那內侍嚇了一跳,還以為賈仁祿酒喝多了,在發□症,走到他跟前,道:「大人,您真的決定選她……她?」 賈仁祿上下打量一番,連連點頭,很是滿意,道:「嗯,就她了。」 那內侍道:「可是……可是……可是……」 賈仁祿不耐煩的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內侍道:「這女子身有殘疾,面目可憎,怕是侍候不好大人,大人還是另外選一位吧。」 賈仁祿回頭向他瞧了一眼,冷冷地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那內侍嚇了一跳,道:「自然是小人的意……意思。」 賈仁祿道:「皇上當著滿朝文武及鮮卑使臣的面傳口諭賜我一名宮女,讓我自行進宮挑選。老子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一位百年難覓的絕世美女,你居然對我說這個不成,要我另選一位。你說老子是該聽你的,另選一位,還是該聽皇上的,由著自己的性子隨意挑選?」 那內侍打了個寒噤,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小人不知輕重,失口亂言,還望大人恕罪,還望大人恕罪。」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那你還叫不叫我另外選一位宮女了?」 那內侍道:「小人是何等樣人,哪敢叫大人如何如何。大人要是覺得哪位宮女合大人心意,便可自行帶出宮去。」 賈仁祿道:「這還差不多。」扶他站起,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道:「老子選了這麼一個人物,你心裡一定很納悶吧。」 那內侍的確十分想知道賈仁祿到底哪根筋搭錯,竟選了這麼一位面目可憎的人物,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賈仁祿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和你說了倒也不妨。老子家裡有好幾隻母老虎,老子日夜受其看管,毫無自由可言,這事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那內侍點了點頭,賈仁祿接著道:「如果老子選一個端莊秀麗、清雅難言的大美人回去,家裡那幾隻母老虎見了定要大吃乾醋,這一群獅齊吼,老子還能有好日子過?非得給她們扒層皮不可。老子還想多泡幾年妞,可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去見馬克思。搬起石頭砸自己腳這樣的蠢事,老子說什麼也不會幹的。」說著又向那宮女的***肥臀瞧了幾眼,吞了吞口水,道:「這位姑娘除了滿臉密圈之外,其他地方應肥則肥,應瘦則瘦,別提有多棒了。老子將她帶了回去,家裡那幾隻母老虎見她長成這樣,自然就消停了,不會再胡亂叫喚了。老子乘她們不注意,選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悄悄貓到這小妮子屋裡,把蠟燭這麼一吹,什麼也看不見,這樣貌還重要麼?」 那內侍聽了這番話打心眼佩服,道:「大人這麼一說,小人可全明白了。難怪大人老是打勝仗,這見識眼光就是和別人不一樣。」頓了頓道:「不過小人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賈仁祿自顧自的看那女子,叫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內侍道:「小人在宮裡服侍皇上也有些年頭了。宮裡那些個嬪妃我見得多了,每一個都對皇上搶百順,皇上叫她們向東,她們絕對不敢往西。這樣才叫男子漢大丈夫,大人對侍幾位夫人,就該向皇上那樣,拿出男子漢的威嚴氣度出來,管得幾位夫人服服帖帖。到時大人想娶幾個姬妾,就娶幾個姬妾,豈不快活似神仙?大人要是不知道如何管束幾位夫人,小的倒可以教大人幾手,保證不用多久,她們就會對大人搶百順,俯首貼耳。」 賈仁祿瞪了他一眼,道:「老子犯賤,就喜歡被幾位夫人管著,你管得著麼?」 那內侍嚇了一跳,不敢再多說半句屁話,賈仁祿帶著那個說不上是美女還不是醜女的宮女施施然回到府中。 楊瑛和甄宓早就守在大門口,翹首祈盼他回來。甄宓見他帶了一個宮女回來,微微一怔,跟著秀眉一蹙,道:「這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皇上今天心血來潮當殿賜我宮女一名,讓我進宮挑揀。這可是皇上的聖旨,老子脖子上就一個腦袋,怎敢抗旨不遵?這不我到宮裡費了好大勁才選這麼一個讓你們看著放心的人物出來。」對那宮女道:「這是甄夫人,以後你就服侍她,還不快上前行禮。」 那宮女走上數步,剛要行禮。只聽甄宓說道:「罷了,罷了。我最討厭這些繁文俗禮,以後你見到我,不必如此多禮。」 那宮女應道:「是。」 甄宓對賈仁祿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楊姑娘正要和你商量如何搭救鄧艾,你和她慢慢聊著,我先送這位姑娘下去安置。」說著拉著那宮女的手,道:「姑娘,到了這就和到了自己家一樣,別太拘謹。」一面說,一面拉著她退了下去。 賈仁祿向楊瑛瞧了一眼,歎了口氣。楊瑛道:「怎麼樣,你想出救鄧艾的法子了麼?」 賈仁祿歎道:「鄧艾已經不關你的事了,你就別在為他操心了。」 楊瑛見他面色不善,心中一凜,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伸指點了點她,道:「唉,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老子叫你先到老子家裡趴著,等老子辦完了正事,再來和你慢慢商量。你偏不,非要湊這個熱鬧。結果可到好,捅出了個天大的簍子,這會連老子都不知道怎麼給你擦屁股了。」 楊瑛大急道:「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道:「那個鮮卑王子拓跋力微你可還有印象?」 楊瑛道:「就是那個猜迷很準的小伙子吧?有啊,怎麼了?」 賈仁祿道:「怎麼了?怎麼了?虧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實話告訴你吧,拓跋力微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便喜歡上你了,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就叫一見鍾情。最糟糕的事如今皇上也知道這事,打算把你許給他。老子為了讓你免遭狼吻,主動將這攤臭狗屎攬到自己身上,說你是老子女朋友,咱倆人好得蜜裡調油,就差拜堂成親了。那鮮卑蠻子不過看上你的美貌,賴蛤蟆想吃天鵝肉,咱倆人男才女貌,那才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我求皇上看在我們愛得死去活來,此情不渝的份上,無論如何也要把你留下來,千萬不能把你嫁入藩邦。」 楊瑛吃了一驚,道:「什麼,皇上真打算將我許給拓跋力微?」 賈仁祿道:「那還有假,現在皇上被拓跋力微灌得趴到桌子底下,那道將你流放到鮮卑去吃一輩子涮羊肉的詔命,他說什麼也沒力氣寫了,你算是暫時撿回了一條小命。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據老子觀察,在這件事情上皇上心意已決,我想過不了幾天,皇上就會寫信同你老子商量。你老子雖是個才頑固,但憑皇上那張能把死人說活,活人說死的巧嘴,要想啃下你老子這塊硬骨頭,只是時間問題,總而言之,你這會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當真是死定了。你現在也別想什麼鄧艾了,還是想想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吧。」 楊瑛面如死灰,道:「怎麼會這樣!對了,你剛才不是對皇上說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麼,這主意當真妙之極矣,虧你想得出來。」說著沉吟片刻,猛地一跺腳,道:「揀日不如撞日,不如咱們今天就拜堂成親,皇上知道我已有人家了,總不好再把我許給那個鮮卑人吧。等過了這陣,那個討厭鮮卑王子滾回老家,你再隨變找個由頭,寫上一紙休書,把我給休了,不就成了。」 賈仁祿向她瞧了一眼,見她笑靨如花,笑道:「小樣兒,笑得挺甜的嘛。你心裡一定認為這是天底下最妙的法子了吧?」 楊瑛道:「難道不是嗎?」 賈仁祿板起臉,叫道:「這婚說結就結,說離就離,你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呢?你爹爹年紀可有些大了,見你一忽兒嫁人,一忽兒給人掃地出門,要是氣出個好歹來,你可真就要找地方哭了。」 楊瑛道:「爹爹一定不願讓我嫁到藩邦,我就給他寫信說明情況,他也會同意我這麼做的。」 賈仁祿伸手指了指自己,道:「你只擔心你老子會受不了,就不考慮考慮老子?你把老子當成磚頭咋地?哪裡需要往哪裡搬,一旦發現用不著了,便隨手扔到垃圾堆裡。」 楊瑛拉著他的手,左右搖晃,撒嬌道:「自從那天我在黃澤湖上見到你,就把你當成我的大哥哥。反正我是無論如何也不嫁給那個鮮卑王子,實在逼得沒辦法,我就咬舌自盡。好哥哥,你可能不能見死不救啊!」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真拿你沒辦法。其實你說的那個法子,對老子來說可是求之不得,哪會不願意?不過事情可比你想像的還要糟的多,皇上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咱倆之間那點爛事,當場就拆穿老子的西洋境,而且老子已經告訴他,你的意中人是鄧艾,你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和老子成親,皇上肯定知道是怎麼回事,你說說,他還會給咱們好日子過麼?」 楊瑛像只洩了氣的皮球蔫了下去,她出了一會神,斬釘截鐵的說道:「反正我死也不嫁拓跋力微,皇上要真下聖旨,我就給他來個溜之大吉,看他上哪找我去?」 賈仁祿道:「跑?跑得了和尚,你還能跑得了廟。你爹爹就在太行山,皇上見你跑了,一怒之下,差人將他鎖進大牢。你見到你爹爹被抓,還能心安理得的在外流竄,還不得乖乖的回來自投羅網?再說鄧艾身上可是攤著一樁人命官司,他是死是活,可全在皇上一念之間。你要是公然違抗聖旨,讓皇上下不來台,皇上抓不著你,還不會把氣都撒在鄧艾頭上?」 楊瑛來回走著,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可怎麼是好?」 賈仁祿歎了一口氣,道:「回來的路上老子就一直在想法子,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法子來,看來你只有認命了。」 楊瑛再也忍不住,撲到他懷裡,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道:「皇上怎麼可以隨便決定我的幸福?我不答應,我不答應,我不答應!」她越想越傷心,哭得更加厲害了,哭到後來眼淚鼻涕齊下,全都滴在了賈仁祿肩頭。 賈仁祿樂得乘機吃豆腐,輕輕拍打她的脊背,道:「不哭,不哭。婚姻大事向來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答應又有什麼用?誰叫你要去湊熱鬧的?你要是肯聽老子的話,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屁事。」 「那拓跋力微其實不是個壞人,並沒有像那些個色狼那樣一把鼻涕一把口水的要求皇上將你許配給他。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從小到大都趴在大草原,恐龍就見過不少,哪裡見過中原美人?見到你之後,一時神魂顛倒,念念不忘,這也是人之常情。皇上問起他的婚事,他也是隨口這麼一提,說路上遇到一個女孩,長得很水靈,自己有些心動。沒想到皇上竟當真了,打聽到那個女孩子是你之後,便打定主意要將你嫁到藩邦去。」 「皇上這麼做,也是無可厚非。他畢竟是皇帝,要考慮的不是一兩個人的幸福,而是他治下千千萬萬的老百姓的幸福。軻比能野心勃勃,四出擴張,勢力越來越大,漸漸威脅到邊境的安定團結,皇上正為此事頭疼。現今能和軻比能抗衡的也就是拓跋鮮卑了,權衡力弊之下,皇上做出這麼一個決定,倒也怪他不得。這事其實怪不了任何人,實在要怪你只能去怪老天爺,怪他讓你出生在這麼一個婚姻大事不能由自己作主的狗屁時代。你要知道,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皇上要你嫁人,你又怎敢不嫁?」 楊瑛道:「不嫁,不嫁,我說什麼也不嫁!你也別和我說這些大道理,我聽不懂。」 賈仁祿歎了口氣,「你心裡不舒服,懂得靠在你老哥的肩膀上亂哭,把你老哥的衣服當抹布來擦眼淚鼻涕。老子有幾句話如鯁在喉,憋在心裡十分難受,你就讓你老哥我一吐為快吧。」也不理她,接著道:「你年紀還小,沒見過鮮卑鐵騎蹂躪中原的可怕情景。你爹爹估計就見過,你什麼時候想憶苦思甜,可以去問問他。靈帝在位時,鮮卑鐵騎每年都要襲擾邊境,搶奪財物,殺害百姓。特別是幽並二州,每年被鮮卑人殘忍殺害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當時鮮卑在檀石槐領導下,繁榮昌盛,強大統一,咱大漢打不過他,就像刀板上的一塊肉,只有任他宰割的份。在那時候,邊境上的老百姓終日在水深火熱,忍受煎熬,這日子當真過得苦不堪言,朝不保夕。好不容易檀石槐死了,鮮卑人沒了主心骨,旋即四分五裂,大起內訌,無力在向外擴張,邊境總算是消停了,老百姓也過上了幾年太平日子。現在軻比能想成為第二個檀石槐,統一鮮卑諸部,接著領導鮮卑人入侵我大漢疆界,老百姓又要再次受其荼毒,遭其蹂躪。你也是大漢朝的一分子,難道就忍心看著老百姓受苦,而不去救他們?」 楊瑛道:「抵禦外侮,保家衛國是你們男子漢的事,為什麼要把這麼重的一副擔子,壓在我這個弱女子的肩頭?」 賈仁祿道:「凡始要有犧牲,不犧牲你,就要犧牲千萬將士的性命。何況現在我大漢內部不穩,如何能應付外敵?一旦軻比能統一鮮卑各部,他便擁有數十萬騎兵。這可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力量,以漢朝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以之抗衡,到時漢朝將有亡國之禍。既便漢朝不亡,也必像先漢那樣年年向鮮卑納貢稱臣,遣女和親。現在和親是賜婚,那個時候和親可是恥辱,這一來一回出入甚大。皇上要管理這麼大的一個國家,其實也很不容易,你也別動不動就耍小姐婢氣。你現在靜下心來,設身處地的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考慮慮,捫心自問,現階段還有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主意?」 楊瑛想了一會,抬頭道:「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只考慮自己的幸福,不去管他人的死活。」 賈仁祿道:「傻丫頭,這怎麼能怪你?畢竟每個女孩子都希望能和自己心愛的白馬王子一起生活,可真正如願的又有幾人?王昭君是你的先輩,她當初自告奮勇,並不是有什麼過人的政治覺悟,而是實在不願呆在宮裡,這才硬著頭皮,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過著陌生的生活。沒想到這一陰差陽錯,造就了漢朝和南匈奴兩國長達數百年的和平,後世史家大肆吹噓,說她是促成兩國和平的使者,維繫兩國安寧紐帶。哼,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其實她不過是兩國紛爭的犧牲品罷了。你和她一樣,都是個苦命的女子。可連我也不得不承認,只有犧牲了你,才能維繫這用無數鮮血,無數生命換來的大漢江山。你要是覺得我們這些臭男人卑鄙下流無恥,就大聲罵出來吧,我代他們受著。」 楊瑛心頭一酸,伏在他肩頭,失聲痛哭。賈仁祿心痛如絞,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任她把自己的衣襟當成手絹。 u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字阪月牘 正文 第587章 - 全國通緝 字數:7196 楊瑛走後,賈仁祿仍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甄宓來到他跟前,問道:「怎麼了?」 賈仁祿猛地抬手,給自己三個大嘴巴子,道:「我就是一混蛋!」 甄宓嚇了一跳,伸出手來,握住了他的手,道:「這到底是怎麼了?」 賈仁祿道:「皇上打算將楊瑛許給拓跋力微,老子也覺得現今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了,就昧著良心,勸她響應皇上號召,嫁入鮮卑。」 甄宓幽幽地道:「你也別內疚了,我知道你也是為了國家太平和邊境安寧著想,才不得不這麼做的。」 賈仁祿冷笑道:「國家太平,邊境安寧?其實我們都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其實這次和親的真正目的,不外乎就這麼幾條。第一,如今鮮卑四分五裂,內訌不斷。我們正可以利用這點分化瓦解,各個擊破。拓跋鮮卑在其中就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楊瑛就是一塊肉,我們把去餵給拓跋鮮卑,拓跋鮮吃了肉,心滿意足,便會和軻比能磕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咱大漢也就可以翹著二郎腿,坐山觀虎鬥了。」 「第二,朝中有識之士都看出這個叫拓跋力微的很不簡單,並非池中之物,將來一定能馳騁草原,一統朔漠。老子雖從沒在歷史教科書裡讀到過他,卻也通過觀察,得出了和其他人同樣的結論,更難能可貴的是這小子身上竟流淌著和呼韓邪一般無二的血液,心胸寬廣,包容一切。這在崇拜狼,模仿狼,甚至就把自己當成是狼的鮮卑人中間無疑是絕無僅有的。你也知道征服男人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用女人,女人在枕頭邊上輕輕說上一句,往往比那男人老子說上一百句還要管用。」 甄宓笑道:「你們這些臭男人都一個德性。可憐我們這些女人常常被你們當成武器去對付其他男人。你們是取得了勝利,開懷大笑,可我們卻要和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終日以淚洗面。」四下瞧了瞧,見貂嬋不在,說道「貂嬋姐姐原本天真無邪,無憂無慮,卻被她義父王允用來施連環計。這計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噁心。貂嬋姐姐雖非王允親生,但畢竟是自幼入府,朝夕在側,怎麼說也有些感情吧。可是王允為了除掉董卓,竟忍心先將她許嫁呂布,後獻與董卓,以此來挑撥他們父子反目。真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父親。由於貂嬋姐姐的全力配合,一切都按王允的意料發展,呂布最終殺了董卓,王允的計劃是成功了,可是漢室江山真的太平了嗎?沒有。事隔不久,董卓舊部李傕、郭汜打著為董卓報仇的旗號,攻入長安,打跑呂布,殺了王允。剛剛安穩下來朝廷,重又亂成一團。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貂嬋姐姐不惜背上「紅顏禍水」,「狐狸精」的罵名,含羞忍辱,挑撥離間,到頭來只換來須臾太平,現在想想還真是不值。貂嬋姐姐曾對我說過,那段日子是她這一生最痛苦的回憶,一想起此事心中又覺噁心,又覺害怕,晚上睡覺也不安穩,時時被惡夢驚醒。」 賈仁祿道:「沒法子,這個狗屁時代就是這樣的。當年漢元帝為了讓一向上竄下跳的匈奴安分守己,將王昭君嫁給呼韓邪,結果換來邊境安寧太平。曹操為了拉攏孫策,使自己能專心衷付袁紹,便將自己的侄女許給孫策之弟孫匡。畢竟只要送上一個女子就可以少死很多人,何樂而不為?至於成親之後,夫婦倆會不會幸福,連雙方家長都不去考慮,統治者又怎會考慮?其實都別說這個時代,就算在老子那個提倡男女平等,自由戀愛的時代,只計較利益不計較感情的政治婚姻也還是沒有銷生匿跡,在不少上流家族中依然存在。」 甄宓歎道:「總之倒霉的總是我們女人。」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那也不能一概而論。你不能因為一兩件事情,就拿竿子把一船人都打死。像老子這樣在家裡毫無地位可言,被女人壓得抬不起頭來的好好男人,在哪個時代都是有的,只不過打著燈籠都難找而已。」 甄宓撲哧一笑道:「你少臭美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說正經的,說正經的。當年王昭君能影響呼韓邪,使他不再打漢朝的主意。楊瑛一定也能影響拓跋力微,使他打消對漢朝用兵的念頭,到那時漢鮮之間不再有戰爭,兩國百姓和睦相處,安居樂業。相比之下楊瑛一個人受點委屈,又算得什麼呢?」 甄宓緩緩點了點頭,賈仁祿接著道:「第三,大漢尚未完成統一,軻比能要是搶在我們的前頭完成了鮮卑統一,對我們來說,無異於滅鼎之災。」 甄宓道:「連你也沒有法子麼?」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我大漢作戰以步卒為主,騎兵有是有,不過不多,而且也沒有鮮卑騎兵厲害。而鮮卑人以騎兵為主,機動力可比我們要高得多。要知道打戰其實就是在拼速度,人家騎著馬飛奔,咱們只能憑著兩隻腳一二一,如何攆得上人家?這仗還打個屁?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軍要是和鮮卑人遇上了,只有被動挨打,被人家牽著鼻子走的份了。何況鮮卑人在檀石槐時期就控弦二三十萬騎。其後檀石槐鼓吹人多力量大,連戰也不打了,一門心思鼓搗生孩子,短短幾年,人口就翻了幾番,這人越生越多,隊伍也就越來越壯大。現在鮮卑諸部的實力和檀石槐那時已不可同日而語。好在他們內部四分五裂,誰也不服誰,說什麼也擰不成一股,而單憑一個部族的力量想要和大漢鬥,無異於以卵擊石,都不用中央出兵,地方刺史就能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可一旦他們被軻比能打服,重新抱著一團,那可是山崩地裂,排山倒海之勢。說句喪氣話,老子要見到這麼多騎兵同時出動,肯定嚇得當場尿褲子,然後就撒丫子有多遠跑多遠。」 甄宓笑道:「真沒出息。」 賈仁祿知道她並不是真的嘲笑自己,笑道:「漢高祖劉邦厲害吧。他以一介草莽,提三尺劍,斬白蛇起義,將幾千兵馬轉戰四方,終於滅了天下無敵的項羽,一統天下。可就這麼一個大能人也中了匈奴人的圈套,被四十萬匈奴鐵騎圍在平城白登,最後不得不遣女和親。漢高祖如此英明和草原民族對敵尚有此一敗,老子和漢高祖相比差了十萬八千里,遇上和匈奴人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鮮卑人焉能不敗?」 甄宓秀眉一蹙,說道:「鮮卑人這些年和大漢交戰,是打了幾場大勝仗,於是世人爭相傳說鮮卑人是天下無敵的。在這種想法支配下,漢人一遇到鮮卑騎兵自然而然心生懼意,都還沒打,就爭相逃竄,這仗還能打得贏麼?你要是也畏鮮卑如虎,那就永遠也不要想打贏他們。當年你和孟起所領西涼鐵騎作戰不是大獲全勝了麼,鮮卑鐵騎也未必就強過西涼鐵騎,你也別把他們想像的三頭六臂、天下無敵,我相信你一定能打敗這支天下無敵的勁旅,徹底終結鮮卑鐵騎不可戰勝的神話。」 賈仁祿笑道:「謝謝你安慰我。嗯,你說的沒有錯,過於高估對手是會產生巨大的心理壓力,想要取勝可就難了。可是事實畢竟是事實,那是誰也抹殺不了的。就現如今的情況而言,漢人根本不鮮卑人的對手。我當時之所以能贏孟起,主要是因為我依靠有利地形,深溝高壘,憑險據守,扼住了孟起的進兵之路,使他無法充分發揮出騎兵靈活機動的特點。如果和鮮卑作戰這招就不管用了,大漢和鮮卑邊境綿延數千里,險要之處多如牛毛,倘若處處設防,便分散兵力,鮮卑人只要集中優勢兵力打擊一點,便可輕而易舉的突破防線,衝進中原。我軍的行進速度又沒有他們快,等我軍收到消息趕去支援時,鮮卑人早就搶了錢財女人,一聲呼哨,不知跑到那裡去了。如果我們集中優勢兵力防守一點,其他地方防守便顯得十分薄弱,鮮卑人當然不會傻傻的和我軍主力死磕,虛耗光陰,浪費糧食,他們一定會避實就虛,出其不意,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在半路設伏,圍點打援。所以想用持久戰拖得他們糧草匱乏,士氣下降,就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翹翹。」 甄宓道:「那我們就不能主動進攻?」 賈仁祿道:「主動進攻?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看過《漢武大帝》沒?呃,老子說溜嘴了,你哪裡看過那玩意。這麼和你說吧,要想主動進攻,就需要建立一支強大的騎兵隊伍,以靈活機動對靈活機動,然後就是要準備充足的糧草,以免鮮卑人在大草原上和我們打游擊時無糧可用。你熟讀史書,當然知道孝文皇帝和孝景皇帝父子二人勵經圖治,省吃簡用,一文錢都恨不掰成兩瓣來花,就這麼著,他們開創了文景之治,給他們的後代孝武皇帝留下了數以億萬計的財富。可孝武皇帝為了攻打匈奴,在短短幾年時間,就將這些財富花了個精光。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攻打草原部落可是一項十分燒錢的運動。如今大漢內亂未平,瘡痍未復,百廢待興,老百姓更是久亂思治,想好好過上幾年太平日子,不想再打戰了。在這種情況下,大漢根本湊不齊攻打鮮卑所需的龐大的人力物力,也就無法擺開堂堂之陣,正正之師,戰馬對戰馬,西瓜刀對西瓜刀,和鮮卑人痛痛快快打上一戰。」 「既然不能馬上戰勝鮮卑,就要臥薪嘗膽,積蓄力量。唐太宗李世民的故事,老子曾對你說起過。他上馬能打天下,下馬能治天下,可以說是歷代皇帝的楷模。可是以他之能,初登基時還不是照樣打不過崛起於草原的突厥人,雖然他在渭水便橋單騎嚇退突厥十萬精騎,但以當時唐軍整體實力,遇上突厥人,還是只有哭爹叫娘,逃之夭夭的份。權衡利弊之後,一向硬氣,從不在困難面前低頭的李世民,迫於無奈,不得不向突厥人低頭,答應他們提出的無禮要求。白馬之盟雖然富有傳奇色彩,但畢竟是一次城下之盟,十萬突厥精騎是退走了,可他所帶來的恥辱卻永久的保留下來。還好突厥人首領腦子突然進水了,只要金銀財寶,不要女人,否則又不知道要有哪個美女像王昭君一般,捨棄畢生的幸福,含淚嫁入藩邦,去服侍一個一輩子只洗三次澡,渾身長滿虱子的男人。」 「李世民大出金帛,用錢物換來了兩國和平共處。他利用這段難能可貴的和平時光,勵精圖治,富國強兵,終於在陰山一戰,大敗突厥,生擒其首領頡利可汗,取得了唐朝拓邊戰爭史最輝煌的勝利,往昔的恥辱一朝盡雪。所以一時間遭受挫近恥辱並不可怕,只要咱不屈不撓,奮發向上,終究還是能把場子找回來的,不過這一切都需要時間。現在時間對我們來說就顯得尤為重要。這也就是我要說的第三點,用楊瑛換來拓跋鮮卑的傾心歸服,再用拓跋鮮卑去拖軻比能的後腿,這樣大漢就有數年甚至十數年的時間修養生息,積蓄力量。有了這幾年時光,大漢完全可以建立一支足以同鮮卑抗衡的騎兵隊伍,到那時既便拓跋力微不聽楊瑛枕邊之言,存心同咱大漢過不去,咱大漢也不用再怕他了。他要是敢來打咱,咱就操起西瓜刀和他拚命,也不見得就輸給他了。」 甄宓道:「誠如你所言,讓楊姑娘嫁到鮮卑是有莫大的好處,可是這畢竟是以她一生幸福為代價的,你們這些臭男人只計較眼前的利益,有沒有站在她的角度,設身處地的為她想想?」 賈仁祿歎道:「所以老子才說自己是混蛋。不過話說回來了,這世上的事情難說的很。她喜歡鄧艾,一心一意想和他長相廝守,可她跟著鄧艾就真的能得到幸福麼?怕是難說的很。而拓跋力微除了非我族類,言語不通,一輩子只洗三次澡,渾身長滿虱子之外,總得來說還是一個好同志。而且他真心喜歡楊瑛,肯定不會虧待她,楊瑛嫁給他未必就得不到幸福。」 甄宓向周圍瞧了一眼,見四下無人,便問道:「適才楊姑娘對我說,你曾對她說過,她跟著鄧艾一定沒有好場,說不定會滿門抄斬,真得有這回事麼?還是你只是嚇嚇她。」 賈仁祿道:「嗯,老子可不是在危言聳聽。歷史上劉備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打下益州這一畝三分地。這塊地盤雖然不大,但對他這麼一個苦大仇深,奔波半生的流竄犯來說,已經算是意外的收穫了。他一高興起來,便忘了自己姓什麼,扯上三尺黃袍,往身上一披,就這麼著,當了皇帝。後來他為報弟仇,興兵攻打東吳。為了證明他不再是窮得叮噹亂響的流竄犯,他一口氣擺了七百營裡連營。在幾十萬大軍的共同努力下,連營很快就展佈開來,他踱到高阜處,放眼望去,前後左右都是營帳,層層疊疊,怎麼也望不到盡頭,心裡那叫一個美。可他還沒高興兩天,一個不小心,中了陸遜的火攻之計,七百里大營一夜之間被燒成焦炭,他也險些被燒成烤鹵豬。虧得他奔波半生,腳底抹油經驗之豐富,當世無人可望其項背,危急時刻,他將神形抹油這門神功毫無保留的施展開來,陸遜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追,還是攆不上他,只得眼睜睜的看著他逃到白帝城。劉備雖然逃了出來,卻只剩下了一口氣,他自知油盡燈枯,大限將至。便將諸葛亮叫到榻前托孤。諸葛亮感念他臨終前的肺腑之言,在他死後,盡心盡力輔佐劉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天下三分,益州疲敝,諸葛亮雖然厲害,畢竟不是無所不能,他嘔心瀝血,竭盡心力,還不沒能鬥過司馬懿,鬱鬱而終。諸葛亮一生都致力於恢復漢室江山,就算這件大事做不成功,也要保住益州這一片土。可是這一片土到底還是沒能保住。到底是誰奪走大漢最後這一片土的,老子倒要請你猜上一猜。」 甄宓心中一凜道:「你是說鄧艾!」 賈仁祿笑道:「答對了,可惜沒有獎品。」 甄宓笑道:「小氣鬼!」頓了頓道:「沒想到鄧艾這麼厲害。」 賈仁祿苦笑道:「入西川二士爭功。為了先入西川,鄧艾、鍾會各不相讓,爭得個頭破血流。唉,多大個人了,還和小孩子似的,為了一點點東西爭來爭去,到頭來什麼都沒撈到不說,還白白搭上一條性命,這功勞也白白便宜給了別人。」 甄宓道:「怎麼會這樣?」 賈仁祿道:「妒忌。鄧艾抄間道入成都,劉禪嚇得當時就尿了褲子,出城投降。鄧艾滅了蜀國,得意忘形,認為古往今來所有將領都沒他本事大。他要只是在心裡想想,倒也罷了,可他為了炫耀自己,常在大庭廣眾之下,吹噓自己的本事,並一再貶低鍾會。說他身為大將,卻不知出奇用謀,只會傻傻的在劍閣同姜維死磕,以致貽誤戰機,白白浪費糧食。你說鍾會聽了這話能樂意麼?他惱恨鄧艾獨佔功勞,一氣之下,跑到司馬昭那給鄧艾上眼藥,說他自恃功勞,在益州培植私黨,收買人心,其心不可測,最好乘他立足未穩之際先行剿除,若是遷延不決,待他羽翼豐滿,準備充分,造起反來,益州便非朝廷所有。要是只有鍾會一個人胡咧咧,司馬昭當然不會相信,可是這個鄧艾平時作人忒也太差勁,他打下益州,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居然玩起兩袖清風,不給朝中官員進貢。朝中官員見他打平益州,人人都道他金山銀山,一個兒獨吞,發了大財,你說有哪一個不眼紅?鄧艾差人進京報捷時,卻兩手空空,沒讓他們跟著分潤些好處,你說他們能不恨他?於是眾口一詞,都說鄧艾收買人心,意圖不詭。司馬昭聽所有人都這麼說,不信也信了。恰在這時,鄧艾上了一道表章,說平蜀之後,便當伐吳,益州在吳國上游,沿江東下,順風順水,吳國可一戰而定。不過大軍剛剛滅蜀,將士疲勞,不堪再戰,須當修養生息。一面煮鹽興冶,建造大船,為順流東下做好準備。一面厚待劉禪,封他為扶風王,給吳主孫休做個榜樣,讓吳主知道歸降不但不會死,還會有好日子過。這樣雙管齊下,孫休畏威懷德,必然望風歸順。」 鄧艾將來可能是楊瑛的丈夫,甄宓對他自然很關心,聞言秀眉一蹙,道:「雖然他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上這道表章,怕是有些不合時宜。」 賈仁祿道:「他要只是上表請示,倒也沒什麼,司馬昭最多不同意,倒也不會真的怪他。最要命的是,他竟自以為是,給司馬昭來了個先斬後奏。其實他在表章上說的事情,他已經先給辦了,這道表章不過就是讓司馬昭知道他在益州辦了哪些事情而已。」 甄宓吃了一驚,道:「他怎麼可以這樣?他又有什麼權力封別人為王?這不是找死麼?」 賈仁祿歎道:「就是說,別人還沒拿他開刀,他自己先往槍口上撞。司馬昭見到表章後很是氣憤,差人告訴他事情做了也就做了,以後再遇到這種事,要先打報告請示,不能無組織無規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鄧艾要是低頭認錯,這事也就過去了,可他偏偏不識時務,竟沒看出司馬昭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又給司馬昭上了一道表章,上面的話我倒還記得,是這麼說得:『艾銜命西征,元惡既服,當權宜行事,以安初附。若待國命,則往復道途,延引日月。《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專之可也。今吳未賓,勢與蜀連,不可拘常以失事機。兵法:進不求名,退不避罪。艾雖無古人之節,終不自嫌以損於國也。先此申狀,見可施行。』你想想,這道表章擺明在說司馬昭的話不合時宜,有如放屁,臭不可聞。既然司馬昭說的沒道理,他還是我行我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司馬昭從頭到尾看完,鼻子登時歪到一邊,心想這樣不聽話的將領要來何用?把心一橫,下旨斬了他的全家。」 甄宓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不就是平了個小小蜀國,有什麼了不起的。而且沒有其他人的幫助,光靠他一個人,能成事麼,至於狂成這樣?你說的沒錯,鄧艾根本不是楊姑娘的夫婿,楊姑娘跟了他,日後定要大吃苦頭。」 賈仁祿道:「誰說不是呢?可是他們倆已經對上眼了,怕是很難拆散。如今正好有這麼一個機會。雖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可楊瑛既把我當成了大哥哥,做哥哥的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往苦海裡跳,將來身首異處,不得好死。這個拓跋力微,老子仔細看過,是個很不錯的小伙子,為人謙下,虛懷若谷。關鍵的是他姓拓跋,天命有歸,前途不可限量,楊瑛跟了他,一準錯不了。」 甄宓格格嬌笑,道:「你喜歡有什麼用?感情的事很難說的清楚,劉蒙明明是個無恥之徒,可孟夫人偏偏就喜歡他。不管他是貧是富,至始至終,不離不棄。我想既便你把鄧艾的生平原原本本的告訴楊姑娘,楊姑娘肯定不會因為他將來要被滿門操斬而離開他另尋新歡。」 賈仁祿點點頭道:「是這麼個理,這可咋整?」 甄宓道:「你不是常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麼,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你就別操這份心了。不過鄧艾雖然桀傲不遜,但顯然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情。你要是有法子,就幫他洗脫嫌疑吧。」 賈仁祿道:「不是老子不肯幫,實在是沒有辦法。今晚我就在你那睡,明天你卯時之前就把我叫醒。」 甄宓道:「你不是不用上朝麼?這麼早叫你起來做什麼?」 賈仁祿道笑道:「明天皇上一定會宣我上朝議政,而且你相不相信,他第一件要議的事情肯定和鄧艾有關。」 甄宓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你還是早些休息吧。」 賈仁祿抬頭看了看天,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甄宓道:「已經三更天了。」 賈仁祿道:「只剩不到兩個時辰就天亮了,咱也別睡了。不如咱找些事情來做吧。」 甄宓笑問:「你想做什麼?」 賈仁祿道:「咱好像好久沒有這個那個了。不如……」 甄宓推了他一把,道:「流氓!想這個那個,找貂嬋姐姐去!」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說正經的,說正經的。對了,剛才那個宮女你安頓好了沒?」 甄宓點點頭,道:「嗯,真沒想到這麼難辦的事情,竟也給你辦成了。」 賈仁祿最經不起誇獎,一聽便來勁了,叫道:「那是,老子是什麼人,前知……」 甄宓笑道:「好了,好了。你什麼德性,我們心裡都有數,你也別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不過你這次辦得真的很漂亮。」 賈仁祿道:「那是,運氣來了,連城牆都擋不住啊。」 甄宓笑道:「皇上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賜給你個宮女?」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其中的奧妙,你怕是猜破頭也猜不到。皇上為了證明常人聽說他賜婚,肯定樂得個嘴歪歪,於是當眾賜我一名宮女,以此來證明他說的是對的。」 甄宓啞然失笑道:「就這麼簡單?」 賈仁祿道:「當然就這麼簡單,那還能有多複雜?現在這張王牌終於到了我們手裡,今後鬥爭,我們可真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甄宓道:「你可別高興的太早,這次的對手,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賈仁祿道:「娘子教訓的是,為夫受教了。好了,現在正事談完了,天也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辦正事了?」 甄宓道:「滾!」笑著逃開了。 次日早朝,劉備坐在龍椅上,俯看階下群臣,面色不善。內侍大叫:「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鍾繇欣然出班,挺起牙笏,正要說話。 劉備揮了揮手,對內侍說道:「去把仁祿請來,今天朕有幾件事要和他議議。」 內侍應道:「是!」退了下去。 劉備道:「元常且歸班部,有話待仁祿來了再說。」 鍾繇一臉鬱悶,應道:「是!」 劉備道:「昨日,你們去迎接拓跋力微的時候,朕覆核刑部送上來的近期內各地發生的人命大案的卷宗,看到了其中一則。」頓了頓,道:「說實在話,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兇手用心之歹毒,手段之慘忍實已到令人髮指的程度。有道是奇文共賞析,乘著仁祿還沒來,你們先傳閱傳閱。」從案上拿起一份帛書,遞給內侍,道:「拿給他們看看。」 內侍應了聲是,走下台階,遞給諸葛亮。諸葛亮接過,匆匆一看,只見上面記載著一個叫鄧艾的傢伙的殺人全過程。人命案雖大,卻不比國家安危來得重要。他不知道劉備為什麼要在早朝時給他們看這個,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忽地想起賈仁祿曾說過,楊瑛的心上人攤上一樁人命案子。霎時間什麼都明白了,微微一笑,也不再往下看了,將公文遞給鍾繇。就這麼一個傳一個,那公文很快又回到御案上。劉備道:「怎麼樣,都看過了麼?」 群臣同時點了點頭,劉備道:「你們怎麼看?」 除了諸葛亮外,群臣都不明白其中深意,見其上所列罪行令人髮指齊道:「此子喪心病狂,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劉備微微一笑,道:「朕也是這麼看的。長文,你替朕擬道旨,在各地張貼榜文,緝拿這個叫鄧艾的,一經捕拿,不問情由,就地正法!」 陳群應道:「是!」 諸葛亮心中閃過一絲愧疚,剛要開言,轉念想了一想,終於還是忍住了。 劉備出了一會神,道:「長文。」 陳群道:「皇上有何吩咐?」 劉備道:「算了,也別就地正法了,抓到之後,立即送交京城,待朕核實之後,再作決定。」 陳群應道:「是。」 u憂書盟 uUtXT.COm 全汶自板越讀 正文 第588章 - 陰差陽錯 字數:6172 劉備伸指在御案上敲了幾下,道:「仁祿怎麼還不來?」 賈仁祿昨晚就猜到劉備今天會宣他上朝,他也知道若是自己若表現得太積極,沒有皇上詔命就起了個大早,屁顛屁顛的趕到未央前殿。劉備他老人家見他如此關心國事,一定會打心眼裡感動出來,然後就會讓他每天都如此,那不是要了他的小命麼? 伴君如伴虎,這忠心什麼時候該表,什麼時候不該表,這可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倘若這裡面的門道要是不瞭解清楚,就會像韋公小寶當年那樣。他為了騙到更多的賞賜,在康熙思念父親痛哭流涕之時,陪著他號陶大哭。這小子本就善長假哭,這一哭開頭,眼淚長流,嗚嗚咽咽的哭得淒慘之極。竟比康熙哭得還要傷心百倍。殊不知這樣一來顯然太過忠字當頭,奮不顧身。果不其然,康熙見他哭得傷心,大為感動,當即便派他去五台山做小和尚,陪伴順治爺這個老和尚。雖然韋公小寶做和尚的時間並不長,還因禍得福,遇到了心上人阿珂。但在少林寺出家為僧,不能吃葷,不能賭錢,不能看戲,不能聽書,怕是他這一生中最痛苦的經歷了。有了這一慘痛的教訓,他痛定思痛,日後在康熙面前就不敢表現的太過忠誠,以免後患可慮。 賈仁祿混跡官場也有些年頭了,這裡面的門道都不用刻意去學,看也看會了。韋公小寶的悲慘教訓,他自然深以為誡。像現在這樣,就算他明明知道今天早朝劉備會召他入宮,他也不敢未經傳詔,就跑到宮裡去上朝,這樣他不但得不到任何賞賜,還會被要求天天上朝,那樣他就真該解下褲帶上吊了。於是乎他假裝什麼不知道,躺在床上,摟著甄宓,說什麼也不肯起來。甄宓早已猜中他的心思,她也不想心上人天天天不亮就起床,也就沒有催促。兩人絮絮煩煩,揀撿些沒要緊的事情來說。 兩人正聊得起勁,趙二來報,內侍請賈仁祿進宮上朝。賈仁祿大叫一聲:「知道了。告訴那傢伙,老子才剛睡醒,尚容更衣,讓他等一會。」一面說,一面慢條斯理爬下床。甄宓倒也配合,慢條斯理的替他穿好衣服。賈仁祿洗了把面,漱了漱口,邁著官步,慢慢踱到正廳。 來到正廳,再看他表情時,可就完全兩樣了。只見他一臉惶急,問那內侍道:「什麼,皇上宣我入朝?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你怎麼不早些和我說。」一捂肚子,道:「哎喲,凡始急不得,越急越出事。我實在憋不住了,先去更衣,你且稍待。」說完不待他回答,又跑到茅坑裡,蹲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施施然的和那內侍來到未央前殿。 他到時,劉備正倚在案上打磕睡,畢竟他昨晚被拓跋力微灌了十幾爵,今天又起了個大早,宿酒未消,頭昏腦漲。他見賈仁祿遲遲未來,倒也樂得清閒,乘機補眠。群臣則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竅竅私語。 站在劉備身旁內侍,見賈仁祿來了,忙將劉備叫醒。劉備笑了笑,問道:「仁祿啊,你怎麼這會才來。」 賈仁祿忙將早就編好的謊言獻上:「皇上明鑒,微臣不知道今天要早朝,所以昨天晚上………內侍來時,臣尚在熟睡。臣一向睡得很死,睡著的時候就是打雷也吵不醒,皇上您也是知道的。趙二費了老大勁,才把臣叫醒,臣聽說皇上宣召,趕緊穿好衣服趕了過來。沒想到還是耽誤了不少時候,還請皇上恕臣遲來之罪。」 劉備啞然失笑道:「朕就知道,你在家裡一準沒幹好事。好了,現在不是討論這些事情時候。朕今天叫你來有幾件大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喝了口茶,道:「還有七天時間就要會試了。會試將在禮部舉行,公佑,不知你那準備的怎麼樣了?」 孫乾道:「臣依照皇上指示,已準備就緒。」 劉備道:「朕看了各地送上來的人員名單。今年參加考試的學子可比上一次多了一倍不止。人多了,麻煩事也就隨之而來,你可不能馬虎大意,掉以輕心。」 孫乾道:「臣謹遵皇上教晦,不敢有絲毫怠慢。」 劉備道:「嗯,還有你準備的場地可夠大?會試當日學子雲集,若是地方太小,學子們都擠在一起。一來影響情緒,二來也給不法之徒以可乘之機。朕這次真心想通過考試選幾個有用人才,可不能因為這種小紕漏,把事情給搞砸了。」 孫乾道:「臣也看過了與試學子名單。臣考慮到學子眾多,特地將禮部正堂及附近的官署全部騰了出來,略加佈置,供學子考試之用。」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禮部衙門朕曾去看過,地方寬敞,而且附近絕少民居,十分僻靜,用來做考試地點,倒也合適。不過地方都騰出來了,那幾日你們上哪辦公?你可別以為禮部所掌禮儀、祭享、貢舉之政皆非國之要務,一天到晚沒什麼事幹,就心生怠惰。拓跋力微來訪,朕盛情挽留他在京中多住些日子,他也答應了。接待外藩朝見使節正是禮部之職,你主掌禮部,責無旁貨。這段時間拓跋力微及其從人的一應生活起居,上至行程安排,下至繕食供應,都要妥善安排,不可有一絲一毫的懈怠,要讓他們覺得在這裡就和在自己家裡一樣,倘若他有任何怨言,朕可唯你是問。」 禮部可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門,禮部尚書的清閒程度也絕不亞於那個連朝也不用上的賈仁祿。孫乾打一開始就追隨劉備,歷經患難,自始自終,忠心耿耿,不離不棄,可以稱得上了劉備的鐵桿粉絲。劉備又不是瞎子,誰真心對他好,誰對他陽奉陰違,他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孫乾追隨他時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他心裡也都有數。於是他挖空心思的替他安排了這麼一個職位,一來搞外交正是他的強項,二來這個部門出了名的清閒,幾乎已經到了光拿錢不幹活的地步了。劉備讓他干禮部尚書,名為發揮餘熱,實際上就是讓他頤養天年。何況他不僅僅只是個禮部尚書,還兼著特進、開府儀同三司,光祿大夫,散騎常侍等一連串虛銜。他同時拿著幾筆奉祿,又有幾千戶食邑做後盾,最關鍵的是還不用幹什麼活,這小日子過的別提有多美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但夕禍福。他燒的原本是個冷灶,哪知突然之間變得熱乎起來。會試、拓跋力微來訪、吳國遣使修好、曹植去帝號上表稱臣等一連串煩人的事情接踵而至,忙得他是焦頭爛額。眾所周知,如果一個人從頭到尾都很忙,一段時間突然特別忙,自然不會有什麼感覺。反之若一個人從頭到尾都特閒,一段時間突然特別忙,那感覺當真是生不如死。這種感覺孫乾現在深有體會,恨不得找面牆一頭撞死,一了白了。 孫乾聽了這話,一臉鬱悶,說道:「拓跋公子這些日子的生活起居,臣已妥善安排,請皇上放心。至於辦公場地,禮部後院還有幾間屋子,原本用來堆放雜物,臣也給他騰了出來,用作辦公場地。地方雖然小點,但湊合幾日,應該沒有問題。」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這段時間可辛苦你了。」 他一言嘉獎,孫乾又是感激,又覺榮耀,一時忍不住,險些要涕淚橫流,好在在關鍵時刻他突然想起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一古訓,強行忍住,說道:「皇上待臣恩重如山,臣便是粉身碎骨亦難報君恩之萬一。」 劉備捋了捋鬚,微笑點頭,道:「兩年前,朕一統河北,拓地直至遼西,與遼東接壤。曹植畏我兵威,去帝號不敢稱,上表稱臣。如今曹植再度遣公達來朝,人已到了洛陽附近,不日便將抵京。現在朕的主要敵人是孫權、曹丕。曹植竄身一隅,已不能有為,可以先放一放。公佑,公達來了,你要好生接待,不可怠慢。」 孫乾心道又要忙了,應道:「是。」 賈仁祿心想:「劉備一大清早把老子叫來,所議之事卻都和老子無關,這不是涮人玩麼?」 只聽劉備說道:「仁祿,會試之期將近,你也別整天忙著這個那個了,也得靜下心來替朕張羅此事。最近這段時間散朝之後,你還是得去中書省議事堂……」 鍾繇、諸葛亮互視一眼,齊道:「皇上,這事須當從長計議。」 劉備微微一笑,道:「朕也知道仁祿生性好動,沒事幹時喜歡搞些小動作。不過會試關係到國家選撥人才,朕十分重視,你們也克服克服。畢竟從現在到會試結束,也沒幾日了。」 鍾繇、諸葛亮聽劉備這麼說,倒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劉備對賈仁祿說道:「你小子最近也給朕收斂些,別人到哪裡,哪裡就雞飛狗跳的。」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臣遵旨。」 劉備笑了笑,問他道:「楊瑛這小妮子是住在你家吧?」 賈仁祿見他終於說到正題,心中一凜,道:「正是。」 劉備問道:「和親之事,你和她說了沒有?」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這麼大的事,臣怎敢瞞著她。」 劉備問道:「她什麼態度?」 賈仁祿道:「當然是不樂意。」 劉備道:「和親有何好處,你難道沒對她說起?」 賈仁祿道:「說了。我對她說,若是鮮卑強大了,一定要打大漢的主意,老百姓可就要遭殃了。我讓她看在千千萬萬百姓的份上,勉為其難,嫁入鮮卑,以維繫兩國長久和平。」 劉備連連點頭,道:「你說的很好,她怎麼說?」 賈仁祿道:「她說她要再考慮考慮。」 劉備怒道:「婚姻大事向來由父母作主,哪容她考慮!長文!」 陳群應道:「臣在。」 劉備道:「你這就以朕的口吻寫一封信給楊彪,將和親的利弊詳細寫上。楊彪雖然歸隱鄉里,但他老誠謀國,心憂天下,又是通情達理之人。我想他也不願見到鮮卑鐵騎橫行中原,劫我財物,殺我百姓,一定也不會反對這門婚事的。」 陳群應道:「是!」 劉備道:「拓跋鮮卑能不能和我們一條心,這個楊瑛可是個關鍵。仁祿,你可不能把人給朕放跑了。倘若成親時找不到人,朕可唯你是問!」 賈仁祿心道:「搶男霸女,這不是黃世仁干的活麼?怎麼竟也攤到老子頭上?這攤臭狗屎說什麼也要往外推,可不能攬在自己頭上,否則後世史官在青史上記上一筆,老子可要遺臭萬年。」說道:「皇上您不知道,楊瑛這小妮子會功夫的,猶其是輕功出眾,高來高去,飛簷走壁如履平地。咱家那二尺板牆對她來說那就是個擺設,說過便過。她真心要走,臣可攔阻不住。還請皇上另覓善地,妥善看管,這才萬無一失。」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道:「真是這樣麼?」 賈仁祿道:「微臣怎麼欺瞞皇上?」 劉備笑了笑,道:「你家裡隱藏著多少武功高強之輩,別人不知道,朕還不知道?要是你家真能任由楊瑛說來便來,說走便走,那些刺客要想行刺你,豈不易如反掌?你少在朕這油嘴滑舌,巧言佞色,這事朕就交給你了,反正到時朕要找不到人,就拿你是問!」 賈仁祿心想:「劉備現在是越來越難忽悠了。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要老子做黃世仁,老子也只好昧著良心當一會黃世仁了。」應道:「是。」 劉備殿外蔚藍色的天空望去,喃喃道:「桓靈二帝真該千刀萬剮。他們在位之時倒行逆施,朝政紊亂,民不聊生,終使天下分崩,九州輻裂,這戰一打就是幾十年,老百姓吃了太多的苦,不能讓他們再受苦了。」 賈仁祿心想:「話雖如此,但要一個女人來擺平這種事情,也是有些說不過去。何況楊瑛不過一介女流,又沒有系統的學過色誘之術,真能左右未來草原政局的走向麼,怕也不見的。就算她有辦法拴住拓跋力微的心,這事情也不一定按著我們所想的方向發展。」不過這些話只能在心裡想想,要是說出來,這腦袋可就要挪個地方了。 劉備感概一番,說道:「元常,你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鍾繇兩次要說,兩次都被打斷,現在要他說了,他反而不知該說什麼了,怔了一怔,道:「皇上,臣有幾句不中聽的話,不知當不當講?」 劉備笑了笑,道:「但講不妨。」 鍾繇道:「臣聞:『有道之君,以樂樂人。無道之君,以樂樂身。』宮室嬖倖,田獵遊樂,一身之樂直到盡矣。而皇上為求虛無縹緲之仙藥,竟視人命如草芥,此無道之君所不為也。這半年多來,皇上五次遣人東渡求仙,結果均是一去不返。每次求仙,均派水手千人,方士數十,接連五次,死亡之數已達五千有餘。此等悖逆之舉,當年秦始皇曾經做過,秦國就因暴虐無道,二世亡國,皇上有道之君,奈何效此無道之舉?人命至重,而濫殺如此,百姓內叛,諸侯外離,桀、紂亡國之禍,將及於皇上!臣今日不言,怕是無人敢言。臣不忍國家之危亡,故敢直言不晦,請皇上速罷此悖逆之舉,使國家危而復安,臣雖死不恨!」 劉備笑了,說道:「朕正要和你們商量此事。誰不希望長生不老?說在心裡話,朕春秋已高,而太子年幼,現在朕最怕的事情就是有朝一日撒手人寰,皇太子年輕識淺,不知治國,誤了朕的大事。朕想多活幾年,用心教導皇太子為君之道。待皇太子長大**,朕再傳位給他。這樣江山有了接班人,朕也可以放心去了。出於這個想法,朕派人前往東海求仙,這也人之常情。元常,朕也知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五次求仙死了不少人朕也很難過,可是朕現在就這麼一個心願,你就讓朕胡作非為一次,別把進諫了。」 鍾繇道:「可是……」 劉備道:「沒什麼可是的。朕意已決,今後再有敢言此事者斬!」 鍾繇嚇了一跳,接下去想要說的話不待他忘記,十分自覺的跑到了爪哇國去了。他向諸葛亮使了個眼色,希望他和自己一起上,拼著一死,也要讓劉備打消此念,這人說什麼也不能再死了。 也不知諸葛亮是沒看見他的眼色,還是懾於劉備的淫威不敢亂放聲音,坐在那裡一言不發。鍾繇知道滿朝文武之中,能影響劉備決定的就兩個人,一個是諸葛亮,另一個便是賈仁祿。既然諸葛亮不發表個人意見,他只好去求賈仁祿。其實他也不想想賈仁祿最怕死,又怎會和他穿一條褲子? 當下他向賈仁祿望去,只見他正低頭打著磕睡,顯然連劉備的話都沒聽到,自己求他幫忙,明顯是問道於盲了,暗暗歎了一口氣,心底有一聲音響起:「漢室將亡矣!」 劉備向工部尚書糜竺瞧了一眼,冷冷地道:「對於這事,你就不想說些什麼?」 糜竺嚇了一跳,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劉備道:「朕可聽說吳國所造的大海船能乘風破浪,遠涉重洋,航行到我們根本無法想像的地方,如朱崖、夷州、高句麗,扶南、林邑等地。海上什麼時候沒有大風,為什麼他們的海船遇風不沉,而我們的海船在海上遇到一點點風浪就船毀人亡。你身為工部尚書,主管船隻建造,對於這事,難道就不想和朕解釋解釋。」 糜竺對造船也是個門外漢,劉備想要求仙,要他造大海船。他因為糜芳之事愧對劉備,雖然糜芳在鄴城之役後又回到了漢朝的懷抱,但他每念及此事,心裡都和吃了只蒼蠅似的。他總想著做一兩件大事來彌補自己的過失,如今總算是逮到了個機會,接了聖旨之後。他立馬去請當時全國最好的工匠連夜趕工。可是北人乘馬,南人乘船,這是上天給當時中國人定下的鐵律。北方人終日都和馬打交道,見過大海船的人都是鳳毛鱗角,想要找到精擅造船的工匠也和走蜀道一樣,難於上青天。功夫不負有心人,可能是上天被糜竺的執著所打動,給了他一些狗屎運。他費了一番心血,還真找了幾個。這大海船在工匠的努力下也如期完工,在小湖泊裡試航了幾次,下水後沒有立即散架,看來質量上沒有問題。糜竺什麼也不懂,見船隻在水面上運行如飛,很是高興,下令重賞工匠。工匠收了錢,施施然跑路,從此下落不明,不知所蹤。 劉備見海船造好,也很高興,重賞糜竺,跟著令人乘船出海求仙。哪知這種豆腐船在小湖泊裡行駛的似模似樣,一到海上,可就沒那麼聽話了,出現這樣那樣的毛病。在風浪不大的情況下,倒還能將就。可一遇到大風,該裂的地方裂,該漏的地方漏。船上的方士水手還來不及逃命,水便嘩嘩的湧了進來,眾人逃命不迭,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栽進水裡餵了鯊魚。失敗一次之後,糜竺吸取了教訓,再次挑選工匠時就認真不少。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工匠想要騙倒他這個門外漢,總是會有辦法的。於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當,鬧到後來,連他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技術問題,還是海上有什麼水鬼海妖在作怪了。劉備要他解釋,可他也是受害者,心裡憋著一肚子委屈,藏著一肚子疑問,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只有一言不發,給他來個悶聲大發財。 劉備道:「你拿著朝廷大把俸祿,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養你何用?」糜竺也是從一開始就追隨劉備出生入死的幾個老人之一,按理劉備不該辦他,可是為了自己求仙,已經死了五千多人,這黑鍋要是沒人來背的話,他的名聲可就全搞臭了。貪心的人為了錢可以出賣老婆孩子。他為了清白名聲同樣也可以,為了名聲,老婆孩子也可以不要,何況區區一糜竺呢? 糜竺嚇得渾身發抖,牙齒打架,一個勁的磕頭,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劉備向他瞧了兩眼,一咬牙,道:「來人……」 賈仁祿突然睜開雙眼,叫道:「且慢!」 劉備道:「不打瞌睡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事不能怪糜大人。北方人連乘船水戰都不擅長,如何擅長造船?造出來的船在海上遇風失事也是很正常的事。皇上要因此獅糜大人的罪,怕是難安眾心。」 劉備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子仲,朕本想罷了你的官,交有司議罪。可仁祿說的也有些道理,看在你往對朕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饒過你這一次。不過為這事已死了五千餘人,不處分你,難塞悠悠眾口。這樣吧,朕將你連降三級,仍主工部之事,倘若再有紕漏,你小心則是!」 糜竺接連磕頭道:「多謝皇上不殺之恩。多謝皇上不殺之恩。」他也知道交有司議罪意味者什麼。這案子可關係到五千條人命,不管由那個衙門來審,都是個死。心想要是沒有賈仁祿求情,自己肯定是死定了,看來散朝之後得備上一份厚禮,好好的謝謝人家。這禮要是不送,今後再有這種事,他可就不一定再為自己開脫,自己可真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劉備不再理他,對賈仁祿道:「仁祿,尊夫人是個商人,路子廣,這事你來替朕想想辦法。如有什麼需要,只管向朕提。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給朕請到能造海船高人。」 賈仁祿心想:「凡是替人擦屁股的事情,最終總會落在老子頭上,看來老子還真成草紙了。」道:「臣遵旨。」 劉備摸了摸額頭,道:「昨天喝了不少酒,今天還有些頭痛,今天的早朝就到這……」 突然間,一名內侍踉蹌進殿,道:「啟稟皇上,出……出……出大事了!」 劉備心中一凜道:「你先別慌,有什麼話慢慢說,出什麼大事了?」 那內侍定了定神,道:「燕王曹植特使荀攸大人,到了新安附近,突然染病身亡。」 劉備嚇了一跳,險些坐到椅子下面,道:「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 那內侍道:「荀攸大人奉命出使大漢,到了新安附近,突然染病身亡。」 劉備泣道:「公達可是一代人傑,怎麼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 諸葛亮道:「公達年事已高,受不了長途跋涉,就此辭世,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唉,世上又少了一位經世大才,怎麼讓人痛心疾首。」說著也掉了幾滴痛淚。 劉備道:「公達出使我國,在半道上辭世,這事可大可小,萬萬馬虎不得。新安縣令可有表章送來?」 那內侍道:「有。」 劉備道:「快拿與朕看。」 那內侍取過表章恭敬遞上,劉備接過一看,道:「什麼,公達臨死前曾和鄧艾徹夜長談?鄧艾,鄧艾,又是這個鄧艾!」他氣得面色鐵青,將表章朝地下重重一摔,喝道:「長文,傳朕旨意,廣遣人手在國內搜尋鄧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朕找出來!」 優憂書猛 uuTxT.com 詮文子阪粵讀 正文 第589章 - 林中尋死 字數:5798 劉備本就宿酒未消,發了一頓脾氣,氣血上湧,更覺頭昏腦漲,老眼昏花,擺了擺手,道:「今天就到這裡,退朝。」扶著扶手緩緩站起,突然之間一股血氣湧了上來,他只覺天施地轉,身子搖了幾搖,一個側身,咕咚一聲,摔入御椅之中。後腦勺險些和扶手上雕刻著的栩栩如生的龍頭撞在一起。要真的「龍頭」對「龍頭」,劉備這頭「老龍」估計當場就要變成一頭「死龍」,那可真就要天下大亂了。 群臣吃了一驚,齊叫:「皇上!」上前相扶。 好在劉備戎馬半生,危急時刻反應內生,右臂一長,抓著內侍的肩頭,緩緩站起,喘了兩口氣,道:「沒什麼,沒什麼。朕戎馬半生,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只是摔了一跤,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麼?退朝吧,退朝。」在內侍的攙扶下緩緩走入後宮上黑玉斷續膏去了。 群臣目送他遠去,這才魚奔鳥散,上班的上班,回家的回家。 賈仁祿來到諸葛亮邊上問道:「噫,皇上今天在朝上怎麼沒提到鄧艾的案子?」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怎麼沒提到?你還沒來時就談完了。」 賈仁祿道:「哦,那皇上說了些什麼?」 諸葛亮歎了口氣道:「皇上剛才有多生氣你也看到了,這個鄧艾估計是凶多吉少,你要是知道他的下落,就差人通知他,讓他趕緊逃往他方,暫避風芒,等過了這陣,要回來再回來吧。」 賈仁祿道:「也不知這小子是中了什麼邪了,荀公達之死居然也會和他扯上關係。你說這荀公達之死,會不會真是這小子下的毒手?」 諸葛亮笑道:「我要說是,你怕不會相信吧?荀公達何等樣人,殺了他會產生什麼後果,鄧艾心裡應該很清楚,就算他喪心病狂到了極點,怕也不會做此悖逆之舉。」 賈仁祿道:「嗯,這樣做等於是將天捅了個窟窿,從此之後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難逃一死。除非他瘋了,要不然他不會這麼做的。那荀公達好端端的又怎麼會死。」 諸葛亮正要說話,忽聽鍾繇說道:「孔明,剛才我勸諫皇上,你為什麼不和我一道進諫?難道你真忍心看著皇上一錯再錯,好不容易統一起來的漢室江山再度四分五裂?」 諸葛亮笑道:「貴為人君,哪個不希望長生不老?求仙問道,哪朝哪代沒有?也不見得個個都亡國滅種,元常太過危言聳聽了吧?」 鍾繇道:「要只是求求仙問問道,我也不會阻攔。可這關係五千條人命啊!豈可等閒視之?」 諸葛亮向賈仁祿瞧了一眼,畢竟強詞奪理,胡攪蠻纏不是自己擅長的,不得不向他求救。賈仁祿見師父下命令了,說不得只有硬著頭皮上了,說道:「難道你不希望皇上長生不老?」 鍾繇見他甫一發難,便是這麼大的一頂帽子扣將下來,這個問題關乎身家性命,可是不能亂答,一本正經的答道:「我當然希望皇上長生不老,萬年無期。可是……」 賈仁祿道:「既然你也希望皇上老生不老,那還有什麼可是不可是的。你也聽皇上說了,他老人家想要長生不老,也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而是為了國家大業、百姓福祉、後世江山著想。這樣為國為民的好皇上,打著燈籠都難找。滿朝文武聽了這話都深受感動,痛哭流涕。你老人家卻在那裡可是,可是的。難道你認為,皇上求仙是為了貪戀權位,自己享福?」 鍾繇見又是一頂大帽子扣將下來,嚇了一跳,道:「不,不。我當然不是這麼想的。」 賈仁祿道:「皇上現在權利也有了,女人也有了,財富也有了。人生至此已是別無所求了。他再多活幾年,也不可能過得比現在更好,那他為什麼還要尋求不死藥呢?還不是想多活幾年,多為天下百姓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這是多麼美好的願望啊,你竟要阻止。再說如今大漢江山在皇上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井井有條,老百姓齊聲稱頌皇上是古往今來最好的皇上,便是稱之為『千古一帝』也不為過啊。這麼好的皇上,老百姓自然希望他能多活幾年,所以說皇上他老人家能長生不老,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願望,也是全天下人的願望,滿朝文武也都翹首盼望皇上能找到仙藥,長生不老。可就你這麼一個老東西在那唧唧歪歪,豈不大煞風景之至?既便你不怕皇上殺你的頭,難道就不怕天下百姓齊聲唾罵?」 鍾繇見帽子一頂比一頂大,有些招架不住道:「不,不,我沒這個意思。」 賈仁祿道:「那你還敢不敢出言反對皇上尋訪仙藥了?」 鍾繇道:「不,不敢了。」 賈仁祿道:「這就對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認識到錯識的同志,還是好同志嘛。」 鍾繇向他瞧了一眼,臉上變色,不敢再放聲音了。 諸葛亮笑了笑道:「仁祿啊,你這張嘴可真夠厲害的。好了,元常已被你嚇破了膽,你就別再嚇他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元常,剛才我說的,你可別往心裡去。老子可是在救你性命,這可是一攤臭狗屎,別人躲都來不及,你還硬往上湊,不是找死麼?我知道你為國為民,想學比干犯顏直諫。可你想過沒有,你可是當朝宰相,在這個位子上能為老百姓做多少好事?你要因直諫而死,青史上是會列上你的名字,可是皇上卻照樣求仙尋藥,人還照樣死,你不就白死了麼。天下間的百姓沒了你這個好宰相說不准便要吃苦受罪,你說他們是該感激你呢,還是該恨你呢?」 鍾繇緩緩的點了點頭,道:「仁祿之言甚是。鍾某受教了。」 賈仁祿道:「正好你們兩個都在,有件事情想和你們兩個商量一下。」 諸葛亮道:「什麼事你就說吧。」 賈仁祿道:「老子也知道你們兩個不喜歡我去議事堂給你們添亂,老子也不想到議事堂去活受罪。既然這樣,不如老子也別去什麼議事堂了,反正老子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你們在皇上面前替老子擔侍此事,就說老子每天都有去。這樣你們和老子都不用頭痛了,豈不兩全其美?」 鍾繇道:「這……這怕是不好吧。」 賈仁祿道:「有什麼不好,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們不說,皇上怎麼知道我沒去?」 鍾繇道:「議事堂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不少人,他們要是和皇上說了,我們都難逃干係。」 賈仁祿道:「那幾個傢伙就不用你們操心了,老子自有辦法讓他們不亂放聲音。」 鍾繇也不喜歡賈仁祿去議事堂,出了一會神,道:「只要有你辦法讓其他人不說,我和孔明就替你擔待此事。」 諸葛亮笑道:「你同意我可沒同意,你怎能拉上我?」 鍾繇道:「你難道想天天在議事堂上見到他?」 諸葛亮向賈仁祿上下打量,道:「嗯,這張面孔一見就倒味口,就這樣吧。」 賈仁祿道:「好就這麼說定了,你們忙吧,老子家裡還有點事,就先告辭了。」 回到家,賈仁祿叫來文欽,道:「最近這幾天你啥也別幹了,帶上幾個人給我盯死楊瑛。她要是在府裡瞎逛,就由著她,不可打擾。她要是想出府,你說什麼也得給老子攔住,如果這小妮子不見了,皇上拿老子開刀前,老子先拿你開刀!」 文欽道:「大人放心,只要有我在,就有楊瑛在!」 賈仁祿道:「這就好,這就好。沒什麼事了,你去忙吧,對了,順道把甄宓給我叫到這來,我有話說。」 不多時甄宓走進偏廳,問道:「找我有什麼事?」 賈仁祿道:「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發動關係,幫我找幾個能造大海船的人來。」 甄宓秀眉道:「你要造大海船?做什麼?」 賈仁祿道:「不是老子要造,是皇上要造,他想派人出海求仙,沒大海船怎麼成?皇上為這事重重處分了糜竺,如今這差使派到老子頭上來了,老子可不想步他後塵,你趕緊幫我張羅吧。」 甄宓長歎一聲,道:「知道了。我幫你留意留意,一有消息立即通知你。」 說話間,趙二走了進來,道:「啟稟老爺夫人,江東徐夫人有要事求見。」 賈仁祿叫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快快有請……算了老子還是親自去一趟吧。」興沖沖的向大門口奔去。 這些天對鄧艾來說,就好像做一場惡夢。其實要不是他捏自己的手會感到疼,他還真就以為是場惡夢。畢竟這一系列怪事,來得太突然,饒是他應對能力極佳,也不由得感到手足無措。他曾不睛一次想過雖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形弗亂其所為。可是像這樣一個不白之冤尚未洗清,另一個不白之冤接踵而至的情況,怕不是上天在考驗一個人,而是上天覺得這人活在世上純粹就是浪費糧食,想提前結束他的生命。 一個人的心裡承受能力畢竟有限,要是接二連三的受到打擊,人便會因承實不住壓力,而變得歇絲底裡,這樣等待他的就只有兩個結果,一個是腦子徹底進水,他變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笑著跳著被人抓進精神病院關起來。另一個便是不知道老天爺為什麼會這麼對自己,一時想不開,解下褲帶上了吊。 鄧艾此時也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他失魂落魄,踉踉蹌蹌的從荀攸的館驛裡出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想快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至於要到哪裡,去做什麼,他全然沒有考慮。他在荒山野嶺裡漫無目的的亂走一陣,精神漸復,腦子也精神不少。當下他找了塊大石坐了下來,開始胡思亂想。 他熟讀史書知道古之大聖大賢,為了獲得進身之階,往往要經歷常人難以想像的困難。戰國時蘇秦學遊說之術於當時第一奇人鬼谷子,這位將孫臏∮涓培養成著名將領的奇人很看好他和他的同學張儀,常對他二人大加讚賞。蘇秦乃洛陽商人之後,天生就帶著幾分油嘴滑舌,在明師的點撥下,口舌更加便給,當真是說時石漢皆開眼,道破泥人也點頭。紅日朝升能夜出,黃河東逝可西流。蘇秦自思憑自己這張嘴,足以翻江倒海,扭轉乾坤,不欲跟著師父漚在深山老林裡發霉變質,想要下山闖一番大事業。恰在此時孫臏∮涓在魏國混得風生水起、人五人六的消息傳到了鬼谷。他又是羨慕,又是嫉妒,一時受不了刺激,便辭了鬼谷子他老人家,下山發財去者。 他原以為憑自己的一張巧嘴,取萬貫家資如探囊取物,哪知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他回家後,在家人的勸說下,求見周顯王,說以自強之術。可是周顯王是個白癡,手下官員也都是酒囊飯袋。蘇秦和他們講論自強之術無異於對牛彈琴,聽著聽著,所有人都睡著了。蘇秦在周王那碰了一鼻子灰,一氣之下,把家裡的錢財全都刨了出來,湊成差旅費,周遊列國,尋求明主。哪知兩條腿都快給他跑斷了,明主卻沒有遇到。正當他心灰意冷之際,他聽說商鞅他老人家在秦國混得有模有樣,心想商鞅一個外國人在秦國如此受待見,看來秦王喜歡人才,自己去了也一定能出人頭地,於是他便改弦易轍來到秦國。哪知到了那裡,愛惜人才的秦孝公死了,蘇秦的偶像商鞅也被新王惠文王下令五牛分屍。蘇秦沒想到事情竟變成這個樣子,心想大老遠來一趟不容易,一句話沒說就走,不是白來了麼。於是他求見惠文王,說以富國強兵之術。惠文王剛殺了商鞅,一見到這種以口舌取富貴的人就討厭,三言兩語不對付,就把蘇秦給趕了出去。蘇秦不死心,洋洋灑灑的寫了十萬字的論文一篇,進獻給秦王,哪知卻被秦王當成草紙把去擦屁股了。 蘇秦在秦國混不下去,灰溜溜的跑回老家,被家人好好的奚落一頓。蘇秦又羞又愧,發奮圖強,頭懸樑,錐刺股,終於學有所成,辭了家人,前往趙國遊說。可惜趙相國是個忌賢妒能的傢伙,一見蘇秦就討厭,將他轟了出去。蘇秦在趙國碰了壁,只好來到燕國,在那趴了一年,還沒有見到燕國國王,最可氣的是他的盤纏已全部用完,哪也去不了,只得在旅館裡忍饑挨餓,坐著等死。鄧艾想到這裡,也不禁替蘇秦感到難過,心想自己要是遇到這種情況,估計就一頭撞死了。畢竟遭遇一次打擊,可以當成是花錢買了個教訓。遭遇兩次打擊,咬牙,硬挺挺也就過去了。可是接連遭遇三次乃至三次以上的打擊,人就會開始對自己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意義產生懷疑,跟著不是變瘋就是自殺。鄧艾之所以什麼也不想,先想到蘇秦,就是因為現在的他和當時那個困在旅館裡孤立無援的蘇秦一樣,也想找根繩子把自己勒死,畢竟對他來說,活著實在太痛苦了。 心中既蒙死志,他便拿眼四下亂瞄,終於找到了一株大樹,那株大樹在適合自己上吊的高度伸出了一根粗枝,鄧艾爬上去踩了踩,那樹枝晃了幾下,卻沒有折斷,很明顯這樹枝能承受自己身體的重量,不會出現上吊上一半,突然間嗒吧一聲,樹枝斷了的糗事。他向下一躍,落在地下,拿起一塊大石放在樹枝正下方,跟著解下褲帶往上一拋。繩頭一端繞過大樹又回到他手中。他拿著繩子兩端,打了個死結,眼光向四周掃了一圈,深深吸了口氣,叫道:「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我,為什麼,為什麼!」一咬牙,挺起脖子便要往圈上套去。 忽然間聽見不遠處大樹下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大樹下的一片長草叢無風自動,一人緩緩站起。鄧艾定盯一看,其時夜半三更,天色昏暗,微光下看不清楚那人的樣貌,不過依稀那人鬚髮皆白,衣衫破爛,像是個老乞丐。 一陣腳步聲響過,那老乞丐來到他跟著向他上下打量他一番,噫的一聲,叫道:「你不就是那天在破屋裡的那個年輕人?」 鄧艾吃了一驚,仔細端詳那老乞丐,面前站著的不是那天在破屋裡大放厥詞,被楊瑛狠狠教訓一頓的老乞丐是誰?叫道:「是你!」 那乞丐道:「那天和你一道的那個姑娘呢?嗯,定是小兩口鬧了什麼彆扭,那姑娘一怒之下,離你而去。你一時想不開,就在這裡尋死覓活。唉,這年頭的年輕人怎麼都這樣,動不動就尋死?」 鄧艾一心求死,自不願和他夾纏不清,道:「我的事你管得著……著麼,滾……滾一邊去!」 那乞丐道:「嫌老乞丐在這裡礙事了?我滾,我滾!」走了兩步,回頭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 鄧艾不耐煩的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那乞丐道:「按說你和我無親無故,我犯不著管這閒事,不過你我兩次相遇,總算是有些緣份。這事我倒也不好袖手旁觀,我向你姓名住址,家裡還有什麼人,不為別的。等你死後,我好到家裡去告訴你家裡人,你死在這了,讓他們過來遷葬。」 鄧艾冷冷地道:「見到有……人要尋死,居……居然不好……好言解勸,還在這說……說風涼話,真……真沒想到世上還有你……你這種人。」 那乞丐道:「我怕你客死異鄉成了孤墳野鬼,好心好意到你家裡給你家人報信,你居然說我在說風涼話,罷,罷,看來好人做不得。你死你的吧,我走了。」邁步便行,一面走,一面說道:「沒想到這年頭要找個睡覺的地方竟也這麼難。」 鄧艾叫道:「回來!」 那乞丐頭也不回,繼續前行,道:「老乞丐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憑什麼聽你的?」 鄧艾叫道:「你見有人尋死,居……居然見死……死不救……救,寧不自愧?」 其實到底要不要死,他心中也打不定主意,才會有此一問,要是他真心求死,早就上吊了,也不會和那老乞丐囉哩囉嗦。畢竟他滿腹經綸,大有可為,要是就這麼死了,往昔努力付諸東流,豈不可惜?可他身上背著兩條人命,其中之一竟然是威名赫赫,人人敬仰的荀攸。荀攸死時自己和他呆在一起,世人不明就裡,一定會認為是自己下的手,這不白之冤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荀攸海內人望,萬眾矚目,自己背上這條罪名,當真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得而打之。天下雖大,卻無自己的立錐之地,要是現在不死,將來只有死的更慘。何況會試之期已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自己根本不可能趕到長安,就算能趕到,賊名沒有洗清,官府一樣不會讓他參加考試,還會將他抓起來大刑侍候,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經毀了,自己活在這個世上又有什麼意思? 由於這兩種思想一直在他腦子裡縈繞,揮之不去,他內心十分矛盾,何去何從好生委覺不下。是以他一會兒希望那老乞丐就此一去不回頭,別在這礙手礙腳的,妨礙他到閻王爺那裡報到;一會兒希望那老乞丐留下來,用言語開導他,給他繼續活下來的勇氣。 只聽那老乞丐哈哈大笑道:「寧不自愧?我有什麼好感到慚愧的?要是有人拿刀要殺你,我見死不救,這才該感到慚愧。現在你自己都覺得活著沒有意思,要圖個一了百了,老乞丐再勸你活下來,豈不強人所難?瞧你年紀也不大,父母想必都還健在。你既不顧你父母的感受,一心想死,老乞丐雖有幾句逆耳忠言,你又怎能聽得進去?」 鄧艾聽他提到父母,就好似有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霎時間冷靜下來,忽得想到了蘇秦命運的下半部分。蘇秦雖然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可命運卻十分坎坷。他一心遊說,卻到處碰壁,最後更是流落燕國,沒有盤纏,無法還鄉,只得在旅館裡等死。可就在他心灰意冷,打算結束自己一生的當兒,忽然時來運轉,柳暗花明,和他同住旅店的一個客商,知道他的情況後,憐其不幸,給了他一百錢,讓他還鄉。蘇秦回鄉途中,恰遇燕王出遊。蘇秦乘機攔道進獻合縱摒秦之策。燕王正以秦國強大,天下無敵為憂,得聞大道自是不勝之喜,當即封蘇秦顯官,資以金帛路費,高車駟馬,讓他遊說列國合縱抗秦。蘇秦離燕抵趙,那個忌賢妒能的相國恰好死了,趙王聽說蘇秦是個人才,當即延見。聽了他一番宏論,深以為然,於是當庭封他為相國,賜以大第,又給大車百乘,黃金千鎰,白璧百雙,錦繡千匹,讓他遊說列國。蘇秦在趙燕二國的共同資助下,成功合縱六國。他自己也成了「縱約長」,身佩六國相印。當他回到洛陽時,諸侯各飯護送,儀仗旌旄,前遮後擁,車騎錙重,連接二十里不絕,威儀比於王者。一路官員,望塵下拜。周顯王聽說蘇秦來了,預先使人掃除道路,設供帳於郊外迎候。蘇秦的老母,扶帳旁觀,嘖嘖驚歎。原先不給他做飯洗衣的妻子嫂子也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要是蘇秦當日在旅館找根繩子把自己吊死,如何能有今日?鄧艾想到這裡,冷汗滲滲而下,心裡有一個堅強而清晰的聲音在不斷在響著:「我將來一定和蘇秦一樣,能成就一番大事業,高車駟馬,衣錦還鄉,說什麼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U悠書盟 uUTxT.COm 銓文子版越瀆 正文 第590章 - 往日惡夢 字數:8578 過了一會兒,他長長吁了口氣,走下大石,對著那乞丐深深一揖,道:「多謝老人家。」他從不向他人道謝,不過這次老乞丐給了他重新站起來的勇氣,畢竟和其他人所施的恩惠大大不同,要是不說上一聲謝謝,連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 那乞丐轉過身來,道:「不死啦?」 鄧艾點了點頭,道:「不死了。我還沒有幹出一番大事業來,不能就這麼死了。」 那乞丐道:「你們年輕人啊,真不知道該說你們什麼才好。一會哭天滄地,解了褲帶要上吊;一會卻信誓旦旦,紡要幹出一番大事業來。這世上誰不想幹出一番大事業,可最終成功的又有幾人?再說了,要是人人都去幹大事業,那掃地、倒馬桶、殺豬、宰狗、種菜↑柴這樣的髒活累活誰幹?要是沒人干,你們這些幹大事業的人吃什麼穿什麼?」 鄧艾一時語塞,道:「這……」 那乞丐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道:「好了,好了。和你說了這麼多話,耽誤我不少時候,我也該找個地方繼續睡覺了。」 鄧艾道:「老人家,你怎麼知……知道上次和我……我在一起的人是個姑娘?」 那乞丐指著自己的眼珠子,道:「別看我老了,這可好使的很。那小妮子雖然穿著男裝,但我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女子,而且還是黃花大閨女。你們倆個一定是背著父母逃出來的吧?」 鄧艾臉上一紅,搖了搖頭,道:「不……不……不是,我……我……我……」 那乞丐哈哈大笑,道:「沒說話前先臉紅,還說不是?那小妮子人長得不錯,就是性子野了點,你小子降不住她,將來一准要吃苦頭的,哈哈!」 鄧艾出了一會神,長長的歎了口氣,道:「降得住,降不住都已經不重要了,我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那乞丐道:「怎麼,吵架了?這兩口子吵架那是常有的是,沒什麼大不了的。過個兩三天,她氣消了,還是會來找你的。你小子為了這上吊,實在太不值當。」 鄧艾道:「我沒和她……她吵架,我……我……我們之間的事,一……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 那乞丐道:「那就別說,反正我也沒興趣知道。」說著又打了一個呵欠,道:「不說了,不說了,我實在太睏了,要找地方睡覺去了。」站起身來,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捏死了一頭虱子,邁開大步,轉瞬間人便已到了丈許開外。 鄧艾道:「老人家,請等等,我有一句話想問你。」 那乞丐道:「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有什麼話快說。」 鄧艾問道:「你居無定所,一天到晚走街竄巷,頗歷風霜,為何還能如此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那乞丐道:「在你眼裡,什麼樣的生活才能讓你開心快活?我估計住著廣廈,乘著高車,擁著美人,吃著山珍,穿著綾羅,這樣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吧?也只有這樣的生活才能讓你快活吧?」 鄧艾道:「不……不是的。大丈夫生於亂世,當……當尋得明主,一……一展所長,上報國恩,下安黎……」 那乞丐道:「少和我說這些大道理。那些當官的說起大道理來,可比要你好聽得多,可他們背地裡都在做些什麼?當面說的是一套,背後做的又是另外一套,老乞丐走南闖北幾十年,這類人見得多了。我瞧你這身打扮,像是去長安參加什麼考試的吧?聽說不論貧賤富貴,只要通過了考試,就能當大官,你們這些讀書人,一門心思就想出人頭地,自然削尖腦袋也想往裡鑽。你年紀輕輕,血氣方剛,還什麼都不懂,說出來話自然冠冕堂皇,可要你真在官場上混個十幾年,怕就不會這麼想了。」向他瞧了一眼,道:「你要是不信,就把我的話藏在心裡,過上個十年,你再回想剛才說過的話,你就會覺得很幼稚,很可笑。」 鄧艾沉吟片刻,緩緩點了點頭,道:「嗯,你說……說的沒錯。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死即五鼎烹。我學……學富五車,滿腹經綸,本……本事一點也不比其他人差,當然不甘願在小山村裡放一輩子牛,自然做……做夢都想……想過你說的那種奢華日子了。」 那乞丐哈哈大笑,道:「我說的沒錯吧,你一定覺得只有住上大房子,娶了大美人,這樣的日子才能讓你快活?」 鄧艾道:「難道不是麼?」 那乞丐笑道:「等你住上大房子,你就會想讓自己的房子變得更大些,僕人變得更多些。等你有了一個美人,你便會想有第二個、第三個,是也不是?」 鄧艾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又何足為怪?」 那乞丐道:「你一生營營役役,不斷追求更美好的生活,真的會覺得快樂麼?」 鄧艾心中一凜,想了一會,方道:「老人家說的對。」 那乞丐道:「而我這個老叫花子,活了這大把年紀,半截子已經入土了,還有什麼好追求的?對我來說,只要有酒喝,有覺睡,安安穩穩的過上一天,就心滿意足了。至於什麼金錢,什麼女人,對我這個就快要入土為安的老頭子來說有什麼用處?自然是想也不想。你一天到晚追求這個,追求那個,一顆心都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佔得滿滿的,怎能不心煩意亂,又怎會快活?相反老乞丐我心裡沒有這些束縛,自然開開心心,無憂無慮了。」 鄧艾一門心思只想往上爬,取富貴,建功名,揚眉吐氣。這套「安心無為,形隨運轉。」「有求皆苦,無求乃樂。」的大道理他自然聽不入耳,出了一會神,覺得這老乞丐說的很有道理,但要自己不去求黃金屋,不去想顏如玉,那是說什麼也做不到的,長長一揖,道:「鄧艾受教了,不知老者尊姓大名?」 那乞丐見他臉上初現羨慕之色,但隨即雙眉一挺,又是滿臉剛愎自負的模樣,顯然是將自己的言語當作了耳畔東風,輕輕歎了口氣,道:「我不過是一個卑微下賤的老乞丐,賤名有辱傾聽,不說也罷,不說也罷。好了,好了,鬧了半宿,我真的很睏了,不和你瞎扯了,我走了,我走了。」說話間,但見他身形一晃,人已在三丈開外,漸行漸遠,身子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最終消逝在了黑暗之中。 鄧艾被這個不知是何來歷的老乞丐一鬧,再想死也變得不想死了。他站在墊腳石上,向那根褲帶瞧了兩眼,長長的吁了口氣,心想:「要不是這個老人家這麼一攪和,我怕就真的死了,什麼榮華富貴,什麼高官厚祿,都成了一場春夢,不再和我有任何關係了。這個老人家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我就要自盡的時候出現,而且說話又如此高深莫測,他一定不是人,他一定是上天派來指點迷津的神仙。」那老乞丐衣衫破爛,面目可憎,只有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鬼,說什麼也和風神俊朗的神仙搭不上半點關係,要說是鍾馗,倒有八九分可能性。而且他之前出現過一次,被楊瑛打得滿地找牙,踉蹌奔竄,無所不能的神仙,果如是乎?只不過他實在不願這個幻想化為泡影,不住的對自己說道:「那就是神仙,那就是神仙。」 他在求生不得,想找根繩子把自己吊死的當兒,突然跑出了一個形容猥瑣的老乞丐給他來了這麼一出,使他眼看就要成功的自殺大計,轉眼成了夢幻泡影。剛才他伸長脖子往繩圈上套去的那一剎那,已感覺得到了死亡漸漸逼近的恐懼,既然這次沒死成,他已沒有勇氣再死第二次了。現在他心中求生的慾望越來越強烈,不由得精神大振,深信上天庇佑,自己日後一定能幹出一番大事業,那麼眼前的危難自不致成為大患。他信念一堅,只覺眼前一片光明。伸手解下褲帶,系回自己腰間。他躺在樹下的長草叢中,信手拔了一株小草,咬在嘴裡,一幕幕往事又重新浮現在腦海之中。 那日他在曹陽縣公堂之上被打了個七葷八素,半死不活。心想再打下去,自己這百八十斤,可就要交待在曹陽縣正堂之上了。革命尚未成功,還未實現,顏如玉雖有了,可是容納她的黃金屋卻還不知道在哪裡?既然還有這麼多的事情等著他去完成,他這個有為之身,怎能讓無賴縣令活活打死?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該裝孬時就裝孬,待日後自己人五人六,一呼百應的時候,再回來找回這個場子,把這個流氓縣令打得連他爹爹也認不出來,跟著將他大卸八塊,把去餵狗。當下他大叫一聲:「小人願招。」 那縣令大手一揮叫道:「停!」 眾差役停了下來,那縣令道:「你是如何從蹇公子那竅取十萬兩銀子的,還不給本官從實招來!」 鄧艾心想不就是編故事麼,以自己的才情自然是張嘴就來。反正考試的時候也要求寫詩賦一篇,做詩賦和編故事一樣,主旨在依靠豐富的想像力無中生有,現在編做案過程,就當是提前演練,要是自己在會試中舉得第一說不定還要好好感謝這個無賴縣令。當下他開動腦袋,迅速虛構了一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的故事,結結巴巴的對縣令大老爺說了。 大老爺其實對他所說的內容一點也不感興趣,就算他編的故事完全與本案無關,只要他末了說上一句「我認罪」之類的屁話,再在卷宗上蓋上手印,畫上花押,便大功告功,等著收錢。縣大老爺眼見大把大把的鈔票轉眼就要飛到自己的口袋裡,喜不自勝,耐著性子聽他說話,倏的伸手,夾手從縣丞那裡將供狀奪了過來,看也不看,往地下一拋,道:「你看看上面所寫和你招供的有何出入?」 鄧艾匆匆瀏覽一遍,搖了搖頭。 那縣令道:「既沒有出入,還不趕緊畫押?」說著向縣丞使了個眼色。縣丞忙將筆墨遞上,鄧艾屁股剛被差役打成八瓣,只覺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疼,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當下他忍著疼痛,左肘撐地,側起身子,右手顫顫巍巍的提起筆,在硯台上滿滿得蘸了一點墨,使出吃奶的力氣在供狀上畫了一個花押。他的字雖說不似鍾繇那般超凡脫俗,卻也龍飛鳳舞,別具一格。此時供狀上的名字歪七扭八,怎麼看怎麼像鬼畫符,和賈仁祿的字倒有七八分神似,可謂一時瑜亮。 那縣令接過供狀,雙道細眉向上一挺,道:「虧你也是一個讀書人,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全是敗筆,沒有一處勝筆,就你這樣的人也想去長安參加考試,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頓了頓,舉起驚堂木重重往下一擊,發出啪的一聲大響。 眾人肅立,等候大人宣判,只聽縣大老爺咳嗽兩聲,說道:「今天先到這裡。來人,將這賊骨頭收監,待明日再行宣判。」 圍觀百姓都以為鄧艾在劫難逃,不是當庭判死,就是充軍蜂到諸如朱提、建寧、雲南、永昌這樣的遠惡州郡吃苦受罪,那知等來等去,卻等到這麼一句,無不大失所望。既然沒有熱鬧看了,他們在呆在這裡也沒有意思了,發一聲喊,如鳥獸散。縣令為什麼要隔日再判,別人不知道,楊瑛自然一清楚。曹陽縣令已和蹇乂穿上了一條褲子,這緩上一天再宣判,自然是為蹇乂沾污自己的身子贏得時間。 鄧艾被打得走不動路,差役當然不會為他準備什麼擔架。四個小伙子像扛貨物一樣,粗暴的將他搭到大牢,也不管是否會牽動他的傷口,令他大呼小叫。獄卒領他們來到一間牢房前,打開大門。差役們看了不看,隨手往裡一拋。鄧艾重重摔在地上,此時他早已奄奄一息,連大叫的力氣都沒有了,輕輕的哼了一聲,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過了一會,他再也支持不住,兩眼一黑,暈了過去。就這麼時暈時醒,時醒時暈,迷迷糊糊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嗆啷啷一聲大響,牢門開了。他吃了一驚,緩緩睜眼一看,只見一個黑衣人站在他面前,那人臉上蒙著黑布,看不清樣貌。鄧艾第一反應就是這人來取自己的性命,反正自己已是半死不活,隨時都有駕鶴西遊的可能,既然這個人想送自己一程,讓自己能早死早投胎,自己當然求之不得。他向那人瞧了一眼,有氣無力的道:「一定是蹇乂派你來的吧?趕緊動手吧。」 那人也不說話,從腰間取出一隻布袋,打開布袋口,提起他便要往袋中塞去。鄧艾拚命掙扎,可他重傷無力,哪裡掙扎得脫,叫道:「你要做……做……做什麼?」 只聽那人悄聲說道:「我是來救你的,別出聲。」 鄧艾聽他說來救自己倒不怎麼相信,現下除了楊瑛,誰會來救自己?而這人是個男的,他冒著生命危險來到大牢之中,肯定別有所圖。不過自己反正就快要死了,除死無大事,再經歷什麼危難也不可能比死更痛苦,索性由得他去,當下也不多問,任由他將自己塞進袋中,負在背上。那人負著鄧艾,飛簷走壁,穿房越屋,不片時便出了曹陽縣城,幾個起落,來到城外一片小樹林,林中一株大樹下樁著一匹馬,那黑衣人將他放上馬背上,一個人一口布袋一匹馬,逕向東行。 鄧艾身處袋中,只覺四下一團漆黑,不辯東西,不知南北,更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只聽得馬蹄聲不斷在耳邊響起,身子不住上下晃動,左右顛簸,好不難受。 如此一路疾奔,到了第二日上,那黑衣人突然勒馬不行。鄧艾只聽得附近人聲嘈雜,像是到了一個渡口。那人飛身下馬,牽著馬上了一條渡船。來到對岸,他繼續縱馬疾行。走了一會,道路越來越崎嶇,到後來已無道路,那馬儘是在亂石堆中躓蹶而行。 又行了半個時辰,那馬累得不行,吐了一口白沫,前蹄一軟,跪倒在地。那人不待那馬完全跪倒,右手抓起布袋,左手在馬背上輕輕一拍,身子彈起,向前一躍,輕輕巧巧的落在了地上,沒發出半點聲響。與此同時,只聽砰地一聲,那馬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那人將布袋負在背後,向一座山峰攀去。只見他時而盤旋向上,時而縱躍向下,接連橫越了七八處險隘,來到一個山洞之中,終於站定腳步,打開布袋,將鄧艾放了出來。 鄧艾背靠著石壁站好,正要說話。只聽那人說道:「山洞裡足用半月的乾糧。這裡是王屋山中一處隱蔽所在,你在這裡養傷,官府絕計找不到你。」 鄧艾道:「大恩不言謝,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那人也不說話,飛身出洞,從一條長繩上踏到山洞對面的山崖之上。鄧艾沒想到他說走就走,就和他來時一樣,事先沒有半點徵兆,大吃一驚,踉蹌來到洞口,舉目望去,只見那人所立山崖和自己所在山洞之間隔著一道深澗,一條長繩從此岸通到彼岸,橫架澗上。只是那條長繩既細,那道溪澗又頗深,若是失足摔下,縱無性命之憂,也必全身是水,狼狽萬分。最關鍵的是鄧艾沒有系統的雜技,不會走鋼絲,而且他屁屁裂成幾瓣,行動不變。他正躊躇要不要施展輕功,從長繩上走過。卻見那黑衣人右腕一抖,颼的一聲,那長繩縮了回去。機會總是稍縱即逝,哪容人怔怔出神?現在聯繫兩岸的長繩沒了,深澗寬達數丈,憑鄧艾那三腳貓的輕功說什麼也飛不過去。 那人向他望了一眼,抱拳拱手,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鄧艾覺得這話甚是耳熟,像是在哪裡聽到過,仔細一想,驀地裡想起一個人來,大聲叫道:「是你。」再看那人時,已無蹤無影,不知死到哪裡去了。他不知公孫邵為什麼要救自己,他欠自己的所謂人情,在楊瑛這件事上就已一筆勾銷,誰也不欠誰的。難道是楊瑛托他來搭救自己?可是這人十分愛財,每次任務開出的價碼都高得嚇人,楊瑛哪來這麼多錢,托他以身犯險,深入大獄來搭救自己? 他重傷未癒,不宜過度勞神,只想了一會,便精神不濟,突然天旋地轉,身子搖搖欲倒,忙伸手扶住山壁。 他定了定神,扶著山壁,慢慢走進洞中,只見山洞深處放著不少熟肉、麵餅、棗子、魚乾之類乾糧。乾糧邊上是一個方形布包。鄧艾覺得那布包甚是奇特,心下好奇,順手拿起,解開包在外面的絲綢,出一隻小玉匣,玉匣乃是一塊大玉雕成,觸手生溫,晶瑩剔透,上刻著山水花鳥,盎有古意。鄧艾從未見過如此奇珍,怔了一怔,打開玉匣,只見匣中才躺著兩隻小玉瓶,小巧玲瓏,雕琢的十分精細,單是這三樣器皿便是極珍貴的寶物,裡面裝著的若不是瓊漿也該是玉,如果是堆臭狗屎,那肯定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鄧艾隨手取出一隻小瓶,拔開瓶塞,只見裡面裝著滿滿一瓶白色膏藥,一股辛辣之氣,撲鼻而來,嗆得他打了兩個噴嚏。看到這藥膏,他要再不明白就是白癡了,不過這藥裡有沒有被人做什麼手腳,那就不得而知了。他轉念一想,自己只剩半條命,公孫邵要取自己的性命當真再容易不過,就算他不想浪費力氣,只要不給自己準備食物,自己非餓死不可,又何必大費周章的在藥裡暇?當下他不再猶豫,取出膏藥,敷在傷口上,一陣冰涼從屁股上蔓延開來,直至全身每一個角落,當真是說不出的舒服。 公孫邵留下的金創藥極具靈效,不多時便止住了血,幾個時辰之後疼痛漸止。他是放牛的出身,又長年在外奔波,皮糙肉厚,身子壯健,所受的又只是皮肉外傷,雖然不輕,但過得三五天,傷口已好了一大半。 這幾天中,他一直在想公孫邵為什麼要救他,可想來想去,也不得要領。忽然靈機一動,心道:「笨蛋,我不知道,楊姑娘一定知道,找她問問清楚不就是了。」 他將玉匣珍而重之的揣在懷裡,揀了幾塊乾糧胡亂包成一包,從山洞裡走了出來,翻山越嶺,重涉江湖。 他雖只在山洞裡呆上三五天,世上卻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曹陽縣令接到客棧掌櫃的報案,得知他的財神爺蹇乂在旅館裡莫名其妙的嗚呼哀哉。他又是吃驚,又是肉疼,連忙趕到現場,見到粉上寫著的那四個血紅大字:「鄧艾是也。」正在疑惑,忽聽獄卒來報,鄧艾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迷暈看守,越獄而出。這兩個事實這麼明顯,縣令要再做不出正確判斷,那就是大傻瓜了,當下他也不在現場晃悠了,對那具冰冷的屍體更是不加一瞥,匆匆回衙,讓縣丞寫了一封公文,差人騎快馬呈交弘農太守。 太守接過公文一看。好傢伙,治下竟出了這麼一個喪心病狂的惡徒,這要是任由他逍遙法外,往來客商遇上了,那還了得?當下他大筆一揮,寫就公文一道,呈遞司州刺史,刺史大人見事關重大,不敢怠慢,立即畫影圖形,在全州範圍內通緝這個叫鄧艾的傢伙。當然刺史權力有限,只能在本州境內灑灑海捕文書。不像劉備都不用動筆,只要一句話,不出十日,鄧艾的頭部寫真就會貼滿大漢江山的每一個角落。他也會在一夜之間成為家喻戶曉的殺人狂魔,他想一夜成名的願望也就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實現。 鄧艾雖從沒到過王屋山,不過長經野外生存,練就他絕佳的方向感,雖說不一定比指南針精確,但最起碼東南西北這四個基本方向還是知道的。不像賈仁祿這個大路癡,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要是沒有人指引,就會找不著北,然後就憑著感覺亂闖瞎走。當下他辯明方向,邁步向西南方向行去。到了東垣,他知道自己犯了大案,私自越獄,官府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因此不敢進城,沿著官道,過了清水,來到一條岔路口,他曾找一個老眼昏花的老農問明了路徑,知道西北方向那條路直通聞喜、安邑,西南方向那條路可到陝津,從那裡過黃河不到一日便可到曹陽。 他站在岔路口上決定行止,他想來想去都覺得公孫邵不像是楊瑛僱傭的,既然如此她見自己身臨囹圄,一定會設法搭救。自己曾不止一次聽她說起過,她在長安有一個大有來頭的親戚。她為了救自己一定會去長安求那親戚幫忙,自己只要到了長安,一定能找到楊瑛。如今這兩條路都可到長安,到底該走哪一條路,倒也頗費躊躇。 他遊目四顧,見道旁有一塊大石,走了過去,坐在石上,以手置。怔怔出神,心念忽動:「蹇乂誣我偷他十萬兩銀子,如今我逃出生天,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定會使錢讓官府緝拿我。潼關是弘農通往長安的必經之路,我若從那過肯定會被官府抓住。如果走安邑一路,從蒲阪到汾陰一帶的河道處處可渡,只要找到水緩之處,扎只筏子,要想渡河當非難事。只要到了關中,蹇乂便無法支手遮天,再加上楊瑛親戚的幫助,我一定能洗脫嫌……」 忽聽得有人噫了一聲,鄧艾的思路登時斷了,抬頭一看,卻見兩個農夫從官道上走了過來。那兩人見到他跟見了鬼一樣,嚇得面如土色,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將起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衝著鄧艾指指點點,說了幾句話。鄧艾心中一凜,緩緩站起身子。那兩人哇了一聲,扭頭就跑,轉眼間便沒入道旁林中,不見蹤跡。 鄧艾知道自己暴了,此地不宜久留,當速速離此險地,趕往長安才是上策。當下他放開腳步,逕向西北岔路奔去,越奔越快,到後來猶似足不點地一般。可見世上人人都是輕功高手,只不過平常時想用卻用不出來而已,只要心中一急,這絕世輕功說來還真就來了。 奔了一陣,忽聽得身後馬蹄聲急,鄧艾大驚回頭,但見前方塵土飛揚,激起數丈來高。鄧艾沒想到追兵說來就來,大為錯愕,正在此時,一隊人馬呼嘯而來。當先一人騎著一匹黑馬,手挺鋼刀,兩道冷電也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臉上掃了幾掃,叫道:「沒錯,就是他。弟們兄上,這可是上頭嚴令緝拿的殺人重犯,功夫定然十分了得,弟兄們須當小心在意!」說著大喝一聲,舞動手中鋼刀,策馬衝上。他也知道這種亡命之徒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臭還硬,也就不浪費口水,勸他投降了。 身後差役大聲應是,各執器械,衝殺上前。 鄧艾大吃一驚,心道:「殺人重犯,我哪有殺人?定是蹇乂這廝誣陷我的。蹇乂,蹇乂,我和你永世沒完!」就這麼微一愣神的功夫,當先那人縱馬馳到面前,揮舞大刀,便向他面門劈來。 鄧艾文武雙全,功夫雖不如楊瑛了得,卻也不是一點也不會。身子一側,夾手便去奪那人手中鋼刀。那人右腕一轉,鋼刀劃了個***,嗤地一聲,割破他右袖,傷及皮肉,一股鮮血從傷口中奔湧而出,疼得他幾欲暈去。 正斗間,眾差役奔到,或執長劍,或挺鋼刀,圍了上來,包圍越來越小,眼見要將他硬生生擠死。 危急時刻,鄧艾也不知哪來的蠻勁,大喝一聲,一個驢打滾,滾入人群,右臂一探,已奪過一柄鋼刀,順手將邊上一人砍翻在地。他殺了人之後,更是出手如狂,單刀揮舞,左手忽拳忽掌,右手鋼刀橫砍直劈。這人一拼起命來,威勢直不可擋。但見大樹上點點滴滴濺滿血跡,官道上倒下了不少屍骸。 他一時衝動,滾入人群,看是捨弱敵強,走了一著大笨棋,其實不然。差役人數雖多,本事卻是不濟,又相互擁擠,兵器無法完全施展。亂鬥之下,不少人反被自己人砍死砍傷。差役首領雖有心相助,但被人群擋在外面,一時無法衝入垓心,只有眼睜睜的看著鄧艾在圈內屠殺自己弟兄。 又鬥了片刻,差役越死越多,那首領心痛如絞,大叫一聲,策馬衝上。其時鄧艾拚命劇鬥已是筋疲力盡,背心、右肩、左胸也各有一處刀傷,如火炙一般疼痛。此時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哪容他細想?當下他大叫一聲,一個打滾,溜到了那首領坐騎之下,抬手便是一刀,刺入那馬的馬腹。 那首領叫了聲「哎喲」躍離馬背。鄧艾撲將上去,兩人扭成一團,亂打亂踢,已全無章法。眾差役有心相助,但怕傷了首領,哪敢上前?混戰中,兩人滾入了道旁的爛泥地,那首領一個不小心,手中鋼刀被他打落,心中一急,倏地伸手,夾住了他的鋼刀,便向外奪。鄧艾力氣沒他大,眼看自己的鋼刀要落入敵手,大駭之下,張嘴向他的肩頭咬去。那首領啊地一長聲慘叫,鄧艾反手將鋼刀刺入他的心臟。那首領瞪了鄧艾一眼,雙足一蹬,再也叫不出來了。 眾差役見首領死了,大叫一聲,四散奔逃。 鄧艾認定蹇乂要置自己於死地,故向官府使了錢,那些貪官拿了錢就眛著良心派這些人來取自己的性命。這種事情再怎麼解釋都是無用,說不得只有奮力一搏,等到了長安,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這仗他雖然打贏了,可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他身上受了五處刀傷,小腹還被那首領狠狠的踹了一腳,疼得路也走不動。他趴在長草叢中踹了半天的氣,這才緩過勁來,就在如此惡劣的局面下,他的腦子仍然保持清醒,心想蹇乂既要置自己於死地,說什麼也不讓他安安穩穩的逃到長安,往西一路,定然有不少埋伏。既然如此,不如行險一搏,逕向東南,跑到蹇乂的故鄉緱氏城中躲藏,蹇乂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敢躲在他眼皮底下,這樣反而更安全。 當下他打定主意,辯明方向,向東南方向奔去,一路之上他故佈疑陣,迷惑敵人,果然不少追兵上了當,被他引到了西北方,南轅北轍,這人自然是找不到。 他過了黃河,來到一處鎮甸。他想盡辦法,終於搞來了食物,還打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原來官差將自己當成殺人重犯,不是因為蹇乂使了錢,而是蹇乂莫名其妙的死在客棧之中,粉牆之上還留有自己的大名。很顯然有人和自己過不去,將這個大屎盆子結結實實的扣在自己腦門上。這人倒底是誰呢?他第一個想到楊瑛,又第一個排除她的嫌疑。畢竟他不是傻子,楊瑛對他有意思,他不可能看不出來。能得到擁有極高人望的前朝太尉楊彪之女的垂青,等於給自己今後政治生涯鋪上了條康莊大道,他曾不止一次背地裡偷著樂。哪知這個突如其來的桃花運給他帶來不是飛黃騰達,好事連連,而是惡夢不斷,這臭狗屎都不用踩,便自己送上門來。 如果這事要是楊瑛干的,肯定不會在牆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這一點勿庸置疑,除此之外會是誰呢?蹇乂一看就是個紈褲子弟,在家鄉也一定是橫行鄉里,無惡不作,這樣的人仇家一定很多,想要他命的人也一定多得和天上的星星一樣,數也數不清。自己不瞭解他們家的情況,猛一下子,又怎能知道兇手是誰。既然兇手處心積慮的將這樁天大的案子安在自己頭上,就一定做好的充分準備。自己跑到長安,什麼證據也拿不出來,還是一點用也沒有,到時官府問起,自己便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既然現在賊名沒有洗清,到了長安也參加不了考試,不如索性不去,先把這樁案子弄個水落石出,如果這案子真要給自己破了,自己定然名揚天下,興許都不用參加什麼勞什麼子考試,直接陞官發財也未可知。想到這裡他精神大振,逕向緱氏奔去。他不去曹陽勘察現場,直奔緱氏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離案發已事隔多日,曹陽現場肯定被那幫啥也不懂,卻偏偏愛出風頭的昏官弄得亂七八糟,該破壞已經都破壞的差不多了。而且兇手連自己這一頭都考慮到了,雇公孫邵把自己從監獄裡放出來背黑鍋,顯非庸手,肯定不會在現場留下太多的線索,去了也是白去,還不如趕到緱氏,瞭解蹇乂生前都和那些人結過仇,這樣逐一排察下來,真兇定會浮出水面。 他的判斷一點錯都沒有,可是他的運氣卻太也差勁。他重傷之下,本就體力不支,再加上一路狂奔,到了新安附近,再也支持不住,砰地一聲,一頭栽進了道旁的長草叢中。迷迷糊糊之中,只聽得對面有人叫了一聲哎喲,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憂悠書猛 UuTxT.com 荃蚊吇板越牘 正文 第591章 - 福禍相倚 字數:7951 鄧艾一陣清醒,一陣迷糊。有時全身發燙,如置身火海之中;有時全身冰冷,如墮於冰窯之內。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覺得口腔中有一股暖流沿著咽喉直灌入腹中。又過了良久良久,他緩緩睜開眼來,只見自己躺在一張矮榻上,身上蓋了一床薄被,要待翻身坐起,突感頭痛欲裂,四肢乏力,竟是動彈不得。 轉頭只見床榻邊上坐著一位老者,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伸手按著他的手道:「你才剛喝了藥,須當安心靜養,不可亂動。」 鄧艾有氣無力問道:「請問老先生尊姓大名?」 那老者道:「在下姓荀名攸字公達。」 荀攸大名在當時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果當時有人不知道荀攸是誰,估計就和現代人不知道劉德華是誰一樣,那是鐵定要被人當成外星人,抓到研究所裡供起來。荀攸生得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且輔佐曹操,屢出奇計,算無遺策,在當時不知是多少少女**心中的偶像,夢中的情人,甚至還有不少少女養成了一個很不好的習慣,晚上睡覺前要是不將他的名字念上十遍,說什麼也睡不著。 鄧艾做夢都想當個軍事家,指揮千軍萬馬和敵人決機於兩陣之間,對這位當世軍事大家,一代軍師自然佩服的五體投地,不,全體投地。對他的光輝事跡自然也是耳熟能詳,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偶像崇拜在任何時代都大同小異,鄧艾當然連做夢都想見見這位軍事大家,當然他也知道這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永遠也無法實現。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別說他還真就在夢中見到過荀攸,而且還不只一次,夢裡的荀攸總是那麼高大魁偉,俾倪一切,不怒自威。而如今他坐在他面前這個所謂的荀攸生得十分平凡,穿著也十分樸素,看上去就像是窮山村裡的教書先生,和他夢裡所見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荀攸,眨了好幾次眼睛,出了好一會兒神,這才問道:「你真是荀攸?」 荀攸身後親兵一臉不樂意,叫道:「我家大人的名諱也是你叫的?還……」 荀攸擺了擺手,那親兵立即住嘴。荀攸笑了笑,道:「荀攸又不是什麼名人,有什麼好冒充的?只我便是荀攸。」 鄧艾見這陣勢,也不得不信了,掙扎著便要起身跪倒,以表達自己那好似滔滔江水綿綿不絕的敬仰之情。 荀攸扶他躺下道:「快躺下,快躺下,你傷還沒好,可別這樣。」 鄧艾也不顧著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古訓了,淚水奪眶而出,激動得聲音發顫,道:「大人,您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做夢都像見您一面,如今總算是讓我見到了。」可惜當時沒有找人簽名的習俗,否則他肯定會將自己的破袍子扒將下來,請荀攸在上面塗上大名。這件破衣爛衫也會因荀攸的大筆一揮而變得價值連城。別人會怎麼處理這件破袍子,他不知道,反正他肯定是不敢再穿了,而會將它掛在家裡最顯眼處,一來可向親朋好友炫耀,二來也可以時時頂禮膜拜。 荀攸沒想到在這裡竟能遇到自己的粉絲,搖頭苦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道:「你的病還沒全好,不可太過激動。你再睡一會,我過一會再來看你。」也不等他說話,轉身出屋,親兵跟了出去。 鄧艾乍見荀攸,心情激動,熱血***,又怎睡得著?不過他實在是病得厲害,狂喜之下,熱血上湧,不由得精神不支,突然間腦中一陣眩暈,兩眼一黑,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天爺可比皇帝還大,皇帝能殺人,老天爺卻能殺皇帝。如今老天爺要他睡覺,他又豈能不睡? 等他再度醒來,已是晚上。荀攸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覺得他的額頭已不像日間那樣燙得可以涮羊肉,不由得又是高興,又是驚詫,說道:「你比我想像的要結實的多,你的病已沒有大礙,今晚再好好睡上一覺,明天當可恢復如初。」 鄧艾道:「多虧大人妙……妙手回……回春,不然我可就要客死異鄉了。」 荀攸笑了笑,道:「你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怎會這般狼狽?」 鄧艾道:「我叫鄧艾……」 荀攸心中一凜,道:「你就是鄧艾!」 親兵隊長大吃一驚,將荀攸拉退兩步,跟著右足斜跨一步,擋在他面前,叫道:「我瞧這小子滿身刀傷,就覺得他不是個好東西。大人,我沒說錯吧,他可是殺人要犯,咱萬萬不能收留,得趕緊將他扭送官府!」 眾親兵聽說他叫鄧艾,大失驚色,紛紛拔刀出鞘,護在荀攸周圍。有幾個人拽出長繩,只待荀攸一聲令下,便即上前捆人。 荀攸抬手叫道:「且慢,我覺得他不像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徒。鄧艾,這人真是你殺的麼。」 親兵隊長道:「大人,您這話可問得忒笨了些,他若是真殺了人,能老老實實的和您說麼?」 荀攸不理他,對鄧艾道:「小伙子,我覺得你會我說實話。現在請你告訴我,這人是你殺的麼?」 鄧艾道:「大人您一定是看到了官……官府的通緝文書了吧?」 荀攸點了點頭,道:「我們一到河內境內,就見到了官府通緝你的榜文。上面說,你見利忘義,偷了你最要好朋友的十萬兩白銀,事情敗後,惱羞成怒,越獄而出,慘忍的將其殺害。」 鄧艾道:「大人信麼?」 荀攸道:「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才問你這事是不是你做的。」 鄧艾道:「我要說人不是我殺的,您信麼?」 荀攸向他瞧了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 鄧艾淚水奪眶而出,激動的道:「生我……我者父母,知……知我者大……大人是也!」 親兵隊長道:「大人,這種人都狡猾得很,你可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語所蒙蔽。」 荀攸道:「人的嘴可以說謊,可眼睛不會。他的眼睛告訴我,他沒有說謊。」 親兵隊長頗不以為然,不過荀攸即這麼說,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鄧艾打心裡佩服出來,跟著長歎一聲道:「要是大人來斷這案子就好了,我就不會背負這麼大的罪名亡命天涯了。」 荀攸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能和我說說麼?」 鄧艾道:「正…正要請大人指……指點迷津。」將事情的始末一一說了。 荀攸聽他說的若合符節,料知不假,歎道:「沒想到這個蹇乂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輩。」 鄧艾道:「當初我們以……以為他沒發現我們的身份,這才任由他跟著我們,哪知……哪知……」 荀攸道:「事情既然出了,後悔也是無用。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鄧艾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也說了,荀攸連連點點,道:「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做出這樣的判斷,確屬難能。你方才說你要去長安參加會試,這麼說你自認為胸中所學,可以在眾多學子中脫穎而出,摘得桂冠了?」 鄧艾的字典裡什麼字都有,就沒有「謙虛」這兩字,當下他猛地一拍胸脯,不想牽動傷口,疼得一咧嘴,道:「大人,不是我吹牛,只……只要我能參加這……這次會試,這第一肯……肯定非我……我莫屬。」 荀攸道:「好大的口氣。敢讓我考考你麼?」 鄧艾道:「大人盡……儘管出題,我要是答……答不上來,便一頭撞死。」 荀攸長眉一軒,道:「好,聽著。」依著眼下時政出了幾道難題,鄧艾應對如流,指畫井井有敘。荀攸大喜道:「從你的對答中可以看出,你似乎還會些兵法。」 鄧艾傲然道:「略知一二。」 荀攸道:「好,那我可要考考你。」說著出了幾道題,鄧艾這塊金子被埋在土裡良久,都快發霉生蚺F,好不容易才逮到這麼一個機會,怎能不好好表現自己?當下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指畫敷陳,傾倒胸中,惟恐不盡。 荀攸像見到稀世奇珍,笑得嘴也合不攏了,歎道:「以子之才,而窮困乃爾,豈非命乎?」 鄧艾喟然長歎,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荀攸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年紀輕輕,吃點苦遭點罪,也不是件壞事情。你現在遇到了我,就表明你時來運轉,馬上就要過好日子了,又何必在這裡長吁短歎?這樣,你要是不嫌遼東褊小,我便在燕王面前大力舉薦你。如果你覺得遼東彈丸之地,容不下你這樣的大才,不願出仕,我也不勉強你。我和諸葛孔明、鍾元常、賈仁祿這些個大漢高官都有數面之緣,我說的話他們還是會聽的。雖說大漢現在實行科舉制,以考試選拔人才,但我舉薦的人他們還是不會不破格提拔。如今到底何去何從,憑你自決,我不便多所置喙。」 出人頭地的清秋大夢,鄧艾做了許多年。他原本滿懷希望,可無數次的打擊,不住的催殘那他幼小的心靈,使得他心灰意冷,覺得這輩子他永遠也只能當一個牛司令了。沒想到轉眼間飛黃騰達美夢就要變成現實,他一時間難以接受,伸手在自己的左手背上狠狠的擰了一記,大叫一聲。 荀攸笑道:「你在做什麼?」 鄧艾叫道:「我不是在做夢,我不是在做夢!」一肌熱心湧上心頭,他身子搖了幾下,又要摔倒。 荀攸扶住他,道:「你當然不是在做夢。怎麼樣,你到底決定投效哪一家,決定好了沒有?」 鄧艾道:「士為知已者死,大人如此看重鄧某。我便是為您賭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荀攸道:「這麼說你打算輔佐燕王。」 鄧艾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善治……治國者,好比周……周文王,地方雖只有百……百里亦足以王,不善……善治國者,好比楚頃襄王,雖地方……方五六千里,卻淪為殺父仇……仇人的奴役,叫他往東,便不敢往……往西,又何足道哉?遼東雖……雖小,卻比當時周……周文王所封之地大了不知多少倍,只要君臣……臣上下一心,勵經圖……圖治,富國強兵,還是可以有一番……番大作為的。」 荀攸連連點頭,道:「說得太好了,我怎麼沒有早些遇上你,讓你埋沒鄉里,真是太可惜了。」 鄧艾道:「我也恨自己沒早遇……遇到大人。」 荀攸向周圍拔刀警戒的兵士瞧了一眼,笑道:「你們還認為他會加害於我麼?快退開。」 親兵隊長道:「大人,這……」 荀攸瞪了他一眼,道:「我的話你也敢不聽了?」 親兵隊長歎了一口氣,錚地一聲響,還刀入鞘,指揮親兵退後數步,嚴陣以待。 荀攸笑道:「我今晚要和鄧艾抵足而眠,你們就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了,趕緊回屋睡覺吧。」 親兵隊長道:「大人,你可不能……」 荀攸斥道:「還不快退下。沒有我的吩咐不許打擾。」 親兵隊長答應一聲,氣極敗壞的領著弟兄們退了出去,百忙之中還不忘瞪了鄧艾一眼。 荀攸對鄧艾道:「你現在精神怎麼樣?我發現和你說話甚是投機,打算同你徹底長談,應該沒有問題吧?」 鄧艾心花怒放,道:「沒……沒問題,沒……沒問題,一點問問題也沒有。」 荀攸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和你一見如故,有什麼說什麼,也就不拐彎抹角。燕王明達睿智,猶善屬文,他對詩詞歌賦感興趣,自然也就喜歡口舌便給之士。你雖抱經天緯地·轉乾坤之大才,卻口齒不清,說話含糊其詞,怕是不為大王所喜。」 鄧艾聽了這話,心裡涼了半截,剛才的高興勁,不知死到哪裡去了,道:「這……這……這……」他心裡一急,口吃更加嚴重了,這了半天也接不到下面的話。 荀攸道:「你別著急。我此番來大漢,要辦一件大事,怕不能馬上回去。我本打算寫一封舉薦信,讓你帶著前往遼東。現在看來這麼辦不成,不如這樣,你隨我一道前往長安,待我辦完事情,便領你回遼東,親自舉薦。」 鄧艾道:「多謝大人,可是我有人命官……司在身,怕……怕……」 荀攸笑了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你明早便扮著我的親隨,隨眾而行,諒那些官差也不敢來搜我的隊伍。」 鄧艾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大人對我恩同再……再造,今後大人……人只要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就算要我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說完納頭便拜。 荀攸道:「你這是說的哪裡來話來?當年蕭何月下追韓信,並在劉邦面前舉薦他為大將,豈是期望他報答自己?你在我眼中就是韓信,我們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敢不倒履相迎,區區恩惠又何足掛齒?」伸手去扶鄧艾想想也對,自己這樣的經世大才打著燈籠都難找。如今曹植僻處一方,自然求賢若渴,對自己這個百年難覓的大才再怎麼好也不算過分,區區這點恩惠的確是何足掛齒。當下他也不再千恩萬謝,痛哭流涕,荀攸的手還碰到他的手指,他便已迫不及侍的站了起來,臉上頗有得色,好像曹植能撿到他這個寶,是前世翻爛幾百本《四十二章-經》這才修來的,應該倍感榮幸才對。 荀攸向他瞧了一眼,長眉一軒。不過不悅之意,一閃即逝,眨眼間臉上又掛滿了笑容,跟著拉著他的手,來到榻邊,兩頭並頭躺在床上,絮絮煩煩的盡聊些時政要聞。像這種沒營養的話題,賈仁祿怕是聊不上半柱香的功夫,便要睡著了。可荀攸卻和鄧艾越聊越起勁,越聊越投機。 荀攸今年虛歲剛好六十,明年便是他的六十整壽。在現代,活到六十歲不算啥稀罕事。可在三國那個缺醫少藥,連發燒都能要人小命的年代,能活到六十歲可真算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荀攸今年六十虛歲,離花甲只有一步之遙,可是他其實也是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本來像他這個年紀,就該老老實實的在家裡趴著,頤養天年,哪也別去。可他卻拄著根拐棍,到處亂晃,這不是自己找死麼?當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卻闖進來。 曹植原也擔心他年紀老邁,怕他路上有個閃失,不打算派他出這麼遠的差,可他之所以這麼做,實在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原來烏桓和東部鮮卑狼狽為奸,乘曹丕全力防守鄴城,無暇北顧之際,奪回昌黎故地,兵鋒直指遼東。烏桓大人及東部鮮卑大人起初見大漢打敗曹丕,奪了鄴城,拓地直至遼西,也不禁有些心驚膽裂,不敢輕舉妄動,可是等了兩年也不見大漢有何動靜,又不禁囂張起來。旬月前,他們乘軻比能步度根在雲中大草原上拚個你死我活之際,糾集起三五萬鐵騎,屯兵遼隧,揚言若是曹植不肯年年納貢,遣女和親,他們便要率領鐵騎踏破重關,蹂躪遼土,將曹植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 幽州之敗後,曹植元氣大傷,縮身遼東,依險自保,苟且偷安。原先他手下的那些個大臣當然不願跟著他在這麼一個還沒到冬天就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天氣極其寒冷之時甚至能把鼻子給凍掉的鬼地方趴上一輩子,紛紛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只有荀攸和少數幾個曹氏鐵桿粉絲始終追隨左右,不離不棄。他不敢再稱帝,其實倒也不是真怕劉備來找他麻煩,實在是因為每次在朝堂上見到的都是那幾張面孔,山呼之聲叫得也不如何響亮。從頭到尾只能指揮十來個人的皇上,當起來又有什麼意思?就算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舔著老臉趴在皇帝位子上不下來。可他去了帝號後,聲望大不如前,朝中大臣又跑了幾個,到漢朝那邊陞官發財去了。如今他江河日下,日薄西山,朝無良臣,邊無良將,通國只有荀攸這麼一根棟樑,明顯有些大廈將傾,獨木難支的味道。眼下數萬鐵騎逼關為陣,危機迫在眉睫。他膽子本來就不大,這一嚇登時尿了褲子。荀攸知道眼前危難只有大漢能解,而這事又非口若懸河之士不能湊功。其時曹植陣營裡再沒有比自己威望更高,嘴皮子更利索的人了,說不得只有主動請纓。曹植眼見自己的小命轉眼不保,也就不再管荀攸這條老命會不會死在半道上,說了幾句一路順風,多加小心之類的屁話,便打發他上路了。不過他還是在心裡暗暗祈禱荀攸路上平平安安,諸事順遂,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否則救兵不來,自己這條小命還是得玩完。不過這些禱告管不管用,那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按理說荀攸的晚年時光,就應該快快樂樂,無憂無慮,這樣才能活得更久些。可是他辛辛苦苦的忙活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才將頭髮熬白了,卻沒有過上幾天好日子。退保遼東之後,曹植一方人才凋零,治理國家的千鈞重擔完全壓在他一個人肩上。他自以為所獲已過,便是粉身碎骨也難保曹氏之恩於萬一。這麼一精神錯亂,他便和歷史上的諸葛亮一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年事已高,哪經得起如此勞累?曹植退守遼東到現在也不過就短短幾年時光,他整個人瘦了一圈,原本挺起的脾灑肚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家裡人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勸他要多多休息,他也將這些逆耳忠言當成了耳畔春風,依舊事必躬親,通宵達旦。 其時他實已到了心力交瘁,油盡燈枯的地步了,身子時常出現這樣那樣的毛病,雖然不是很嚴重,也就是感個冒,發個燒,但這其實是身體在向他發出警告,可他偏偏熟視無睹,強撐病體,前往長安獻禮修好。他本就惡疾纏身,一路上道路顛簸,風塵困頓,更如雪上加霜,使原本隱伏在他身子深處的痼疾漸漸顯現出來。要是他在這當兒靜下心來,打打太極,修身養性,倒也沒什麼事。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發現了鄧艾,喜不自勝。這一陣突如其來的狂喜,像一根導火線,將早就堆在他身子裡的炸藥點燃了。這一場大病當真來得好似怒濤狂瀾,勢不可擋。 其時他正和鄧艾聊得起勁,不知怎的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鄧艾見他好端端的突然咳嗽,關切的問道:「大人,怎麼了?」 荀攸正要說話,忽感一股濃痰湧到嘴邊,呼之欲出,忙從袖中掏出錦帕按在唇上,大聲咳了兩聲,吐了一口痰。低頭一看,帕上一片殷紅,原來剛才吐出的根本不是痰,而是一口血。常人沒事幹吐兩口血玩,倒也無傷大雅,最多回家吃起好東西補上一補也就是了。可他這麼一位老人家要是吐上一口血,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他瞥眼間見鄧艾並沒有注意到錦帕上的異狀,右腕一轉,迅速將手帕揣入袖中。 鄧艾見他一張臉白的嚇人,心中一凜,說道:「大人,您像是病得不輕,我去請個大夫來看看。」說著便要站起身來。 荀攸知道此次長安之行,關係到曹植一方的生死存亡,刻不容緩,適才在道上搭救鄧艾已耽誤了不少時間。若是自己再延醫治療,診脈、開藥、服藥又不知要耽擱多少時間。他拖得起,遼東數十萬軍民百姓可拖不起。當下他顫巍巍的抬起手來,道:「老毛病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睡一覺就沒事了。」 鄧艾道:「我看你咳得厲害,像是病的不輕,還是找個大夫來看看吧。」 荀攸強忍咳嗽之意,笑了笑道:「我精通醫理,自己身子的情況如何,怎麼可能不清楚?真的沒……沒事,睡一覺就好。」 鄧艾見他如此說,也就放下大半,道:「既然……然如此,我也不打……打擾大人了,大人好……好生休息吧。」他急於離開倒不是怕荀攸將身上的怪病傳給自己,而是怕自己睡著的時候打起呼嚕,攪了他老人家的美夢。眼下自己能不能住上黃金屋,娶上顏如玉,可就全看他了。萬一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已又得捲起鋪蓋亡命天涯了。他現在一門心思就想著出人頭地,怎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荀攸緩緩點了點頭,道:「嗯,你去縣令為我準備的房間休息吧。唉,不能和你徹夜詳談,誠為可惜。」 鄧艾道:「我以後為大人效力,大人想和我詳談還不容易。時候不早了,大人早些歇息吧。」 荀攸道:「嗯,慢走。我就不送了。」 鄧艾道:「大人,您……您別起來了,我去的時候自……自會把門帶上。」說著起身下床,邁步來到門外,隨手帶上房門。 荀攸側著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暗暗歎道:「此子才華橫溢,我所見過的年輕一輩中無人能出其右,只可惜他性子孤傲。一旦取得些許功勞必會矜功自伐,最終害人害己。看來這塊良材美玉,要想成為大器,還須多多琢磨才是,只可惜……只可惜……」想到這裡右手緩緩垂下,兩眼慢慢的閉緊。 鄧艾渾不知荀攸這一睡再也醒不過來了,喜滋滋的來到新安縣令特地為荀攸準備的上房。他躺在床上,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做大官了,滿心歡喜,翻來覆去的轉了好幾圈,又哪裡睡得著?就這麼著翻翻滾滾的過了一夜,他好容易熬到了東方破曉,雄雞亂叫。他迫不及待的從床上爬起,穿好衣服,來到荀攸房門前請安問好。 奇怪的是,他在門外叫了兩聲,屋裡沒人應。他心中一凜,又叫了兩聲,還是沒人應。他覺得很不對頭,伸手一推,吱呀一聲,房門應手而開。鄧艾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左張右望,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來到床前一看,只見荀攸面帶笑容,側身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若是正常情況下,荀攸臉帶笑容,倒也沒什麼,可在這種情況下,總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詭異。鄧艾只感頭皮發麻,伸手往他的鼻底探去,一顆心漸漸的沉了下去,叫道:「完了,完了。好端端的,他怎麼就死了!他怎麼就死了……」 只聽得隔壁屋內有人大聲叫道:「一大清早是誰在大人的門口大呼小叫?好像有些不對頭,走看看去。」 鄧艾暗叫不好:「若是給他們見了,我便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拿眼一瞥,見床後有一扇窗戶,當下也不及細想,一躍***,掀開窗戶,便鑽了出去。他甫一落地,還來不及轉身將窗戶關好,就聽見身後有人叫道:「大人,大人。」「噫,裡面怎麼沒有人答應,大人去哪了?」 鄧艾嚇了一跳,提氣疾奔。此時他一心想離此是非之地,當真飢不擇食,慌不擇路。他也不再想什麼方向了,憑著感覺亂走瞎闖,不知不覺間來到一帶高牆跟前,去路就此斷了。正在這時,遠遠聽得原先自己養傷的房裡傳來一陣喧嘩:「大人,你怎麼了?」「大人!」「大人!」「***,一定是那小子幹得,我剛才還聽見他的聲音來著,他一定沒有跑遠……你們別在這裡鬼號了,還不趕緊追去,抓住了他,定要剜出他的心來,祭奠大人的在天之靈!」 鄧艾暗暗叫苦,瞥眼見忽見右手邊上有小小狗洞一個。他心中一喜,也不管這狗洞通向哪裡,洞那頭是否有一頭惡了三天沒吃飯的野狗在等著他,一貓腰鑽了過去。值得慶幸的是,洞那頭是一條小巷,甚是僻靜,而且也沒有惡狗呲著牙在那等著他。其時城門已開,他混在人群之中十分輕易的便出城。 荀攸出使大漢薨於道路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縣令聞訊之自,只嚇得六神無主,七扭八歪,心想荀攸雖非大漢高官,卻為出使大漢而來,他死在自己治下,自己肯定難辭其疚。當下他手忙腳亂的糾集差役杵作來到驛館,查察現場。杵作仔細檢查了荀攸的屍體,既察不出任何傷痕,又沒發現人為暇的跡象,不禁大為納悶。他也知道自己這個魚木腦袋肯定是想不明白的,要不然自己早就當縣令了,又何必整天和死人打交道。當下他將自己觀察所得原原本本的告訴縣令,縣令見荀攸死因不明,不禁大為頭疼,將那半桶水的杵作臭罵了一頓,罵得那杵作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抱頭鼠竄。跟著他請來縣中最有名的幾個大夫詳細查察,幾個大夫認真檢查了一番,忙著滿頭是忙,終於得出了一個正確結論:荀攸原就積勞成疾,在道上又頗歷風霜,到此已油盡燈枯,昨夜將盡四更時分,潛伏在他身上的惡疾突然發作,他因此猝然而亡,以世長辭。 縣令也認為大夫說的有道理,可隨從親兵卻一口咬定是鄧艾下得毒手,責令縣令迅速差精幹差役前去捕拿,說什麼也不能讓他逍遙法外。縣令聽眾親隨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心中好生為難。無奈之下,只得以荀攸身染重病,離奇猝死上報朝廷,並在奏折上詳細寫上事情始末,到底荀攸死因為何,讓朝廷裡的有識之士自己去推敲。 鄧艾出了縣城,在荒郊野外漫無目地的奔了一天,到了晚間,他來到這片小樹林,正準備上吊,卻奔到了一個多管閒事的老乞丐,硬生生的壞了他的好事。此時他躺在長草叢中滿腦子想得都是這些天上發生的屁事,越想越是煩悶。 想著想著,他突然發現自己學會了乾坤大挪移,明明剛才還躺在長草叢裡喂蚊子,轉眼之間,竟坐在由四匹高頭大馬拉著的豪華馬車之中。更奇怪的是,楊瑛竟做坐在他邊上。自己伸手攬著她的腰。她非但沒有推開,反而笑靨如花。兩人並肩細語,情話綿綿。不知不覺中也不知行了多久,自己掀開車帷,放眼望將出去,官道上旌旗招展,長長的隊伍行列,一直展到天際,不見盡頭,前後左右,儘是衛士部屬。以前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驀地裡竟變成了現實,怎能不叫他大喜若狂?當下他打從心眼裡樂了出來,回頭對楊瑛說道:「我這不是在做夢麼?」 只見楊瑛紅著臉,用她那比黃鶯的聲音說道:「你不是在做夢,你考中了狀元。現在帶著彩禮前往太行山上向我爹爹求……求,太羞人了,我不說了。」 鄧艾長眉一軒,道:「我身上的官司還沒洗清,怎能參加考試,還中了狀元?」 楊瑛尚未回答,忽聽得馬蹄聲急,一帥小伙子騎著高頭大馬迎面而來,叫道:「對的,你身上背著人命官司,臭命昭著,如何能配得上楊姑娘?楊姑娘快下來,這等殺人犯的車裡片刻也坐不得。」 鄧艾正要發作,卻見楊瑛臉上兩行熱淚沿頰而下,哽咽道:「對不起。」說著身形微晃,人已到了車外,來到了那小伙子的邊上,那伙子哈哈大笑,右手倏得伸出,攬住了她的蠻腰,輕輕一提,便將她提上馬來。 鄧艾大吃一驚,搶步上前,叫道:「楊姑娘,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說著睜開眼來,馬車、儀仗、從人、美女、情敵全都不見了,原來剛才那些不過是南柯一夢。 u憂書猛 Uutxt.COM 全文子扳月瀆 正文 第592章 - 郊外凶墳 字數:7318 這個夢前半段讓人心花怒放,樂得他打心眼裡笑了出來;後半段卻令人怒發如狂,氣得他將牙齒咬得格格直響。他細細回想適才夢中所發生的一切,楊瑛的話語似乎仍然在他耳邊縈繞,而自己的的確確見到她的淚水一點一點的從眼眶中滾落,滴在胸口,她的綢衫不吸水,淚珠順著衣衫滾了下來。這一切是這麼的真實,以至於他根本不相信這是一個夢。當下他抱著萬一的指望,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在小樹林裡瞎找一陣,叫了幾聲:「楊瑛。」,卻哪裡有人答應?不過倒有幾頭不識趣的畜生在他喊完之後,胡亂叫喚幾聲,權當回應。 鄧艾苦笑了笑,喃喃自語:「這根本就一個夢,可我卻傻乎乎的爬起來瞎找,我還真是個笨蛋。」走了幾步,坐在適才上吊墊腳石頭上,低頭出了一會神,又道:「這真的是個夢麼?怎麼會如此真實?」說著他又陷入沉思,突然想到自己這些天來的經歷竟和眼下這夢驚人的相似。似乎從他取得豫州解元那一刻起,上天就在和他開玩笑,一忽兒讓他喜,一忽叫他愁,高興得時候當真做夢也會笑,而悲傷得時候則令他肝腸寸斷,痛不欲生。而這一切又來得十分突兀,事先又沒有半點徵兆。就好比昨天,自己奔到新安附近,身患重病,體力不支,眼看就要死於溝渠,無人問津。哪知卻偏偏遇上了荀攸,荀攸對他的才華倍加讚賞,打算親自向曹植舉薦,自己畢生的願望轉瞬間就要化為現實。哪知還沒高興半天,荀攸卻莫名其妙的死在驛館之中,他到底是怎麼死的,自己直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更氣人的事,荀攸死後自己還在他的屋裡出現過,這一筆爛帳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算在了自己頭上。眼看就要到手的榮華富貴就這麼著成了一場春夢,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背上兩條人命,成了人人眼中深惡痛疾的殺人惡魔,天下雖大,自己又何處安身? 如此巨大的反差,對一個人的打擊有多大,可想而知。要是只有一次,倒還可以忍受。可自從他中瞭解元之後,這種事情就接二連三的發生,往往他剛沉浸在喜悅之中,一場大難便無情的降臨到他頭上。可當他正在傷心難過之時,另一場能讓他大喜若狂的好事跟著到來,如此週而復始,永無止歇,到後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想著想著他忽得想起了塞翁失馬的故事,故事裡那個邊塞老頭真可謂是料事如神,當他的馬丟了的時候,別人都在替他傷心難過,可他卻笑呵呵的不以為意,對眾人說道丟馬當然不是好事情,可誰又知道它不會帶來好結果?結果如他所料,過了幾個月那匹馬不但自己屁顛屁顛的回來了,還拐帶了小馬駒一頭。街坊四鄰十分佩服他的遠見,紛紛道賀,可他卻面有憂色,對眾人說事是好事,可誰又知道它不會帶來壞的結果?好幾天過去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正當眾人都以為塞翁越老越糊塗,精神不怎麼正常的時候,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塞翁的兒子騎著那匹拐來馬駒出去溜彎的時候,不慎從馬背上跌將下來,摔斷了狗腿,成了跛子。四鄰這才知道原來塞翁不是一個神經病,而是神仙,居然連這樣的事情都預見到了,紛紛跑到他家噓寒問暖,塞翁十分平靜的對大家說誰知這事不會帶來好的結果?大家一聽都在背地裡偷著樂,心想他的兒子腿摔斷了,從此成了跛子,永遠無法像正常人那樣行走自如,這可是天大的不幸,哪還會帶來什麼好結果?哪知沒過多久,胡人入侵。身強力壯,有把傻力氣的小伙子都被強拉去打戰,幾場大戰打下來,參戰的兵士十死八九,沒幾個活下來的。塞翁的兒子恰好摔斷狗腿,成了瘸子,竟不用參戰,得以躲過一劫,倖免於難。不過這次街坊四鄰死的死逃得逃,已沒有人再來道賀矣。 他雖然十分佩服塞翁的遠見卓識、達觀知命,可自問無法做到,心想歷經磨難好不容易才遇到高興的事情,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哪還有空去考慮這事會不會帶來負面影響。同樣道理,明明一帆風順,心花怒放,突然形勢急轉直下,這個時候傷心都來不及,哪還有空去考慮這事會不會帶來好的影響。可是經歷過這許多大好大壞,大起大落的事情,他不得不考慮荀攸之死這件事將會給自己帶到好運還是災禍。他又將往日之事理了一遍,發現一件好事之後總是跟一件壞事,現在荀攸死了,緊接下來出現的事情按理應該是好事,可是依這惡夢所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倒不太像什麼好事。這惡夢來的甚是突兀,做完之後他心裡總是忐忑不安,總覺得楊瑛像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如今楊瑛在他心目中,已不僅僅只是一個貌若天仙的顏如玉,還是一柄打開成功大門的金鑰匙。這鑰匙要是給人搶跑了,自己打不開門,往日的辛苦豈不白費了?往日的罪不也就白受了?自己當初之所以打消自盡的念頭,忍辱偷生,為來為去,還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像蘇秦一樣,乘著駟馬高車,前呼後擁,衣錦還鄉,這個願望要是永遠也無法實現,自己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如果真像夢中所示那樣,楊瑛在長安遇上別的男人,情有別鐘,那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不是為自己洗脫嫌疑,而是趕到長安去,無論如何也要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當下他站起身來,邁開大步向西方奔去,可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笑道:「這不過就是一場夢,我若傻乎乎的跑到長安,豈不自投羅網?楊姑娘和我雖未有婚姻之約,但我可以看得出來,她此生非我不嫁,我也別為了這種沒影事情瞎操心了,還是想想該怎麼身上這兩樁賊名吧。」低頭想了想,心中又道:「荀攸之事與我無關,我想朝中多有明察秋毫之人,不會指鹿為馬,把罪名硬安到我頭上,這事倒不用擔心。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要想個法子解決蹇乂那樁案子,只要我能把這樁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我一定可以揚眉吐氣,揚名立萬。皇上見我有如此本事,也一定會器重我,重用我。到那時我就可以向夢裡那樣,坐著駟馬高車,前往太行山麓提親。如今要想這官越做越大,在朝中沒有人可不行,楊瑛的父親楊彪海內人望,朝中官員多是他的門生故舊,我成了他的女婿,將來的仕途一定會一帆風順,前程似錦。」 他越想越得意,越想越開心,不禁雙手插腰,在林中哈哈大笑。笑了一會,他猛地想起自己現在可是官府緝拿的要犯,是一頭人人都可是痛打一頓落水狗。既然如此,自己是龍就得盤著,是虎就得臥著,豈能如此得意忘形,要是給路人發現,自己又該哭了。當下他收起笑容,到林中打了兩頭山雞,架在樹枝上這麼一烤,不一會就脂香四溢,他一路上歷經艱苦,好久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片刻之間,就將兩隻雞吃了個乾乾淨淨。 他用了晚膳,精神大振,辯明瞭方向,逕向函谷關奔去,在道非止一日,這日他終於到了蹇乂的故鄉緱氏。他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要是大搖大擺的進城,一定會被官差抓住,拉到牢裡嚴刑拷打。當下他來到城外小樹林,將自己的衣服扯個了稀爛,跟著一咬牙,揮拳照著自己的面門狠狠的來了幾下,然後胡亂抓幾把沙土往臉上一抹。可巧那片樹林中有一片小湖泊,他到水邊低頭一瞧,好傢伙,一張臉腫得像個豬頭,連自己都差點認不出自己來,心道這樣的裝扮一定能混進城去,不由精神一振。 可能是上天也覺得這樣對他是有些過分,得給他一些甜頭。雖說緱氏城外佈告欄也貼著他的大頭寫真,可是他此時模樣大變,守城將士又大多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懶散之輩,愣是沒認出他來,這城還真讓他給混進去了。緱氏是洛陽附近的一個小縣,其地位有點相當於今日的衛星城。地方不大,蹇家在當地又極有勢力,可以說非常好找。鄧艾都沒向路人打聽,便找到了幾乎將縣城西南角整個佔滿了的蹇府。但見蹇府府門大開,白帶高懸,布幡迎風招展,門前立著兩排家奴,個個披麻弔孝,哭喪著臉,就好像別人欠他五百弔錢沒還似的。很顯然此次殺人事件的唯一倖存者蹇福已將蹇乂的靈柩護送回家,家裡正在為他張羅喪事。 鄧艾心想就自己現在這模樣,肯定沒法以弔喪為名混進府中打聽消息。他正沒理會處,忽見不遠中小巷中,幾個人正指著蹇府竅竅私語。他心下一喜,端著進城時順手牽來的破碗,來到府門口,大叫:「我快要餓死了。求求老爺行行好,給兩口吃的吧。」 站在隊尾的家奴心想自己家裡又沒死人,卻要替人掛孝,越想越覺得窩囊,正沒好氣,揮了揮手,叫道:「死叫花子,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快滾,快滾,再不滾,你爺爺我可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鄧艾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叫道:「各位好心的大老爺,求求你們可憐可憐我,胡亂給兩口吃的吧。」 眾家丁都是屬螃蟹的,平時在縣裡都是橫著爬,跋扈慣了,見這個不識好歹的叫化子居然敢惹自己不痛快,惱將起來,齊叫:「沒有,沒有,快滾,快滾。」 鄧艾像是王八吃稱砣鐵了心了,大叫乞求,叫聲十分淒慘。眾家奴再也忍不住了,一擁而上,拳打腳踢,將他一頓好打。幾位惡奴仍覺得不過癮,七手八腳的將他高高抬起,使勁一拋,他的身子像一捆稻草一般平平的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世上還真有這麼巧的事情,他落地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就在那條小巷裡。 幾個好心人上前將他扶起,一老者對他說道:「小伙子,你是從外地來的吧?」 鄧艾點了點頭,道:「我是從襄……襄城來的,怎……怎麼了?」 那老者向蹇府瞧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來告訴你,城裡哪家人家你都可以去要,唯獨這家人家不行。」 鄧艾問道:「為什麼?」 那老者道:「這可是我們緱氏城裡一霸,別人躲都來不及,你卻主動往上湊,這不是找死麼?」 鄧艾吐了口血,道:「洛陽城的大戶人家我都去過,他們最多不給,把我大罵一頓,也沒像這家人家這麼凶。光天化日之下,他們盡敢胡亂打人,難道不怕王法?」 那老者道:「王法?蹇家生意遍及全國各地,十分的有錢,連縣令都要讓他三分。他們家其實就是這裡的土皇帝,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別說只是打了你這麼一個小小的乞丐,就是打死個人,搶了個姑娘,那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又有誰敢多管閒事?」 鄧艾大吃一驚,叫道:「什麼,什麼。我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少事,還從來沒見過如此無法無天的事情?世上真有這樣的事情嗎,老人家你可別騙我。」 那老者最受不得激,叫道:「好端端的我騙你做什麼?蹇家少爺叫蹇乂,他在世上的時候就喜歡漂亮女人,只要他在大街上相中哪個姑娘,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招呼家奴一擁而上,搶了就走。張家的閨女、李家的閨女,還有王三的媳婦都曾被他相中,搶到府裡,再也沒有回來。自從王三的媳婦被蹇乂那小畜生活活打死之後,城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嚇得再也不敢出門,多虧了這個叫鄧艾的大英雄,不然咱們小百姓的苦日子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鄧艾聽那老者管自己叫大英雄,打心裡眼樂了出來,悄聲道:「他這麼無法無天,難道官府就不管管?」 那老者苦笑了一下,道:「官府?縣令大人早就被蹇家用錢收買,和他們穿一條褲子,哪會理會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一中年婦女歎道:「誰說不是呢!」四下瞧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張大哥,你剛才說到王三的媳婦,我可聽說那小畜牲之死,還和她有關,不知你們聽說了沒有?」 那姓張的老者顯然沒有聽說,大吃一驚,道:「什麼,什麼?有這事?」 站在他右手邊的一青年小伙子道:「李大嬸,你就別聽風就是雨了。我可聽說蹇乂那傢伙是那個叫鄧艾的大英雄、大俠士殺的,官府正到處張榜通緝他呢,這事和已死了好幾年的遊魂野鬼可扯不上半點關係,也不知你是從哪裡聽來的,跑到我們這來瞎咧咧。」 那姓李的中年婦女白了他一眼,道:「誰說我在瞎說來著,我這次聽來的事情,可是有鼻子有眼,絕對不是瞎說!」 人本來就是一種充滿好奇心的動物,眾人聽她說得信誓旦旦,都感到好奇,那張姓老者問道:「怎麼回事?你快和我們說說。」 那中年婦女抬頭看了看天,只見朗朗乾坤,紅日高懸,面目猙獰的遊魂野鬼肯定不會竄將出來拔下自己的大舌頭,不禁放心不少,道:「那日蹇乂這該天殺的將王三的媳婦搶了去,想要糟蹋她,王三媳婦不狼貞節烈女,抵死不從。蹇乂這小子簡直就不是人,他惱將起來,竟當著眾家奴的面,將她的衣衫扒去,捆在樹上,親自鞭打,每打一鞭都要放聲大笑,言三語四,那些話難聽得很,簡直就不是人說的。王三媳婦大伙都見過吧?那是多好的一個姑娘,人也長得十分水靈,就這麼著被蹇乂這挨千刀的活活打死。唉,真是可憐啊。我聽蹇家的下人說,她臨死前曾大聲叫嚷,說是死後一定要化成厲鬼來找他報仇,不知有大伙可曾聽說過這事?」 邊上不少人紛紛應和道:「嗯,有這事,我們也都聽說了。」 那中年婦女,又抬頭四下看了看,這才神秘兮兮的說道:「下面我可要說我聽來的怪事了,據一個常宿郊外的乞丐講,他常在半夜裡聽到王三媳婦的墳頭上發出怪聲,像是什麼人在哭,又像是什麼人在說話,可仔細一聽卻又不像。你們說說,這不是鬼魂顯靈是什麼?」 鄧艾心中一凜,暗道:「有門,看來這件大案,著落在王三媳婦的墳上,一定能查得個水落石出。」轉念又想:「我這麼倒霉,但願這次別要又是空歡喜才好。」 那老者吃了一驚,道:「什麼,有這事?」 那中年婦女道:「可不,我可是聽那乞丐親口說的,那乞丐和這位小兄弟一般大,也和他年紀差不多。他白天在城東頭乞討,晚上就常在城外宿。可自從他聽到那怪聲之後,嚇得大病了一場,從此之後就再也不敢到城外睡覺了。他的名字我是不知道,不過大伙應該都見過他,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問他。」 邊上一外五十來歲的婦女,道:「你可是說常在城東要飯的小三子?」 那中年婦女叫道:「對的,對的,我是聽有人這麼叫他。」 那老年婦女點點頭,道:「這事我也聽他說起過,可我總是不太相信。」 適才大放厥詞的那青年小伙子道:「僅憑王三媳婦墳頭上發出怪聲,也不能說這事就一定是厲鬼在作祟啊。這人明明是鄧英雄殺的,官府貼得告示上可是寫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鄧艾聽這幫人在提到他時,總要在後面加上諸如「大英雄」、「大豪傑」之類的敬語,和其他地方百姓一提到他,就指著他脊樑骨罵個不休大同相同,不禁心中感概萬千,尋思這事明明不是我做的,可這罪名卻硬生生的安在我頭,怎麼也無法擺脫。我在其他地方聽到大伙提到我時,都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我撕成兩半。可這裡人的偏偏把我當成是英雄好漢,這世上的事當真是難說的很。「那中年婦女道:「這人是鄧大俠殺的沒錯,可我聽說這其中另有隱情,可不像官府告示上寫的那麼簡單。」 那青年大為不忿,道:「這事再明白不過了,哪有什麼隱情?」 那老者道:「官官相護,官門中人有什麼好東西,他們還不都是向著蹇乂說話。這告示上當然不可能把什麼始說出來。嗯,這事是另有隱情,我也聽人說起過。據咱們城裡曾到過曹陽縣的人講,那畜牲死的那間客棧的店小二的對他說,那畜牲之所以會陷害鄧英雄,誣陷鄧英雄偷了自己十萬兩銀子,乃是因為他看上了跟鄧英雄一道去長安辦事的女俠……」 那青年顯然不知道這事,道:「哦,有這事?」 人群中不少人附和道:「嗯,這事我們也聽說了。」 那老者怪那小伙子打斷了自己的話頭,瞪了他一眼,接著道:「那畜牲設了一個圈套,將鄧英雄抓入大牢,想利用這一點來逼那女俠就範。」 那青年大為憤慨,握緊右拳揮了兩下叫道:「畜牲就是畜牲,當真是一點人事也不幹。」 那老者這次倒沒怪他打斷自己,歎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那店小二說,那女俠逼不得已只好答應那畜牲提出的無禮要求,可到那去時,卻發現人已經死了,牆上還留下幾個血紅大字,表明這事是鄧英雄做的。可奇就奇在,鄧英雄人還在大獄裡,對此事一無所知,他怎麼可能趕到客棧裡去救人?」 那青年搖了搖頭,道:「鄧英難去客棧乃是為了報蹇乂誣陷自己之仇,和救那女俠可拉不上關係。」 那老者道:「你們年輕人總是人云亦云,從不自己分析分析。我可聽說鄧英雄被關了十幾天,曹陽縣令才開始審這個案子,他要報仇的話就應該在那幾天裡越獄,可他偏偏在自己被打的遍體鱗傷的時候越獄,這不是很不合情理麼?這事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鄧英雄不知怎的知道了自己意中人將要受那畜牲的污辱,這才拼了性命不要逃了出去,來到客棧中將那畜牲殺死。」 那老者分析的甚有道理,那青年一時語塞,道:「這……」 那中年婦女道:「嗯,這一定是王三媳婦的鬼魂托夢告訴他的。他惱將起來,越獄而出,來到客棧,給那畜牲來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那老者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除此之外看來沒有更好的解釋了。」頓了頓,喜極而泣,道:「我們日日夜夜詛咒這小子不得好死,看來老天爺終於聽到我們的罵聲了,假鄧英雄之手殺了那畜牲,替全城老百姓出了胸中這口惡氣。老天開眼,老天開眼!自從董卓那廝死了以後,我可再沒聽過比這更大快人心的悄息了。 世上的事情當真說不清楚,這麼一件和孤魂野鬼完全扯不上一點關係的殺人案,經過這幾個自以為斷案如神的大媽大爺的一番穿鑿附會,竟成了一樁冥案。當下眾人議論紛紛,所說的內容自然和鬼神大有關連,其中大多子虛烏有,荒涎不經。 鄧艾雖不是無神論者,卻對神話故事不感興趣。何況按他所知的情景來看,這事和鬼怪絕對扯不上半點關係,至少這公孫邵曾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前面,他總不會是什麼王三媳婦的鬼魂顯靈雇來的吧。鄧艾知道要想解開蹇乂死亡之謎,就必須到王三婦媳婦墳上一探。當下他不聲色的打聽到了鬧鬼的墳墓所在,又和眾人瞎扯了幾句,斯斯然的離去。 那個鬧鬼的墳墓在城南十里外的一片亂葬崗,鄧艾到亂葬崗,一眼望將出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儘是墳堆,一個挨著一個,竟是望不見盡頭。他定了定神,深深的吸了口氣,在墳堆中穿梭來往,找了良久良久,驀地裡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小土包反而引起他的注意,這個墳包乃是用土胡亂堆成,又小又矮,平平無奇,可謂十分不起眼,混在成百上千的墳頭中間根本難以發現,可是它和其他墳頭灰塵堆積,雜草叢生不同,墳包周圍乾乾淨淨,有稀稀疏疏的幾株雜草,鄧艾知道這墳定是常有人來祭掃,否則也不會如此乾淨。他低頭仔細觀察那墳包,但見墳包前插著一根木牌,上面的字飽經風吹雨淋,已顯得模糊不清,無法辯認,不過除此之外,這墳頭的所有細節都和眾人所說一般無二,當是王三媳婦之墓無疑。 總算找到了要找的東西,他卻沒有如釋重負之感。畢竟找到墳墓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一小步,接下來還不只要有什麼離奇古怪的事情要發生,怎容他得意忘形?他拿眼四下觀察,但見這墳頭在亂葬崗邊緣,它的後面是一片樹林。一株三四人合圍的參天大樹正好在墳包之後,那株大樹枝繁葉茂,倒是合適躲藏。 他心中一喜,暗叫自己的運氣當真好的無以復加,看來老天開眼,自己終於時來運轉,馬上就要過是幸福的生活了。他正要上樹,忽覺肚子咕咕亂叫。他摸了摸肚子,跟著到了林中胡亂打了些小狐小兔,烤來墊饑。吃過飯後,他上得樹來,藏身在一根枝葉十分繁茂的大枝杈之上,兩眼透過樹葉間的縫隙仔細觀瞧。 四下裡萬籟俱寂,唯聞風聲嗚咽,真可以說是百無聊賴。好在鄧艾頗能耐心,像是換成生性好動的賈仁祿來這裡蹲守,不活活氣死,也要活活悶死。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白天終於在寂寞無聊的蹲守中緩緩過去,夜幕降臨,一輪明月從東方慢慢升起,一縷清光洩在墳頭上,更顯得詭異異常。 饒是鄧艾藝高膽大,也不禁心裡怦怦亂跳。一個時辰過去了,什麼也沒有發生。兩個時辰過去了,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很快第三個時辰也就快要過去了,四下裡仍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鄧艾這些天來整天都在逃命,心力交瘁,疲憊不堪。守到這個時候,他已是筋疲力盡,十分想睡覺。忽得一陣稜襲來,他張嘴打了個呵欠,心道:「雖說有人曾見過這墳墓鬧鬼,但想來怪事也不是天天出現,現在已近四更,今天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了,不如我先美美的睡上一覺,明天才有精神繼續守。」想到這裡他再也忍不住了,躺在大樹杈上,雙眼一閉,便要到夢鄉裡和周公下棋去者。 迷迷糊糊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一陣晰晰索索的聲音從遠處的長草叢中傳將過來。他大吃一驚,醒了過來,側耳細聽,果聽見一陣晰晰索索的聲音從草叢那頭傳了過來,看來自己不是在做夢。他忙藏好身形,摒住呼吸。那怪聲響過一陣,墳前的一片長草向兩旁一分,從中走出一個人來。一縷淡淡的月光正好灑在他那清秀的面龐上,來得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跟在蹇乂左右,寸步不離,且又老實木訥書僮蹇福。 鄧艾心裡的驚詫難以用語言來形容,暗叫:「是他!」一個失足,險些摔下樹來,忙扶著枝葉站好。正好其時一陣大風刮過,枝葉來回搖擺,沙沙作響,若非如此,他可真就無所遁形了。 蹇福顯然沒有注意到鄧艾的存在,來到墳前,伸手在土包上摸了幾下,淚水奪眶而出,一點點打在土包上。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離開,不多時他又折了回來,手裡拿著一把不知從哪裡搞來掃帚,仔仔細細的清掃墳墓周圍,時不時伸手拔除剛長出來的野草。 鄧艾盯著他,兩眼一眨也不眨,心想:「這小子和王三媳婦是什麼關係,難道是相好的?不可能,王三媳婦死的時候他還小,說什麼也不可能是相好的?嗯,我聽人說王三媳婦是為了躲避戰亂才來到此間,看來這小子是她的親戚,很可能就是她的弟弟。」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蹇福忙了一陣,放下掃把,取來祭品擺在墳前,跟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泣道:「姐姐,我好久都沒來看你了,你心裡一定在怪我吧。」這聲音嗚嗚咽咽,又十分小聲,若不仔細聽還真的很像是鬼號。 鄧艾心中一凜,道:「果然是她弟弟!」 優悠書萌 UuTXT。coM 詮蚊子扳越讀 正文 第593章 - 驚悉逆謀 字數:7158 只聽蹇福說道:「姐姐,你可別怪我,我這麼久都沒來看你,是有原因的。我今天是要帶給你一個好消息,蹇乂那狗賊已給我一刀捅死了!我乘他睡熟的時候,舉起匕首猛地刺了下去。你聽到這個消掀不是很高興?」 鄧艾雖然一見他出現,便已經猜到人是他殺的,可聽他親口說了,還是心中一凜:「他姐姐死得淒慘,他背負如此血海深仇,殺人報仇倒也無可厚非,可一人做事一人當,他為何要將賊名強安在我的頭上,害得我亡命四方,這眼看就要到手的富貴也成了泡影,是可忍孰不可忍!臭小子,你先惹到我頭上的,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只聽蹇福咬牙切齒的說道:「姐姐,你的仇我已經報了一半了,接下來就該輪到蹇乂父親蹇泰這條老狗了,當年他也有份污辱你,也是他命令蹇乂如此對侍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終被活活毒打致死。蹇乂打你時,他就站在邊上看著,狂言涎語,不堪入耳。他不是很會折磨人麼,哼,這筆血債我定要他加倍償還。」 鄧艾心道:「這事比我想像的要複雜,原來當年蹇乂和他父親蹇泰都曾污辱過他姐姐,估計他姐姐不堪受辱,萬念俱灰,蒙生死志。也不知蹇泰用了什麼歹毒的法子,居然沒讓她死成。其後估計是他姐姐頑抗到底,甚至有可能還發生過打鬥,打鬥中他姐姐重創了蹇泰或是蹇乂。不管出於何種原因,總之蹇泰惱羞成怒,命蹇乂用如此歹毒的法子將他姐姐活活打死,以洩其憤。殺死蹇乂不過是他整個復仇計劃的其中一環,他自然不願因為殺人而被官府抓起來,於是便找我來當替罪羔羊。沒想到他這麼一副老實木訥的外表下,居然隱藏著這麼深的心機。」 蹇福沉默寡言,模樣老實之極,一眼望將過去,就像一個呆頭呆腦的鄉巴佬一般。鄧艾偶爾猜測兇手是誰,只想到了武功高強、愛財如命的公孫邵;口齒靈便□儈一般的店小二;心懷機詐,精明乖巧的客棧掌櫃。連他的意中人楊瑛,以及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乞丐,也都曾懷疑過,就是對這個半點不像兇手的蹇福,從來不曾有過疑心,當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既然知道了真兇是誰,接下來只要想個法子讓他招出真相,原形畢,就算大功告成了。當下鄧艾心念電轉,苦思誘他說出整個殺人過程的法子,沒想到幸運之神又一次站在了他這一邊,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只聽蹇福說道:「姐姐,你一定也想知道蹇乂這畜牲是怎麼死的吧?蹇泰那老狗見他獨生愛子慘死,生了一場大病,這會喝了藥剛剛睡下,我有很多時間可以跟你慢慢說。」 跟著他便從跟蹇乂上京赴考說起,如何在半路上聽到過路人說孟津一帶的風景秀美,如何蹇乂心血來潮帶著自己和幾個惡奴趕到孟津一帶遊玩,又是如何在一段僻靜的河道上偷窺美人出浴,跟著蹇乂如何上前打訕,卻又如何被美人打得鼻青臉腫。蹇乂回到客棧,如何為那女子著迷,以致茶飯不思,臥病不起。自己和下人如何僱車送他回家,他父親又是如何雇公孫邵行兇,公孫邵又是如何功敗垂成。蹇乂如何惱將起來,親自追趕,又是如何在新安附近遇上了鄧艾及楊瑛。二人如何蒙在鼓裡,渾不知轉眼就要大禍臨頭,蹇乂如何讓自己和公孫邵聯絡設計陷害鄧艾,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切的一切鄧艾都已經知道,蹇福不擅長說書,穿插也不甚佳,而且心情激動,說起話來顛三倒四,語無倫次,這番話估計也只配說給鬼聽,要是說給人聽,那人聽完之後估計也要變成鬼了。鄧艾越聽越無聊,耐著性子,好不容易才聽他說完。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鄧艾不知道了,他不由得打起精神,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只聽蹇福說道:「多虧爹爹媽媽給我生了這副娃娃臉,蹇乂那畜牲見我長得老實呆板,又不愛說話,對我十分信任,聯絡公孫邵這麼大的事他竟也放心讓我去辦。這公孫邵什麼東西都不喜歡,就喜歡錢,為了錢他連老娘都敢賣。只要有錢,讓他為我辦事,當真易如反掌。他為了一千兩銀子,就肯替蹇乂綁架楊瑛,幹那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給他五萬兩銀子讓他助我殺了蹇乂這頭畜牲,他又豈有不干之理?哈哈!」 鄧艾大吃一驚:「五萬兩,好大的手筆,他哪來這麼多錢?」 蹇福說道:「姐姐,你一定會問我一個窮下人,哪來這麼多錢?這錢其實不是我的,而是蹇乂這頭畜牲的,他曾故意試探我,放些錢在我周圍,看我會不會見財起意,而我身負血海一樣的深仇,又怎會為了這點蠅頭小利而動心?他試了我幾次,見我手腳乾淨,便放心大膽的將十萬兩銀子交由我保管。十萬兩銀子雖多,可和姐姐的一條命及蹇家的龐大家產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哈哈,哈哈!」 鄧艾暗道:「這小子瘋了,這小子一定瘋了。」 只聽蹇福道:「那畜牲起初將錢交給我也不是很放心,看管甚緊,後來他見我一直老實規矩,沒有什麼動靜,再加上他當時一顆心全都在楊瑛身上,對這種小事情,也就不怎麼上心了。鄧艾入獄後,我乘他不注意,找了個機會,將錢全部取出,轉存到了甄家開的商號裡。這樣一來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可就成了我的私有財產了。當然我可不是想卷跑這錢,躲到一個沒人知道的角落裡去做富家翁,這樣我又怎麼為姐姐報仇?這筆錢對我來說可至關重要,有了它,我輕而易舉的收買了公孫邵,讓他將鄧艾那小子從監獄裡放出,替我頂罪。」 「那天晚上,我先用酒將蹇乂這畜牲灌。挨到三更時分,我估摸公孫邵已將人救了出去,便取出花重金買來的匕首,躡手躡腳的來到那畜牲跟前,低頭瞧了他兩眼,舉起匕首猛地向他心臟刺去。唉,我實在太笨了,殺一頭狗居然還會感到害怕。這一心慌,手腕一歪,匕首登時刺偏了,沒捅到要害。他痛哼一聲,睜開雙眼,向我瞧了一眼,眼睛裡滿是恐懼,叫了一聲:『是你!』我和你長得有幾分相似,我想他一定是在臨死前那一刻認出我來了,可又有什麼用?這時我彷彿看見你站在我面前,面帶笑容對我說道:『快刺啊,一刀刺死他,不可容情。』我微笑著點了點頭,輕輕的對他說了一句:『沒錯,你打我姐姐的時候一定沒想到會有今天吧!』這話剛開始說的時候,我便握緊匕首往下重重一戳。這匕首上淬著一種毒藥,不會致命,卻能使人四肢無力,那畜牲先前中了一刀,這會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我將匕首重重插下。」 「我本來想像對他對付你那樣,將他扒光了活活打死,可是楊瑛就在隔壁,掌櫃的就在樓下,這樣做動靜太大,他們一定會發現的,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我現在想起此事,總覺得這麼一刀捅死他,當真是太便宜他了。我殺了他之後,就蘸著地上的血在牆上寫下:『殺人者,義陽鄧艾是也。』這幾個大字,縣大老爺見了牆上的血字,又得知鄧艾越獄,一定會以為是他幹的,這樣我就可以什麼罪責也不用當,回到這裡繼續完成我的計劃。」 鄧艾氣得七竅生煙,心想自己沒遭他,沒惹他。他竟為了自身完全而陷害自己,當真死有餘辜,當下他好幾次忍不住想要竄將下樹,三拳兩腳,送他到陰曹地府去陪伴他姐姐,可一想到小不忍則亂大謀,他便又冷靜下來,強自克制。 蹇福接著說道:「我剛寫完那幾個字,便聽見隔壁屋裡傳來一陣腳步聲。那間客棧的地板年久失修,只要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作響,看來連老天都站在我這邊。我聽見了腳步聲,知道楊瑛馬上就要來了,嚇了一大跳,情急之下,我來到一根石柱邊上,一咬牙,彎下腰來,將頭對準柱子用力一撞,額頭破了,登時鮮血長流。好在我撞的時候力道使的恰到好處,沒有當場暈去。迷迷糊糊中,我癱倒在地。就在這時,楊瑛走了進來,發現蹇乂死了,大失驚色,跟著她又見到牆上的血字。她出了一會神,想要將其擦去,這可是我精心布下的傑構,怎能讓她毀了?於是我在關鍵時刻裝著清醒過來,和她博鬥,終於阻止了她那幾個血字完全抹去,前面幾個字沒了倒也沒什麼,『鄧艾是也』這四個字留下來,就足夠撇清我的嫌疑,做實鄧艾的罪狀。更何況我當時還奮不顧身的和楊瑛搏鬥,被她打得頭破血流,再精明的人也懷疑不到我的頭上。」 「一切都按照我所設想的方向發展。掌櫃見店裡出了人命案,嚇得魂飛魄散,當時派人到縣衙報了案,縣令大人親自趕來查察,這個笨蛋一不檢查屍體,二不勘察現場,僅憑牆上的四個血字及鄧艾越獄的消息就認定兇手是鄧艾。當時我胸口被楊瑛狠狠的撞了一下,傷勢不清,正在楊瑛住的房間裡將養。我害怕縣令大人盤問我時出破綻,滿腦子竟盤算到底該如何應對大人的盤問,哪知那個糊塗大老爺竟連問也不問,就招呼衙差打道回府,這不得不我長長的吁了口氣,我當時就在想,這一定是姐姐你在天上保佑我,不然這事情也不可能進行的這麼順利。」 「我在客棧裡住了幾日,覺得傷勢已無大礙,便來到縣衙求縣令大老爺讓我扶靈還鄉。縣令原本和顏悅色,一聽這話,臉簾拉到老長,張口便說什麼屍身是重要物證,案子沒結說什麼也不能讓我領走。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他是什麼人我還不瞭解?我一聽便知道他想要錢了。我不待他說完立即取出早就備好的一萬兩銀子,那縣令大人的臉簾又變得笑容可掬。姐姐你是沒見,不然你準會笑得前仰後合的。那縣令手腳麻利的收了銀子,不待我開口,就說道如今正當早春,春雨連綿,屍身老停在曹陽遲早是要腐爛的,還是及早入土為安來得妥當。我聽了之後連連點頭,大讚大老爺英明。」 「就這麼著我扶著靈柩回到了蹇府,蹇泰這條老狗扶著靈柩哭得死去活來,暈倒數次。當天晚上他便得了一場大病,為了這病他請遍了城中所有大夫,這藥也吃了不少,病卻總是不見起色,看來是快不行了。哼,他和他兒子狼狽為奸,喪盡天良,不知做了多少壞事,害死了多少人,要是這次還能起死回生,可真是老天不長眼了。他們蹇家從蹇乂的爺爺那一輩起,就壞事做盡,老天自然不會保佑惡人。他們家前後兩代都是單傳,人丁不旺,蹇乂這畜牲糟蹋的姑娘雖多,孩子卻沒有一個。如今蹇乂死了,蹇泰又已奄奄一息,他要是死了,他們家可真就要絕後了。蹇泰也查覺出這一點,想在府裡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來繼承香火。天可憐見,他什麼人都不選,偏偏選中了我,想認我做義子。」 「哼,這可正中我的下懷,等我成了他的義子,掌握了府中實權,這條半死不活的老狗焉能奈何得了我?到那時他的小命可就攥在我的手心裡,我想怎麼收拾他,就怎麼收拾他。我知道這一切之所以能進行的如此順利,全都是姐姐在天上保佑我的結果。今天我特地備了些祭品來答謝姐姐。姐姐,你的仇馬上就要報了,你在天上瞪大眼睛好好看著吧。」 鄧艾心裡很矛盾,蹇福姐姐的際遇比自己要慘上百倍,按理說自己不該阻止他報仇雪恨。可是若不阻止他,這賊名就永遠無法洗清,自己的錦秀前程,榮華富貴可真就可了一場美夢了。愛財之人為了錢財可以不顧一切,好名之人為了名聲可以不擇手段,對他這個打小就對指揮作戰十分感興趣的人來說,為了能當上將軍,指揮萬馬千軍,那也是可以豁出性命不要的。如今蹇福讓他背上賊名,讓他無法再見到心上人,讓他不得不像落水狗一樣亡命天涯,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可蹇福讓他沒法再當官,這一點他說什麼也無法願諒。權衡良久,他終於決定阻止蹇福報仇,可如何阻止倒是破費躊躇。當然此時衝將下來,一掌拍去,將他腦瓜打成肉泥固可以消自己心頭之恨,可是真兇死了,自己的賊名將永遠無法洗清,自己也就只好一輩子東躲西藏,永無出頭之日,這樣做肯定是不行了。看來是得想出一個妥善的法子揭他的陰謀,還自己清白。 樹下的蹇福仍在喋喋不休,他幹的事情十分機密,這種話最好永遠都爛在心裡,不要說出來。可這些話顯然已經憋在他心裡很長一段時間了,不找一個人訴說,心裡十分難受。而且他自認為自己精心設計的傑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若是永遠爛在心裡,沒有人喝采豈不太也沒趣?既然這話不能對人說,那就對一個鬼說說,讓自己死作古多年的姐姐為自己能想出這麼一個妙絕當世的主意而感到驕傲,感到自豪,卻也聊勝於無。 以他的心機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這話不能叫人聽見,可他這種人有一種最要不得的毛病,那就是過於自信,說得難聽一點,叫做自戀。他相信沒有什麼事情是自己辦不到了,也沒有什麼破綻是自己想不到的。畢竟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在半夜三更跑到亂葬崗附近閒逛,就算無家可歸的乞丐,聽到墳頭附近傳來哽哽咽咽、如泣如訴的聲音,肯定會以為是厲鬼作祟,當即嚇得有多遠跑多遠,哪裡還會上前一探究竟?由於他行動十分隱蔽,又是等府裡大小人等都睡下,這才從狗洞裡鑽將出來,是以根本不可能有人尾隨至此,竅聽機密。這些個因素他全都考慮到了,自然就放心大膽的將這此話在墳前對他死去的姐姐說了,哪知這世上還真有不怕鬼的。 大樹上,鄧艾聽他所說的已和案件毫無關係,大部分都是在自稱自讚,自吹自擂,聽起來只有三分像人話,倒有七分像鬼話,半夜三更在墳頭前對著鬼魂說鬼話,倒是別有一番情趣。不過鄧艾身負的鹹魚翻身的重要使命,自然對這連篇鬼話不感興趣。當下他不再理會蹇福,任由他在樹下胡說八道,靜下心來,沉思應對之策。 從墳墓的整潔程度就可以看出,蹇福常常來這祭掃。他今天居然有恃無恐在墳前將這麼重要的話都給說了出來,看來他和姐姐是無話不談的。這樣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只要引官府來此,蹇福自然無所遁形,自己的冤屈也就徹底洗清了。 主意是想到了,可是蹇福就是樹下,他脫身不得,只好坐在樹枝上聽著這個瘋子在絮絮叨叨的說些自己聽不懂的瘋話,不禁鬱悶不矣。 蹇福又在墳前說了好一會,將這段時間已來積在心中的屁話全都說了出來,這才屁顛屁顛的收了祭品,施施然離去。鄧艾在樹上呆到天色大明,這才爬下樹來,趕到縣衙,舉起鼓槌就是一通亂敲。他這一舉動可是在賭命,倘若縣令大老爺識破偽裝認出自己,自己可真就死翹翹了,不過眼下除了置之死地外,的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畢竟他不會輕功,沒法高來高去,神不知鬼不覺將消息遞進縣衙。 其時雖已日上三竿,緱氏縣令卻仍摟著三姨太,高臥未起。他睡得正香,忽聞鼓聲震天價響起,嚇了一大跳,睜眼醒來,喃喃的道:「何人如此大膽,居然把我的美夢都給攪沒了!」原來剛才他正夢到自己當上了宰相,屬下官員為了巴結他,紛紛向他進貢美人金寶。他見滿屋珠光寶氣,粉黛妖嬈,正在亂流口水,忽然間鼓聲大震,珍珠、象牙、美人、玉器登時全都不見了。如此絕美的黃梁一夢被一通煩人的鼓聲打斷,的確會讓人歇絲底裡。 不過縣令聽到了鼓聲,不升堂問明情由,要是給上官知道了,這官肯定是當不成了。對他來說宰相當不上倒也沒什麼可惜,畢竟他不是這塊料,這個能刮地皮的縣令要是當不成,他可真就該上吊了。當下他心不甘情不願的來到公堂,正中一坐。差役各執大棍,有氣無力的立在兩旁。縣令一拍驚堂木叫道:「何人擊鼓,帶將上來。」 不多時鄧艾走上堂來,跪倒在地,磕頭行禮。縣令見他面青目腫,衣衫破爛,便覺得噁心,不願多看,擺了擺手,道:「罷了。你為何擊鼓?」 鄧艾道:「小人昨夜宿荒……荒郊,聽到有人對著一個墳頭說話……」 那縣令不耐煩的道:「半夜三更,有人對著墳頭說話,那人一定是個瘋子!大膽刁民,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拿這麼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打擾本官處理公務,可知該當何罪?」 鄧艾連日來屁屁上已不知挨了多少板子,早就被打怕了。他見縣令將手伸向縣牌,知道屁股又要受苦了,嚇了一跳,叫道:「這事關乎人……人命,還請大人聽我……我說完!」 那縣令道:「快講,快講。」 鄧艾道:「那人在墳前不是在說瘋……瘋話,而是在說一樁驚……驚天陰謀。那人處心積慮想要害死蹇府的老……老爺蹇泰,計劃已進行到了緊要關……關頭,而蹇老爺至今仍蒙……蒙在鼓裡,對此事一無所知。您若……若不敢緊通知蹇老爺,他一定會死……死無葬身之地的。」 那縣令哈哈大笑,鄧艾道:「大人,您笑什麼?」 那縣令道:「你還問我笑什麼?你說有人在墳頭前訴說自己要加害蹇泰,是也不是?」 鄧艾道:「正……正是。」 那縣令道:「既是殺人逆謀,便須當格外保密,以恐稍有洩,後患可慮,這一點連傻子都知道,那人居然在墳頭前公然訴說,不是瘋子又是什麼?這種荒涎不經的胡言亂語你也相信,看來你也是個瘋子,哈哈。」眾差役跟著笑了起來,縣令道:「你去大街看看去,那些個瘋子哪一個不是叫著嚷著要殺人,倘若本官一個個過問,還忙得過來麼?」 鄧艾道:「不……不是的。那個墳墓是王三媳……媳婦的,那人是她的親戚,來找蹇泰報仇的。」 那縣令心中一凜,道:「果有此事?」 鄧艾道:「千……千真萬確。」 那縣令滿臉堆笑,道:「多謝你為本官提供了這麼有用的情況,來人,賞他五百錢。」 鄧艾千恩萬謝,告辭離去。 那縣令回到內堂脫了官袍,換上便服,乘著馬車來到蹇府。蹇福聽說縣令來了,迎了出來,道:「不知縣令大人到了,有失迎訝,望乞恕罪。」 那縣令道:「罷了。你們老爺呢?」 蹇福道:「老爺臥病在床,不能出來迎候,故托我代勞。」 那縣令點了點頭,向左右瞧了一眼,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跑到你姐姐墳前訴說殺人逆謀!」 蹇福心中一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悄聲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請大人隨我來。」說著領著縣令來到自己住的小屋,關上門,閂上閂。縣令大人低聲道:「今天一個乞丐到衙門裡出首,說有人在你姐姐墳前訴說自己要加害蹇泰。我一猜便是你,特來提醒你凡事要小心些。」 蹇福面色凝重,打開衣箱,取出一隻小木箱,放在縣令面前,輕輕將箱蓋揭起,登時滿屋金光閃閃,道:「區區五百兩黃金,不成敬意,還請大人笑納。」 那縣令見到黃金,臉上的皺紋登時舒展開來,嘴角上也有了笑容,道:「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由我在外面替你周旋,你儘管放心。本來蹇泰對我也不錯,按理我不該害他,不過他們父子倆仗著有我照拂,橫行鄉里,胡作非為,民間對此頗為微詞。據說這案子都告到了京城,上面曾不止一次派人到城裡來查察,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將這些事情給壓住,沒讓上官查出什麼破綻來。不過這種提心掉膽的日子我可不想再過了。你既然想取蹇泰而代之,我當然求之不得,不過咱可得把醜話說在前頭,你要像蹇泰那樣橫行不法,不讓我有好日子過,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蹇福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我早就同大人說過了。蹇家各地商號一年的收入多達數千兩黃金,可蹇泰每年孝敬大人的還不到其中百分之一,可謂少得可憐。只要大人能替我辦成此事,蹇家的財產不是落到我的手裡,而是落到大人手裡。每年各地送上來的收入,未入蹇府,先進縣衙。我其實不過是替大人經手錢糧的管家,大人才是蹇家真正的主人,試問一個管家又怎敢不聽主人教訓,在外面胡作非為?」 那縣令笑的臉都變形了,道:「好,好,好。這樣我就放心了,這裡可是是非之地,我就不多呆了,告辭告辭。」 蹇福眼珠一轉,道:「你剛才說有人去縣衙出首,那人長什麼樣子?」 那縣令道:「那人不過是一個乞丐,穿的十分破爛,樣貌也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蹇福道:「那他有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比如說話結巴?」 那縣令吃了一驚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那人說話是結結巴巴,不怎麼清楚。難道你是說……你是說……」 蹇福笑道:「大人認為呢?「那縣令道:「唉,我怎麼竟把這傢伙給放跑了,你說這叫什麼事嘛!」 蹇福道:「他一定十分關心這事的結果,應該不會跑遠,大人這就差人四下搜尋,一定能有所收穫。大人捉到朝廷要犯,陞官發財,指日可待,我在這提前恭賀大人了。」 那縣令急道:「不多說了,我得回縣衙佈置。」 蹇福道:「大人來了,不見老爺一下就走,老爺怕是會起疑。」 那縣令緩緩地點了點頭。 鄧艾離開縣衙後,便在縣衙附近瞎轉,探聽進一步消息。過不多久,他便看見縣令火急火燎的趕到蹇府,心裡暗暗好笑。他在府外暗巷中蹲了好一陣,忽見大門開了,縣令在門口和蹇福親切交談幾句,氣極敗壞的上了車,口中不斷催促車伕趕緊駕車。 鄧艾見縣令和蹇福關係曖昧,心下狐疑,驀地裡一拍腦門,心道:「我怎麼這麼傻,這麼大的事,他如何不找一個靠山?唉,這裡看來不能多呆了,我得趕緊走。」他歎了一口氣,提氣急奔,好在縣令還沒趕到縣衙佈置,城門口不知他就是鄧艾,他也就得以魚目混珠,大擺大擺的溜出城去。 出得城來,他一路小跑,如此奔了一日,將到偃師,猛聽得身後馬蹄聲大震,一彪人馬追將過來,為首一人舉著一副畫像看了看,又對著他上下打量一番叫道:「就是他,弟兄們上!」 鄧艾哪還等他把話說完,撒開腳丫子,有多快跑多快。奔了一陣,追兵漸近,眼看就要趕上,便在這時官道上迎面來了一隊人馬,正中一人騎著一匹賴皮瘦馬,人長得也和馬差不多,一張長條馬臉,面目猙獰。兩個清麗絕俗的女子各騎駿騎,一左一右的立在他邊上。右首邊的那個女子蹙眉道:「關天化日之下,一隊官差竟欺負一個乞丐。這難道就是你說的天下太平,安居樂業?」 那中年漢子不樂意了,伸手一指官差首領叫道:「呔,你們在做什麼呢,還不給老子從實招來!」 鄧艾覺得這隊人大有來頭,一個箭步,衝進了人群之中,叫道:「他們要殺我,快救我。」 浟U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版粵鍍 正文 第594章 - 同歸於盡 字數:7338 差役見有人居然敢阻止他們辦差,勃然大怒,叫道:「官爺正在緝拿要犯,識趣的快些閃開,不然連你們也拿了!」 那馬臉醜漢指了指自己道:「拿我?老子沒聽錯吧?你要是這麼說,老子還偏不識趣.這人既然到了老子隊伍裡了,就算是老子同伴了,既然都是自己人,老子就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們把人帶走,看你們能把老子怎麼樣?」 縣尉正是緱氏縣尉,怒道:「你知道他是誰嗎?可憐你們這幫人到了鬼門關,還不知道為誰送命!」 那馬臉醜漢向鄧艾瞧了一眼,問道:「哎,你誰啊?」 鄧艾心想自己不說,那此官差也會說的,叫道:「只我便是……是鄧艾,這事和你……你們不相干,你……你們趕緊走吧。」 那馬臉醜漢一聽反而樂了,道:「什麼,什麼。你就是鄧艾?」 鄧艾點了點頭,那人笑道:「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那縣尉見他根本當自己不存在,自顧自在那唧唧歪歪的說個不定,勃然大怒,叫道:「你嘟嘟囔囔的在說些什麼,還不趕緊給我讓開,阻礙我們捉拿朝廷欽定要犯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我就是殺了你們,那也是有功無罪。」 那人從懷中掏出小小金牌一面,叫道:「祝融,給這幫不開眼的傢伙瞧瞧,看他們還敢不敢亂放聲音。」 那個叫祝融的女子應道:「是。」接過金牌,策馬來到縣尉跟前,高舉金牌,在縣尉眼前晃了晃,道:「你可看仔細了。」 那縣尉瞪圓眼珠,仔細一瞧,嚇得魂飛天外,身子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跟著他手腳麻利的滾鞍下馬,哪知他心裡怕得厲害,手腳便不聽使喚,一個不小心,但聽砰的一聲,他整個人平平的摔在地下,來了個狗吃屎。那首領來不及喊疼,掙扎著爬起,跪倒在地,伸手在自己臉上狠狠地打了三個清脆的耳光,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們一般見識。」說完連連磕頭,好似搗蒜一般。 眾差役都知道他們的頭頭除了縣令大人之外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現在竟對這馬臉醜漢如此恭順,看來這人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忙跟著跪倒。 那馬臉醜漢不是別人,正是賈仁祿。那面金牌就是他的官憑,相當於現在的身份證。那縣尉倒也不是文盲,看了上面的字,知道他是朝中一品大員,這才作出比見到他親爹還要恭敬的舉動。賈仁祿此番東來旨在辦一件機密大事,是以沒武裝官袍,所有隨從也一律作行商打扮,差役們只當他們是過往客商,這才大呼小叫,哪知卻惹到鬼了。 賈仁祿問那縣尉道:「知道老子是誰了?」 那縣尉道:「知道,知道。您老人家就是鼎鼎大名的賈司空,小人聽說過你的光輝戰績,對您佩服的……」 賈仁祿擺了擺手,不耐煩的道:「好了,好了。老子還有要事,沒空聽你瞎扯淡。既然你已經知道老子是誰了,那就趕緊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 那縣尉道:「啟稟大人,鄧艾可是朝廷要犯……」 賈仁祿道:「老子當然知道他是朝廷要犯。他現在已經在老子的手掌心裡捏著呢,就算他是孫猴子也蹦不出去,你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還是你嫉妒老子搶了你的頭功,想從老子手裡把人搶回去?」 那縣尉嚇了一跳,道:「不敢,不敢。這人是大人施展神功獨自拿到的,大伙可都是有目共睹,這功勞自然也是大人的,小的們何德何能敢和大人爭功」 那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那你還不趕快滾?」 那縣尉不滿足在小縣裡當一輩子捕拿盜賊的小角色,本指望抓到鄧艾能升個一級兩級的,沒想到這塊眼看就要到手的肥肉竟硬生生的被其他人伸筷挾了去,而且那人比自己大了十七八級,自己不但作聲不得,還要恭祝他克成大功,不禁鬱悶得要死。當下他歎了口氣,飛身上馬,心想自己不能拿人出氣,還不能拿畜牲出氣麼?於是他揮起馬鞭狠狠地在馬屁股上來了一下。那馬顯然也很討厭這個動不動就拿自己出氣的主人,一個虎跳。那縣尉啊地一聲驚呼,從馬背上跌將下來,再一次摔了個狗吃屎,眾人無不笑得前仰後合。那縣尉暗罵:「你這畜牲要我好看,看我回去之後怎麼收拾你!」嘿嘿一笑,上馬絕塵而去,眾差役跟著他飛也似的去了。 鄧艾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醜得見了就想吐的傢伙居然就是聞名天下的賈司空,登時懵了,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面如死灰,呆若木雞。待他清醒過來,想要逃走,為時已晚。無數道異樣的目光齊刷刷的子著自己,而那個叫祝融的女子,看似神色漠然,對自己不加一瞥,實則耳目心靈,全神貫注,每一片筋肉都鼓足了勁,一見有變故之兆,立即便撲向自己,自己這點點功夫,遇到了她只有束手待擒的份了。當下他歎了口氣,道:「沒想到你就是威名赫赫的賈司空,如今我若到你手裡沒什麼好說的,只求你給我個痛快的,別送我到官府,讓我零碎受苦。」 賈仁祿笑道:「你想一死了之,沒那麼容易。」轉頭對他右手邊上的女子說道:「老子一直都以為你的卜算是騙小孩的,沒想到還真靈。那日你拿著個烏龜殼子一卜,對老子說老子此行將大有收穫,果不其然,哈哈!」 那個女子正是徐氏,笑靨如花,道:「嘿嘿,說實話了吧。原來之前你對我的卜算讚不絕口,都是在逗我開心的啊!」 徐氏此次來尋賈仁祿,依舊別有用心。原來吳國太自孫尚香遠嫁他方後,日夜想念。起初孫劉雙方雖有些小磨擦,但總得來說倒也和睦共處,相安無事。劉備和孫尚香之間一來沒有第三者介入,二來沒有國事糾纏,這小日子倒也過得和和美美、相親相愛。 孫尚香隨身侍女都是從本國跟將過去的,這也是古代的規矩,陪嫁的隨從都由女方提供,這在當時還有個名目叫「媵」。著名的人才伊尹及百里奚在不得志時,都曾幹過這種工作。其時東吳陪嫁諸女大多都是吳國太精心挑選的,相互間自有一套聯絡手法,即便隔著深牆大院、千山萬水,這消息還是能順順當當傳到吳國太耳朵裡。吳國太聽說他們小兩口相敬如賓,恩愛非常,倒也由衷替他們高興,悲慼之情不免稍減可是好景不長,匈奴被劉備打得抱頭鼠竄,送女乞和,劉貴妃妖艷善媚,一上來就把劉備迷得神魂顛倒,從此劉貴妃擅耑房之寵,出入儀制,擬於皇后。孫尚香見寵愛被奪,難免醋海興波,這日子也就不如以前和美了。 要是僅僅只有一個劉貴妃在作祟,倒也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夫妻感情,畢竟孫尚香在劉備被困東吳時,不惜同兄長決裂,護送劉備安邸京城。有道是患難之中見真情,孫尚香對劉備的感情有多真摯,劉備自然心中有數。他雖然特別寵愛劉貴妃,但決對也不會冷落了孫尚香。 可偏偏就在孫尚香的感情生活出現危機的時候,孫權因屢次北伐合肥失利,轉而覬覦襄陽之地。他既想要挑起仕,伺機奪地,又害怕劉備拿他的妹妹開刀。畢竟孫尚香是吳國太所生,打小就被視為掌上明珠。吳國太要是知道這個消息,發起瘋來,自己非大大倒霉不可。其實自己受點委屈,挨幾句罵倒還是小事。萬一吳國太在發瘋過程中有個什麼閃失,自己可就要背上不孝的罪名,遭千人指萬人罵,這可還真不鬧得玩的。於是他採納張昭建議派周善遣入長安伺機將孫尚香及劉禪誆到東吳。怎奈劉備那有一個未卜先知的半桶水神仙賈仁祿,他熟讀《三國演義》,一見孫權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稟明劉備之後,他和趙雲立即趕到宮中,挫敗了周善的陰謀。雖然賈仁祿事後憶及此事曾萬般後悔,可是大錯業已鑄成,後悔又有何用? 孫權陰謀既然敗,孫尚香也就沒有走成,繼續留在漢宮之中母儀天下。孫權也知道這種計謀只能用一次,既然這一次失敗了,敵人有了防備,下一次自然也不會成功。於是他索性將自己妹子的生死置之肚外,鐵了心了和劉備作對,今天在劉備碗裡下點洩藥,明天在他背後捅把刀子,害得劉備忽冷忽熱,上吐下洩,好不難受。 其時孫權有長江天險做屏障,劉備胸中雖有萬丈怒火,卻是奈何他不得,只好把這氣全都撒在了孫尚香身上。本來因為劉貴妃的關係,孫尚香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再加上這麼一檔子事,孫尚香在宮中的地位立即一落千丈,雖掛名皇后,卻倍受冷落,連一個宮女都不如。孫尚香心直口快,性格莽撞,見自己獨處禁宮,顧影自憐,而劉貴妃卻和自己心愛的男人雙宿雙棲,不禁心中不忿,見到劉備時難免些微詞」個小性,這更惹得劉備不高興,劉貴妃再乘機火上澆油,宮闈鬥爭自然越演越烈。孫尚香在鬥爭伊始便處於下風,終日肝腸寸斷,以淚洗面。到了後來她已對劉備不抱任何希望了,甚至不抱任何感情,不禁萬念俱灰,整個人看上去就像行屍走肉一般,沒有半分生氣。 這些消息早有細作報給吳國太知道,吳國太心中大慟,只要一見到孫權定要將他罵個狗血淋頭。孫權自知理虧,而且對方又是自己的老娘,雖非親娘,但總之是母親一輩,不敢反唇相譏,只好打落門牙往肚子裡咽,任由她辱罵,不敢作聲。當然沒有人喜歡挨罵,孫權貴為人主,頤指氣使,自然更不喜歡被罵。吳國太罵了他兩三次後,他心中大為不忿,自思吳國太不懂得為東吳萬載基業著想,就知道顧念自己女兒的安危,當真是頭髮長見識短。這一惱將起來,便不欲多和吳國太照面,每日請安也是例行公事,連坐也不坐,只是進來問一句安,不待吳國太嘮叨,就藉故辭去。吳國太多次勸他將女兒接回來,他也只當沒聽見。久而久之,吳國太對這個寶貝兒子大失所望,心想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孫權將孫尚香當成了外人,不管不顧,要想救人就只有靠自己想辦法了。 她雖心急如焚,恨不得女兒立馬就出現在她面前,可她的智商卻苦不甚高,一連想了大半年,愣是一個法子也沒想出來。於是她將大喬、小喬、徐氏這幫寡婦軍團統統發動起來,集思廣益。可人多也不一定力量就大,眾女七嘴八舌,唧唧喳喳,討論了幾年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其時孫權不顧孫尚香死活,採納呂蒙、陸遜的建議白疑江,不料再一次被賈仁祿識破,偷雞不成大大的蝕了把米,連天下第一船「長安」也被燒了個乾乾淨淨。孫劉兩家之間的矛盾徹底激化,已經到了不可調和,非用武力解決的地步。孫尚香的性命也因此危如累卵,吳國太心急如焚,上緊催促,可越催眾女吵得越凶,這主意始終沒能想出來。 其實這法子徐氏早就想出來了,只是太難以啟齒,是以始終不說。又過了兩年,吳國太因思念女兒,抑鬱成疾,看看待死。徐氏再也忍不住,說了出來。這法子看著神秘,其實說白了倒也不值一文。如今大漢威望最重,最能影響劉備心意的當屬賈仁祿,只要賈仁祿肯出面周旋,這事十九可成。賈仁祿無他喜好,唯愛美女,只要著一美人到他府上大施美人之計、色誘之術,他神魂顛倒、意亂情迷、哈拉子亂流之下,必會為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如此一來,孫尚香想要脫出樊籠,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可賈仁祿幾位夫人都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大美人,他見慣了美人,眼光自然是很高的,一般二般的女人他肯定看不上眼,要想讓他動心,非用絕色美女不可。而吳宮堪稱絕色的,也就她們這幾個寡婦。只要她們其中一人前去,一定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眾女聽了之後,均覺眼下之妙計無逾於此,可是她們一想到賈仁祿那長相便想要吐,都不願以自身為香餌,跑到長安去釣魚。再者她們都是寡婦,心中都十分鍾愛自己死去的丈夫,雅不願晚節不保,受世人唾罵。於是徐氏提出聽天由命,由卜卦來決定,眾女尋思這法子倒也使得,均沒有異議。這用烏龜殼決疑本就是徐氏的拿手好戲,當下她煞有介事的拿只烏龜殼晃了幾晃,須臾卦成,她胡亂念了幾句卦詞,跟著歎了口氣,說道依卦像所示,要想執行這個艱巨的任務,在場所有人中沒有一人比自己更適合。 眾女素知她卜卦奇準,孫翊之難她事先僅憑一隻小小的烏龜殼就斷得毫釐不爽,當真神乎其計,無不信以為真。哪知她這次其實是在假公濟私,裝神弄鬼。吳國太原也不希望徐氏犧牲自我而救回孫尚香,可是她心懸愛女安危,肝腸寸斷,再三權衡之下,她不得痛下決心,同意此事。大小二喬想了幾夜,突然想出了一個法子,那就是對外假稱徐氏心念其夫,鬱鬱成疾,染病身亡。這樣徐氏既可保全令名,又可以堂而皇之的在賈府亂施色誘之術,當真兩全其美。 這個計劃很快便在宮中秘密進行。不久宮中便傳出消息,徐氏好端端的突然身染惡疾,一病不起。孫權嚇了一跳,忙傳召太醫進宮診治。太醫們收了大把賄賂,都變得不那麼妙手回春了,這病不治還好,越治越重。徐氏病勢日甚一日,終於在某年某月某日香消玉殞,以世長辭。其時孫權只顧著在徐妃、步妃、王妃等妃子的石榴裙邊打轉,哪有空理會這些細枝末節?他聽說徐氏死了,象徵性的流了幾滴眼淚,跟著下旨厚葬。吳國太找了一具和徐氏相像的宮女屍體魚目混珠,孫權也沒發覺。就這樣那個宮女已達皇親國戚的規格葬在建業郊外,九泉之下倒也榮耀無比。徐氏則隱姓埋名,悄然出城,跑到長安,名曰實行卑鄙齷齪的色誘計劃,實則跑去和賈仁祿雙宿雙棲去者。畢竟她和孫翊之間的婚姻屬於父母包辦,兩人之間並沒有真感情。而且孫權一再倒行逆施,她對江東孫氏也已大失所望,不再打算替他們賣命了,這次她出謀獻策,並不是為江東孫氏著想,實是為了自己脫身打算。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也不全是,也不全是。」他怕徐氏窮追猛打,岔開話題,對祝融說道:「這是到了哪了?」 祝融微微一笑道:「這傢伙便抓到痛腳,就會顧左右而言他,呵呵。前面不遠就是偃師城了。」 賈仁祿手搭涼棚,抬頭看了看天,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就住在偃師吧。徐象,你拿老子的片子進城,讓縣令大老爺給咱準備幾間敞亮的房間,再準備香湯,老子要和兩位夫人沐浴。」 徐氏和祝融白了他一眼,齊叫:「美死你,誰和你一起沐浴!」 當嫌伍開拔,鄧艾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索性放棄抵抗,老老實實的跟著他們去了。 徐象先行一步,拿著寫有賈仁祿名字官號的片子往縣衙一遞,縣令大老爺大吃一驚,一面吩咐差役掃除館驛,一面親率合縣文武官員出城迎訝。賈仁祿在官場摸爬滾打混了多年,已非吳下阿蒙。居移氣,養移體,他什麼樣的大場面沒見過,這種應酬對他來說就是小兒科。當下他只是淡淡地誇獎了縣令幾句,便大搖大擺的進城。再看那縣令,笑得口歪眼斜,肌肉扭曲,老臉變形,一時難恢復,過了良久良久,各個零部件這過各就各位。 賈仁祿是偃師縣令上任以來接待的級別最高的領導,自然不敢怠慢,在縣衙正堂擺下酒宴為賈仁祿接風洗塵。賈仁祿擺出廉節奉公的作派一再推辭,縣令盛情邀請,賈仁祿推托再三不得,只得屁顛屁顛的入席。席間他也不和縣令客氣,酒還沒過三巡,他就公然索賄,旁若無人。縣令早就知道這位司空大人不是什麼清官,還沒出城時就已先讓人備下厚禮一份,待他索要時,第一個獻上,其他官員也都各備禮物,爭先恐後獻將上去。賈仁祿不是正人君子,也非懸魚太守,自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笑得個嘴歪歪。 徐氏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道:「瞧你這作派就知道你不是什麼正經人物,可當初吳侯許下重賂,要你歸順,你卻死活不肯,對那些錢財也是無動於衷,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賈仁祿低聲道:「老子雖然貪財,可也知道什麼錢能要,什麼錢不能要。鳳翱翔於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處於一方兮,非主不依。這裡面的道理太也深奧,諒你這個小巡沒畢業的傢伙是不會省得的。」 徐氏笑靨如花,道:「少臭美了。給你這麼一說,好像別人都是傻瓜,就你什麼都懂似的。」 賈仁祿沒啥優點,就是臉皮奇厚,恬不知恥的道:「那當然,老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 徐氏笑道:「少吹牛了。你也別光顧著和我說了。縣令大人在盡地主之誼,你可不能太過冷落他。」 當晚酒宴盡歡而散,賈仁祿回到館驛,舒服舒服的洗了個熱水澡,來到正廳,正中高坐,祝融、徐氏坐在一旁。親兵押著鄧艾進來,賈仁祿命卻了綁縛,令親兵退出。賈仁祿向他瞧了兩眼,笑問:「鄧艾,你喜不喜歡揚名立萬,為世人所知?」 鄧艾不知他為何會有此一問,怔了一怔,道:「自然喜歡。」 賈仁祿笑道:「據老子所知,最近老百姓晚上吃飽撐著沒事幹,就在談論關於你的英雄事跡,你可算是大大的出了名,了臉。你不是喜歡揚名立萬麼?怎麼還繃著個臉,像別人欠你八百吊似的?」 鄧艾聞言哭笑不得,說道:「這樣的名我寧可不出。」 賈仁祿道:「大丈夫既不能流荒百世,便要遺臭萬年。這可是桓……嗯,這是老子的至理名言!流芳百世也好,遺臭萬年也罷,總之青史上是記下了你這麼一號人物,總比籍籍無名要來得好得多吧?」 鄧艾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大人,說得……有道理。」 賈仁祿從案上拿起一長條白帛,雙手捧定,大聲念了幾段,鄧艾大吃一驚,道:「這……這……這……」 賈仁祿道:「怎麼樣,聽起來很熟悉吧?這就是你參加豫州鄉試所答過的試卷。」側頭問徐氏道:「你怎麼看?」 徐氏道:「文辭華美,見解獨道。他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經世大才,只可惜……」 賈仁祿道:「只可惜他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徐氏點了點頭,鄧艾大聲叫道:「我沒……沒有殺人!」 賈仁祿冷笑了兩聲,道:「你沒有殺人,那人好端端的又怎麼會死?」 鄧艾道:「荀公達是得病……病死的,至於蹇乂也不是我……我殺的,兇手另有其……其人!」 賈仁祿道:「每個兇手都這麼說,而且說的都比你要好聽的多。你叫老子怎麼相信你?」 祝融道:「對付這種嘴硬的傢伙,我最有辦法了,你把他交給我吧,保證不到三個時辰他就什麼都招了。」 鄧艾可不知道祝融的南蠻怪刑可比縣衙裡的板子要厲害千百倍,說道:「這事我親自調……調查過,已有了一些眉目。」當下他將蹇福在他姐姐墳前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眾人見他隨口說出,沒有絲毫躊躇,種種情由若合符節,決非頃刻間捏造得出,不由得都信了。 徐氏打了個寒噤,道:「這個叫蹇福的,居然能隱忍這麼多年才發作,心機如此深沉,可比媯覽、戴員要厲害得多。」 祝融怒道:「這傢伙要是撞在我手裡,我定要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賈仁祿道:「人家也是為了替姐姐報仇,其情可憫,其罪可宥。」問鄧艾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鄧艾搖了搖頭,賈仁祿道:「老子看在你在鄉試上寫了一篇好文章的份上,就幫你這一次。」側頭對祝融說道:「你這就趕往緱氏,潛入蹇府。一有蹇泰要認蹇福為義子的消息,你立即回來報我。」 祝融應了聲是,轉身退下。賈仁祿叫來徐象,道:「你領著大隊人馬,打著老子的旗號繼續往東行,我們在這裡辦些事,過幾天就趕來和你們會合。」徐象應命退下。 賈仁祿對鄧艾道:「你這就以公孫邵的口吻寫一封信給蹇泰,信上該寫些什麼內容,不用老子叫教你了吧?」 鄧艾點了點頭,豎起大拇指道:「大人真神……神人也,怪不得能屢……屢……」 賈仁祿打斷他,道:「你馬屁少拍。」 蹇泰中年得子,愛若珍寶,不想到頭來,白髮人倒先送了黑髮人,自是痛不欲生,一病不起。這日他自覺病體不支,即將駕鶴西遊,便將蹇福叫道病榻邊上,有氣無力道:「你來府裡多少年了?」 蹇福道:「四年零五個月。」 蹇泰道:「你記得倒明白。這段時間我待你如何?」 蹇福泣道:「老爺待小的恩重如山,小的便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蹇泰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我將不久於人事,府裡下人雖眾,只有你一人忠厚老實,可托大事。」 蹇福跪倒在地,淚流滿面道:「老爺長命百歲,旦夕小病何足道哉?願老爺善保貴體,不久定當痊癒。」 蹇泰歎道:「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大限已到,命不久矣!今天我就正式認你為義子,蹇家雖然家道中落,但底子仍在,你領著大伙好好幹,定能再造輝煌,這樣我在九泉之下也就可以瞑目了。」 蹇福連連磕頭,泣道:「願老爺將養貴體,小的們一定盡施犬馬之勞,以報大恩!」 蹇泰擺了擺手,道:「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勸。」 兩人又私語片時,蹇泰叫來府中大小人等,當眾宣佈認蹇福為義子,眾人紛紛道賀。蹇福回到自己屋中,雙手高舉,仰天長笑,良久良久,笑聲仍是不絕。 當晚婢女服侍蹇泰喝了藥。蹇泰躺在床上,兩眼呆看屋頂,雙道淚水沿頰而下。將近二更時分,忽聽得嗤的一聲輕響,一樣物事破窗而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手掌心晨,滴溜溜了轉了兩轉,停了下來。他低頭一看,乃是一顆蠟丸。當下他捏碎蠟丸,取出帛書,展開一看,啊地大叫一聲。 門外守衛嚇了一跳,推門而入叫道:「怎麼了?」 蹇泰道:「蹇福呢?」 守衛道:「少爺已睡下了,吩咐任何人不許打擾。」 蹇泰道:「嗯,你帶上三五十個身強體壯的下人,隨我出去一趟。」 守衛道:「老爺,有什麼事,我們去就成了,你病還沒好……」 蹇泰瞪了他一眼,道:「趕緊去叫人!」 王三媳婦墳前又已擺上了祭品,蹇福雙膝跪倒,道:「姐姐,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當時我看得十分真切,你就站在蹇泰那老狗床上,笑盈盈的看著我,我想你一定聽到了那老狗對我說的話了吧。我們的仇馬上就要報了,你在九泉之下一定很高興吧!」說著放聲大笑,過了良久,又道:「蹇泰那條老狗,真是老背了,我一刀捅死了他兒子,他居然認我為義子,這不是引狼入室麼?這樣還不要了他的老命?哈哈!」 突然間,只聽蹇泰說道:「想要我的老命,怕沒有那麼容易吧!」 蹇福大吃一驚,回頭一看,草叢中現出三十幾條大漢,當先一人正是蹇泰。蹇福只嚇得魂飛天外,叫道:「你……你……你……」 蹇泰道:「我怎麼會在這裡?公孫邵對我說是殺我兒子的兇手鄧艾將會在這裡出現,我依言在此守候,沒想到竟等到了你。好,好,好,當真好的很啊!」 蹇福暗叫不好,可這會他已原形畢,不論再說什麼,蹇泰也不會再信任自己了。他出了一會神,撲通一聲,雙膝跪倒,道:「老爺,饒命啊,我一時鬼迷心竅,以後再不敢了。」說著聲淚俱下,當真是悔不當初。 蹇泰冷笑道:「你還想有以後?」揮了揮手,道:「亂棍打死!」 惡奴們大喝一聲,執棍衝上。蹇福一猛子竄了起來,腳底抹油。可沒走多遠,右腿內側挨了一棍,摔倒在地。眾惡奴一擁而上,木棍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他還沒叫幾聲,便七孔流血,到地府陪他姐姐了。 蹇泰向地下屍體瞧了一眼,仰天叫道:「乂兒,殺你的仇人被爹爹打死了,你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吧,哈哈,哈……」說到此,吐了一口血,身子向後便倒。 眾惡奴見主人死了,大呼小叫,亂成了團。 幽悠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板越牘 正文 第595章 - 飛來艷福 字數:8483 蹇泰雖然老了,卻不糊塗。蹇福所做所為雖然隱蔽,但日子久了,總會出些蛛絲馬跡。開始蹇泰的確沒有懷疑到老實巴交的蹇福頭上,只是隱約覺得府裡有人要對自己和蹇乂不利。他曾多方查察,由於蹇福隱藏的甚好,蹇泰查來查去也不得要領,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蹇福扶靈還鄉,蹇泰見愛子出去的時候活蹦亂跳,回來的時候卻成了躺在棺材裡的一具冰冷屍體,不禁痛不欲生,哭得死去活來。可是他畢竟在商海裡混了多年,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哭過之後,他旋即收淚,強行壓抑心中悲痛之情,開始尋思是誰殺了他的寶貝兒子。雖然當時是鄧艾殺了他兒子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四鄰皆知,可他卻沒有人云亦云。不知怎的他總覺的這事不像表面所示那麼簡單,裡面隱藏的很深的玄機。他知道府裡有人處心積慮的要自己和自己寶貝兒子的命,蹇乂去長安赴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那人焉能不把握機會?蹇乂之死到底是和鄧艾有關,還是系隱藏在暗處的神秘人物所為,他暫時還不敢肯定。於是他詳詳細細的詢問蹇福事發經過,他雖然不會斷案,卻老於世故,從一些細枝末節中瞧出了破綻,發現蹇福所言不盡不實。 就這麼著蹇福成了蹇泰的重點懷疑對象,蹇泰暗遣心腹不分晝夜的跟著他,以圖發現蛛絲馬跡。蹇福自以為一切做得天衣無縫,尚完全蒙在鼓裡。在蹇泰心腹的嚴密監視下,蹇泰對蹇福的行蹤瞭若指掌,直到現在他總算知道原來人是不可以貌相,海水是不可以斗量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蹇福這麼一個忠厚老實的鄉巴佬竟背著他做了這麼多不可告人的事情。儘管蹇福的嫌疑雖大,也還只是嫌疑,蹇泰也沒證據證明蹇乂就是他殺的,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隱藏在府裡的幕後黑手。 蹇福畢竟在做虧心事,行蹤自然十分詭秘,那些哨探沒有系統的學過偵察,常會出現跟丟人的情況。蹇福到他姐姐墳上匯報工作這件事,蹇府的哨探就沒有打聽到,要不然不用等鄧艾報信,蹇福便已被扔到油鍋油炸了。蹇泰雖不知蹇福的身份卻已對他起了疑心,認他為義子不過是蹇泰放出的煙幕,一來可以穩住他,二來也可以使他掉以輕心。恰在此時蹇泰收到了公孫邵送到的密信,上面說鄧艾將會在三更左右出現城外亂葬崗。蹇泰曾托公孫邵探查鄧艾行蹤,得到這個消息,自是心下大喜。他決定親自前往,以便確認鄧艾到底是不是兇手。由於他對蹇福已產生懷疑,是以這次行動沒有支會蹇福,而且他所點的人手都是自己的心腹。蹇福對此事一無所知,他裝了這麼多年孫子,終於當上了蹇泰的義子,大仇轉眼得報,心裡的高興之情自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番心情憋在他心裡,這難受之情自也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按理說他上次在墓上訴說案發經過已被人見到,他就不該再一次幹這樣的蠢事,可是他太自以為是,認為自己是天下間最聰明的人,只有他耍別人的份,別人是永遠也沒有辦法耍他的。再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是十分的刺激,而他正需要這樣的刺激。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最終他還是決定前往姐姐墳上匯報工作,哪知等待他的竟是死亡。蹇泰滿心希望能等來鄧艾,沒想到等到的卻是蹇福。不過這一點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終於知道自己兒子死亡的真相。 蹇福眾寡不敵,得到了應有的下場,而蹇泰也因太過激動而嗚呼哀哉。兩人一前一後的趕到閻羅王那報道,蹇乂和王三媳婦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了這個消息,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那就不得而知了。 離亂葬崗百步開外的小土坡上埋伏著幾個人,當先是一個馬臉醜漢,正是賈仁祿。其時沒有望遠鏡,他只好手搭涼棚,極目遠眺。雖然這副臭皮囊原先的主人賈福不是近視眼,但天色既暗,距離又如此之遠,他還是什麼也看不清楚,眼中只有一個模模糊糊輪廓。不過這一切都是他佈置的,到底會發生什麼事,他早就心中有數,只有一個模糊輪廓,倒也不妨礙他預測事態的發展。他煞有介事的查察良久,說道:「好傢伙,黑幫火並!只可惜實力相差太也懸輸,看起來不得勁。要是蹇泰這老狐狸隊伍裡混有幾個奸細,臨陣倒起戈來,那可就有得瞧了。」 鄧艾道:「蹇福屈身侍仇,苦心經營……營數年,不可能沒些死……死黨,怎的到了關鍵之時竟無……無人相幫?」 賈仁祿目視徐氏,徐氏答道:「蹇泰為商多年,老謀深算,不可能僅憑市井之言,就認定他的兒子是你殺的。蹇福畢竟年輕,在這老狐狸面前不可能一點破綻也不。蹇泰其實對他早有提防,認他為義子不過是安他的心罷了。此番他所選的家丁肯定都是他的心腹嫡系,這些人一般難以被收買,當然不會倒戈助敵了。」跟著想起孫翊,長歎一聲,垂首無語。 賈仁祿笑道:「好了,好了。如今這結果正是咱們想要的,可謂皆大歡喜,咱也別在這裡唉聲歎氣了。」側頭在祝融耳邊悄聲說了幾句,祝融點了點頭,道:「可是你這裡……」 賈仁祿笑道:「沒事,孔明、元常就在新安,老子跑到他們那裡趴著,他們自然會照著老子,不會有事的。」 鄧艾聞言心中一凜,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可是想問孔明、元常在新安做什麼?」 鄧艾被他看穿了心思,嘿嘿一笑。賈仁祿笑道:「自然是來查荀攸之死一案。皇上聽聞荀攸猝死於新安,又聽說在他死前你小子曾和他趴在一起,龍顏震怒。特命孔明、元常及老子等人組成治喪領導小組前赴新安,一來為荀攸治喪,二來查察他的死因。孔明是治喪領導小組組長,元常是副組長,兩人位高權重,自然責無旁貸,不可擅離。老子不過是小小顧問,掛名而已。老子既沒什麼事幹,又不想天天對著荀公達的遺體發呆,於是找個借口,溜將出來,摟著美媚逛逛風景,透透氣。沒想到半路上卻遇上了你。既然你小子自投羅網,老子當然要押著你到新安,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跟孔明、元常解釋清楚。」 鄧艾嚇了一跳,道:「皇上肯……肯……肯定認為是我殺了荀……荀公達,我若去新安哪……哪還有命在?我不去,我不去。」 賈仁祿笑道:「要是皇上駕臨新安,你小子去了,不被五牛分屍,最起碼也要被扔到鍋裡煮了。可現在坐鎮新安調查事情真相的是孔明和元常。這兩人都是通情達理,眼裡不揉沙子的主兒。這事要是你幹的,你小子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拉回來槍斃。可這事要不是你幹的,他們自然也不會冤枉你,審問明白後,自會還你清白。現在你若是堂堂正正的隨老子去新安,證明你小子心裡沒鬼。你要是一心想逃,老子自然不攔著你,可到時你不慎被人逮著了,你可別指望老子替你說話。」 鄧艾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大人說的對。我行得正,坐得正,又有何懼?」 賈仁祿點頭微笑,道:「這裡怪滲人的,又沒有熱鬧可以看了。咱也別在這趴著了,還是趕緊閃人吧。」 當夜一行人回到偃師,賈仁祿命偃師縣令立即準備囚車一輛,精幹差役若干。偃師縣令也不多問,接令後親自去牢中挑了特大號囚車一輛,然後召集全縣差役親自挑選,選了身手極佳的差役三十餘人,由縣尉領著來到賈府。次日一早,賈仁祿令縣尉將鄧艾綁了,裝上囚車,一行人策馬揚鞭,首途前往新安。諸葛亮見賈仁祿去而復返,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親自出城迎接。賈仁祿將事情始末說了,諸葛亮向關在囚車裡的鄧艾上下打量,問道:「你就是鄧艾?」 鄧艾點了點頭,諸葛亮笑了笑,對賈仁祿道:「沒想到這種事居然也能給你遇上,怪不得皇上總誇你是福將。」 賈仁祿臉皮雖厚,但在師父面前倒也不敢吹牛,嘿嘿一笑,道:「這運氣來了,當真是連城牆也擋不住。」向鄧艾瞧了一眼,在諸葛亮耳邊低聲道:「老子怎麼看也覺得這小子不像是殺人慣犯。一碼歸一碼,咱可不能因為楊瑛的束找他麻煩。」 諸葛亮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咱們先進城吧。」 縣衙正堂,諸葛亮屏退左右單獨與賈仁祿敘談。諸葛亮道:「這鄧艾可是楊瑛的意中人?」 賈仁祿點了點頭,諸葛亮輕搖羽扇,道:「你打算怎麼辦?」 賈仁祿道:「不知道。這事難辦的很,為私,老子自然希望楊瑛能得到幸福,和心上人百年好合;為公,老子卻希望楊瑛能以大局為重,前往鮮卑和親。老子現在左右徘徊,進退兩難,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師父,不知您是怎麼看的。」 諸葛亮道:「鄧艾鄉試時的試卷我調來看過,答得很不錯。只可惜此人桀傲不遜,稍立微功,必會得意忘形,目空一切。不甘居人之下者,必想要居人之上,若重用此人,必將給國家帶來後患。如今國家人才濟濟,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我看不如……」 賈仁祿笑了笑道:「師父就是師父,一眼就看出這小子的毛病所在。」 諸葛亮道:「你可同意我的想法?」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人才難得。小子輩中除了姜維無人能望其項背,就這麼廢了,怕是有些可惜。」 諸葛亮道:「我也有同感,只是為了國家長治久安計,有時不得不做些犧牲,何況現在他還左右著楊瑛的決定,只有除了他,楊瑛才會心甘情願的嫁入鮮卑。」 賈仁祿沉吟片刻,長長歎了口氣問道:「師父,你認為楊瑛出塞,真能阻止軻比能擴張,給漢鮮兩國帶來長久和平?」 諸葛亮搖了搖頭,道:「世事如浮雲,將來的事情到底如何可難說的很。」 賈仁祿道:「既然如此,讓這麼一個弱小女子捨棄至愛,背負著如此沉重的使命,跋涉千里,去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豈不太委屈她了?」 諸葛亮笑道:「你問得真好笑。婚姻大事向來是由君父作主,哪管他們之間是否情投意合?小兩口成了夫妻,開始總會有些磨擦,日子久了,自然也就好了。你和貂嬋成婚不也是由曹操作主的麼?我想貂嬋當初心裡肯定一萬個不願意,可現在呢?呵呵,不用我多說了吧?」 賈仁祿一時語塞,道:「這個……這個……唉,老子是辯不過你。不過既便殺了鄧艾,楊瑛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前往鮮卑,倘若這小妮子十分烈性,殉情而死,咱們可都傻了眼了。」 諸葛亮緩緩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你有何妙策化解此事?」 賈仁祿苦笑道:「寧拆十座廟,不悔一門婚。這種爛事你自己不願搞定,就扔到老子手裡,不明擺著讓老子遭報應麼?」 諸葛亮笑道:「我可不是不願處理,而是真的束手無策。」 賈仁祿一臉無奈,道:「誰叫你是老子師父呢,好吧,老子就想一個法子。」 五天後,賈仁祿命人將鄧艾從監獄裡放出,帶到館驛。鄧艾跟著差役來到大廳,只見大廳正中才坐者三個人。正中坐著的是諸葛亮,坐在他右手邊是賈仁祿,坐在他左手邊的那人自己不識得,不過想來便是此次治喪領導小組副組長鍾繇。三人神情肅穆,不苟言笑,有點三堂會審的架式。鄧艾懾於氣勢,雙膝一軟,跪了下來。賈仁祿滿臉堆笑,上前扶住,道:「隨行太醫已詳細檢查了公達的遺體,證實公達乃因積勞成疾,猝然而死。這事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蹇乂那樁案子也已證實非你所為,如今真相俱已大白天下,你也就不用在牢裡趴著了。今天把你叫到這來,就是想和你打個招呼,你已是自由之身,想去哪裡盡可自便。」 最近一段時間鄧艾日日夜夜就盼著有朝一日能沉冤得雪,可這一天真的來了,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當下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站在那裡,一句話也沒有說。 賈仁祿笑了笑,道:「會試之期雖過,可是榜單尚未公佈,你還有機會。我們冤枉了你,害得你無法參加考試,自會做出相應補償。」指著案上放著的一卷白帛,又道:「這就是今番會試的試卷。我們三人連名上表,替你陳述冤情。皇上憐你遭遇,破例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在這裡考試。我們三人就是主考官,具體規矩一會元常自會對你說明。這個機會千載難逢,你可得好好把握,倘若你拉稀擺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算老子饒了你,皇上也不會饒你。到底是要老老實實的展試你的才華,還是要投機取巧、混水摸魚,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鄧艾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良久,跪倒在地道:「多謝三位大人,多謝三位大人。若非三位大人連名上書,小人將永無出頭之日。三位大人之恩,小人定當銘於五內不敢一時或忘!小人能獲此機會,已是檄天之幸。若是執迷不悟,投機專營,又怎對得起三位大人的厚恩?又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 鍾繇道:「你可別謝我們,要謝就謝皇上。」 鄧艾連連磕頭,道:「皇恩浩蕩,皇恩浩蕩。」 當下鍾繇將考試的規矩一一講明,然後將卷子發下。筆墨硯台等物自是早已備好,不用鄧艾操心。鄧艾定了定神,來到案前坐好,攤開試卷,從頭到尾瀏覽一遍,微一吟神,提筆作答。 賈仁祿煞有介事的看了一陣,突然間一陣稜湧來,勢如排山倒海。他打了個呵欠,跟著趴在案上,打起呼嚕。諸葛亮輕搖羽扇,笑吟吟的看著鄧艾,默不作聲。三人中就屬鍾繇最敬業,時不時來到鄧艾跟前,低頭細看。他有了一次監考經驗,收放更加自如,此時他表面上雖神色漠然,心裡卻嘖嘖稱讚。 顯示時間的沙漏還只漏到一半,鄧艾便已飛快的將題答完。這場考試可是關係到他一生的命運,千萬馬虎不得。當下他從頭到尾仔細仔細的看了幾遍,這才將卷子交給鍾繇。諸葛亮微微一笑,伸手推醒賈仁祿。賈仁祿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呵欠,道:「你小子真不給老子面子,怎麼這麼快就答完了?」 鄧艾不知該如何回答,怔在當場。諸葛亮笑道:「這傢伙就這德性,你別理他。館驛已為你準備好了。你先下去稍適休息,過幾日便有分曉。」 鄧艾不停的對三人鞠躬作揖,千恩萬謝,過了良久良久方告辭離去。 鍾繇待他走後,又低頭看了看試卷,由衷讚道:「你們說得一點也沒錯,此人果是天賦奇才,各道題目答得好極了,想前人之所末想,道前人之所未道,只可惜末了那篇賦不是上乘之作,或多或少會影晌他的成績,不過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寫出這一篇賦,也屬難能。」一面說,一面來到諸葛亮跟前,將卷子遞上,壓低聲音道:「我聽說你想要除掉他,不知可有此事。」 諸葛亮低頭閱卷,緩緩地點了點頭。 鍾繇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此人才堪大用,就這麼斬了太過可惜。」 諸葛亮目中那兩道好似冷電般的目光在卷子上掃了幾掃,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此人恃才傲物,久後必反,不如乘皇上心中狐疑之際先斬之,以絕禍根。」 鍾繇道:「如今他的冤曲業已洗清,殺之無名,徒惹天下學子非議,不可,萬萬不可。」 諸葛亮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你小子快別打瞌睡了,有什麼好主意,趕緊說出來吧。」 賈仁祿從睡夢中驚醒,定了定神,說道:「這小子是殺不得,眼下有一件大事,沒他還真是不行。至於楊瑛那邊,老子也有一計在此,保管可讓楊瑛痛下決心,遠嫁鮮卑。不過師父說的也不無道理,這小子桀傲不遜,目中無人,久之必為禍患,倒也不可不防,至於如何防微杜漸嘛……」向諸葛亮瞧了一眼,道:「這個師父可比小徒厲害多了,就不用小徒在這裡浪費口水了。」 諸葛亮笑道:「好了,我要判捲了,沒空跟你饒舌,趕緊滾吧!」 賈仁祿道:「弟子遵命。」笑嬉嬉的揚長而去。 鍾繇和諸葛亮對望一眼,不禁莞爾。 賈仁祿別了諸葛亮,來到鄧艾下榻之處,鄧艾不意他猝至,受寵若驚,搶步上前,納頭便拜。賈仁祿伸手相扶,問其所學。鄧艾傾倒胸中,盡展所長,賈仁祿歡喜讚歎一番,告辭離去。鄧艾不知他此行是何用意,微感奇怪,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下意識伸手撓了撓頭。 此後數日,賈仁祿每天都到鄧艾下處噓寒問暖,言語中似乎對他的生活情況、家庭環境很感興趣,常拐彎抹角的詢問他的生辰八字、可曾婚配、家裡還有些什麼人等等情況。鄧艾見他打聽的比媒婆還要詳細,不由得更加納悶,不知他這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這日賈仁祿差人將鄧艾請到自己居住的館驛內,鄧艾一心想攀上這株大樹,日後好乘乘涼,聽聞傳喚,大喜若狂,在衣箱裡翻找了老半天,這才選了一件自認為十分得體的衣袍換上,隨著那人來到賈仁祿下處。甫入大殿,只見賈仁祿坐在正中,笑容可掬。他身邊依舊坐著些鶯鶯燕燕,不過和上次相比,又大為不同,猶其是坐在左手邊上的女子,出落的清雅難言,好似畫中神仙。鄧艾原以為楊瑛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可和眼前這個女子一比,相形之下,也難免見拙,不禁怔了一怔,這才上前行禮。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客氣。快起來,快起來。」頓了頓,又道:「呵呵,今天在場諸人和前一次相比大不相同,氣氛也完全兩樣。怎麼樣,有點暈吧。來,我給你介紹。」指著左手邊的女子道:「這位是我的夫人名喚貂嬋。」 鄧艾聽過貂嬋大名,心想難怪她長得這般好看,原來是天下第一美人,上前請安:「夫人好。」 貂嬋笑道:「快別這麼客氣。」 賈仁祿指著右手邊的女子道:「這位是老子的另一位夫人姓曹名靜。」 鄧艾躬身請安:「曹夫人好。」 曹靜還了一禮,坐了下來。賈仁祿指著曹靜下手的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女道:「這位是小女賈元春,元春,你還傻戳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見過士載,真沒禮貌!」對鄧艾說道:「這小丫頭片子,自幼嬌生慣養,沒規沒矩,還請士載別見怪。」 鄧艾看這陣勢也知道是見家長了,不由得心如鹿撞,只覺心裡好似有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一時倒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道:「哪裡,哪裡。」 賈元春白了賈仁祿一眼,盈盈起立,福了一福,鄧艾慌忙還禮不疊,嘴裡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賈仁祿側頭和兩位夫人咬了幾銷朵,悄悄的說了幾句話,道:「既是如此,你們先下去吧,這裡就由老子來搞定了。」 眾女起身應是,齊刷刷的向賈仁祿行了一禮,退入後堂。 鄧艾仍傻乎乎的跪在那裡,不敢起來。賈仁祿微微一笑,伸手扶起,道:「老子膝下只有一女,你方才也看到了,樣貌還算過得去。這書嘛她也讀過幾年,肚子還算有幾兩墨水,雖比不上她幾位娘親,卻比老子強太多了。我看你一表人才,滿腹經綸,有心和你結親,將小女許配於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鄧艾乍聞好音,心裡樂開了花,傻笑了好一會兒,方道:「大人乃當朝司空,官居……居一……一……一品,小人不過一介寒……寒……寒儒,無品無級,這門……門……門不當戶不對……」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世人皆重門第,老子卻視之如同狗屁。別看老子現在人五人六的,想當年還不是一堆臭狗屎,給人踩來踩去。『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老子之所以能有今天,也不是靠著哪個世家大族的福萌,而是靠自己一刀一槍打拼出來。」伸手在他肩頭上拍了兩下,道:「小子,老子很看好你。以你的才學,想要取萬貫家資,榮華富貴,直如探囊取物。何況小女年紀尚幼,今日不過只是結親,我料成婚之時,你必為朝中大員,富貴榮華,到那時又有何門不當戶不對?」 這一番話說得鄧艾心裡舒坦,心道:「原來世上知我者,不只有荀公達一人,如今遇上了賈司空,我終於有出頭的一天了。」道:「可是………可是……可是……」 賈仁祿道:「可是什麼?難道你有心上人了?」 鄧艾立即想到了楊瑛,心中一陣酸痛,可是這酸楚、愧疚之情轉瞬即逝。尋思楊瑛雖是前朝太尉楊彪之女,可楊彪業已歸隱,在朝中雖有根基,畢竟差了一層。如今朝中最得時令的就屬眼前這位賈司空,真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像這種高門大戶,就算是官宦子弟削尖腦袋也不一定能擠得進去,如今人家不計門第爵位,只看人品本事,主動求親,這樣的機會真可謂是千載難逢。只要結成了這門親事,這爵位門第,富貴榮華,也就隨之而至,自己從小到大的一番雄心壯志,也可得以實現。想到這裡他臉色蒼白,手指微微發抖,正要答應,可不知怎的又想到了楊瑛,心中又是一陣悸痛。楊瑛一路上對他關心照拂,深情款款,他自然看在眼裡。何況他曾聽蹇福說過,楊瑛為了搭救自己不惜捨卻畢生幸福,這番情意,實是世上少有。他一心只想飛黃騰達,於兒女之情看得極淡,但楊瑛對自己如此情深一往,又豈能動於衷? 這時突然間要捨她而去,另行去追求僅有一面之緣的賈元春,他雖覺得理所當然,卻也於心不忍。當下兩種想法在他心裡反覆交戰,過了良久良久,他忽得想到:「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英雄大豪傑,須當勘破『情』字一關。何況賈元春明艷照人,也不見得就輸給楊瑛。待我出人頭地之後,三妻四妾,自是十分平常,賈元春名媒正娶,自然做為正室,這楊姑娘做為側室,也就是了,到時我多寵愛她一些,又有誰管得著?」 當下他微一沉吟,便不再以楊瑛為意,道:「沒……沒有!」 賈仁祿長眉一挑,道:「既然沒有,那你可是什麼?」 鄧艾道:「小人口……口……口吃,怕配……配……配不上令愛。」 賈仁祿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小女素愛英雄,常對老子說:『爹爹是個大英雄,我將來嫁人就要嫁像爹爹一樣的大英雄。』……」 賈元春聽了,嘟起小嘴,悄聲對曹靜說道:「媽媽,爹爹胡說八道,我哪有說過這話。再說爹爹什麼時候成大英雄了?」 曹靜笑靨如花,低聲道:「你爹爹別的本事沒有,就會吹牛,別理他。」 只聽賈仁祿接著道:「你小子在小子輩中出類拔萃,將來一定是大英雄,大豪傑,正是小女良配。區區口吃,何足道哉?」 鄧艾打心眼裡樂了出來,道:「既是如此,小人就卻之不恭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過兩天老子就差人到你家裡下騁禮,待小女……」 剛說到這裡,一個白衣女子從後堂轉了出來,淚流滿面。她向鄧艾瞧了一眼,冷冷道:「恭喜你結成了這門好親事。」哇的一聲,掩面奔出屋去。 鄧艾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楊瑛,嚇了一大跳,背上冷汗直流,伸手指著賈仁祿的道:「你……你……你……」 賈仁祿沒想到楊瑛不進而反出,急道:「你什麼你,還不趕緊追去!」 鄧艾猶豫了一陣,卻見賈仁祿展開不知叫什麼名目的輕功,手腳並用,追出屋去。他沒想到賈仁祿為追楊瑛急得竟四肢著地,相比之下自己便顯得自私涼薄,心中一急,也跟將出去。楊瑛輕功尚佳,奔行奇速。片刻之間,便竄到館驛圍牆之外。由於她竄房越戶,不走尋常路,把守在大門的親隨差役都沒瞧見她身影,想攔也無從攔起。 賈仁祿見楊瑛輕輕一縱,便從丈許來高的圍牆頂上飛越而過,不禁臉上變色。當下他氣極敗壞的叫人搬來梯子,吭吭哧哧的爬上去一瞧,但見街道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又哪有楊瑛的影子? 正當他心灰意冷,準備回屋分派人手四下找尋時,忽見西北角屋頂上一道白影一閃即逝,趕忙叫道:「在那裡,在那裡。快追,快追,叫上府中所有人手齊往西北方向搜尋!」 鄧艾聽了鬼號,知楊瑛向西北方向奔去,忙辯明方向,疾追而前。 適才一應佈置其實都是賈仁祿的詭計,旨在試探鄧艾對楊瑛是否真心。楊瑛自認為鄧艾對自己情深一片,絕對不會變心,覺得賈仁祿這樣做純粹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不過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在心上人心目中佔了多少份量,便十分配合的躲在後堂偷聽,哪知聽來的卻是這麼一句。適才鄧艾說自己沒有心上人時,她就是傷心欲死,淚水盈盈欲滴。待鄧艾答應了那門親事,她再也忍不住了,衝了出來,言不由衷的道一聲賀,飛奔而屋。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甘為之捨棄畢生幸福的心上人,卻為了榮華富貴,棄其如敝履,不由得傷心欲狂,幾乎要吐出血來。她心裡一個勁的在問自己:「怎麼會這樣?我不是在做夢麼?他原先的說的話全部都是假的?」 她心亂如麻,自然不辯東西南北,向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不知不覺出了縣城,來到郊外一片小湖前。湖中碧水如鏡,反照她那淒淒慘慘的面容。她低頭瞧了瞧水中的自己,心痛如絞,幾滴珠淚滴下,落在水面上,泛起了漣漪,幾個小小水圈慢慢向外擴展開去。她盯著湖面怔怔出神,過了良久良久,方道:「這世上已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了,我還是死了吧。」 忽聽得不遠處有人叫道:「楊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楊瑛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只見拓跋力微策馬疾奔而前,叫道:「你別來管我,我不……不……不想活啦!」 拓跋力微吃了一驚,勒馬不前,道:「楊姑娘何出此言?」 楊瑛道:「你少假惺惺的關心我,哼,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嫁給你,你乘早死了這條心吧!」 拓跋力微苦笑道:「真不知道你們中原人怎麼想的,姑娘若是不喜歡在下,盡可言明,何必自尋短見?既是我惹得姑娘不快,我這便向姑娘陪罪。」他說到做到,滾鞍下馬,雙膝一屈,登時便跪在他面前。 楊瑛怔了一怔,冷冷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動不動就下跪,還叫男子漢麼?」 拓跋力微道:「你們中原人古怪規矩就是多,我們草原人可不講這一套。我們草原人幹什麼都爽爽快快,只要自己錯了,就低頭認錯,絕不拖泥帶水。」 楊瑛道:「你少自作多情啦,我自己傷心,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趕緊走,我不想見你!我不想見任何人!」 拓跋力微走上兩步,道:「姑娘,你到底遇到什麼為難的事,能和我說說麼?」 楊瑛嗔道:「和你說又有什麼用,你又沒法幫助我!」 正說話間,鄧艾氣端吁吁的追至,向拓跋力微瞥了一眼,不再理他,道:「楊姑娘,你聽我解釋。」 楊瑛冷冷地道:「解釋?我當初為了救你甘心捨棄畢生幸福,可你卻為一己榮華棄我如遺。你自己說說,這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鄧艾道:「楊姑娘,我……我……我……」 楊瑛走上兩步,伸手挽著拓跋力微的胳膊,笑盈盈的道:「知道我為什麼會來這裡麼?」 鄧艾搖了搖頭,楊瑛道:「我在長安遇到了比你好一百倍的小伙子,就是他。他叫拓跋力微,是鮮卑族拓跋部的王子,擁有無數的金銀,無數的牛羊。而且我要什麼,他就給我什麼,對我別提有多好了。不像你,認識你這麼久,你竟連一根釵子都捨不得買給我。我已決定了,這輩子非拓跋公子不嫁。我覺得這樣做對你很不公平,就打算來這裡和你解釋清楚,沒想到你竟也另有新歡,這樣倒省得我費神解釋了,可好的很啊!」 鄧艾沒想到惡夢真的成了現實,只覺天旋地轉,喃喃地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說著轉頭發瘋般的向遠處奔去。 憂悠書猛 UUtxT.CoM 荃蚊吇阪月瀆 正文 第596章 - 楊瑛出塞 字數:7369 拓跋力微推開她的手,道:「你怎麼不去追?」 楊瑛搖了搖頭,喃喃道:「我剛才為什麼要傷心,這不正是我想要的結果麼。我是一個不祥的女人,跟他在一起,除了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苦難之外,還能給他帶來什麼?為了我的事,皇帝赫然震怒,下旨在全國範圍內通緝他,他區區一人又如何與整個大漢帝國的抗衡,估計不出數日他便會被官府抓住,身首異處。既便他有法子逃脫官府緝拿,他也永遠無法實現他的,無法揚名立萬、出人頭地,這樣他活在這個世上又有什麼意思?如今只有讓他恨我,忘了我,他才能過上好日子。只要他能快快樂樂的活在世上,便是要我簾死了,也是心甘,區區一點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她也不管拓跋力微聽不聽得懂,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大堆,其實這番話與其說是在對拓跋力微說的,倒不如說是她在自言自語。 拓跋力微道:「你適才說他另尋新歡,棄你如遺可是真的?」 楊瑛心中一慟,淚水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拓跋力微道:「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人。」錚地一聲拔出彎刀,抓住馬韁便要飛身上馬。 楊瑛道:「你要幹什麼?」 拓跋力微道:「你應該知道的。雖然這事我不便出面,可我最看不慣這種人,說不得只有得罪了。」 楊瑛拽著他的手,道:「你別去。」 拓跋力微回頭看著她,問道:「為什麼?」 楊瑛道:「他答應賈司空提親,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實現畢生抱負。而我除了給他帶來痛苦,還能給他帶來什麼?」 拓跋力微道:「他如此對你,你居然還為他說話?不過事情始末,我不清楚,不便多所置喙。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對我說說麼?就算我真的幫不上什麼忙,你把傷心事說出來,心中也會好過些。」 楊瑛將方纔的事情複述一遍,說完便伏在拓跋力微肩頭,哭了起來。 拓跋力微雙眼精芒暴盛,右拳緊緊握著,道:「我不清楚你們中原人的處事邏輯,不過這種事在我草原絕對不會發生。我們那既便是三歲孩童也是知道要取得獵物,得靠自己手中的弓箭。靠別人施捨過活,那還算是男人麼?這個叫鄧艾的居然為了能當大官,而棄你不顧,這樣的人也值得你同情?」 楊瑛心痛如絞,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抽抽噎噎的哭個不停。要拓跋力微彎弓射鵰自是不費吹灰之力,可是要他勸楊瑛不哭,卻也是老鼠拉烏龜,沒有下嘴的地方。當下他像根木頭一般一動不動的戳在那裡,不敢有半點動彈。他雖生於草原,長於草原,卻沒有被培養成豺狼之性,倒也有幾分柳下惠的本事,這兩隻手竟老老實實的垂在雙腿外側,既沒有上下其手,也沒有大吃豆腐。這情景要是被那個一向視有便宜不佔為王八蛋的賈仁祿撞見了,肯定要罵他是全宇宙第一超級大傻蛋。 楊瑛哭了一陣,心裡好過了些,抬頭向拓跋力微臉上瞧了兩眼,道:「我聽說你當著皇上的面,說對我有意思,是也不是?」 拓跋力微臉上微微一紅,點點頭。 楊瑛道:「我知道你只是對我有意思,不一定非娶我不可。皇上拿著雞毛當令箭,竟差人到我父親那遊說,要他答應這門婚事。也不知爹爹是怎麼想的,竟也同意了,來信勸我當以國家大局為重,不可使小性。好,我現在不使小性了,我決定嫁給你。」 拓跋力微瞧了她一眼,道:「這可不是胡亂答應的事,你可要考慮清楚。」 楊瑛道:「我可不是一時心血來潮,我是思前想後,才作的決定的。」 拓跋力微道:「你嫁給我,那鄧艾怎麼辦,你有沒有替他考慮過?這人才華橫溢,他日前途不可限量。你們倆郎才女貌,又兩情相悅,這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雖是域外蠻夷,卻也知道禮義廉恥,強逼他人成親這事,我是不會做的。」 楊瑛笑道:「呵呵,兩情相悅?兩情真的相悅麼?我心裡有他,可他心裡卻只有抱負。你別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這裡我不想再呆了,你帶我回長安吧。」 拓跋力微道:「你不是也說鄧艾這麼做是有不得以的苦衷。一路之上他迭遇危難,自然極希望有一個機會能楊眉吐氣,一展抱負。而這個機會就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你叫他怎能不好好把握。若換作是我,在那種情況下,也不一定能頂住如此大的誘惑,堅執原則,你們這樣試他,也太難為他了。這事其實沒有大不了的,你們兩個現在都在氣頭上,說什麼也是無用,等氣消了。你們約個日子,好好的談上一談,這事也就過去了。至於皇上那頭,我自會去和他說明原委。皇上也是通情達理之人,見我主動退讓,自也不會再和鄧艾過不去的。」 楊瑛暗暗歎了口氣,心下感激。適才那一幕終於使她認清了鄧艾的嘴臉,之前他用全部的錢搭救自己,並不表明他甘為自己捨棄榮華富貴。他其實就是在賭,只不過他運氣好,碰巧賭對了而已。其實就算他賭錯了,所損失的也不過就是三年時間而已,區區三年時間一晃而過,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真的終歸真的,假的畢竟是假的,不管一個人平時偽裝的多好,一到大是大非面前,總要出馬腳。倘若鄧艾真的對自己情深一片,適才賈仁祿提親的時候,他說什麼也會婉言謝絕,而他居然答應了,此人只計利害,天性涼薄,猶此可見一斑。 而拓跋力微對自己則完全兩樣。他來到長安後,時常以各種理由到賈府拜訪,而且每次去都帶了一大堆的禮物。自己當然知道,他來賈府名為叩領教益,實則偷窺美人。賈仁祿那老流氓迫於上命,每次都想方設法給他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而自己每一次都沒給他好臉色看,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拂袖走人,害得他下不來台。可是他一點也不以為忤,反而來的更加勤了,自己雖覺得他有些無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耐心。何況以他的身份,想要自己嫁給他,只要一句話的事情,根本沒必要費這麼大的勁。其後賈仁祿在偃師附近湊巧遇到鄧艾,差祝融來通知她,要自己趕到新安與鄧艾會面。自己隨同賈府家眷在文欽、祝融的衛護下趕往新安,一路之上總是遇到奇怪的事情,沿途所有客棧酒家,見到他們總是慇勤相待,美酒美食,又不肯收受分文。自己幾次三番設辭套問,對方總說店錢飯錢已早有人先付過了,至是那人姓甚名誰,長相如何,對方總是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當初覺得十分納悶的事情,現在見到拓跋力微,一切便都豁然開朗。定是他得知自己要去新安的消息,暗中護行,此時出現也根本不是偶然撞見。兩相比較,一個對自己情深意重,另一個自私涼薄,她縱慾自欺,亦復不能,何況那個瘋瘋顛顛的半仙賈仁祿和高瞻無矚的甄宓都曾提醒過她鄧艾這人不可信任。 通過她這一件事,她終於知道到底誰才真心喜歡自己,而誰接近她只不過是想讓自己給他帶來名譽地位。當下她微微一笑,道:「謝謝你。」來到拓跋力微坐騎跟前,一躍上馬,笑著對拓跋力微道:「走,帶我回長安。」 拓跋力微皺眉道:「怎麼,你還要回長安?」 楊瑛道:「嗯,長安可是京畿之地,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也有很多好吃的小吃。上次我心事重重,也無心遊覽,這次說什麼也要好好逛逛,你陪不陪我啊?」 拓跋力微雖見過大風大浪,但卻從沒見過女孩子一會哭一會笑,有些招架不住,道:「可是……」 楊瑛小嘴一撅,道:「可是什麼,難道你打算讓我一個人回去?」 拓跋力微歎了一口氣,道:「既然姑娘非要回去,在下又怎敢不從?」右手一揮,隨從牽過馬來,拓跋力微猱身而上。二人並肩馳馬,絕塵而去。 行不多時,忽地一騎奔至,馬上之人見到拓跋力微,面帶喜色,大聲叫道:「拓跋公子,可算找到你了。鮮卑軻比能部在白山集結兵馬,屯集糧草,想要攻打素利部。素利部聞報,一面撤回攻打遼東的大軍,於平剛深溝高壘,扼險據守,一面遣使進京告急。如今滿朝之中只有公子一人熟悉鮮卑之事,皇上請公子火速進京商議。」 拓跋力微長眉一軒,道:「軻比能若是滅了素利,接下來就輪到我拓跋部了,此事不可不速。楊姑娘,這事和你無關,我先行一步,你和親隨隨後趕來。」 楊瑛道:「你怕我受不了顛沛流離之苦?我雖是個女子,卻也弓馬嫻熟。你若不信咱比比,看看誰先到長安!」 拓跋力微笑道:「好!」 話音猶未落,楊瑛右手一揚,便要揮鞭打馬。那馬是拓跋力微的坐騎,甚是神駿,不待她揮鞭,便放開四蹄,幾個起落便已在數十丈外。 楊瑛但覺路旁樹林猶如倒退一般,不住往眼邊躍過,更妙的是馬背平穩異常,絕少顛簸起伏,知道自己撿到寶了,樂得嘴歪歪,叫道:「這樣比沒意思,咱賭個綵頭怎麼樣?」 拓跋力微苦笑,道:「好,輸了便當如何?」 楊瑛笑道:「誰輸了誰就要拿出一百……不,一千,二千兩銀子出來!」 拓跋力微笑道:「好是好,可就要姑娘輸了,拿不出這許多銀子。」 楊瑛道:「我怎麼可能輸?嗯就這麼說好了,到時候你可不許賴!」 拓跋力微道:「我們草原人物向來說一不二,極講信用。楊姑娘,從這裡到長安路還長著呢,你不養馬力,到時可是要輸。」 楊瑛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你一定是想騙我跑得慢了,你好追上我,是也不是?」 拓跋力微苦笑了笑道:「姑娘既以在下的金玉良言為別有用心,那盡請自便,不過到時是輸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楊瑛道:「哼,我才不上當呢?」說著不住提韁催馬,那馬如離弦之箭一般筆直向前衝去。拓跋力微不知是有意相讓,還是妙悟太極至理,想要後發先至,不疾不徐的跟在後面。又奔了一陣,兩人的距離越拉越大,漸漸的相差有三五里之遙。 鄧艾在林中漫無目的的奔了一陣,漸漸冷靜下來,心想:「楊姑娘不可能變心,一定是那小子使什麼詭計讓她如此,我去殺了那小子去!」瞥眼間只見三四丈開外的地上有一根木棍,頗為粗大,雖然不如何趁手,但一悶棍打將下去,不管對方的頭有多硬一准開花。鄧艾急紅了眼,力氣也是大增,操起木棍,往來路奔回,奔到小湖邊上一看,四下裡一人也無,楊瑛和情敵都已不知去向,想是調情完畢,雙宿雙棲去者。 鄧艾站在湖邊發了一陣子呆,忽得想到賈仁祿和楊瑛竄通一氣給自己來了這麼一出,讓自己雞飛蛋打,這仇不可不報。當下他扛著大棒,大踏步向城中奔去,才及半路,便見賈仁祿帶著三五十個隨從氣極敗壞的趕來。賈仁祿一見到他,便大聲叫道:「可曾見到楊瑛?」 鄧艾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喝道:「我和你無…無冤無仇,你為何……何要如此戲弄……弄……我?」 賈仁祿見他這架式,也知他在楊瑛那碰了一鼻子灰,道:「楊瑛曾多次和你提起她在長安有一門親戚,不知你可還有印象?」 鄧艾心中一凜,道:「難道那人就是你……你!」 賈仁祿道:「正是。老子是她大哥,當然不是親的。不過我和她之間雖不沾親帶故,照樣血濃於水,她的事就是老子的事。她和老子說,她看上一個小伙子,人長的不錯,胸中也甚有才學,老子自然替他高興。可是這年頭江湖險惡,人心不古,這專騙女孩子的花心大蘿蔔到處都是,老子害怕你小子欺騙楊姑娘的感情,害得她懊悔終生,便整了這麼一出。你應該聽過老子的事跡,老子給狗吃食物從來都是放了七步斷腸散的,你自己不查之下,大口大口的吃將進去,這會拉起稀來,又怪得了誰?」 鄧艾怒道:「我對楊姑娘是真心的,她跟著我這日子肯定不會差,你又何必多舉一此?」 貂嬋冷冷地道:「你對他是真心的麼?其實你只是想靠著他父親的影響力往上爬吧。就算這次你沒遇到仁祿,之後你擠身官場,也必會遇到比楊彪更加有權勢的人,到時他們若是將閨女許配給你,你必也會向今天這樣一口應承下去,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置楊姑娘於何地?虧得她天天都在想如何救你脫苦海,你卻這麼對她?」 鄧艾氣得腦子裡一片空白,說話也就不經過大腦,想說什麼說什麼,道:「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麼。賈司空不也三妻四妾,這楊姑娘既便不能明媒正娶做正室,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到時我多寵愛她一些,也就是了。」 貂嬋道:「說來說去,你還是只為你自己考慮,一點也沒有考慮楊姑娘心中的感受。」 賈仁祿道:「你別跟他這種人說這些大道理,他聽不懂。小子,我想當初你一定是想賈元春和楊瑛兼收並蓄,大小通吃,你想得倒挺美。這魚和熊掌能這麼容易讓你兼得?你沒老子一半本事,也妄想像老子一樣左擁右抱,這不是找死麼?虧你還和楊瑛混了那麼久,竟一點也不瞭解她,她雖是個巾幗,卻絲毫不讓鬚眉,這當小做妾的日子她要想過,現在早就跟著老子混了,還能有你小子什麼事?她漂泊江湖尋尋覓覓就是想找一個一心一意對她好的。所以大小通吃,你是想也別想。這就是一道選擇題,而且正確答案只有一個,選魚得魚,要是你一時按耐不住選了熊掌,恭喜你,你連魚也別想吃到。這道理其實很簡單,你小子卻偏偏不開眼,恁是要吃熊掌,結果如何你也看到了。這是你自己選的,又不是老子拿把菜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做出的決定,你怪老子做什麼?」 鄧艾一時語塞,無言以對,心中懊悔萬分。可這世界上什麼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這就像是在賭大小,先一鋪他賭贏了,贏得了楊瑛的芳心。這一鋪他賭輸了,之前贏來的本錢全都賠了進去。他雖然很不甘願,可願賭服輸,也只好打落門牙往肚子裡嚥了。 貂嬋瞧了鄧艾一眼,目光裡滿是鄙夷之色,道:「相公,這樣的人你還理他做什麼,咱們走吧。」 賈仁祿道:「你小子人品雖然不咋地,但還算是個可造之才。老子把你轉眼就要到手的美媚給氣跑了,肯定會做出相應補償的。不過元春你是不要想了,這小妮子雖小,卻已名花有主了。就算她沒有主,她老媽也不放心把她的心肝寶貝交給你。既然賠不了女人,老子就賠給你前程,這不正是你想要的麼?」 鄧艾心中一喜,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賈仁祿道:「嗯,你心裡想要什麼,老子當然知道。老子此番到這來也就是例行公事,沒什麼事幹。我這就帶你回長安,親自向皇上舉薦你如何?」 鄧艾日日夜夜就盼著這一天,乍聞好音,歡喜的幾欲暈去,也就不以楊瑛為意了,跪倒在地,道:「誠如是,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將銘於五內,永不敢忘。」 賈仁祿道:「好了,別淨說這些干甜不墊饑的,老子這人其實很實在,你小子日後發達了,把幾萬兩黃金來給老子也就是了。」 鄧艾沒想到他還沒辦成事,就公然索賄,而且一要就是幾萬兩黃金,當真是獅子大開口,不禁愣在當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次日一早,賈仁祿一行人辭了諸葛亮、鍾繇首途前往長安,在道非止一日,這日眾人安抵長安。賈仁祿令文欽、祝融護送諸位家眷及鄧艾回府,自己則來到未央宮見劉備。 其時拓跋力吻已到了長安,那場所謂比賽也已塵埃落定,自然是拓跋力武了。他既叫力微,力量微弱,輸了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他自幼生於草原,天性豪爽,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從無說後不作數的。這二千兩銀子推了出去,漫不在乎。楊瑛雖是大家閨秀,又做過一段時間的山大王,二千兩銀子卻也是極少見到,不禁又是高興,又是感激。 進城之後,拓跋力微便讓楊瑛回賈府等候,自己進宮議事後便來看她。楊瑛說什麼也不肯和他分開。無奈之下,拓跋力微只好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砰砣也拎進皇宮。 劉備得知二人聯袂進宮,打屁眼裡樂了出來,當即在宣室殿召見二人,與之商議鮮卑戰事。如今軻比能與素利部還只是相互對峙,積蓄力量,這戰一時半會也打不起來。不過長安距鮮卑幾達數千里之遙,選派良將、調撥軍隊、轉運糧草這些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若不未雨綢繆,到時有起事來,再倉促準備,可就連黃花菜都涼了。而且劉備對鮮卑各部的兵力部署,錢糧物產、山川地勢、風土人情,以及鮮卑各部大人誰精明、誰平庸,相互間誰和誰有仇,誰和誰有親等情很感興趣,這番談話進行的時間難免長了些。以至於賈仁祿到時,劉備兀自和拓跋力微講論不休。 劉備聽聞內侍來報說賈仁祿在外等候召見,心下大喜,道:「來得正好,快宣,快宣。」 賈仁祿在內侍的引領下來到宣室殿,甫一進殿,便見楊瑛撅著個小嘴,坐在那裡發呆,微微一怔,來到劉備跟前便要屈膝跪倒,三呼萬歲。劉備擺了擺手,道:「罷了。你我之間就不用這一套了。你不是去鄴城替朕辦事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事情辦完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件大事當然不可能這麼快完成,臣已命有關人等先去辦理。臣啥也不懂,到那也就是打磕睡,親臨不親臨也沒多大差別。臣在道上遇到了一件大事,甚是棘手,臣束手無策,只好乖乖的回長安向皇上請示機宜來了。」 劉備笑道:「你哪裡是來向朕請示機宜,分明是來將朕軍的。有什麼事快說吧。」 賈仁祿向二人瞧了一眼,欲言又止。劉備道:「他們也不是外人,你有話但講不妨。」 賈仁祿實在不敢當楊瑛的面說鄧艾之事,怕她暴起走來,要自己好看,道:「這……」 劉備道:「你是想和朕說鄧艾之事吧?」 劉備和拓跋力微所談論之始和楊瑛無關,又甚是枯燥,她早已聽得不耐煩,一聽劉備說到鄧艾,雙眸一亮,側耳細聽。 賈仁祿心下駭然,瞪視著劉備,過了半晌,說道:「皇上定是神仙下凡,怎麼微臣心裡想說的事情還沒說出口,皇上就知道了。」 劉備道:「你少拍馬屁。日前你與孔明、元常三人連名上表替他陳述冤情,朕雖破例給他一次機會。心中仍未釋然,畢竟公達死前曾和他徹夜長談,若不重處,怕是難以塞悠悠眾口。而且如今朕正要對軻比能部用兵,曹植在其中可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若是他心懷忿恨,和軻比能狼狽為奸,我們可是要吃大虧的。」 賈仁祿道:「經臣等詳細查察,鄧艾的確是冤枉的,倘若皇上一心要斬,怕是會寒了天下學子之心。學子們見參加考試搞不好會掉腦袋,誰還敢來?荀公達顯然是暴病而亡,我們拿著太醫的驗屍報告去跟曹植解釋,曹植若是硬要不信,我們也沒有辦法。如今曹植內為良臣,外無良將,自保尚且不及,如何能生事於人?皇上若是為了安撫曹植做此不義之事,既便百姓沒有微詞,這上天怕也會有些意見吧。這事可關係到皇上的清譽,還請皇上熟思之。」 拓跋力微道:「皇上,臣是草原人,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有一句不中聽的話,不知當不當講?」 劉備笑道:「但講不妨。」 拓跋力微道:「皇上一再和鄧艾過不去,多多少少也和微臣有些關係,微臣是喜歡楊姑娘不假,不過也不願用如此手段得到她的人。皇上若是一意孤行,臣就此告辭,從此不再踏足中原半步。」 劉備道:「既然你也這麼說,那朕又何必斤斤計較。鄧艾現在何處?」 賈仁祿道:「在微臣家中。」 劉備道:「軻比能於白山集結兵馬欲攻打素利部的事情你可知道?」 賈仁祿道:「臣在道上略有所聞。」 劉備道:「朕要見一見鄧艾,你們先在偏殿計議此事。」 賈仁祿等人齊聲道:「微臣告退。」退了下去。 劉備令內侍將鄧艾叫來,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就是鄧艾?」 鄧艾第一次見皇帝,難免有些緊張,呆了一會,說道:「正……正是。」 劉備道:「你會試的卷子,朕已看過,寫得很不錯,足以參加殿試。孔明等大臣也在奏折中大力舉薦,說你才堪大用,朕心裡總是不怎麼相信。嗯,要知道你有沒有才能也很簡單。去年淮南大旱,糧食欠收。淮南邊吳,乃是戰略要地,田谷之事自是重中之重。朕打算派一人巡行陳、項≠春等地考察災情並擬定應對措施據實上奏,可斟酌良久,至今也未定下人選。既然他們都說你有才,那朕就派你去。」 鄧艾道:「皇上交下的事情,草民自當照辦,可是這殿試……」 劉備道:「這就是朕給你出的題目,只要你答的好,朕一樣會點你為狀元。」 鄧艾心下大喜,道:「草民謹遵聖諭。」 劉備道:「你要記住,你只是一個百姓,官府的公文薄籍你可是無權調閱的,一切情況都要靠你自己用眼去看,用耳去聽。而且朕急於想知道結果,就給你三個月時間。你要按時辦好這事,朕自有封賞,倘若你辦砸了,那朕就當你沒通過殿試,你從哪來就給朕回哪去吧。至於你此番遠行所需費用,就不用你操心,一會自有內侍領你到府庫領取川資。」 鄧艾道:「皇上放心,草民一定不辜負皇上期望。」 劉備道:「嗯,你下去吧。」 鄧艾鄭重其事的磕了三個頭,退了下去。 劉備待他走後,輕擊三掌,賈仁祿等人從偏殿進來,賈仁祿道:「臣和拓跋公子商量一陣,總覺得軻比能此番用兵大是古怪。鮮卑人用兵和狼群覓食一樣,講求出其不意,狠狠啃上一口,然後撒丫子跑人,再尋找下一次機會,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大造聲勢。拓跋公子認為軻比能別有所圖,他擔心部落的情況,想回去幫助他的父親打理事務,還請皇上允其歸國。」 劉備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朕就不留你了。不過軻比能大舉引進漢人文化,這作戰方法脫離鮮卑舊俗,變得和漢人一樣,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也別太過著急,最起碼也得成了親再走吧。」 楊瑛偷瞧了拓跋力微一眼,臉頰上忽然罩上了一層暈紅,轉過了頭,不敢和他目光相對。拓跋力微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吱唔片刻,正要說話,卻聽劉備說道:「婚姻大事,向來不是由你們作主的,這事朕說的就算。你們都別管了,朕這就令禮部擇吉,到時朕親自為你們主婚,哈哈!」 二人走後,賈仁祿笑著對劉備說道:「嘿嘿,皇上真是神仙下凡,您怕鄧艾呆在長安參加殿試,會破壞他們兩人的婚禮,特地找了個差事將他遠遠的支了開去。等他回來之後,生米已然做成熟飯,楊瑛也已到了鮮卑,他再想搞七搞八可也來不及了。」豎起大拇指道:「高,實在是高。」 劉備笑罵:「滾你的蛋的,給這樣一說,朕不成無賴了麼,哈哈!」 次日早朝,劉備就令孫乾擇吉,由於軻比能所作所為大違常理,拓跋力微擔心部落安危,急於返國,孫乾倒也不敢從容議定日期,一接到聖旨之後,他立即找到精擅天文譙周,譙周聞言對著深邃的天空發了一個晚上呆,時不時掐指計算,在快要天亮的時候,他突然大叫一聲,在帛書上寫下一個日子,交給孫乾,興沖沖的跑回狗窩睡大覺了。孫乾將日子呈給劉備御覽,劉備點頭認可,孫乾便迅速佈置人手安排新房,采排儀式,印製請諫,忙得個焦頭爛額。 吉日很快便到了,婚禮在劉備的親自主持下順利進行,賈仁祿依舊事先餓了三天,和頭瘋狗一樣胡吃海塞,鬧得舉座皆驚。洞房花燭時光總是很快就過去了,拓跋力微覺得還沒整出什麼實事來,天就亮了。小兩口起床後,匆匆洗漱一番,便到宮中辭行,劉備再三挽留不得,只得放行。 一行人在五千御林軍的護送下,吹吹打打,漸行漸北。 優浟書萌 UUtXt。cOm 荃文字板月鍍 正文 第597章 - 濟河之論 字數:7048 鄧艾從未央宮領了任務出來,整個人興奮的亂抖,經過橫在護城河的橋上時,一個不留神,險些一猛子栽到河裡。好在守門衛兵都見多識廣,曉得他是第一次面聖,會有這種反常的舉動倒也不足為奇。何況比這誇張百倍的舉動他們也見過,自然也就不以為意,連扶也懶得去扶一把。鄧艾雖然年幼,卻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何況他剛在感情上遭到重創,心煩意亂,極須通過工作也忘卻煩惱。出得宮來,他沒有乘機遊覽長安的大街小巷,直奔府庫領了一筆數目可觀的川資路費,緊接著便到兵部牽了三五匹駿馬。有司早已接到劉備的上諭,自是一路綠燈,他要什麼給什麼,也不須經過層層審批,層層蓋印。他領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前後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這在當時來說已經可以說是一個奇跡了。接著他回到賈府,略加收拾便即就道,陳瑛、拓跋力微成親時,他人已在數千里外的陳縣,奔波在田間地頭,向當地農民瞭解去年旱災以及他們是如何抗旱自救等情,忙得是不亦悅乎。對此事自然一無所知,想要搗亂也就無從搗起。沒了這個不安定因素,楊瑛婚禮上的火藥味自是少了不少,劉備見奸計得售,背地裡笑得個嘴歪歪。 劉備此番差鄧艾巡行豫州淮南諸郡,根本不是看重他的才幹,只是想找個事情將他遠遠支開,至於鄧艾能取得什麼樣的成績,劉備倒不是很在乎。可鄧艾雖然有這樣那樣的毛病,畢竟是百年難覓的經世大才,他所欠的只是一個施展才能的舞台。如今這一陰差陽錯,他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自然放手大幹一番。在不到一個半月時間,他便已踏遍陳郡、汝南、譙郡、安豐、廬江、淮南等郡的山山水水,對那裡的山川地勢、河流走向、田土狀況瞭若指掌,跟著施施然回到長安。 其時殿試方畢,劉備正在判卷,聽聞內侍報說鄧艾求見,長眉一軒,道:「宣。」 不多時鄧艾進殿,納頭便要下拜,劉備擺了擺手,淡淡地道:「罷了,此行可有收穫?」 鄧艾道:「嗯,草民此行途……途經七郡數……數十縣,對當地的田……田地情況已……已有一定的瞭解。」 劉備隨口應道:「哦,說來聽聽。」 鄧艾道:「草民查察發現……現豫……豫州淮南等地田良水少,不足以盡……盡地利,宜……宜開河渠,一來可以引水澆溉,大積……積軍糧,二來可以通運……運漕之道。當年皇上龍興……興長安,起兵誅……誅除暴亂,故積穀於關中……中以制四方,今天下底……底定,不服者僅吳魏二國……國,俱在東南。一旦有大軍征……徵調,運兵未半,功費巨……巨億,以為大役。陳、蔡之間,土下田……田良。草民以為可令……令淮北屯二萬人,淮南屯……屯三萬人,十二分休,常有四……四萬人,且田且守,水豐常……常收三倍於西,計除……除眾費,歲完五百……百萬斛以為軍資。六七年間,可積三千萬……萬斛於淮上,此則十萬之眾五……五年之食也,以此乘吳……吳魏,無往而不克……克矣。草民口……口吃,恐詞不達……達意,特著《濟河論》一篇,請皇上御覽。」說著從袖中掏著一份帛書,雙手捧著,恭敬呈上。 歷史上司馬懿就是採納了鄧艾的《濟河論》,開廣河渠,每東南有事,大軍興眾,沿新鑿河渠,泛舟而下,達於江淮,而江淮也因河渠、屯田之策,資食有儲而無水害。吳國屢屢興兵攻合肥新城而不克,兵力不如固是主因之一。魏國開渠引水,交通便利,糧草充足,自也大大佔了便宜。待司馬炎代魏而有國之後,之所以能一舉蕩平吳國,就是因為江淮糧積如山,大軍遠征,不用碰肚子,鄧艾在其間也可說是厥功至偉。鄧艾區區一言為利於數十年之後,怕也是他始料不及的。只可惜那時他已成了一堆朽骨,想領功勞也領不了矣。 劉備聽賈仁祿等人述說他的英雄事跡,本就十分鄙薄其為人,再聽他說的含含糊糊,結結巴巴,不禁一個頭變兩個大,當下也無心遊覽什麼《濟河論》。他不知道這一篇區區數千字的論文將會自己的國家帶來質的飛躍,從內侍手中接過奏章,淡淡的說了一句:「嗯,朕暇時自會親自批閱,你先下去吧。」 鄧艾沒想到劉備竟對自己三個月來的勞動成果不加一瞥,雖鬱悶不矣,卻無可奈何,告辭離去。劉備將這篇凝結鄧艾心血文章隨手塞在一堆奏折之中,繼續低頭判卷。他年世已高,改了小半天,只改了三份,只覺頭昏眼花,伸手揉了揉額頭,道:「今天就到這裡,這些卷子先別動,朕明日再來批閱。」 內侍答應一聲,問劉備道:「那這些奏章呢?」 劉備道:「朕沒空批了,拿到中書省,交長文審閱。」 內侍應道:「是。」劉備站起身來,興沖沖的跑到後宮為非作歹去者。 陳群從內侍手中接過成堆成堆的奏章,自是鬱悶的要死,不過這就是他的本職工作,倒也無可抱怨,當下他將奏章一份份展開,慢慢批閱。不知不覺紅日西斜,他草草用過晚飯,繼續奮鬥,這頭前的幾十道奏占沒有什麼實際內容,甚是枯躁無聊,批得他連打了數十個呵欠,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間,他隨手取過一道奏章,展將開外,開頭一行上寫了三個大字:「濟河論。」他讀了兩行,精神一振,一口氣將其看完,叫道:「妙極,妙極,妙之極矣。這是誰的文章,見解如此精闢,眼光如此長遠。軍以糧為本,民以食為天,若照此施行,不出十年,淮南淮北之地將錢糧豐足,吳魏二國不足平矣!」 他嘀嘀咕咕的念了一堆,這才低頭看了看文末的署名,眉頭一皺,吃了一驚,道:「是他!」過了半晌,喃喃地道:「人才倒是個人才,只可惜運氣太差。像這樣的人才埋沒民間,實在太可惜了。」說著將奏章珍而重之的捲好,放入袖中,繼續批閱奏章,沒批幾份又開始呵欠連天了。其時天下底定,各地哪有可能天天發生大事,因此報上來的事情,大多無關痛癢。當時沒有報紙,也沒有電視,朝中大臣就是通過奏折得知各地實情。眾所周知,新聞一般都是枯燥無聊的,陳群批閱時會有如此表情,倒也不奇怪了。 他直忙到三更左右,總算將各份奏章一一批完,當然其中大多數批語都只是「知道了」這樣的字眼,只有極少數猶為重要的,他才收入袖筒,準備明日一早將到議事堂與其他大臣商議。 次日早朝,劉備估計在劉貴妃那練功,甚是疲勞,起得有些晚了,待群臣都已入朝跪好,他才珊珊來遲,向內侍看了一眼,內侍大叫:「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陳群從袖中抽出鄧艾的奏章,竄出班來,道:「臣這有一份奏章,想請皇上御覽。」 劉備從內侍手中接過奏章,低頭一看,說道:「濟河論……好像很熟,似是在哪聽說過。」說到這裡便不再言語了,接著往下看,驀地裡大聲叫道:「好文章,真是好文章,若真能如此,朕何優吳魏哉!長文,如此文炸是出自你手,來,來,來,和朕詳細分剖分剖,講的越詳細越好。」 陳群不敢貪他人之功為己有,道:「此非臣之……」 剛說到這,卻聽劉備叫道:「是他!這怎麼可能!這小子有這本事?」 諸葛亮笑道:「皇上是在說鄧艾吧。」 劉備點點頭,道:「嗯,朕想起來,昨日他出巡淮南回來,是對朕說過寫了一篇濟河論,朕當時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三言兩語將他打發走了。哪知……哪知……」側頭對內侍說道:「鄧艾人呢?」 內侍道:「現在館驛之中等候皇上召見。」 劉備道:「快請他來,快請他來!」 鄧艾在內侍帶領下急匆匆的趕到未央前殿,他無品無級按理是無法列席朝會的,不過劉備要垂詢淮南漕運方略,破例讓他與會。當下他戰戰兢兢的來到殿中行禮,跪在諸人之末。 劉備淡淡的道:「你的《濟河論》,朕看過了,馬馬虎虎還過得去。不過朝中幾位大臣還不知道這事,你將你這次在淮南所見所聞及你心中的想法詳詳細細的跟他們說說。」 鄧艾精神大振,結結巴巴,連比帶劃的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再看大殿,依然屹立不倒的只有諸葛亮等廖廖數人,其他大部蜷在一旁打起呼嚕,還好賈仁祿外出公幹,不在現場,不然指不定鬧出什麼動靜來。這世上本來就是附庸風雅的多,真正的知音又有幾人?他結結巴巴,期期艾艾的說了一大堆,居然還有幾個能聽懂他意思的知音,他就應該打屁眼裡樂將出來了。 劉備打了個呵欠,心道:「早知就看奏章了,叫他來說反而更加不清楚。」說道:「嗯,你說的不錯,你這次出巡成績斐然,朕已心中有數,你先退下,待放榜時,自有分曉。」 鄧艾今天在劉備等大臣前大大的了一番臉,本就心花怒放,再聽劉備這麼說,更是樂開了花,心想這次殿試自己既便不是狀元,怎麼也得是個探花。當下他笑呵呵的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樂陵郡厭次城東百餘里的海邊小村,賈仁祿和徐氏站在碼頭上,翹首盼望。賈仁祿喃喃地道:「好幾天了,這幫傢伙不會又餵魚了吧。」 徐氏一臉歉然,說道:「我雖從東吳來,卻是女流之輩,只曉得坐船,從未造過船,你讓我督工,不等於要了這些好漢的性命?」 賈仁祿一面鬱悶,道:「有道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老子想你生於江東,長於江東,坐船就和老子騎馬一樣,直是家常便飯,這船裡的構造你自然也是再熟悉不過,哪知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唉,你也別內疚了,這事不怨你,怨我,是老子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徐氏淚水滿面,道:「那是一群多好的小伙子啊,我每次一想到他們活蹦亂跳的出海,卻葬身魚腹,再也沒能回來,就心痛如絞,恨不得一頭撞……」 賈仁祿忙按住她的嘴道:「別,你死了,老子和誰洗鴛鴦浴?」 徐氏大窘,嗔道:「你這人,這時候還在瘋言瘋語,也不怕人家笑話。」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老子就是這派,這就叫我是流氓我怕誰!你也別太難過了,別人不知道,老子還不知道。最近你白天都和長年出海打漁的老漁民打交道,詢問有關海船構造之事,晚上就獨自一人在帳中繪製船隻圖樣,常常整宿整宿都不睡覺。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最近這幾個月,你在這事上花的功夫,就是有十根鐵杵也都磨成繡花針了。這次出海前,你不是卜了一課,依卦象顯示,此番出海定能一帆風順,平安回轉。」 徐氏道:「相比那些甘於犧牲的壯士,我這點付出又算得了什麼。別看你整天嘻嘻哈哈,不做正經事,其實半夜裡都在營帳裡籌劃。你最近也很辛苦,這裡我看著就成了,你先回去歇息吧,一會船來了我叫你。」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老子親自送他們出海的,不看著他們安然無恙的回來,說什麼也睡不著。」 徐氏秀眉一蹙道:「你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趕緊去歇歇吧。」 賈仁祿道:「真的睡不著。」 徐氏嗔道:「睡不著也得去睡。」 賈仁祿見美女發標,愁眉苦臉,道:「睡不著怎麼睡。要不你陪我一起睡,只要有你在我身旁,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我肯定打呼嚕。」 徐氏嗔道:「這麼大個人了,還沒個正經,快滾你的吧。」 正說話,一名親兵大聲叫道:「快看,快看。」話音內滿是歡郁之情。 賈仁祿循指望去,只見海天相接處一個小黑點緩緩在海上移來,雖說隔離太遠根本看不清楚,不過應當是那只下水試航的海船無疑。這船八天前出海,迄今為止杳無音信,賈仁祿擔心它和前幾次試航一樣,一去不回,所有船員葬身海底,成了魚蝦的美食,不禁心急如焚。這猛地見它回轉,自是歡喜逾恆。當下他一把將徐氏攬在懷裡,狠狠的親了兩口,道:「成了,成了,成了,哈哈,哈哈!」笑聲中滿是瘋顛之意,若是現在他做一個有關精神狀態的檢查,一準被當作神經病,抓去關起來。 徐氏這個南方人雖乘過無數次船,不過造船對她來說也是第一次,再經過了無數次的失敗後,終於取得了成功,她心裡也是高興萬分,也就不以賈仁祿瘋顛舉動為意了,反而跟他一起又笑又跳,大呼小叫。眾親兵一個個也都是大喜若狂,他們有的衝著海面大聲呼喊;有的扒了長袍衝入海中,將長袍拿在手中來回揮舞;有的相擁大笑;有的抱頭痛哭。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海船移到近處,船上的水手不待海船靠岸,紛紛跳下船來,游到岸邊,和岸上親兵抱在一起,或哭或笑,一片靜謐海灘,多了這群瘋子,一下子變得熱鬧非凡。又過了好一會,海船靠岸,魏延下得船來,拉著賈仁祿的手走到一旁,悄聲道:「軍師,咱們相識十來年了,交情非同一般,這些年你盡將功勞給了別人,沒我的份,說實話我這心裡十分憋屈,這次你說什麼也要讓我去。」 賈仁祿笑道:「只是出海求個仙,派你去不是大材小用了麼?」 魏延嘿嘿一笑,道:「能給皇上找來仙藥,咱做臣子不也光榮?」 賈仁祿笑道:「滾你的吧,你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這種不務正業的小事,就不勞你費神了。」 魏延舔著老臉,道:「軍師,你再考慮考慮。」 賈仁祿道:「這求仙可不是小可事,神仙也不是什麼人都見的,那得有仙緣。皇上已經請高人卜過了,老子這麼玉樹臨風的人居然沒有仙緣,無緣此次求仙大業。你小子長成這樣,也敢毛遂自薦?哪涼快給老了趴哪去,別來這礙手礙腳。」 魏延一臉鬱悶,道:「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神仙,如今好不容易有這麼一次機會,你就讓我見見吧,哪怕在船上當個漿手也成啊!」 賈仁祿道:「這求仙大名單可是皇上定的,你給皇上打個報告,申請申請,這事我看十九可成。」 魏延點點頭,道:「嗯,到時還望軍師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賈仁祿道:「這個倒是小事一樁,你放心,我一定在皇上面前將你讚的天上少有,地上無雙。」 魏延心中一喜,和他說了幾句,笑呵呵的去了。 白山,軻比能大帳,軻比能在帳中焦急的走來走去,過了好一會,一名親信進帳,軻比能不待他說話,搶先道:「怎麼樣?」 那親信道:「遷往陰山以北的河西鮮卑聽說拓跋鮮卑背棄祖宗,投順漢朝,也很是氣憤,願意和我部聯合誅殺此賊。」 軻比能搓著手,道:「好,好,好。那幫傢伙有什麼要求?」 那親信道:「他們說事成之後,陰山之北的草場歸他們所有,我部不得染指……」 軻比能叫道:「什麼,這幫傢伙也太霸道了吧!」 那親信道:「他們的要求是苛刻了些,不過他們也答應只要大人同意他們的要求,他們將臣服大人,受大人調遣。」 軻比能轉怒為喜,道:「哦,只要他們肯歸我調遣,區區一片草場又算得了什麼?答應他們!你再辛苦一逛,去聯絡河西諸部,約定師期。」 那親信應道:「是。」退了下去。 拓跋力微、楊瑛此行有五千御林軍馬護衛,走得又是山僻小路,自然甚是安全,一路無話,自長安經馮翊、上郡而至朔方。這個武帝時大力興築的邊塞名城,如今已是赤地千里,滿目荒涼。兩人一路也沒閒著,談談說說,自是熟絡不少。楊瑛這才覺得賈仁祿說的很有道理,拓跋力微溫文而雅,善解人意,除了非我族類,一輩子只洗三次澡之外,總得來說還是一個好小伙子。心想賈仁祿那傢伙雖然油嘴滑舌,流氓氣十足,不過看人的眼光的確十分獨到,他說鄧艾沒有好下場,鄧艾多半就沒有好下場。自己若是嫁給鄧艾,以他的性格,日後取得了功勞,定要飛揚跋扈,自己勢須受他連累,身陷囹圄,大受屈辱。可自己當初不知怎的,對他的諸船缺點視而不見,如同瞎了眼睛一般,對他一往情深,此刻想來,兀自深感羞慚。 漸行漸北,一路上綠草如茵,一眼望不到邊際,與中原風光相較,又是另一番景象。 楊瑛少年心性,從未見過大草原,只覺這也新鮮,那也有趣,拉著拓跋力微的手,唧唧喳喳問個不停。 這一日傍晚,眾人行了一日,都有些疲憊,就地紮營。 拓跋力微在草叢中打了幾隻小獸,架在火上燒烤,不片時便脂香四溢。他拔出匕首,割了一塊最肥潤的遞給楊瑛。 楊瑛慢條斯理的吃著,問道:「咱們走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到你家啊?」 拓跋力微指著遠處淡淡的山影,道:「快到了,前面那道山就是陰山,翻過了陰山,就是拓跋部了。」 楊瑛道:「你們那有什麼禮節講究,你先跟我說說。別到時我見到族中長輩,不會行禮,大出洋相。」 拓跋力微笑道:「我們草原人不似你們中原人,沒那麼多講究的,爹爹雖是一部大人,人卻是挺隨和的,再說有我在邊上照拂,你還怕什麼?」 楊瑛笑道:「反正我什麼也不懂,到時要鬧出什麼笑話,人家也只會笑你,不會笑我。」 醜媳婦總有見公婆的時候,當此要緊關頭,楊瑛自是萬分緊張,當晚她說什麼也睡不著,拓跋力毋著她在篝火邊上坐了一夜,談談說說,不覺東方發白。 次日,一行人翻過陰山,行至天黑,離拓跋部已不足五十里。拓跋力微這頭獵狗在外遊蕩一圈,又回到狗窩,心情自是十分激動,他正要向楊瑛說知狗窩快到了。卻見她手指東北角,失聲驚叫:「哎喲,那起火了!想是哪家人家火不小心,走了水。」 拓跋力微順著她手指瞧去,果見東北角上幾股狼煙沖天而起,大吃一驚,道:「不好,這不是哪家人家走水起火,定是河西諸部大舉進犯我部。爹爹年紀老邁,幾個哥哥又不成氣,如此勁敵叫爹爹一人如何應付?這裡較為安全,你先在這裡呆著,我趕去打退敵人再來接你。」 楊瑛道:「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即嫁了你,就是拓跋部的一分子了。如今部落有難,我卻置身事外,這像什麼話?放心,我曾經當過一段時間山大王,領兵打仗的事情我也懂,區區幾股草寇奈何不了我。」 事態緊急,拓跋力微也不婆婆媽媽了,道:「嗯,那我們兵分兩路,我在正面吸引敵人,你迂迴包抄,當可大獲全勝。」 楊瑛點了點頭,一聲呼哨,五千軍馬分兵一半,隨她去了。 拓跋力微領著其餘兵馬徑向北行,行不里許,遠遠望見河西諸部約三萬餘騎正衝擊自己的部落,而族民們則匆忙從氈帳裡逃出,拖男拽女,四下亂竄,場面極度混亂。 也許是河西鮮卑蓄謀已久,乘夜偷襲,拓跋鮮卑不意敵軍猝至,失了防備;亦或是拓跋鮮卑中有內奸,故意撤了守衛,好使敵人乘虛而入。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河西鮮卑發起攻擊時,拓跋鮮卑完全蒙在鼓裡,個個躲在帳中蒙頭大睡,待到聞得喊殺聲才知有敵人來襲,倉促出帳應敵,可為時已晚。河西鮮卑乘敵人陣勢未穩,大殺一陣,拓跋鮮卑匆忙組織起來的零星軍隊簾被便打散,守軍一去,整個部落便毫無保留暴到這群惡狼面前,接下來要進行的顯已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拓跋力微見河西鮮卑騎兵高舉彎刀向正在亂奔亂竄的族民頭上砍去,又見他們將族中女子從氈帳裡拖出,不顧對方反抗,伸手將其衣袍扯下,摁倒在地,不禁怒發如狂,雙眼似乎要冒出火來,大叫一聲:「賊子休要猖狂!」揮舞手中彎刀,指揮軍馬衝上。那二千餘騎人數雖少,卻是漢人騎兵中的好手,大呼酣鬥,以一當十。 這一支軍馬突如其來,奔行如飛,當真如天神下凡一般,河西鮮卑還搞不清楚敵人是誰,拓跋力微所部已然衝到,河西鮮卑倉促應敵,鋒銳盡失,登時落於下風。兩像斗片時,楊瑛所部趕到,從側翼包抄過去,河西鮮卑陣腳大亂,紛紛後退。拓跋力微瞧見便宜,奮勇衝殺,河西鮮卑再也抵敵不住,大敗虧輸,夾著尾巴,狼狽逃竄。拓跋力微命族民滅火,自己和楊瑛趕往中軍大帳來見拓跋詰汾。 一路上拓跋力微問了幾個族民,都說沒有看見拓跋詰汾,不禁心裡暗暗叫苦。其時中軍大帳附近烈焰騰吐,火勢甚是熾烈。拓跋力微不願楊瑛以身犯險,不顧她的反對,硬將她留在安全所在,自己冒煙突火,衝進火海,找尋老父。帳中煙霧瀰漫,咫尺不辯,他找了半晌,也沒找到拓跋詰汾,正焦急間,忽聽得角落裡一個微弱已極的聲音說道:「力微,是你嗎?」 拓跋力微大喜若狂,叫道:「爹爹!」衝了過去,只見拓跋詰汾蜷在角落裡,奄奄一息,忙一把將他抱起,向外疾奔,甫出大帳,但聽砰彭一聲大響,大帳轟然而倒。楊瑛見丈夫出來,忙安全所在衝出,助他將拓跋詰汾平放在地上。 拓跋詰汾見到楊瑛,微微一笑,有氣無力的道:「你獨自一人出去,怎麼帶著一個女子回來?」 楊瑛滿臉通紅,將頭扭向一邊。拓跋力微正要解釋,卻聽拓跋詰汾說道:「力微,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聽我說。我不知道做了什麼得罪上天的事,養了這許多兒子,可到臨了,只有你一人在我身邊。當年你大哥禿髮匹孤不服我管束,改姓禿髮,率眾遷居河西,我一怒之下,將其從族中除名。而你其他幾個哥哥,惱我偏向你,竟和河西鮮卑蒲頭部勾結,率眾夜襲,我倉促應敵,結果吃了大虧。如今族民離散,留在此間的不到原來的十分之一。就憑這點微薄的力量,根本無法與河西鮮卑抗衡,何況還有個軻比能在邊上揮眈眈。我死之後,你切記不可報仇,否則我泉下有知,也不會願諒你!」 拓跋力微淚流滿臉,哽咽道:「爹爹教誨孩子自當銘於五內,不敢或忘。」 拓跋詰汾道:「那樣我就放心了。此間東南方向三百餘里處五原一帶是沒鹿回部的轄地,其大人竇賓雖隸屬軻比能,卻和我交情過命。我死之後,你就率領殘餘族民前往投奔。他看在我的面上,定會好好待你。此後你寄人籬下,不比在家,凡始要忍讓,不可盛氣凌人。漢人書中記載越王勾踐就是因為能夠忍辱負重,臥薪嘗膽,最終滅了強大的吳國,報仇雪恨,咱們現在要的也就是這股子氣勢。眼下的情形,和當時勾踐所遇相比不知要好多倍,而你的才能絕不下於勾踐,我相信你一定能帶著拓跋部走出困……困境,最終一統鮮卑各部,只……只……可惜我……我……」說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拓跋力微叫道:「爹爹!」 忽聽得帳前一陣大嘩,道:「不好了,軻比能和蒲頭連和,領軍殺過來了,大伙快跑吧,跑晚了可就沒命了!」 拓跋力微大怒,道:「軻比能,這一切一定都是你在搞鬼,我和你拼了!」拔出彎刀,便要衝上。 楊瑛抓住他的手,道:「爹爹剛說了什麼,你這麼快就忘了?你現在衝上去只有白白送死,你死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見你爹爹!」 拓跋力微冷靜下來,點點頭,道:「你說的對,你們中原有句話叫:『小不忍則亂大謀。』咱們走!」說著匆匆向拓跋詰汾的屍體拜了三拜,把心一橫,飛身上馬,向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悠u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扳閱讀 正文 第598章 - 虎落平陽 字數:6214 拓跋部和沒鹿回部相隔約三百餘里,自是一段不短的距離,對賈仁祿來說估計到了這腿也跑斷了,可對拓跋力微和楊瑛這一對武功高強的亡命鴛鴦來說,倒也不在話下。何況他們身後跟著一大串尾巴,只要稍慢,簾被人把去餵狼,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當此千鈞一髮之時,他們也不知從哪兒激發出一股力道,策馬狂奔,不到一個時辰,就將追兵遠遠甩在了後頭。 五千御林軍沒了主帥,登時和沒頭蒼蠅一般四散奔逃。 軻比能雖沒讀過臥心嘗膽的故事,卻也知道若讓狼仔子逃走了,長大了可是會亂咬人的,見拓跋力微南竄,當即率部緊追。 軻比能雄心勃勃,一心想成為第二個檀石槐,一統草原諸部,和正在崛起的大漢帝國較量較量,見個真章。說不准運氣好的話還能入主中原,登極稱帝。雖說在此之前還沒有草原部族當過中原人的皇帝。可是中原皇帝也是人,他們能當,自己論塊頭,論氣力一點也不比他們差,憑什麼就不能當? 在五胡亂華前無數草原部族首領都有此雄心壯志,可都被打得灰頭土臉,不敢在放聲音了。漢人以農耕為主,故可以在中原大地上吃香喝辣,穿綾披綢;草原部落以蓄牧為主,故只能趴在草原上吃涮羊肉,牧馬放羊,這似乎上天有意安排的。可他狂妄自大,卻不以為然,有心打破這個鐵律,入主中原。在這種想法的支配下,他腦子燒糊塗了,變得更加熱衷於擴張。他原以為自己滅了鮮卑共主步度根,其他部落就會怕了他,像頭狗一樣,匍匐在他腳下,聽從他的命令,哪知全不是那麼回事。各部大人聽聞步度根死了,就和聽說一頭狗死了一樣,馬照跑,舞照跳,該幹啥還幹啥。 軻比能在彈汗山自立為鮮卑諸部大人那日,僅有幾部大人到賀,場面十分冷清。軻比能事先已將牛皮吹出去了,說自己即位時鮮卑各部的大人都會到場,可只來了不到二十個人,試問他這面子怎麼能掛得住?這一惱將起來,他又想要打打殺殺了,讓敵人屈服在他的彎刀之下。他和素利有仇,想找人開刀時,自然第一個想到他。可轉念一想,如今素利在東部混得有聲有色,兵強馬壯,以自己目前的實力不是不能打敗他,不過損失將會十分慘重,倘若一個不好,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反而會引起其他各部的恥笑,自己這鮮卑諸部大人可真就沒臉當下去了。既然素利這隻雞不好殺,軻比能自然不會宰他來嚇猴子。於是他開始在眾多部落之中挑選軟柿子,別看鮮卑部族雖多,適合攻打還真沒幾個。太弱的雖然好打,卻起不到恐嚇作用,打起來沒什麼意義;太強的打起來雖然很震憾性,可卻會傷筋動骨,得不償失。 正當他猶豫不決之際,忽然聽說拓跋詰汾遣兒子拓跋力微前往長安朝貢。他正愁沒有發標的機會,上天就給了他這麼一個機會,怎不叫他大喜若狂?河西鮮卑為了爭奪草場和拓跋部發生爭鬥的消息,他已經知曉,心想拓跋詰汾倒向漢朝,一定會引起河西鮮卑的恐慌。畢竟只有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拓跋鮮卑這一舉動,明顯是想借助漢朝的力量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草場。只要自己乘這個機會招攬河西鮮卑,河西鮮卑害怕被拓跋鮮卑消滅一定會倒向自己,自己有了這個強援,要滅拓跋部就是易如反掌。 不過他也知道拓跋詰汾雖老,卻不糊塗,自己倘若在兩部交界處集結兵馬,他這隻老狗肯定會聞到味道,提前作出防患。於是他把自己關在氈帳裡三天三夜,終於想出了一個主意。他先故意放出攻打素利部的煙幕,並煞有介事的在白山一帶集結兵馬,當全天下人都以為他要對素利部下手時,他卻暗中派遣心腹和河西鮮卑取得聯繫,約其攻打拓跋部。白山和拓跋鮮卑王庭所在地雖相隔千餘里,可對靈活機動,善於在草原上驅馳的鮮卑鐵騎來說也不用幾天就到了。 這其實也就是賈仁祿談草原部落事變的原因,西漢初期,漢朝和匈奴為敵屢佔下風,國力未復固是主因,而匈奴鐵騎來無影去無蹤,利用草原地利和漢人打游擊,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終於使漢軍疲於奔命,精神崩潰。匈奴人則乘其疲憊伏兵半路,以逸待勞,自是無往而不勝。如今鮮卑人與匈奴人通婚,匈奴人的行之有效的游擊戰法鮮卑人自然也學會了,而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相比之下鮮卑鐵騎的行蹤比匈奴騎兵要來的更加詭異,更加難以追蹤,無怪乎賈仁祿談到鮮卑鐵騎就一個頭變兩個大。 河西鮮卑正愁拓跋鮮卑和漢朝連和不好對付,見到軻比能的使者,自是心花怒放,當即同意連和,不過他們也提出了一個非分的要求,那就是要獨佔陰山以北草場,不過作為交換條件,他們同意臣服於軻比能部。軻比能自然捨不得將陰山之北那一大片肥美的草場拱手送人,但他也知道捨不住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一咬牙就答應了。河西鮮卑見軻比能如此爽快,也不得不爽快的出兵。 要是只有河西鮮卑和軻比能兩路人馬,以拓跋詰汾的能力還是有辦法應付,可偏偏他的部落也不像表面那樣緊密團結,拓跋詰汾的幾個兒子本就不滿他寵任拓跋力微,此番漢人遣使要求拓跋部臣服,拓跋詰汾的幾個兒子都不同意,只有拓跋力微一個人讚成。按照道理要少數服從多數,可是拓跋詰汾偏偏給他們來了個多數服從少數,他們心裡自然更在不樂意,心想父親在世的時候尚且沒有自己發表意見的權利,等父親自己指不定要怎麼死了。於是他們先下手為強,和河西鮮卑勾結,反攻拓跋部。謀殺親爹對中原人來說自是大逆不道,可對豺狼成性的草原部族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由於有了內奸,拓跋詰汾對河西鮮卑進兵之事一無所知,結果倉促應敵,吃了一個大敗仗。 河西鮮卑和軻比能連和也不過是為求穩妥,如今有了內應,軻比能自然就用不著了。於是河西鮮卑不待軻比能軍馬趕到,率先發動攻擊。哪知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情,他們約定的日子正好就是拓跋力微到家的時候。拓跋力微突然出現,徹底打亂了河西鮮卑的步署,河西諸部大人一時不查,還以為漢人援軍大舉開到,自然嚇得逃之夭夭。跑到半路,正遇軻比能所部,兩軍合兵一處,聲勢大為不同。拓跋部已經被打過一次,如何經得起第二次蹂躪,即時潰散,還好拓跋力微見機得早,不然可真就成了甕中之鱉。 楊瑛雖對草原一無所知,拓跋力微卻是土生土長,而且他為人機警,在他的巧妙安排下,追兵都被他引到了別的地方,而他兩人卻平平安安的抵達了五原。沒鹿回部大人竇賓聽說他們來了,很是高興,親自出迎。 竇賓雖隸屬於軻比能,卻只須按時交納貢賦,出兵替他打戰而已,沒必要唯他之命是聽。他是沒鹿回部的大人,沒鹿回部的內部事務及官吏任命,都由他一人說的算,軻比能是無權過問的。如今他收留拓跋力微,軻比能就算知道也不敢多說什麼,畢竟攻擊已臣屬自己的部落,會在整個鮮卑部落中造成極惡劣的影響,最終導致眾叛親離,四分五裂。這事倒也不需刻意保密。 草原上最缺的就是水,雖然他們長途跋涉,風塵僕僕,可是這熱水澡卻沒得洗。拓跋力微早已習慣了,倒是滿不在乎。可楊瑛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不過入鄉就得隨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澡是沒得洗,不過食物倒是管夠,二人吃飽了飯,精神都是大振。 竇賓待他們吃飽,這才問及來意,拓跋力微將事情始末說了,說到傷心之處,不禁淚流滿面。 竇賓安慰了他幾句,最後說道:「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節哀順便吧。草原上那麼多部落,你父親偏偏讓你來投奔我,那是他看得起我,我若是虧待了你,如何對得起他?你放心,到這裡就是到自己家裡一樣。」 拓跋力微如今人如其名,力量微弱,就好似一頭被打得半死的落水狗,有一個地方趴著就已經不敢嫌了,哪敢挑三揀四,挑肥揀瘦,當下自是感激涕零,千恩萬謝。 正說話間,忽聽帳外一個女子聲音說道:「爹爹,你不是說好了要帶我去打獵,怎麼還不動……」那女子轉進帳來,見帳中有客人,吐了吐舌頭,轉身便要離去。 竇賓哈哈大笑道:「蘭兒,你力微哥哥來了,還不過來見見?」對拓跋力微道:「這是我最愛的女兒竇蘭,只因她母親生她時夢到了蘭花就給她起名為蘭。你小時候和你爹爹來部落作客時,也是見過她的。」 拓跋力微向竇蘭瞧了兩眼,一臉迷茫,顯是沒什麼映像。 竇蘭向他打量一陣,叫道:「對了,我想起來啦,當年我學騎馬,怎知馬兒忽受驚嚇,狂奔亂竄,我不會控馭,從馬上摔下,右足被馬蹬纏住,無法脫身,只得任由馬拖著到處亂走。那時我還小,急得大叫救命,危急時候就是你挺身而出,制住驚馬,救了我的性命。那時我還不懂事,非但沒跟你說謝謝,還伏在你身上大哭,把你的衣衫都弄髒了,真是不好意思。」說這話時,看他的目光裡大有溫柔纏綿之意。 楊瑛心中無明火起,幽幽的白了拓跋力微一眼,像是在說:「好啊!你居然還有這麼一段羅曼史沒向我坦白!」還好這事發生在拓跋力微身上,要是發生在賈仁祿身上,回去之後估計就得跪搓板了。 拓跋力微聽她這麼一說,仔細一想倒真有這麼回事,不過他也發現楊瑛看他的目光有異,心想場面尷尬,這話倒是不敢亂說,淡淡的道:「嗯,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件事。當時情況緊急,不論是誰都會上前相助的,我恰好離姑娘最近,這才先於他人出手。區區小事,姑娘也別太放在心上。」 竇蘭生於大草原,自不是禮義廉恥是什麼東西,想什麼就說什麼,說道:「我要和爹爹一起去打獵,你也一起去吧。」 楊瑛不待拓跋力微說話,搶著道:「我和力誣了幾天的路,著實有些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這打獵什麼時候都可以,不必急於一時吧。」 竇蘭向楊瑛作了個鬼臉,對竇賓說道:「既然力微哥哥不能去,那爹爹你陪我去吧。」 竇賓顯然也對這個寶貝女兒大為頭痛,皺著眉頭,道:「力微剛來,爹爹要款待他,不好離開。部落裡擅長打獵的小伙子有的是,你何必讓爹爹這把老骨頭陪你去?」 竇蘭嗔道:「哼,部落那些小伙子打獵的本事可差勁的很,還沒我這個姑娘打得多。爹爹,你陪我去嘛。」 竇賓搖頭苦笑,道:「好,好,好!去,去,去!真拿你沒辦法。」對拓跋力微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要陪女兒去打獵,先失陪了。你們先好好休息,至於起兵復仇的事,等我回來,再慢慢商量。」 拓跋力微向他瞧了一眼,便知他沒有出兵的意思,道:「爹爹臨終有言,要我不必為他復仇,所以起兵復仇之事,不勞大人費心。」 沒鹿回部不大,根本不是河西鮮卑的對手,何況自己辛辛苦苦出兵攻敵,最後坐享其成卻另有其人,這事就算是傻子也不一定會幹。竇賓這麼說不過是句場面話,其實他心裡根本沒有出兵相助的意思,聽拓跋力微這麼說,歎了口氣道:「唉,你父親怎麼會這麼說,看來是臨死前有些糊塗。不過這既是他的遺言,咱也不好多說什麼了。嗯,出兵的事以後再說。公子原先在拓跋部也是一部大人,有萬餘部眾及大片草場,牛羊駿馬更是不計其數。如今你到我這,我要是太薄待你的話,其他部落也會笑話我的。不過我轄下各片草場都有主人了,也不好將他們趕走。嗯,你先在我帳下聽用,待有空閒草場時我再交給你打理,你看如何?」 拓跋力微拜了幾拜道:「大人肯收留力微,已出望外,焉敢有非分之想?」 竇賓哈哈大笑,道:「好,你們長途跋涉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陪女兒去打獵了。」 拓跋力微恭恭敬敬的將他送出帳外,回頭只見楊瑛撅起小嘴,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拓跋力微也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索性也給他來個悶聲大發財。 過了半晌,楊瑛先沉不住氣了,道:「哼,我們大老遠趕來投奔,這個竇賓一不發兵助你收復失地,二不給你片草原讓你發展壯大,收攏舊部,只是淡淡說了幾句話就將你給打發了。公公生前也是瞎了眼,居然對這個傢伙推心置腹。現在才剛來就如此,往後還不知要受什麼氣呢。哼,我看咱們也別呆這了,到漢朝去,我去找那傢伙,只要他肯幫忙,別說收復失地,就算是統一鮮卑各部,也不是什麼難事。」 拓跋力微怔了一怔,道:「原來你是為這事生氣啊?」 楊瑛氣鼓鼓地道:「可不!」頓了頓,似笑非笑,道:「你以為我為什麼事生氣?」 拓跋力微忙道:「沒什麼,沒什麼。」頓了頓,又道:「這漢朝咱不能去。」 楊瑛道:「為什麼?」 拓跋力微道:「這事只能靠咱自己的力量解決。倘若借助漢朝的力量打平收復失地,別說河西諸部不服氣,就連舊部族民也會不服,漢朝人又不能長期呆在草原上,等他們走了,河西諸部勢必捲土重來,舊部族民也會乘機叛亂,我雙拳難敵四手,這江山又如何坐得安穩?」 楊瑛道:「可是舊部屬投降的投降,逃散的逃散,拓跋部現在就只剩我們兩個人了,如何能收復失地,報仇雪恥?」 拓跋力微歎了一口氣道:「成親那天,我對你說這輩子一定要讓你快快樂樂的生活,絕不讓你受一絲委屈,哪想到……」 楊瑛笑道:「快別這麼說,只要跟你在一起,哪怕再苦再累,我也覺得十分快活,十分歡喜。」 拓跋力微心中一喜,不過只高興片刻,又愁慘淡,道:「叫你一個中原女子陪我在塞外吃苦,是難為你了。我打算先將你送回漢朝,待我有了自己的草場部落,再接你回來。」 楊瑛道:「不,我不要離開你。」 拓跋力微道:「聽話,現在我沒了草場部落,一切都要從頭開始。草原上的生活實在太苦,不適合你,你還是先回漢朝,待我有了起色,便到長安接你。」 楊瑛嘟起嘴道:「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定是你討厭我了,想趕我走,卻娶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拓跋力微老臉通紅,囁嚅道:「哪有這事?我和竇姑娘清清白白的,什麼事也沒有。」 楊瑛道:「現在你們是沒有什麼事,可將來會不會有什麼事,又有誰知道?我不放心,我要留下來看著你。」 拓跋力微苦笑道:「好吧,我說不過你,你要留下來,就留下來吧。」 這日是殿試放榜的日子,長安城未央宮前擠滿了各地學子,鄧艾也在其中。宮門前廣場正中豎起一面碩大的告示牌,牌上貼著一張黃榜,榜上列著一長串名字。眾學子圍在榜單前東瞧西找,在密密匝匝的名字中尋找著自己的大名。發現自己名列榜單的自然大喜若狂,找了半天始終沒瞧見自己大名自然抱頭痛哭。有人歡喜,總有人愁,這也是一定之理。 鄧艾來時信心滿滿,自以為今番自己不是第一,也是第二,至不濟也能混個第三。當下他分開人群,舉目向告示牌上望去,可看到的結果,卻讓他目瞪口呆。只見榜單上第一個名字是:「王祥」。兩個字倒也是兩個字,不過和自己的名字差別甚大,可謂風馬牛不相及,說什麼也不能混為一談。再往下看,第二個名字是「王昶」,第三個名字是「郭攸之」。鄧艾原以為自己肯定名列三甲,沒想到前三名中都沒有自己名字,不禁微感失望。他接著往下看去,第四個名字,不是。第五個,不是……他一直看到第三十餘名,竟還沒找到了自己名字,搔了搔頭,暗叫:「奇怪,奇怪。皇上對我的《濟河論》大加讚賞,怎麼我竟會榜上無名?」他賊心不死,又接著往下看,直看到他心灰意冷,不想再往下看時,忽得瞥見榜單上最後一列赫然列著兩個大字:「鄧艾」。 鄧艾大怒,叫道:「這……這……這不是欺負人……人……人麼!」分開人群,大踏步來到宮門口,道:「我有急事要……要……要……要見皇上,快讓我……我……我進去!」 守衛瞥了他一眼,道:「你誰啊,皇上也是你說見就能見的?還不快滾,再亂叫,就把你抓去關起來!」 鄧艾定了定神,叫道:「我叫鄧……鄧艾,有十……十萬火急的事情要面……面聖,請守衛大哥通……通報一聲。」從袖中掏出一錠黃金,遞了上去。這是他上次出差用剩下的,事後劉備沒向他要,他也就順理成章的據為己有。 守衛見了金子,精神一振,又見邊上無數道異樣的目光望著自己,叫道:「去,去,去。我可不吃這一套。我勸你還是快些走吧,你要是再在這胡攪蠻纏,可別怪我將你抓起來。」 鄧艾一臉鬱悶,轉念一想,最後一名總好過沒有,只要自己能擠身官場,他日終有飛黃騰達的一日。想到這裡,心下稍感釋然,轉身正要回館驛。忽見一隊騎兵衣衫襤褸,分開人群,迎面奔來。 只聽身後守衛叫道:「羅將軍,你不是護送新城公主去塞外麼,怎地如此狼狽?」楊瑛既肯嫁入鮮卑,解決了劉備一大難題,劉備自是高興萬分,當即認她為義女,封了她一個新城公主的頭銜。畢竟大漢公主嫁鮮卑王子,這樣才叫門當戶對。 那姓羅的將軍道:「別提了,我有要事要面聖,請張大哥替我通報一聲。」 那守衛叫道:「你等著,我馬上給您通稟。」 鄧艾見機會難得一猛子竄到那將軍邊上,道:「在下鄧……鄧艾,有要事要面見皇上,請將軍一會待為轉達。」 羅將軍瞧了他一眼,道:「你好生面熟,我好像在哪見過你?對了,對了,是在新安。當時我在諸葛大人帳下效力,曾見過你一面。既然都是熟人了,我就給你通報一聲吧,你在這裡等著,不可擅離。」 鄧艾道:「多謝將軍,多謝將……」 剛說到這裡,只見一群人擁了上來,道:「我要見皇上!」「我也要見!」「我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怎麼就沒考上,不行,我得找皇上評評這個理!」 羅將軍嚇了一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其時賈仁祿方才回轉長安,正在宣室殿匯報工作。劉備聽說求仙用的大海船已然造就,而且還通過地獄似測試,決無質量問題,不禁大喜,道:「好,好,好!這樣的海船你造了幾艘?」 賈仁祿道:「微臣急於向皇上覆命,只造了一艘,不過圖樣俱在,只要照著圖樣興造,就是要造一萬艘也非難事。」 劉備笑得合不攏嘴道:「這幾個月辛苦你了,一會你到戶部支五百兩黃金,五千兩白銀,一百匹蜀錦,權當朕賞給你的。」 賈仁祿跪到在地,道:「謝主隆恩。」 劉備道:「罷了,這船是有了,可這件大事非你不能辦理,你再辛苦一趟吧。」 賈仁祿道:「臣正要和皇上說這事……」 內侍匆匆進殿,叫道:「啟稟皇上,護送新城公主御林軍馬回來了,其首領羅將軍有要事要面見皇上。」 劉備長眉一軒,道:「宣。」對賈仁祿道:「我心裡總有一個不好的預感,這羅將軍帶來的肯定不是一個好消息,仁祿你且留下。」 賈仁祿急著要回去洗鴛鴦浴,聞言一臉鬱悶,道:「是。」 過了好一會,羅將軍進殿,正要行禮,只聽劉備說道:「罷了,罷了,你有何事要和朕說?」 羅將軍道:「啟稟皇上,軻比能部勾結河西鮮卑蒲頭等部滅了拓跋部……」 劉備吃了一驚,道:「什麼,什麼?那拓跋力微呢?」 羅將軍道:「混戰中臣只見拓跋公子向東南方向逃了,不知下落。回來的路上,臣聽人說,他和新城公子投奔五原一帶的沒鹿回部,不過這只是道聽途說,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劉備歎了口氣,道:「知道了,下去吧。」 羅將軍道:「臣還有一事要啟奏皇上。」 劉備沒好氣的道:「什麼事?」 羅將軍道:「外面有一個叫鄧艾的學子說有十萬火急的事要面見皇上。」 劉備怒道:「他能有什麼事,不見,不見!」 賈仁祿道:「眼下有一件大事,非這小子出馬不可,皇上還是見一見吧。」 劉備道:「好,那就見見吧。」 uu書盟 uUtXt.cOM 詮紋吇扳越牘 正文 第599章 - 大舉伐魏 字數:6346 過不多時,鄧艾進殿,行禮已畢,他正要開口說話。劉備笑道對他說道:「你看過榜單了吧?定是你對名次不滿意,來找朕評理,是也不是?」 鄧艾被說中心事,微微一怔,下意識點點頭。劉備道:「那依你之見,你該第幾?」 鄧艾心道:「當然是第一。」不過這話可不敢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囁嚅道:「這……這……這……」 劉備瞧出他的心思道:「是第一吧?」 鄧艾老臉一紅,又點了點頭。 劉備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對內侍說道:「去把王祥的卷子調來。」 內侍應道:「是。」退了下去。 少時,試卷取來,內侍正要遞給劉備,劉備指著鄧艾,道:「給他看。」 鄧艾從內侍手中接過試卷,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大吃一驚道:「這……」 劉備道:「你可是想說王祥的文章不論是文采還是見地都不如你的《濟河論》?」 鄧艾不敢嗯聲,點了點頭。劉備笑了笑,道:「實話和你說了吧,朕也是這麼認為的。」 鄧艾一急,實話實說:「那……那……那……他怎……怎……怎……」 劉備道:「那他怎麼能名列榜首?」 鄧艾點點頭,劉備從案旁抽出一卷白帛,展了開來,道:「朕前幾日心血來潮,偶作一畫,你來評評。」 鄧艾道:「草民豈敢?」 劉備道:「這會你倒謙虛起來。你要真謙虛,又何必來朕這?過來吧。」 鄧艾老臉一紅,走到畫前,仔細一看,只見一帶遠山綿延起伏,山腳一條小河結了厚厚一層冰。河邊一株老樹彎彎曲曲向上長著,一根樹枝之上,掛著一件破衣。樹下一少年赤著上身躺在堅冰上,他身旁的堅冰被他體溫晤化了,裂開了一條小縫,兩隻鯉魚從中躍出。 只聽劉備道:「朕的畫功,朕自己心裡清楚,就不用你品評了。朕只是想問你,你可明白畫中之意?」 鄧艾知道劉備在考他,精神一振。可是他偏偏不知劉備好端端的為何會畫這麼一副畫,一時倒也不該如何應答。賈仁祿心下好奇,踱將上前,低頭一看,叫道:「臥冰求鯉!這是二十四孝故事!」 賈仁祿這一嗓子,劉備倒來勁了,問道:「哦,哪二十四孝?」 元代郭居敬輯錄古代二十四個孝子的故事,編成《二十四孝》,序而詩之,用訓童蒙,成為宣傳孝道的通俗讀物。三國時自然不會有這種東西,何況二十四孝裡面的不少人物當時還沒出生,他們父母也不知身在何處,這故事又怎會發生?賈仁祿一時嘴快,噴了出來,等到他想到這又是在洩天機時,為時已晚,不禁一張臉脹得通紅,道:「這……這……這……臣也記得不全,只知是有關古代二十四個孝子的感人故事,臥冰求鯉就是其中之一。」 劉備精神一振,道:「記不全不要緊,好歹說出幾個來讓朕也長長見識。」 賈仁祿努力回想過去在網上看過的關於二十四孝的故事,道:「第一,孝感動天。」 劉備道:「哦,這是關於誰的故事。」 賈仁祿道:「虞舜。他的父親和繼母多次要害死他,而他憑著機智,一次又一次逢凶化吉,事後仍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就好像什麼屁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傳說他的孝行感動天帝,他耕田的時候,大象替他耕種,小鳥替他鋤草。」 劉備道:「虞舜之事朕清楚,他的孝行足以感天動地。」說著向鄧艾瞧了一眼,目光裡滿是鄙夷。 鄧艾似有所悟,不敢和他目光相觸,低下了頭。 劉備道:「接下來呢?」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接下來好像是戲綵娛親。春秋時期楚國有一隱士叫老萊子,為躲避世亂,自耕於蒙山南麓。他孝順父母,盡揀美味供奉雙親,都七老八十了尚不言老,常穿著五色綵衣,手持撥浪鼓如小孩子般戲耍,以博父母開懷。一次為雙親送水,假裝摔倒,躺在地上學小孩子哭,二老大笑。」 劉備道:「嗯,這事朕也聽說過,老萊子之孝也足以感人。還有呢。」 賈仁祿沉吟半晌,道:「還有一個親嘗湯藥。講的是先漢孝文皇帝。其母薄太后臥病三年,他常常目不交睫,衣不解帶。母親所服的湯藥,他親口嘗過後才放心讓母親服用。」 劉備緩緩點頭道:「嗯,孝文皇帝之孝行宗族典籍內有詳盡的記載,朕每讀至此,感動的熱淚盈眶。還有呢?」 賈仁祿心道:「和老子差不多,老子每讀至此,感動的只想睡覺。」說道:「還有一個是賣身葬父。講的是後漢孝子董永,他少年喪母,因避兵亂遷居安陸。其後父親亡故,董永賣身至一富家為奴,換取喪葬費。一天,上班路上,他在槐蔭下遇到一個絕世美女,自稱無家可歸,董永自然發揚風格,主動收留。二人非法同居之後,日益親近,這一來二去就結為夫婦。他妻子用一月時間織成三百匹錦緞,為董永抵債贖身。返家途中,行至槐蔭,女子告訴董永,自己是天上仙女,奉命幫助董永還債,說完就不顧他老公,飛到天上去者。」 劉備笑道:「什麼感人的故事,到了你嘴裡,總是亂七八糟。嗯,這董永之事,朕也聽過,的確很感人。還有呢?」 賈仁祿道:「皇上,您就饒了臣吧,臣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劉備道:「難為你了,好了,別的不要你講了,你就講講這臥冰求鯉的故事吧。」 賈仁祿指著畫著那少年,問鄧艾道:「你可知畫上少年是誰?」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鄧艾懂了這個道理,不願強對,搖了搖頭。賈仁祿道:「他就是王祥。」 鄧艾心中一凜,心想王祥既和什麼二十四孝扯上關係,顯也是百年難覓的有德之人。而自己雖是有才,可卻和那個因盜嫂受金而臭名昭著的陳平一樣,品行不端。雖說亂世講究唯才是舉,只要真的能為統治者打平江山,出謀獻策,別說只是盜嫂受金,就算是殺人放火,又何足道哉?可是亂世終會過去,到了治世,像他這種有才無德,人品極度有問題的所謂人才,若不深自收斂,痛改前非,肯定無法同這類老實巴交的有德之人競爭的。 他博古通今,自然知道無為而治的一項重要舉措就是找幾個老實巴交、傻了巴嘰的老實人出來封與高官,給與厚祿,顯榮於民上。由於統治者要借重的不是這些人的才幹,而是他們的德行,所以他們當上大官,卻啥事也不用干,什麼功勞也不去搶,可謂十分輕鬆。而老百姓見老實人能當大官,自然趨之若鶩,爭著去當老實人,上行則下效,這老實都不用上面亂喊口號,亂下命令,就自然而然蔚然成風。現今大漢已擁有天下三分之二,統一進程已近尾聲,如何治理天下已擺到議事日程上來,在這種情勢下,王祥這樣的人明顯要比自己這樣的人要來的有用的多,畢竟像自己這樣有才能的人好找,而像王祥那樣德才兼備的實可是說是萬里挑一。 想到此他心中不免惴惴,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只聽賈仁祿接著說道:「王祥這小子也是苦大仇深之輩。他幼年喪母,繼母朱氏對他十分差勁,經常在他老子面前給這小子上眼藥。他老子經不起色誘之術,信了朱氏的胡說八道,對王祥也十分冷淡,時常指派他去幹些粗活,稍微做得不好,非打既罵。而王祥任勞任怨,毫無怨言,對繼母而如同生母一般的孝順。父母有病,他也和孝文皇帝一樣,目不交睫,衣不解帶,凡有湯藥也必親嘗後才敢讓父母服用。」 「一天朱氏得了一場大病。這娘們生病了卻不好好在床上趴著,反而耍起小心眼,想乘機整死王祥,她對王祥說自己想要吃新鮮鯉魚,讓他到河邊去釣。其時乃是隆冬臘月,寒風凜冽,河上結成厚厚一層堅冰,別說用腳踹,就是用石頭砸,也不會開,這種鬼天如何能打到魚?這很明顯是在刁難人。可王祥這傻小子聽了亂命之後,二話不說,穿著單衣,扛著魚槓就竄到河邊釣魚。到河邊他費盡心思也沒能鑿開冰面,情急之下,這小子脫下單衣趴在冰面上,妄圖用體溫將冰面晤化。還別說,這法子雖然笨了點,倒還挺管用。河冰雖堅終究沒有他的心堅,最後不得不服軟,自行化開,兩條鯉魚從冰縫中竄將出來,躍到他身上。這小子大喜過望,拽著魚回去交差去者。」 「朱氏見這樣都沒能整死王祥,也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可她畢竟也生了一個兒子,自然希望自己兒子將來能獨佔家產。一計不成,她又生一計,對王祥說自己想吃烤黃雀肉,讓王祥上樹去掏鳥窩。她本打算乘王祥上樹時在下面搞七搞八,好摔死這小子。哪知王祥孝心格天,這黃雀都不用他去逮,自行飛到他家裡。朱氏見連老天都在幫著王祥,這人哪能鬥得過天?倒也不敢再亂來了。」 劉備道:「聽聽,你現在知道朕為什麼要讓他名列榜首了吧?他的文采雖不如你,可也差不到哪去,而他的孝行,你怕是比不了吧。雖說現時講究唯才是舉,可這樣的人朕讓他位列你們之上,有何不可?這些事情,你要是都能做到,那朕也讓你第一。」 鄧艾天性涼薄,這種事他自然做不來。當下他老臉通紅,囁嚅半天,方道:「草民知錯了,草民告……告……告退。」 劉備擺了擺手,道:「嗯,你去吧。」 鄧艾走後,劉備望著殿外,呆呆出神。賈仁祿道:「皇上打算如何處置這小子?」 劉備道:「朕打算派他到雲南郡青蛉縣去當縣令。」 賈仁祿道:「雲南。皇上,您哪是讓他當官,這不是充軍蜂麼?」 劉備笑道:「這小子是塊良才,只可惜恃才傲物,不讓他到邊遠地區勵練勵練,磨磨他的性子,那是不能用的。」 賈仁祿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劉備大吃一驚,道:「不成,不成。這事怎麼能派他去。」 賈仁祿道:「其一,若是由臣或其他將領去,太過顯眼,這小子初出牛犢,敵人自然就會掉以輕心。其二,這小子貪戀權勢,一門心思直想往上爬,這麼大的功勞擺在他面前,這小子怎能不玩命?一夫拚命,萬夫莫當。皇上要是委任鄧艾,定能馬到成功。」 劉備沉吟半晌,道:「朕還看好你,這事還是你辛苦一趟吧。」 賈仁祿道:「這次臣只能當配角,若是用臣,敵人聞風修備,大事去矣!」 劉備緩緩點點頭,對內侍說道:「鄧艾才剛出宮,料未曾走遠,你去把他追回來。」 鄧艾正走間,聽聞內侍在後呼喚,莫名其妙,只得又隨內侍回轉宣室殿。 劉備道:「魏主曹丕竄身青徐,於今已兩年有餘。此為朕腹心之疾,朕為此寢食難安。朕早就想要誅此逆賊,可他卻用重兵防守歷城、下邳扼我進兵之路。不知你有何良策可以助朕平賊。」 鄧艾精神一振,道:「草民曾按察地圖。依草民……民之意,可先集大軍於歷……歷城、下邳城下,以敵……敵軍相峙,再引一軍沿海道出東……東萊、當利,用奇兵徑……逕取臨淄。下邳、歷城之敵若……若是撤兵來救則我軍便可乘勢佔據天險,打通道路,裡應外合。倘若……若敵人不救,奇兵便可乘虛直……直搗臨淄,如此不出三月魏國必當殄滅。」 劉備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且回館驛稍適休整,等候上諭。」 鄧艾知道自己這塊金子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了,精神大振,應道:「草民遵旨。」 次日早朝,劉備歎道:「朕原打算用新城公主籠絡拓跋部,讓其拖軻比能的後腿,沒想到這個拓跋部竟如此不堪一擊。據報軻比能與河西鮮卑連和,滅了拓跋部。拓跋力微與新城公主兵敗奔竄,往依沒鹿回部大人竇賓。陰山之北的大草原,盡為河西鮮卑所有。如今軻比能並了拓跋部,又得到河西鮮卑的支持,已盡有匈奴故地,控弦近二十萬騎。依他的性子,定不會在草原上老老實實的呆著,肯定想要在邊境上惹點事。不知諸位有何高見,能消此邊患?」 階下大臣面面相覷,一言不發。 劉備皺起眉頭,道:「每到這種時候,你們就靜得出奇。仁祿,你說說看?」 賈仁祿一大早起來,本就頭昏腦漲,加上這事又十分棘手,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如何能想得出主意,道:「這個……這個……皇上,這次臣真的沒有主意了。皇上最好令邊境諸太守加強防患,以防軻比能突然來襲。」 劉備問諸葛亮道:「你怎麼看?」 諸葛亮道:「臣認為當暫緩攻魏之議,興兵攻打軻比能。軻比能窮兵贖武,務勝不休,諸部肯定不服,此戰我軍將有八九成勝算。」 鍾繇搖頭道:「如今軻比能尚未與我決裂,若我先出兵,彼有辭矣。兵凶戰危,勝負難期。既便此戰得勝,其後兵連禍結,當無了時。不可,萬萬不可。」 賈仁祿心道:「孔明他老人家估計是想七擒軻比能了。南中才屁點大,這猛獲又是白癡,自然好擒好放。可草原廣袤無垠,那裡都能打戰。要想抓住狡滑的如同狐狸一般的軻比能可就難了。抓他一次都難,何況要連抓七次,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唉,我想他肯定也是沒有辦法,才會出此下策。」 只聽劉備說道:「嗯,如今對軻比能用兵的確不合時宜。」 諸葛亮歎了一口氣,沒接著說下去。 劉備見眾人束手無策,心裡也是鬱悶,道:「看來軻比能非一時可定,須當做好長期相峙的準備。嗯,就按仁祿說的辦,令駐邊將領提高警惕,隨時防備軻比能進犯。」頓了頓,接著說道:「軻比能東征西討,疆域越來越大。漢鮮之間這一戰早晚是要打的。如今當務之急,就是平滅魏國,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騰出手來對付軻比能。這事朕意已決,勿庸再議。仁祿!」 賈仁祿道:「臣在。」 劉備道:「朕已決定,此次兵分兩路,北路軍二十萬,由子龍、孟起統率,主攻歷城。南路軍二十萬,由翼德、文長、俊乂統帥,主攻下邳。仁祿,你坐鎮洛陽,總督諸路軍馬。」 賈仁祿心想:「這好日子又過到頭了。」應道:「臣遵旨。」 劉備道:「長文,你這就傳旨各部,令其迅速準備兵甲器仗,糧草錢物齊備,隨時聽候調用。」 陳群應道:「是。」 劉備道:「此役關乎大漢生死存亡,眾位當克盡職守,助朕成此大功。」 群臣齊刷刷跪倒,道:「臣等定當竭忠盡智,以報大恩。」 賈仁祿從未央前殿出來,沒有回家,直奔館驛來見鄧艾。 鄧艾方才起床,正在吃早飯,聞報忙將剛吃進嘴裡的稀飯噴了出來,不及穿鞋,赤腳奔出屋迎候。昔日周公吐脯,天下歸心,如今他也整了這麼一出,能帶來什麼樣的結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賈仁祿見他穿著睡衣,赤著雙腳,嘴上猶帶飯粒,暗覺好笑。鄧艾不待他說話,跪倒磕頭,道:「不知大人此來有何見教。」 賈仁祿道:「新安城外老子答應你什麼,你難道忘了?」 鄧艾道:「這麼說……這麼說……」 賈仁祿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道聖旨,道:「鄧艾接旨。」 鄧艾忙整了整衣衫,跪地聽宣。這是一道升鄧艾官職,讓他聽從賈仁祿調遣的上諭。賈仁祿在現代是大學生,可在古代就是個半文盲,聖旨上的字十個他最多只看得懂四五個。他早叫陳群交了念熟,這時一個字一個字背將出來,總算記好甚好,倒也沒有背錯。匆忙中將聖旨拿倒了,鄧艾用心傾聽,倒也沒有發覺。鄧艾聽得皇上在聖旨中對他讚賞有加,封他為威遠中郎將,歸於已官復原職的驃騎將軍賈仁祿麾下聽用,不禁心花怒放,大呼萬歲,叩謝皇恩浩蕩。 賈仁祿道:「殿試最後一名能當什麼官,你心裡清楚。皇上原打算將你蜂到雲南當縣令。兄弟我既然答應給你前程,就要說到做到,不然老子成什麼了?老子在皇上面前替你說了不知多少好話,皇上這才收回成命,改封你為威遠中郎將,歸在老子麾下效力。你小子能有今日,拜誰所賜,你可得心裡有數。他日你發達了,若是翻臉不認得人,可別怪老子讓你從哪來,回哪去。」 鄧艾嚇了一跳,道:「屬下跟著大……大人辦事,一定盡……盡忠效命,奮不顧……顧身,以報皇上天恩及大人知遇……遇之恩。」 賈仁祿道:「好啦,這些官面上的文章也做過了。接下來咱說說正經事。」 二人來到屋中,賈仁祿屏退左右,道:「你向皇上進的伐魏之策,皇上很滿意。這既然是你的主意,就由你去完成。皇上決定那只海道奇兵由你指揮,我軍中沒有海船,不過皇上為求仙,造了一艘,對你來說肯定是不夠用的。好在圖樣俱在,你督率人手,按圖打造,湊齊出海船隻,應該也不用多少時候。」 鄧艾點了點頭,道:「只要人員充足,晝……晝夜興造,不用一……一月,便可完成。」 賈仁祿道:「嗯,戰場之事順息萬變,你小子也是學過兵法,這點常識不可能不知道,你盡快吧。我已盤算好了,這次由我親自出馬領軍攻打歷城,吸引司馬懿的注意力。由張翼德引軍攻打下邳,吸引夏侯惇的注意力。你呢,啥事也別幹,就在樂陵給老子造海船。這事一定要保密,倘若走了風聲,致使功敗垂成,你這個威遠中郎將就算干到頭了,自己提著腦袋到長安去見皇上吧。」 鄧艾道:「皇上和大人如……如此信任下……下官,下官要是將事情辦……辦砸,也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賈仁祿從袖中取出一張大地圖,放在案上,道:「這是老子在樂陵替皇上造求仙海船時閒著無聊,詢問當地漁員,依當地漁民所說繪製的海圖,哪裡適合航行,哪裡適合靠岸上面都標的清清楚楚。不過這條海道從來沒人走過,雖然世上本沒有路,只要人走得多了就成了路,但第一個吃螃蟹的難免被螃蟹鉗子給夾到。這一路之上自然困難重重,艱險異常,搞不好還要全軍覆沒,匹馬不得回轉,你可考慮清楚了?」 鄧艾毫不猶豫地道:「大人待屬削……恩重如山,屬下便是粉……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賈仁祿心想:「你心裡一定在想,只要能獨佔伐魏全功,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吧。」淡淡一笑,道:「那你自求多福吧。好了,我還有事,就不多坐了。皇上憐你這一路來多歷危難,特給你三日大假,你好好逛逛長安城,說不準以後就沒機會了,然後收拾就道不遲。」 鄧艾道:「長安也……也沒什麼好逛……逛的,屬下明日便動……動身前往……往樂陵。」 賈仁祿點點頭,道:「嗯,那我走了。」 鄧艾道:「屬下恭……恭送大……大人。」 賈仁祿道:「不用送了,不用送了。」 從鄧艾家裡出來,賈仁祿騎著蘆柴棒回到家裡,將奉旨出征的事情說了,諸位夫人心中自是怏怏,不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個把腦袋別在褲腰帶裡,隨時都有可能送命的丈夫,也只好順其自然,暗暗替他捏把汗了。 鄧艾言出如山,當天下午他就將一應東西準備齊整,去有司領了官憑、印信,尋思自己剛當上大官,晚上肯定會興奮的睡不著覺,不如索性連夜趕路,來得實在。當下他將破衣爛衫扔到垃圾堆,用上次出差剩下的銀子買了幾件體面的絲製長袍,畢竟自己現在好歹是個中郎將了,穿太寒酸,一來有辱官體,二來也會讓人笑掉大牙。他將長袍包成一包,再買了匹馬,逕出東門,首途前往樂陵。 賈仁祿可不像鄧艾那般敬業,回家之後先和老婆孩子一一話別,其間自不免溫柔纏纏一番.三天之後,他才收拾齊整,前呼後擁,左擁右抱,在文武百官的夾道歡送下,施施然離開長安。沿途官員迎送,賄賂從豐。賈仁祿自然來者不拒,迤邐東行,行李日重。鄴城之役後,他每次出戰必有夫人陪同,這次也不例外。劉備正要仰仗他平定天下,這種事無關痛癢,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番有此殊榮的是徐氏,畢竟當時全國只有她一個人會造大海船,其他夫人雖然嫉妒,但都無此本事,卻也無可奈何。徐氏見他帶頭敗壞吏治,不禁大皺眉頭,不過賈仁祿多撈些油水,她也可以跟著沾些好處,倒也不便多說什麼。 其時馬超駐守鄴城,趙雲駐守平原,張飛駐守濮陽、魏延駐守廩丘、張郃駐防小沛,除了賈仁祿之外,有份出征的幾員大將都離前線不遠。眾將接到上命之後,均興奮的大叫一陣,跟著直奔校場,點起軍馬,浩浩蕩蕩殺奔前線而來。 北路軍趙雲所部離魏國最近,自然近水樓台先得月。幾路軍馬之中,他是最先發起攻擊的,接到聖旨的當天,他便點齊軍馬,次日大軍便渡過黃河佔領高唐,然後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攻佔漯陰、著縣,進抵濟水,與司馬懿大軍隔河對峙。南路軍張郃所部離魏境最近,他也憋了許久,聞令即動,一鼓作氣攻下彭城,呂縣,進邸下邳。夏侯惇如臨大敵,不敢出戰,指揮軍馬登城防守。 魏國南北兩路同時被襲,邊境線上烽火連天,告急文書如雪片一樣堆到臨淄城曹丕御案上。嚇得曹丕神經病大發作,扒光了衣服,一個猛子扎到了荷花池裡,虧得郭皇后會水,跳進水裡,費了老大勁,這才將他打撈上來。 和平時光總是很容易過,兩年時光很快就過去了,一場大戰一觸即發,山雨欲來風滿樓。 UU書萌 uUtXt.COM 銓紋自阪粵牘 正文 第600章 - 跨海擊敵 字數:7602 臨淄城皇宮,曹丕哆哆嗦嗦的來到龍椅上坐好,伸手拍了拍胸脯,心中稍定,顫聲道:「漢朝分南北兩路進犯我國。北路軍主帥趙雲已進抵濟水同仲達隔河對峙。南路軍主帥張郃也已開抵下邳城外和元讓相持。強敵兩面夾攻,大魏岌岌可危,如今國難當頭,不知諸位有何退敵良策?」 階下大臣個個面如土色,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誰也不敢放聲音,大殿上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到。 過了好半晌,還沒有人發表意見。曹丕不耐煩起來,擺了擺手,道:「退朝!」 眾文武參差不齊的跪倒,死氣活樣的叫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丕雙眉向上一挑,拂袖入內。 眾文武如獲大赦,魚貫而出。蔣濟正要回家摟著小妾親嘴,畢竟大魏危如累卵,這樣的日子以後也不知會不會再有,不乘現在好好快活快活,以後怕是想快活也不能夠了。他剛走到殿門口,忽聽得身後有人尖聲尖氣,叫道:「司徒大人,請留步,皇上有請。」 蔣濟對這個只知生夢死的皇上已是大失所望,心中有些不願意替他出主意了。何況敵人四十萬大軍兩面夾擊,青州彈丸之地,如何能抵擋得住?再者這次敵軍總指揮又是那個專搞歪門邪道,讓人如墮五里霧的驃騎將軍賈仁祿。這傢伙和西漢著名將領霍去病同官職,霍去病憑著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的和匈奴人決機兩陣之間。而這傢伙各種缺德死不要臉的法子層出不窮,隨便將上一軍都能讓人在大冬天裡急出一身痱子。他這種人就只配在街上當流氓混混,如今當上驃騎將軍,當真是驃騎將軍這個官職的恥辱。這次他又會耍什麼鬼花樣,誰也不知道,自己完全不知該防哪裡,這主意又如何出?當下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隨內侍走入後宮。 御書房內,曹丕問道:「殿上你為什麼一言不發?」 蔣濟道:「微臣無能,實在想不出什麼破敵之策。」 曹丕面容憔悴,想是昨夜一夜沒睡,歎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蔣濟道:「皇上也不必過於擔心,仲達和元讓都是當世名將,智勇雙全。歷城、下邳兵精糧足,又依險而守,敵軍便有百萬也不足為憂。皇上洪福齊天,這次一定能化險為夷。」 曹丕苦笑,道:「洪福齊天?朕真的洪福齊天麼?怕不見得吧?」 蔣濟心道:「這麼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只聽曹丕接著道:「兵精糧足,依險而守就真的萬無一失麼?這次敵軍主帥又是那個該死的賈福。朕親自坐鎮鄴城,兵馬數十萬,糧草上千萬斛,可這城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被他給打下來了。最氣人的是,朕輸得無話可說,只有自認倒霉。其後濮陽一役,那個寧死不降被放回來的樂文謙,當年曾孤軍守合肥,力抗孫權十萬大軍。可賈福只用半個月就將他打得落花流水,硬生生的將城佔了。他用詐能打城,用信照樣也能打城,這天下間估計沒有他打不下來的城池了。試問碰到這麼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人物,朕又焉能不怕?要是罵人能將人罵死,那該有好啊!」 蔣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一通牢騷,索性一言不發。隔了半晌,曹丕忍不住先開腔:「朕知道難為你了,可通國就你能和賈福較量一番,你要是不替朕分憂,朕可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蔣濟道:「不是微臣不替皇上分憂,實在是微臣根質魯鈍,無能為力。」 曹丕歎了一口氣,道:「嗯,那你下去吧。」 蔣濟行禮告退,曹丕如行屍走肉一般轉入皇后宮。前些日子曹丕天天都沉迷於歌舞之中,連朝也很少上。畢竟他實行的是無為而治,天下太平,群臣無本可奏,他天天蹲在朝上打呵欠又有什麼意思?朝中現行的那幾套歌舞曹丕都已看得不愛看了,郭皇后一來為了討好他,二來想讓他放鬆放鬆,別整天為漢軍之事煩心,今天特地在自己宮中采排新樂。曹丕到時殿中管簧齊鳴,幾名舞姬邁著優雅的舞步翩翩起舞。 要擱在平時,曹□准流著口水,駐足欣賞。此時他心事重重,根本提不起勁,大聲叫道:「都別跳了,給朕滾!」 音樂聲嘎然而止,眾舞姬四散奔逃。 郭皇后瞥了他一眼,道:「又怎麼了?」 曹丕歎道:「朕這個皇上看來是當到頭了。」 郭皇后笑道:「這話你說過很多次了,你這皇上不還是當得好好的麼?」 曹丕道:「朕有種不祥的感覺,這次不會再這麼好運了。」 郭皇后道:「有仲達守著歷城,元讓守著下邳,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曹丕道:「這次漢軍統帥又是賈福,朕現在只要一聽到他的名字,這心裡就好像有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的。」 郭皇后蹙起眉頭道:「嗯,這賈福實在才厲害了,打戰從來不按章法,令人完全摸不著頭腦。你不是才上朝麼,朝上大臣有什麼主意?」 曹丕苦笑道:「要不那幫大臣有主意,我會是這表情麼?」 郭皇后道:「仲達頗為智謀,你可以寫封信去問問他。」 曹亍了搖頭,道:「算了,他估計也沒有什麼好主意。這事看來還得你想個法子。」 郭皇后歎了口氣道:「我能有什麼法子?」 曹丕呆呆地看著屋頂,過了半晌,才道:「劉備日前下了一道上諭,封賈福為驃騎將軍,令其坐鎮洛陽,總督諸路軍馬進剿。洛陽離歷城、下邳俱千餘里,既便交通再便利,消息傳遞也是需要時間的。戰場之事瞬息萬變,這一來一回,還不把事情全給耽誤了?劉備、賈福不可能傻的連這點都看不到,這份聖旨一定是在迷惑朕。四十萬大軍不可怕,趙雲、馬超、張郃、張飛這些人也不可怕,可怕的只有賈福一人,現在最糟糕的事,朕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裡,你和漢宮中的細作時常保持聯繫,不知可有這方面的消息?」 曹丕攻下鄴城時不久,劉備就竄將進城,名曰視察工作,實則泡妞把妹。他雖然人老,可心卻一點也不老,終日都在鄴城曹丕舊宮和一幫十幾二十歲的宮女妃嬪把屁聊天,為非作歹。這一來二去,這些宮女和他混得熟了,自然不願離開這株搖錢樹,紛紛死纏爛打,軟磨硬泡,要劉備將她們帶到長安去,長相廝守。劉備被美女迷得神魂顛倒自是胡亂答應。不過他畢竟是皇帝,答應的事情總是要做到了,返京當日,他就將這些美女全都帶到了長安。這些人中固多爭名逐利之輩,卻也不乏郭皇后的鐵桿粉絲。郭皇后乘機利用這些人,打聽漢宮之中的消息,是以漢宮之中哪怕再私隱的事情,對郭皇后來說都不算什麼秘密。 郭皇后搖了搖頭,道:「劉備的口風一向很緊,這種軍國大事,他哪會輕易對人言講?我安插在漢宮中的細作沒打聽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來,只是她們曾聽劉備提到,要派賈福去做一件大事。具體事情雖不是很清楚,不過很明顯是要對我國不利。」 曹丕沉吟片刻,道:「如今想什麼也是無用,當務之急是要知道賈福的行蹤。朝中那幫酒囊飯袋,死氣活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平時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關鍵時候沒一個靠得住。這事還是由你去辦。」 郭皇后點點頭,道:「好吧。我替你打聽打聽。」 三天後,曹丕來到皇后宮。不待郭皇后行禮,搶先問道:「怎麼樣,有消息了?」 郭皇后向邊上的宮女瞧了瞧,白了曹□眼,似在責備他太也沉不住氣,這事豈是在這種場合下說的。 曹丕和郭皇后混久了,倒也心有靈犀,拉她走進大殿,屏退左右。郭皇后道:「據細作來報,賈福鳴鑼開道,大搖大擺的到了洛陽。不過他在洛陽只呆了三天,就身著微服,帶著幾名親隨秘密趕往濟水北岸的漯陰縣。」 曹丕吃了一驚道:「你是說,他人現在就在和歷城僅一河之隔的漯陰縣?」 郭皇后點點頭道:「正是。」 曹丕呆若木雞,過了半晌,方道:「和朕分析的一樣,漢軍此次主攻方向還是在歷城。歷城跟臨淄不過兩三百里,大軍馳騁,不過一日一夜便可到達。而由下邳北上,道路就迂遠的多了。」 郭皇后道:「歷城由司馬仲達坐鎮,他已和賈福較量過多次最熟悉他的路數,應不會有問題。」 曹亍了搖頭,道:「仲達雖然智計出眾,但和為求勝利不擇手段的賈福相比,還是差了老大一截。朕可不放心將籌碼都壓到他一個人身上。朕決定將駐守臨淄的五萬精兵調往歷城支援仲達。」 郭皇后道:「這五萬精兵可是拱衛京畿的,沒了這支軍隊,萬一都城有起事來,如何應付。」 曹丕笑道:「婦人之見。敵軍主力盡在歷城,只要歷城安全,京師自然也很安全。」 郭皇后道:「可事情總會有意外,和賈福為敵這意外可就更多了,你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曹丕道:「意外?有什麼意外?青州北臨黃河,東靠大海,南有泰山之險,是一個堪以關中相媲美的險要所在。漢人只有從歷城、下邳兩路進兵,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除些他們長上翅膀,那又另當別論。」 郭皇后思索良久,道:「你說敵人會不會走海道襲我後方?」 曹丕哈哈大笑,道為:「你覺得可能麼?且不說漢人不會造海船,就算他們能造,海上氣候多變,大風大浪說來就來,稍一不慎就船毀人亡。漢軍之中唯一能做這傻事的也就只有賈福了,如今他秘密前往漯陰,很明顯要和仲達較量一番,殺出一條血路。」 郭皇后想了一會,道:「嗯,你說的倒也有理,漢人中除了賈福怕是沒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走這條從來就沒人走過的路。不過萬一賈福聲東擊西,明裡是到漯陰,暗裡卻跑到其他地方,這又該如何是好?」 曹丕道:「嗯,有這可能,你再替朕詳細打探賈福的行蹤。」 郭皇后緩緩的點了點頭。又過了三天,郭皇后來到御書房,說道:「我查過了,賈福人就在濟水北岸的漢軍大營。敵軍來勢洶洶,晝夜猛攻城池,仲達麾下兵馬頗有損折,虧得仲達平時御下有方,軍民人等上下一心,同心協力,不然這城還真守不住。」 曹丕臉上變色,道:「他不會又搞什麼猛攻十五天攻不下就撤軍的鬼方法吧?」 郭皇后搖頭道:「敵軍營中沒有傳出這樣的消息,賈福這次顯然不打算這麼幹。他這次打法十分正規,每日但以雲梯※靂車猛攻城池。只是漢軍休整近三年,銳不可擋,我軍屢次接戰,均損失慘重,若非仲達智勇雙全,這城可就丟了。」 曹丕道:「嗯,朕得到的消息也和你的差不多,敵南路軍在張飛的統帥下也已對下邳形成合圍。元讓在城下與張飛大戰四次,勝負居半,不過敵軍勢大,元讓恐城池有失,不敢再出城抗敵,只得閉門拒守。張飛每日裡也是想盡辦法猛攻城池,不過攻勢不如北面猛烈。看來敵主攻方向就是北面,一旦歷城有失,臨淄危矣!」對內侍說道:「去把蔣子通、樂文謙叫來!」 郭皇后道:「你要做什麼?」 曹丕道:「朕打算將臨淄精兵盡數調往歷城。」 郭皇后道:「你瘋了?」 曹丕道:「如今南北兩路險要俱有大軍守把,敵軍插翅難入,後方要兵何用?不如撥去支援前線,來得實在。」 郭皇后道:「萬一敵人浮海東來,我國後方空虛,如何抵擋?」 曹丕笑道:「上次就和你說了,漢人不會造海船,如何跨海作戰?前段時間,朕聽說劉備欲浮海求仙,命人趕造海船,結果新造海船屢屢在海上遇風沉沒,這事也就不了了之。漢人連求仙用的一兩艘海船都造不來,這上萬人渡海用的龐大艦隊他又如何拿得出手?」 郭皇后點點頭,道:「可是……」 曹丕道:「沒什麼可是的,朕意已決,勿庸再議。朕就是不信賈福真的不可戰勝,朕這次就是要集全國之力和他見個真章。」 人怕出名豬怕壯,如今賈仁祿可算是臭名昭著了,他所在的地方,敵人肯定要予以高度重視,不敢有絲毫懈怠。這也就是福爾摩斯為什麼懼怕出名的原因,出名雖然能給他帶來更多的生意,可也給他破案帶來難度,罪犯聽說他接辦案子,都會掐斷線索,轉入地下,福爾摩斯無跡可尋,自然也就束手無策。如今賈仁祿東征西討,未嘗一敗,凡是他出現的所在,敵人也必會嚴防死守,他要想再鑽空子可就難了。 其實這一點賈仁祿早就考慮到了,於是他把鄧艾祭將出來,這小子血氣方剛,初生牛犢不怕虎,辦事很有衝勁,這種隨時都能把小命給搭上的活,他不去誰去?何況他初出茅廬,其名不顯,敵人既便知道他領軍跨海偷襲,也只會嗤之以鼻,不會給予重視,畢竟將這樣大的事交給一個剛出道的毛頭小伙子本身就兒戲的厲害。可賈仁祿偏偏還就喜歡做一些出乎他人意料的事情。紅花需要綠葉來襯才顯得美麗。這次歷城、下邳城下浩浩蕩蕩的四十萬大軍不過是只幾片作為陪襯的綠葉,真正的紅花實際上就是鄧艾所領的三萬渡海軍團。奇正之道,變化萬端,不一定人多的就一定是主力,曹丕這一失之毫釐,自然就謬以千里。成功和失敗相隔往往只有一線,他一念之差,將全部賭注都押在了歷城。殊不知正中了賈仁祿的下懷,賈仁祿就是想要利用自己的臭名聲吸引更多的敵人,給鄧艾乘虛而入創造有利條件。失敗其實從曹丕作決定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了。 郭皇后見他態度堅決,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了。過了一會,樂進、蔣濟進屋。濮陽之役,樂進被俘,劉備曾親自勸降,他也不為所動,劉備念其忠心耿耿,有心結交,便將他放回。畢竟在劉備心目中他只是一個三流將領,放不放都無關大局,既是如此,又何必殺一個無用之人,而壞了自己的清白名聲,索性作個順水人情,將他釋放。樂進沒想到劉備竟會放了他,活命之恩之是銘於五內,不敢一時或忘。曹丕和兩人耳語一陣,二人猶豫片刻,應承離去。 雖說攻打下邳、歷城的四十萬漢朝大軍只是個吃力不討好的龍套,但這龍套要是演得十分差勁,主角這戲也是沒法唱下去的。賈仁祿從頭到尾都是主角,如今第一次當配角,這戲唱得倒也有板有眼。他抵達濟北大營後次日便率軍渡過了濟水,在歷城城下同司馬懿大戰一場。 司馬懿不知道賈仁祿欺上門來找他晦氣,還道河對岸漢軍主帥是趙雲、馬超,放心大膽出戰,結果喝了賈仁祿精心準備的洗腳水,大敗虧輸,狼狽回城。他這才知道那個最愛鑽人空子的賈大流氓再次蒞臨指導,嚇得再也不敢出城了。 賈仁祿知道上次司馬懿之所以會敗,不過是沒想到自己會來,大意輕敵,如今他打起精神,再想取勝可就難了。於是賈仁祿也不再搞七搞八,老老實實的領軍攻城。漢軍休整近三年,士氣正盛,每次衝鋒都大呼酣鬥,銳不可擋。雖然每次進攻都被司馬懿成功擊退,可是魏軍的損失竟和漢軍相當,這對有城牆遮閉的魏軍來說,損恃算是極其慘重了。司馬懿雖然連獲勝利,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 這日一大早,漢軍擂鼓攻城,魏軍嚴陣以待。城上城下,攻拒惡鬥,戰事十分慘烈。忽聽得東北角鼓聲震天,一支軍馬打著魏軍旗號開到,漢軍陣勢微亂,紛紛後退。司馬懿瞧到便宜,右手一揮,城上鼓聲雷震。城門開處,城中軍馬殺出,漢軍雖勇,卻也擋不住兩路大軍夾擊,大敗虧輸。只聽得漢軍陣後鑼聲響起,鳴金收兵。漢軍精兵殿後,箭如雨發,射住了陣腳。司馬懿見漢軍雖敗不亂,倒也不敢窮追,接應援軍進城。 城樓上,司馬懿與蔣濟、樂進寒暄一陣,道:「我並未向朝廷求援,皇上為何派你等前來?」 蔣濟道:「皇上聞說敵軍勢大且有賈福親自坐鎮,恐太尉不敵,失了險要,故差我等前來相助。」 司馬懿道:「此番調多少兵來?」 蔣濟道:「城中五萬精兵盡集於此。」 司馬懿道:「倘有疏虞,如之奈何?」 蔣濟道:「太尉領軍守把歷城,大將軍領軍守把下邳,扼敵進軍之路。漢人便是插翅亦難飛入,怎會有疏虞?」 司馬懿向蔣濟瞧了一眼,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蔣濟低頭不語,司馬懿長歎一聲,道:「大魏將亡矣!」 樂進道:「我軍雖少卻佔盡地利,勝負還未可知,太尉何故說此不祥之語?」 司馬懿道:「和賈福為敵那是要多長幾個心眼的。皇上但顧目前,不計背後。倘若敵人鋌而走險,出奇兵浮海襲我後方,如之奈何?」 蔣濟道:「這我不是沒有想過。海道航行有多艱難,太尉您應該知道,這樣的大事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如今賈福∮統、徐庶、趙雲、馬超、魏延、張飛、張郃等當世名將盡集於歷城、下邳,其他如郝昭∮德、馬岱等則駐守北方以防鮮卑來襲。除了這些人之外,漢人之中還有誰可當此重任?歷城乃臨淄門戶,漢驃騎將軍賈福親臨,就說明劉備對歷城十分重視,志在必得。皇上恐歷城有失,社稷不保,這才差我等前來相助,這也是無可厚非的。」 司馬懿出了一會神,點頭道:「嗯,這麼大的事,是只有上述這幾個人才能辦到。我前幾日還在納悶,以賈福的個性,必會渡海襲我後方,可他卻頓兵於雄關之下,和我相峙。現在想來他年紀大了,性格日益穩重,顧慮良多,不再像當年那樣行事肆無忌憚了。」苦笑了笑,道:「畢竟他也快到知天命之年,老這麼瘋瘋顛顛,像個什麼樣子?」 司馬懿的分析倒也不無道理。賈仁祿如今權勢也有了,美人也有了,孩子也有了,可供顧慮的東西實在太多。這一兒女情長,難免英雄氣短,和當初相比,他是少了敢作敢當,雷厲風行的氣勢。就算他現在的名聲不會妨礙他偷襲,他也沒有魄力做這樣的事了。可是司馬懿不知道的是,賈仁祿對三國的人才瞭若指掌,他自己不能幹,還不會找能幹事的人來幹? 其實渡海攻敵的鬼點子,早在科舉考試之前,賈仁祿就想出來了。他想出這個主意的同時,也想到這事自己幹不來,於是他便在朝中物色適合做這事的人。魏延、馬超、趙雲、孫禮、郭淮、郝昭,甚至連還沒長大**的姜維他都考慮過,可是最後都被他否決了。魏延、趙雲名氣實在太響,敵人自然會留心他們的動向,世人沒有不透風的牆,敵人只要用心打聽,總是能瞭解到情況,自己的全盤計劃可就都暴了。做這事的人既要名不見經傳,又要有膽有識,有魄力有擔當,漢朝雖大這樣的人一時之間也是找不出來。以當初賈仁祿認識的人只有姜維一人符合條件,他曾拐彎抹角的同家裡人說了。姜維母親知道這事,倒也沒說什麼。而姜維未來的岳母曹靜卻說什麼也不幹。賈仁祿也覺得姜維太小,做這事是有些力不從心,也就不為己甚。正在他心煩意亂之際,楊瑛突然出現,將他和一件八桿子也打不著的屁事掛上了鉤,也使得一個完全符合條件的人進入他的視線,那就是鄧艾。歷史上鄧艾就是因為走了一條從沒人敢走的陰平小道偷襲蜀國,而聲名雀起,可謂有膽有識,而如今他正好名不見經傳。賈仁祿從楊瑛嘴裡聽到鄧艾的名字,心裡那個高興勁就別提了。於是他賣力替鄧艾擦屁股,又在劉備面前大力舉薦。劉備不知道未來歷史,覺得這樣子太過兒戲,可是他對賈仁祿向來盲目信任,既便自己覺得不妥,還是硬著頭皮准他所請。這一著果然大出司馬懿料外,司馬懿就是想破了頭,也不會想到賈仁祿會整這麼一出,他見所有名將俱在前線,心中最後的一絲顧慮也被打消了,殊不知一把尖刀已脫穎而出,隨時插向他的心臟。 樂進回想起濮陽之戰,心中猶有餘悸,聽了這話,長長的吁了口氣,道:「要真是這樣,那可就好了。」 司馬懿笑了笑,道:「真是這樣麼?怕不見得吧。我已和他交過幾次手,已有些力不從心,你們來了也好。」 下邳對張飛來說可是再熟悉不過了,當年他就是在這裡好酒貪杯,酒後興起,打了曹豹百餘鞭子。曹豹無故被打,惱將起來,勾結呂布奪了城池。張飛因此第一次嘗到了祼奔的滋味,當真是味道好極了,既便今日回想起來,他仍是難以忘懷。如今雖已物是人非,呂布也早已成了一堆枯骨,可是他一看到下邳城,不知怎的,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呂布,憤得牙癢癢的。這一惱將起來,便不待大軍列好陣勢,舞動蛇矛,大呼小叫,衝了上去。軍師徐庶嚇了一跳,忙令魏延、張郃等人搶上護衛。一場大戰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拉開序幕,其後雙方在城上城下,衝突多次,漢軍大多取得了勝利。不過下邳城先後經陶謙、劉備、呂布等人大力經營,城高池深,漢軍雖然勇猛,一時倒也難以攻下。惱得張飛在城下大叫大囔,揚言攻進城後要將城中男女老幼殺個精光,以洩其憤。不過這也只是一句氣話,喊出來只是心裡痛快些,倒也沒有什麼實際用處。 漢朝濱海小郡樂陵一個一向平靜的海邊小鎮突然間變得熱鬧非凡。鄧艾領著三萬軍馬在此秘密興造海船。漢朝興起關中,只擅陸戰,通國僅有一艘海船,還是賈仁祿為拍劉備馬屁,前不久才剛造好的。三萬大軍出征所需戰船起碼在五十艘以上,僅僅一艘如何夠用?跨海伐魏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敗了固當粉身碎骨,可萬一徼天之幸,僥倖成事,這可是不世奇功。鄧艾本也和賈仁祿一樣愛賭命,再加上他初出茅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沒有功勞可立,如今這麼大一件功勞擺在他面前,怎不叫他心急如焚。他恨不得今天就造好船隻,明日便乘船遠行。 只是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造船也需要一個過程。他雖然焦急萬分,這腦子還大抵保持清醒。他知道要在旬月間造出五六十艘大海船,必須的晝夜趕工。而晝夜趕工,很容易引起兵士疲勞,產生牴觸情緒。於是他將當年吳起那套搬將出來,以身作責,帶頭玩命。受命之日,在軍中與兵士同衣食,臥不設席,行不騎乘。見兵士扛抬大木,負重行走,必上前相幫。有士卒病倒,他總要到營中慰問,親為調藥,噓寒問暖。士卒起初見他人長得不咋地,說話又結結巴巴,都不把他放在眼裡,對他的命令也不如何服從,待見他身先士卒,愛兵如子,感其恩德,無不對其忠忠耿耿,甚至為他去死,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如此三萬官兵及樂陵渤海兩郡民伕,上下一心,玩了命的狠幹,終於創造出了一個奇跡,他們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共造成大小海船五十餘艘。當然徐氏這個唯一的工程師在其間也是出了大力,據說她曾一連四五個晚上不睡,通宵在外指揮。也許是鄧艾運氣太差,或者是上天看他太順了,想給他的點罪受。在造船尾聲之時。突然間從海面上刮來一陣怪風,隨後天上下起暴雨。鄧艾、徐氏自然不知道什麼叫颱風登陸,只覺這風大的異乎尋常,或不果斷採取措施,剛造好的海船有可能被大風大雨打散了架,那樣自己近兩個月來的心血可全白費了。當曉人不約而同的從帳中奔出,頂風冒雨,指揮兵民護船。風刮了一晚,雨下了一夜,二人忙裡忙外,也是整宿都沒合眼。鄧艾少年心性,惱將起來,頂著風大罵老天,徐氏卻無此雅性,默默幹活。可她畢竟是女流之輩,到了天快亮時,再也支持不住,兩眼一閉,仰面而倒。附近兵民忙將她扶起,送入大帳。經過眾人的不懈努力,所有船隻安然無恙,眾人不禁興高采烈,大聲歡呼。徐氏病得不輕,不能隨眾歡呼,難免美中不足。 這日經徐氏推算乃是興兵吉日,鄧艾起了個大早,來到徐氏帳中,探問病情。徐氏經過這幾日調養,略見起色,鄧艾安慰了幾句,忽道:「我夜來做……做了一夢,素聞夫人通……通曉易理,煩您為我解上……上一解。」 徐氏說道:「哦,是什麼夢?」 鄧艾道:「我夢見……見登高山,望臨淄,忽然間……間腳下迸出一泉,水勢上湧。我嚇了一跳,便醒……醒了過來,渾身汗流。不知這夢主……主何吉凶?」 徐氏想了一想,道:「周易有雲,山上有水曰蹇,遇蹇卦君子當反身修德.孔子云:『蹇利西南,往有功也;不利東北,其道窮也。』將軍此行,必然有功,但若不修德養性,恐不能回轉。」 鄧艾悶悶不樂,過了半晌,嘀咕一句:「若此行……行真能成功,雖死何恨!」說著拂袖而出。 徐氏歎了口氣道:「又是一個喜歡聽好話的。」 當天鄧艾別了徐氏,率領三萬水師,大小戰船五十餘艘,出海揚帆而去。 uU書盟 UuTXT.com 詮汶子版粵讀 正文 第601章 - 竇賓兵敗 字數:8875 徐氏送走了鄧艾,望著海面出了一會神,緩緩搖了搖頭。賈府親兵扶著她上了馬車。馬蹄得得,車聲轔轔,一行人徑向西南而行,不一日,便到了濟水北岸漢軍大營。 其時正值盛夏,蟬鳴鳥叫,酷熱難當。賈仁祿在現代吹慣了空調,在這個製冷設備奇缺的時代住了十來年,仍不十分適應,一到夏天就不知該如何是好。要是在家裡,倒還好說。畢竟在家一有小池可以游泳,二有美女可以養眼,三有冰鎮酸梅湯可以解渴,倒也不覺得怎麼熱。可在營中,既無泳池,又無美女,冰鎮酸梅湯更不知到哪去搞?每當熱浪襲來,他也顧不得禮義廉恥,當著大小將領的面光著膀子,發號司令,鬧得一軍皆驚。雖說軍中都是武人,見他那套原該不以為怪,可是古代人猶其是官門中人講究禮節過門,當真是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不可丟,除了張飛等少數流氓之外,其他人既便天再熱也是全裝慣帶,寧可晤出一痱子,也絕不墮了官威。他們見賈仁祿在大庭廣眾之下赤祼上身,發號司令,旁若無人,自是瞠目結舌,好在營中沒有孔孟傳人,不然定當大放厥詞矣。 這日天上一絲風也沒有,熱得出奇。賈仁祿脫得只剩一條褲衩,坐在矮榻上,八個婢女執著團扇站在他身後,不住的扇風,他仍是汗流浹背。這麼熱的天,他幹什麼也提不起勁,胡亂的佈置一番後,便令婢女為他洗腳,打算上榻小憩片刻。 恰在此時,親隨來報徐氏造船完畢,回轉大寨。賈仁祿大喜,不及穿鞋,光著腳奔出中軍帳大帳,遠遠的望見馬車駛來,搶將上去,摟著徐氏的脖頸,便往她的臉上啃去。徐氏久不見情郎,也是情慾如火,強撐病體,婉轉相就。良久吻分,賈仁祿坐在她邊上,聽她訴說別來之事,這才知道她病了,心中好生後悔,連聲致歉,跟著忙讓人請大夫診治。徐氏笑了笑,道:「我在樂陵已請大夫看過了,大夫說我的病乃過度勞累所致,只要休息幾天便不礙事了。那幾天我依照大夫吩咐,按時服藥,好好休息,已經好多了。」 賈仁祿瞧她面容憔悴,道:「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還是找大夫看看。樂陵窮鄉僻壤,能有什麼大夫。老子軍中的大夫是朝廷御醫,他老人家說你沒事,你才沒事。」 徐氏笑靨如花,道:「好,就依你。」 當下賈仁祿小心翼翼的將她攙入中軍大帳,扶她躺好。御醫聞喚,急忙趕來,搖頭晃腦的號脈一番,煞有介事的責備徐氏幾句。無非是說她身為女子不好好躲在家裡繡花,還跑到外面瞎鼓搗。以致積勞成疾,風寒內侵,虧得早叫他診治,不然小命玩完。賈仁祿嚇了一跳,忙問該如何是好,那御醫見三言兩語就把名震天下的驃騎將軍嚇得魂飛魄散,臉色大變,不禁暗暗得意。當下他拍著胸脯保證,這病到了別人手裡,或許沒救,可到了他手裡指定藥到病除,著手成春。賈仁祿聽了這話,自是千恩萬謝。殊不知先將病人病情說得危在旦夕,無可求藥,再伺機騙取診金,正是這幫御醫的拿手好戲。賈仁祿世情爛熟,原也不致於輕易上當,只是關心則亂,便墜了御醫的彀中,乖乖送上了一大筆診金。御醫開了張藥方,拿了診金,樂呵呵的去了。 那御醫能在尚藥局混,倒也非浪得虛名,徐氏吃了他開的藥,面色日漸紅潤,身體也一日好似一日。這日賈仁祿見她大好,方屏退左右,詢問造船的詳細情景,徐氏一五一十的說了。賈仁祿皺起眉頭,道:「你說鄧艾臨出征前夢見登山望臨淄,忽然腳下迸出一泉,水勢上湧?」 徐氏點了點頭,賈仁祿道:「娘的,這傢伙要糟糕。歷史上他就曾做過這夢,結果雖克了成都,卻不得好死。如今歷史被老子改成這樣了,這夢居然還纏著他,當真不給老子面子。」但凡賈仁祿的女人進賈府的第一天總會從其他姐妹那裡得知賈仁祿未卜先知的真相,徐氏自也不例外。她總算知道了為什麼賈仁祿對各地隱藏的人才瞭如指掌,只因他早就知道了。聽了這話,她蹙起眉頭,道:「山上有水,屬蹇。蹇卦坎上艮下。卦詞有云:『利西南,不利東北,利見大人,貞吉。』彖曰:『蹇,難也。險在前也,見險而能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東北,其道窮也。利見大人,往有功也。當位貞吉,以正邦也,蹇之時用大矣哉。』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 賈仁祿頭大了一圈,道:「打住打住,你也知道老子肚子裡有多少墨水,你動不動就和老子彖曰象曰的,老子怎麼聽得懂?」 徐氏笑靨如花,道:「我原先見你不讀周易,不識卜卦,竟也能未卜先知,不禁好生佩服。哪知你根本就是個草包,只是機緣巧合,這才對未來發生的一切瞭如指掌。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羞得滿面通紅,下面的話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賈仁祿問道:「後悔了?」 徐氏點點頭,道:「嗯,後悔了。我後悔直到數年後才想到法子,沒早些和你這個草包在一起。」說到後來,聲音細如蚊鳴,幾乎不可聽聞。 賈仁祿感激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撲將上去,就要為非作歹。徐氏推開他,嗔道:「你這人,也不看看時候!」 賈仁祿老臉通紅,傻笑幾聲,道:「說正經的,說正經的。你剛那一大堆嗚呼哀哉的,是在說些什麼啊?」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什麼嗚呼哀哉,太也難聽。剛才那一大段是在解釋蹇卦。按易經上的意思,蹇卦也不是不可避免。易彖當頭一句:『蹇,難也。險在前也,見險而能止,知矣哉。』就是說蹇卦雖險,但只要見機的早,還是有辦法轉禍為福的。那要怎麼轉禍為福呢?君子以反身修德。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夢不一定就能喻一人之禍福。你說他在歷史上也做了同樣一個夢,這說明那時他和現在一樣,十分專注自己要攻打對象,有這樣的夢又何足為奇?現在他夢見登山望臨淄,而歷史上他所夢見的肯定不是臨淄吧?」 賈仁祿道:「嗯,那時他要滅蜀,夢見自己登山望漢中,忽然腳下一泉湧出。那時也有一個通曉易理的高人給他解夢,那人也是先子曰詩雲一番,然後再告訴他此行必然克蜀,但但可惜蹇滯不能還。」 徐氏道:「哦,那人是怎麼說的,能和我說說麼?」 賈仁祿想了想,道:「那人好像是說,《易》云:山上有水曰《蹇》。《蹇卦》者:『利西南,不利東北。』孔子云:『《蹇》利西南,往有功也;不利東北,其道窮也。』將軍此行,必然克蜀,但可惜蹇滯不能還。」 徐氏笑道:「這人只是和他講這些,卻沒有告訴他如何趨吉避凶,一來估計知道說了他也聽不進去,二來估計這人和鄧艾不對付,巴不得他死,不欲提醒他。」 賈仁祿道:「嗯,鄧艾這小子作人忒也差勁,估計沒多少人喜歡他。」 徐氏道:「我方才說了,這夢不一定就能喻一人之禍福。而他的性格確能,我和他共事近兩個月,發現他契而不捨,百折不撓,永不服輸,天道酬勤,他此行雖會遇到世人難以想像的艱難,不過定能成功。可他這人還有另外一面,沾沾自喜,一有點功勞就誇誇其談,目中無人。一旦他成此不世奇功,定然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獨斷專行,剛愎自用。不聽話的將領既便才高八斗,皇上想必也是不會要的。他若是由著性子胡來,不亡何待?我就是看出他有這些毛病,這才藉著那個夢,委婉的告訴他要反醒悔悟,痛改前非。可惜他明顯沒有聽進去。」 賈仁祿笑道:「他要是聽得進去,也就不叫鄧艾了。」 徐氏道:「這人很有才能,就這麼死了,實在怪可惜的,你有沒有法子救上一救?」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沒法子。你看吧,一旦他打下臨淄,一定將自己誇到天上去,跟著把我們這些心甘情願替他絆住強敵的龍套貶得一錢不值。這些人可都朝中宿將,官職不是正二品,也是正三品,他們沒撈到功勞本就心裡不痛快了,再受鄧艾奚落,這口氣還能咽的下去?別人會怎樣,我不敢亂說。張翼德這老流氓要是知道鄧艾在背後罵他,肯定舞起蛇矛殺到臨淄,將鄧艾綁起來打,直到打死為止。別的人要是被張飛打死了,皇上還會厲聲斥責,這樣的人被張飛打死了,皇上估計連問都不會問。你說說,有皇上在後面撐著,老子又有什麼法子叫張飛鞭下留人?」 徐氏笑道:「你是真沒法子,還是不想救他?」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 徐氏道:「我和他共過事,知道他的才幹。雖說他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只要勤加琢磨,假以時日,必成大器。若只因一時之失,就將他廢棄不用,或是除之後快,對國家來說,將是一個極大的損失。」 賈仁祿道:「你這人就知道瞎積極,當年你一門心思的替孫權著想,如今你跟著我,就一門心思的替皇上著想。好吧,看在你這番良苦用心的份上,老子就想個法子救他一救。不過現在說這些會不會早了點,說不定這小子福薄命短,出海沒幾天就遇到大風浪,掉到海裡喂鯊魚了。」 徐氏道:「你太小看他了,既便他坐船失事沉沒,他就算是游也會游到彼岸的。」 賈仁祿點點頭,道:「嗯,這一出這小子是能整出來。好了,你病剛好,不可太過勞神,咱也別替這小子操心了。你好好躺一會,我先去大帳處理軍情,過一會再來看你。」 徐氏道:「嗯,你去忙吧,我累了,正想好好睡一會。」 賈仁祿細心的檢查她的被子是否蓋好,又說了幾句,這才轉身出帳。 五原以北約百餘里便是風景秀麗且極富傳奇色彩的陰山,陰山南麓一片不大不小的草原上,孤零零的屹立著十幾座氈包。一座氈帳前,楊瑛穿著連自己也不清楚是用什麼獸皮製成的長袍,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頭奶牛前擠奶。這樣的活在中原她怕是連做夢也不會夢到,如今卻做得十分熟練,三下五除二就將一頭奶牛身上的奶水剝削得乾乾淨淨。當然要她這個大漢公主一開始就適應草原上的艱苦生活,的確是不太可能,最起碼她第一次剝削母牛奶水資源的時候,就曾遭到母牛的頑強抵抗,兩下裡混戰一場,她雖然武功高強,卻沒有學過鬥牛,這奶沒擠成,反被母牛用蹄子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在家躺了兩三天,這才勉強能下地幹活。 原來她和拓跋力微逃至沒鹿回部,竇賓看在拓跋詰汾的面上,對他們倒還算客氣,待以上賓之禮,每日裡只是好吃好喝的供著,啥事也不讓他們干。拓跋力微閒居無事,一日起身更衣時,見髀肉橫生,不知怎的心中鬱悶,尋思父親拓跋詰汾力排眾議率部眾遷往陰山以北匈奴故地,部落在他的治理下也是好生興旺,他老人家是何等英雄?而自己寄人籬下,磋砣歲月,髀裡肉生,是何等窘迫?想到傷心處,不禁放聲大哭。歷史上劉備寄於劉表之下,久不騎馬,髀裡肉生,一日如廁時,也曾有此感慨,痛哭流涕。如今拓跋力微會有此舉動,倒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他們都是勞祿命,有活幹時便覺得精神健旺,一旦閒下來,便覺得渾身不得勁。 他從茅坑裡出來,逕奔竇賓大帳,鼓動如簧之舌,再三肯請他讓自己到邊遠草原上當一個普通族民,牧馬放羊。竇賓覺得讓他這樣的人才在草原上牧牛放羊,屬於嚴重的資源浪費,也實在太委屈他了,怎奈拗他不過,只得依從。就這樣,拓跋力微雖說越混越回去了,不過總算離開了那個讓人悶得發慌的金絲籠子,和楊瑛來到陰山南麓一片頗為荒蕪的草原上打獵放羊,這日子雖然苦了些,倒也逍遙自在。 楊瑛這個新城公主一天也沒在皇宮裡混過,自然沒有公主應有的架子,主動幫助拓跋力微料理家務,這開始的時候自不免今天被牛踹,明天被馬踢,笑話百出。可久而久之,熟能生巧,她漸漸適應了這裡的環境,由金枝玉葉的公主蛻變而成在草原上十分常見的大媽。這怕不是她來草原上的初衷,不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她心甘情願隨拓跋力微到了草原上來,就要作好在這裡吃一輩子涮羊肉,擠一輩子牛奶的準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這些都還好說,最讓她難以容忍的就是不能經常洗澡,雖說拓跋力微想盡辦法給她搞來了水,卻也無法滿足她天天洗澡的需要,不得不使她鬱悶不矣。不過她也知草原上的水可比黃金還貴,雖然不常洗澡使她渾身上下十分不舒服,可是她倒也不敢胡亂抱怨。誰叫她當初要捨鄧艾而跟拓跋力微,現在她愛情是有了,可卻過得十分不自在,這估計就叫做自作自受吧。 在軻比能及河西鮮卑的強大攻勢下,拓跋部徹底覆滅,族民四散奔逃。由於拓跋詰汾治下有方,深受部眾愛戴。不少部眾擺脫追兵,驚魂稍定之後,便千方百計的打聽拓跋力微下落。眾人幾經輾轉,終於探聽到拓跋力下微居於陰山南麓一片沒長几根草的草場,心下大喜,三五成群趕去投奔。如今拓跋力微寄人籬下,雅不願太過招搖,引起竇賓的疑忌。倘若竇賓惱將起來,不罩著他,僅憑現在這點點人馬在草原上怕是連一天也活不下去,真可謂是得不償失了。當下他好言好語將前來投奔的族民勸散。大部分族民聽到他的消息,興高采烈,不遠千里趕來投奔,沒想到熱臉竟貼了冷屁股,不由得大為光火。草原上的人有什麼涵養,受了委屈,自然張嘴就罵,將他的十七八代祖宗罵了個狗血淋頭,並紡再也不為拓跋部賣命了。不過還是有少數部眾明白他的深意,灑淚而別。楊瑛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做,不過三從四德她還是知道的,既然丈夫放話了,她也只得蕭規曹隨,不敢為何異議。 正當楊瑛心無旁騖,專心擠牛奶之際,忽見一騎奔近,乘者乃是一女子,正是竇蘭,叫道:「拓跋哥哥呢?」 其時鮮卑人開化未久,似乎還有一點母系氏族的影子,女子在生產生活中占主導地位。男子取親時也不講求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相互對上眼就行。成親之後,男子一般要在妻家作一兩年的奴役,當剩餘價值被剝削乾淨了之後,這才氣喘吁吁的帶著妻子回轉自己家中。不過這並不意味著農奴翻身了,其實這苦難才剛剛開始,在家中男子屬於從屬地位的,凡始要唯妻命聽從,只有打戰時才能自己作決定。楊瑛對鮮卑人規矩一無所知,拓跋力微有心提高自己地位,對這些事也是筆削春秋,略過不提,是以楊瑛不明就裡,便將中原那套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繁文俗禮搬了來,拓跋力微由從屬地位一躍而成主導地位,真可謂是翻身農奴把歌唱矣。鮮卑人尊重女子,而且不像中原那麼多規矩,鮮卑女子上自然是逍遙自在,行事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自打拓跋力微來到草原牧馬放羊的那一天起,竇蘭就常找各種各樣借口,來這裡亂晃,並千方百計的和拓跋力微聊天。楊瑛見到她就來氣,叫道:「不在!」 竇蘭也不生氣,道:「那他去哪了?我爹爹找他有急事,你快帶我去見他。」 楊瑛道:「不知道!」 竇蘭急了,叫道:「既然這樣,那我可走了,你們可別後悔!」 楊瑛雖覺她多半在危言聳聽,大言唬人,可也怕萬一真有大事發生,給自己耽誤了,到時拓跋力微怪責起來,自己須不好交待,沒好氣的問道:「什麼事?」 竇蘭道:「哼,有你這麼問話的麼,凶巴巴的。不過看你不是草原上人,不識尊卑,不知道我們這裡的規矩,本姑娘就不和你一般見識,不然定要將你打得躺在地上起不來!」 楊瑛冷笑道:「哦,那我倒也見識見識你的本事。」 竇蘭道:「我有十萬火急的事要找拓跋哥哥,沒空和你癡纏。拓跋哥哥呢?快帶我去見他。」 楊瑛心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見他想做什麼!草原上的女人真是蠻不講理,自己不要臉,還說我不懂規矩。」說道:「有什麼事,和我說也是一樣的。」 竇蘭嗔道:「怎麼一樣,這事和你說有什麼用?」 楊瑛道:「你都沒和我說,怎麼知道沒用?」 竇蘭道:「好啦,好啦,告訴你吧。要不是看在拓跋哥哥的面上,我才懶得和你這個中原人多說一句話呢。」 楊瑛怒道:「中原人怎麼了?」 竇蘭道:「中原人懦弱無用,什麼也不會,真不知拓跋哥哥怎麼會看上你。嗯,八成你貪圖富貴,死纏爛打,要他帶你到草原來。」 楊瑛滿臉通紅,挽起袖子,擺了也不知是什麼掌的起手式,叫道:「誰說我貪圖富貴的?說實話若不是力微軟磨硬泡,死纏爛打,這個破草原我才不來呢?」 竇蘭道:「哼,敢說我們草原破,你們中原才破呢!」 楊瑛搶上兩步,道:「你再說一遍。」 兩人原本只是情敵,為了一個男子爭風吃醋,僅此而已,也不是真的不可調和。可是兩三句話不對付,兩人竟開始互相攻擊對方的民族,這樣一來矛盾就上升成為民族矛盾,當真不可調和矣。起初楊瑛見竇蘭是竇賓之女,不願惹事;竇蘭見楊瑛是拓跋力微之妻,不願生非,兩人只是相互抵毀,可越吵越凶,終於大打出手。楊瑛忍無可忍,也懶得再浪費口水,衝將上去,掄拳便往她面門上擊去。竇蘭見她率先製造仕,怒不可遏,也是一拳往對方左眼打去。這一招以攻為守,攻的是楊瑛眼目要害,武學中所謂「攻敵所必救」,敵人再強,也得乖乖回手自救,那就擺脫了自己的危難,原是極高明的打法。不料楊瑛虱之下,腦袋燒糊塗了,竟不躲避,手臂繼續遞出。砰的一聲,兩拳雖分先後,卻同時擊中對方。楊瑛左眼中拳,腫起老高;竇蘭鼻樑中招,鮮血長流。兩人兩敗俱傷,更加憤怒,也就不顧得章法,抱在一團,亂扭亂打,亂踢亂踹,一面打還一面聲嘶力竭的大聲叫喊。 臨近氈包的族民見二女鬥毆,嚇了一跳,趕忙報與拓跋力微知曉。拓跋力微正和族人在陰山南麓打獵,聽說這事,大吃一驚,忙策馬回轉,見二人仍拳打腳踢,鬥得個不亦悅乎,一疊連聲叫起苦來,忙上前相勸。可是二女爭夫,和尋常武人相鬥大為不同,兩人都已處於半癲狂狀態,出招已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有道是「亂拳打死老師傅」,拓跋力微武功雖高卻也架不住亂拳相加,一個不留神,面門和屁股上重重的挨了一記,好不疼痛,二女見情郎中招,這才冷靜下來,同時相攙,兩手相觸,不由得對看一眼,下意識笑了笑。一笑可泯恩仇,可二女這一笑,能不能起到這個效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楊瑛笑了一笑,便覺不妥,一把將竇蘭推開,從懷中掏出金創藥,小心翼翼的為拓跋力微上藥。 拓跋力微見二女不再放對,放心不少,問竇蘭道:「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竇蘭被打得鼻青臉腫,正沒好氣,道:「沒事難道就不能來了?這是爹爹的草場,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你管得著麼?」 楊瑛白了她一眼,道:「草原人就是不可理喻。」 拓跋力微道:「你們有事說事,別動不動就扯到草原人和中原人之間的矛盾。」 竇蘭定了定神,氣消了大半,對拓跋力微說道:「我找你真有急事。是這樣的,河西諸部得了陰山之北草原,實力大增。他們中絕大多數部落不願寄人籬下,受軻比能的領導,相約反叛。軻比能辛辛苦苦的忙了一場,什麼好處也沒撈到,自是暴跳如雷。可是他的部落屢屢出戰,已疲不能興。於是他令爹爹及附近幾個小部落連和起來攻打河西諸部。爹爹知道你急於想要收復失地,決定用你為將,撥一支軍馬由你指揮,和他一起出征。我知道這個消息,便自告奮勇來通知你,哪知卻遇到這麼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楊瑛這才知道竇蘭找拓跋力微不是為了聯絡感情,而是真有要事,一臉歉然,道:「不好意思,適才我太也無禮。我在這給你賠不是了,求你別見怪。」說著盈盈拜倒。 竇蘭見她主動退讓,也就不為己甚,道:「我適才也有不對的地方,還請你別見怪。」 拓跋力微聽說竇賓要用他為將,去打河西諸部,自是激動萬分,也就無心去理會二女之間的小恩小怨,站起身來,道:「事不宜遲,咱馬上趕回部落。」 沒鹿回部中軍大帳,竇賓瞧了瞧竇蘭,又看了看楊瑛,登時明白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屁事了,當下也不多問,對拓跋力微說道:「最有附近的部落都在說當年你爹爹在世時,對我如何如何。而我不但不替報仇,還讓你到邊遠地區牧馬,當真忘恩負義。」說著長歎一聲,道:「這幫小人,沒事就會瞎咧咧,哪裡知道我的難處。你爹爹和我親如兄弟,你的仇其實也就是我的仇。可這仇我不是不想報,而是沒法報。河西諸部原本就比我沒鹿回部大許多,加上他們新得了陰山以北的匈奴故地,聲勢更盛,就是十個沒鹿回部加起來,也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我若是一時意氣用事,為你報仇,怕是連我也要不得好死了,這一節你需得理會的。」 拓跋力微投奔沒鹿回部後,竇賓一不發兵替其復仇,二不分他土地讓他坐強坐大。草原上和沒鹿回部不對付的部落乘機大放厥詞,謠言甚囂塵上。竇賓懷疑這謠言是拓跋力微心懷怨望,故意放出的,故有此一言。 拓跋力微一本正經的,道:「大人待屬削重如山,屬下銘感五內,不敢忘懷。至於其他人要胡說八道,嘴長在他們身上,咱們也管不著。漢人有句話叫:『謠言止於智者』,大人待我如何,自是有目共矚,謠言畢竟謠言,不久自當不攻自破,大人又何必往心裡去?」 竇賓哈哈大笑道為:「你能明白我的苦衷,我就很開心了,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才不管那麼多了。如今河西諸部得罪了軻比能,軻比能令我率領西部諸部落討伐,這可是天賜良機。此役朔方、五原、雲中、定襄一帶共計三十餘個部落參戰,歸我指揮,我打算將他們分成三路,我指揮中路,你指揮西路,剩下一路由我大兒子竇虎指揮。這只是初步構想,具體如何,正要和你商議商議。」 眾人在帳中密議良久,方各自散去。三日後,五原、雲中一帶諸小部落軍馬齊集沒鹿回部,一向平靜的大草原變得熱鬧非凡。經過一個短暫的誓師儀式,大軍分成三路,浩浩蕩盪開赴前線。 沒鹿回部就在陰山邊上,離背叛軻比能的河西鮮卑蒲頭等部也不是很遠。蒲頭又不是傻瓜,他眼皮子底下發生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當下他差人打聽備細,微微一笑,道:「我正要讓你們見識我的厲害,沒想到你們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拓跋力微所領西路軍由五原出發,向北翻越陰山,奔出三五百里,沿途竟沒有遇到一兵一卒。楊瑛隨夫出征,見此情景,大為納悶,道:「我們一路行來,竟然連一個敵人也沒遇到,實在太奇怪了。」 拓跋力微低頭不語,過了良久良久,大叫一聲:「不好。大人有難了。」 楊瑛笑道:「瞧你,一驚一乍的。你怎麼知道大人有難了?」 拓跋力微道:「當時我就不同意三道並進,可竇賓竇虎父子倆都主張如此,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三道並進,是可以相互應援,分進合擊,可要是敵人乘我兵力分散之際,集中優勢兵力擊破一路,剩曉路焉能獨存?」 楊瑛也帶過兵,打不戰,恍然大悟,道:「你是說,竇賓將會遭敵軍主力襲擊?」 拓跋力微道:「嗯,當是如此。」 楊瑛道:「這傢伙對咱們這麼差勁,死了活該,咱別去理他。」 拓跋力微搖了搖頭,道:「他不即出兵助我復仇也是為他部落考慮,若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咱不能因為這個怪責人家。我們孤身投奔,人家非但沒有將我們綁了去獻給軻比能,反而還好吃好喝的供著我們,已是對我們仁至義盡了。你們漢人不是常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如今他有難,咱可不能見死不求。退一萬步來講,現在就他一家肯收留我們,倘若他敗了,我們再投靠誰去?」 楊瑛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嗯,你說的倒也有理。」 竇賓騎著高頭大馬,意氣風發。一眼望將過去,草原上旌旗招展,長長的隊伍行列,一直展到天際。他一生中還從指揮過如此多的軍馬,不由得心花怒放,放聲大笑。不一日,大軍翻過陰山,前軍報稱遇到敵人小股騎兵。竇賓數萬雄兵在手,自以為天下無敵,他正要在敵人面前擺擺譜,顯顯手段,眼見敵人自己送上門來,心下甚喜,暴雷也似的大喝一聲,率軍衝上。眾將士見主帥如此神勇,身先士卒,紛紛鼓起勇氣,大呼而前。小股敵軍不勾一掃,不到片刻,便被消滅。 竇賓勝了一陣,得意洋洋,指揮軍馬繼續前進,行不數里,又遇小股騎兵。竇賓列陣接戰,不到片時,敵人就呼爹喚娘,四下逃竄。如此勝了三五陣,竇賓越發驕傲起來,高踞馬上,哈哈大笑:「人道河西諸部驍勇善戰,我看也不過如此,哈哈。」 忽見一騎奔至,乘者正是拓跋力微差去提醒竇賓提防埋伏的親隨,道:「啟稟大人,拓跋將軍覺得敵軍行蹤十分詭異,特讓我來提醒大人小心埋伏。」 竇賓頗不以為然,打著官腔道:「力微到哪了?三道分頭並進,於故拓跋王庭會合,痛殲強敵,要是哪一路遲到了,咱的全盤計劃可就全泡湯了。」 那親隨道:「拓跋將軍已率部馳出三百餘里。」 竇賓點點頭道:「那打了多少勝仗?」 那親隨尷尬地道:「我部並未遇到一兵一卒,拓跋將軍覺得敵人舉動不測,這才差我來提醒將軍。」 竇賓道:「我部頻遇敵人,你部怎麼可能未遇一兵一卒?」 那親隨道:「我部行出兩三百里的確未遇到敵軍。」 竇賓道:「怕是力微膽小怕事,見到敵人就逃之夭夭了吧。」 那親隨也覺得行出兩三百里,竟未遇到敵軍,大是古怪,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想了想,正要回話,卻聽竇賓道:「罷了,你讓力微自己小心在意,我這邊就不勞他操心了。」 那親隨道:「這……」 竇賓瞪了他一眼,道:「這什麼這,還不快滾!」 那親隨抱頭鼠竄而去。竇賓斥退親隨,以為敵軍旦夕可滅,志得意滿,指揮軍馬浩浩北進,殊不知自己正一步步鑽進敵人早已設好的口袋。 這日晚間大軍離昔日拓跋王庭不足三十里,隊伍正行間。忽聽得不遠處響起一陣號角,嗚嗚之聲未歇,一支軍馬殺到,為首一人一見竇賓便大罵他祖宗一十八代。竇賓大怒,策馬上前和那人單挑,斗不數合,冷不防一支軍馬不聲不響殺到,將大軍截成兩段。跟著四下號角之聲大作,月光下但見旌旗獵獵,無數軍馬分成四面八方殺來,將沒鹿回部圍在垓心。 竇賓沒想到拓跋力微真有先見之明,自己果然成了餃子餡,大吃一驚,手下略慢。對方覷定破綻,暴喝一聲,奮平生之力,揮刀向他胸口砍來。竇賓揮刀橫架,當地一聲大響,雙刀相擊,火星四濺。竇賓啊地一聲慘呼,虎口震裂,鮮血長流,身子一個不穩,翻身下馬。 那馬受了驚嚇,撇下主子不顧,飛也似的逃命去了。和竇賓放對的那壯漢哈哈大笑,策馬衝上。竇賓沒了馬,又沒有兵器,只得閉目待死。忽聽得身後有人大聲呼喝:「大人快走,如此鼠輩,我自當之。」數名親隨衝上,拚死抵擋,竇賓乘亂撒腿狂奔。奔了一陣,他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踉蹌倒地,正惶急間,忽見一生面孔騎著駿馬奔來,叫道:「大人速騎此馬逃走,遲了怕是性命不保。」 當此千鈞一髮之時,竇賓也不顧著千恩萬謝了,騎上駿馬,飛也似的逃回部落。大軍沒了主將四下亂竄,大敗虧輸。拓跋力微說的沒錯,中路一破,另外兩路也不能獨存。拓跋力微其時正在左近,聞敗即令精兵殿後,緩緩後退,河西諸部見對方有備,不敢窮追。拓跋力微全師而退,不曾折了一人。竇虎也是初生之犢,仗著一股銳氣,和敵人大殺一陣,結果吃了個大敗仗,損失部眾近萬,馬匹器械更是丟了不計其數。 竇賓雖吃了個大敗仗,且喜有人給他馬騎,撿回了一條小命。回到部落後,他讓自己的小妾好好給自己按摩一陣,心神稍定。他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否則拓跋詰汾也不會和他結交了。安頓好了之後,他便思報恩,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那人曾在哪見過,而且他問了從征諸將,諸將都說不知此事。於是他在部落內懸下賞格:「凡有知道是誰給我駿馬,助我逃生的,立即來報,一經查證屬實,即賞黃金百鎰。獻馬之人若見此狀,速速來見,當加重賞。」 U浟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版越讀 正文 第602章 - 神兵天降 字數:4765 這一道古怪命令一經傳下,部落內簾炸了鍋。眾人尋思只是知道是誰獻馬助竇賓脫困,就能獲百鎰黃金,那獻馬之人的賞賜還不得千鎰黃金,甚至更多。重賞之下,人人哈拉子亂流,爭著跑到竇賓大帳投案自首,揚言自己就是獻馬之人。空手套不了白狼,這事空口白牙那也是騙不來錢的。於是眾人紛紛捏造事實,編造證據。竇賓兵敗失馬,看看待死,忽然間一神秘人物從天而降,將所乘駿馬送給他,助他脫困,這事本來很簡單,沒什麼噱頭。可是那幫騙子稍微添點油,加點醋,便顯得十分的曲折離奇,十分的驚心動魂,聽得竇賓一愣一愣的,心想自己親身經歷所知竟不及他們的十分之一,若不是他們在胡說八道,那就是自己是白癡了,居然連親身經歷過的事情都記不周全。為了證明他自己不是白癡,他將那幫滿嘴噴糞的人都給轟了出去。如此查了一個月,報信的人雖似驚濤拍岸,一波接著一波,可他們所說的都是子虛烏有,經不起推敲。冒名頂替者被殺了不少,可獻馬之人卻是沓無音訊,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那日鄧艾別了徐氏,揚帆向東。 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之中,五十餘艘戰船,排成幾列,前呼後擁,向著東南行駛。 這三萬人馬雖經賈仁祿精心挑選,都是荊州水軍的佼佼者,可是他們畢竟只在漢水兩岸摸過魚,捉過蝦,還從來沒有到過大海。怎見過上下左右均是蔚藍一片,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海的情景?一個小小浪頭打來,船隻便劇烈搖晃,身體較差的兵士便開始上吐下洩,嘔得連老媽姓什麼都給忘了。 鄧艾祖籍義陽,他所住的村子就是淮河邊上。他打小就在淮河裡玩耍,頗熟水性,可是如此海天一色,波濤洶湧的情景他也沒見過,剛上船時,他和其他兵士一樣感到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有趣,可是船還不行到兩天,他就知道苦了,船隻一晃,便感頭昏腦漲,渾身乏力,扶著欄杆就開始嘔將出來,直將當天吃下去還來不及消化的食物全給噴了出來這才算完。不過他畢竟上應天星,果有非凡之能,當此惡劣環境,他仍身先士卒,指揮若定。大小將校見主帥如此,自也不敢叫苦叫累,拉稀擺怠。 其時正當盛夏,南風大作,海船逆風而行,其行甚緩,好在船上水手都是樂陵附近的漁民,經驗豐富,雖是逆水行舟,倒也沒出什麼岔子。這其實也是為什麼曹丕、司馬懿會掉以輕心的主要原因之一。冬天刮北風,夏天刮南風,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漢人要是在冬季行兵,曹丕自會提防敵人從海道進襲,可是這時節北風不起,船隻頂著風浪而行,就和烏龜爬一樣,何時能到?航海不比走路,要考慮的東西甚多,而數萬兵馬跨海襲人,若不思慮周詳,稍有差池,萬劫不復,豈同兒戲?曹丕知道劉備、賈仁祿都不是傻子,他們心裡就算有此念頭,權衡利弊之後,也會打消這個不切實切的念頭。有了這個想法,曹丕不虞有他,放心大膽的將兵士調到歷城一線,哪知此次海道奇兵總指揮是從來就不走尋常路的鄧艾,只要有巨大的功勞擺在他面前,別說只是要他逆水行舟,就是要他去闖閻王殿,那也是說去便去,發足即行,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起初十餘日海上風平浪靜,艦隊航行雖遇到這樣那樣的困難,但一來水手經驗豐富,二來鄧艾指揮有方,各種困難總算是一一應付過去,沒出什麼大問題。只是船行甚緩,好似烏龜在爬。鄧艾急於建功,恨不得插翅飛到對岸,見船速如此,自是心急如焚。他不是諸葛亮,不會奇門遁甲,呼風喚雨。給他個七星壇,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用。只好日夜禱告,求老天可憐可憐他,改變風向,連刮三日三夜西北大風,助他早日脫離苦海。 這日,他站在甲板上,一臉虔誠的望著大海,嘴裡嘟嘟囔囔的輕聲念叨,所念無非是:「老天,行行好,給我三天三夜西北大風吧。」這類無聊言語,卻也不必盡表。突然之間,鄧艾身子一側,滾了幾個轉身,但聽得左近船上的水手兵士同時大叫,呼喝聲中又夾著疾風呼嘯,波浪轟擊之聲,似乎千百個巨浪同時襲到。 鄧艾見大風突如其來,大吃一驚,忙指揮兵士水手抵禦風浪。瞥眼間,只見旌旗轉動,旗腳竟飄東南,連日來心中所想驀地裡化為現實,這一喜當真非同小可,大叫:「西……西……西……西……」他此刻心情實在太激動,口吃的厲害,一個「西」字念了半天,仍沒有下文。 忽然間,一個浪頭湧來,將他所乘的大船推到了半空中。陡然間升得老高,他的心自也提到了嗓子眼,可還沒等他穩住心神,浪頭失了勢子,凹了下去,戰船也隨即往下直墮。鄧艾一顆心怦怦的跳個不停,正當他想要張嘴狂呼之際,忽感全身一涼,口中鼻中全是海水。原來戰船已到了波谷,四面八方的巨浪猶似一面面結實的水牆,逕向艙中打來。 鄧艾雖有臨危不亂的本事,可在這比泰山崩塌還要厲害百倍的天地巨變之前,也顯得有些茫然若失,呆若木雞。就在這時,只見黑影一晃,掌舵的老舵手被巨浪沖出了船外,遠遠飛出數丈,迅即沉沒入波濤之中。大船沒了舵手,登時歪余傾側,在海面上狂舞亂跳。其他戰船上的舵手雖未駕鶴西遊,不過船上的情景也不容樂觀,兵士們從未見過如此大風大浪,不由得驚慌失措,大呼小叫,亂成一團。 鄧艾早也求,晚也求。精誠所致,金石為開,這風是給他求來了,可卻帶來了如此惡劣的局面,他身臨其境,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他腳底下艙板陡然間向左側去,已灌入艙中的海水又向外倒瀉。一個浪頭捲來,他腳下一個踉蹌,側身摔倒,跟前身子骨碌碌的滾了幾滾。虧得甲板上設有欄杆,擋住去路,不然他就要衝到海裡喂鯊魚了。當下他死死的抱住欄杆,直到船中海水倒盡,這才掙扎著站起,拔劍出鞘,大聲疾呼,彈壓兵士。 兵士們正如同沒頭蒼蠅般四下亂竄,聽了他的話,不禁勇氣百倍,各歸各位,奮平生之勇,與風浪博鬥。 鄧艾見將士用命,尋思雖有大難,卻不足以致命,心下稍安。 北風越刮越大,船帆吃飽了風,在風浪中東倒西歪,上下顛簸,隨時都有翻覆的可能。好在舟子長年在外打漁,經驗豐富,百忙之中,合眾人之力,將船帆降下。戰船少了這礙手礙腳的勞什子,明顯穩了不少。 鄧艾見狀,心下大喜,正要大聲歡呼。驀地裡一個巨浪飛到,將數命經驗最豐的舟子及從新替補上來的舵手衝入海中。這個浪頭來的極其突兀,眾人全然猝不及防,給浪一卷,便掉入海裡餵了魚。 如此船上舟子隨補隨沒,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全軍覆沒。戰船上就剩下些門外漢,看著高高的桅桿及長長的船舵怔怔出神,不知所措。鄧艾雖識水性,卻從沒有駕過船,沒有半點經驗,可當時危急時刻不容他稍有猶豫,便是瞎指揮也說不得了。於是他傲立船頭,疊下亂命,差得兵士狂奔亂竄,原本就十分亂的形勢更加亂了。 頭頂烏雲滿天,大雨如注,四下裡波濤山立,這當兒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不過就算分得清也沒什麼用。船上的舟子全數陣亡,剩下的都是些連羅盤指南針都不會看的傻瓜,想要駕駛船隻也是無從談起。 老天像是發了瘋,要不是就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拿他們來出氣。眾人和風浪博鬥良久,都已全身脫力,可風浪仍沒有止歇的意思,反而越發大了。浪頭一個接著一個向船身打來,船身被震得格格地響個不停隨時都能碎裂。幸好徐氏這個工程師當得十分稱職,所有船隻都造得分外堅固,雖然船上的艙蓋、甲板均被打得破碎不堪,船身卻仍是無恙。 鄧艾指揮了一陣,發現不指揮還好,越指揮越亂。索性不發神經了,走進艙中,坐著等死。船身仍是一時如上高山,一時如入深谷。當此逆境鄧艾一片王霸雄圖化成一江春水向東流去,心中萬念俱灰,對外間發生的一切全已置之度外。 船中倖存的將士心中也是不住叫苦,可是當此狂風駭浪,他們是半點法子也沒有,只有聽天由命,任憑風浪隨意擺佈。 這場大風暴直髮作了大半天方始漸漸止歇,天上烏雲慢慢散開,出星夜之光。鄧艾長長的舒了口氣,吩咐各船計點將校。查點下來發現,此役有六艘戰艦沉沒,七艘失蹤,餘下的戰艦也大都七零八落,似欲散架。舟上原有大小將士三萬餘人,經過這場風暴的洗禮,只剩下不到一萬人,且個個蔫了巴嘰,沒精打采。更氣人的是整個艦隊的舟子幾乎全數陣亡,剩下的幾個老頭篤信鬼神,認定老天不想讓這只艦隊安安穩穩的到達對岸,誰駕船誰倒霉,嚇得都不敢駕船了。 鄧艾看了各艦匯總上來傷亡數字,一顆心漸漸的沉了下去,心中暗罵自己這欲速則不達,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又不是不懂,可偏偏鬼迷心竅,火急火燎,只想早到一日,這不刮西北風最多晚到幾天,如今可倒好,這還未接戰就已減員三分之二,可往後的戰可怎麼打。心中自怨自艾,過了半晌,轉念又想,像這種說來就來的大風暴,事先就竟沒有半點徵兆,據當地漁民講這是老天爺在翻,遇到了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船毀人亡,如今大軍雖然損失慘重,卻好歹還剩下幾個歪瓜劣棗,這已經是老天在可憐他們了,當真不敢嫌矣。假如上天要真和他作對,搞一場大風暴把他手下將士都弄死,就剩他一人,那他真得主動游到海水深處喂鯊魚了。 常言說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是上天覺得因為自己抽風,害得他們跟著活受罪,很不好意思,有心補報,刮起了西北風,船帆吃飽了風,行駛甚速,鄧艾因禍得福,自是笑得嘴歪歪。 如此一帆風順,行駛兩三日所過的路程相當於過去行駛六七日。這日鄧艾正在甲板上觀賞海景,忽聽見左舷上有人叫道:「快看,快看,海島!海島!」「那不是就是蓬萊仙島吧?」「想來應該是吧,我們遭了這麼大難都沒有死,應該是有福之人,從不讓世人看見的仙島,讓我們給尋著了,也什麼好奇怪的。哈哈!」 鄧艾自不信世上有什麼神仙,不過找到了海島,他也很高興,跑到左舷舉目望去,果見數里外是個樹木蔥鬱的大島,島上奇峰挺拔,怪石嶙峋。他急忙從懷裡掏出賈仁祿給他的海圖,仔細端詳良久,叫道:「哎喲,這島對面就是東萊郡治黃縣,若非你們幾個發現了這島,我們險些……」 忽聽得轟的一聲巨響,船身劇烈震動。 鄧艾吃了一驚,叫道:「怎麼回事?」 原來那島風景秀美,操舵兵士本就沒有什麼經驗,加上貪看風景,一不留神,船隻偏離了航線,撞上了暗礁。但聽得轟轟之聲不絕於耳,整個艦隊大小船隻無一倖免,全都撞上了暗礁。 鄧艾沒想到大軍沒在大風大浪前折了戟,卻在小陰溝裡翻了船。正出神間,只覺腳底下冰涼的海水漸漸浸上小腿,顯是船底已破,船上兵士大呼小叫,跳水逃生。鄧艾搖頭苦笑,抱著一迎面飄來的長几,衝入海中。 船底撞破的孔洞甚大,只一頓飯的功夫便已沉得無影無蹤。其時乃是午休時間,不少兵士剛吃完午飯,無心觀賞風影,躲在艙中蒙頭大睡,哪知惡夢悄然降臨。他們之中絕大多數都沒來得及逃出船艙,只有少數幾人見機的得,方逃出生天,最好笑的是一人因尿急驚醒,正思如廁,忽覺不對,忙招呼室友逃生。這場來得十分湊趣的尿,共救了十餘人性命,那人自然也被眾人當成了英雄。 旗艦沉後其他船隻也相繼沉沒,兵士各抱斷木,向小島游去。 鄧艾大叫道:「弟兄們,聽我一言。」 眾人原本在哭爹喚娘,聞言靜了下來。鄧艾朗聲道:「我軍到……到此,已行……行三百餘里,大海對岸……岸便是黃縣。弟兄們若捨此投奔孤……孤島,無異於坐以待……待斃。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既然來……來了,就該拚命向……向前,若得成功,富貴無極!」 眾人聽說有富貴可取,精神都是一振,大叫道:「我們聽將軍的!」轉身向對岸劃去。這時一名副將駕著一隻小艇來接鄧艾,鄧艾道:「弟兄們都無船可乘……乘,我一人乘艇,像……像什麼樣子。」拒不上艇,眾將士見他和自己同甘同苦,嗷嗷亂叫,士氣高昂。 眾人各執著一塊木板,在海上向南漂了兩三日,白天烈日當頭,炙得眾人皮膚通紅,渾身火辣辣的好不難受。晚上海水甚涼,凍得眾人格格直抖。這樣一忽兒熱,一忽兒冷的日子哪怕只過一天,體質不好的人也得去閻王那報道,何況接連三天。不少兵士抵受不住,得了這樣那樣的怪病,一命嗚呼了。 到了第四日,四下裡仍是一片蔚藍,沒有看到海岸線。將士們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鄧艾鼓動如簧之舌,好言撫慰,眾心始定。眾人正漂間,忽見遠處山巒起伏,不由得大喜若狂,離得近的幾個人更是抱成一團號啕大哭。 眾人使出吃奶的力氣游到岸邊,他們在水裡泡得久了,四肢無力,在岸上躺了好半天,這才勉強站起。鄧艾整頓軍馬,列成陣勢,查點之下,僅剩三千餘人,余皆不知去向。鄧艾長歎一聲,灑下幾滴痛淚,道:「我等已置……置於死地,有來路無……無歸路矣!前面黃……黃縣城中糧食足……足備,弟兄們,咱們只……只有前進才可活,後退即死,須併力攻之!」 眾人想想也是,大聲叫道:「情願死戰!」 當下鄧艾令將士們到附近山中尋覓吃食,山中狐免之屬甚多,眾人飽食一頓,精神大振,當即便要衝鋒。鄧艾用言語穩住眾軍,挨著半夜,悄無聲息欺至黃縣城下。軍中備有長索,鄧艾率先沿繩攀上,眾軍賈峪上,來到城上,搶奪兵器,砍殺守軍。 黃縣縣令只道有司馬懿守住歷城,夏侯惇守住下邳,萬無一失,全不準備。縣令大人尚且如此馬虎,底下的自是作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其時守軍大多都在開小差睡覺,漢軍欺上城頭,他們盡全不知覺,在睡夢裡見了閻王。待得有人發現漢軍上城,亂喊亂叫,為時已晚,三千人馬已上了千餘人,個個兩眼通紅,火喇喇的只顧殺人。魏軍倉促迎戰,落於下風,接戰片時,魏軍死傷千餘,餘下的紛紛投降。 鄧艾打開城門,招引剩餘兵馬進城,眾將士大聲吶喊,衝入縣衙,活捉縣令。 其時縣令正和小妾快活,聞得鼓噪,不知何路軍馬,大失驚色,撇下小妾逃之夭夭。城中軍民人等沒有主腦盡皆投降。鄧艾佔了城池,撫民已畢,即點起三軍將士略定曲成,掖縣,當利,盧鄉。一路之上鄧艾令人於醒目之處張貼檄文,宣揚大漢威德。沿途官吏百姓本就仰慕大漢,又見漢軍神兵天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都無心抵擋,紛紛投降。 鄧艾一路招攬軍馬,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等到了北海郡治所平壽城下時,已有眾三萬餘人。 鄧艾跨海突襲的消息早有魏人報入臨淄,曹丕驚得一屁股坐到地下,叫道:「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跟著口吐白沫,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幽浟書盟 UutXT.COm 全汶吇版閱讀 正文 第603章 - 平壽鏖兵 字數:6025 接鄧艾跨海而至的消媳,曹丕背著正宮娘娘,躲在宮中一個僻靜的小殿裡,左手摟著張妃,右手抱著李妃,階下數十粉黛妖繞,擺成小小方陣一個,隨著音樂翩翩起舞。曹丕忙裡偷閒,正樂得不知身處何方,卻聽到這麼個令人魂飛魄散的消息,登時受不了刺激,念叨兩句沒什麼用處的屁話,暈了過去。兩愛妃嚇了一跳,一個掐人中,一個按胸口,好不容易才將他救醒。 曹丕面色慘白,肌肉扭曲,整張臉變得十分嚇人,嘟嘟囔囔,只道:「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快叫皇后娘娘來,快叫皇后娘娘來!」 張妃最看不慣郭皇后,一心想奪她的寵,眼見曹丕每有疑難都去郭皇后那問計,心裡別提有多不痛快,現在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怎能不好好把握?說道:「皇上,這事十分簡單,還用皇后娘娘?妾身雖笨,卻也能處理。」 曹丕心中稍定,道:「你有什麼妙計,快快道來。」 張妃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大魏戰將千員,兵馬百萬,區區一個鄧艾又何足道?」 這話要擱在平時,曹丕指定樂開了花,可現在他怎也樂不起來,白了她一眼,道:「吹牛誰不會?這事要真這麼簡單就好了!如今國內精兵良將不是在歷城,就是在下邳。朕要是能調出一兵一卒,能如此擔心麼?看來你也沒什麼好主意,朕還是去找皇后吧。」說著站了起來。 張妃情急智生,眼珠一轉,道:「皇上且慢。妾身聽說,秦國末年,各地揭竿而起,秦軍節節失利。不久數十萬義軍殺到了咸陽城下,其時秦國精兵良將也俱在關外,敵人突如其來,秦二世無兵抵禦,自是大失驚色,忙集群臣問計。秦將章邯出班啟奏,說盜賊已至,人多勢眾,往其他郡縣調撥兵馬勤王,已是遠水解不了近火。修酈山皇陵的囚徒甚多,不如將他們放了,授以兵器,攻打敵人。他還說這些人是為始皇帝修皇陵的,本無可死之道,只因害怕他們洩墓中機關,這才將他們關在暗無天日的陵墓裡,活活悶死。如今將他們放出,他們勢必感謝朝廷活命大恩,殊死博鬥。如此一來這支軍馬士氣如宏,將無往而不利,區區盜賊又何足懼?二世聽了後很高興,下旨大赦天下,放出酈山民伕,令章邯率領,攻打陳勝領導的義軍。章邯說的一點也沒錯,酈山民伕感激二世活命之恩,奮不顧身,勇往直前,再加上章邯指揮有方,秦軍連戰連捷,殺陳勝城父,破項梁定陶,滅魏咎臨濟。這三個人可都是一時豪傑,卻都被看似毫不起眼,且根本不會打戰的酈山民伕攻滅,可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事態緊急,皇上也別門裡縫看人,把人都看扁了。如今上策宜大赦天下,將牢中囚犯放出,授以兵器,鄧艾名不見經傳,只是鑽了我們的空子,這才如此敢於深入,其實我看也沒有什麼本事,未必就是那幫囚徒的對手。」 曹丕聽了,茅塞頓開,向張妃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原來你竟也如此足智多謀。你以前有好主意,為什麼不和朕說?害得朕和你相處多年,竟不知道宮裡有你這麼一個人才。」 張妃鑽進他的懷裡,嗲聲嗲氣,道:「皇上以前眼裡只有皇后,哪有我們這些嬪妃。有什麼事你也只和皇后娘娘商量,又不來問我們。我們雖有奇計,卻見不到皇上,如何能說給皇上聽呢?」 曹□臉歉然,道:「都是朕的不是,以後朕便多到你這來。」 張妃打蛇隨棍上,正要下一副猛藥將郭皇后治死,卻聽曹丕說道:「嗯,如今兵馬是有了,可這出征將領還沒有著落。當年酈山民伕雖然捨生忘死,可畢竟是沒打過戰的烏合之眾,若沒有章邯指揮,怕也難以取得那些令世人震驚不矣的勝利。」 張妃笑道:「如今仲達、元讓、子廉、文謙等將是俱在外地不假,可皇上身邊不還有個仲康麼。此人是先帝愛將,又有虎癡的雅號,敵軍一聽他的大名,無不聞風喪膽。皇上何不派他去?」 曹丕皺起眉頭,道:「仲康有勇無謀,只可佐斗不可專任,是以先帝只是用他作親隨護衛,從不委以方面。如今若派他前去,怕是要壞大事。」 張妃笑道:「敵將張飛不也有勇無謀,劉備又怎麼放心讓他獨領方面?虎癡之勇不下張飛,智謀怕也有過之而無不及,皇上又有什麼不放心的。何況現在除了他之外,也沒有人可用了。」 曹丕沉吟半晌,緩緩點了點頭,道:「好,就依你。你且在此稍待,朕到書房草詔,待會再來陪你。」 他來到御書房,並沒有立即撲到御案旁,提筆在帛書上亂塗亂畫,而是在大殿中央來回踱著***。 大赦天下將給國家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他是知道的。關在監獄裡的犯人也不全都是被冤枉的,雖然他們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交不起稅,或是不想服徭役的可憐人,但也有不少窮凶極惡,喪心病狂的土匪惡霸。官府差役費盡心思才將這幫人繩之以法,如今卻平白無故將其放出,往昔辛苦白費倒還是小事一樁,倘若這些人死性不改,繼續為惡,青州一帶的老百姓可就要倒大霉了。若在平時,老百姓倒不倒霉,卻也不關他的事,可在這節骨眼上,老百姓要是一怒投了大漢,那自己可真就成了光桿司令了。 當年章邯之所以會向秦二世出了這麼一個主意,也是被逼得沒辦法,正所謂病急亂投醫。大赦天下不僅僅是將酈山民伕釋放出來,還將全天下的惡人統統給放了,這些人出來之後大多繼續作惡,為禍鄉里,敗壞秦朝的名聲。更有甚者反去加入了陳勝、項梁所領導的義軍,壯大他們的實力。他熟讀典籍,知道張妃那個故事其實只講了最動聽的一半,還有另一半令人沮喪的她沒講出來。章邯滅了項梁這個當時天下公認的義軍首領之後,也犯了和項梁一樣的毛病,大意輕敵,不把項羽和劉邦放在眼裡,認為楚國已名存實亡,無關輕重,便北上攻趙,結果給項羽以喘息之機。項羽趁機收拾舊部,招降納叛,壯大實力,終於在巨鹿一戰痛殲章邯軍,徹底終結了章邯軍不可戰勝的神化。可見酈山的囚徒不是靈符,不可能萬試萬靈。釋放囚徒抗敵無異於飲鴆止渴,它雖然可以帶來巨大的好處,可它的副作用卻也著實讓人頭痛。曹丕適才乍聞好音,不及細想,頗為興奮,可他走到書房後,冷靜下來,不得不思慮周詳。 他在殿中走了一圈,又是一圈,還是拿不定主意。忽然一內侍踉蹌進殿,道:「報,漢軍已將北海治所平壽團團圍住,青州刺史臧霸差人冒死突圍求救,請皇上火速發兵,遲了這城怕就守不住了。」 曹丕嚇了一大跳,道:「來得好快,昨日朕得到消息漢軍不還在下密麼,怎麼今天就到了平壽了?」 那內侍道:「敵將鄧艾初生之犢,年輕氣盛,故勇於深入。臣聽來人說,漢軍一日一夜急行兩百餘里,由下密趕至平壽城下,臧霸聞報倉促率軍出戰,打了一個大敗仗。平壽守軍初遭喪敗,士氣低落,皇上若不及早發兵,這城肯定是要守不住的。」 平壽是臨淄東南門戶,地形險要,曹丕駐有重兵,並封臧霸為青州刺史,坐鎮此間,原可謂是萬無一失。怎奈如今連臧霸也吃了個大敗仗,城池危在旦夕,這怎能不使曹丕心煩意亂。他皺起眉去,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內侍沒看出曹丕心情不快,繼續嘮叨:「平壽可是臨淄的最後一道屏障,此城若失,敵人長驅大進,不一日可到臨淄。這城是萬萬丟不得的,皇上可要早建良策啊!」 曹丕瞪了他一眼,道:「朕知道該怎麼做,還不快滾!」 那內侍嚇了一跳,這才想起宮中鐵律言多必失,忙閉上鳥嘴,飛奔而出。 形勢萬分危急,曹夭沒空在屋裡轉圈了,他猶豫了一陣,跺了跺腳,道:「此時便是飲鴆止渴也說不得了。」來到御座上坐好,抽出一道空白聖旨,展了開來。跟著他從筆筒中抓起羊毫,提筆在半空中停了一會,怔怔出神,握筆的右手微微顫抖。驀地裡他把心一橫,揮毫寫就大赦天下的詔書一道,叫來內侍說道:「將這道詔書送交有司,讓他們迅速執行,片刻也不得耽誤,然後順道把仲康叫來。」 過了小半個時辰,許褚一臉鬱悶的走進大殿,問道:「皇上急著喚微臣來此不知有何要事?」原來在此之前他和幾個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打麻將,他手風正順,想啥來啥,連連***。正當別人輸了要當褲子,他樂得嘴歪歪之際,卻被內侍硬生生拽來,自然會是這副表情。 曹丕低頭看著地圖,連瞧也沒瞧他一眼,說道:「敵將鄧艾所部已圍了平壽,臧霸差人來向朕告急,朕已下旨大赦天下,將牢中的囚犯放出,授以兵器抗敵。這支軍馬純屬烏合,需有上將統帥,朕打算派你領這支軍馬前去解平壽之圍,不知你可敢去?」 許褚正閒得發慌,一聽有戰打,登時來了精神,也不以適才之事為意了。他一拍胸脯,說道:「皇上儘管,只要您派我出征,不是我誇嘴,不出三日定能將鄧艾那小子的人頭提來見您。」 曹丕卻沒有他那麼樂觀,一本正經的道:「劉備手下人才濟濟,可此番出征他什麼人也不委派,單用鄧艾,就說明鄧艾有過人之能,不容小覷。此行干係社稷安危,千千萬萬馬虎不得。」 許褚從沒聽過鄧艾的大名,自然不把他放在眼下,隨口應道:「是,臣知道了,臣一定小心在意。」他嘴上雖如此答應,心裡卻完全不是這麼想的。 曹丕只顧低頭看圖,沒有留意他的神色,緩緩點了點頭,道:「嗯,你回家收拾收拾,便到校場誓師出征吧。」 許褚應道:「好咧!」興沖沖的去了。 當下他先回到家,和幾房小妾生離死別一番,接著來到校楊。 其時大赦令已下,囚犯們從牢裡放將出來,還沒來得及跑到酒館裡慶祝劫後餘生,就被差役們強行拉到校場。這些人重獲自由自然十分高興,可一聽說要上前線打戰,又都不樂意了。秦末數十萬酈山民伕原都是老實巴交的本份人,只因知道了個不該知道的秘密,這才被關在暗無天日的陵墓裡無法出去,只有坐著等死。秦二世一紙詔書,讓他們又重新見到了天上的太陽,他們自然是感激涕臨,甘願為他出生入死。可如今這些囚犯大多都些橫行鄉里,無惡不作的歹徒。這些人長期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冷酷無情,六親不認。他們不知道是良心是個什麼東西,又如何感恩戴德?曹丕僅憑將他們放出這一點小小恩惠就想讓他們白白把命賠進去,這樣的如意算盤,又怎能打得響? 那幫流氓從沒有接受過正規訓練,雖然穿上凱甲,拿起長矛,卻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兵士,歪七扭八的往那一戳,臉上無精打采,像兩三天都沒有吃過飯似的。許褚帶過各種各樣的兵馬,卻也從沒見過這陣勢,鼻子氣得歪到一邊。不過他也知道能征慣戰的正規軍馬俱在前線,眼前的這些一半是牢裡的囚犯,一半是強行征來的農民,他們不諳陣法,不識軍紀,能整整齊齊的擺著一個豆腐塊,就已經很給他面子,當真不敢嫌矣。 這樣的軍隊若是不經訓練,上陣要能打勝仗,那才叫奇怪了。許褚雖急於到前線把敵殺,可面對如此窘境,卻也不敢造次行事。當下他說了幾句沒什麼實際用處的屁話,走下台階,來到校場正中的一塊空地上,用繩墨畫了兩個圈。 場上眾軍面面相覷,不知他要做什麼。只見他畫完了圈,走到隊伍前面,指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壯漢道:「小的姓羅,行五。」 許褚點點頭,道:「嗯,羅五,做何營生?」 羅五道:「殺……殺豬的。」 許褚笑道:「怕還殺過人吧?」 羅五嘿嘿一笑,不再言語。許褚道:「你向前走兩步。」 羅五見許褚塊頭甚大,倒也不敢不聽他的話,依言上前兩步。 許褚不再理他,在陣中轉了一圈,將另一個大漢也叫出陣來。兩人並肩站著,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許褚向他們上下打量一番,面帶微笑,顯是十分滿意。正當眾人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著頭腦之際,卻見許褚在邊上和傳令官悄聲嘀咕幾句。傳令官點了點頭,大聲傳令,讓眾人分成兩隊站好。 其時人群中既有黑社會老大,又有山寨首領,這些人都是人身份,有地位的,自不願被人像猴子一樣差來差去。可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否則虎癡發起標,鐵拳錘將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於是眾人雖然心裡很不樂意,還是老老實實的分成兩隊。 許褚見他們執行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要你推我擠,亂成一團,不禁皺頭大皺,不過卻沒有就此事發表個人意見。 過了好半晌,眾人方分成左右,排成兩隊。許褚令傳令官拿著兩面黃旗分授羅五及自己選出來的另外一人,令他們為隊長,執旗前導。兩人驟當大任,自是高興萬分,胸脯挺起老高。 許褚不丁不八在站在隊伍前,朗聲道:「你們先都坐下。聞鼓聲一通,兩隊齊起。聞鼓聲二通,左隊右旋,右隊左旋。聞鼓聲三通,各挺矛為爭戰之勢。聽鳴金,即斂隊而退。這是軍中最基本的陣法,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你們聽明白了沒有?」 眾人參差不齊的喊道:「知道了。」 許褚道:「既然你們知道了,那就試一試。***我已經畫好了,左右二隊跟著各自的隊長走,記得要步跡相繼,隨鼓進退,左右迴旋,寸步不亂。」 眾人又有氣無力的應道:「記得了。」 許褚也不管他們是真記住了,還是隨口答應,轉身上了高台,大喝:「鳴鼓一通!」 十餘面大皮鼓同時擂響,震耳欲聾。二個隊長陡然聽到如此巨大聲響,身子劇震,腦袋一片空白,讓在那裡不知所措。其他人見隊長不動,自也懶得動,或站或坐,有說有笑。許褚也不說話,靜靜的看著他們。過了半晌,左右隊長總算回過神來,左首的羅五啊地一聲大叫,像是吃錯藥了一般,直奔右邊的***,右首的那人只得帶著隊伍奔上了左邊的***。這時第二通鼓還沒響,他們已經轉得有來有趣了。 許褚實在看不下去了,暴雷也似的大喝一聲,道:「都給我停下!」 眾人腦海中一陣暈眩,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許褚叫道:「我剛才說了什麼,你們都聽清楚了麼?」 眾人胡亂應道:「聽清楚了。」 許褚問道:「真聽清楚了?」 絕大多數人聽他語氣嚴厲,都不敢亂敢聲音,少數人腦子少了根筋,仍是胡亂答應:「真的聽清楚了。」 許褚道:「既然你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都沒聽清楚,那我就再說一遍。」說著再申前令。眾人依舊胡亂答應,許褚復令鳴鼓。羅五還是先愣了片刻,跟著亂叫一聲,領人直奔右邊的***。眾人覺得十分有趣,哄然大笑,亂糟糟的不成行列。 許褚勃然大怒,大叫:「執法何在?」 執法者上前跪倒。許褚道:「約束不明,申令不信,將之罪也。既已約束再三,而士不用命,士之罪也。於軍法當如何處置?」 執法者面無表情的說道:「當斬!」 眾人聽說要斬,嚇了一跳,忙恭恭敬敬的站好,不敢再嬉皮笑臉了。 許褚道:「兵士甚多,殺不勝殺,罪在隊長。來人,將左右隊長推出斬訖報來!」 左右大步上前,將羅五和另外一個隊長綁了,向外便走。羅五這才知道什麼叫軍令如山,絕不容拉稀擺怠。可這當兒他想要下跪求饒也不能夠,只能大喊饒命。左右聽而不聞,推推搡搡,將二人拽出營外,須臾獻頭台下。 眾人見到兩顆血淋淋的人頭擺在自己面前,無不股慄失色。許褚又在人群中選了兩人作為左右隊長,跟著申令擊鼓。眾人一鼓起立,二鼓旋行,三鼓合戰,鳴金收軍,左右進退迴旋,往來皆中繩墨,毫髮不差。自始至終,寂然無聲。許褚微微一笑道:「這還像點樣子。」 接下來的幾天裡,許褚教眾軍各種各樣的陣法,眾人懲於羅五之死,聞令即行,無敢違者。軍中的規矩很多,兵士們要訓練的課目自是多如牛毛,許褚有心多練幾日以策萬全。可是曹丕心急如焚,上緊催促。許褚無可奈何,只得領著軍隊趕赴前線。 平壽城高池深,又佔盡形勝,鄧艾率軍圍城,屢攻不克,便示之以弱,誘敵來攻。怎奈臧霸老成持重,不輕易上當。不論鄧艾如何引誘,臧霸只是不出。過了十餘日,鄧艾諸般攻城之法用盡,實在是沒轍了。尋思小小一個平壽城尚且攻打不下,如何能打破臨淄,滅了魏國,不禁愁雲暗生。 這日鄧艾沒有良方,只得按步就搬的率眾攻城,攻守兩軍正在相持,忽然間一彪軍馬斜刺裡殺到,大呼酣鬥,正是許褚所部。鄧艾軍擋不住敵人兩面夾擊,敗下陣來。鄧艾蹙起眉頭,鳴金收軍,退後三十里紮營。 許褚見敵人敗走,扒光上身,便要率師窮追,割下鄧艾首級回去獻功。臧霸恐有埋伏,忙令鳴金,許褚怏怏回城。 鄧艾見敵軍來援,不怒反笑。副將問道:「平壽易守難攻,如今來了援軍,更加難制矣,將軍為何發笑?」 鄧艾笑道:「取城只在近日。」 副將問道:「將軍何以如此有把握?」 鄧艾微微一笑,道:「日後你自然就知道了。」說著揮退左右,寫就一封勸臧霸投降書信,並備下厚禮一份及美女數人,差心腹細作,連夜送入城中。 臧霸見了書上的投降言語,勃然大怒,道:「忠臣豈可侍二主?」 他正要扯碎書信,卻見鄧艾大搖大擺的搶進殿來,一面走,一面叫道:「日間我正要追將上去,殺了鄧艾,你為什麼鳴……噫,你來做什麼?」 鄧艾使者說道:「我家將軍慕臧將軍高義,特遣我來勸其歸順。這些都是禮物。」 許褚看了看禮物,又瞧了瞧美女,冷笑道:「怪不得,怪不得。」 臧霸道:「這是敵人的離間之計,仲康不可上當。」 許褚道:「離間計?真是這樣麼?有道是人往高處走,你見大魏不行了,想攀高枝,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要不然日間我要追趕敵人,你為何鳴金?」 臧霸道:「日間我恐敵人有埋伏,這才沒讓你窮追。你僅憑這一點就說我裡通外國,豈不太沒道理。」 許褚道:「說得倒好聽?城中武將尚多,鄧艾偏偏送禮給你,還說不是私有情弊?」 臧霸怒不可遏,道:「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許褚道:「很簡單。扯碎書信,斬了來使,然後揮兵出戰。」 臧霸一氣起來,就不顧著思前想後,叫道:「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說著他扯碎書信,立斬來使。次日一早,令人拿著禮物、美人及來使的首級往見鄧艾,鄧艾勃然大怒,正要率眾出戰,忽聞親隨來報,臧霸在外討戰。鄧艾微微一笑道:「來得好。我正愁你不來呢?」 三通鼓罷,兩軍列成陣勢,用箭射住了陣腳。鄧艾馳馬出陣,大聲勸臧霸投降。臧霸大怒,令許褚出戰,鄧艾與之交戰,不數合,便即敗走。許褚哪裡肯捨,率眾窮追。臧霸雖覺可疑,卻不敢鳴金,揮師掩殺。忽然間兩下伏兵齊起。將魏軍圍在垓心,許褚軍大多都是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平時訓練起來倒似模似樣,可真打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兩軍尚未交鋒,他們就帶頭亂竄,反將臧霸後隊衝動,一齊都奔。鄧艾回身死戰,殺死數百人,魏軍抵敵不住大敗奔回。到了城下卻發現旌旗改色,城上已插著大漢赤幟。許褚大怒,率殘兵攻城,城上滾木擂石打將下來,許褚見不是頭,繞城而走。臧霸歎了口氣,回身降了鄧艾。 鄧艾受了降,來到城下,莫名其妙,道:「我沒有派人打城,這城怎麼就歸了大漢了?」 u悠書猛 uUtXt.coM 荃蚊子板越讀 正文 第604章 - 帝國斜陽 字數:6989 城門開處,漢將王基率眾出迎,鄧艾大吃一驚,道:「伯輿!原來是你!我……我……我……還以為你……你……你……」 王基笑道:「以為我怎麼?」 兩人不約而同的下了馬,上前幾步,抱成一團,鄧艾熱淚盈眶,道:「你……你……還活……活著,這真……真太好了。那日海上大……大風,你不知所……所蹤,我……我差人到處尋找,都沒……沒找到,還……還以為你死了,難過……過了好幾天。沒想到你……你還活著,還……還到了這……這裡,真是太……太好了,快和我說說,這到底是怎……怎麼回事?」 王基字伯輿,東萊郡曲**。自幼父母雙亡,寄居在叔父王翁家中,王翁憐其遭遇,待他比親生兒子還要親。投桃報李,王基自也對叔父也十分孝順。其時東萊郡屬魏,當地太守聽聞他的孝行,征他為郡中小吏。他博古通今,對眼下的形勢自是分析的十分透徹,知道魏國就好比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恰在此時,大漢再度實行科舉制消息傳到了東萊,郡中好幾個書生都躍躍欲試。他少年心性,也喜歡出人頭地,一時按耐不住,辭了叔父,毅然就道。 他雖然也和鄧艾一樣喜歡追名逐利,但品行要比他好多了,起碼他的孝行,鄧艾就比不了,是以他的運氣比鄧艾要好,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和鄧艾截然不同的是,他一路之上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平平安安的到了長安,幾場考試下來,他不負眾望,名列第四。 由於鄧艾、姜維都因這樣那樣的原因,無緣此番殿試,是以參加此次殿次的沒有什麼傑出人才。前幾名的成績咬得很緊,很難判定孰優孰劣,劉備無可奈何,只好將思想品德分也算了進去,如此一來王祥當之無愧成了第一,可接下來的幾人不但文采差不太多,就連品行也相差無幾,委實難分高下。劉備實在沒轍了,便徵詢諸葛亮、鍾繇等人的意見。經眾人反覆敲定,三甲名次終於出爐,王基因文章中一個小小紕漏,無緣前三。不過劉備親自批卷,對他的文采才華,自是有很深的認識,覺得讓他屈居第四,有些委屈,打算封他個肥差,作為補報。恰在此時,賈仁祿閒來無事,偶到議事堂搗亂,見到了進士名單。其時他正為跨海擊敵缺乏嚮導感到煩悶,一見王基的籍貫,登時樂了,屁顛屁顛的跑到劉備那將王基要到了自己麾下,然後派他去給鄧艾當嚮導。 那時鄧艾艦隊在海上突遇大風,王基坐船及另外六隻小船和主艦隊失散。王基生於海邊,航海經驗豐富,和主艦隊分道揚鑣這麼大的事,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可那時天昏地暗,前後左右全是浪,王基又正領略著與風斗與浪斗的無窮樂趣,對此事一無所知,倒也在情理之中。等到他們戰勝了風浪,發現週遭只有孤零零的七隻戰艦,其他戰船都不知去了哪裡?王基大急,忙差人乘小艇出去找尋大部隊,可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只得作罷。 由於風暴來時,烏雲蔽空,分不清東南西北,主艦隊上的水手又大都被捲進海中,剩下一些門外漢不知駕駛,只能聽天由命,任由風浪隨意擺佈。其時戰船上沒有裝全球衛星定位系統這樣先進的設備,這一無人駕駛,自然偏離了航線。而王基所領七隻戰船在他的指揮下,仍沿著即定航線進入了萊州灣,當然那個時候還沒有這樣的稱呼。 其時王基的艦隊離樂安甚近。他尋思既然和大部隊失散,著急已然無用,盲目亂找更是徒勞無益。他們已深入敵境,騎虎難下,若是為了和大部隊會合而遷延日月,一來船上糧草有限,二來也很容易被敵人察覺。於是他當機立斷,放棄了原定在他老家曲成登陸的計劃,改在樂安壽光附近海域登陸。 怎料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七艘船改變航線,行不上兩日,便再次遇到風暴。雖然這次風暴不如上一次的那麼大,不過戰船經過一次風暴洗禮後本就不甚結實,哪堪再度催殘?相繼沉沒。王基所部也和鄧艾部一樣,憑著頑強的毅力游到了岸邊。不過他們人數本來就少,再經此波折,損折大半,待到了岸邊只剩三五百人。憑這點人馬去打縣城,簡直是癡人說夢。於是王基率殘兵潛伏在深山中等待時機。 不數日鄧艾軍登陸成功,一路攻城略池,勢如破竹的消息便傳到王基耳中,他心下大喜,招引軍馬出山,打正漢軍旗號,攻打壽光縣城,縣令已聽聞鄧艾軍驍勇善戰,戰無不勝的消息,嚇得渾身亂抖。其時他正在寫降表,哪料小卒來報,一支軍馬打著漢軍的旗號攻到城下,縣令慌亂之下,也不及細察,開城投降。王基不待縣令後悔,率五百兵士衝入城中,接管全縣政務。安民之後,他又遣兵略定周邊幾個小縣,收了三五千兵馬,正打算乘勝突襲臨淄,忽聽得鄧艾頓兵平壽城下,屢攻不勝。 他和鄧艾就是一根繩上的兩螞蚱,鄧艾要是完蛋了,他也是沒法混下去的。於是他果斷放棄偷襲臨淄這一看似十分誘人卻凶險無比的計劃,率領軍馬趕赴平壽與鄧艾會合。哪知天公作美,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鄧艾設伏殲敵的時候趕到。王基聽得哨探匯報,登時樂翻了天,忙領著軍馬搶城。其時許褚、臧霸領著主力出城和鄧艾放對,城中軍馬不多,王基只是虛張聲勢一番就將守將的膽給嚇破了,乖乖開城投降,就這麼著,王基有驚無險了佔了城池。其實纏住臧霸、許褚,以奇兵突襲城池的方案鄧艾不是沒想過,可是他的兵馬遠比魏軍要少,此番以小吞大,設伏殲敵已然盡了全力,實在沒有多餘的兵馬往外派了,只好作罷,哪知王基這支奇兵卻助他成此大攻。一個人的運氣要是來的時候,真的是連城牆也擋不住。 當下王基將事情經過簡要的說了。鄧艾驚得說不出話來,過了老半晌才道:「老天開眼……老天開眼……」 王基道:「咱也別在這傻站著了,我已命人在城中擺下酒宴,走都到城裡去。」 鄧艾搖了搖頭,道:「平壽……壽已破,臨淄只在目……目前。戰場形……形勢瞬息萬變,現在還不……不是安……安……安逸享樂之時。許褚乃大……大魏名將……將,驍勇無敵,如今他新……新……新遭喪敗,臨淄城中百姓必當一日數……數驚,震恐不寧,若乘勢往攻,彼守則不……不固,攻則無……無力,城池可唾手而得,此機不可失……什。若是遷延時日,待其安撫民……民心,修繕城……城碟,整頓防……防務,再委以上將防守……守,則臨淄固若金……金湯,牢不可破……破矣!勝負之機在此一……一線,我等怎可……可高坐飲酒?」 這番話雖說的亂七八糟,斷斷續續,可卻是至理。王基是有識之士,又熟讀典籍,自然知道他說的的當不移。 當年秦將白起在長平大敗趙將趙括,一夜間坑殺降軍四十萬,只留年少者二百四十人不殺,放回邯鄲,宣揚國威。趙王大驚,群臣無不悚懼,百姓更是放聲號啕,舉國上下心膽懼裂,鬥志全無。白起乘此良機,進圍邯鄲,百姓更加慌亂,一夜十驚。趙相國平原郡趙勝無計可施,恰巧遊說之士蘇代偶游趙國,客於平原君之所。他見城中如此光景,不禁心生惻隱,乃進言於平原君,說只要他能到秦國,必能止秦不攻趙。平原君大喜,言於趙王。趙王大出金帛,送蘇代入秦。蘇代徑投秦相范睢處,說以利害。他說道武安君白起用兵如神,身為秦將,攻奪七下余城,斬首近百萬。如今又殺了趙括,圍了邯鄲。倘若邯鄲城破,趙國必亡。趙亡,則秦必為帝。秦成帝業,則武安君白起功勞最大,必為宰相。范睢雖有寵於秦王,不過功勞不如白起,不能不屈居其下矣。 范睢一聽,好傢伙,要真讓白起這個只會掄刀使棒的傢伙爬到自己頭上來,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當即長跪請教。蘇代替他出了個主意,讓他濫用職權,左右秦王之意,讓趙王割地求和,以為己功。范睢一聽有道理,第二天就跑到秦王那進言,說道秦軍在外日久,已疲勞不堪,宜休息,不如使人諭韓、趙,使割地求和。這話說的也很有道理,秦王自是深以為然,遂許韓、趙割地求和,召白起班師。趙王見秦軍撤走,心想總算撿回了一條小命,長長吁了口氣。相對於亡國之禍,割地之恥實在不算什麼,於是割了六城給秦。只因范睢一言,趙國免於亡國滅種,之後又苟延殘喘了數十年,這才亡於秦始皇之手。 此役秦王得地,范睢領功。而白起忙裡忙外,什麼也沒撈到不說,還吃了一肚子氣,心中自然大大不忿,口中難免些微詞。范睢乘機到秦王那上眼藥,秦王一怒之下,逼白起自殺,一代名將就此魂歸地府,為他平生的殺孽懺悔去者。之後秦王屢攻邯鄲不下,忽然想起白起當初的話,終於明白殺錯人了。尋思當時要聽白起的話,乘勝圍城,趙國肯定嗝屁了。因為既便孫吳復生,也無法守住一個人心渙散的城池。可自己偏偏聽信了范睢的話,召白起班師。其後趙國乘機安撫民心,加強守備,又派老將廉頗守城,這城固如金湯,無怪乎自己屢戰屢敗了,不由得好生後悔。不過這時白起已成骨頭,秦王不會起死人肉白骨,後悔也來不及了。 勝負之機往往稍縱既逝,邯鄲之戰便充分說明了這一點。秦王開始在氣頭上,不信白起的金玉良言,結果付出血的代價。王基深諳史籍,鄧艾一說完,他就想到了這個故事,點點頭,道:「士載所言極是,勝負在此一舉,豈可稍有懈怠。」轉頭對臧霸說道:「請老將軍坐守此間,安撫民心。我和士載這就引軍直取臨淄,慶祝酒等到那時再喝才更有味道。」 鄧艾默不作聲,連連點頭。 臧霸向二人睢了一眼,道:「你們不怕我反覆無常,等你們走後,倒戈投魏,斷你們歸路。」 王基笑道:「哈哈,那樣將軍讓我們處於必勝之地,我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如何會怪你?」 臧霸問道:「我若倒戈,你們前有強敵,後有追兵,如何必勝?」 王基道:「誠如你所言,我軍將置於死地,上下一心。而臨淄新遭喪敗,軍心渙散,民心震恐。以銳擊墮,不勝何為?」 臧霸捋了捋鬍子,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看來我的選擇是對的,這裡有我,你們放心去吧。」 鄧艾目視王基,鄧艾口吃,怕辭不達意,軍中的軍令一般都是王基下的。王基朗聲道:「傳我將令,三軍將士放下手邊的事情,迅速趕往校場,誓師出征,進圍臨淄!」 身後親兵豪氣干雲,拔出佩刀,大叫:「進圍臨淄,進圍臨淄!」呼喝之聲在天空中迴旋激盪,良久不絕。 臨淄城,許褚灰頭土臉的來見曹丕。曹丕面如死灰,無神的雙眼向他瞧了一眼,有氣無力道:「你還有臉來見朕?」 許褚道:「皇上,這徵集囚徒入伍的主意是誰出的,當斬此人。這些人根本就不會打戰,一到戰場上就怕得要死,爭相逃竄,結果壞了大事。」 曹丕滿臉通紅,兩眼瞪著圓圓的叫道:「這事你難道一點責任也沒有麼?」 許褚道:「我忠心耿耿,盡心辦事,有什麼責任?」 曹丕道:「沒責任?我來問你。接管那支軍馬的第一天,你為了立威,殺了兩個人,不知可有此事?」 許褚道:「有,那些刁民不諳軍紀,隨意行事,不殺個把人如何能讓他們明白軍令如山的道理?」 曹丕道:「當年孫武子演陣斬美妃,就是為了整肅軍紀,你傚法古人,我又如何會怪你?可是你竟把這個當成了法寶,一而再再而三的應用,這難道也是對的麼?」 許褚道:「和那幫刁民好好說話很費勁,不如殺幾個人讓他明白事理,來得痛快。」 曹丕道:「痛快,痛快。你是痛快了,可那些人心裡就不痛快了,這點你想過沒有。帶兵講究恩威並用,重賞使其感恩,刑罰使其知懼。如此兵馬必將百戰不殆,可你倒好,只有威沒有德,兵士稍有過犯非死即傷,可他們立了功勞,卻聽不到你一言嘉獎,更不要說得到什麼好處了。你說他們怎會服你,打起戰來,不開小差,那才真叫怪呢!」 許褚道:「他們還沒打勝戰,有什麼功勞?領什麼賞賜?這幫傢伙天天都給我添亂,我不罵他們,就已經對他們很好了,還要嘉獎?那樣那幫傢伙還不把尾巴翹到天上去?」 曹丕氣得說不出來,過了良久,方道:「此事和你說不清楚。我來問你,你急於求成,為了出戰,竟中了敵人反間之計,誣指臧將軍叛國。他為了表明心跡,迫不得已出戰,結果中了鄧艾的埋伏,不知可有此事?」 許褚道:「有是有。不過這事不像皇上聽到的那麼簡單,那天的事,我親眼所見,臧霸那老傢伙和鄧艾來使眉來眼去,鄧艾送來的美人也對他暗送秋波,這裡面一定有問題。還有他為什麼一直不出戰,這明明是暗中和敵人勾結,等待反叛時機。」 曹丕全身直抖,喝道:「你呀,你呀!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讓你獨當一面,率師解圍。唉,朕用人不明,又怎能不敗?」 許褚道:「這事明明臧霸和那幫刁民的錯,和我沒有一點關係,皇上怎能怪我?」 曹丕怒道:「大錯鑄成,卻仍執迷不悟,要你這樣的蠢人何用?來人,推出去斬了!」 四名侍衛搶進殿來,將許褚綁了,向外便拖。許褚道:「皇上,我沒有罪,你憑什麼斬我!」 曹丕揮了揮手,對正猶豫不決的侍衛說道:「休聽他亂言,推出斬首!」 忽聽郭皇后說道:「且慢!」走進殿來。 許褚道:「皇后娘娘,我是無辜的,你可要為我說句話啊。」 郭皇后不理他,對侍衛說道:「先將許將軍拉到偏殿監管起來,過會再發落。」 侍衛應道:「是。」拖著許褚下去了。 曹丕道:「這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便是百死亦難贖其罪,你還救他做什麼?」 郭皇后道:「如今江山岌岌可危,百官上下一心,緊密團結,顯得猶為重要。於此時斬殺大將,鬧得人心惶惶,怕是於國不利吧。皇上不如讓他待罪圖功,他感念皇上厚恩,必會奮力死戰。他雖然無謀,勇力卻是過人,在皇上的英明領導之下,他一定將自己的長處發揮的淋漓盡致的。」 曹丕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張妃跟我出主意的事,你聽說了吧。我當時你徵求你的意見真是失策。我收到兵敗的消息就把那婆娘打入冷宮,從今往後我什麼人的主意都不聽,就聽你一個人的。」 郭皇后笑靨如花,道:「真的麼?」 曹丕點點頭,道:「嗯,當然是真的,朕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 郭皇后道:「既是如此,皇上就把張妃從冷宮裡放出來吧。」 曹丕難以置信的向她瞧了一眼,道:「你就是為這件事來找我的?」 郭皇后點了點頭,道:「我聽李妃說起張妃的遭遇,就趕到皇上這來求情……」 曹丕伸手摸了摸她額頭,道:「你哪不舒服?朕這就去請太醫。」 郭皇后笑道:「我沒有病。」 曹丕道:「難道是鬼迷心竅了?朕這就去請道士來驅鬼。」 郭皇后嗔道:「你才鬼迷心竅呢!」 曹丕見她會罵人,放心不少,道:「那你為何出此悖亂之言。張妃素來以你不睦,處處和你爭寵,朕業已查明,她私底下進行者一個陰謀,處心積慮的要害死你,你還為她說話。」 郭皇后道:「她是和我不對付,不過也沒到非殺我不可的地步吧。這事怕是吪傳,皇上不可人云亦云。再說我請皇上放了她,也不全是為了她,而是為皇上著想。」 曹□臉茫然,道:「為了朕?」 郭皇后道:「嗯,皇上遇到疑難,張妃向皇上進言獻策,也是出於一片好心。每個人的學識有高有低,對事物的看法自然也就有優有劣。當然臣妾不是在說張妃的主意不好,其實細想來她主意也頗為可取,至少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沒有比它更好的主意了。皇上就因為這個法子不管用就將她打入冷宮,如何能使眾人心服?將來又有誰敢替皇上出主意?現在國難當頭,形勢萬分危急,須當群策群力,方能度此難關。若因為這一件小事,而使群臣齒冷,緘口不言,實在是大大的划不來。」 曹丕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朕不想再見她了,就由你到冷宮宣朕旨意,將她放出來吧。」 郭皇后道:「臣妾遵旨。」正要退出,忽見一內侍臉色蒼白,踉蹌進殿,道:「不……不……不……好了,不好了。」 曹丕道:「出什麼事了?」 那內侍道:「漢軍在離城不足十里的地方紮下營寨。」 話音剛落,一陣轟轟戰鼓聲遠遠傳來,隔得遠了聽起來有些鬱悶。 曹丕只覺耳邊嗡地一聲巨響,腦子裡一片空白,一張臉白得就像紙一樣。他呆呆地站在那裡,過了良久良久,喃喃地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不如逃了吧。」說完便哆哆嗦嗦的向地道的機關走去。 郭皇后搶上兩步,拉住他道:「逃,皇上往哪逃?你這一逃可就再也當不了皇帝了,你可考慮清楚了?」 曹丕怔了一怔,茫然無措的臉從又變得堅定起來。突然間他像得了帕金森,握拳的右手上下揮舞了好幾下,道:「嗯,朕是真命天子,朕是真命天子。上天是站在朕這邊的,朕不能逃,朕絕對不能逃!」頓了頓,問郭皇后,道:「現在該如何是好?」 郭皇后道:「這種軍國大事我是不知道的,皇上趕緊集群臣問計。」 曹丕不屑一顧的道:「那幫廢物能出什麼主意?」 郭皇后道:「既便他們才能主意想不出來,皇上也不能不問。這時候皇上就應該和他們在一起,倘若皇上還和鄴城時一樣躲在宮裡,向我們這個婦道人家詢問計謀。朝中大臣見皇上疏遠群臣,信用婦人,又怎會和皇上一條心呢?」 曹丕歎道:「唉,這也要注意,那也是注意,當個皇上真累。」 郭皇后道:「知道累,還一個勁的想當,我看你才有病呢!」 曹丕道:「唉,現在想想,朕當初做下那麼多的卑鄙下流的勾當,換來的卻是這般光景,當真大大的不值。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藥悔裡什麼藥都有賣,就是沒賣後悔藥。好了,朕不和你多說了,朕這就到前殿集群臣商議應對之策。」 金鑾殿上,曹丕正中高坐,群臣分兩班跪於階下。曹丕問道:「如今漢軍已逼近國都,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許褚出班道:「請皇上再給臣一支軍馬出城死戰,必斬鄧艾之首!」 曹丕道:「要是打不贏,又待如何?」 許褚道:「鄧艾、王基不過乳臭小兒,就會使些鬼域伎倆,有什麼本事。上次微臣一時大意,這才著了他們的道,這次微臣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們一定不是微臣的對手。」 曹丕不屑的瞧了他一眼,道:「你便是打起一百二十萬分精神,也是個輸!如今朕手裡已經沒有兵馬給你折騰了,還不給朕閉上鳥嘴,退回班部!」 許褚一臉鬱悶,道:「是。」 曹丕瞧也不瞧他一眼,問道:「今日不比往常,言者無罪,諸位有什麼高見,儘管道來。」 群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言不發。 曹□面邊喝著茶,一邊耐心等候。忽然殿外漢白玉台階上響起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打破了沉寂。 眾人心中都是一凜,齊刷刷向門外看去。只見一內侍走進大殿稟道:「啟稟皇上,城中百姓聽聞漢軍開抵城下,一日數驚,還有不少百姓扶老攜幼,出城逃生,守城兵士禁此不住,請示皇上該如何是好?」 曹丕沒精打采的道:「樹倒猢猻散,由他們去吧。」 群臣聽到「樹倒猢猻散」一句,面面相覷,心中都有了各自的打算。 曹丕問道:「事已至此,諸位仍一言不發麼?」 幾個官員同時出班,齊聲道:「城中兵微將寡,難以迎敵。依臣之見,不如早棄臨淄,奔赴徐州。徐州地遠山險,南鄰吳越,若借吳為重,足以自守。待安定之後,再借吳人之力徐圖恢復不遲。」 曹丕歎了口氣,卻不說話。 另幾個官員道:「不可,不可。吳人反覆無常,見我事窘,必乘機來伐,一來可廣地,二來可媚漢,有此兩番好處,吳主何樂而不為?」 曹丕仍是一言不發。眾人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又不敢說話了。 突然一名內待狂奔進殿,神色甚是慌亂。他努力挖制心神,這才使心靜平復,道:「不好了。大將軍夏侯元讓,聽說漢人跨海偷襲,逼近京畿,大失驚色,起兵勤王。他為早日趕到京師,走了一條狹窄不堪,且兩旁儘是蘆葦的小道。哪知敵軍師徐庶∮統等奸邪之輩事先竟已料著。在泰山南麓我軍必經之處,埋伏數萬弓弩手。夏侯將軍不察之下,中了埋伏。敵軍待我軍近前,火箭齊發,燒著道旁蘆葦,霎時間一派火光,上下通紅。我軍猝不及防,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敵軍乘勢掩殺,我軍大敗。夏侯將軍領敗殘兵馬冒死突圍,終於衝開一條血路,逃至下邳,卻不料張飛乘我軍精銳盡出之際,佔了城池,夏侯將軍進不得城,只得繞道趕赴廣陵郡治淮陰。哪料敵將張郃,先我軍一步佔了城池,並伏兵半路,以逸待勞。我軍連遭喪敗,無力復戰,大敗虧輸。夏侯將軍率餘眾走保高郵,憑山陽池之險,抗拒敵軍。」 曹丕驚得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半晌,有力無氣地道:「如今徐州也被漢軍佔了,我之後路已斷,如之奈何?」 幾位官員上前說道:「魏、吳既已同盟,事急矣,可往投之。」 又幾位官員叫道:「不可,不可。如今漢人勢大,只有漢滅吳之勢,絕吳滅漢之理。皇上稱臣於吳,一辱也。若吳被漢吞,再稱臣於漢,二辱也。與其兩番愛辱,不如降漢,臣料漢主必會善待皇上。如此則上可以守宗廟,下可以安黎民,願皇上思之。」 曹丕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朕寧死,也絕不降漢。」 群臣齊道:「皇上。」 曹丕怒道:「夠了,你們七嘴八舌,沒一個准主意。朕廢了漢帝與致劉備來討,一切罪責都由朕一人承擔。」說著起身入殿。 群臣向他的背影望了一眼,心想這樣最好。各自歸家,草擬降表去者。 曹丕失魂落魄的來到御書房,將幾個妃嬪叫道跟前,道:「朕打算與國同死,不知你們之中誰願從朕於地下?」 眾妃嬪一聽,神色慌亂,哭個死去活來,只有郭皇后一人沒有哭,道:「我願隨相公同去。」 曹丕道:「好,皇后一人留下,其他人愛跟誰跟誰去吧,朕管不了你們了。」 眾妃嬪大聲歡呼,狂奔出殿,唯恐跑地慢了被曹丕叫住。 曹丕將郭皇后攬到懷裡,兩人相依相偎,看著落日餘暉,一句話也沒有說。 過了良久良久,曹丕命人在身前堆滿乾柴,點起了火把,道:「你不後悔?」 郭皇后靠在他懷裡,道:「不後悔。」 忽聽外間一人哈哈大笑,道:「好,好,好!」 二人齊道:「是誰?」 一人緩步進殿,曹丕見了大吃一驚,手中火把險些掉地,道:「你……你……你……」 過了約小半個時辰,一股火頭沖天而起,曹丕所在的大殿登時沒於火海之中。宮中廝役見狀大驚,忙趕去救火。過了許久,大火方才撲滅。眾人踏著瓦礫走進破殿,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兩具抱著一團的焦屍,面目已完全不可辨認,不過憑身材推斷,當是曹丕和郭皇后無疑。 u幽書盟 uuTXT.cOm 詮蚊自扳越瀆 正文 第605章 - 矜功自伐 字數:8607 宮中突然失火,皇帝未成及時逃脫,被燒焦炭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宮外,眾人正覺背主投降有些不合規矩,心中委決不下,聽到這個消息,大都如釋重負。當下百官在丞相劉曄帶領下出南門十里而降。 鄧艾聞報大喜,不用兵馬,只率百騎出營受降。 劉曄一行面縛輿櫬,迤邐行來,見到鄧艾,匍匐跪倒,不敢仰視。鄧艾飛身下馬,上前相扶,親解其縛,焚其輿櫬。劉曄雙手捧著玉璽降表,高舉過頂。鄧艾恭敬接過,交給身後親隨,拉著劉曄的手,道平生仰慕之意。劉曄受寵若驚,從有司手中接過文簿恭敬呈上。鄧艾接過一看:共有戶四十三萬,男女二百七十萬,帶甲將士二十四萬八千,官吏三萬,倉糧五十餘萬,金銀各四千斤,錦繡采絹各三十餘萬匹。余物在庫,不計其數。由於徐州已被張飛攻取,是以文書之中只列著青州的戶口庫藏。青州在春秋戰國時期屬齊,依山傍水,外有雄關可守,內有良田可耕,又東臨大海,可以煮海為鹽。曹丕逃到青州的時間雖暫,可也著實收括了不少民脂民膏,國庫裡有這麼多東西,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這份文書要是放在賈仁祿面前,他肯定先是一愣,然後哈拉子亂流,接著就跑到倉庫裡搜刮,裡面的東西即使不全部沒收,最起碼也要二一添作五。可鄧艾雖然不能和懸魚太守相媲美,卻也廉節自愛,對這些能讓人想入非非的文籍只是匆匆一瞥,便交給有司查驗。 魏與漢作對多年,魏國官吏都怕漢人和他們算舊賬。雖然迫不得已投降,心中仍不免揣揣。鄧艾察顏觀色,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好言撫慰,言道大漢皇帝寬厚仁慈,絕對不會幹這種秋後算賬的缺德事。魏國群臣雖然亂拍馬屁,心中仍難以釋疑,於是鄧艾依照後漢鄧禹故事,承製封拜。魏國諸王、駙馬及群臣各隨高下拜官,眾心始定。 時王基在側,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我們都是中郎將,如何封人將軍、尚書?士載自作主張,讓人參上一本,不大不小也是個罪過。驃騎將軍就在歷城。魏主已死,群臣俱降,料司馬懿也不會再作困獸之鬥了。驃騎將軍不日當可到此,皇上令他總督諸路軍馬,便宜行事,承製封拜的事,只有他能做。我們還先將這些官員穩住,待他來了,再作區處吧。」 鄧艾笑道:「《春秋》之義,大……大夫出疆,有可……可以安社稷,利……利國家,專之可……可也。今魏國雖定……定,人心未……未服,勝負還……還未可知也,當此緊要關……關頭,當專……專行獨斷,不可拘常理而失……失事機。」 王基道:「話雖如此說,可是這事實在不是我們該做的。咱們在外攻敵,累死累活,隨時都可能把命搭上。而御史台那幫傢伙卻道我們乘機搜刮,財源滾滾,別提有多眼熱呢。這無數雙如狼似虎的眼睛可都直直的盯著我們,就等著抓到我們的把柄,好分潤些好處。當此惡劣局面,我們行事不能不慎之又慎,以免受人以柄。」 鄧艾嗤得一聲,道:「伯輿也太……太小心了,沒我們出生入……入死,奮力搏……搏殺,御史台那幫……幫傢伙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那裡緝察他……他人過失?」 王基見他執迷不悟,待要再勸,鄧艾擺了擺手,不耐煩的打斷他道:「伯輿勿言,我自有主張。」 兩人雖然同是中郎將,鄧艾畢竟是王基的頂頭上司,王基見他固執已見,自然不敢再勸,心中暗自打著如意算盤,尋思到時真有起事來,該如何才能撇清自己。 經過了這個小插曲,授降儀式繼續進行。過了小半個時辰,囉哩囉嗦的儀式才算告一段落,鄧艾拉著劉曄手,上了自己的豪華馬車,兩人同車入城。百姓香花寶燭,羅拜道旁。鄧艾放下車帷,揮手答禮。圍觀百姓只道漢將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哪知竟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小伙,吃驚之餘,不禁指手劃腳,嘖嘖稱讚。年輕人見了,紛紛把他當成偶像,大叫:「大丈夫固當如是!」年紀大的見了,則暗暗搖頭,概歎自己的歲數當真活到狗身上去了。內中更有不少懷春少女,深閨怨婦,見他長得風流倜儻,英俊瀟灑,不由得意亂情迷,芳心如。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她們也不顧著矜持,分開人群,擠在大街兩旁最顯眼的位置,或搔首弄姿,或秋波暗送,或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她們不顧廉恥的做這些平時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只盼能引起他的注意。可鄧艾只對功名利祿感興趣,女人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傳宗接代的工具,雖然不可或缺,但也沒有必要整日放在心上,何況這種小地方的粗俗貨色,他又怎會看得上眼。他對絕大多數女子都不加一瞥,只有幾個長得清麗絕俗的方瞧上一眼,笑上一笑。 那幾個女子不知鄧艾只是逢場作戲,其實根本就沒往心裡去,還道是他看上了自己,興奮的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覺了。不過在那個時代自己叫著嚷著要嫁人可是大逆不道,搞不好是要進豬籠的,她們當然沒有必要為了愛情白白搭上一條性命,是以都不敢吭聲,只是在心裡暗戀,為伊消得人憔悴。 鄧艾自不知就這麼匆匆一瞥,就有不少女子墮入情網不能自拔,為了他茶不思飯不想。不過他當時還有很多大事要做,就算他知道了,也沒空理會。 進了皇宮,鄧艾親自察看了那間被火燒得不成樣子的宮殿,對著曹丕夫婦的焦屍概歎良久,方追封他為驃騎將軍、扶風王,令人與王禮厚葬。 王基聽了這封號,眉頭大皺,道:「這……這……這……將已燒焦的作亂逆賊曹夭封為驃騎將軍,這可是對賈司空大大的不敬,士載須三思而後行。」 鄧艾笑道:「賈司空雖戰……戰功赫赫,不過一人身兼……兼二職也有些過分了。我將他最小……小的官職拿出來頒給曹……曹卦安魏人之心,有何……何不可?」 王基見他啥也不懂,不禁暗暗叫苦,自己畢竟和他共過患難,不忍見他被五馬分屍,又勸道:「賈司空的官職可是皇上欽定的,你怎麼敢胡亂剝奪?」 鄧艾道:「我也知……知道他的官職不……不可隨意剝奪,奈何朝……朝中顯官俱已有人,這其中只有賈……賈司空一人身兼二……二職,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何況曹……曹匱死,封他為驃……驃騎將軍不過是權……權宜之計,這官賈司空還能照……照當,對他來說也沒什麼損失。」 王基道:「話雖如此……」 鄧艾打斷他的話,說道:「這沒什麼大不……不了的,我寫一封書信給賈司空解釋清……清楚就沒事了。」 王基暗暗歎了口氣,心想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道:「如此甚好。士載,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這話你應該聽過吧。有一件事我還是不得不和你說說,你可別嫌我囉嗦,我這可是為你好。」 鄧艾道:「伯輿但講不妨。」 王基道:「你封曹丕為驃騎將軍已是越權,再追尊他為扶風王,這明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裡。這王只有皇上才能封,常人無此權柄,即便是追尊也不行。乘現在墓碑靈位還沒寫就,趕快改了還來得及。」 鄧艾向他瞧了一眼,道:「我一向認為你是我……我的知已,沒想到連你也不知……知道我的心意。」 王基道:「士載何出此言?」 鄧艾道:「我來問你,平魏之後,接……接……接下來要做什麼?」 王基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吞吳啦。」 鄧艾冷笑,道:「你也知……知道啊。如今魏國殄滅,吳國震……震恐,本該乘……乘勢席捲,怎奈兵勞無……無法驟用。唯今上策就是厚待魏國降……降將以感化孫權,讓他知道投降後是有很多好……好處的,這樣他畏威懷德,必望風歸服。如此江南半……半壁可不戰而定,豈……豈不是一個絕妙的主意?」 王基道:「這是個好主意,不過不是我們這些做臣子能作主的,士載還是上道表道像朝廷此事,待朝旺復後再行不遲。」 鄧艾道:「臨淄與長安相……相……相隔數千里,來回一趟最……最快也要十幾天。況且皇……皇……皇上知道這事也不能馬上做決定,還要和眾……眾臣商議。你也知道朝中那幫家……傢伙的辦事效率,這商議來商議去,又要耽……耽擱好幾天,等詔書到我們手裡估計已……已是一兩個月以後的事……事情了。戰場之事瞬息萬……萬變,時機稍縱即……即逝,片刻耽……耽誤不得,拖上一兩個月豈不要壞……壞大事。」 王基道:「理是這麼個理,可是……」 鄧艾道:「沒什麼可是的,這事是我決定的,出了事由我一人來承擔好了。」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王基站在破殿中出了一會神,這才緩步離去。 鄧艾來到皇宮金鑾殿,集眾官議事。王基因忠言屢不見用,心裡不痛快,托病不來,鄧艾也不追究。當下鄧艾與多官商議停當,出榜安民,交割倉庫,令精幹人等招安各郡軍民,令人持其書信往勸司馬懿歸降。這些事情都做完了之後,他才開始寫報捷表章。他提起筆刷刷的在帛書上飛快的寫著,驀地裡心念一動,停了下來。 侍侯他寫字的小吏見他停筆,頗為費解,問道:「將軍,怎麼了?」 鄧艾道:「沒什麼?去把魏國的文……文薄拿來。」 那小吏點點頭,取來文薄。 鄧艾低頭細看,伸手在案上一拍,叫道:「好傢伙,上千……千……千萬兩白銀,真沒想到這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食鹽每年竟……竟能給國……國家帶來這麼多的收入。」 那小吏點點頭,道:「可不。老百姓什麼都可以不吃,就是不能不吃鹽。沿海一帶可以拿海水煮鹽,鹽價也較便宜,可離海較遠的郡縣不產鹽,這鹽價可就十分昂貴了。」 鄧艾出了一會神,嗯了一聲,取過一張空白帛書,提筆疾書。那小吏整天在書房裡混,肚子裡倒有幾兩墨水,看了幾行,嚇了一跳,道:「什麼。將軍不打算將青州一州的食鹽收入上交國庫,而是留歸己用,以充軍費,這怎麼可以?」 鄧艾白了他一眼,道:「豎子安知國……國……國家大事,還不快滾!」 那小吏嚇了一跳,飛快的跑出大殿,唯恐跑得慢了被抓去煮了。他跑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定了定神,尋思:「鄧艾這廝仗著自己滅了魏國,就為所欲為,這接管城池還不到一天就做了許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再往後還不知要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我若是繼續呆在這裡,就算不被他殺了,也要受他的連累,被朝廷殺了。反正都是個死,還不如離開這個鬼地方,跑到歷城出首,拿這事做個進身之階。嗯,妙極,妙極,就這麼辦。」 當下他以最快速度跑回自己的狗窩,找出幾件換洗衣服,包成一包,背在肩上。將幾兩散碎銀子揣進袖袋,快步出屋,跟著飛身上了一匹毛都快掉光了的瘦馬,逕出西門。 歷城位濟南郡之西和臨淄相去倒也不遠,他從臨淄出發經樂安郡的一角,很快就到了濟南郡治東平陵。 那日司馬懿聽到了鄧艾跨海偷襲的消息,心下大駭。作為太尉他自然恨不得馬上帶兵趕回去勤王。可他也知道這樣做將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後果。賈福這廝最愛耍花樣,自然不會讓他安安穩穩的回去救人,肯定已在半路上紮好口袋,等著自己去鑽呢。出於這個想法,他遲遲不動,這幾日都在城中苦思良策,哪知這主意還沒想出來,就收到了曹丕玩火自焚的消息。他聽了之後,著實吃了一驚,跟著仰天長歎數聲,召集眾人商議行止。樂進受了劉備受命之恩,心存感激。蔣濟對魏國已心灰意冷,二人都極力主張投降,其他官員都沒有主心骨,自然人云亦云。司馬懿本有心頑抗到底,可見眾口一詞,也無可奈何,率眾出降。賈仁祿聞報心裡那個高興勁就別提了,他先是在營中手舞足蹈了好一陣子,然後唧唧歪歪地說了一大堆沒人聽得懂的糊話,跟著顫顫巍巍的跨到盧柴棒身上。由於高興過了頭,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竟以右腳踏蹬,在眾目睽睽之下再一度上演了賈仁祿倒騎馬。雖然眾人都知道他常發神經,不過這樣錯誤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均是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後合。 賈仁祿自許城打圍之後,從未犯過如此低級錯誤,見眾人發笑,一張臉漲得通紅,一直紅到了耳根,恨不得找條地縫鑽將進去。 徐氏見他神經不怎麼正常,說話語無倫次,辦事顛三倒四,怕他在如此莊重的場合下出醜,貽笑大方,忙跟了上去。有了她的照拂,賈仁祿倒沒有鬧出太大的亂子,最多也就拿倒公文,念錯降將名字僅此而已,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囉哩囉嗦的儀式完成後,賈仁祿與司馬懿並騎入城。諸將經驗老道,進城之後都不用他指示,自去辦理安撫、整編、清理、封倉諸般手續,一切井井有條。賈仁祿則置酒於高台之上款待司馬懿,兩人在戰場上斗了好多年,不打不相識,此番難得聚首,惺惺相惜之意油然而生,當下各道仰慕之意。聊了幾句之後,賈仁祿發現司馬懿雖滿腹經綸,卻不似諸葛亮、鍾繇那樣一本正經,頗有幾分市井無賴之氣,和自己倒有些臭味相投。心情激動之下,他竟忘了司馬懿八面玲瓏,慣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以之深相結納。這一晚賈仁祿喝了很多酒,得人事不知,到了次日午後兀自頭昏腦漲。好在諸般事務都有人打理,報捷之表也由徐氏寫就,差人送入關內,一切井然有序,卻也不用他多操心。 當那小吏到了東平陵的時候,魏國旗幟早已被人取下,大漢赤幟在城頭上的迎風招展。他擔心鄧艾差人拿他,一路狂奔,到了這裡已氣喘吁吁,肚子亂叫。他牽馬進城,找了家酒肆點了幾樣小菜。 其時離吃飯時間還早,飯館裡的人不是很多,他要的酒菜馬上就做好端上,那小吏舉起筷子正要吃飯。卻見一位老者笑呵呵的向他走來,說道:「這位小哥怎麼稱呼?」 那小吏上下打量他一番,只見他約五十餘歲,穿著件淡青絲製長袍,兩鬢如霜,頦下一部短髯,面容和藹卻不失威嚴。那小吏在官場上混了有些年頭了,善於察顏觀色,知道他不是達官顯貴,就是富商豪賈,忙恭敬答道:「我姓丁行二。老人家叫我丁二便成。「那老者道:「在下沒有什麼嗜好,就是愛交個朋友。你這邊還有空位,我能坐過來麼?」 丁二道:「老人家請便。」 那老者在他對面坐下,自有人將他的飯菜碗筷移了過來,兩個壯漢站在他身後,一位嬌媚萬狀的**則笑盈盈的坐在他邊上。老牛吃嫩草在這時代實屬平常,丁二也不多問,說道:「不知老人家尊姓大名,做何營生?」 那老者眼珠一轉,道:「在下姓田單名一個單字。」 丁二噫的一聲叫了出來,說道:「您竟和戰國名將田單同名。」 田單笑道:「在下正是他的後人,爹爹希望我能繼承祖宗遺志,在這世上有一番作為,這才給我起了這麼個名字。可在下奔波半生,仍是一事無成,當真慚愧的很。」 丁二道:「老人家說的哪裡話來,您穿著非俗,儀表堂堂,一看就知不是凡夫俗子。如果你這樣也叫一事無成的話,那我真該找面牆撞死了。」 田單笑道:「哈哈,你真會開玩笑。我聽你口音像是臨淄人,想向打聽件事,不知肯否見告?」 丁二道:「您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就是臨淄人。您有什麼話,儘管問吧,不用這麼客氣。」 田單道:「我聽說漢軍已進了臨淄,不知可有此事?」 丁二點點頭,道:「嗯,正是如此。」 田單道:「那城內情形如何?漢人進城後可曾殺人?」 丁二道:「漢人秋毫無犯,城內秩序井然,一切都有條不紊,就和沒發生過什麼大事一般。」 田單捋著鬍子,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這樣朕……我就放心了。是這樣的,我原就是臨淄人,打小隨叔父到長安經商,如今我年紀大了,厭倦了商場的爾虞我詐,打算回故里安享晚年。可我到了這裡才聽說臨淄在打戰,我害怕漢人進城後別有一番殺戮,故遲遲作不了決定。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丁二見他和藹可親,對他頗有好感,道:「這麼說你打算到臨淄去?」 田單點點頭,道:「嗯,我打算吃完飯就回去。」 丁二道:「我勸您還是在這住上一段時間再回去。」 田單眉頭一皺道:「哦,這是為何?」 丁二四下瞧了瞧,壓低聲音說道:「這可是件大事,我覺得您忠厚可信才和您說的,您可千萬別對別人說啊。」 田單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丁二伸嘴在他耳邊悄聲道:「駐守臨淄的鄧艾要造反,臨淄遲早要有大事發生,你現在要是去了,等於自尋死路。」 田單全身一震,向他打量一番,道:「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不能聽風就是雨,人云亦云。」 丁二最受不得激,道:「您以為我和您說的事情是捕風捉影,道聽途說?我可有證據!」 田單道:「哦,這我可不信,鄧艾真要造反,如何會有把柄落在你手裡。就算他真有把柄落在你手裡,又怎會讓你太太平平的來到此間,和我閒談?」 丁二道:「鄧艾反狀已,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原是魏國劉丞相底下的書吏,鄧艾進城之後見我聰明伶利,應對敏捷,就把我要了過去。我在他身邊服侍,他的內情我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他進城伊始就做了許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害怕受他牽連,這才逃了出來。」 田單道:「那個相士說的一點錯也沒有。唉,只可惜我當時不聽他的話,一意孤行,沒想到這番行程還真是一波三折。不過我實在很想早點回去。官場上的事我或多或少也有所瞭解,鄧艾都做了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情,您能和我說說麼?我好判斷判斷是該星夜就道呢?還是逗留此間?觀望態勢。」 丁二悄聲道:「我看你是個老實人,和你說了也不打緊。鄧艾還未進城,就封劉丞相為尚書令,其他官員各依高下拜官,什麼鎮西將軍、征東將軍的我一時也記不了那麼許多。」 田單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什麼,他一個小小的威遠中郎將,居然敢封人作尚書令,他有什麼權利這麼做?何況尚書令不許封授已成朝廷慣例,他難道不知道嗎?」 丁二伸手按住他的嘴,道:「輕點聲,你想讓鄧艾的人聽到,把我們都抓起來?」 田單定了定神,道:「對不起,是我失態了。這傢伙真是太過分了。」 丁二道:「比這更過分的我還沒說呢。魏主曹丕害怕漢人進城之後找他麻煩,自焚而死,這事您應該知道吧。」 田單點點頭,道:「我聽說過。」 丁二道:「鄧艾進城後,立即追尊他為驃騎將軍、扶風王,令人與王禮厚葬。」 田單渾身發抖,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嘴裡只道:「反了,反了。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 丁二道:「這些都只是收買人心,不可能立竿見影,馬上見到成效。不過之後他做的一件事,可就後患可慮了。」 田單問道:「什麼事。」 丁二道:「他寫報捷表章,寫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叫我拿魏國投降時獻上的文薄給他看。當他知道青州一年食鹽收入約有近千萬兩白銀時,就動了歪腦筋,發了個文命有司每年將食鹽收入直接交入州庫,不必上交國家。有了這筆驚人的收入,他招兵發馬可就容易得很,你說他不是要造反又是什麼?」 田單面色鐵青,霍然而起,道:「氣死朕了,氣死朕了,朕不殺這廝,誓不為人!」 丁二大吃一驚,道:「你說什麼?」 田單道:「事到如今,朕也不瞞你,朕就是當今天子。」 丁二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跪倒在地,道:「微臣有眼不是泰山,望皇上恕罪。」 周圍百姓聽說那老者是皇帝,嚇了一大跳,黑壓壓的跪倒了一大片。 那化名田單的老頭,正是劉備。他關心前線戰局,賈仁祿前腳剛離開洛陽,他後腳就到了。其後他接到鄧艾攻到平壽的消息,一時按捺不住,帶著劉夫人和幾位武藝高強的御林侍衛,微服私訪,一來可就近瞭解些漢軍進城的情況,二來沒了煩人的儀仗及迎送官吏,他們可以更加盡興的遊覽泰山勝境。離開洛陽之後,一行人取路兗州徑奔青州而來,途中眾人在泰山小住了數日,遍覽山前山後的美景。劉備在領略了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同時,也萌生了封禪的念頭,其實這個想法藏在他心底已經很久了,要不然他也不把給自己的兩兒子一個起名叫劉封,一個起名叫劉禪了。當然這次他依舊將封禪這個念頭深埋心底沒有對任何人說起。不過劉貴妃通過察顏觀色,還是猜出了十之八九,心中暗暗轉著念頭。 當劉備到了濟南郡治東平陵的時候,魏國已經滅亡。其時正值盛夏,天氣燥熱,他們一行人走得累了,便在這家酒館稍適休息,哪知竟與前來告刁狀的丁二不期而遇。 劉備伸手扶起丁二道:「不知者不罪。你剛才說的可都屬實?」 丁二道:「微臣敢以腦袋擔保,微臣所說句句屬實。」 劉備道:「好,你這就隨朕到臨淄去,誅殺這廝,事成之後,朕即以他的官職封你,絕不食言。」 丁二興奮的整張臉變了形,跪了下來,道:「多謝皇上恩典。」 劉貴妃道:「皇上,且慢。」 劉備向她瞧了一眼,道:「哦,你有何話要說。」 劉貴妃道:「既然鄧艾圖謀不詭,臨淄便成了虎穴龍潭,皇上萬金之軀,豈可深入險地?」 幾名御前侍衛異口同聲的道:「貴妃娘娘說的沒錯,皇上不可親入險地」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依你說該當如何?」 劉貴妃道:「鄧艾初入臨淄,人心未附。可乘此良機,先發檄文二三十道,上言奉詔收艾,其餘各無所問。若早來歸,爵賞如先,敢有不出者,滅三族。跟著再令三五十精幹侍衛前往捕拿。臨淄屬官見了檄文一來貪圖爵賞,二來害怕滅族,必不肯附逆。鄧艾沒了爪牙,想要拿他易如反掌。」 劉備點點頭,道:「嗯,好……仁祿,就在歷城,離此甚近,此事滋事體大,還是和他商量一下,較為穩妥。」 這時濟南太守已知道劉備微服到此,忙備齊法駕來迎。但見車馬儀仗填街塞巷,鑼鼓管弦震耳欲聾,當真好不熱鬧。 鄧艾也知把賈仁祿的官職把去封給一個燒焦了的死人,是對他的污辱,於是他寫了一封書信,差人星夜趕到歷城。這日那人到了歷城,呈上書信。賈仁祿聽說鄧艾有書信來到,也很高興,接信之後,賞了那人十兩銀子,打發他回轉。信使走後,他笑呵呵的拆開信封,展開信紙,低頭一看,鼻子登時歪到一邊,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怒叫道:「***,早知如此,當初老子就不推薦這小子了,啥好處沒撈到不說,還沒來由的吃了一肚子氣。」 徐氏端著參湯走了進來道:「出了什麼事了,這麼生氣?」 賈仁祿道:「你來看看,你來看看。鄧艾這小子居然將老子頭上唯一有實權的官給捋了,把去給已經燒成焦炭的曹丕,這不擺明了詛咒老子不得好死麼。還好老子不太信這個,不然老子肯定衝到臨淄去,將他大卸八塊,把去餵狗。」 徐氏道:「有這事?」 賈仁祿道:「這信就在這裡,你自己看吧。」 徐氏放下參湯,低頭看了幾行,臉色發青,道:「他怎麼可以這樣!這簡直是無法無天。」 賈仁祿道:「我沒說錯吧。這小子定是認為老子徒有虛名,不配當這個驃騎將軍,所以才將老子的官職給捋了,把去取悅一個死人。」 徐氏道:「這哪裡是取悅死人這麼簡單,他這是在收買人心,這樣做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 忽聽得門外有人笑道:「誰要死無葬身之地啊,這麼嚴重?」 賈仁祿打了個突,道:「皇上。」竄將起來,奔到門外跪好,道:「微臣不知皇上駕到,有失迎訝,罪該萬死。」 劉備笑著將他扶起道:「都說了你我君臣相得,我們之間就不用來這套了。向徐氏瞧了一眼,道:「這是你新收的小妾?敢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蠻厲害的嘛,哈哈!」對徐氏道:「對的,就是要這麼治他,這廝就是欠人收拾。你想做什麼就放心大膽去做,朕替你做主,哈哈!」劉備雖去過東吳,但徐氏是個寡婦深居簡出,也很少參加酒宴,是以劉備不認得她。 徐氏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聽見了沒有?」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皇上,有你這麼說話的麼?」 劉備哈哈一笑,道:「朕有一件事要和仁祿單獨商量,不相干的都暫且退下。」 眾人答應一聲,退了下去。劉備拉著賈仁祿的手進屋,來到正中坐好,低著看了看那信,皺起眉頭,道:「看來這這事不是空穴來風,朕還怕冤枉好人,現在看了這信,朕心裡有底了。」 賈仁祿笑道:「皇上微服來此,一路之上定是聽了不少消息吧。」 劉備吃了一驚,道:「你怎麼知道朕微服來此?」 賈仁祿道:「很簡單,皇上出巡那可是轟動全國的大事,沿途官員迎送那是多大的動靜?如果皇上浩蕩出巡,臣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如今皇上都到了臣家門口了臣才知道,這不明擺著說明皇上此行是微服而來麼。」 劉備道:「嗯,朕還以為你差密探監視朕,這才對朕的行蹤瞭如指掌呢?」 賈仁祿嚇了一跳,跪倒在地,道:「微臣信口雌黃,還請皇上恕罪。」 劉備道:「看把你嚇的,快起來,快起來。」頓了頓說道:「這事你怎麼看?」 賈仁祿道:「皇上真的認為鄧艾要造反?」 劉備點了點頭,賈仁祿道:「他僅是給死人封個驃騎將軍,這只能說明他腦子進水了,不能說明他要造反。」 劉備道:「當然僅憑這一點朕也不會認為他欲圖不軌,如今他帶頭破壞鹽鐵專營,將青州食鹽收入截歸已用,這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憑這一條,就是殺他十次也不為過。」 賈仁祿也是個大老粗,不識錢谷之數,道:「這賣鹽巴一年能賺多少錢?他要留下自己用,就留下自己用吧。他幫皇上打下這麼大的地方,皇上也別太小氣了。」 劉備笑道:「朕小氣?這青州一地每年的食鹽收入有多少,你知道麼?」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應該也就幾千兩銀子吧。」 劉備道:「要是幾千兩,朕會和他計較?朕來告訴你,青州一地的每年光食鹽收入就近千萬兩。」 賈仁祿跳了起來,道:「什麼,近千萬兩。乖乖,賣鹽能賺這麼多,早知道老子也去賣鹽了。」 劉備笑道:「正因為是暴利,所以國家才不允許百姓私自賣鹽。現在鄧艾將這一年近千萬兩的收入據為已有,他想要幹什麼?」 賈仁祿道:「是啊,這筆錢武裝一支十萬人的隊伍都綽綽有餘了。」 劉備道:「嗯,青州對朕來說至關重要,朕可不能讓它落入匪人之手。這人是你薦的,你就要負責,朕給你三……」 只聽外面有人叫道:「大哥,你真在這裡!可想死俺了。」 劉備一喜,叫道:「翼德。你不是在下邳麼,怎麼來了?」奔了出去。 兩兄弟久別重逢,抱在一起,過了良久,張飛叫道:「俺怎麼來了?可氣死俺了,鄧艾這廝居然說俺沒屁本事,只是靠著皇上義弟這層關係才當上了車騎將軍。還說要是沒有他,俺也不可能打下下邳。俺聽了氣不過,便跑來臨淄和他理論。半路上,我遇到了你身邊的侍衛,他說你到了這裡,俺就趕來了。」 劉備很生氣,道:「鄧艾怎麼能這麼說話?」 張飛向躲在一邊偷著樂的賈仁祿瞥了一眼,道:「你也別高興,他也說你了!」 賈仁祿苦笑道:「他說我什麼?」 張飛道:「他說你什麼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還說你只是運氣好,這才能屢戰屢勝,要不然你整天嬉皮笑臉,能成什麼大事。」 劉備怒道:「仁祿之功,豈是全憑運氣而來?這傢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賈仁祿道:「老子離他這麼近,一點消息也沒聽到,你離他這麼遠,怎麼反而知道這麼多老子不知道的事情?」 張飛道:「他的一個親隨是俺的遠親。那人聽了他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語,很是氣憤,就跑來告訴我。」 賈仁祿道:「怪不得,怪不得。」 劉備道:「不能容忍這樣的情況再繼續下去了,不然他編排完了你們,說不定就開始編排朕了。」 賈仁祿歎了一口氣道:「臣親自到臨淄去一趟吧。」 劉備道:「你打算帶多少兵馬前去?」 賈仁祿道:「臣一人足矣。」 劉備連連搖頭道:「那太危險了,不可,不可。」 賈仁祿笑道:「他雖有孫猴子的本事,可還跳不出臣的手掌心。皇上放心,他不敢把臣怎麼樣。」 浟u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扳越鍍 正文 第606章 - 鄧艾伏罪 字數:7496 劉備道:「話雖這麼說,朕還是放心不下。」 賈仁祿半真半假地道:「皇上如此關心微臣,微臣為皇上赴湯蹈火,十萬死百萬死不辭!」頓了頓,道:「如果皇上真得放心不下,怕臣和肉包子打狗一樣一去不回頭,臣想請皇上替臣做件事。」 劉備道:「什麼事?只管道來。」 賈仁祿道:「這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臣想請皇上先穩住鄧艾,發一道表章,封他一個大官。只要他不懷疑朝廷要動他,臣這裡就好上下其手,搞七搞八了。」 劉備笑道:「這有何難?」來到案邊,提筆寫就聖旨一道,從懷裡取出傳國璽,呵了口氣,使勁往下一摁,道:「這聖旨就由你帶去宣讀吧。」 賈仁祿低頭一看,只見聖旨上是這麼寫的:「威遠中郎將鄧艾:耀威奮武,深入敵境,使僭號之主,畏罪自焚,歷世逋誅,一朝而平。兵不逾時,戰不終日,雲徹席捲,蕩定青徐。雖白起破強楚,韓信克勁趙,吳漢擒子陽,亞夫滅七國,計功論美,不足比勳也。其以艾為兵部尚書,食邑任城一萬五千戶。」說道:「皇上真是大手筆,臣湊足一萬戶封邑,足足用了近十年的時間,皇上一下子就給這小子一萬五千戶,也太便宜他了。嗯,這下子他鐵定不會懷疑老子要拿他開刀,不過這道聖旨,最好在臣到之前就交到他手裡。」 劉備道:「這有何難,朕這就命人趕往臨淄宣讀。」 賈仁祿道:「這樣臣就放心多了。」沉吟片刻,道:「對了,皇上再寫一道聖旨。」 劉備提筆欲寫,道:「什麼內容?」 賈仁祿冷冷道:「自然是將這小子貶到雲南吃糠喝稀了。他……這小子連老子的官都敢撤,這事總不能這樣便算。」 劉備微微一笑,寫了一道上諭,道:「這樣做還算是太便宜他了,若依朕的意思,他就真得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賈仁祿道:「這傢伙雖然驕傲自大,卻也不是一無是處,殺了實在太可惜了。不如留他一條狗命,為大漢的統一大業添塊磚加塊瓦吧。」 劉備蓋好了印,將聖旨交給賈仁祿道:「你一個人去,朕總是放心不下,讓翼德陪你去吧。」 張飛一臉興奮,叫道:「好啊,好啊。俺好久都沒打架了,手正癢癢呢!拿到這廝,定要叫他吃我三百鞭子!」 賈仁祿對劉備說道:「皇上,你還打算讓翼德陪我去麼?」 劉備向張飛瞪了一眼,道:「你這傢伙成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竟給朕添亂。下邳地當衝要怎可無人把守,你還不趕快給朕滾回去!」 張飛一臉鬱悶,道:「咱哥倆難得見一次面,你總不能這麼快就趕我走吧。」 劉備一臉無奈,道:「朕也不知造了什麼孽,竟攤上你這麼個兄弟。好吧,既然你要呆在這裡,就要老老實實聽朕的話,不然朕就不叫你回下邳了,而是直接讓你回長安。」 張飛一聽到要自己回長安,登時滿臉堆笑,道:「聽話,聽話,臣一定聽話。」 劉備、張飛走後,賈仁祿叫徐氏叫來,低聲耳語幾句。徐氏秀眉一蹙,道:「我將侍衛都帶走了,這裡就剩你一個人,這怎麼能成?」 賈仁祿問道:「你認為鄧艾會殺我麼?」 徐氏道:「他不是那種窮凶極惡之人,不過若他被逼急了,這事可就難說得很了。你也是有家有口,別動不動就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為這事把命賠上,真得不值。」 賈仁祿道:「你認為鄧艾能殺得了我麼?」 徐氏向他瞧了一眼,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你呀,決定了的事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好吧,就這樣吧。不過你千萬要小心。你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 賈仁祿伸手按住她的嘴道:「好了,老子不過是去臨淄見見鄧艾,別搞得和生離死別似的。」 徐氏知道他心如鐵石,說什麼也沒有用,含情脈脈的向他瞧了一眼,道:「多多保重。」說著一把將他推開,扭頭向外奔去。 次日一早,賈仁祿換上一套樸實無華的裝束,看上去就像個農民。他離了司馬懿為他準備的那間不太豪華府邸,直奔城東,在那雇了一輛馬車,逕出東門。 他只催車伕向前,車伕不知目的地是何方,越走心裡越沒底,問道:「老爺這是要去哪?」 賈仁祿取出十兩銀子,道:「十兩銀子雇你十天,總夠了吧?」 車伕大喜道:「十兩銀子雇一個月也夠了。小的好好服侍老爺,老爺要行便行,要停便停。」 當晚停在東平陵郊外一處小鎮,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客棧歇宿。賈仁祿抹身洗腳,吃了晚飯,倒在坑上便打起呼嚕。睡至中夜,一道黑影躡手躡腳的來到門前,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車伕。只見他四下瞧了一眼,從腰間拔出一柄亮晃晃的匕首,插入門縫,撥開門閂。只聽吱呀一聲輕響,木門緩緩開了,車伕閃身而入,輕手輕腳的來到賈仁祿跟前,舉起匕首便要戳下。 突然間一道黑影從屋頂上疾閃而至,抓住那車伕的後領,將他扔了出去。那車伕大叫一聲,倒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一動也不動。車伕的大叫引來了客棧掌櫃及一幫夥計,他們各執器械,凶神惡煞的站在那身著黑色緊身衣的不速之客的面前。原來這是一家徹徹底底的黑店,和《水滸傳》裡描寫的也沒有什麼兩樣。那車伕和他們是一夥的,平時到處招覽生意,一見到有錢人,就千方百計將他們拉到和自己有關連的客棧裡。客棧掌櫃則負責在酒飯裡下藥,將人麻翻,然後由車伕或夥計動手,結果那人性命,並將其開膛破肚,把他的肉一片片切下,把去做**肉包子。 賈仁祿人長得很不起眼,穿的也很不起眼,原本不會引起車伕的注意,可他這一財,足以使車伕起壞念頭了,便將他帶到這麼一個毫不起眼客棧裡開剝。這種下作的買賣,這車伕也不知做過多少回了,自是熟能生巧,哪知這次碰到了硬茬,這人沒剝成,自己倒先倒著飛了出去。 那幫流氓和那黑衣人對峙了一盞茶的功夫,驀地裡客棧掌櫃大叫一聲,率眾衝上。那黑衣人絲毫不懼,伸手入懷,手中多了五把飛刀。但見她右手輕輕一揚,衝在最前的五個壯漢,哼也沒哼就倒在血泊之中。其餘流氓對望一眼,發一聲喊,四下亂竄。那黑衣人雙手連揮,飛刀密如連珠般的從他手中飛出,不片時所有流氓均來不及逃走,中刀倒地屋前鬧了這麼大動靜,賈仁祿依舊睡得死死地,呼嚕之聲震耳欲聾。 次晨醒轉,他只覺頭痛欲裂,雙眼沉重,半天也睜不開來,四肢更是酸軟無比,難以動彈便如在夢魘中一般。他想張口呼叫,卻叫不出聲,一張眼,卻見床前坐著一人,正笑吟吟的瞧著他。賈仁祿大吃一驚,啊地一聲叫了出聲。那人笑道:「昨晚睡得還好吧?我沒有吵到你吧?」正是祝融。 賈仁祿道:「你不是在長安麼?怎麼會來這裡?」 祝融道:「哼,你每次出來都不帶我,我氣不過,就悄悄的跟著你。我知道你一定是嫌我長得黑,不如甄宓姐姐、貂嬋姐姐那樣皮膚白晰,不願見我。所以我也就隱藏起來,不讓你看見,免得惹你討厭。」 賈仁祿繃起臉來,道:「孩子話,你也跟老子這麼多年了,老子心裡怎麼想的,你難道不知道麼?」 祝融笑靨如花,道:「那你為什麼總不帶我出來?」 賈仁祿道:「打戰可是件十分危險的活計,這種大糞就該我們大老爺麼來淘,你們這些娘們就該在後方好好享福,要不是老子有要用到甄宓、貂嬋、徐氏她們的地方,老子也不會帶她們出來的。再說了,誰說老子沒帶你出來的,上次不是帶你出來過一次麼?」 祝融撅起小嘴,道:「那哪裡叫出來,只到了偃師就回去了。」說著便要流眼油。 賈仁祿道:「好了,好了。老子以後帶你出來還不行麼?」 祝融破涕為笑,道:「真的?你可不許耍賴。」 賈仁祿道:「反正老子不讓你出來,你也會偷偷跟著出來,這樣老子更不放心,還不如光明正大的讓你跟在老子邊上呢。」向門外瞧了一眼,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地下橫七豎八的躺著十來個人,道:「看來老子的擔心是多餘的,母夜叉估計也就這水平,誰撞上了你,當真是前世不修。」 祝融氣鼓鼓的道:「我救了你,你不說謝謝也就罷了,還說風涼話,快向我道歉!」 賈仁祿起身長長一揖,一本正經的道:「娘子大人在上,小生這廂給你賠你了。」 祝融笑得前仰後合,賈仁祿道:「好了,說正經的,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祝融道:「那車伕和這裡的掌櫃夥計是一夥的,他見你身上有很多錢,就把你引到這來,用藥將你迷倒,然後車伕乘你熟睡之際,潛入房來打算謀財害命,幸好我及時趕到,出手阻止,不然你可真就再也起不來了。我見那車伕拿著一把匕首刺向你胸膛,嚇得一顆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哼,我這麼擔心你,你非但不領情,還說我是母夜叉,真是沒良心!」說著伸拳在他的胸口上亂捶。 賈仁祿繃著個臉道:「現在又不用打戰了,用不著擂鼓了,再說老子又不是大鼓。」 當年賈仁祿一再將孟獲釋放,祝融實在氣不過,也像今天這樣猛捶他的胸口,發洩胸中鬱悶,當時他就是說得這麼一句話。現在祝融雖是他的夫人,不過由於他長年在外奔波,家裡又有好幾個老婆,一碗水總是很難端平的,甄宓、貂嬋頭腦靈活,思維敏捷,常常給他很大的幫肋,他多陪陪她們倒也無可厚非,如此一來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便十分有限了。祝融時常獨守空房,百無聊籟之際,她只好一遍遍回想過去的事情,來打繁間,是以事情雖然過去了很多年,可這幾個字,在她心頭耳邊,不知縈迴了幾千幾萬遍。此刻陡然間聽得他又親口說了出來,當真是又驚又喜,又甜又苦,百感俱至,淚水撲簌簌而下,道:「當年你就是說這些瘋話,騙得我嫁給你。我到你家裡終日見不到你,心裡有多苦,你知道麼?」 賈仁祿想想也覺得自己這些年對她太過冷淡了,不禁羞愧萬分,起身來到案邊,借用客棧的帛筆寫下了三個歪七扭八的大字:「東平陵」。他將帛書折成了一個方勝,塞到了祝融的手裡,說道:「老子這張嘴你是知道的,賭咒紡的話那都是不作數的,所以老子也不說什麼海誓山盟,豪言壯語。下次老子再冷落你的時候,你就拿這張字條給老子看。哪怕老子在其他女人的被窩裡,見到這張字條,也會毅然絕然的離開,鑽到你的被窩裡!」 祝融小心翼翼的將字條揣入懷中,啐了他一口道:「流氓!」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好了,時候不早了,趕緊上路吧。」 祝融道:「我來替你趕車吧。」 賈仁祿點點頭,道:「去趕車吧。」心裡補上了一句:「母夜叉。」 由於車伕換成了飛刀之技天下無雙無對的母夜叉祝融,一路太平無事,兩人很快就到了臨淄。祝融正要將車趕進城,賈仁祿卻要她停車,他下了車,來到城門口,取出寫有自己名諱的金牌,在守城小卒面前一晃,道:「叫鄧艾以最快速度死到老子這來,否則後果自負!」 一名小卒看清楚金牌上的字,嚇了一跳,顫聲道:「大人且在此稍待,我這就去叫。」 過了一會,那小卒急匆匆的趕來,道:「尚書大人正忙著處理公務,沒空見大人,請大人先到館驛歇息……」 賈仁祿打斷他說話,道:「這小子沒當官的時候,一聽說老子來了,沒穿襪子就跑了出來。如今這官沒當多大,這譜倒不小,居然要我一個一品大員去館驛等他召見,就是皇上也不曾這樣待我。老子不吃一套,你去告訴他,就算是天蹋下來的大事,也先給老子放在一邊,趕緊來城門口見老子,否則老子可就走了,至於老子走後會出什麼後果,老子可不敢保證了。」 鄧艾將賈仁祿頭頂上最有實權的一頂烏紗帽給摘了,把去安在一個已燒成焦炭的死人頭上,這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小卒自然知道,眼見他面目猙獰,顯是為這事來找鄧艾麻煩,心想這事可大可小,萬一鬧大了整個臨淄都要遭殃,自己若是跑慢了,怕也要死無葬身之地,不禁心裡暗暗叫苦,道:「大人再等等,我馬上就把鄧大人帶到這來。」 又過了一會,鄧艾和那小卒匆匆趕來。鄧艾全身披掛,銀盔銀甲,對著賈仁祿淺淺一揖,道:「下官適在校場練……練兵,身披甲……甲冑,只能以軍……軍禮相見,望大人恕……恕罪。」 賈仁祿也不理會,問道:「我為什麼來找你,你心裡應該有數吧?」 鄧艾道:「想來大人是為下……下官承製封曹丕為驃……驃騎將軍一事來找下官理……理論。這事利弊下官在給大人的信……信中已說的很清楚了,要是大人心裡仍想……想不通,請大大……人移步下官家中,下官為您慢慢分……分剖。」 賈仁祿道:「老子還有許多大事要處理,沒空聽你瞎扯淡!」控制一下情緒,又道:「我剛進歷城,手頭上的事情千頭萬緒,鬧得我心煩意亂。你這邊的事應該比我的更多更亂,想來你心裡也一定很煩躁吧?」 鄧艾點點頭,賈仁祿道:「皇上到了歷城的事你也應該知道了吧?我向皇上告了個假,出來散散心。我順道經過臨淄,便來約你一起出去走走。」 鄧艾道:「這……下官公務繁……繁身,忙得連睡覺吃飯的時間都……都沒有,實在脫不開身,還請大人另邀他……他人吧。」 賈仁祿道:「這一趟出遊不只是遊山玩水那麼簡單,它和你的前途息息相關,你要是不想再往上升的話,就當我從來沒來過。好啦,老子也不耽誤你辦公了,就此告辭。」說著上了祝融的馬車。 鄧艾聽說這事以他的前程息息相關,心中一驚,驀地裡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裡閃過:「賈福最愛怕皇上馬屁,在皇上面前阿諛奉承無所不用其極,所以他才能升得這麼快。如今他剛進歷城,手頭上要處理的事情多如牛毛,有跡象表明他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是什麼使他放下手邊堆積如山公務,心甘情願的跑出來玩?嗯,一定是皇上想要微服出巡,命他隨王伴駕,這一點也能解釋為什麼此行和我的前途息息相關了。這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我若是錯過了,當真追悔莫及。」 賈仁祿右腳剛踏上馬車,這個念頭便在他腦海裡形成了。他滿臉堆笑,搶上前去,道:「下官願……願隨大人同去。」 賈仁祿回頭瞧著他,道:「怎麼,又不忙了?」 鄧艾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嘿嘿傻笑。 賈仁祿道:「那就上車吧。」 鄧艾上了馬車,賈仁祿放下車帷。祝融揚鞭打馬,催馬向西北方向行去。 賈仁祿從上車後就一言不發,鄧艾見他面色不善,倒也不敢多言。行了十餘里,鄧艾再也忍不住了,道:「咱們這是要去哪?」 賈仁祿道:「去樂陵。」 鄧艾道:「這麼說皇……皇上在……在樂陵?」 賈仁祿笑道:「你小子真聰明,居然連這也猜到了。」 鄧艾聽賈仁祿稱讚他,心裡很高興,笑得十分燦爛,道:「皇上去樂陵做什麼?」 賈仁祿道:「還不就是為了求仙。皇上聽說你在黃縣附近海域發現了一個大島,他猜測這個島就是一直不為世人所知的蓬萊仙島,所以叫你去詢問一下有關情況。你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到處亂噴,讓地球人都知道,否則那個島將會擠滿各種各樣的好事之徒,這可不是皇上叫你去初衷,所以來時我沒對你說實話,請你諒解。」 鄧艾心想求仙這種事雖是虛無縹緲,不過只要應對得宜,自己未來可真就平步青雲,官運亨通了,笑道:「大人實在太客氣了。」 由於鄧艾知道的此行的真實目的,心中僅有的一點疑慮也蕩然無存,一路之上他心情十分愉快,談鋒甚健。賈仁祿顯然還在為他將自己的官職給曹丕的事情生氣,一路上顯得悶悶不樂,對他的說話也是愛搭不理,往往在他說了十句話後,才短短的回了一句,略具意思而已。樂陵離臨淄不遠,第四日上,兩人便到了鄧艾造船的那個小漁村。鄧艾下了車,卻見周圍冷冷清清沒幾個人,那個關係自己前途和命運的皇帝更不知身在何方。他大為納悶,問道:「皇……皇……皇上在……在哪?」 賈仁祿向周圍瞧了幾眼,冷冷道:「你隨我來。」說著沿著海灘向西北方向走去。 鄧艾心中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卻又怕事情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只聽賈仁祿叫道:「好久沒見到大海了!每次見到它總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說著脫下鞋襪,衝到海水中。冰涼海水沒過他的膝蓋,一股涼意直湧到心頭,他大叫一聲:「爽!」 鄧艾急於見到劉備,陞官發財,當然無如此雅性,追問道:「皇上呢?」 賈仁祿道:「皇上正向方士詢問求仙的注意事項,你小子急什麼?來,像老子這樣浸浸海水,包你小子冷靜下來。」 鄧艾坐船失事後,鄧艾在海水中泡了三天,才見到陸地,有了這樣一個可怕的經歷,他一見到海水就反胃。當下他連連搖頭,再三聲明自己還是在海灘上等好了。賈仁祿也不理他,自顧自和祝融在淺海裡打水仗。那時的海灘沒有經過人為破壞,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和諧,融入其中使人俗念盡消,一切煩惱也都被拋在腦後。只可惜那時沒有比基尼,難免美中不足,不然祝融武裝起來,肯定別有一番風味。 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賈仁祿突然停了下來,道:「好啦,時候也差不多了,咱們走。」三人踏著鬆軟沙子,來到了海邊的一片小樹林。鄧艾本以為在樹林中可以見到劉備,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在樹林中只見到一座新墳及數十名賈府親隨。 賈仁祿為什麼要編這麼一大片謊話將他騙到這裡來,他當真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著頭腦。這裡顯然不是什麼好地方,那種忐忑水安的再一次浮上他的心頭。他舉目四望,只見那座墳上的泥土甚新,周位株雜草也無,顯是不久前剛剛堆就,墳頭豎著一座石碑,上面空無一字。碑前一張長案,案上供著三牲五果等祭品,祭品前擺著一隻青銅香爐,香爐上點著三根粗大的香,三股青煙裊裊升起。 一行人來到了墳前,賈仁祿指著正中的一個蒲團,道:「跪下!」 鄧艾心想:「我現在好歹是兵部尚書,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皇上及父母,豈可輕易給他人下跪?何況這碑上又沒有字,不知葬著那位孤魂野鬼,憑什麼要我下跪?」 文欽見他遲疑,大叫道:「跪下!」眾親隨齊聲大叫道:「跪下!」 鄧艾經歷了這許多事,也算是見多識廣了,這點小陣勢他自是看不在眼裡,聞言反站得更直了。 文欽叫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走到他身後就要踢他的膝蓋骨。 賈仁祿道:「且慢。你連老子的話也敢不聽了?你能有今天,拜誰所賜?你難道忘了?」 鄧艾道:「大丈夫從治……治命,不從亂……亂命。大人這道命令明顯不……不合情理,下官有權不遵行。」 賈仁祿道:「老子既沒有喝酒,又沒有發神精,怎會下亂命?徐氏,你說說老子的命令算不算亂命?」 徐氏搖了搖頭道:「不算。」 鄧艾道:「徐夫人,難道連你也叫我……我……我下跪?」 徐氏點了點頭,鄧艾道:「今天你們不說清……清楚這墳裡葬著誰,我堅……堅決不跪」 賈仁祿道:「你不跪,老子跪。」說著在右邊的蒲團上跪倒,文欽取過一杯酒,恭敬遞上,賈仁祿將酒瀝地,道:「魏國已亡,你們的努力沒有白費,可以安息了。」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當他直起身子時,眼眶裡已滿是淚水。 鄧艾聽他這麼說,似有所悟,問道:「這……這……這……」 只聽身後有人說道:「仁祿,有這麼一個所在,你怎麼不早告訴朕?害得朕沒早來祭拜。」正是劉備到了。 眾人忙上前行禮,禮畢,劉備來到案前恭恭敬敬的上香瀝酒,嘴裡嘀嘀咕咕的念叨半晌,眼裡流了一大堆眼淚,這才退在一旁。 賈仁祿對鄧艾,道:「現在該你了,到底跪還是不跪,你自己看著辦吧。」 鄧艾無可奈何,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了下來,道:「你總要告訴我這麼葬著誰吧?」 賈仁祿道:「這裡葬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七千多個名字。」 鄧艾大吃一驚,道:「名字?」 賈仁祿道:「嗯,皇上為出海求仙,要造大海船。這些人原是軍中精銳,被老子選來造船,船成後他們自告奮勇試船,結果全部一去不回,連屍體都不知道在哪裡。為免他們成了遊魂野鬼,老子便將他們的名字寫在一長條帛書上,放入棺木中,葬在這裡。」 鄧艾又是一驚,道:「這……這……這……」說著便要站起,他瞧了劉備一眼,終於忍住了,沒有這麼做。 劉備冷冷地道:「你心裡一定認為,這些人為了取悅朕而死,當真死有餘辜吧。」 鄧艾點了點頭,劉備道:「仁祿,是該把真相告訴他了。」 賈仁祿道:「好,那我從頭說起。皇上有心滅魏,可魏國以重兵守住歷城、下邳扼我之喉,使我不能進。皇上苦思良久,未有良法,找我問計,我想了三天,終於想到一個法子。敵人既然用重兵守住險要,想要克敵制勝就要另闢蹊徑,從海道偷襲……」 鄧艾一直以為跨海偷襲這個主意,是他最先想出來的,他還因此認為賈仁祿徒有其表,沒想到賈仁祿竟先於自己想到了這個主意,更難得的是他竟然到這個時候才說出來,不禁大吃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道:「什麼,你……你……你……」 劉備接口道:「對的,這個法子仁祿早就想到了。」 鄧艾心中一凜,不敢再說。 只聽賈仁祿接著道:「要想要海道偷襲就要有大海船,可造船動靜甚大,難免被敵人查覺,預作準備,所以這個瞞天過海的計劃能否實現,關鍵就在『保密』二字。為了做到萬無一失,皇上想到一個借口,那就是對外宣稱造船是為了供皇上出海求仙,這樣敵人自然就掉以輕心。可這樣做是對皇上英名的極大污辱,我當時不主張這麼做,畢竟船難造,這借口卻很找。可皇上卻認為只要能成,自己損失點名聲又算什麼,堅持要如此施為。你聽聽,為了萬民福祉,甘願被人罵成桀紂,這樣皇上上哪找去?」 鄧艾默不作聲的聽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賈仁祿道:「為了這麼一個堂冕堂皇的借口,造船進行的十分順利,敵人也絲毫沒有懷疑。可漢人畢竟不擅於造海船,這新造海船若沒有經過試驗,那肯定是不能乘坐的。要試驗就要有人犧牲,這些人明明知道試航會有什麼後果,卻都搶著去,沒搶到了還覺得十分的惋惜,可見他們的品格有多麼高尚。他們都是老子從軍中千挑萬選出來的,個個都是精銳,年紀也都不大,有的甚至還沒有成家。他們都是大漢未來的棟樑,可為了這個艱巨的任務,他們卻心甘情願葬身魚腹,這是多麼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你說我在這裡替他修一座墳,紀念他們的豐功偉績,難道不應該麼?」 鄧艾默然半響,吐出了兩個字:「應該。」 賈仁祿道:「沒有他們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那張海船圖樣,你能順順利利攻進臨淄麼?老子讓你給他們下跪,這樣的要求難道過分了?」 鄧艾向那無字石碑瞧了一眼,彷彿透過墳墓看到了帛書上的一個個名字,眼眶不由的濕潤了,道:「不過分。大人,你……你……你為什麼不早說。」 賈仁祿道:「老子現在有點後悔了,你小子根本不配給他們下跪!瞧你到了臨淄之後都做了些啥?他們捨命助你成事,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在臨淄城裡作威作福?你認為攻進臨淄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尾巴翹到天上去。要是沒有他們,你能在臨淄城裡翹腳丫子?你把老子和翼德的功勞都給抹了,老子不來怪你,你把他們的功勞也給抹了,那就不行!你自己說說你那樣做對得起他們,對得起那些在風暴中犧牲的將士們麼?」 鄧艾淚如雨下,道:「大人我知道錯了,你別再說了。」 賈仁祿道:「知道錯了,對我說沒用,你對他們說!」 鄧艾跪在墓前,低頭懺悔。 過了良久良久,賈仁祿道:「老子曾說過他日你發達了,若是翻臉不認得人,可別怪老子讓你從哪來,回哪去。老子說到做到,文欽!」 文欽應道:「在!」 賈仁祿道:「宣讀皇上聖旨。」 文欽取出聖旨,抑揚頓挫,大聲念頌。鄧艾見聖旨上將自己貶為雲南郡青蛉縣尉,不禁暗暗歎了口氣,不過對著墓牌,他自慚形穢,一句辯解的話也說不出來。他呆了好一會,方顫顫巍巍的接過聖旨。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道:「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揚長而去。 劉備走後,眾人也隨之離去,只剩下鄧艾一個跪在墓前,良久良久也沒有離去。 憂悠書萌 uutxt.COM 銓蚊自版粵牘 正文 第607章 - 衣錦還鄉 字數:6224 跪在墳前,鄧艾覺得的自己十分渺小,他這個自大狂會有這樣的感覺,真可謂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一邊是為了讓他人成功,心甘情願選擇死亡;一邊是為了讓自己成功,心甘情願接受死亡的考驗。兩種人雖然都是視死如歸,不過高下之別,卻判若雲泥。雖然周位個人也沒有,不過鄧艾覺得身邊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自己,有無數根手指在指點著自己,有無數在嘴在那說著什麼。自打他出娘胎那天起,他從來沒有感到如此慚愧過。他彷彿有這樣一種感覺,自己被人扒光了,置身於大庭廣眾之中,周圍無數道目光向他望來,當真恨不得找條地縫鑽將進去。 本來從正三品的兵部尚書直線降為正九品的縣尉,他心裡感到十分的委屈,可是當他想到這些連屍體都不知道在何方的壯士,不由得無地自容,滿腹委屈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尋思這些人要是活到現在,功勞不敢說比自己大,但最起碼也能弄個校尉、中郎將幹幹,而他們為了讓自己及自己的戰友能獲得成功,心甘情願葬身海底,這會就是封他們為兵部尚書,他們也活不轉了,有什麼用?他心甘情願將功勞留給別人,將死亡留給自己,而自己如果還在津津計較正三品與正九品之間的官職差異,那還算是人麼? 他一言不發的跪在墳前,也不知過了多久,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雨點無情的打在他臉上、身上,他也恍若不覺。 又過了好一會,他心中喃喃地念道:「弟兄們,請你們願諒我,我沒想到事情是這個樣子的,我也沒有想到那張雪白的海船圖樣竟是你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我要早想到這一點就不會以為攻下臨淄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人誰無過,有過能改,善莫大焉。我現在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重新開始,不過我相信用不了幾年我就會回來。那時若你們還看不到了個全新的我,我就在墓碑上一頭撞死。到時我要用你們用生命繪就的海船圖樣造出成千上萬艘戰艦,讓這些戰艦帶著你們的希望駛過長江,佔領東吳的每一個角落,那樣應該是對你們最好的報答。我會上表請求皇上別在這塊墓碑題字,待我滅了東吳,親自來此題字,並將這段故事刻在墓碑的後面,已警示後人別像我一樣。」 案上的豬頭等祭品雖然撤走,不過還留了一壺酒。他拿起酒壺,打開壺蓋,仰脖灌了幾口酒,跟著將壺中剩餘的酒灑在地上,恭恭敬敬在墳前磕了幾個響頭,站起身來,向墳墓望了幾眼,揚長而去,再不反顧。 樂陵郡和他新的工作崗位雲南郡青蛉縣相隔何止萬里,肯定不是一天能到的。劉備也沒有規定他何時必須到任,他有充分的時間趕路。經過這次事件,他終於認識自己的錯誤,也終於明白了做人要低調的道理,深自收斂,運氣也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一路無話。這日,他到了襄城縣,順道回了一趟家。當他的腳再一次踏上那條即熟悉又陌生的小道,當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離開村子頭尾還不到一年,卻嘗盡了人間的酸甜苦辣。他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平頭百姓一躍成為握為實權的兵部尚書,跟著在短短幾天裡又從兵部尚書直線變成一個亳不起眼的縣中小吏,這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場夢。他在這段時間雖然變化很大,不過這個小村子倒沒什麼變,既便他來到小村時已是深夜,他也一樣能順著那些曲裡拐彎的小道來到自己家中。 他推開那扇形同虛設的院門,來到自己母親住的小屋前輕輕的敲了幾下門。 只聽裡間傳來一陣熟悉的咳嗽聲,正是鄧母,說道:「誰啊?這麼晚了還來叫門?」 鄧艾悄聲道:「是我。」 鄧母激動的道:「是艾兒!你回來啦。」嗒嗒嗒的幾聲輕響過後,漆黑的屋子變亮了起來,跟著門吱呀一聲開了,鄧母站在門前,道:「快進來,快進來。你餓了吧?我給你做飯去。」 鄧艾道:「娘,我不餓,你別……別忙活了,你趕快收拾收拾,我……我們這就走。」 鄧母茫然的看著他,道:「走,去哪啊?」 鄧艾道:「去長安。」 鄧母道:「好端端的去長安做什麼?」 鄧艾道:「孩兒在青州的事您……您……您都聽說了吧?」 鄧母笑得合不攏嘴,道:「聽說了,聽說了。村裡人聽說攻下青州的漢人將軍叫鄧艾,都不相信那人就是你,硬說是一個和你同名同姓的人。只有我、陳先生及陳姑娘相信那人就是你。後來有一個臨淄來的商人對我們形容了那漢將的樣貌,村裡人才沒話說,跟著豎起大拇指,把你贊到天上去了。他們一個個都說早就覺得你不一般,一定能出人頭地。這幾天老有人來咱家串門,認親戚,連一些平常從不來往的人也來了,把咱家的門坎都快給踩破了。」 鄧艾冷笑,道:「這幫……幫……幫傢伙就是這樣,所以我才……才……才不敢白天來。娘,你別……別理他們。」 鄧母道:「都是鄉里鄉親的,怎好不理他們,再說他們平時也幫過我們不少忙。聽說朝廷封了你大官,是不是真的?可惜你爹爹死得早,不然他知道了肯定要開心死的。對了,明天一早,我就去買些祭品來,你親自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我想他一定很高興的。」 鄧艾這大官總共只當了幾天就又給打回原形了,這話他可不敢說,他怕他母親受不了刺激,這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可就萬死莫贖。他輕輕的歎了口氣道:「祭祀的事先……先……先不忙,等咱到了長……長安,有的是時間。娘,今天孩兒就是來接你去長安享……享……享福的。」 鄧母搖搖頭,道:「不行,不行。長安那裡我人生不地熟,又說不來那裡的話,肯定住不慣的。我在這裡住得挺好,哪裡也不去啦!」 鄧艾道:「娘,到了長安,你有丫環僕役服侍,什麼事也不用做,有什麼好不習慣的。」 鄧母不住搖頭,道:「什麼事也不用做,還不把人給悶死?這樣的日子我還真過不來,艾兒,你剛當上官,手頭上定還不富裕,這錢咱可不能亂花。你要真孝順我,就好好攢筆錢娶房媳婦。」 鄧艾老臉一紅,想到楊瑛心中又是一痛,道:「娘,說的好好的,你怎麼又扯……扯……扯到這上面來。你放心,我替國家立……立了大功,皇上封給我一萬五……五千戶的食邑……」 鄧母對國家大事一竅不通,問道:「啥叫食邑?」 鄧艾道:「我就食任城一萬五千戶,就是說任城一萬五千戶人家都歸我管,他們每年的賦稅不用上交給國家,而是直接交給我。」劉備撤了他的官,卻沒有撤他的爵位,他仍是任城侯,食邑任城一萬五千戶,這估計是劉備對他所立豐功偉績給出的報酬吧。他雖然有些過失,不過他的功勞還是當予以肯定的,若不是他在關鍵時刻作出正確決斷,漢軍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拿下臨淄。擁有一萬五千戶封地的正九品縣尉,放眼整個大漢朝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光憑這一點,他就足以感到自豪了。也虧得他有這一萬五千戶封地,不然他真就沒臉回去見老娘了。 鄧母受不了刺激,顯些暈去,鄧艾忙將她扶住,鄧母呆了好一會,方道:「咱們村剛好一百戶人家,你的封地豈不能頂一百五十個咱們村?」 鄧艾微笑著點了點頭,鄧母道:「那該有多大啊?皇上一下子給你這麼多封地,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連句謝謝也不說。嗯,要好好幹,好好報答人家。」 鄧艾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道:「我會的。」頓了頓道:「我回來時順道拜……拜……拜訪了賈司空,他對我說皇上已經在長安替……替我安排了一所大宅子,讓我接您老去……去住。您瞧,接你去長安不僅僅是……是我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我的話你可以不………不聽,皇上的話你可不能不聽吧?」 樂陵離歷城不遠,又正好順路。鄧艾一來感激賈仁祿點醒他,二來日後也有用得著他的地方,自然屁顛屁顛的跑去道謝。賈仁祿見他浪子回頭,痛改前非,心裡也很高興。激動之下,他不暇細想,竟將自己在長安的一處私宅給捐了出來,事後回想起來,心裡別提有多後悔了,可房子已經送出去了,後悔可也來不及了。當然賈仁祿沒有老老實實的對他講,這是自己和女人鬼混用的別墅,只因最近幾位夫人在家大搞整風運動,風頭正緊,這別墅失去了利用價值,於是便做個順水人情把來送給他。賈仁祿對鄧艾說,皇上聽說他有家裡還有一個老娘,生活很是艱苦,心生惻隱,便撥了一間宅子給他,讓他將老娘接去安頓。還說皇上對他實已是仁至義盡,他若再居功自傲,那可就不是和皇上過不去,而是和全天下老百姓過不去了,那可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鄧艾被他忽攸的一愣一愣的,諸咒紡說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向過去那樣得了便宜就賣乖了。從賈仁祿那出來後,鄧艾又到了行宮,對劉備千恩萬謝一番,這才離去。劉備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卻也不說破。他貪賈仁祿之功為己功,好好的忽悠了鄧艾一陣。鄧艾不明就裡,從行宮出來後,深感皇恩浩蕩,前途一片光明。 鄧母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我就收拾收拾,隨你去。」說著便開始整理起來,鄧艾一面幫忙,一面和她有句沒一句的聊著。過了一會,他隨口問道:「陳先生和陳姑娘過得還好吧?他們幫了我很……很……很大的忙,我打算接他們去長安居住。」 鄧母歎了口氣,道:「他們過的很好,不過你還是別去了。」 鄧艾道:「哦,這是為什麼?」 鄧母道:「陳姑娘嫁人了。」 鄧艾大吃一驚,道:「什……什……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鄧母道:「就在村裡人確認打下青州的將領就是你的後兩天,也就是幾天前的事。」 鄧艾道:「怎……怎……怎麼會這……這……這樣!」 鄧母道:「我悄悄的問過她,她哭著對我說這門親事是他父親定的,她作不了主。唉,我知道這不是她的心裡話,其實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鄧艾一臉無辜,道:「我?」 鄧母道:「不是你還有誰。你去趕考時,在道上認識一個姑娘,打算和她成親,是也不是?」 鄧艾臉上一紅,道:「這……這……這……」 鄧母道:「你也別瞞我,你在長安道上的事,村裡傳的沸沸揚揚的。那幾天他們還說你殺了人,氣得我險些背過氣去。陳姑娘本來就對你有意思,聽說你有了相好的,這心裡能好受麼?終日悶悶不樂。正好村東頭的張家老三到她家提親,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這張三是個老實木訥的小伙子,窮是窮了點,不過對她倒真是沒得說,她過的也很好,你就別再去打擾人家了。唉,陳姑娘是多好一個人,我一直把她當兒媳婦看待,哪想到……哪想到……那你在道上結識的那姑娘呢,怎麼沒見她一起來?」 陳蘭和楊瑛相比,不論是樣貌還是身份,都相差十萬八千里。鄧艾這個鬼靈精,自然是丟了芝麻撿西瓜,哪知到頭來芝麻丟了不說,連西瓜也滾跑了,當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好在東吳尚存,鮮卑未滅,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不成家,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心中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坐在那裡一言不發,鄧母道:「唉,真不知該說你什麼才好,好在你年紀不大,又當了大官,要找個女孩子當媳婦,也不是什麼難事。嗯,看來我是該去長安,幫你物色物色,這事可不能由著你的性子胡來。」 鄧艾心想自己這個九品青蛉縣尉有誰能看得上,又有誰願陪他到那荒蕪不堪,蠻人橫行的地方吃苦。這事他不知該如何對母親講,唯有苦笑。 鄧母窮慣了,正所謂無衣下,無食惜食,收拾行裝時,見什麼都是寶貝,看什麼都是奇珍,不片時便打了三四個大包。鄧艾隨便打開一個包袱一看,好傢伙,破草蓆,爛茶壺,甚至還有吃剩下的麵餅肉乾,不禁眉頭大皺,道:「娘,長安的宅子裡什麼都……都……都有,這些東西都用不著了,還是都扔……扔了吧。」 鄧母道:「這些東西都還能用,扔了怪可惜了。再說你別看這些東西不起眼,關鍵時候,沒有它們還真不成。」 鄧艾不以為然,又勸了幾句,可鄧母死活不肯扔,揚言這些東西一個都不能少,否則她寧可不去長安。鄧艾沒轍了,只得依從。 過了好一會,總算收拾完了,鄧母年紀老邁只扛了一個最輕的包袱,其餘幾大包行囊全部堆在鄧艾身上,身上一相了百八十斤,走起路來自然舉步維艱,顛三倒四,大老爺麼天生就是當搬運工的,他倒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走著走著,他不知不覺想到了陳蘭,有一種想去她家看一看的衝動。不過轉念又想她沒嫁給自己當真應該感到慶幸,自己命運坎坷,一波三折,她嫁給自己,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且不說遠的,就眼下這罪就夠她受的。如今她找到了真心對她好的人,小日子過的挺美,自己何必在多此一去,鬧得人家心裡不痛快?胡思亂想間,他不知怎的又想到了楊瑛,回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嘴角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不過這笑容沒過多久便消逝不見了,他隨即想到了新安城外小樹林那令他終生難忘的一幕,他越想越恨,氣得牙齒格格直響,心裡不住咒罵她見異思遷,水性楊花。 陰山南麓,拓跋力微所住的破舊氈帳前,楊瑛正和幾個鮮卑婦女圍在篝火旁縫衣,驀地裡只覺鼻間痕癢,啊欠啊欠,接連打了兩個噴嚏。邊上一名女子關切的道:「你怎麼了?哪不舒服?」 楊瑛笑了笑,道:「沒什麼。」說著幽幽歎了口氣,道:「力微他們去了兩天,怎麼還沒回來?」 那女子道:「打獵是這樣的,有時很快就能回來,有時出去三五天也回不來。」 楊瑛道:「我要跟他一起去,他偏不肯,真擔心死我了。」 那女子道:「同去的幾個人都是這一帶有名的獵人,不會有事的。時候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 楊瑛道:「不親眼見到他回來,我怎麼也睡不著。」 那女子打了個呵欠道:「那我們先去休息了。」 楊瑛點了點頭,道:「嗯,你們先去休息吧。」 眾女子互相道了個別,鑽進各自的營帳睡覺去者。楊瑛仍坐在篝火前縫衣,大有不見拓跋力文不回還之勢。過了良久良久,一陣倦意襲來,楊瑛再也忍不住了,側身倒在地上,沉沉睡去。忽然間得得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一個年青小伙子,正是拓跋力微,策馬到了近前,見此情此景,眉頭一皺,飛身下馬,解下皮衣小心翼翼的披在她身上。 楊瑛畢竟練過武,反應極速,皮衣剛披在她身上,她就大吃一驚,睜眼醒來,卻見眼簾中的那人正是自己朝思幕想的愛人,喜道:「力微,你回來了。」 拓跋力微柔聲道:「嗯,你怎麼睡在這裡?」 楊瑛道:「營帳裡太熱,我睡不著,就跑到這裡來睡了。你這次怎麼去了這麼久?」 拓跋力微當然知道她為什麼會睡在這裡,心裡美滋滋的,這有人等感覺當真是妙不可言,說道:「我在深山裡遇到一頭熊,獨自追尋,雖然最終將它殺死,不過卻耽擱了不少時候,害得你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從馬上解下獵物,遞給楊瑛楊瑛接過,道:「咱們又不缺錢花,沒獵到就沒獵到,至於這麼玩命麼?下次不許在這樣了。」 拓跋力微心裡一甜,拉著她的手,夫妻雙雙把家還。 楊瑛將獵物放好,道:「那馬明明就是你叫人送給竇賓,你為什麼不承認?只要你承認了,還用天天打獵麼了?」 拓跋力微笑道:「我為什麼沒有立即承認,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楊瑛做山大王的時候,頗有遠見,來到草原後,不知怎麼,也變的頭髮長見識短起來。為什麼在江南甘甜多汁的桔子,移到江北就變的又苦又澀的枳呢?怕是因為水土不同吧,楊瑛在中原遠見卓識,到了草原就變成鼠目寸光,怕也只能說是水土在做怪了。她還要再說,拓跋力微顯然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爭辯,道:「天色不早了,咱們也早點歇著吧。」 次日一早,沒鹿回部迎來了一批尊貴的客人。原來劉備怕他對魏國用兵時,軻比能拖他後腿,特派鄧芝出使沒鹿回部,表面上是去向新城公主請安,實際上則是拉攏竇賓,令其背叛軻比能。 長安和五原相隔數千里,漢朝使臣在行進過程中又遇到了一些麻煩,耽擱了不少時光,待鄧芝一行到了五原時,大魏早已滅亡,這趟出使當真是白忙活矣。 竇賓兵敗回來後,苦思了半個月,總算明白軻比能為什麼自己不出馬,而是要他領著附近幾個小部落去打河西鮮卑,就是想藉著河西鮮卑的手來誅除自己。自己收留拓跋力微,他嘴上沒說什麼,心裡肯定起疑心了,所以他想了這麼一個借刀殺人的主意來,若非有人送馬給自己,可真就叫他得逞了。想到這裡竇賓心中大恨,漢朝使團前來倒正中他的下懷。 帳外傳來一陣嗚嗚的號角聲,一名部眾興興衝進帳,道:「漢朝使節離此不足十里!」 竇賓大喜道:「備馬,我要親自去迎。」 親隨將那日神秘人物送給他的駿馬牽來,這匹馬救了竇賓的命,竇命愛若珍寶。回到部落後,這匹馬就成了竇賓的坐騎,他不論出去做什麼,都要騎著它。 這邊鄧芝一行走了里許,便遇竇賓,鄧芝飛身下馬,剛要行禮,突然大吃一驚,道:「大人,這馬從何而來?」 竇賓直言不諱,將那日的事情簡要說了,問道:「尊使為何有此一問?」 鄧芝道:「此馬產自大宛,可是有名的汗血寶馬。當今天子素愛此馬,時常騎乘。新城公主出嫁時,皇上將此馬當作嫁妝送給了她。那日替皇上送馬的正是在下,是以在下識得此馬。」 竇賓一臉茫然,道:「新城公主?我們草原上沒有漢人的公主啊?」 鄧芝笑了笑道:「就是拓跋公子的夫人。」 竇賓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他!」 說完這些後,兩人寒暄了幾句,竇賓將鄧芝讓到大帳,道:「尊使遠來有何見教?」 鄧芝目視左右,竇賓揮手令左右退下,鄧芝輕擊兩掌,四名親隨押著一位又高又胖的鮮卑漢子進帳。鄧芝道:「大人可識得此人?」 竇賓點點頭,道:「他是軻比能親信,不知尊使因何將他帶到我帳下?」 鄧芝對那親信道:「你把那天和我說的事情,再和大人說一遍吧。」 那人對竇賓道:「大人可否給小人一碗酒?」 竇賓給了他一袋酒,那人仰脖猛喝了幾口,膽氣登壯,道:「大人可知為什麼河西蒲頭部對大人的行蹤瞭如指掌,預先設下埋伏等著大人上鉤?」 竇賓大吃一驚,道:「你是說這一切都是軻比能幹的?」 那漢子道:「正是,軻比能命我收買大人收下的親信,得到了詳細進兵路線,跟著我再將這些情報原原本本的告訴蒲頭。蒲頭知道了你們的行蹤,哪還會跟你們客氣?」 竇賓氣得跳了起來,雙手在空中來回揮舞,大叫:「軻比能,我跟你永世沒完!」 鄧芝道:「這人做了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之後,本指望得到重賞,哪知軻比能害怕大人知道此事,竟要殺人滅口。虧得他機靈,事先查覺不妥,逃了出來。軻比能大怒,派精幹殺手追殺。他一路逃亡,終於還是在一片荒漠中被殺手追上,他竭盡全力才將殺手全部殺死,不過身受重傷,躺在沙漠裡不能動彈。碰巧我到那裡將他救起,我略通醫術,治好他的傷。他十分感激,便將這事原原本本對我說了。」 竇賓餘怒未息,咆哮了良久,這才停了下來,舉起案上的酒碗一飲而盡,隨手將酒碗擲在地上。 鄧芝道:「我的來意大人現在應該知道了吧?」 竇賓沉吟半晌,道:「我與軻比能不共戴天,肯定不會再服從他了。不過如今我還不是他的對手,不可造次行事。」 鄧芝道:「我沒要大人現在就和軻比能作對,大人不妨和他虛與委蛇。他日大漢對軻比能用兵,希望大人從旁相助。」 竇賓咬牙切齒的道:「你就是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鄧芝走後,竇賓在帳中走了兩圈,騎著那匹汗血寶馬來到拓跋力微的氈帳。其時拓跋力微恰好沒有出獵,正是帳中飲酒,楊瑛在一旁服侍。竇賓悄沒聲息的欺到帳前,猛地一掀帳簾,道:「你瞞得我好苦!」 U優書盟 uutXT。cOm 銓文吇扳越牘 正文 第608章 - 北居長川 字數:5481 拓跋力微明知故問:「大人何出此言?」 竇賓道:「你還裝著不知道。我來問你,帳外那匹馬是不是你的?」 拓跋力微向外一張,訝道:「那不是大人新得的神駒麼,和我有什麼關係?」 竇賓道:「你認得鄧芝麼?」 拓跋力微心中一凜,點點頭。竇賓笑,道:「諒你也不敢說不認得,不讓我定叫他和你當面對質。他識得此馬,把此馬的來歷給我說了。那日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 楊瑛也很知道拓跋力微為什麼不立即承認,側耳傾聽。 拓跋力微道:「我真的不知道這事。這馬大漢天子送給拙荊的,那日拙荊和我一起投靠您的時候,就是騎得這匹馬,您應該是見過的啊?」 竇賓笑道:「那日天色昏暗,我又匆匆一瞥,怎會有印象?你別顧左右而言他。快說那日我問你有沒有差人送馬給我的時候,你為什麼說沒有。」 拓跋力微道:「我真的沒有。」 楊瑛見他當面扯謊,嘴撅的老高。 竇賓笑道:「都到這個時候,你還在嘴硬。」 拓跋力微道:「不是我嘴硬,我真的沒有差人送馬給您。」 竇賓哭笑不得,道:「那這馬好端端的怎麼會到我這裡?」 拓跋力微道:「這事本來難以啟齒,我是不想說的,可您一再逼問,我也不得不說了。是這麼回事,我和拙荊到了這裡後不久,這馬便被人偷走了,我怎麼找也找不著。你也知道我在草原上還算有點名聲,我的馬居然會被人偷走,這丑出的可不是一點點大,因此這事我誰也沒告訴。」問楊瑛道:「這馬丟了的時候,你還哭了好幾天,是不是啊?」 楊瑛沒想到他竟然要自己圓謊,氣得後槽牙直疼,不過氣歸氣,這謊倒不能不圓,點點頭,道:「可不,馬兒丟得時候,我一連幾天吃不下飯。虧得這是在草原,要是在中原,丟了御賜之物,可是要殺頭的!」這話言下之意十分明顯,就是在提醒拓跋力微這飯可以亂吃,這話是千萬不能亂說的。 竇賓道:「這麼說送馬之人就是那偷馬賊羅?」 拓跋力微道:「應該是吧,不過也有可能是馬的新主人。具體是誰,恕我愚魯,實在不知。」 竇賓問楊瑛道:「你以為呢?」 楊瑛不會撒謊,漲了個大紅臉。 竇賓瞧了瞧拓跋力微,又瞧了瞧楊瑛,笑道:「尊夫人可比你誠實多了,真不知道你們誰才是鮮卑人。」 楊瑛再也忍不住了,道:「對的,鮮卑人一向光明磊落,極少扯謊,這馬明明就是你差人送的,你為什麼不說?」 竇賓哈哈大笑道:「這下你還有何話可說?」 拓跋力微歎了口氣,道:「這不過舉手之勞,何必到處宣揚?我想不管是誰見到那樣情景,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竇賓連連點頭,道:「施恩不望報,現在這樣的人在咱們鮮卑人中可不多見了。」 拓跋力微道:「大人太抬舉我了。」 竇賓道:「我的命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小事一樁,對我來說可是天大的事了。那日要是沒有這匹千里神駒輕而易舉的將所有追兵甩掉,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天上的太陽了。當然除了要感謝這匹馬之外,還要感謝你,要是沒有你率眾斷後,我的人馬是起碼要多損失兩成。要是換做是你,別人施給你這麼大的恩惠,你會不會設法報答?」 拓跋力微道:「那是自然,可……」 竇賓打斷他道:「沒什麼可不可的。我決定分給你一半部落,拓跋部在你手上得以重建,你爹爹知道了也一定很高興的。」 拓跋力微道:「大人,那日之事,全仗你洪福齊天,我只不過送了一匹馬,實在算不得什麼功勞,請大人收回成命。」 竇賓哈哈大笑,道:「我把一半部落分給了你,你要還嫌不夠的話,那我只有把整個部落都交給你,做你的部屬啦。」 拓跋力微吃一驚,道:「大人可是喝了?怎麼說起來如此顛三倒四?」 竇賓道:「我沒有喝,我只是高興過頭了。」 拓跋力微道:「大人的部落乃是祖上百戰所得,豈能輕易與人,還請大人收回成命?」 竇賓皺起眉頭,道:「你當真不肯要我一半的部落?」 拓跋力微道:「說實話,我做夢都想有自己的部落。漢人有句話叫:『無功不受祿。』我明明沒做什麼,這樣的報酬我實在無法接受,我想爹爹也一定不會同意我接受您的恩惠的。」 竇賓不死心,又勸了幾句,拓跋力渭終不肯接受竇賓一半部落。楊瑛頻使眼色,讓他答應,他也只當沒看見。最後他被逼急了,說道:「大人若是一意孤行,可別怪我不辭而別。」 竇賓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給你部落你不要,倒也罷了。這樣寶貝你不可能也不要吧?」 拓跋力微問道:「什麼寶貝?」 竇賓笑道:「我的寶貝女兒竇蘭。」 楊瑛兩道怨毒的眼光子著他,恨不得拿把刀把他捅死。 拓跋力微道:「這個,我已經有妻子了,恕我也難以從命。」 竇賓道:「男子漢三妻四妾可是很平常的事,沒什麼大不了。這試你來說可有莫大好處,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拓跋力微不假思索地道:「沒什麼好考慮的,恕我不能接受。」 竇賓道:「你娶了我女兒,就是我的女婿。將來我死了,你還將得到整個部落,這麼大的利益擺在你面前,你居然一點都不動心?」 拓跋力微道:「我不是聖人,不可能完全不動心。我要是沒有妻子,就算大人不說,我也會主動提出來的。可是現在,我不對照顧她的感受,也請大人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考慮,收回成命。」 竇賓向楊瑛瞧了一眼,道:「她們中原人也不只一個妻子,這試她來說也是再平常不過,她又怎會反對?再說如果她為了你好,她就不該反對這事。你說是不是啊?」 楊瑛腦子裡一片空白,念叨了一句:「我不知道。」掩面奔出。 拓跋力微急道:「事關重大,請大人容我考慮考慮。」說著站起身來,便要追將出去。 竇賓道:「這有什麼好考慮的,我現在就要你答覆。」 拓跋力微道:「恕我不能接受。」不再理他,飛身上馬,追了上去。 竇賓望著他的背影,捋鬚微笑。 楊瑛出來時憑的兩條腿一二一,拓跋力微騎著駿馬,沒費多少力氣就追上她了。 楊瑛回頭向他望了一眼,哇地一聲,撲到他的懷裡,道:「為什麼總叫我遇到這樣的事情?為什麼總叫我作出這樣的決定?我只是一個小女子,只想和自己喜歡的人開開心心生活一起,這樣的要求難道很過分嗎?為什麼老天總要把我和政治扯在一起,為什麼,為什麼!」 拓跋力微柔聲安慰:「別難過了,我已經拒絕了。成親那晚,我對你說過什麼你難道忘了?我永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楊瑛含情默默的望了他一眼,道:「這真的?還是你只是在哄我開心?」 拓跋力微道:「當然是真的,若我有半句虛言,就讓我……」他正想罰個重誓,嘴巴上突覺一陣溫暖,楊瑛的手掌已按在他嘴上,只聽她說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值得罰什麼誓?」頓了頓,幽幽地歎了口氣,道:「這樣一來,你可把竇賓給得罪慘了,他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這可如何是好?」 拓跋力微道:「只要你不受委屈,別說只是得罪竇賓,就算得罪全天下的人,我也不在乎!」 楊瑛意亂情迷,嘴裡輕輕的念著愛郎的名字,脖子仰得老高,等著他來吻自己。這現成的豆腐要是不吃,可真就是傻瓜了。拓跋力微伸嘴過去,便要吻她的櫻唇。突然間不遠處傳外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兩人像是觸電一般,全身一震,迅速分了開來。 竇賓走了上來,正要說話,楊瑛搶先道:「大人,我剛才有些失態,還請您原諒。畢竟哪個女子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想不通的。現在我想通了,而且我也勸過力微了,力微同意娶你的女兒。」 拓跋力微大吃一驚,道:「不,不,我沒有答應。」 楊瑛笑了笑,道:「大人,你別聽他的。他剛才明明答應了,只是這種事難以啟齒,他當著你的面不敢承認罷了。」對拓跋力微說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還不好意思說?」 拓跋力微完全被楊瑛的善變搞懵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竇賓哈哈大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事就這麼定了。過幾天選個吉日,咱就把婚事辦了。對了你那匹馬我很喜歡,不如就當作騁禮送給我了吧,哈哈!」騎著那匹汗血寶馬揚長而去。 拓跋力微對楊瑛說道:「傻瓜,你怎麼能這麼說?」 楊瑛道:「你為了我甘願受委屈,難道我就不能麼?」 拓跋力微歎道:「可苦了你了。前幾天我收到消息,鄧艾沉冤得雪不說,還做了漢將,領兵攻下臨淄,滅了魏國。他為大漢立了這麼大的功,今後肯定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當初你要是跟了他,這會可有享不盡的福了。」 楊瑛瞧著他,笑靨如花,道:「這路是我自己選的,再苦再累,我也樂意。」 拓跋力微道:「你聽了這消息,難道不後悔麼?」 楊瑛道:「不後悔,永遠也不後悔。」 拓跋力微血氣上湧,伸過嘴去,楊瑛婉轉相就,兩人啃在了一起。 竇蘭的刁蠻任性在五原一帶可是出了名的,那個時代還不時興野蠻女友,所以草原上的小伙子談之色變,遇到她都像遇到母老虎一樣,敬而遠之,以免哪句話不對付,臉上身上莫名其妙的多出幾個包來。附近幾個部落的大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短命橫死,都不敢上門提親。鮮卑婚配習俗和南中蠻人的有些相似,他們往往在春季在河邊舉行大會,飲酒作樂,席間男女只要對上了眼,就可以找個地方寬衣解帶辦正事,父母也不禁止。在中原談之色變的自由戀愛在他們那倒不是什麼新鮮事物,竇蘭身份特殊,人長得又十分漂亮,原本是小伙子追求的對象,可是接連十數位追求者被打得面目全非,站也站不起來之後,追求者就越來越少,終於一個也沒有了。竇賓看在眼裡,急在心上,現在他終於把這件渾身帶刺,沒人敢要的寶貝脫手了,心裡像是去了塊大石,笑得個嘴歪歪。 為免拓跋力微變卦,竇賓下令一切從簡,婚禮很快就舉行了。拓跋力微依照當地風俗,到妻家為奴,楊瑛則仍居住在陰山南麓那個僅有數百牧民的小部落裡,終日倚門而望,以淚洗面。 這日竇賓將拓跋力微叫到帳中,笑道:「最近這幾天過得還好吧?我那寶貝女兒沒把你怎麼樣吧?」 拓跋力微道:「沒有,沒有。她對我很好。」心中卻道:「一個楊瑛就夠我受的,再多了這麼一頭母老虎,我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竇賓笑道:「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不愛說實話。我那女兒什麼脾氣,我還不清楚?說句心裡話,你能娶她,我心裡別提有多感激你了,哈哈!」 拓跋力微低垂著頭,默然無語,心裡打著解下褲帶上吊的念頭。 竇賓道:「我也知道這婚事你很不樂意,全是楊瑛極力贊成,這樣大度的女子現在也不多見了。你們兩位的人品本事,都是我生平僅見。這樣對待你們,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這樣,我答應幫你做一件事,不論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想方設法替你辦到,哪怕要我死也成。現在你有什麼要求,痛痛快快說出來吧。」 拓跋力微道:「大人對我恩重如山,我已經心滿意足,哪還有什麼要求。」 竇賓繃起臉,道:「你再這樣謙虛,就是不把我當朋友,我可真的生氣了。」 拓跋力微道:「既然如此,我心裡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大人成全。」 竇賓道:「是什麼?」 拓跋力微道:「請你將長川那片草場給我,讓我重建拓跋部。」 竇賓叫道:「什麼,長川!那是一塊棄地,荒蕪不堪,沒人想要,你怎麼會想去那住?」 拓跋力微道:「大人不是說無論我提出什麼要求,你都替我辦到了麼?」 竇賓笑道:「不是我不答應你。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那可是一片根本沒人想要的棄地。你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等我答應了,你要後悔可就晚了。」 拓跋力微堅定地道:「我不後悔,我就要長川。」 竇賓道:「好,給你!」頓了頓,道:「祖上的規矩意思一下也就可以了,你沒必要在我這住上一兩年再回去。明天你便領著蘭兒回自己家收拾收拾,起程前往長川。你也知道咱這裡的規矩,男方的居處財物都是由女方來預備,你就不用操心了。」 拓跋力微千恩萬謝,告辭離去。 竇賓捋鬚笑道:「我果然沒看錯人,不出二十年他就是這片大草原的霸主。」 拓跋力微回到居處,紅光滿面,對竇蘭道:「收拾收拾,明天隨我回部落。」 竇蘭道:「哦,照規矩你不是還要再住上一年才能回去的麼?」 拓跋力微笑道:「大人將長川那片草場交給我打理,我希望早些過去,便求大人改改規矩,大人同意了。」 竇蘭正在收拾衣服,聞言跳了起來,道:「什麼,長川!那是一片沒人想要的草場,爹爹怎麼把那片土地給你,定是幾位哥哥妒忌你的本事,從中作梗。氣死我了,我去找爹爹評理去。」邁步便要奔出。 拓跋力微伸出攔住,道:「不關他們的事,這地是我自己想要的。」 竇蘭上下打量他一番,像在看一個怪物,說道:「你傻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拓跋力微道:「我沒事。」 竇蘭道:「咱家有很多肥美草場,你怎麼偏偏選中了長川?」 拓跋力微道:「我想楊瑛也一定會問的,等回到部落,我再做解釋吧。」 次日一早,拓跋力微和竇蘭回到了部落,楊瑛大喜出迎。竇蘭雖然刁蠻任性,不過也不想天天和楊瑛打架,讓拓跋力微難做。兩女見面時她倒也沒耍小姐婢氣,楊瑛和她不打不相識,對她也十分客氣。拓跋力微見兩女見面時彬彬有禮,沒有拔拳打人,心裡一塊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回到氈帳,拓跋力微將事情簡單的對楊瑛說了,楊瑛蹙眉道:「我聽人說長川是有一大半是沙漠,草場是有,不過面積不大,還被分成好幾塊。正因如此,那裡一向無人問津,不知相公為什麼會選擇那裡作為自己的立足之地。」 竇蘭道:「就是說,你現在住的地方都比那要好百倍,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明天就回部落和爹爹說說,給你換塊水草豐美的草場。」 拓跋力微道:「你們知道孫叔敖吧?」 竇蘭搖搖頭道:「不知道。」 楊瑛道:「我知道,他是春秋時楚國賢相,曾輔佐楚莊王開創一代霸業。可這事和他有什麼關係?」 竇蘭道:「不會你晚上夢到他,是他要你要長川吧?」 拓跋力微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我看過有關他的一則小故事,大受啟發,這才向大人要了長川。」 兩女心下好奇,齊道:「哦,是什麼故事?」 拓跋力微道:「孫叔敖十分賢明,可他的兒子卻是碌碌庸才。他臨終時將自己的兒子孫安叫到跟前,對他說自己死後,楚王如果要封他官職,萬不可受,他不是當官的料,不能濫廁冠裳,以免家國蒙羞。如果楚王要給他封地,也不能要,要是實在推辭不掉,就要寢邱這個地方。說完這些話後一代賢相孫叔敖就以世長辭,孫安果真照他父親的臨終遺言辦理。楚王要封他官職,他說什麼也不接受;要給他封地,他也是再三推辭,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才要了寢邱作為自己的封地。這個地方土地貧瘠,沒人想要,也就沒人爭奪,一直為孫氏所守,直到楚國滅亡。你們想想倘若孫安一時貪念作祟,向楚王要了膏腴之地,還能是這個結果麼?膏腴之地人人想要,爭奪也就十分激烈,我們現在的實力很弱小,可是經不起折騰的。長川土地貧瘠,沒人想要,也就沒人去爭,我們在那不論幹什麼都沒人會去理。我們乘此良機,臥薪嘗膽,勵經圖治,我想不出十年,我們就有和其他幾個大部落一拼的實力了,到那時,我們想要肥美的草場,又有何難?你們說我的決定當真不可取麼?」 兩女互視一眼,齊聲叫道:「我們這就收拾,明天一早就去長川。」 拓跋力微望著帳外綿延不絕的草原,心道:「蒼鷹終於到了展翅高飛的時候了。我想不出十年,我還會再回來了,到時我將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我的身後一定跟著成千上萬的部民及牛羊!」 其他族人和拓跋力微相處久了,都佩服他的遠見,聽說他要去長川,自願相隨。拓跋力微再三勸他們別跟著自己活著罪,可他們都覺得跟著拓跋力微吃糠喝稀,比在這吃涮羊肉還來的得勁,死活要去。拓跋力沃他們不過,只得依從。三日後數百部眾收拾停當,齊奔長川。長川本就是一塊沒人想要的不毛之地,啥生活設施也沒有,眾人直忙了近半個月,才將各種各樣的設施草草搭建,幾塊不大的草場上也聳立起一座座營帳。從那天起,消逝了數個月之久的拓跋部,總算是重新掛牌營業了,不過這一次它能生存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拓跋部在長川重建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草原。拓跋詰汾的鐵桿粉絲聞訊,從四面八方趕來投奔,拓跋部日益壯大,雖然和其他大部落相比還顯得微不足道,不過萬事開頭難,剛開始就有這樣的成績,已經不敢嫌矣。拓跋力微見自己的隊伍如滾雪球般的越滾越大,打從心眼裡笑了出來。 正如拓跋力微所料,附近幾個大的部落首領包括軻比能和他的仇人蒲頭聽說他選了這麼一個風水寶地,都是哈哈大笑。這樣的地方,打死他們也不會要,自然提不起勁去爭。他們都尋思為了爭這塊地而死人,那當真是大大划不來矣。何況那裡大半是沙漠,氣候惡劣,拓跋力微在那估計呆不上三個月,就會活活餓死,何必自己動手?有了這個想法,各大部落都沒有去找他的麻煩,拓跋部這個現階段還小得可憐的部落因此得以在各大部族的夾縫中生存下來。拓跋力微憑著自己的遠見,在這場賭局中漂亮押對了寶,為自己未來發展贏得了一塊十分的立錐之地。長川這個亳不起眼所在因此成了北魏帝國的發祥地,也因此被載入史冊,為世人所共知。 u優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阪越鍍 正文 第609章 - 徠民政策 字數:6147 花錢容易賺錢難,創業總是艱辛困苦連在一起的。既然羅馬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拓跋部要想重新屹立於鮮卑強部之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雖然追隨他的部眾都是以吃苦耐勞出名的,可是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仍不免怨聲載道。拓跋部初建時,慕名而來的部眾約有近萬人,牛羊馬匹更是不計其數,可不到半個月,牛羊受不了惡劣的環境死了不少,牧民們心痛如絞,罵罵冽冽,如鳥獸散。雖然每天來投奔的人仍是絡驛不絕,可忍受不了艱苦環境開小差的也是比比皆是,相比之下走得人比來的人要多得多。本來錦上添花人人都樂意做,可是雪中送炭就沒幾個願意做了,這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他們不得。 拓跋力微見好不容易壯大起來的隊伍一天天在減少,一顆心彷彿像在滴血一般。可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法子來,只好聽之任之,終日長吁短歎。兩位夫人見他不到半個月整個人瘦了一圈,自是心痛萬分。可她們頭髮很長,這見識卻很短。兩女私下裡曾多次聚首,唧唧歪歪的商議了半天,狗屁的主意就想了不少,可真正管用的卻沒有一個,而這種討論每次都是以相互鬥毆而告結束。這段時間來她們的腦子並沒有因為天天商量而變得聰明起來,不過這拳腳功夫倒是見長。有道是不打不相識,兩人的功夫本就半斤對八兩,接連幾次切磋下來,兩人的感情反倒越來越好,這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這日鄧芝結束了對沒鹿回部及周邊十數個小部落的訪問,辭別竇賓,北行至長川,拜訪拓跋力微。拓跋力微聽聞鄧芝將至,預使人掃除道路,親率部眾趕到三十里外郊迎,將其讓到大帳,摒退左右,長跪請教:「拓跋部僻居長川,百廢待興,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鄧芝拜倒還禮,道:「大人太客氣了,在下不過是末學後進,有何本事指教大人?大人傚法越王勾踐,捨棄安逸的環境,毅然決然的率眾遷徙至長川。這分遠見,這分勇氣,不得不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不過我來時也看到了,大人的處境不容樂觀。我見大人心事重重,想是和歸附的部眾受不了艱苦的環境紛紛逃離有關吧?」 拓跋力微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先生說的一點也沒錯,為這事我這幾天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昨天來了三十人,可卻走了六十五人,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拓跋部將走得一個不剩,我這個孤家寡人在這裡生活下去都困難,遑論興復拓跋部?我和先生同往長安,素知先生足智多謀,希望先生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不吝賜教。」 鄧芝道:「人人說長川有一大半土地是沙漠,根本不宜生存。可據我觀察,情況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糟,只不過是荒地多了一些罷了,想是前人過度放牧所致,只要再補上青草,情況又會好起來的。不過就長川這片草場而言,剛開始來的人不宜過多,維持在兩三千人也就差不多了。等過上十來年左右的時間,左近這些荒地都變成了綠油油的草原,那時大人想恢復拓跋部舊觀,可就不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了。」 拓跋力微道:「先生說的太好了,聽該讓那些鼠目寸光的傢伙都聽聽。說實話,先生所說的我也想到了,可是十來年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一想到殺死父親的大仇人正在草原上逍遙快活,我這心就彷彿在滴血一般。先生素富奇計,不知可有何速成良策?」 鄧芝皺起眉頭,沉吟片刻,搖搖頭,道:「欲速則不達,這個道必大人也知道。我們漢人有話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年越王勾踐為報會稽之恥,臥薪嘗膽,隱忍了二十年方才成事。燕昭王為報齊國滅燕之仇,也是忍辱負重隱忍了二十八年,方才有成。以拓跋部目前的實力想像復仇,無異於以卵擊石。大人要想穩操勝券,差不多也要二十餘年左右的時間,好在大人年方壯盛,來日方纔,切不可一時之恨,而操之過急。」 拓跋力微那兩道深邃的目光向帳外望了良久,長長的歎了口氣,道:「看來也只能如……」 突然間鄧芝腦子裡靈光一閃,笑道:「妙極,妙極,妙之極矣!」 拓跋力微心下大喜,道:「先生定是有法子了,快說快說。」 鄧芝道:「大人熟知漢人歷史,應該知道秦國吧?」 拓跋力微點了點頭道:「春秋戰國時秦國僻處西戎,從不和中原交通,中原人都當它是域外蠻夷,可就是這個亳不起眼域外蠻夷,憑自身的地理優勢,逐漸蠶食六國,一統天下。」 鄧芝道:「秦國在秦穆公之後就一直默默無聞,還一度成為楚國的屬國。可就在秦孝公之後不到兩百年的時間裡突然間變得十分強大,傲視諸侯,大人知道這是為什麼麼?」 拓跋力微道:「你是說這全是商鞅變法的功勞。」 鄧芝道:「嗯,商鞅之法雖然失於刻薄,不過在有些方面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不然秦國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年間內就擠身於強國之林。這按當時秦國的國力是完全不可能辦到的。《史記》貨殖列傳中有一句話很能說明問題,那句話是這麼說的:『故關中之地,於天下三分之一,而人眾不過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意思是說關中的土地僅佔天下三分之一,人口約占天下十分之三,而以這麼少的土地,這麼少的人口,創造出來的財富卻佔了天下十分之六。商鞅之法給秦國帶來的是一個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由此可想而知了。」 拓跋力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秦國以農耕為主,我拓跋部卻以遊牧為主,可謂風馬牛不相及,這商鞅之法如何能運用到我們這裡來?」 鄧芝笑道:「全部照搬肯定是不行的。不過有一條略加改動,倒還可用。」 拓跋力微道:「哦,哪一條。」 鄧芝道:「徠民。」 拓跋力微道:「徠民?」 鄧芝道:「商鞅變法前秦國土曠民稀,荒地甚多,卻沒有人耕種,這不是拓跋部現在的情景很相似麼。商鞅的遠見在戰國乃至今日都是無人可及的。他發現秦國地多人少而鄰近的三晉卻地少人多,於是他就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那就是創造十分有利的條件,鼓勵三晉農民來秦國開墾荒地。經過商的人都知道什麼叫無利不起早,商鞅當然知道空口白牙就讓人跋涉千里來到不毛之地上開荒那是根本沒可能的事情,於是他定了一系列的優惠政策,讓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一見了就怦然心動,在如此大的利益驅使下,商鞅都不用苦口婆心的對那些老百姓說什麼事成之後會怎樣怎樣,他們就好似飛蛾撲火一般,源源不絕的湧來。秦國荒地在短時期內得到了大量開墾,成了令人羨慕的良田,秦國也從徠民政策中攫取了巨大的財富,關中一地之所以能創造全國十分之六的財富,徠民政策在其間實有大功。」 拓跋力微興奮搓著雙手道:「那徠民政策的具體措施是什麼,您能和我說說麼?」 鄧芝道:「《商君書》我好久沒看了,裡面的文字大多都記不得了,不過大概意思還沒有忘。秦國為了吸引三晉百姓入秦墾荒,曾制定了給來墾荒的三晉百姓免費提供房屋土地,十年內免交一切賦稅、三世不負擔任何徭役等等優惠政策,這在當時列國之中可是絕無僅有的,列國百姓聽聞如此政策,自然趨之若鶩,秦國也得以富強。」 拓跋力微奮大叫:「太棒了,太棒了,商君真神人也!」在中原被全盤否定,人也被五牛分屍而死的商鞅要是泉下有知,聽到了一個異邦人士對他大加讚賞,不知是該哭還中該笑了。 鄧芝道:「秦人農耕,貴部遊牧,不過在徠民上倒沒有太大的差別。如今貴部人少地多,局面惡劣,還實行過去那一套方法,族民們肯定是提不起勁幹活的。要想讓他們玩了命的狠幹,誘以重利有時也是必要的手段。不過商鞅為人尖酸刻薄,他行的法只有威而沒有德,秦人由此只重法治,推崇法家,最終導築世亡國。大人切不可操之過急,而將商鞅那套照搬照套,那樣短期內可能卓見成效,可是長遠來說卻是利大於弊的。古語有云:『德為本,威濟之,跌不威,其國外削;威而不德,其民內潰。』這句說的再明白沒有了,威德相輔相承,二者缺一不可,治國以德為本,以威為輔。如果只有德沒有威,那國家就會遭人欺負,受人蹂躪。如果只有威沒有德,那老百姓就會揭竿而起,反抗暴政。大人熟讀史籍,不仿將各國之興衰相互映證,就知道這話說的有沒有道理了。」 拓跋力微恭恭敬敬的拜倒行禮,道:「先生之來,實出天賜。如起死人而肉白骨,在下敢不奉教!」直起身子,輕擊兩掌,兩名侍女走進大帳,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拓跋力微道:「取黃金百鎰,寶刀一柄,良馬二匹送給先生。」 侍女應道:「是。」 不多時幾名侍女捧著幾隻大托盤進帳,恭敬呈上。鄧芝固辭不受,入內見了楊瑛,道上劉備問候之意,並呈上劉備為她精心準備的禮物,飄然而去。 拓跋力微雖然生於草原,長於草原,卻也飽讀詩書,肚子裡的還算有幾兩墨水,他只不過是一時糊塗,這才無計可施。一經鄧芝點撥,當真如撥雲霧而睹青天。當下他在營帳裡手舞足蹈,發了好一會瘋,這才冷靜下來,起草了一份徠民榜文,令人張貼在大草原上的每一個角落。 有道是築巢才能養鳳,沒有黃金屋,顏如玉那是肯定不會來的矣。就算是牛,想要從它身上搾取奶水,最起碼也得餵它吃草,同樣道理,不用花錢就想白使喚人,這樣的好事估計連天方夜譚的故事裡也不會有。拓跋力微自己想要臥心嘗膽,勵經圖治,當然沒人管得了他。可他一時腦袋燒糊塗了,竟以為其他族民念著拓跋部對他們的好,定會心甘情願和自己一起茹毛飲血,一起吃草根啃樹皮,那可就打錯如意算盤了。雖然他的口才很好,說出來的話很能振奮人心,可是士氣終究不能當飯吃,堅持個一兩天還可以,日子久了,族民們老見不到好處,自然不會跟在他屁屁後面混。 鄧芝一席話,算是徹底將他這個夢中人給點醒了。他尋思現今鮮卑諸部林立,和當時戰國群雄割據也相差無幾。而長川雖看上去荒蕪不堪,不適合遊牧,但和秦國的關中一樣,易守難攻,要不然當初自己也不會一眼就相中這裡。只是拓跋部覆亡後重建,正如同一個新生的嬰孩一般脆弱,這樣一個什麼條件都還不完善的新生勢力,是沒有多少人願意和它一起共甘苦共患難的。這一點和秦孝公時的秦國形勢倒十分相似。 秦孝公之前,秦國內亂不斷,外侮迭至,真可謂是微弱到了極點,要是不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為他的後代子孫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秦國估計都還算上戰國七雄裡的一分子,而且秦國一向閉關瑣國,從不和諸侯來往,諸侯也都視其為蠻夷,除了從他手裡搶地盤之外,幾乎不和他打交道。到秦孝公初即簾,這種惡劣的局面仍沒有多少改觀。秦孝公也是不世出的英雄人物,恥於屈居諸侯之末,於是下令求賢。規定不論賓客群臣,凡有能出奇計強秦者,授以尊官,封以大邑。在如此重利的誘惑下,在魏國鬱鬱不得志的衛鞅跑到了秦國,求見秦孝公,獻上強秦之策。他就是後來讓全天下人震驚的商鞅,他的到來無疑以衰弱已極的秦國注射了一針強心劑。 秦孝公和他談了幾天,龍心大悅,當即封他為左庶長,賜第一區,黃金百鎰,並曉諭群臣,今後國政,悉聽左庶長施行,有違抗者,與逆旨同。商鞅原來就是一個天下奇人,握有如此巨大的權柄,自然要放手大幹一番,於是他將自己的才幹發揮的淋漓盡致,十年之後秦國道不拾遺,國無盜賊,倉廩充足,勇於公戰,而不敢私鬥。秦國富強,天下莫比。秦國之所以能在短期內如此富強,「廢井田、開阡陌」及「徠民令」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拓跋力戊讀史籍,這一切他當然是倒背如流,心想商鞅能以重利徠民強秦,自己為什麼不能徠民強盛拓跋部。正好附近幾大部落人口眾多,而他們控制的草場資源有限,已不能滿足日益增加的人口的需要。各部落中分不到草場牛羊的部眾比比皆是,這些人生活十分艱苦,只要給他們一片草地,哪怕那片草場實在荒蕪,他們也會感激得眼淚鼻涕齊流。如今徠民的大環境已然形成,自己若不好好的把握,那當真就是大傻瓜了。 徠民令在中原倒不怎麼新鮮,可是對剛開化未久的鮮卑諸部來說,無異於天方夜譚,是以這令一下,簾引起軒然大波。草原上眾百姓聽說只要肯去長川開荒,拓跋部將免費提供營帳工具,對於實在貧窮的人,他們還免費提供牛羊馬匹等生活必用之物。他們還規定只要有人能在一片荒地上堅持三年,那這片土地連同其上的牛羊,全部都是那位勇士的私有財產,該勇士除了十年不必交納貢賦外,還終生不用服兵役及徭役。這樣的好事,草原上這些個平頭老百姓怕是做夢都不會夢到。正因為這樣的好事來的太過突兀,就好像一向吝嗇成性的老天突然間下了一場餡餅雨一般,令人難以置信。近來各部落族民只要一閒下來,就都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可是他們嘴上說得天花亂墜,真正跑到長川的倒沒有幾個。有道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草原上不少窮得活不下去的部民,見到徠民就像飛蛾見到了火一般撲了過去。拓跋力微果然言而有信,不管來者身份多麼低下,都一律歡迎,並為他們提供開荒所需的一應必須之物。周邊幾個部落的百姓見他說話不含糊,加之對徠民令心嚮神往,紛紛趕去投奔。由於拓跋力微規定了期限,這幫傢伙要是再半途而廢,那是肯定搞不來地的,於是他們硬著頭皮扎根長川,艱苦奮鬥。當然還是有一幫人吃不了苦,中途開了小差。不過大多數人衝著土地,還是留了下來。他們的辛苦沒有白費,三年之後,他們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草場及成群的牛羊,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按下不表。 鄧芝辭別了拓跋力微,回轉長安覆命。這日一行人行至河陰附近的一片草原上,忽聽得東北方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哨,一支騎兵就好像是從天上掉上來一般,從四面八方裹了上來。 鄧芝手下親隨大吃一驚,各挺器械護在鄧艾四周。歷史上鄧芝出使東吳,曾面對***的油鼎面不改色心不跳,照樣在孫權面前侃侃而談,唬得孫權一愣一愣的。不過光憑這一點,就把他和趙子龍相提並論,說他一身都是膽,未免有些太過。那時他知道孫權不會把他怎麼樣,所以有恃無恐,大著膽子在孫權面前瞎掰。可現在這幫鮮卑騎兵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揮舞著手中彎刀,亂喊亂叫。他心裡好比有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身子不由自主抖了起來。 過了半晌,猛聽得鮮卑軍陣後鼓角聲大作,軍馬向兩旁分開,一名精壯漢子,馳馬出陣,向鄧芝瞧了一眼,問道:「你就是鄧芝?」 鄧芝見他衣著華麗,氣宇軒昂,顧盼之際極具威勢,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物,答道:「正是。閣下似乎不是士匪強人,不知為何阻住在下的去路?」 那漢子用一口流利的漢話說道:「知道我是誰嗎?」 鄧芝向他上下打量,心中一凜道:「若是我沒有差錯的話,您就是軻比能。」心想還好自己把那人留在長川了,不然現在真說不清楚了。 那漢子哈哈大笑,道:「果然明不虛傳,沒錯,我就是軻比能,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攔住去路了吧?」 鄧芝故作鎮定,道:「你要做什麼?」 軻比能冷冷地道:「做什麼?你千方百計的唆使我的部下反我,讓我心裡很不痛快。正巧我們要舉行一場祭祀,還欠一樣祭品。你雖然瘦了點,神仙不一定會喜歡,不過把來湊湊數,我看倒也使得。哈哈」 鄧芝哈哈大笑,想把他唬住,沒想到軻比能不是善男信女,他無動於衷的子著鄧芝約半柱香的功夫,冷冷地道:「我常和你們這些狡滑的漢人打交道,你這套對我一點用也沒有。」說著右手一揮。鮮卑騎兵發一聲喊,圍了上來。 鄧芝親兵叫道:「保護大人!」說著向後退了幾步,將鄧芝緊緊的護在中央。 軻比能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做無謂的抵抗。」 鄧芝道:「兩國交鋒尚且不斬來使,何況貴我兩國尚未敵對。軻比能,我勸你動手前最好考慮清楚,你這樣做不會給你帶來一絲好處,只會讓你和你的部落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軻比能道:「是麼?統統給我拿下,敢有反抗者殺無赦。」最後那句話他是用鮮卑話喊得,鄧芝雖然聽不懂,卻也猜到個大概。不知為時已晚,鮮卑騎兵已策馬衝入陣中,砍瓜切菜似的大似一陣,茵茵綠草霎時便被鮮血染紅。 鄧芝親兵遠比鮮卑騎兵要少,又不似鮮卑騎兵那樣擅長馬上作戰。好在鄧芝平素待下極有恩禮,眾親兵都願為他去死。當下一眾親兵擁著他,左衝右突。怎奈敵人將他們密密匝匝的圍了幾層,不論他們如何衝突也是枉然。 軻比能開始只是面無表情的抱著膀子,在一旁冷眼旁觀,就好像是現代人在電影院裡欣賞一片緊張刺激的動作片一般。過了半晌,鮮卑騎兵仍是戰漢軍不下,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拔出彎刀,策馬衝上,大喝一聲,右手一揮,只一刀便將一名親兵劈成兩半。鮮卑騎兵見主帥如此勇猛,大呼酣鬥,鄧芝親兵漸漸支持不住。不過他們都對鄧芝十分忠誠,雖然處於劣勢,卻沒一個逃跑,仍就死戰到底。又鬥了片時,鄧芝親兵個個屍橫就地,鄧芝歎了口氣,拔出佩劍,便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突然間一條長繩甩出,勁道兇猛,啪地一聲擊在他手背上。鄧芝痛哼一聲,長劍失手掉地。那條長繩繩頭陡轉,往鄧芝腰間一纏,隨即提起。 鄧芝只覺自己如同騰雲駕霧一般飛了起來,但聽得馬蹄聲響,已是身在馬背,後頸靠在一人身上。 但聽軻比能怪叫道:「烏倫,你在做什麼?」 那個叫烏倫也不答話,低著頭策馬狂奔。他的坐騎甚是神駿,霎時間就將大部隊甩在了身後。 鄧芝不知烏倫為什麼不聽軻比能使喚,也不知他要帶著自己前往何方。他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恐中回過神來,雖然心裡很多話要說,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聽軻比能道:「他不是烏倫,他不是烏倫!該死的探子,殺了他,殺了他!」 眾騎兵總算是回神來,紛紛放箭,怎奈烏倫和他們已相去甚遠,長箭才到半途,就失了勢子,掉在地上。 軻比能又驚又怒,大喝一聲:「說什麼也不能讓鄧芝跑了!」策馬追上。 烏倫騎術精湛,坐騎又是千里良駒,雖然馬上帶著一個人,仍是奔行如飛。軻比能追了一陣,見兩人離自己越來越遠,漸漸得變成一個小黑點,顯是再也追趕不上了。他大怒之下,狠狠的給自己的愛馬來了幾下鞭子,哪知愛馬突然使起小性,一個虎跳,將他掀了下來。他望著天邊的黑點氣得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鄧芝回頭看不見追見,心下一鬆。兩人一馬又向北奔出了三十餘里,烏倫翻身下馬,微笑著對鄧芝說道:「檄天之幸,先生總算沒事,不然整個鮮卑都要為軻比能的愚蠢行為付出血的代價。」 鄧芝向他瞧了一眼,大吃一驚叫道:「大人,怎麼會是你?」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拓跋部的新任首領拓跋力微 幽憂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版粵讀 正文 第610章 - 繞道回京 字數:5650 拓跋力微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等我們到了長川,慢慢再說,也不為遲。」 拓跋力微本身就是一個十分狡猾的獵手,他知曉獵人是怎樣追蹤的,自然也清楚如何躲避獵人的追蹤。如今他成了一頭被人追捕的狐狸,怕是再高明的獵人也難發現他的蹤跡。一路上他故步疑陣,把擅長追蹤的軻比能耍得暈頭轉向。軻比能率著大隊人馬在沙漠裡氣喘吁吁的轉了十來天,才發現自己所追蹤的線索不過是那個冒充烏倫的神秘人物為了誘他上當有意為之罷了。他戎馬半生從未遭過如此挫折,自是氣得哇哇亂叫,險些背過氣去。當此之時,身為他的手下,就該保持沉默,緘口不言。可偏偏有幾個不開眼的傢伙亂拍馬屁,結果拍到馬蹄上,被他活活打死,把去餵了野狼。 拓跋力微和鄧芝十分輕鬆的甩掉了敵人,回到長川。鄧芝歷經千辛萬苦,總算從狼嘴裡撿回了一條小命,對他的救命恩人拓跋力微自是千恩萬謝。他是一個說客,這種感謝的話當然是說來就來,都不用通過大腦,就如滔滔江水一般綿綿不絕。在他說了一連串感謝的話之後,他這才回到正題,詢問原由。 拓跋力微道:「你帶著軻比能的親信到臨近幾個小部落遊說,讓他們聯合起來反對軻比能。這實在太危險了,軻比能可不像表面上所顯現的那樣。沒錯,他每次打仗掠奪來的財物是平均分給各部,自己絕不多拿,不過並不能說他心胸開闊,仗義疏財。在他心中有比錢財更重要的東西,自然就視錢財如糞土。你要是憑這個就說他一個好人,那可就大大的錯了。他是一個野心極大的人,對土地權勢極為看重,如今西起朔方東至漁陽這一片大草原及草原上的這些個部落可都是他百戰而得,你唆使沒鹿回部及其周邊幾個部落聯合起來反他,他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土地,能不恨你麼?」 「他在他轄下的每一個部落裡都安有探子,這事你瞞不過他。那天你告辭後,我著實為你捏了把汗,也為你帶來的那人的處境感到擔憂。以軻比能之能,不可能察覺不到他還活著,於是我便將他轉移到了陰山之北,將他交給一個雖然沒來歸附卻對我父親忠心耿耿的部落大人,囑咐他好生照料。我安頓好了他,越發擔心你的安危,便親自追了出來,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離開這裡沒多久,軻比能便盯上你了。你還不太瞭解草原部落,他們都是出色的獵人,只要他們找到了獵物,那獵物的命運其實上已經注定了。由於他們的行蹤十分隱秘,你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存在。慶幸的是,他們只顧著追蹤你,沒有注意到我正在後面盯著他們。後來我乘那個叫烏倫的兵士到林子裡解手的時候悄沒聲息的殺了他,換上他的衣服,混進了他們的隊伍。為了不讓他們察覺人已被掉換,我想了許多法子,幸虧他們只顧完成任務,誰沒有留心隊伍裡這一細微變化,於是我成功的頂替了烏倫隨著大軍到了那裡。」 「本來我打算在他們抓住你之後,找個機會悄悄將你放了,哪知你寧死也不肯受辱。無奈之下,我只得鋌而走險,放手一博。結果你也看到了,雖然我們一路之上吃了不少苦頭,不過總算是活著回來了。先生,你也不用如此誇讚我,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軻比能是草原上最出色的獵人,這次我們能活著回來,實出天賜。」 鄧芝想起前幾日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長長的吁了口氣,又說了幾句感謝話,這才道:「軻比能公然攔阻大漢使節,欲與大漢為敵之意不言自明,邊境將有大難矣!我當迅速回轉,將此事奏明皇上,迅速作好應對之策。」 拓跋力微搖搖頭,道:「我料軻比能尚未敢以大漢公開決裂,本來他殺了你之後,大可將這事推到沒回鹿部又或是周邊其他一些小部落的頭上,混淆視聽。倘若大漢不明情況,攻打沒鹿回部,中其計矣!如今你大難不死,他的計劃全數落空。你說他還能讓你安安穩穩的返回大漢,揭他的陰謀麼?」 鄧芝也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皺眉道:「那該如何是好?」 拓跋力微沉吟良久,道:「以軻比能的本事,不可能猜不到你躲在這裡,這裡你也不能多呆。那讓你去哪才萬無一……有了,他!現時也只有他才能護你周全。」 鄧芝訝道:「誰?」 拓跋力微道:「我大哥禿髮匹孤。」 鄧芝心下大奇,道:「在下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問?」 拓跋力微笑道:「你可是想問,為何我姓拓跋,而我大哥卻姓禿髮?」 鄧芝點了點頭,拓跋力微道:「原本大哥很孝順爹爹,只因部落中的一件小事,兩人意見相左,爭論不休。大哥一怒之下,改姓禿髮,率眾遷往河西,從此便和拓跋部老死不相往來。」 鄧芝原本想問:「天下善姓頗多,為何你大哥偏偏改姓禿髮?」可怕觸拓跋力微的眉頭,硬生生的將這句已到了嘴邊的問話給嚥了回去。 拓跋力微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我大哥率眾離家出走前不久,我大嫂胡掖氏在睡夢中誕下一麟兒,取名為壽闐。壽闐出生於被中,而我們鮮卑人管被子叫:『禿髮』,是以大哥到了河西,便自稱禿髮匹孤,不再用拓跋姓氏。他改這個姓是為記念自己兒子降生在被子裡,而不是你們漢人所謂的禿頭的意思。」 鄧芝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既然你大哥和你父親不睦,我想他應該不會收留我的。」 拓跋力微道:「其實大哥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天下形勢已十分明朗,何去何從,我想他會做出正確判斷的。明天我就同你前往河西,求他護送你回轉長安。」 鄧芝道:「拓跋部百廢待興,有許多大事要待大人決斷,大人不可擅離。請大人示之路徑,我一人前往既可。」 拓跋力微道:「此去河西,沿途諸部林立,魚龍混雜,先生一人前往,我不放心。再者大哥對漢人有些敵視,若沒我陪你前往,怕是凶多吉少。新城公主以前曾在黃澤做過一段時間的首領,統領部眾自是不在話下,這裡有她就成了,今晚我囑咐她幾句,明日一早我們便登程上路。」 次日一早,兩人各乘一馬,身後跟著數十親隨,首途前往河西。 河西鮮卑禿髮部在五胡亂華時期也曾十分活躍。其祖禿髮匹孤原是拓跋詰汾的長子,只因與其父政見不同,一怒之下率眾遷居河西。到了河西後他勵經圖治,努力打拼。禿髮部在他的英明領導下,不但在河西站穩了腳根,還銳意進取,打服周邊不少小部落。在那個弱肉強食,有力氣有本事就吃涮羊肉,沒力氣沒本事就活活餓死,要不就被人吃的野蠻時代,禿髮匹孤憑著堅實有力的臂膀及手裡珵明瓦亮的西瓜刀,打下了東至麥田、牽屯,西至濕羅,南至澆河,北接大漠的廣大地域。 其後晉武帝司馬炎受魏禪而即皇帝位,當時天下除了江南半壁之外,盡歸晉朝統治。環繞在晉朝周邊的匈奴、鮮卑、羯、氐、羌這五個後來橫行中原,不可一視的少數民族見中原崛起了一個強大的王朝,都是心驚肉跳,相率歸附。只有鮮卑禿髮部不信這個邪,居然主動竄將出來,在太歲頭上動土。晉武帝泰始年間,那時東吳尚未滅亡,禿髮匹孤之孫禿拂機能起兵攻晉,殺秦州刺史胡烈於萬斛堆,敗涼州刺史蘇愉於金山,盡有涼州之地。晉武帝聽到這個消息,氣得好幾天都吃不下飯,整個人瘦得像個人干。正所謂槍打出頭鳥,其時民心思定,這麼一頭不三不四的猴子卻竄將出來搞割據鬧獨立,自然引起公憤。晉武帝一怒之下,興全國之兵往討,晉將馬隆率大軍大敗禿髮部,一舉收復涼州,樹機能的部下見不是頭,將他殺死,把他的人頭獻給馬隆。消息傳到京城,晉武帝這才笑得個嘴歪歪,開始吃飯。 禿拂機能雖然敗了,不過他給周邊的少數民族開了個壞頭。禿拂機能憑一部之力居然能佔領整個涼州,只是敵人勢力太大,眾寡不敵,這才失敗,非戰之罪。周邊幾個少數民族首領的腦袋也不是擺設,好歹也是分析些簡單的事情,他們見此情景,總算明白了晉朝根本不像表面上所顯示的那樣強大,他們不是不可戰勝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於是眾首領表面上對晉朝畢恭畢敬,心裡卻在打著別樣的心思。樹機能為他那孟浪一擊,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小命賠上了不說,整個禿髮部也從此一厥不振。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孟浪一擊竟給周邊各族打了一針強心劑,其後中原板蕩、五胡迭興,蓋本於此。禿拂機能因一時頭腦發熱,神經病發作,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為中原帶來了長達三四百年之久混戰局面,誠千古之罪人也。 其後五胡亂華,中原板蕩。五胡前期,禿髮部趴在一個雞不下蛋,鳥不拉屎的地方養傷,一直默默無聞。直到東晉十六國快要結束,南北朝即將到來之際,禿髮部才算恢復元氣。這個跳樑小丑只因重傷未癒,這才錯過了許多挺進中原的大好時機,這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於是他傷一好便按捺不住,竄將出來,上竄下跳,尋思既便不能全有中原,好歹也要分一杯羹。也許是老天覺得北方還不夠亂,要再亂一點才有意思,於是給了禿髮部一個施展自己的舞台。淝水之戰後,禿髮部乘苻堅兵敗,諸侯混戰之際,乘勢割據,佔有武威、西平、樂都等郡建立了南涼。南涼並沒有像它創建者禿髮烏孤期望的那樣千秋萬載,一統江湖,只存在了短短十九年,便為同為河西鮮卑的西秦乞伏熾磐所滅。禿髮部如同一隻螢火蟲,只是亮上一亮,便淡出了涼州這片舞台,漸漸被世人所遺忘。 當然現如今禿髮匹孤才剛剛在河西站穩腳根,只打算銳意進取,讓自己的部下人人都有肉吃,有羊放。稱雄一方,登基稱帝的念頭那是連想都不敢想。其時禿髮部聚居處在長川西南約千餘里,可謂相隔甚遠,沿途不是荒無人煙的不毛之地,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野蠻部落聚居之所,軻比能為防鄧芝逃逸,又在這一帶布下天羅地網,真可謂是插翅難逃。虧得拓跋力戊識地理,所行都是只有當地獵人才知道的羊腸小道,而且他為人機警,稍有風吹草動,簾改變道路。鄧芝在他的照拂下,雖然一路擔了不小驚,受了不少怕,不過小命總算是沒有玩完,這可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一行人歷盡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苦,這日終於到了河西禿髮部。禿髮匹孤聽聞哨探來報,面沉似水,當即點兵聚將,於營帳之外,嚴陣已待。 過不多時,拓跋力微一行來到,拓跋力微見禿髮部眾面色凝重,刀出鞘,箭上弦,笑了笑道:「大哥,咱哥倆許久不見,你不會就這樣歡迎我吧?」 禿髮匹孤冷冷地道:「要打戰就擺開隊伍堂堂正正的決一死戰,你帶這點人來做什麼?想使什麼詭計誘我上當,哼,我可不吃這一套。」 拓跋力微笑了,道:「你看我像是來打戰的麼?」 說話間一名禿髮部哨探和他擦肩而過,來到禿髮匹孤跟前,伸嘴在他耳朵邊上悄聲說了幾句。禿髮匹孤右手一揮,錚地一聲響,部眾還刀入鞘,各自散去,只剩下幾十名親隨騎馬立在他身後。 禿髮匹孤道:「你到底來做什麼?」 拓跋力微道:「沒什麼,只是來找哥哥敘敘舊。」 禿髮匹孤道:「敘舊?怕沒有這麼簡單吧?」 拓跋力微道:「那你說我來做什麼?」 禿髮匹孤道:「我和你已恩斷義絕,有什麼舊好敘?定是爹爹死時我沒去看他,死後又不替他報仇,你興師前來問罪,我說的沒錯吧?」 拓跋力微道:「我要是真的來問罪,會只帶百來人來麼?你已改姓禿髮,拓跋部的事就和你沒關係了,我又怎麼會因此怪你?」 禿髮匹孤向他上下打量,說道:「你心裡真是這麼想的麼?」 拓跋力微道:「哥哥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歡說謊。」 禿髮匹孤伸手肅客,道:「請。」 拓跋力微和鄧芝隨著禿髮匹孤進帳,他的親隨想要跟將進去,卻被攔在了外面。親隨正要發作,卻聽拓跋力微道:「你們在外帳在候著,我只是和兄長敘敘舊情,不用你們侍候。」 禿髮匹孤屏退左右,三人分賓主坐好。禿髮匹孤向鄧芝瞧了一眼,道:「你帶這個漢人來做什麼?」 拓跋力微道:「這位大漢差來我部修好的使者鄧芝。他因一件小事得罪了軻比能,軻比能正到處在找他,我想請哥哥差人護送他回長安。」 禿髮匹孤道:「你為什麼不送他回去?」 拓跋力微道:「從拓跋部到長安沿途多是軻比能轄地,十分危險。而從禿髮部到長安,中間所經的部落大多和軻比能沒什麼關係。再者你不認為鄧芝的到來,對你來說是個機會麼?」 禿髮匹孤問道:「什麼機會?」 拓跋力微道:「大哥是真的不知,還是故作此問?」 禿髮匹孤冷冷道:「我姓我的禿髮,你姓你的拓跋。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倆已亳無瓜葛,你別老是大哥大哥的,聽得我很彆扭。還有我真看不出,這傢伙來了能給我帶來什麼機會?」 拓跋力微道:「軻比能原為小種鮮卑,身份下賤,可他卻如此短的時間內征服了這麼多部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不知大人心中可有數?」 禿髮匹孤道:「你認為是為什麼?」 拓跋力微道:「很簡單,他學了大漢的先進技術及作戰方法。如今諸部之中,他製造的兵器是最鋒利的,而且他還採用旌旗鼓節指揮軍隊,是以軻比能軍隊之精良,放眼整個鮮卑都無出其右。而其他部落自認為老祖宗留給我們的那一套儘夠用了,故步自封,夜郎自大,遇上了軻比能自然要打敗仗。」 禿髮匹孤斜著眼看他,道:「你是要我和漢人連和?」 拓跋力微點點頭,道:「大人難道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麼?」 禿髮匹孤道:「哼,漢人心如蛇蠍,滑頭滑腦,沒一個是好東西,和他們連和肯定是要吃大虧的!你難道忘了我為什麼和爹爹分道揚鑣?還不就是因為在對待漢人的事情上,我們兩人的意見不一致。你現在卻帶一個漢人來我的營帳裡,跟我說和大漢連和有什麼好處,你不認為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麼?你說的沒錯,軻比能是學了漢人的知識才變強的,可這些知識是他和漢人連和換來的麼?不是!他能搞到他想要的一切,為什麼我就不能,我相信憑我手裡這柄彎刀,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我搞不來的!」 拓跋力微道:「你真認為打打殺殺能解決問題麼?」 禿髮匹孤道:「你不是來和我敘舊的麼,若你再把當年爹爹那套搬出來,老調重彈,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全是用鮮卑話。鄧芝坐在邊上,一句也聽不懂,不禁大眼瞪小眼。 只聽拓跋力微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我不該把自己的意見強加到你的頭上。那麼你是決定不護送鄧芝回長安了?」 禿髮匹孤點點頭,道:「嗯,雖然我和軻比能沒什麼交情,卻是犯不上為了一個漢人和他作對。」 拓跋力微道:「那好,算我白來了。」對鄧芝道:「走,禿髮部不送,我拓跋部送,哪怕就這剩下我一個人,我也要送你回長安。」 鄧芝知道拓跋力微沒有說動他的兄長,他本就以口舌見長,有心一試,可是對牛彈琴的本事他卻不會,無法和這個不通漢話的鮮卑大人勾通,唯有廢然長歎,站起身來,向外便走。 禿髮匹孤冷冷地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把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了?」說著輕擊兩掌,帳外簾湧進五十餘精壯大漢,人人手執彎刀一柄,亮閃閃的刀口指著二人的心腹要害。 拓跋力微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禿髮匹孤道:「我向來討厭漢人,到這頂營帳裡來的漢人沒有一個活著走出去的。你陪著他來,一樣得死。這你可不能怨我,要怨就怨那個漢人吧。」 拓跋力微道:「我原本認為你是個很有遠見的英雄,看來我錯了,你不過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白癡。我死在你的刀下,當真是太可惜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來吧,要動手就快點。」 禿髮匹孤也不生氣道:「你為什麼說我什麼也不懂?」 拓跋力微道:「要殺就殺,哪那麼多廢話。」 禿髮匹孤道:「你和這個漢人一起死,難道一點也不後悔?」 拓跋力微道:「自然不後悔。」 禿髮匹孤道:「他不過一個下賤的漢人,值得你為他送命麼?」 拓跋力微道:「他不僅是一個漢人,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禿髮匹孤瞧了瞧鄧芝,又看了看拓跋力微,揮了揮手,眾親隨收起彎刀,微一躬身退了出去。 禿髮匹孤道:「明日一早,我選五百壯士護送他前往長安。你也知道我言出如山,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拓跋力微道:「關於你和爹爹的爭論,我不想多說什麼,不過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你是錯的。」對鄧芝說道:「今晚你且住在這裡,明日一早我大哥就會差人送你去長安,好了,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我部落裡還有些俗務,實在不能離開太久。好了,不多說了,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這樣古道樂腸,為朋友兩脅插刀的人,鄧芝還是很少遇到,不禁感動的熱淚盈眶,握著他的手,一句話也沒說。 禿髮匹孤果然說話算話,次日一早,他便點了五百騎兵護送鄧芝前往長安,隨行前往的還有一個親信,說是前往長安朝見劉備,實則暗裡窺探漢朝動靜。鄧芝老於世故一眼就看出他的來意,卻也不點破。 一行人一路南下,經武威、蒼松、令居、枝陽,這日來到枹罕,該地屬隴西王劉封管轄。一行人行了良久,忽然遇到一個岔道口,鄧芝對這裡也不是很熟悉,不知到底該走哪知路?瞥眼間只見道旁一個農民正是澆地。鄧芝飛身下馬,上前問道:「請問去枹罕該走哪條路?」 那人向他身後瞥了一眼,問道:「你的隊伍裡怎麼還有外邦人?」 鄧芝胡亂道:「哦,我們是西域來的客商正要去長安經商。」 那人搖了搖頭,道:「要是我是你,就不會枹罕了。」 鄧芝道:「這是為什麼?」 那人道:「去不得,去不得,去了命可就沒了。」 U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版越瀆 正文 第611章 - 轉危為安 字數:5987 其時鄧芝腳下踏足的早已是大漢的土地,要不是他要為禿髮部的使者指引路徑,早就把他們給甩了。隴西國屬秦州,和軻比能相隔雖沒有十萬八千里,卻也十分的遙遠,在這裡軻比能的命令就是廢紙一張,而鄧芝只要報個字號,多的人搞不來,一兩千人那是隨隨便便也搞來了,軻比能想要殺他那是鞭長莫及,唯有謂然長歎。不過禿髮部的部眾都和他的首領禿髮匹孤一樣都是大鮮卑主義者,極端仇恨漢人,這估計也就是為什麼禿髮部敢第一個竄將出來摸老虎屁股的原因了,鄧芝雖然聽不懂他們的話,不出通過察顏觀色,卻也看出了八九。他未免發生胡漢衝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謝絕了沿途守令派兵護送請求,單獨一人跟著這五百零一個身形彪悍,青面獠牙的鮮卑壯漢來到了這裡。 秦州之地原屬於雍州,只因賈仁祿偶然神經病發作,說了一句胡話,這才從雍州分了出來。如果沒有劃分州郡,這裡也可算是京畿之地,天子腳下。鄧芝卻在這裡聽到了這麼一句和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格格不入的話,不禁忍俊不禁,笑道:「你說什麼,去了就沒命了,這怎麼可能?」 那農夫見他滿臉都是饑諷的笑容,也知他不信,登時漲紅了臉,伸手向離自己最近的那條岔路一指道:「你們經商的人是很忙的,我也是個忙人,還有很多活要做,沒空跟你們瞎扯淡。這條路就是去枹罕的路,你們要不怕死,那就去吧!」 鄧芝聽他言之鑿鑿,像是真有那麼回事一般,不由得信了,取出一錠碎銀,說道:「對不起,適才多有得罪,請你原諒。為什麼我們去了枹罕就會沒命,還請你詳細告知,當真感激不盡。」 那人辛辛苦苦幹一個月的農活也不一定搞來這一而子,一見之下,整個臉笑得都變形了,道:「這事原也難信,倒也怪你不得。」說完像是怕他反悔一般,急忙將那錠碎銀揣進懷裡,又道:「其實也不是到了枹罕就一定會沒命,只是隴西這一路有點古怪,咱大漢人走這條路一點事也沒有,可要是胡人走了准出事。我看你這隊伍裡除了你之外全都是胡人,那可危險的很。所以我勸你還是退回金城郡經南安、天水而至長安,這樣雖然遠了點,卻很安全,要不然人財兩空,怕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鄧芝越聽越奇,說道:「什麼,漢人經過沒事,胡人卻過不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人四下瞧了瞧壓低聲音道:「具體我也不清楚,只是自打隴西王來了,隴西這一路就出了這麼一檔子怪事,枹罕、狄道、故關、大夏、安故等地經常有人在墾荒的時候發現被草草掩埋的胡人的屍骨,他們的死法雖然各種各樣,不過卻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的腦袋都被割了去,還有他們的錢財全都下落不明,不知所蹤。官府差了不少人下來察,可是查來查去,總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咱們這裡的老百姓都說外邦人不信咱大漢的神仙,惹得神仙震怒,降下天罰,讓他們個個都不得好死。」 鄧芝雖不是個無神論者不過對這種荒涎不經的言論卻也是嗤之以鼻。他低頭沉吟片刻,道:「人頭都被人割了去……」說著他突然想起在廣漢通往墊江的小道上第一次遇到三國第一大流氓賈仁祿的情形,當時他們在一個小村子裡不期而遇,而將他們引來的卻是一場大火,那個村子裡所有丁壯在大火來臨前就已經死翹翹,到閻羅王那兒報道去了。他也雖然死法可各異,不過也是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人人項頭都少了人頭一顆。當時兩人見到這個怪異的情景都覺得說不出的詭異,賈仁祿也曾懷疑過是鬼怪所為,可是後來卻證實原來是冷苞為了邀功,竟喪心病狂,殺良冒功。如今在隴西竟也遇到這樣的情況,會不會也是殺良冒功呢?應該不會,這一帶沒有發生大的戰事,怎會有人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何況死得都是胡人,這一點也和上次的大不相同。可要說不是,那又是誰所為呢,是誰處心積慮的和外族人過不去。一般胡人的商隊都是有大隊人馬護行,山賊水匪肯定是奈何他們不得的,只有軍隊才有這個本事。如果真是私人所為的話,那就說明在隴西一帶存在著一個龐大的勢力,這件事要是不查個水落石出,將來肯定是要出大亂子的。 當然要想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最好的辦法就是乘此良機,以身犯險,順籐摸瓜。可是這些鮮卑壯漢可是禿髮部使節,禿髮匹孤本來就對和大漢連和執觀望態度,派這些人一來是投石問路,二來是觀察大漢的風土人情,兵士是否善戰,君主是否賢明,俾使他能對未來局勢的發展做出正確的決斷。如今這幫傢伙要是出了什麼問題,禿髮部不與中原交往倒還是小事一件,倘若惹毛了禿髮匹孤,興兵來伐,那可是要惹大麻煩的。雖然現時的大漢很強大,不怕周邊的小部落,不過因為一件沒必要發生的事情,惹得四鄰關係緊張,天天打架,那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何去何從,他心裡好生委決不下,沉吟半晌,他將這事同那個懂漢話的禿髮匹孤的親信胡掖推斤說了。胡掖推斤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聽完之後擺了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式,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倒要見識見識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和我們禿髮部過不去!」 鄧芝道:「這伙來路不明的匪人似乎和所有經過這裡的胡人過不去,也不單只禿髮部一家,有道是多一事不是少一事,我看我們還是別淌這渾水。」 胡掖推斤估計也是幾百年沒有打架了,手正癢癢地,一聽這話,斜了他一眼,說道:「大漢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要是不查個清楚,我們禿髮部還怎麼敢同你們連和?如果你打算繞路的話,那恕我們不奉陪,你也已經到大漢了,我們沒必要再跟著你了,你自己去長安吧。」 鄧芝歎了口氣,道:「好吧,既然尊使執意要行,那我也不好多說什麼。我看這樣,我這就執節到附近郡縣調來軍馬護送幾位前往長安。」 胡掖推斤拍了拍胸脯,道:「我追隨禿髮大人爭戰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區區一夥悍匪能奈何得了我!那幫強人殺了這麼多胡人,你們漢人卻查不出個緣由出來,看來就是幫沒用的廢用。這幫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有起事來,有起事來,自顧不暇,如何能保護得了我們?」 鄧芝無可奈何,道:「右邊這條道就是去枹罕的,我們上路吧。」 天色向晚,一行人行至一地,兩下是山,山上蘆葦敗草,樹林叢雜。如何地形真的能反映民風是否淳樸的話,那這一帶的刁民肯定是少不了的。鄧芝四下一瞧,長眉一軒,道:「這裡地形險惡,倘有伏兵,後患可慮。依我看,咱們還是退回去,到空曠之處紮營。且過今晚,明天再行。」 胡掖推斤道:「你們漢人就是膽小,別說只是些許強人,就是千軍萬馬,我也不放在心上!」一面說,一面策馬前行,鄧芝暗暗叫苦,緊跟在後。 又行了一陣,忽聽左邊山坡上傳來一陣綁子響,眾人正要拔刀作戰,忽然間無數羽箭從樹叢中射將出來。一陣慘叫聲響過,位於最外側的百餘人中箭倒地。命中要害的一命嗚呼,一死未死的則在地上來回直滾,怪叫呻吟,顯是箭上喂有毒藥。 胡掖推斤雖然身經百戰,不過當時鮮卑諸部爭鬥有些類似黑社會再搶地盤,兩下裡約好日子,各拔西瓜刀對毆,憑真本事取勝。這種在山坡上埋伏,暗箭傷人的場面,在中原司空見慣,不過對他來說就是天方夜譚了,不由得心裡直發毛,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鄧芝屢次提醒他要小心在意,可他都一笑置之,這會鄧芝也沒了主意,只好由著他瞎指揮了。禿髮部亂了一陣,這才拿眼亂瞄,尋找有利地形,想要依險抗敵,可是為時已晚,猛聽得山坡上一陣綁子響,兩旁樹叢中火把齊明,人影憧憧。火光中,一群黑衣人從暗處竄將出來,衝入陣中不聲不響,拔出刀劍便是一陣亂砍。 禿髮部雖然驍勇善鬥,不過猝遇強敵登時失了銳氣,任人宰割。那伙黑衣人不知是什麼來路,煞是厲害,轉瞬間就將禿髮部分割成數塊,東一堆,西一堆,幾成各自為戰的局面。又鬥了片時,禿髮部損折慘重,部眾見不是頭,撇下主帥,覓路逃生。 胡掖推斤被三個武藝高強的汗子纏住,無法彈壓部眾。眼見隊伍看看散盡,心下一急,刀法一亂,破綻立生。一柄長劍乘隙而入,在他的胸口上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他啊地的一聲,翻身落馬。邊上一個黑衣人身形一晃,欺至近前,舉起鋼刀,就向他的頭頸間斬去。 只聽得身後一聲斷喝道:「什麼人膽敢在此胡為,納下命來!」 眾黑衣人諤然回首,向來人一瞧,臉色大變,低聲道:「馬超!快撤。」 不知是誰吹了一聲口哨,眾黑衣人四散奔走,消失在黑暗之中。四下裡又是一片寂靜,若不是地上多了幾百具屍體,就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鄧芝長長的吁了口氣,心道這趟出使前沒看黃歷,稀奇古怪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好在有貴人相助,不然這條小命可真就玩完了。他還沒有從適才的驚險中恢復過來,一顆心怦怦直跳,身子抖個不定,額頭上、背上≒心裡凡是能出汗的地方全都是汗水。他顫顫巍巍策馬迎上,道:「孟起,虧得你來了,不然我性命不保,倒是小事,咱大漢可將有大麻煩矣。」 馬超噫地一聲,道:「伯苗,怎麼會是你,你不是出使沒鹿回部了麼,怎麼會到了這裡。」 鄧芝道:「一言難盡。孟起怎麼會在此處?」 馬超道:「我長年在外征戰,好久都沒回西涼老家了。這次打下魏國,爹爹特地托人捎來封信,叫我回趟老家。父命不可違,這不,我就向皇上請了幾個月假,帶著媳婦回趟西涼。」說著向身後招了招手,車簾掀處,欒祁在丫環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上前行禮。欒祁現在已是劉備親封的陽平公主,不再是祁山附近小村子裡的丫頭了,鄧芝受寵若驚,連忙還禮不迭。 囉哩囉嗦禮節好容易行完,欒祁心地善良,總是先天下人之憂而憂。她四下瞧了一眼,雖然她痛恨鮮卑人,不過見他們慘死,仍是心下惻然,問道:「這幫強人真可謂是膽大包天,真該把他們都抓起來!」 馬超已開始在檢查現場,他來到一具黑衣人屍身前,揭開蒙在他臉上的面紗,喃喃地道:「不像是土匪強人所為。」 鄧芝道:「哦,孟起也看出來了?」 馬超點點頭,道:「雖然這些人我都不認得,不過他們身上有一股兵士的氣質。我長年帶兵打戰,是不是當兵的我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 鄧芝道:「嗯,他們陣法精研,訓練有素,尋常強人不可能如此厲害。」 馬超畢竟不是福爾摩斯,能看出這些人不是尋常流氓,已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要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不是他那腦子能夠做到了的。他四下瞧了一眼,只覺得比沒看前還更加迷茫道:「這幫傢伙忒也狡滑,什麼有用的線索都沒有留下,咱們總不可能僅憑想像就去軍隊裡抓人吧。」 鄧芝雖然聰明,卻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歎了口氣,道:「隴西境內似乎存在一股勢力專門和胡人過不去。不過這事十分蹊蹺,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查清的。這些人是鮮卑禿髮部來我大漢朝見的使節,稍有差次,必給兩國邦交造成十分惡劣的影響,不可造次行事。我看還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胡掖推斤說道:「尊使想必也已經看到了,現在局面惡劣,為了保證尊使的安全,咱們沒必要以身犯險,我看還是改道而行。」 胡掖推斤從來沒見過如此巨大的攻擊力,嚇得懵了,過了好一會方回過神來,走到馬超跟前,道:「您西涼一帶赫赫有名的神威天將軍馬超?」 馬超道:「不敢,在下正是馬超。」 胡掖推斤激動得險些跪了下來,道:「我在部落裡就聽說過您的大名,一直想見您老人家一面,現今總算是讓我見到了。您果然名不虛傳,這幫小賊一見到您就嚇得逃之夭夭。我家大人就是衝著您老人家的面子才和大漢交好的,要是您不在,我們連來也不會來。現在情況既然這樣,不如您來給我們拿個主意,我們都聽您的。」 世上怕沒有幾個人不愛聽他人恭維的,馬超臉上洋溢著笑容。以他往昔的性格,肯定是讓他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樣來得人越多,他越開心。可是他如今有了老婆,性情也是大變,開始學會顧全大局,他也知道這此人是出使大漢的使節,萬一有個閃失,會給國家帶來很大的麻煩,道:「哪裡,哪裡。尊使過譽了。胡人走隴西這條道常離奇慘死,我前幾天才聽路人提起過。我當時以為是路人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根本沒往心裡去,現在親眼目睹才知果有其事。尊使既身負重任,犯不著和這幫小毛賊一般見識,我看還是改道算了。」 胡掖推斤說道:「大人說改道就改道。」回頭用鮮卑話和那幾個碩果僅存的禿髮部騎兵說了,那些人經過了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打擊,心膽俱裂,膽小的褲中早就濕透了,一聽說改道,無不歡呼雀悅,不待胡掖推斤下來,就撥轉馬頭向後轉,只待一聲令下便即出發。 馬超見他們如此膽小,不禁莞爾,對鄧芝說道:「我去西涼也沒什麼事,什麼時候去都可以,不如就由我送伯苗回長安吧。」 鄧芝巴不得他這麼說,也就不再假客氣了,道:「如此有勞將軍了。」 一行人折而向北,退回金城郡。馬超打小就在西涼混,年紀輕輕就贏得了周邊各民族的敬仰,闖下了神威天將軍這個名頭。這附近的老百姓,差不多都識得他。他所到之處,都不用報字號,當地老百姓總是出來慇勤招待,美酒美食,又不肯收受分文。隴西金城左近的土匪強人聽說馬超大駕光臨,也就是望風先遁。就這樣鄧芝一行一路吃著霸王餐,住著霸王店,太太平平地經祖厲來到安定,安定屬雍州該管,一行人沿途所見竟是道不拾遺,夜不閉戶,一派太平景象。在道未止一日,這日眾人回到了長安,馬超自帶著欒祁回長安家中歇宿。鄧芝將胡掖推斤諒在宮門外,自己進宮覲見劉備。 劉備也剛結束了對青州的視察工作,回到了長安,聽說他來了,很高興,在宣室殿接見了他,道:「沒鹿回部距長安數千里,難為你了。此番出行可有收穫?」 鄧芝長話短說,將此番出使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 劉備聽說他曾被軻比能攔劫,幸有拓跋力微相助,不然小命不保,不禁勃然大怒,伸手在案上一拍,叫道:「軻比能辱朕使臣,就和污辱朕一般。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明日早朝就和群臣商議征討這廝,以儆傚尤。」 鄧芝道:「我大漢方克魏國,兵勞民疲,不可再舉。多行不義必自斃,軻比能窮兵贖武,終有惡貫滿盈之日,皇上切不可操之過急。」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話雖如此,不過這口氣朕總是嚥不下去。好了,這事先談到這裡。你適才說到你被拓跋力微救了,那後來呢?」 鄧芝接著說下去。在皇上面前瞎扯淡,可是一門很高深的藝術。這蛋要是扯的不好,小命可就搭將進去了。滿朝文武之中,怕也只有賈仁祿及劉貴妃有這本事。鄧芝自問無此能耐,便向交待罪行一樣,老老實實的將自己沿途所見所聞說了,連隴西道上的古怪慘事,也原原本本的說了。 劉備沒想到他出使一趟竟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經歷,道:「沒想河西鮮卑禿髮部竟與拓跋部有著這麼深的淵緣。在鮮卑我們的主要敵人是軻比能,其他小部落能拉攏就拉攏,多一個朋友就多一份力量。禿髮部的使者人呢?」 鄧芝道:「現在宮門外等候皇上召見,皇上是不是現在就見他?」 劉備擺手道:「且不忙。」衝著一個內侍招招手,內侍近前,劉備道:「吩咐禮部照上賓之禮安排館驛飲食。今天就先讓他們再驛館裡歇下,朕明日再見他們。」 內侍退下,劉備正要說話,一名內侍雙手捧著一道表章,急匆匆進殿,道:「這事軻比能托人送來的表章,請皇上御覽。」 劉備長眉一軒,道:「哦,軻比能送來的表章,難道是想和朕決一死戰?那就來吧,朕等著。」伸手接過,展將開來,只見其文曰:「夷狄不識文字,卻也知人情世故。我鮮卑素與大漢無仇,故大人檀石槐擅起爭端,致使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天祐仁善,檀石槐作惡多端,已遭天遣。檀石槐死後和連、魁頭、步度根相繼接位,繼其遺志,迭侵中夏,邊境烽煙四起,殆無寧歲。我為免兩國生靈塗炭,興義兵攻討步度根。幸陛下洪福齊天,師出有功,逆賊授首。我接任鮮卑諸部大人以來,反檀石槐之政,和大漢連和,上表稱臣。我與拓跋部為仇,而皇上遣鄧芝出使與其連和,沒鹿回部為我之部哮鄧芝前往說其叛我。我對大漢已仁至義盡,而大漢所為何其悖亂?我一時氣不過,找鄧芝理論此事,鄧芝疑我有心加害,倉皇遁走。我夷狄雖不知禮義,但我兄弟子孫蒙皇上授以顯官,牛馬尚知美水草,況我有人心邪!我恐皇上信人謠言,故上表以明我心。」 劉備微微一笑將表章擲給鄧芝道:「瞧瞧,把自己說得十分無辜,卻把我們說的如此不堪。好像這事是我們先挑起來的似的。」 鄧芝道:「從這道表章的意思來看,軻比能尚不敢以我公開決裂,故而言詞頗為謙下。」 劉備點點頭道:「嗯,你怎麼看?」 鄧芝道:「鮮卑居於化外,不服王化,至今已非一世。皇上若因一時之怒,興兵往攻,少出兵,則於事無補,多出兵則先為漢害。且鮮卑遊牧,漢人農耕,風俗完全不同,我得其地不用居,要來何用?以匈奴而言,我大漢屢攻匈奴,雖使匈奴遠遁,然自身損樞慘。匈奴故地漢人無法居住,只得放空,白白便宜了鮮卑人,致有今日。如今東吳尚存,臣認為不宜和軻比能多所糾纏,能和則和。」 劉備道:「軻比能和朕連和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等到他翅膀硬了,就不會向現在這樣聽話了。到那時他們準備充分,發起雷霆一擊,我大漢將受到的傷害,那是難以想像的。以其如此,不如乘他羽翼未豐時先往伐之,以免後患。」 鄧芝道:「皇上明鑒,當年武帝大舉攻伐匈奴,差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分兩道並進,殺匈奴人八九萬,可漢軍死亡亦數萬,漢馬死者十餘萬。匈奴雖然一蹶不振,遠遁漠北,可是漢馬亦少,從此不能再發起大規模的攻擊了。臣所說不是無的放矢,《史記》匈奴列傳就有關於這場戰爭的詳細描寫。這說明攻打草原蠻夷是很耗費國力的。如今大漢尚未統一,國用匱乏,怎能負擔起如此巨大的開銷?」 劉備沉吟半晌,正要說話,又有一內侍興沖沖進殿,道:「皇上,好消息,好消息。隴西王大敗羌人,斬首三百。這是表章請皇上御覽。」 劉備笑得合不攏嘴,道:「好,好,好。」 鄧芝本來也很高興,猛地裡想起一件事,心道:「原來是這樣。」 浟U書猛 uUTxT.coM 詮汶吇版閱瀆 正文 第612章 - 微服私訪 字數:7527 劉備雖然不用拍他人馬屁,卻善於察顏觀色,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如此嚴酷的環境下混了這一大把年紀。鄧芝臉上略有些變色,他就看出來了。他隨手玩弄手中的報捷表章,道:「你覺得有什麼不妥?」 隴西道上發生的古怪事件和隴西王大敗羌人之間存在著什麼樣稀奇古怪的聯繫,鄧芝也只是縱其想像,胡亂臆測。沒有真憑實據,如何敢張嘴亂噴?這要是其他人倒也罷了,說錯了最多只是得罪這個人,沒什麼大不了的。隴西王劉封可是劉備封的第一個王,又因征討西羌,屢立戰功,聖眷方隆,這要是沒咬對地方,讓他反一口,那可就不是得狂犬病這麼簡單的事情了,能不能有個全屍,那還兩說著呢。他尷尬一笑,道:「沒……沒什麼。」 劉備揮了揮手,左右退下。劉備放下表章,捋了捋鬍子,道:「有話不說憋在心裡,這可不是個好習慣。現在宣室殿就你我兩人,你的話出你之口,入朕之耳,不會擔心被第三人聽到,有什麼話你就放心大膽說出來吧。」 鄧芝遲疑片刻,搖搖頭,道:「臣真的沒覺得這事有什麼不妥。」 劉備微微一笑,起身走下台階,來到他跟前,兩道似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掃,道:「朕和你處於大殿正中,宣室殿的構造你應該很清楚。我們在這裡談話,別有用心之徒就算站在殿門口也是無法聽到的。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鄧芝避開劉備的目光,兩眼瞧向了台階上的鎏金欄杆,道:「臣……臣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劉備稍微壓低聲音,道:「你適才說隴西道上常有人在開荒時發現被草草掩埋的胡人屍骨,而且所有屍骨都有一個共同的古怪之處,那就是都沒有人頭。近見年來封兒接二連三的擊敗羌人,報籍數動則成百上千,你不認為這兩件事情有什麼聯繫麼?」 鄧芝道:「事關皇親貴戚,臣不敢妄加臆測。」 劉備看了看他,擺了擺手道:「沒什麼事了,你下去吧。」 鄧芝暗暗吁了口氣,行禮辭出。剛走到殿門口,卻聽劉備說道:「對了,你一路上吃了不少苦,朕准你半個月假,回家好生歇著吧。」 鄧芝乘劉備不注意,抬手在胸口上輕輕拍了兩下,轉過身來,千恩萬謝,退了出去。 劉備瞧著他的背影,苦笑道:「朕有這麼可怕麼?」 鄧芝沿途受了不少驚嚇,本就是驚弓之鳥,在大殿又受了刺激。腦子裡一片混沌,兩條腿哆哆嗦嗦,來到宮門口,扶著馬鞍,正要猱身而上,忽得腦子裡一陣暈眩,一個側身,癱在地上。 把守宮門的侍衛嚇了一跳,上前相扶。鄧芝兩條腿抖個不停,越定神,抖得越厲害,看來是沒辦法再騎馬了。他謝絕了侍衛送他回府了好意,牽著馬緩步而行,穿過兩條大街,拐了幾個彎,來到通向賈府的大道上。他低著頭走著,忽聽一個破鑼般的大嗓門在呼喚他的名字。他抬眼一瞧,卻見賈仁祿牽著盧柴棒站在他的對面。他笑了笑,道:「司空大人,您這是要去哪?」 賈仁祿道:「沒事,出來轉轉。老子聽說你攤了一個沒人願去苦差,出使沒鹿回部,現在可算是回來了。老子見你那營養不良,面黃肌瘦的樣,就知道你道上吃了不少苦。走,今天老子作東,咱下館子去!」 鄧芝頭昏腦漲,這會就是給他海參鮑魚、魚翅熊掌,他也沒味口享用,只想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覺。他剛要婉言謝絕,突然間賈仁祿猛地竄將上前,拽著他的胳膊,將他拖到了一條暗巷之中。鄧芝莫名其妙地向他瞧了一眼,只見他兩眼死死地盯著街心,又是憤怒,又是無可奈何,到底哪種感情佔上風,怕連他也說不清楚,總之表情十分古怪。鄧芝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賈元春』苞手牽著手,有說有笑,緩緩從街上走過。 賈仁祿沒什麼本事,就愛顯掰。不管什麼人到他家裡,他總要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叫出來,讓他們見識見識。眾賓客在感慨如此醜父居然能生出如此美人,人類真是無所不能的同時,自是把賈元春捧到天上去,彷彿妹喜、妲己、褒姒、息媯、驪姬、西施、虞姬、戚夫人、趙飛燕、王昭君這些古代著名的美女加在一起,還抵不上她的一根腳指頭,便是當時天下第一美人貂嬋和她站在一起,相形之下未免見絀。賈仁祿不知道這些賓客希望從他那騙到些好處,順著嘴瞎說,還道是真有這麼回事一般,樂得五官都挪了位置。賈仁祿位高權重,又蒙皇帝寵幸,自是朝中官員重點巴結對象,一天到晚去他家拜訪的官員,幾可排滿一條街。鄧芝雖不十分趨炎附勢,不過為了今後能在官場上謀個好差事,不用有事沒事就出使,把腳跑斷,也時常到他家坐坐,日子久了,他自然對賈府的人物十分熟稔,賈元春和石苞他都見過了不下十次,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女兒逛街,老子偷窺,這樣稀奇古怪的情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只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悄聲問道:「這……」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你別瞧著老子位高多金,妻妾成群,就以為老子一定很快活,其實……唉……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鄧芝道:「這是大人的家事,下官不便多問。不過做為大人的知交好友,大人有什麼煩心的事,不妨同我說說,說出來心裡也會好受些。」 賈仁祿歎道:「也罷,這倆兔崽子一時半會也逛不完。前面不遠就有家館子,菜燒得不錯,走,咱們到那喝兩盅去。」 此時賈元春和石苞早已遠去,賈仁祿仍不放心,探頭張望良久,這才拉著鄧芝,躡手躡腳的走進巷子斜對面的一家酒樓。 這是一家老字號,在董卓橫行長安那會,幾乎所有商舖都關門了,這家店仍照常營業,這家店的實力背景由此可見。二人都是長安城裡數得上的人物,掌櫃的一見二人,笑著便迎了上來,嘴上諛詞如潮,將他們讓到店中最雅致的閣子裡。兩人面對面坐著,點了幾樣時鮮,外帶一壺佳釀。不到一會功夫,酒菜齊備。掌櫃慣會查顏觀色,不然他也不會在長安這個大污水缸裡混這麼久了。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們要談事情。是以粉頭、歌姬這些花裡胡哨的玩意一概免了,酒菜一上好,他便說了一句:「菜齊了,請慢用,有什麼事您再吩咐。」帶著一幫店小二匆匆下樓,走時還順帶將門給帶上。 賈仁祿端起酒壺斟了兩杯酒,舉起自己面前的那爵,一仰脖喝了個精光,叫道:「早知如此,當初便不該讓石苞這兔崽子到咱家來,竟給老子添亂!有道是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傢伙可倒好,一張嘴就將窩邊這株最大的草給啃走了。真***氣死我了!」 鄧芝也是個清官,自然對賈仁祿家裡這檔子事束手無策,道:「這個……這個……大人似乎……似乎……」 賈仁祿橫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鄧芝道:「我的話可能不中聽,大人聽過之後,可別往心裡去。閨女大了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勤學女紅,以待父母替她安排親事。像大人千金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和男子如此親近,遠的咱不說,在長安城中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來,當真……當真……」 賈仁祿道:「成何體統?」 鄧芝道:「嗯,不成話,實在太不成話了。」 賈仁祿端著酒爵卻不飲,兩眼盯著那滿得就快要溢出來的酒水,歎道:「唉,都是給她老媽慣壞了。老子早就說過了,管教孩子就得打,豈不聞『棒打出孝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乎!要是早聽老子的,元春肯定是遠近馳名的乖乖女了。可老子家那幾個婆娘偏偏不讓老子管她,她親娘曹靜乾脆放出話來,只要老子敢動元春一根汗毛,就跟我拚命!這幫娘們頭髮長見識短,哪像我們大老爺麼高瞻遠矚,明鏡萬里?老子想和她們擺事實講道理,奈何她們不論理之短長,一味和老子胡攪蠻纏。不是老子吹牛,這世上不論多厲害的傢伙,老子也不用幾下就能把他給捋直了,可對付這幫婆娘,老子是一點招也沒有。沒有法子只得由著她們胡鬧,這下這倒好,這小妮子仗著有那幾個婆娘作靠山,在家裡沒大沒小,無法無天,除了殺人放火她不敢做,其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唉,為這事老子連上吊的心都有了。」 他把所有的負責都推到以貂嬋為首的那幫美女軍團的頭上,好像他十分無辜,其實他自己的教育方法就很有問題。曹靜是賈元春的生母,自是對她十分溺愛,當真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賈仁祿那點點秘密,曹靜也都原原本本的向她的寶貝女兒交待了,絕不添油加醋。賈元春聽說賈仁祿是現代來人,自是十分好奇,常跑到他那問長問短。別看賈仁祿在其他人面前謊話連編,一句實在話沒有,當著她寶貝女兒的面,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賈元春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十分的強,沒用多久便從他那裡學會了啥叫自由、平等、博愛,並將其應用到生活之中。這套洋玩意和老祖宗傳下來的孔孟之道根本不配套,在現在大力提倡拿來的時代倒沒什麼,可是在當時便顯得十分突兀。賈仁祿生活在時代,接受過正統教育,自是提倡民主,對她的私人生活自不會多加干預。這小妮子起初尚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見父母都不管她,膽子越來越來,所作所為,漸漸背離了當時的道德準則。街訪四鄰見了自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當然鄰居們不會對賈元春多所品評,所有髒水都是潑在賈仁祿身上,說他不會管教兒女,致使好好一個漂亮閨女成了遠近聞名的瘋丫頭,將來還有誰敢要?賈仁祿雖居於深宅大院裡,對這些言論也頗有耳聞,氣得七竅生煙。他覺得若再任由這個情況發展下去,自己那本就少得可憐的清白名聲非得給自己的寶貝女兒毀得一點不剩。可這時她羽翼豐滿,武藝雖說是三腳貓,不過比起什麼也不會的賈仁祿那是強太多了。她肚子裡的學問也不比賈仁祿差多少,而且每當賈仁祿板起臉要教訓她的時候,曹靜就聯合所有夫人站在賈元春身後做她強有力的後盾。賈仁祿說又說不動,打又打不過,唯有廢然長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委屈他本來打算爛在肚子裡,對誰也不說,沒想到幾杯酒掀,舌頭一大,腦子一熱,就把什麼事情都給說了出來。 在這個時代對兒女無可奈何的家長可算是稀有動物了,鄧芝還是第一次見到,哭笑不得,當下他語重心長的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兒女遵遁父母之命,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焉有父母見兒女倒行逆施而不加管束的?就好像老鼠和貓一樣,倘若貓見老鼠不捕,甚至老鼠反過來吃貓,那豈不是黑白顛倒,這世道不就亂套了麼?」 賈仁祿越想越氣,咕嘟咕嘟的連喝了四五爵酒,這才長長的歎了口氣,道:「現在老子說一句她頂十句,又不敢打她,想管也沒法管,只得由她。其實只要她不為非作歹,老子什麼始可以依她,唯獨談戀愛這事不行。這小妮子偏偏在這件事上跟老子抬槓,這叫老子如何……如何……」說著眼淚險些要掉了出來。 鄧芝道:「石苞這孩子在今年鄉試中名列雍州第二,年紀輕輕就有這樣不俗的成績,已經很不錯了。我雖不是相士,卻初通觀人之道,此子將來前程遠大,非將即相,令千金許配給他,也不算辱沒了她。既然令千金喜歡,你又管不了她,不如索性做個順水人情,成全他們也就算了。」 賈仁祿端起酒爵,一飲而盡,將酒爵捏在手裡把玩良久,驀地裡使勁一擲。銅製的酒爵掉在地上,發出啪一聲大響。樓梯上傳來蹬蹬蹬地腳步聲,掌櫃的推開屋門,朝裡一張。他來倒是心疼錢,只是怕弄出事來,自己不好交待。他見兩人都好端端的坐著,也知自己多慮了,張嘴便要致歉。 賈仁祿伸手向外一指,叫道:「這裡沒你什麼事,給老子滾!」 掌櫃臉上變色,一句話也不敢說,趕緊合上門,退了下去。 賈仁祿定了定神,道:「唉,給這事鬧得,最近老子的脾氣越來越差了。你是知不道啊,其實……」樓梯上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跟著屋門開了,掌櫃的走了進來。 賈仁祿氣不打一處來,道:「不是說這沒你什麼事嗎?怎麼還來?」 那掌櫃點頭哈腰道:「真是對不住,皇上有急事宣召司空大人,宮裡來人請您趕緊到宣室殿見駕。」 賈仁祿登時沒了脾氣,對鄧芝說了幾聲對不住,整了整衣衫,便隨那掌櫃的下樓買單。那掌櫃的正思巴結他,好靠在他這株大樹底下乘涼,自是分文不要。賈仁祿死活要給,兩人爭了一會,那內侍等得不耐煩了,催了幾次。那掌櫃倒也不敢再耽擱,收了酒飯錢,滿臉堆著虛偽的笑容,送他出門。賈仁祿走後,鄧芝也沒什麼興趣享用滿案珍饈,下樓回家睡覺去者。 宣室殿,劉備正在批閱奏章,賈仁祿進殿,跪倒便要磕頭。劉備擺了擺手,道:「規矩就免了吧。知道朕找你來有什麼事嗎?」 賈仁祿搖了搖頭,劉備問道:「鄧芝出使沒鹿回部的消息你聽說了吧?」 賈仁祿點點頭,道:「臣在返京途中聽他人說起過。」 劉備道:「他回來了,帶來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消息。朝中屬你見多識廣,知道一些他人不知道的事情,是以朕特差人找你來參詳參詳。」 賈仁祿就知道劉備找他準沒好事,其實都別說劉備,其他人找他又何常不是如此?這有好事總是輪不上他,但凡有十分棘手的事情,需要有人來擦屁股,和他相識的人總會第一個想到他。本來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好草紙就要用來擦屁股,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暗暗歎了口氣道:「臣適才還在街上遇到伯苗……」 劉備道:「哦,這可真是巧了,那他可曾提及出使經過?」 賈仁祿道:「臣還沒來得及問就遇到皇上差來的內侍。」 劉備笑了笑,道:「原來是這樣。這話一時半會也說不完,你也別傻站著了,怪累的。來人,賜坐。」 內侍搬來矮榻,賈仁祿謝過坐了。劉備要言不煩,將鄧芝出使經過簡略一說。賈仁祿沒想到鄧芝此番竟遇到這麼多聞所未聞的事情,心裡嘖嘖稱奇。 劉備剛把情況介紹完,端起茶碗,喝了幾口,潤潤嗓子。他放下茶碗,正要說話,馬超走進殿來,跪倒行禮。劉備右手微擺,道:「平身賜坐。」 馬超坐好,劉備道:「隴西道上的事,伯苗對朕簡要說了,朕找你來就是想瞭解一下詳細情況,不過這事先放放。仁祿,那日你對朕詳細介紹了鮮卑各部情況及其興革演變,說明你對鮮卑十分瞭解,這禿髮部你可有映像?」 賈仁祿道:「臣只聞其名,對其不是很熟悉。」心道:「禿髮部,真沒想到世上盡還有叫這個名字的部落,難道這個部落的裡人都是禿子?這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要是連頭上都沒有毛,辦事指不定有多差勁呢?這幫傢伙看來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倒也不用理會。」 劉備猜中了他的心思,笑道:「『禿髮』在鮮卑語裡是被子的意思,並不是咱漢人所謂的禿頭之意。不過這是細枝末節,就不再深究了。你要真想知道詳細情況,等咱們商量完了,朕再告訴你也不遲。」 賈仁祿心想:「等商量完了,這天估計也就黑了。老子還要趕回家處理寶貝女兒的戀愛問題,哪有空理會禿髮部的腦袋上是不是長毛?」 劉備接著道:「軻比能窮兵黷武,輿地日增,已成朕的心腹大患。如今他羽翼未豐,這點從他給朕的表章就可以看得出來。」拿起軻比能所上的表章遞給賈仁祿。 賈仁祿一目十行,匆匆覽畢,點點頭道:「嗯,軻比能自問還不是您老人家的對手,故而言詞謙卑。其實他就是再練上個一百年,又怎配和您老人家動手過招?您老人家要對付他估計只用一隻手就足夠了。軻比能鼠目寸光,哪知道螢燭之光豈能同日月爭輝的道理?這跳樑小丑如此上竄下跳,窮兵贖武,純屬吃飽撐著沒事幹,有力氣沒地方花。ど魔小丑,豈足一掃,勝之不武。皇上富有四海,犯不著和這個不三不四的東西一般見識。」 這話說得劉備心裡說不出的舒坦,笑道:「你呀,就會哄朕開心。這牛皮好吹,可勝仗卻難打。別看你嘴上說得響噹噹,這心裡怕也不是這麼想的吧?」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皇上聖明,一眼就看穿了微臣的心思,皇上真是……」 劉備道:「好啦!馬屁就少拍幾句吧。漢鮮這一戰早晚都要打,既是如此,不如乘軻比能尚未統一鮮卑諸部時將其剿除,一來永絕邊患,二來也為草原部落除了這一害。」 賈仁祿道:「皇上,臣有句不中聽的話,不知當不當講?」 劉備道:「這裡沒外人,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賈仁祿道:「這事臣也想了好幾天了。越想越覺得這戰不能打。」 劉備道:「哦,說說看,為什麼不能打?」 賈仁祿道:「咱大漢地大物博,人傑地靈,犯不上同這些個一輩子就洗兩三次澡的域外蠻夷叫真,那叫以大博小,為了這麼一個***人,咱大漢傾家蕩產,賠上老本,那可是大大的划不來了。再說草原上這些個小部落,沒鹿回部也好,蒲頭問也罷,見軻比能搶了那麼多地盤,別提有多眼熱了。他們勢單力薄,不是軻比能的對手,又不肯抱成團和軻比能死磕,巴不得咱大漢攻打軻比能,他們好分一杯羹。咱大漢要是真打軻比能,那就中了人家的計了,咱們吃了大虧,他們卻得地發財,這樣的傻事咱不能幹!」 他說一句,劉備點了一下頭,道:「伯苗也提醒過朕,說現時攻打軻比能吃力不討好。那這事你怎麼看?」 賈仁祿道:「現階段要想大規模出塞攻敵還是一件不切實際的事情。對付軻比能,臣心裡也有了一些主意,可是以目前的國力都不可能辦到。何況就算咱把軻比能弄死,大草原上那種風吹草低現牛羊的遊牧生活,咱又不習慣,搶來的地盤不能用,只得白白便宜了那些小部落。到時草原上又來了個張比能,王比能,咱大漢啥始不用幹了,就天天侍候他們吧。皇上,您說說,這事咱能幹麼?」 劉備道:「嗯,朕和孔明商量過,他也說一味強攻不是辦法,要化格其心,使其對大漢死心踏地,方為上策。」 賈仁祿心道:「老子就知道孔明先生會這麼說。」說道:「嗯,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不過想要攻心談何容易,以大漢目前的實力也是無法辦到。唯今之計,還是分化瓦解,利用鮮卑諸部不和這一點大做文章,挑得他們自相殘殺,咱們則坐在邊上翹著腳看戲。待到這幫傢伙都筋疲力盡了,咱大漢差不多也休息夠了,乘勢大舉,扶弱小而懲豪強,這樣不但費力少而見功多,草原上那些弱小部落對咱大漢定是死地踏地的欽佩,那時皇上想不當這個天可汗,都不可能了。」 劉備眼睛一亮,道:「天可汗?這個名詞朕還是第一次聽說過,是什麼意思。」 可汗一詞緣於鮮卑,最初,這個稱呼是部落裡一般部眾對首領的尊稱,鮮卑語稱「可寒」,原意是「神靈」、「上天」之意。可汗作為一國之主的稱號最早始於公元402年柔然首領社崙統一漠北自稱。在三國時這個名稱還不常用,鮮卑首領都自稱大人,是以劉備沒聽說過這個名頭倒也不奇怪。 賈仁祿恨不得給自己來一大嘴巴子,道:「這……這……天可汗是鮮卑族對統一各部的首領的敬稱,相當於咱大漢的皇帝。」 劉備道:「哦,照你這麼說,檀石槐應該就是天可汗了,朕怎麼沒聽說過?」 賈仁祿心裡想著劉備越來越不好忽悠了,嘴上說道:「是這麼回事,這檀石槐只是名義上統一鮮卑各部,私底下仍有不好部落反對他,他的功績還不足以讓人尊稱他為天可汗,所以皇上沒聽過這個名頭。」 劉備信了,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嗯,你說的不錯,昔卞莊刺虎就是用的這個策略。」說著命內侍取來宮中珍藏的魯卞莊子刺三虎之圖,賈仁祿知道這是國寶,低頭細瞧,只見畫上畫著卞莊刺虎的故事。一片叢林中,有三頭吊睛白額錦毛大蟲正圍著一隻羊。這羊就一隻,虎卻有三頭,當然不夠分。於是三虎為了獨佔全羊,自己便先掐了起來。樹林暗處伏著一眉清目秀的傢伙,就是魯國的卞莊子。他只等到三虎都筋疲力盡,血流不止之時,這才竄將出來,大刀闊斧,不但滅了三虎還搶了肥羊一隻,屁顛屁顛的回家吃烤全羊了。這段故事甚長,那畫不可能全畫出來,只是略具意思而已,畫末題著幾行古篆,賈仁祿一字不識。劉備見他眉頭大皺,笑著解釋:「上面寫著:『三虎啖羊,勢在必爭。其斗可俟,其倦可乘。一舉兼收,卞莊之能!』這畫的意思,你和說的差不多。」這畫可是他花了老大勁,費了不少錢才搞來的,自是十分愛惜,好在他沒有乾隆爺的習慣,不會在上面亂蓋戳子,不然好好的畫必當面目全非矣。畫才拿出來一小會,他便十分心疼,這話一說完,他就迫不急待的令人小心捲好,拿回閣中珍藏。 劉備接著道:「嗯,朕看這法子使得,就這麼定了。這軻比能就再讓他蹦幾天,總有一日朕要叫他好看!」端起茶碗大口大口的喝了兩口,笑道:「孟起似乎不耐煩了,再講下去,他估計就要睡著了。好了,這事就告一段落。接著說說這禿髮部,朕原打算攻打軻比能,故想同禿髮部連合。現如今政策變了,這禿髮部是和還是不和,還得由你們拿主意。」 賈仁祿道:「照鄧芝敘述來看,禿髮部離涼州甚近,而涼州緊挨著雍秦二州,換言之,禿髮部離京師不遠。這幫鳥人可是惹不得,萬一惹毛他們,一怒之下,以輕騎出間道偷襲關中,後果實是不堪設想。我想禿髮部遣使來朝,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著好心。咱們現在內憂外患,可不能再惹事了,臣以為對這個禿髮部還是當以和為主。不過這和好可不容易,既要不觸他們的眉頭,又要不失我大漢的身份,這中間的尺寸可不宜拿捏。」 劉備笑道:「你算是說到朕心裡去了,孟起!」 馬超對政治一竅不通,聽了這一番枯躁無味的長編大論,幾欲睡著。他正要打瞌睡,忽聽劉備吼了一嗓子,全身一震,應道:「臣在!」 劉備道:「朕這就擬旨封你為安西都督,總督涼、秦二州及西域長史府諸路軍事。」 馬超一臉不樂意,正要說話,卻聽劉備說道:「你是嫌這差使沒戰打,立不了功勞是不是?」 馬超臉上一紅,點了點頭。劉備一本正經的道:「涼州是京師西北門戶,這道門換丟,京師危矣!涼州雖然偏遠可在朕心裡的份量最重,朕什麼人都不派,就委派你。朕對你有多看重,你還看不出來麼?」 馬超心花怒放,跪倒在地,道:「皇上對臣恩深似海,臣便是粉身碎骨也難報君恩之萬一。」 劉備伸手將其扶起,道:「你在涼州周邊部落中有很高的威望,他們聽說你總督秦涼二州,一定會相率歸附。不過世事難料,什麼始會有一個萬一,朕把龐士元派到你身邊,你到了涼州後一切事務都要聽他的。只要你守穩涼州,朕這覺就睡得踏實了。」 馬超拍著胸脯,道:「皇上放心,臣一定盡心歇力,不負皇上期望。」 劉備道:「好,好,好。此番和禿髮部和談的事就不用禮部出面了,由你全權負責。你別以為和談只是動動嘴皮子,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掉以輕心。這和談結果關忽兩國邦交,不可輕忽,你就當是打一場大戰好了。」 馬超道:「臣心中有數,請皇上放心。」 劉備道:「好,好,好。這樣朕就放心了,你把在隴西發生的事同朕講講,就去館驛會見禿髮部使節吧。」 馬超去後,劉備在殿上走了幾圈,道:「這事看來不簡單。對了,尊夫人不是經營商號麼,能不能在他的商號裡給你和朕安排個職位?」 賈仁祿會意道:「甄家商號天下知名,皇上怕是查不出什麼來,不如咱另開一家商號,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一個月後,隴西道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神通廣大的商人,他居然能搞到只有朝廷才有權出售的上等精鐵。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鐵器和鹽一樣,都是十分引入注目的東西,為了搶它,當真是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是以他一出現便在隴西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浟優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板粵瀆 正文 第613章 - 浮出水面 字數:6966 一個天色昏暗的夜晚,隴西國襄武城西三十餘里處,渭河邊上一片小樹林。一個樣貌清瞿,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在林中緩緩走著,一個精明幹練的小伙子跟在他身後。 其時已是隆冬,北風正緊,夜半時分,寒冷徹骨。兩人一前一後向林子深處走了約百來步,忽聽得兩三聲宛似鳥叫聲音響過,緊接著便是一陣腳亂無章的腳步聲,林中竄出十來個黑衣人。 七八支火把熊熊燃燒,四下裡一片亮堂。 兩人陡遇強光,頗不適應,下意識眨了幾下眼。 正中的一名黑衣人,像個首領,約摸三十上下,全身黑衣,黑布包頭,黑巾罩面,只餘兩個圓圓的大眼睛,和兩道濃濃的眉毛,在外面。他闊步上前,向兩人打量,道:「貨呢?」 那中年人見十數把明晃晃的鋼刀指著自己,絲亳不怵,道:「錢呢?」 那黑衣人冷笑道:「你把貨交給我們,錢自然一個子也不會少給你們的。」 那中年人道:「五千斤上好精鐵,要我如何一下子帶到這裡來?這不是強人所難麼?既然你們的人已先驗過貨了,證明我沒有騙你們。你們把錢給我,再差個人隨我去提貨。」 那黑衣人道:「沒見到貨就給錢,怕是不合規矩吧?」 那中年人道:「看來你們不是成心做買賣的,我雖只是個小商人,卻有很多事要做,沒空陪你們瞎扯淡。沈全,我們走。」 那個叫沈全的青年答應一聲,兩人轉身便行。 那黑衣人叫道:「想走沒那麼容易!快說,你們將那些精鐵藏在什麼地方?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們的週年!」 那中年人轉過身來,向他瞧了兩眼,哈哈大笑。那黑衣人心裡直發毛,道:「你笑什麼?」 那中年人道:「你也知道未經朝廷允許,私賣精鐵是要掉腦袋的。我敢幹這買賣,難道還怕殺頭麼?」說著抬起手來,輕輕擊了兩掌。 響聲猶未落,樹林中湧出一幫赤衣人,各挺刀劍,將這群人圍在了垓心。那幫赤衣人個個身形彪悍,肌肉虯結,神情肅穆,一看就知是練家子。 那黑衣人沒想到對方竟在這裡伏的有人,而且人數遠比他們的要多。最關鍵的事,他們從下午到現在一直就在林子裡埋伏,商量殺人劫貨的計劃,而這幫人是什麼時候跑到他們眼皮底下的,他們竟然一無所知。這些人有多厲害那是可想而知,那黑衣人登時沒了脾氣,說起話來聲音也動聽不少,道:「沈三爺,請檄,我家老爺是真心想做成這筆買賣。只不過您也知道這是犯法的,所以我們格外小心些,也是無可厚非的。」 沈三道:「嗯,現在可以給我看看錢了吧。」 那黑衣人道:「這……這……錢我們沒……沒有帶來。」 沈三道:「果然是想空手套白狼。」 那黑衣人道:「沈三爺不是也沒有把貨帶來麼?」 沈三冷笑道:「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沈三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我又不是頭一回做這買賣,遠的咱不說,司州、并州、關中一帶提著我的名字,沒有不知道的。只是朝廷最近盤察的有點緊,生意不如以前好做了,我這才轉到較偏遠的秦涼諸郡。在這裡我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我先後在南安、天水、略陽、武威、金城、安定等地做過不少大生意,我想你們也是聽別人介紹,這才找到我的吧?」 那黑衣人點點頭道:「沈三爺是極講信用的,不會坑我們的錢,這個我們自然心裡有數,可這事風險實在太大,我家老爺不得不小心些。」 沈三道:「想做大生意就不要怕擔風險,不然躲在家裡摟著女人熱坑頭算了。既然你們沒有誠意,那這筆生意我看就算了吧。反正這精鐵不是什麼孬東西,你們不要,可有的是人要。」說出揮了揮手,眾武人圍了上來,簇擁著他緩緩而退。 那黑衣人見他們要走,沉不住氣了,忙搶上前來,道:「且慢,且慢。三爺,萬事好商量嘛。」 沈三道:「還有什麼可商量的,這生意我不打算做了,你們想要精鐵,另請高明吧。」 那黑衣人道:「這附近除了您之外,誰還敢做這麼大的生意。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沈三道:「做買賣講究的就是個『信』字,你們這夥人神神秘秘,連臉都不敢讓人看到。和你們做買賣,總是要提著心掉著膽,這味道當真不好受,我看還是算了吧。」 那黑衣人也是個小角色,什麼也沒法答應,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沈三一行越走越遠。 忽聽林中有人喊道:「且慢。」 沈三停了下來,回頭瞧去,只見一個瘦高個子走了過來,抱拳拱手,道:「在下鞏和,見過沈三爺。」 沈三還禮道:「不知鞏兄有何見教?」 鞏和道:「不敢,這幫沒用的廢物不會辦事,惹惱三爺,還請三爺多多包涵。」 沈三心不在焉的應道:「好說,好說。這麼說你就是他們的主人了?那咱們就要說道說道,你怎麼能讓他們這樣胡來,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鞏和雖也是一身黑衣,不過沒有用黑巾蒙面,臉上現出一絲尷尬,道:「三爺過講了,我不過是個跑腿辦事的小角色,不是什麼主人。」 沈三頗為驚奇,道:「哦,這麼說你也不是真正的買主,而只是個跑腿辦事的小角色?」 鞏和臉上一紅道:「正是。」 沈三一臉失望,道:「為了這筆買賣我擔著風險,這麼冷的天跑到這荒郊野外來喝西北風。你們的主人可倒好,自始至終連面也不,這樣的生意沒法做了。」轉過身去,邁步便行。 鞏和搶上兩步,道:「沈三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家主人是真心實意想做成這筆買賣。沈三爺要怎樣才肯做成這筆買賣,盡可跟我說,我回去和主人商量一下,再給你答覆,你看如何?」 沈三一面走,一面說道:「不做了,不做了。為了這生意我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你也知道這都是十分燙手的東西,積壓在手裡的時間越長,對我們越不利。實話對你說了吧,我做這生意遇到各式各樣的買主,可像你們主人這麼大架子的,倒還是第一回見。一般我最喜歡和那些佔山為王、落草為寇的土匪強人打交道,這些人性子豪爽,辦事爽快。一筆買賣也用不著兩三天時間,三下五除二就完事了,這樣他心裡痛快,我心裡也舒坦。哪像你家主人這樣難侍候,光約個時間地點就用了十天的時間,要不是我長了個心眼,一世英名就折在這裡了。當初我見你們要的量大,這才決定和你們打交道。現在我改主意了,秦涼一帶大小山寨不下數百,再加上周邊的蠻族,有那麼多買主可供我選,我何必要在一顆樹上吊死?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鞏和道:「三爺檄,三爺檄,我代表我家主人誠心向三爺致歉。說句不中聽,三爺做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無非就是想求財。我敢保證,三爺和我們做買賣將得到莫大的好處,還請三爺再給我們一個機會。」 沈三停住腳步,回頭對他說道:「你小子總算說了句人話,好,我就再給你家主人一個機會。這生意我接著做,不過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鞏和滿臉堆笑,畢恭畢恭的道:「什麼條件您儘管說。」 沈三道:「你回告訴你家主人,要想讓我接著做這筆生意,就別再派些不能做決定的小角色來,我要和他親自談。」 鞏和臉現難色,道:「這……」 沈三道:「怎麼,有難處?」 鞏和向他瞧了一眼,道:「不瞞大人,我家主人是個女子,不方便拋頭面,還請三爺見諒。」 沈三一臉不屑道:「甄家商號聽說過沒有?」 鞏和道:「那可是全國最大的商號,我們自然久聞大名了。」 沈三壓低聲音,道:「這商號的東家不但是一個女子,還是天下少有的大美人。不瞞你說,我和她也打過幾次交道,她能拋頭面,你們的主人為什麼就不能,這個理由顯然說不過去。」 鞏和有點慌,說道:「那好,我去和我家主人商量商量,再給你答覆。」 沈三道:「對了,如果你家主人做好決定,請她派人到天水和我取得聯繫,約定時間地點。」 鞏和道:「怎麼是天水?」 沈三道:「我在隴西呆得太久了,得換個地方。」 鞏和道:「好的,我回去和我家主人商量之後再給你答覆。」 沈三道:「可要快些,我只給你們五天的時間,五天之後,你們再做不出決定,可別怪我把精鐵賣給別人了。」 鞏和道:「一定,一定,我一定將您的話原原本本的轉告我家主人,讓她盡快作出決定。」 沈三點點頭,不再理他,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天水最大的客店,吉慶樓,天字第一號房內。沈三伸手在臉上摸索一會,揭下一張人皮面具,銅鏡上現出了一張俊秀面龐,不過略顯蒼老,正是劉備,將面具小心翼翼的在案上擺放平整,從臉盆裡取得濕毛巾,擦了把臉,對身後那青年道:「以前見你帶著這面具覺得很新鮮,也想帶。現在帶上了才知道,這一天到晚臉緊繃繃的,別提有多難受了。現在沒外人,你也不用遭這罪了,趕緊的將這勞什子取下來吧。」 那青年笑了,跟著揭下面具,現出和原來截然相反的本來面目,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賈仁祿。他左右張望一陣,壓低聲音道:「皇上,你前天的表現真是沒得說!」 劉備道:「那是自然,朕打小吃了不少苦,忍過饑,挨過餓,賣過草鞋,帶過兵,打過仗,什麼風浪沒見過,什麼人物沒見過,對付這幫小賊,自是不在話下。好了,你也別竟說這些沒用的,查出什麼來了沒有?」 賈仁祿收起嘻皮笑臉,一本正經地道:「嗯,臣通過在這的甄家商號打聽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劉備往榻上一坐,翹起腿,道:「都是什麼消息和朕說說。」 賈仁祿道:「羌人自打鳥鼠山兵敗之後,便退入洮陽、白石以西的莽莽群山之中,扼險據守。鳥鼠山一役他們敗得很慘,元氣大傷,無力大舉用兵,轉而以小股兵馬襲擾邊境,劫掠財物。隴西王針鋒相對,在邊境置烽火台,采大批斥候四出哨探。羌人的一舉一動,我軍都瞭若指掌,自然佔不到半點便宜,反而又損折了不少人馬。羌人吃了幾次虧,見無利可圖,也就懶得和我們較勁,上表稱臣,想要一心一意躲在山裡牧馬放羊,不再到中原來惹是生非了。」 劉備捋鬚微笑道:「這個封兒還真有些手段。」忽然他的笑容僵住了,臉上顯出了一絲不安,說道:「什麼,你說羌人有心求和,上表稱臣,這事朕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賈仁祿道:「臣怕禮部的人一時疏忽,將表摘到了某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忘了呈給皇上。特遣急足回京覆核此事,孔明先生接到臣的書信連夜到了議事堂,調來近三年來的所有奏章,一一驗看,可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羌人稱臣的表章。孔明先生尚恐表章遺失,詳細詢問有關人等,有關人等都說這等重要文件,一向都是分門別類,小心存放,而且都登記在冊,有案可查,絕對不可能遺失。孔明先生忙調來薄籍查驗,查了半天,也沒發現有關收到羌人降表的記錄。臣想可能是在半路上遺失了,正差人沿途訪察,還沒有結果。」 劉備面沉似水,道:「這還有什麼好查的,一定是那小子給按下了。」 賈仁祿心想:「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道:「隴西王怕是沒有這個膽子,再說好端端的他按下這表章做什麼?」 劉備道:「做什麼?他怕境內沒戰打,他這個隴西王就當到頭了。就算他不擔心這個,羌人上表稱臣,境內太平無事,他想再立邊功,又從何談起?況且朕若准了羌人求和,自不會再往隴西調撥錢糧,對他來說,這損失可就大了去了。這按下降表對他來說可是有莫大的好處,若朕所料不錯,這表章一定是給那小子按下來。他為了一己之私,竟置兩國百姓生死於不顧,簡直糊塗透頂,喪心病狂,真是氣死朕了!」 賈仁祿道:「隴西王曾在臣帳下用事,臣對他還是很瞭解的,他心地純善,一定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臣敢拿腦袋來擔保。」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道:「你脖子上可就一顆腦袋,這話你可得考慮清楚了再說。」 賈仁祿嘿嘿傻笑,劉備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歎口氣,起身來回走動,問道:「羌人自求和後,可曾再派人來襲擾邊境。」 賈仁祿道:「沒有,近兩年來羌人再也沒有興兵犯境,逃亡百姓聞訊漸歸故里,這隴西也一天比一天繁榮富庶。」 劉備道:「怪事就出在這裡,這幾年,每隔幾個月,封兒就會向朝廷上表報捷,說是大敗羌人,斬首之數少則三五百,多則一兩千。既然你說羌人沒有入寇,那這些人頭都是從哪來的?」 賈仁祿道:「許是臣的消息有誤,臣再詳細打探。」 劉備抬手阻止,道:「不用查了。甄家商號在這裡經營已久,自然十分瞭解當地情況,這點事不可能搞錯的。何況你說的情況和朕心裡想的也差不多,羌人不是傻子,他們吃了這許多敗仗,便該知難而退,怎麼可能還不依不饒,不斷襲擾兵境?這事明顯不符合常理。嘿嘿,仁祿其實這些你心裡也清楚的很,只是拍擔責任,故意只說一半,引朕將心裡話說出來,朕說得沒錯吧。」 賈仁祿嚇了一跳,雙膝一軟,便要跪下,劉備伸手扶起,笑道:「這有什麼,值得下跪?看來朕說得沒錯,你心裡還真是這麼想的。「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皇上聖明,皇上真是……」 劉備道:「好啦,馬屁就少說兩句,朕知道你要說朕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真的是這麼回事麼?起碼在隴西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朕就一無所知。」 賈仁祿道:「皇上英明睿智,聖明燭照,小人雖能蒙蔽一時,卻無法蒙蔽一世。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皇上明決果敢,算無遺策,已經在隴西布下一張天網。小人雖然狡猾,不久終當原形畢,作繭自縛。」 劉備開心的笑了,道:「說得好,小人終當原形畢,作繭自縛,朕相信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的。不過你把朕讚得也夠了,朕哪有你說那麼厲害。要不是你建議朕作精鐵生意,引這幫傢伙上勾,朕與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查到這麼多有用的東西。」 賈仁祿心道:「還算你小子有自知自明,你畢竟和老子差了一兩千年的見識,怎麼和老子比?你一聽說隴西道上發生滅胡血案,就想喬裝成商人明察暗訪,順籐摸瓜,最終牽出幕後黑手,一網打盡。這會要是真按你的聖斷來,咱們估計連個屁也查不出來。這幫傢伙敢在隴西做下這麼大的案子,自然會把屁股擦得乾乾淨淨。像你這樣沒頭沒腦的亂查一氣,要是能查出明堂來,老子就跟著你姓!這打蛇要打七寸,要想對付這幫流氓,就是找出他們最在乎東西。在咱那時代,人口、軍火、毒品這三宗買賣可是和黑社會息息相關的。毒品這時代沒有,人口明顯和現時局面拉不上半點關係,可以不用考慮,那就只剩下軍火了。這個狗屁時代沒有衝鋒鎗、狙擊槍、火箭筒這樣的先進兵器,軍火買賣的形式也就十分單一,不像現代那樣五花八門,花裡胡哨。雖然十八般兵器式樣大相逕庭,可說到底都是鐵打的。精鐵可以打造堅甲利兵,自然成了個搶手物件。於是乎朝廷為了不讓老百姓能輕易購到西瓜刀,動不動就打架玩,明令禁止私自買賣精鐵,就和現在國家禁止私賣槍支是一個道理。正因為有了這條法令,鐵在民間就成了稀罕物件,那些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土匪頭子要想找到手藝高明鐵匠為他們賣命自不是一件難事,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鐵,再高明的鐵匠也打不出兵器來,除非他們會老子夢裡才會的點石成金,那又另當別論。是以在這個熊社會倒賣精鐵,就和現代倒賣軍火一樣,可是一件一本萬利的買賣。老子對症下藥,讓你小子將官庫裡累年收藏的幾萬斤精鐵拿將出來倒賣,有了這麼大的誘餌,這十里八鄉的蒼蠅蚊子還不如同飛蛾撲火一般飛將過來。如此一來群魔齊集一堂,狂舞亂跳,要想從他們中間找到我們想要找的大魔頭可就容易的多,如果任他們東躲西藏,估計一輩子也別想找到他們。結果事情的發展果然不出老子所料,老子雖然還沒有差出那幫專門洗劫胡人的神秘黑衣人的底細,不過卻查出另外幾宗大案的幕後黑手。當初老子叫你小子捐鐵出來的時候,你小子居然還心疼,你連捨不了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都不懂,能成什麼大事?」 這編長篇大論中的每一句話都能要了他的小命,他當然一個字也不敢說。劉備見他半晌無言,還道他又在想著如何拍自己馬屁,微微一笑,道:「屢屢在隴西道上殺掠胡人商人的那幫黑衣人到底是些什麼人,你可曾打聽備細。」 賈仁祿搖搖頭道:「商號雖然消息靈通,不過只能打聽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大事就打聽不出來。」 劉備道:「你說會不會就是現在找我們買鐵的這幫黑衣人?」 賈仁祿道:「不好說,不過臣看有點像。不過這網下去撈到的是大魚還是小蝦,只有等收網的時候才知道。」 劉備雙眉緊鎖,來回走著,像是被人擰了發條,道:「嗯,網上撒出去了,可就是不知道這幫傢伙會不會上鉤?可真氣死朕了。」 賈仁祿倒不是很急,道:「皇上莫急,臣……」 忽聽得門外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劉備聽見了,陡然間像是年輕了十來歲,蹭地一下,竄到案邊,拿起面具匆匆帶好。賈仁祿也迅速取出面具帶上。 兩人剛將面具摁到臉上,便聽一名御前侍衛在門外說道:「啟稟老爺,鞏和求見。」 兩人對著銅鏡略加整理,劉備回到正中坐好,說道:「有請。」賈仁祿裝作一逼傭僕廝養的樣子,畢恭畢敬的來到他身後站好。 他剛站好,便聽得腳步聲在樓道上響起,屋門開處,鞏和走了進來,衝著兩人抱拳行禮,跟著走上兩步,道:「我家主人同意親自和三爺談,不過她有一個條件,還請三爺答應。」 劉備漫不經心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我正和沈全說起這事呢,這都過去三天了,我還以為你們不想做這生意呢?什麼條件,說吧。」 鞏和壓低了聲音道:「這時間地點要由我們來定。」 劉備笑了,道:「時間地點都由你們說得算,那你們乘機埋伏人手,我也不知道,這豈不成了鴻門宴了,這生意還怎麼談?」 鞏和滿臉堆笑道:「三爺說笑了,我們是真心談買賣,不會搞那套不著四六的東西。三爺要是不放心,盡可多帶人手。」 劉備抿了口茶,隨口問道:「要是我不答應,你們就不打算做生意了?」 鞏和面現難色,道:「這個我家主人倒沒說,不過她再三要我請三爺答應這個條件,她還說,我們兩家頭一回做買賣,難免相互提防。要是這筆買賣順順利利做成了,她以後有需要鐵器的時候,還會來找三爺。有一個長期的主顧,對三爺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吧。」 劉備淡淡的道:「嗯,理是這麼個理,不過我已經有很多老主顧了,倒也不在乎多她這麼一號。」 鞏和道:「這麼說三爺定不肯答應這個條件了?」 劉備想了想,歎了口氣,道:「看她是個女子,跑買賣很不容易的份上,就這樣吧。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那些鐵已被我轉移到了一個安全所在,你們就算把我殺了,也搞不來鐵,所以我勸你們最好還是識相些。」 鞏和道:「不會,不會,我們絕對不會為難三爺的。」 劉備道:「嗯,你讓她定時間地點吧。」 鞏和連連鞠躬,道:「多謝三爺成全。」笑著走了。 劉備長長舒了口氣,道:「這大魚總算是上鉤了。」 賈仁祿道:「這娘們一口氣吃進五千斤鐵,這來頭肯定小不了。咱這一網要是撈不到大魚,那才真叫怪呢。」 劉備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拭目以待吧。」 隴西國西北有一個郡名叫西平郡,這日正午時分,太守府裡一應差役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都已十分不耐煩,而太守彭寥願呶蚤繳希x羿嘀摒靬匷S亍?br/> 郡丞走到院中,抬頭看看天,道:「這時候了還不起來處理公務,看來昨天晚上又喝高了。」搖了搖頭,苦笑了笑,走進後堂,來到榻前,伸手搖了搖彭痢E□夢囈般的叫了兩聲,轉了個身子,接著打呼嚕。 郡丞不禁莞爾,抓住他的胳膊,使勁晃了兩下。 彭鏈缶U謓ts閃慫釓歜襶ˊw悶茖d潰骸霸趺戳耍俊?br/> 郡丞道:「大人,您該起來辦公了。」 彭戀潰骸敖袢湛ヅ鋅捎寫笫路5鄎T?br/> 郡丞搖了搖頭,彭廖實潰骸翱捎星既死聰◤T?br/> 郡丞又搖了搖頭,彭烈渙巢輝茫s潰骸凹任藪笫攏釭v薜邢s弔h喂嗜盼儀迕危俊?br/> 郡丞啞口無言,彭烈環饜淶潰骸盎共豢旃觶?br/> 郡丞應道:「哎。」轉身便奔。 彭戀潰骸盎乩矗?br/> 郡丞轉過身來,彭戀潰骸叭ヶ蛭褰錁評矗?br/> 郡丞應了,辭出屋來,心想明天這大老爺看來又不坐堂了,乖乖打酒去者。 酒菜擺好,彭磷哉遄砸↘}デ├ㄔ諞桓鑫奕俗□獾慕鍬渫堤麩撌論丑憎茪F西平,這郡丞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彭獵I歉鼉└你帣瘍捋╰z鞘芰松峨緡H氣,每次飲酒時總會說一些不三不四的瘋話,這些話可都是要他命的把柄,郡丞老於世故,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彭琳蠑M琶爛危x鋈槐懷承眩馬瑣磥劂滷w選U餼迫氤畛ΓvY映蠲啤?デ├檬終醋磐倌朢耀e`舜爸劍俯^爍魴《矗止邐W蚶棓儀啤V患獺慾@杯接著一杯,喝得甚歡,不片時便喝乾了一壺,這菜卻沒動幾筷子。又過了一會,彭輛憑5俠戳耍}i妓搗杌傲恕?br/> 只聽他說道:「好你這個劉備,當年要沒我通風報信,你順順利利的拿下蜀中?其後我又為你辦了不少大事,我哪點對不起你,你不封我大官也就罷了,卻把我蜂到這個爛郡來做什麼太守,你忘恩負義……呃,你簡直不是個東西!」 郡丞聽了,心想:「好傢伙,光這句話就可以滅他九族的。說吧,說吧,再多說些,現在你是痛快了,到時你就知道苦了。」 彭粱杌柝較avn靜恢W羥接卸僰y故牆幼藕I蛋說潰骸傲醣福仍j茸牛□苡幸惶歟恕Ac闃T牢業摹觟^潰~骱Γ?br/> 郡丞心想道:「這傢伙要造反,我陞官發財的機會可算是來了。」 忽聽得腳步聲響,郡丞忙將身子縮到暗處,探出腦袋觀瞧,只見一名差役走進屋中,說道:「大人,孟大人差人捎給你一封信。」 屋內不見有應聲,只聽那差役又叫了兩聲:「大人。」屋內響起了一陣熟悉的呼嚕聲,彭劣炙u帕耍六犒d鄞舸艫惱駒諛搶錚p恢W萌綰問嗆謾?デ┬`順隼矗s潰骸笆裁詞攏r蠛糶】械模俊?br/> 那差役道:「是這麼回事,孟達孟大人托人給老爺捎來封信,可大人……」 郡丞道:「是這麼回事,信先放在我這吧。等大人醒了,我交給他好了。」 那差役應道:「是。」遞上信,轉身走人。 郡丞回頭叫了彭亮繳`p患莊cΓ恕Q□恍Γ{屪k杖胄渲凶呷胱約何□校介T魴爬匆豢矗r蠷幸簧`骸霸旎A紇~□腦旎A? 悠憂書盟 uuTXT.COM 銓蚊自阪粵牘 正文 第614章 - 深入虎穴 字數:7011 郡丞一時激動,喊了這一嗓子,立知不妥。奔到門邊,打開門,探出頭來,左右張望,見沒有別人,心下稍定。他小心翼翼的關上門,閂好閂,取出書信,又仔細了看了兩遍,想道:「天叫這東西落在我手裡,我能不能官運亨通,可全靠這東西了。有道是夜長夢多,要等上官來視察時再將這東西獻上,這事估計有敗的危險。一不做,二不休,此間離涼州治武威也算不上太遠,乘彭琳庳蘇儴江TA恭檞疵砲в渫o鍪住!苯械潰骸襖慈耍?br/> 過了一會,一個差役走到門前,叫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郡丞道:「太守大人令我去涼州辦一件緊急公務,說是快去快回,立等回復,你趕緊給我備匹快馬來。」 那差役應道:「是,小的這就去準備。」 那差役聽說是緊急公務,辦事效率就很高,不一會就把馬給牽來了,不然指不定拖到什麼時候呢。 郡丞飛身上馬,策馬疾奔,逕出北門。西平治所西都和武威郡治姑臧相隔約有三五百里,本來可說甚遠。可是那郡丞在千金賞,萬戶侯這樣巨大利益的驅使下,玩了命的縱馬狂奔,到了四更將近,那馬再也挺不住了,噴了一大口白沫,倒在地上。好在姑臧城就是眼前,有沒有這廢物倒也沒多大差別了。 其時城門未開,郡丞衝到城下叫門,守將問明了原由,知他是西平郡丞,有緊急軍情要見安西都督,倒也不敢怠慢。一面差人飛報馬超,一面開門放他入內。 馬超剛巡完城,方才睡下,連呼嚕都還來不及打,便聽見有人在屋外亂喊亂叫,吃了一驚,睜眼醒來,問道:「怎麼了?」 欒祁回想起和他在河東村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悠悠歎了口氣,道:「說是西平郡丞有緊急軍情要見相公。」 馬超道:「哦,西平臨羌。西平郡丞半夜來見我,定是羌人來襲,不可造次,快快有請。」說著翻身站起。欒祁早已取過衣衫,服侍他穿好。 馬超闊步走到大廳,那郡丞早已在那等候。馬超不及寒暄,開門見山:「一共來了多少敵人,由何路進兵?」 郡丞乾笑兩聲,道:「請都督恕罪,其實西平根本沒有羌人入寇,下官不如此說,怕是見不到都督了。」 馬超剛睡著,硬生生的被吵醒,來到這裡卻聽到這麼一句話,自是大為光火,伸手在案上一拍,道:「戲弄上官,你可知該當何罪。來人,拖下去重打一百,轟將出去。」 親兵大聲應是,郡丞忙道:「都督檄,羌人雖然沒有來襲,不過郡中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非要都督主持大局不可。」 馬超臉色稍和,問道:「哦,是什麼大事?」 郡丞目視左右,馬超揮手令左右退下,郡丞從懷中掏出書信遞上,馬超接過看了,一張臉漲得通紅,道:「反了,反了!來人,備馬!」 只聽身後一個女子聲音說道:「且慢,深更半夜的,相公這是要去哪?」 馬超怒氣正盛,什麼話都藏不住,道:「自然是去將彭琳庳說哪源b∠呂矗?br/> 欒祁對那郡丞說道:「此事滋事體大,都督已經知道了,你先退下。」 郡丞聽說馬超的夫人是位公主,輕易惹不得的,無可奈何,只有退出。 欒祁從馬超手裡接過書信看了,道:「你脾氣急,我怕你對半夜來見你的人無禮,特地跟出來看看。虧得我來了,不然你可就要闖大禍了。」 馬超定了定神問道:「哦,怎麼說?」 欒祁道:「這是孟達與彭鐐珝譨洇j氖樾牛介羰巧繃伺□,等於告訴孟達事情敗。孟達就在馮翊,離京師不遠,皇上和賈軍師現在又都不在,萬一這廝狗急跳牆,突襲京城,那會是怎樣一個可怕結果,到時將會有多少無辜的老百姓死於非命,你可想過?」 馬超一拍腦門,道:「多虧你提醒,不然我可就鑄下大錯了。現在該怎麼辦?」 欒祁道:「你讓郡丞連夜趕回西平,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明天你親自去一趟,彭良繚‾W耍符w□嶸柩緲畬麩菪謈顆央憐釣リF,你再用言語激他。他心懷怨望,一定會藉著酒性,大發牢騷。你套得反詞,速回涼州寫下表章,奏明此事,由皇上定奪。」 馬超連連點頭,道:「嗯,此計十分穩妥,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準備。」昂首闊步向外走去。 欒祁望著他的背影,輕聲道:「他要不是什麼安西都督,那該有多好啊!」 沒官的人做夢都想當官,當官的人卻做夢都想乞骸骨,這世道就這麼稀奇古怪,真是叫人難以捉摸。 郡丞連夜趕回西平。彭列鬧杏粲簦陽綻茫t源聳亂晃匏詠B楔劂漁怌耨怓晼Hヅ寫笮」僭倍疾宦J橑謍n蚩デGz熱慌□不問,他們也樂得不提,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三天後馬超一行來到西平。彭燎耙煌硨鵲糜行└□耍車熂隉撫茤L浴?デ┬白髻癲恢f橐話悖y爬楉耪諾慕銦憧s醒。彭梁吐沓釵璇}磺椋颲H壇W耍s掛膊桓沂S瘢ㄒp迣懦燹q齔怯印?br/> 二人並肩入城,彭梁兔洗錈苣痺旆矗忽l忻恁C元髒襴H哂埃姨`諼實潰骸懊掀穡木N趺椿嵬蝗幌肫鵠純次遙俊?br/> 馬超笑道:「我可不是單單來看你的。我臨來時,皇上再三叮囑,叫我要守好涼州。西平臨羌,乃邊防重地,我心裡放心不下,特來看看。」 彭戀潰骸拔胰找剮□奶岱潰p桓矣興摳襉傅。希坒霽唭P摹!?br/> 馬超道:「有永年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包,道:「這是士元托我捎給你的。」 彭撂蚖閬嗾朢u判牟簧你做A私庸麩棆咱W洌t氖ˍ芤{觓蕻w簏u槐希央憬颿嵹騤m酒為馬超接風。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彭了燈鴰襖瓷嗤反蚓恚痔腑]□朔至恕B沓陽蘸駝歐傘□栽啤7錮裾廡├暇乒髕淳疲楔像噿D藎噊z秏梡s模恕Q□恍Γ|倨鸝曜釉誥憑羯掀崆嵋換鰨u□齙鋇囊簧捍j珍頛嚓e鞍Α!?br/> 彭戀潰骸懊掀鴯笪U級劍妣芺諝迭獗x喂侍鞠Ⅲ俊?br/> 馬超道:「我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你。」 彭列撓興u校捆篥嚓e芭叮浦m遙俊?br/> 馬超道:「可不。永年才具秀拔,本該與孔明、孝直、元常】元等當世名士比肩,奈何外授小郡?皇上在這件事情上處理的有些輕率了。」 彭兩杈疲x蘼睿骸襖細楉你#息M賾幸員ㄖ?br/> 馬超又長長地歎了口氣,道:「你也知道,我爹爹原先割據西涼,為一鎮諸侯。他百年後,我就是西涼王了。怎奈我一時不明,中了賈福那廝的詭計,致有今日。我亦懷怨心久矣,恨不得時耳!」 彭戀潰骸懊掀鵯銥□模玟Q鱆撌梇O戳恕!?br/> 馬超搖搖頭,喝了幾爵苦酒,道:「你休要拿話寬慰我。如今那老奸江山穩固,如日方中,如何能有機會?」 彭戀潰骸白傭扔□ソ魍踉緹投哉庳聳韌茷ェ僰ㄜU逼鶚攏冽蝏u炎急傅牟畈歡嗔耍雯a蝟Q臐撢jo憧紗缶佟=槭憊樘橉R烤_磧晌髁鼓舷攏悄o朊洗鎩□ソ魍醺髕鷚寰kX嬭漆F|┤ψ雜形頤塹娜耍}晌c謨Γq先縭譴笫驢賞家櫻Λ鞘焙蜆媻搊橭_S吹□擔悖巃Kュ倍棕棱樾@罹萁H劍qん8還螅汍鰬蚡@麆J詡娜酥恞l}慈肆成鼢i攏俊?br/> 馬超喜道:「先生之言甚當,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只我爹爹尚在京城,恐老奸加害,不可造次行事,容我回姑臧與家中長輩商議,再作區處。」 彭梁磠V耍祠w艘蠶刖痛鷯α恕B沓y瓜虢薽瑄虴雲肂}膳□卻不給他面子,趴在案上睡著了。馬超搖頭苦笑,辭出太守府,自回館驛。次日馬超借口欲速回武威商議大事,草草巡視了城防,胡亂表揚彭良婦洌r褋硒E櫻|痘毓藐啊?br/> 安西都督府內,馬超在書房裡來回亂走,一邊走,一邊怒叫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廝自己想死也就罷了,居然還想拉上我。我們在前線拼著老命殺敵,這才打下這片錦秀江山。我們這樣做圖什麼?就圖個陞官發財?還不就是圖老百姓能過個安生日子,不用整天提著心掉著膽。好不容易不用打戰了,這幫王八糕子卻想著造反,讓天下重回四五分裂,大起內訌的老路上去,那樣我們的血不就白流了麼?那些弟兄們不就白死了麼?他們只顧著自己快活,就沒想過老百姓要遭多少罪,這事如何能成?哼,你們洗淨脖子等著吧,看我怎麼辦你們!」回到矮榻上坐好,提起似有萬鈞之重的毛筆,費了老大勁才寫就表章一道。要不是這事實在太大,他也不必費這麼大事,早就叫屬下代筆了。 他取來孟達寫給彭戀姆蔥藕捅碚戮碓諞黃穡u湃胍諨嫈繹燹掄讔s夤蹋悚踏歷\腥恕h鍥羆泵χ浦梗骸澳閬氚顏廡潘偷僥娜ュ俊?br/> 馬超道:「這信如何能交給旁人,自然是送到皇上手裡。」 欒祁道:「皇上夜夢神仙來會,叫他戒一月,誠心禱告,如此則神仙可致,不死藥可得。皇上醒轉後依夢中所示,於清涼閣戒禱告,不見外人,一應軍機大事均由孔明先生代拆代行。這事已傳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你要是把奏章送到秦州去,萬一半路上有個閃失,皇上的行蹤可是全暴了。這麼大個罪過,你能擔當得起?你這個人就是性子急,凡事也不考慮清楚,就風風火火的幹起來,將來少不了要吃大虧。」說著拿指頭在他的額頭上一杵。 馬超恍然大悟,握著她的手道:「你又救了我一次。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欒祁道:「說不得,還是我走一趟。皇上正在秦涼一帶,形蹤當不難找。我本就是一個鄉下丫頭,穿上這袍子怎麼看怎麼彆扭,一點也不像個公主。我再換回尋常裝束,保證沒人認得出。」 馬超道:「不行,不行。你一個人在道上走,叫我怎麼放心得下?」 欒祁道:「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以前我也常一個人到處走,不也沒出什麼事?我們這些鄉下人沒你們城裡人精貴,你就放心吧。」 馬超道:「你若非要去,那我得跟著,不然我可不放你去。」 欒祁笑了,道:「你這張臉涼州大半人都認得,這個秘密還能保得住麼?」 馬超無可奈何,道:「我是說不過你,不過你要一個人去送信,我說什麼也不答應。」 欒祁偎在他懷裡,伸手攬著他的脖頸,道:「你對我好我知道,可這事總要有人去做啊!這可不是小事情,不僅關係到皇上個人的安危,還關係到全天下老百姓的安危。一般人不知輕重,萬一干砸了,咱全家都得跟著掉腦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我本就是個不起眼的鄉下丫頭,扮回原來的裝扮一看就像是個逃難的,在道上走,沒人會在意的。這不,上次去濮陽求賈軍師幫忙也是我一個人去得,不是什麼事也沒有?你還是多想想該怎麼應對這場叛亂,別竟替**心。」 馬超道:「理是這麼個理,可這事……士元足智多謀,這事非同小可,咱要是同他商量商量,再作區處。」 欒祁道:「士元正在同禿髮部的人商量議和大事,也是忙,咱可不能再拿這些事情去煩他了。」 馬超仍要勸說,欒祁撅起小嘴,道:「我是皇上的女兒,陽平公主,我的話你也敢不聽了。」 馬超一臉無奈,道:「好吧,好吧。就依你,我的小公主。」 次日一早,欒祁找來一件她先時做丫頭時穿過的破衣爛衫換上,將銀筒往懷裡一揣,從地上抓起一把土往臉上一抹,將一個打滿補丁的破包袱往背上一背,看上去活脫脫就像一個家裡遇上災荒,實在活不下去,趕往他鄉混口飯吃的窮苦人。她在家裡和馬超灑淚而別,毅然就道,南下秦州,尋訪劉備。 有道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掂記著。」世人都憎恨小偷,是以防患甚嚴,家裡又是防盜門,又是防盜窗,裡三層,外四層,就連一輛破自行車,也是東一把鎖,西一把鎖。可是只要給小偷盯上了,門再多鎖再大也是枉然,就算能成功防他一千次,這第一千零一次保不齊還得出事。要想免了終日提心掉膽之患,就得從根上做文章,讓小偷不再掂記著,可這話好說,這事卻不好做。當年藺相如完璧歸趙,咸陽邯鄲相隔千里,兩國又正交戰,兵荒馬亂,這和氏璧可是個搶手物件,它怎麼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了趙國?這就是藺相如的高明之處,他從使節中找了一個最不起眼的人,穿著最破爛的衣服,將和氏璧纏在褲腰帶裡,登程上路。就這麼著和氏璧雖無大隊兵馬的護送,照樣平安返趙。要是有大隊人馬護行,明鑼開道,這和氏璧怕是不到半路就不翼而飛了。近代南非採出了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鑽石,英國人將之據為己,打算將它送往荷蘭由高手匠人切割加工,鑲在女王的王冠上。這東西和和氏璧一樣,可是能讓全世界小偷亂流哈拉子的,這如何運送可是個大問題。估計當時有一位英國高人熟讀中國歷史,知道完璧歸趙的故事,於是也來了這麼一出。英國人放出煙霧,揚言要派出一整支艦隊護送寶石前往荷蘭,可這隊重兵小心翼翼保護的其實只是一個空箱子。真正的寶石卻揣在一個千挑萬選出來的高手的口袋裡。那人扮成一個三流小職員,坐著三等艙,口袋裡放著的卻是讓全世界小偷垂涎三尺的第一流鑽石,平平安安到了荷蘭。要是哪個小賊往那小職員的口袋裡一摸,估計當場就能笑得七孔流血而死。 如今欒祁整了這一出,倒和完璧歸趙有異曲同功之妙。她本就是個窮苦人出身,這換上原來的行頭,再稍微化了化妝,整個人看上去像老了十來歲,在道上就顯得亳不起眼。沿途雖有經過不少山寨,可是山上的土匪見她那窮酸樣,根本提不起勁去劫。一切都如她所料,沒有人會去打她的主意。在道非止一日,這日她到了金城。其時天色已晚,城門馬上就要關了,她是個女子,自然不敢夜宿荒郊,緊趕忙趕,終於在城門合上之前進了城。她走了一天,肚子亂叫,進城之後直奔飯館。 金城是個邊垂小縣,一到晚上,路上行人稀少,顯得十分冷清。欒祁路過一條暗巷,忽然從巷子裡竄出兩人,一悶棍打在她頭上,另一個手腳麻利的拿布袋套在她頭上,背在身上,轉身竄進巷子裡。 那兩人一人提著截樹棍,頭前走著,一人扛著布袋,隨後跟著。他們穿過幾條街,拐過幾條巷,來到一間毫不起眼的小木屋前。當先那人開門進屋,點起了油燈,揭開屋子正中一塊木板。另一個背著布袋走下甬道,來到一間石室。 十來個蓬頭垢面的女子五花大綁,靠牆而坐,見到他們也不說話,只是哭。那兩人也不理那幫娘們,解開繫在布袋口的麻繩,將袋口往下一捺,上下打量。先前打悶棍的那人眉頭一皺道:「老五,你什麼眼神,這樣娘們也讓我下手,哪個窯子肯要?咱哥倆這幾天手氣正背,輸了不少銀子,聽人說有這種不用出多少力氣就來錢的活,咱也入了伙。唉,也不知最近是怎麼了,當真邪門,賭錢總輸,做買賣也這麼不順,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還是這般模樣,咱這怎麼和上邊交待。」 另一人上上下下的仔細瞅了欒祁半晌,道:「大哥,你別急,這妮子只是年紀大了些,身上髒了些,到時給她洗乾淨,再穿上鮮亮衣衫,保證叫你大吃一驚。再說了,咱只管拿人,至於如何脫手,就不是咱爺們該管的事情了………」 忽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扎扎聲,右手邊的一道大石門開了,從裡邊走出三個人來,當間一人,三十四五歲,獐頭鼠目,衝著兩人叫道:「吵什麼吵,大老遠就聽見你們嚷嚷!」緩步走到他們跟前,向欒祁上下打量,道:「就她?」 當先那人神色尷尬,點了點頭。那中年漢子衝著右邊的漢子揮了揮手,道:「給他們三兩銀子。」 當先那人十分沮喪,一副早知道會是如此的表情,上前兩步,拉著他的袖子哀求道:「做這買賣也不容易,您再多給點吧。」 那中年漢子一把甩開,向後退一步,道:「你們也不瞧瞧她那德性,給你們三兩銀子,已是格外開恩了,還不快滾!」 那人還想解釋,那中年漢子邊上的兩條大漢都是身高六尺有餘,異常魁偉,各向前走了一步,兩眼瞪得溜圓,惡狠狠的盯著他們。 劫欒祁的那兩人原本指著這筆買賣能還上那一屁股賭債,沒想到卻是這麼一個結果。不過他們雖然人笨了點,卻有自知之明,無奈之下,當先那人苦笑了笑,道:「三兩就三兩。」說完拿著銀子,兩人飛也似的去了。 那形容猥瑣的中年漢子仔細端詳了欒祁,微微一笑,道:「兩個不識貨的傢伙,這娘們要是賣到窯子裡怕是三四百兩都不……」 吱呀一聲,頂上的木板開了,一縷清光灑將下來,瀉在地上。月光下,又有兩個人抬著布袋走了下來。那中年漢子笑道:「今天的生意還真不錯。」走了過去,問道:「你們倆扛來的是什麼貨色,不會也像前兩個那般廢物吧?」 那兩人齊叫道:「哪能呢,這可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上等貨。」 那中年漢子哈哈大笑道:「你們倆就吹吧。」 那兩人面有慍色,打開布袋。袋中出一個女子。這女子十四五歲年紀,身穿淺綠色綢衫,肌膚白皙,眉目如畫,清麗難言。那中年漢子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這等美貌女子,張大了口竟然合不攏來,剎時間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那兩人面有得色,道:「怎麼樣,傻眼了吧。這可不是一般貨色,我們倆連哄帶騙費了好大勁這才弄來的。」左邊那人伸出五指,道:「少於這個數,我們可不賣。」 那中年漢子定了定神,道:「五十兩?給他們。」 那人連連擺手道:「五百兩!少一個子也不賣。」 那中年漢子臉上閃出一絲陰險的笑,道:「好說,好說。不過我手邊沒這麼多錢,你們倆隨我去取吧。」 那兩人點點頭,跟著那中年漢子進入了另一間石室。那兩條異常魁梧的漢子,仍留在這裡,並肩站著,像兩尊金剛。 這時,欒祁幽幽醒轉,一抬眼便見到那兩條大漢,嚇得一顆心怦怦的亂跳,身子不由自主的亂抖,道:「你……你……你……」 這「你」字還沒說完,忽見一道淺綠色的影子一晃而過,欺到那兩壯漢的跟前。那兩壯漢不知中了什麼邪,哼也沒哼,就軟癱在地,形同虛脫。 欒祁嚇了一跳,正要使出拿手絕活,驚聲尖叫,忽聽得兩聲好似殺豬一般的慘叫從裡間傳來。欒祁嚇得傻了,呆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那身著淺綠色衫子的少女笑盈盈的來到她面前,悄聲道:「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是來救你的。」 欒祁沒有聽見,坐在那裡,面如死灰,呆若木雞。 那少女搖了搖頭,從腰間取出一柄薄如蟬翼的鋼刀,來到那十幾個少女跟前,便要去割她們身上的繩索。 只聽那中年漢子說道:「哼,給你臉不要臉,憑你們這兩條豬狗也能掙五百兩銀子?這幾天生意實在太好,貨多得都擺到外面去了,這樣下子可不是辦法,得趕緊將這些貨脫手,不然可要有大麻煩。」說話聲越來越近,顯是那中年漢子漸漸走近。 那少女秀眉一蹙,放棄了救其他人,來到欒祁跟前,一把將她提起,提氣一躍,輕輕落在最高一級台階之上。欒祁這一夜受了不少刺激,此時再也忍不住了,暈了過去。那少女也不理她,向前躍出,身子平平飛出丈餘,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那中年漢子走了出來,舉目一望,只見兩條魁梧大漢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那個能讓自己享一輩子福的美少女竟不知所蹤,他雙手高舉,失心瘋般的大叫一聲,跟著頓了頓足道:「大意了,大意了。這娘們年紀輕輕,又帶著一個人,肯定跑不遠。來人,抄傢伙,追!」 聚在地底石室裡的風流快活的流氓,聽到這一嗓子,趕忙穿好衣衫,抄上傢伙,奔將出來。他們輕功都平常的緊,不會飛簷走壁,只得胡亂揮舞手中兵器,嘴裡大呼小叫,撒開腳丫子狂奔。那中年漢子雖然不會使全球衛星定位系統,不過第六感甚強。那幫嘍囉在他的指揮下,居然沒過一會便找到那少女。 其時那少女帶著欒祁從一間矮屋處躍下,來到一條小巷裡。她雖蒙高人指點,武藝了得,但限於年歲,還沒有學到家。她負著欒祁過了一把女超人的癮,在半空中御風飛行,飛到這裡,氣力不濟,支持不住,只得老老實實的回到地面上一二一。 那少女右腳剛踏在地上,偏偏有這麼巧的事,一個流氓來到拐角處,探頭一張,扯著嗓子喊道:「這小妮子在……」喉頭中了一鏢,撲地便倒。這殺人滅口的計劃顯然進行的晚了點,其他人都聽到了,發一聲喊:「在那呢!」聚攏過來。 那少女眉頭一蹙,攙著欒祁飛跑,其實她要是當機立斷,扔下這個稱砣,準能逃走。可她關鍵時候腦袋犯渾,沒啥本事,卻硬要冒充女中豪傑,死活不肯撇下欒祁獨自逃生。又奔了一會,她氣喘吁吁,腳步漸慢。那中年漢子見狀大叫:「那小妮子跑不動了,快追!這可是咱的搖錢樹,說什麼也不能讓她跑了!」 那少女回頭望去,敵人越來越近,心裡暗暗叫苦。 忽然間右邊一座院子裡一股火頭沖天而起,不知是誰叫了一聲:「走水了,起火了,快救火啊!」 街訪四鄰見到火光,都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既然火燒眉毛,他們也就不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紛紛披銀起,各執撓鉤水桶,上前救火。眾流氓沒想到老百姓突然竄將出來,猝不及防,兩下裡撞到一起,東倒西歪,亂成一團。那中年漢子好不容易分開人群,舉目望去,大媽大嬸就見到不少,美少女卻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那少女陡然見到火光,也是一驚,驀地裡一個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右手,一個男子的聲音在耳邊悄聲說道:「隨我來。」 那少女也不知怎的紅暈上臉,心如鹿撞,乖乖的隨著那人拐入了一條暗巷。 天水吉慶樓,劉備正和賈仁祿議事,忽然侍衛來報,鞏和求見。 劉備問道:「怎麼樣?」 鞏和道:「三日後申時,我家主人將會在首陽姚家同三爺面談。」 劉備笑道:「好,你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沈某定當準時赴會。」 三日後申時,劉備一行人依路人指點來到首陽縣姚家大院。門前的小廝滿臉堆笑,迎了上來,道:「這位可是沈爺。」 劉備道:「正是。」 那小廝拿出一個黑色眼罩,道:「對不住,請三爺帶上這個,我領您去見我家主人。」 劉備大眼瞪小眼,道:「哪有這樣的規矩?」 那小廝道:「實在對不住,這是我家主人定下的規矩,還請三爺多擔待。」 劉備歎了口氣,道:「入鄉隨俗吧。」 那小廝給劉備帶好眼罩,一聲呼哨,宅子裡擁出十好幾個大漢給護駕的賈仁祿等人一一帶上了面罩。眾人在黑暗中東轉西轉的走了良久,被帶到了一個院子。那小廝命人去了眾人的面罩,領著劉備等人來到一間大屋裡,屋子正中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頗有幾分姿色,起身福了一福,道:「妾身第一次做這樣的買賣,不得不小心些,還望三爺見諒。」 劉備端詳了她半晌,哈哈大笑,道:「看來你們當真不想好好做生意,我走了。」轉身便走。 那女子搶上兩步,道:「三爺何出此言?」 劉備道:「你根本是什麼主人,我和你們講好了,我不再和小角色談,一定要和你家主人親自談。你家主人又把你推出來搪塞我,我沈三豈是那麼好胡弄的!既然你們沒誠意,那這生意我不做了。」 優u書盟 uuTxt。CoM 荃紋字阪粵鍍 正文 第615章 - 欲擒故縱 字數:6342 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內堂裡說道:「且慢。」腳步聲響,那女子走了出來。 劉備回頭一望,吃了一驚,那女子他還真認得,她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自稱是劉封生母的彩英。劉備變了變聲調,道:「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彩英道:「三爺好眼力,你怎麼就知道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劉備道:「夫人想要找人來搪塞我,也該找個像一點的。這女子見我時兩眼觀地,不敢直視,臉上又沒有一家之主應有的頤指氣使,目空一切,一看就不是真的。」 彩英白了那西貝貨一眼,道:「沒用的廢物,還不快滾。」 那女子一肚子委屈,卻不敢說,應了聲是,退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悄悄流眼油去者。 彩英道:「我不是有意要戲弄三爺,只是這買賣實在太過危險,我一個弱女子,不像三爺那樣有擔當有氣概。膽子小了,行事就有些謹小慎微,還請三爺多多包涵。」 劉備面色稍和,道:「好說,好說。小心使得萬年船,夫人這樣做倒也無可厚非。只不過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彩英一張臉直紅到了耳根,道:「三爺怪責的是,妾身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劉備笑道:「和我打交道久了,你就知道,我這人不管幹什麼都十分爽快。好了,咱也別說那些沒用的,開門見山吧,這生意夫人還打不打算做下去?」 彩英道:「自然想做。」 劉備道:「那還按之前商量好的價錢?」 彩英搖了搖頭,劉備端起茶碗放在嘴邊正要喝,見她搖頭簾放下茶碗,一臉關切,道:「既然價錢已經商量好了,夫人為何中途變卦?」 彩英微微一笑,道:「我打算再原來的基礎上再加上十萬兩,當是對三爺一點小小的補償。」 劉備鬆了一口氣,面色和緩了不少,道:「夫人實在太客氣。」 彩英道:「三爺做生意向來規規矩矩,極講信用,而我卻懷疑三爺會坑我的錢,弄得三爺心裡不痛快。這點補償是應該給的,還請三爺笑納。」 劉備哈哈大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彩英道:「不知三爺手裡還沒有貨?」 劉備道:「貨自然是有的,不知夫人想要多少?」 彩英道:「我想再要一萬斤。」 劉備心裡著實吃了一驚,他畢竟見過大世面,還不至於在這小陰溝裡翻了船。雖然心裡有些慌亂,可臉上仍是中正平和,沒有一絲變化,笑了笑道:「夫人的胃口好大,有些超出我的想像了。既然夫人這麼痛快,我也和夫人交個底,除去那五千斤,我手裡只剩六七千斤的樣子,這一萬斤實在是拿不出來。好在來日方長,改日吧。下次我一定多帶些來,包夫人滿意。」 彩贏分固執,沒有退讓的意思道:「那我就再要五千斤,和之前的那批加在一起,正好是一萬斤。」 劉備眉開眼笑,道:「好,好,好。不過按我的規矩,可得先給錢,你也知道這幾萬斤的鐵我不可能帶著到處走。您先給錢,隨後差人和我去提貨。」 彩英笑道:「我要是信不過三爺,也不會和您做生意了。」伸手輕擊兩掌,十條漢子抬著五隻大木箱進來。 彩英揮了揮手,那十條漢子放下木箱,衝著眾人一躬身,退了下去。 彩英站起身來,走到箱子前,隨開一箱,登時滿屋金光閃閃,原來那箱子裡裝得全是金錠,一痘錠碼放得十分整齊。劉備看得兩眼發直,彩英微微一笑,道:「這五隻箱子,兩箱子黃金,三箱子蜀錦,共值白銀五十萬兩。請三爺查驗。」 劉備笑得十分開心,道:「好,痛快,我就喜歡和夫人這樣的人做生意。夫人痛快,我也痛快,這錢就不點了,請夫人派人隨我去提貨。」 彩英衝著門外喊道:「鞏和!」 鞏和進來,行禮。 彩英命令:「領上些人,隨三爺去提貨。」 鞏和應道:「是。」 劉備辭了彩英興沖沖的出來,鞏和命人給他們帶了眼罩,將他們領回姚家大院。既然已經見到了正主,劉備也無心查訪老巢在哪了。畢竟這廟可以經常換,這和尚卻是換不了的。他謝絕了姚家請他們進去喝杯茶的邀請,興沖沖的走了。賈仁祿指揮著十名御林侍衛,抬著箱子吭哧吭哧的跟在後面。其後則是沒派到活幸災樂禍的侍衛,再後面就是鞏和所領去提貨的人。 一行人雇了幾輛大車,押著箱子回到天水,幾名侍衛扛著箱子自去到商號裡存錢。劉備將鞏和等人讓到吉慶樓,開了房間讓他們住下,說好了明日一早再去提貨。 劉備和賈仁祿回到自己房間,劉備令人在外守著,關上門,來到榻上坐好,咬牙切齒地道:「果然是他!」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當初就不該讓他們母子相認。」 劉備歎道:「這種事想攔也攔不住。何況他們本來就是親母子,硬不讓他們相認也有背人倫,這種爛事咱不能幹。」站起身來,在屋裡走著。賈仁祿知他在想事情,不敢打擾,正兒八經的坐在那裡,目光跟著劉備的運動路線來往。 劉備走了一會,冷哼一聲,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些年朕為了盡早結束諸侯紛爭,讓老百姓過上太平日子,省吃簡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瓣來花。可他倒是發財的緊,來隴西前後不過幾年的功夫,五十萬兩白銀,輕描淡寫地就拿了出來,出手還真闊綽。隴西是個出了名的窮郡,他一年的薪俸才多少,怎麼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這裡面一定有文章!朕打算乘此良機,辦這個忘恩負義的王八羔子,不知你怎麼看?」 三國時代沒有椅子這個物件,只有剛從北方傳入不久,勉強可算是椅子的胡床。胡床是椅子的雛形,才剛傳入,還十分稀罕,物以稀為貴,這玩意只有有權有勢的人家才有。一般人都是席地跪坐,兩腿屈著,別提有多難受了。賈仁祿在現代坐慣了各種各樣的椅子沙發,自然十分不慣這種稀奇古怪伯分像小日本的坐姿。開始時,他沒有錢只能咬牙硬挺,待有了錢了,他就把自己家裡的矮榻全部換成胡床。可他還覺得不夠舒服,依著依昔尚存的記憶,請來高手木匠,定制了一批古色古香,雍容華貴的椅子。他也知道這種東西不屬於這個時代,若讓其他人知道了,必然又會引起軒然大波,惹得一大堆蒼蠅蚊子跑到他家滋擾,妨礙他的泡妞大計。如今他已經夠出名了,不需要再通過這點小聰明來提高自己的名聲,於是他敝帚自珍,將椅子擺在大院深處,尋常客人到不了的地方,自己享用。幾位夫人也都是聰明伶俐之人,見有親密客人直入內堂,都不用他吩咐,就把那些個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物件給收將起來。是以除了賈府上下人等之外,沒有人知道原來坐著也可以這麼舒服。賈仁祿在家坐慣了椅子,這猛地又要他跪坐,自然極不習慣,不一會就腰酸腿疼。站起身來,在屋中來回轉圈,看著和劉備一樣是在想問題,實際上則是在活動雙腿。 賈仁祿轉了一會,說道:「巨額財產來路不明,不大不小也是一個罪過。可僅憑這一點,咱只能說他貪污,扯不上別的名目。何況出面掏大糞的是他媽,和他可沒半點干係。就手頭這些證據,還不足以辦他,咱若是現在就辦了他,這小子肯定不服,還會反一口,說皇上為了篡奪江山,容不得孝靈皇帝的後代,故而找借口來治他的罪。這話要是傳將出去,給別有用心的人聽到了,這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天下,又該亂成一鍋粥了。」 劉備不以為然,道:「朝廷明令禁止買賣鐵器,這小子帶頭違反,那是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朕。」 賈仁祿道:「私賣鐵器的是皇上,私買鐵器的是他媽,和他有什麼關係?皇上硬要和他拉上關係,斬他的腦袋,他又怎會心服?」 劉備啞口無言,怔了一怔,道:「他母親在這件事裡,也就是個跑腿的,他才是幕後主謀。沒他的允許,她母親敢這麼肆無忌憚?」 賈仁祿笑了笑道:「皇上,您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查出隴西滅胡血案的真兇,咱這一網下去,可是要魚和蝦米一網打盡,還隴西以太平。您要是一時按捺不住,提前收網,是能抓到彩英。可是彩英只是一條小魚,那些大魚見了動靜,自然嚇得躲了起來,這事可就不好查了。臣知道皇上的意思,皇上是想通過他母親這條線,順籐摸瓜,把這小子給拽出來。可您想想,一旦咱將彩英給拿了,都不用開審,這小子準會屁顛屁顛的跑來,一臉無辜的對您說,這事他一無所知,定是他母親一時掉錢眼裡了,濫用他的職權做這無法無天的勾當,然後他就會擺出一副大義滅親的架式來,懇請皇上依法嚴辦。」 丟卒保車,壯士斷臂的事情劉備見多了,不過他始終不相信有人為了保住自己把自己老媽當小卒子往外推的,道:「彩英可是他母親,你能為這可能嗎?」 賈仁祿道:「劉封做這些非法勾當,不僅僅是騙兩錢花花這麼簡單,他謀的是江山。做大事的都講究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為了江山,父可弒,子可殺,何況是老娘?就算他念及親情,不忍下手,他老娘為了讓她的寶貝兒子能坐上龍庭,自會殺身成仁,捨生取義,可能皇上的兵馬還未抓到她,她就已經解下褲帶上吊了。死人開不了口,這線索可就全斷了,皇上啥也查不出來不說,還白白結了一個仇人。隴西這窪水可深得很,皇上可要三思而後行啊!」 劉備緩緩點兩下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那依你看該怎麼辦?」 賈仁祿道:「隴西王明明能從根上解決羌人之患卻偏偏放任他們胡作非為。玩敵養寇。哼,咱就用這招辦挺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咱讓他沒法說。」 劉備和他有了主意了,心下大喜,道:「哦,計將安出?」 賈仁祿擺出說書先生的架式,四六對仗的講將起來:「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黃巾之亂,諸侯迭起,天下分崩,九州副裂,兵起連年,生靈塗炭。皇上起自草莽,興義兵,誅暴亂,討平群雄,解民倒懸,如今除東吳僻居江左、苟延殘喘之外,天下底定,此分久必合之時也。久亂思治,老百姓遭了這麼多罪,自是做夢也盼著能夠過上太平日子。這幾個跳樑小丑為了一己之私,想要將好不容易清澈的水重新攪混,好來個混水摸魚。這事可是以現時形勢背道而馳的,就算咱容他,老百姓也不容他。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沒有老百姓,他們能成個屁事?既然他們翻不了大浪,不如索性由著他們的性子,讓他們賣力表演。皇上見過街頭耍猴沒?咱只要抓住了繩子,不管猴子怎麼蹦,都逃不出咱得掌握。既然彩英浮出水面,這小子也不可能在暗處趴著了。其實咱愁的就是不知道正主,這賬不知道該找誰算。既然知道正主,事情就好辦多了,皇上只要控制形勢,抓住線索,讓他在規定好的***裡跳。只要他在***裡,不管他如何蹦,咱都睜只眼,閉只眼。一旦他心癢難耐,想跳出圈去,那時咱再辦他,他還有啥可說的,只有伸長脖子讓咱斬了。」 劉備笑了笑,道:「朕算是明白了,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你。這小子得罪了你,那是他的末日到了。你的那些招,他估計一招也接不住。好,就這麼辦,明天讓鞏和去提貨,這一萬斤鐵當是朕賞給他的,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賈仁祿獻上馬屁,道:「皇上聖明,這江山要沒有您指畫,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子了?」 劉備哈哈大笑道:「就會拍馬屁,滾你媽的吧。」 金城甄家商號,欒祁和那少女沐浴已畢,瞧著滿案的珍饈及周圍陌生的環境,有些不知所措,遲遲不肯動筷子。過了一會,從內堂轉出一個少年,十五六歲年紀,眉清目秀,樣貌俊雅,向案上瞧了一眼,道:「怎麼這些菜不合兩位姑娘的口味?」 那少女一見那少年就臉紅,神色忸怩。欒祁畢竟見過世面,福了一福,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那少年還禮,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欒祁懷惴著關係天下安危的密折,自然格外小心,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少年道:「我不過是個小孩子,有什麼尊姓大名的。我叫姜維,這裡是甄家在金城的商號,那幫傢伙不敢上這來鬧。兩位遭了一個晚上的罪,一定餓壞了吧,趕緊用飯吧。」 欒祁知道甄家商號是賈仁祿的夫人開的,放心不少。她真餓了,道了聲謝,提起筷子,斯斯文文的吃了起來。 那少女還是沒動筷子,衝著姜維招了招手。姜維像是給一條無形的繩子牽著,乖乖走上前去,坐在她對面。 那少女那雙像是會說話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瞧著他,衝著他靦腆一笑,道:「剛剛要是沒有你,我可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可謝謝你啦。」 姜維心搖神蕩,臉上一紅,囁嚅道:「沒什麼。」 那少女似乎對孔孟禮教一竅不通,旁無若人地和他聊了起來。姜維倒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何況又有欒祁這個大電燈泡在坐,不敢深談,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 欒祁可是個過來人,自然知道自己是個多餘的人。她見兩人坐在一起,絮絮叨叨,不知不覺想起她剛和馬超在一起時的情影,心裡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她草草吃了幾口飯,衝著兩人笑了笑,道:「我有些累了,先下去休息了。」 姜維蹭地站了起來,道:「我領你去。」 欒祁笑道:「不用了。」按著他坐下,笑著去了。 姜維抬眼向那少女瞧一眼,見她兩道目光也正向自己瞧來,兩頰好似燒著一樣,火辣辣地,馬上又低下頭去,小聲道:「你尊姓大名,能跟我說麼?」 那少女笑著搖了搖頭,姜維心裡說不出的失望,雖有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那少女瞧了他一會,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思,笑道:「不是不我想告訴你,而是我的尊姓大名,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姜維心下好奇道:「哦,怎麼會這樣?」 那少女道:「聽我娘說,我還沒出生,我爹爹就去了中原,從此再也沒有回來。我娘想讓爹爹給我起名字,所以就我就一直沒有大名,只有一個小名,挺拗口的,還是不說出來了吧。」 姜維見她的肌膚比一般的女子還要白,似有所悟,道:「這麼說你不是中原人氏,你是哪裡人?」 那少女道:「我是且末人。」 姜維道:「且末……且末……」低頭沉吟,驀地裡抬高聲調:「想起來了,《漢書》裡有關於且末的記載,是這麼說的:『且末國,王治且末城,去長安六千八百二十里。戶二百三十,口千六百一十,勝兵三百二十人。輔國侯、左右將、譯長各一人。西北至都護治所二千二百五十八里,北接尉犁,南至小宛可三日行。有蒲陶諸果。西通精絕二千里。』好傢伙,離長安六千多里地,你一定在道上走了很久了吧。」 那少女道:「嗯,你的記性真好。這段話我娘也叫我背過,可我背來背去,總是記不住。」 姜維道:「且末離中土甚遠,你大老遠跑來做什麼?」 那少女道:「我娘叫我來找爹爹,順道查訪一件事情。」 姜維聽她說她爹爹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到中原來謀生,她一生下來就沒見過爹爹,不知道他長啥樣,這情景倒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同病相憐之感油然而生。他想到了這個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親,淚珠在眼中滾來滾去。 那少女問道:「怎麼,你爹爹也離開你跑到外地去了?」 姜維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道:「我爹爹已經……已經死啦,我再也見不到他啦。」 那少女道:「真是對不起,我把你弄哭了。」取出錦帕遞給了他。 姜維接過帕子,擦擦淚,道:「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那少女道:「是我不好意思才對,我不該說這話,讓你傷心了。」 姜維道:「沒什麼,你又不知道。你爹爹到中原後在哪做事?」 那少女道:「聽娘說他在長安。」 姜維喜道:「我就住在長安,你爹爹姓什麼叫什麼,跟我說說,我幫你打聽打聽。」 那少女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爹爹叫什麼名字。」 姜維覺得很好笑,可不敢笑出來,道:「你娘沒告訴你?」 那少女道:「嗯,她說這次讓我來找爹爹,是對我的一項考練,看看我能不能辦大事。如果我知道了爹爹的名字,那樣找起人來很容易,就不叫考練了。」 姜維道:「長安城裡可住著好幾十萬人,你不知道你爹爹的名字,這茫茫人海的,可上哪找去?」 那少女笑了笑,道:「我覺得應該不會很難找。」 姜維笑道:「你沒去過長安,等去過以後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那少女道:「長安是大漢的京城,肯定是小不了的。不過既然娘不肯告訴我爹爹的名字,還說知道名字之後,找起來人就很容易了。那爹爹一定是個很出名的人,若是尋常的人知道名字打什麼緊?長安城裡人雖多,可是出名的人並不多,應該不難找的。」 姜維深以為然,道:「有道理,有道理。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們父女倆素未謀面,第一次見面總要有樣東西記認吧。」 那少女道:「這倒有。」說著從袖中取出一軸畫,道:「這是我爹爹的畫像,上面還有他親筆簽下的名字。」 姜維道:「噫,既然你爹爹在畫上落了款,你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少女笑道:「問題就出在這裡,上面是有我爹爹的名字不假,可是那名字實在太潦草了,我反反覆覆看了不下一百遍,也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寫得是啥?我想爹爹一定是個武人,到長安後,我就在武官中好好找尋一下,一定會有收穫的。」 姜維點了點頭,道:「武將大多不識字,字跡潦草難認,實屬平常。你分析的有道理。這畫能借我看看麼?說不定我認得這人,你也就不用費勁去找了。」 那少女笑道:「有什麼不可以。」將畫遞上。 姜維展開一看,只見畫上人物長著一張馬臉,面目可憎,就好像把賈仁祿的臉縮小了壓扁了放在畫裡一樣。畫末還有一行簽名,別人看起來像天書,可他卻再熟悉不過,正是簡體的:「賈仁祿」這三個狗爬大字。他大吃一驚,叫道:「是他!」 那少女心頭一喜,道:「你認得我爹爹!」 姜維笑了笑,道:「再熟悉不過了,我就住在他府裡。」 那少女雙頰一紅,重複道:「你就住在他府裡。」頓了頓,道:「你怎麼會住在他府裡?」 姜維道:「這事說起來話可就長了。你肚子餓了吧,還是先吃飯吧。」 那少女擺了擺手,道:「我不餓,也不累,你快和我說說吧。」 姜維點了點頭,道:「你爹爹姓賈名福字仁祿,當朝司空,官居一品。」 那少女對漢朝的政治架構一無所知,問道:「謝謝你,我總算知道爹爹叫什麼名字了。每當我問起爹爹的事,娘總是很傷心,呆呆看著爹爹的畫像,一句話也不說,我也就什麼也問不出來。他的官很大嗎?」 姜維道:「當然大,除了皇上,就屬他的官最大了。」 那少女道:「爹爹好厲害。那你呢,你是什麼官?」 姜維道:「我還小,什麼官也不是。」 那少女道:「你這麼有本事,將來一定也能當大官。」 姜維聽那少女恭維自己,十分開心,笑道:「我有什麼本事?我也不希望當什麼大官,我只要能學到你爹爹一半本事,就開心死了。」 那少女道:「你一定能的。」 姜維知道再謙虛下去就沒完沒了了,道:「我爹爹姓姜名冏。那年他在天水得罪了太守,丟了官,前往蜀中投奔劉璋,可惜無人薦引。他在那呆了一年多仍沒有見到劉璋,恰在此時我娘臨盆在際,寫信叫他速回……」 那少女道:「什麼叫臨盆在際?」 姜維笑道:「就是我快要出生啦。」 那少女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不好意思,打斷你了,你接著說吧。」 姜維道:「我爹爹接到家書,趕忙往家趕,可卻碰到了劍閣封關。他過不了劍閣,回不了家,心裡十分的著急。就在這個時候他到了一家小客棧和你爹爹,也就是賈司空,不期而遇,兩人一見投緣,便指腹為婚,互換了文定。」 那少女道:「什麼叫指腹為婚?」 那姜維頗感尷尬,可他從來不說謊,只得實話實說,道:「那時你爹爹的另一個女兒也快出生了。你爹爹和我爹爹一見如故,就在客棧中替我和她訂親,那時我和她都還沒出生,咱中原管這叫指腹為婚。後來我爹爹便跟了你爹爹,在他的帳下效力。漢軍攻打雒縣時,爹爹為了掩護當今皇上撤退,獨自斷後,身中數箭,回營後不久就死了。你爹爹見我打小就沒了爹爹,十分可憐,再加上之前雙方曾指腹為婚,就將我接到他府中,好生撫養,待我像親生兒子一般。」 那少女明顯不如適才開心了,淡淡地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她不是我的姐姐,就是我的妹妹,她長得漂亮嗎?你們成親了嗎?」 姜維搖了搖頭,道:「沒有。有一句話,我對誰也沒說。我說給你聽,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那少女道:「你說吧,我不告訴別人。」 浟幽書盟 UUtXT.COm 全蚊字扳越瀆 正文 第616章 - 金城迷案 字數:6049 姜維道:「我覺得的你大些,她應該是你妹妹。你妹妹自幼嬌生慣養,刁蠻任性,我一點也不喜歡。」 那少女笑靨如花,道:「那你跟我爹爹說去啊!」 姜維搖了搖頭,道:「你不知道。在中原,婚姻大事自己是做不了主的,都是雙方家長說得算。」 那少女一張臉又變得黯然無光,道:「難道兩人互相不喜歡,也得在一起嗎?」 姜維無奈的點了點頭。那少女臉色更加難看,道:「你要是且末人就好了,在且末可沒這麼多規定。」 姜維不知該如何回答,歎了口氣,沒說什麼。 那少女勉強的笑了笑,問道:「你真得不喜歡我妹……她叫什麼名字?」 姜維道:「賈元春。」 那少女道:「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出生的麼?」 姜維在她面前只覺得說謊十分的彆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道:「好像是建安八年春正月。」 那少女抬頭看天,掐指計算時間,道:「我是那年二月間出生的,她是我姐姐。你真得不喜歡我姐姐麼?」 姜維堅定的搖了搖頭。那少女道:「等我見到了爹爹,我替你說說去。」 姜維道:「這事你爹爹怕不會同意的。」 那少女道:「為什麼?」 姜維道:「其實你姐姐也已有了心上人了。嗯,賈司空說得對,我們現在都還小,情竇初開,這種感覺朦朦朧朧的,等咱都大了,就會覺得十分幼稚。現在就叫心上人,還為時尚早,可我也不知道該叫什麼了,就先這麼叫著吧。他是這幾年才來到賈府的石苞,他父母在魏軍攻打晉陽時,上城協守,戰死了,也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那少女插了進來,道:「爹爹經常收留無家可歸的窮人嗎?」 姜維道:「也不是經常,不過他遇到窮人總是會盡自己所能接濟他們。」 那少女一臉神往,道:「媽媽說過,爹爹最愛幫助人了,他真是個大好人了。」賈仁祿到了三國後,雖然常被人當成草紙,把去擦屁股。可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閒事實在太多,這草紙畢竟只有一張,一天也只有十二個時辰,這麼多屁股,他一個人肯定是擦不完的。於是他在一般情況霞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有在美女遇到棘手事情的時候,這才義不容辭,責無旁貸,忠字當頭,勇往直前。最愛幫助人和最愛幫助女人雖只有一字之差,卻是大俠和流氓的區別所在。那少女一時失查,這一失之毫釐,自然謬以千里。賈仁祿要是聽了這句話,估計能當場樂死。 那少女頓了頓,尷尬地道:「不好意思,我又跑題了。你接著說。」 姜維道:「自打石苞來了,你姐姐經常和他在一塊玩。賈司空見了很生氣,前不久把她叫到自己房中,狠狠的訓了一頓,要是不她母親死死攔住,這老大的耳刮子估計就扇到她臉上去了。」 那少女吐了吐舌頭,道:「爹爹真兇。」 姜維搖搖頭,道:「他是一個很隨和的人,很少發脾氣。只不過他覺得對我爹不住,於是一心想完成我爹爹的心願,這才盡力掇合我和你姐姐在一起。他在這事上十分固執,誰的話也不聽,你去了估計也沒用。我看你還是別去了,別兩下裡嗆出火來,讓他打了你。」 那少女天真無邪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臉上,道:「沒事,我有功夫,他打不著我的。」 姜維還是不放心,正要進一步勸說她別往槍口上撞,忽聽得大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他吃了一驚,叫道:「你在這裡稍坐,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那少女道:「估計是來抓我的,一人做事一人……」 掌櫃的慌裡慌張的進來,姜維不待他說話,搶著問道:「怎麼了?」 掌櫃的道:「說是孟家走丟了一個丫環,告了官,縣令差人滿城搜尋,搜到咱這來了。」 姜維冷笑道:「這哪是搜什麼丫環……」一指那那少女,道:「分明是衝著她們來的。這縣令什麼時候跟這幫傢伙攪到一塊去了。」 那掌櫃沒見過這麼大陣勢,有些慌亂,道:「那咱該如何是好?」 那少女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這就出去,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姜維右手一探,抓住她的手腕。那少女像被電了一下,全身一震。她紅著臉,呆呆站在那裡,也沒有縮回手去的意思。 姜維道:「他們人多,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何況你還沒有見著你爹爹,犯不上和這幫傢伙計較。」 那少女點點頭,低聲道:「嗯,你說該怎麼辦?我聽你的。」最後那四個字說起來就和蚊子叫差不多。 姜維將手縮了回去,對那掌櫃的說道:「你領著兩位姑娘到地道裡去躲避,這裡我來應付。」 那掌櫃的應道:「哎。」對那少女和急匆匆往外走的欒祁說道:「隨我來。」那少女向姜維瞧了一眼,用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小心些。」隨著那掌櫃的去了。 姜維闊步走到大門前,只聽外面一片嘈雜:「開門,開門」「再不開門,我們可要將門砸開了。」「這麼久也不開門,那小妮子一定逃到這裡來了!」 姜維微微一笑,令夥計將門打開。門閂剛拿到一邊,只砰的一聲響,大門開了,兩名離門較近的夥計哎喲一聲,踉蹌倒地。 四五十個凶神惡煞的差役衝了進來,各挺兵器遙指他的要害。縣尉湊了過來,叫道:「你們怎麼老不開門,莫非心中有鬼?」 姜維夷然不懼,抬手指天,道:「三更半夜的,店裡的夥計都在睡覺。這不,才剛聽見,就急忙出來給大人開門,不想還是來晚了,還請大人多多包涵。」說著從袖中掏出一錠元寶,塞到縣尉的手心裡,道:「官爺這麼晚還在執行公務,著實辛苦,這點小意思,拿去打些酒喝。」 縣尉收起銀子,面色稍和,道:「你是誰,怎麼面生的很?」 姜維滿臉堆笑,道:「我是新雇來的夥計。」 縣尉的道:「你們掌櫃的呢?叫他來見我!」 掌櫃的叫道:「來了,來了。」急匆匆跑了出來,一面跑,一面系袍子上的扣子。 縣尉見他那狼狽樣,笑了,道:「孟家走失了一個丫環,報了官。大人著我全城搜尋,務必將人找出來。我也是職責所在,不得不多多得罪。」 那掌櫃乘縣尉不在意,偷偷和姜維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道:「好說,好說。大人這也是執行公務,我們自當全力配合。」 縣尉揮了揮手,眾差役大叫一聲,抄起傢伙,衝了進去。霎時間,夥計亂竄,雞飛狗跳,乒呤乓啷,商號裡亂成一團。 那掌櫃見差役們翻找時十分暴力,他精心置辦的上等傢俱,東倒西歪,橫七豎八,有幾件還散了架,疼得臉上肌肉直抖。 地道口的機關就在大廳,藏在一副山水畫之後。 一名差役似乎對古玩鑒賞十分在行,斜著眼瞧著那畫,伸手就要摘。 那掌櫃的急得險些背過氣去。姜維乘人不注意,伸手向後扔了一顆飛蝗石。這一下勁道使得剛好,初緩後急,石子飛出時幾乎沒什麼聲音,到了七八丈外,破空之聲方厲,擊在院外一株大樹上,拍的一響,發出異聲。 縣尉聽到動靜,回頭望去,但見院外一株大樹樹葉亂動,叫道:「在那裡了,快追!」 此次行動,縣大老爺許下重賞,眾差役抄起家來,自是渾身有勁,相當賣力。不然這麼晚了,誰願放著好好的覺不睡,到出來受這洋罪。差役們一見院外有動靜,都不想轉眼要到手錢財被他人奪去,爭先恐後的追了出去。 那掌櫃的暗暗的吁了一口氣,可他還沒高興一會,那幫人在外面找不著人,又轉了回來,東翻西搜。 差役們十分仔細地搜尋,所有直立的物件都被他們放倒了,就差把牆可拆了,可這美少女始終沒有搜到。 縣尉坐在大廳上喝茶,有點「任憑波浪翻天起,自有中流穩渡舟」的架式,不久差役們紛紛來報,沒找著人。他也有些坐不住了。姜維好不容易才將他們的注意力岔到別的地方去,怕他們再想起那副畫,對縣尉說道:「大人,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縣尉也沒了威風,道:「請講。」 姜維道:「您也知道這商號是誰家開的。這賈司空見了皇上都不用磕頭,要是聽說您無緣無故的搜了他家的商號,發起火來,說句難聽的,您這官估計也就當到頭了。這孟家丫環確實不在我們這裡,您的人也搜過了。我看就到此為止吧,若再鬧將下去,萬一短了什麼物件,年下上面來查帳,掌櫃的是不敢瞞著不報的,長安總號要是知道這麼檔子事,也不敢瞞著賈司空。您說賈司空聽了這事之後,會是個什麼心情?」 縣尉見他們遲遲不開門,疑心大盛,認定這人就藏在這裡,這才放心大膽的指揮手下亂搜一氣,可卻啥也沒搜著,心中好似有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在這節骨眼上,他突然聽到了這麼一句,登時想起這是誰家的商號,渾身一顫,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頭上冒了出來,顫聲道:「我本來就不願意來,是縣令大人硬逼著我來的,多多得罪,多多得罪。」 姜維道:「我家掌櫃也知道大人的難處,不想讓大人難做,故而讓大人搜簡。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我們給大人台階下,大人也要給我們一個台階下。若是大人執迷不悟,硬要繼續搜,我們自然也不攔著,不過我可得把醜話先說在前頭,萬一大人什麼也沒搜出來,我們可要和賈司空好好說道說道。」 縣尉嚇的險些尿了褲子,將適才吞沒的一錠大銀拿了出來,還覺不夠,又從袖子裡掏出幾塊碎銀,塞在他手裡道:「長安若是來人,還請小哥別將這事向上報,有勞小哥了。」 姜維將銀子又給推了回去,道:「大人辛苦,這些錢還是留著買酒吧。大人只要不把事情做絕,我們自然也不願意多事。」 縣尉哪裡肯信,死活要給,姜維死活不要。兩下練了半天推手,縣尉敗了,只得將錢收了,叫道:「都別搜了,把所有東西照原樣擺好!」 眾差役想起這商號的背景也是害怕,沒精打采的應了聲:「是。」開始忙活。 縣尉叫道:「手腳都給我放乾淨些,若是掌櫃的來報案,說短了什麼物件,可別怪我扒了你們的皮!」 幾個長了第三隻手的差役,嚇了一跳,忙將順來的東西放回原處。 亂了一陣,所有東西都照原樣擺放整齊,當然幾件傢俱經不起折騰,散了架,沒法再立起來,倒也無可奈何。縣尉又唧唧歪歪的道了好一陣子歉,這才灰溜溜的帶著手下退走,到下一家接著作威作福去了。 那掌櫃的望著摔成碎片的花瓶,一顆心也如那花瓶一樣裂成了好幾片,或成稜形,或成三角,咬牙切齒地道:「這幫傢伙,無法無天,早晚要將他們統統抓起來!」 姜維著實鬆了一口氣,道:「虧得咱有這背景,不然這屋子非給他們翻個底朝天不可。這縣令居然跟這個歹人勾結在一起,準不是個好東西,等著吧,他蹦不了幾天了。」 那掌櫃伸出兩指捏著他的衣角晃了晃,姜維會意,跟著他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裡。那掌櫃的瞧了瞧四周,壓低聲音道:「公子托我查的事情,我是沒查出來,不過倒查出了另外一件事情。「姜維道:「哦,什麼事情?」 此次私訪賈仁祿本不打算讓姜維跟將出來,一來是因為他年紀還小,家傳的武藝只練了個半生不熟,而江湖險惡,萬一遇上個梅超風》陽峰的,不免要吃大虧。二來他最看不慣賈元春和石苞親親我我的樣子,想留姜維在長安參與竟爭,橫刀奪愛。怎奈姜維年歲漸增,越來越看不慣賈元春那套小家碧玉的輕薄相,而且他英雄年少,胸中一股銳氣按捺不住。整日價就想著言致用,出去歷練歷練,闖蕩闖蕩。他聽說賈仁祿要微服私訪,便死纏爛打,軟磨硬泡,硬要賈仁祿帶他去。賈仁祿被他纏得沒辦法,只得同意。由於劉備和賈仁祿扮成精鐵販子,走街竄巷,兜售精鐵,自然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查隴西道上胡人離奇慘死的怪事,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賈仁祿便差姜維去跟這條線索。 姜維年紀雖小,卻十分機靈,他扮成一個叫花子,東遊西蕩。叫花子髒了巴嘰,又窮得叮噹亂響,在道上流竄,自然沒人在意。諸如梅超風》陽峰這樣的武功高手一天有多少大事要做,自也不會跟一個叫花子一般見識。姜維這一招倒也高明之致。他從長安出發,一路向西,走街竄巷,風餐宿。功夫不負有心人,他一路雖吃了不少苦,卻也打聽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那日晚間,他正躲在隴西國西北小縣故關郊外的亂崗葬睡覺,忽聽得遠處砰彭嗆啷,兵刃交擊之聲大作。他驚醒過來,展開家傳輕功,欺上前去,伏在一片長草叢中仔細觀瞧。 月光下,只見一夥黑衣人正在圍攻一支胡人商隊。那支胡人商隊的護衛也不是紙糊的,有些真本事,戰鬥進行的異常激烈。兩下裡混戰一場,黑衣人漸失便宜。突然間又一隊黑衣人從斜刺裡殺到,將胡商截成兩斷。這隊黑衣人武功不弱,長劍閃爍,奮玉鬥,過不多時便有四五十人被刺倒在地。原先那隊黑衣人見援軍到了,士氣如宏,大呼陷陣,胡商再也支持不住,全數被殲,一個人也沒有走脫。 黑衣人分成數隊在戰場上來回走著,見有呻吟哀號的胡人就拔劍斬殺,將其人頭割下。傷者盡數砍死後,那些黑衣人又開始去割那些死屍的首級,忙了一陣,所有胡人都沒有人頭。黑衣人兵分兩路,一路押著財物人頭和自家傷員往北走了。另一路則抄著傢伙掩埋屍體。姜維見沒什麼可看得了,找個機會從草叢中溜了出來,悄悄的跟上了那隊北行的黑衣人。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幹這麼大的事情,雖然興奮萬分,卻也驚得全身冒汗。好在他聰明機靈,再加上應變極速,雖是第一次尾行,卻也做得有模有樣,沒給對方發現。他跟著那幫黑衣人一直來到了金城。那伙黑衣人十分的狡猾,到了金城之後,他們的行蹤變得更加詭異。姜維年輕識淺,經驗不足,一時疏忽,把人給跟丟了。不過他倒沒有過分沮喪,找個地方換了裝束之後,他便來到了甄家商號,想利用甄家商號的龐大關係網找尋這伙黑衣人的下落。當然在甄家商號打扮消息的同時,他也沒有閒著,這日晚間他展開輕功在城中瞎闖,希望能不能瞎貓碰到死耗子,哪知黑衣人沒給他撞著,卻撞到了沒啥本事又愛逞能的美少女,便略施小計救了她的性命,將她和欒祁帶到了這裡。 那掌櫃道:「金城、隴西、西平、南安這帶近來常有女子神秘失蹤。不少人家丟了閨女、媳婦,找來找去就是找不著,於是便報了官。官府查來查去,什麼也沒查出來不說,還害得不少人家傾家蕩產。那日我奉公子之命前去查訪黑衣人的下落,這黑衣人的消掀沒打聽到,卻意外的查到了一些有關婦女離奇失蹤的線索。我的人順著線索追到了城北,這線索就斷了。今晚公子在城北救下了這兩個女子,定是以最近婦女失蹤有關。」 姜維來回走著,沉吟道:「嗯,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上次我追蹤那幫黑衣人,也是在城北跟丟的。你說,這兩幫人會不會就是一幫人。」 那掌櫃的道:「應該不會吧。要真是一幫人,那該有多可怕啊!唉,這世上能賺錢的事情甚多,他們為什麼要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姜維冷冷地道:「這樣來錢快啊。我去地道裡問問那兩位姑娘,這倒底是怎麼回事。你再差些人出去打聽打聽,看能不能再打聽些對我們有用的線索。」 掌櫃的應道:「好勒。」退了下去。 姜維打開機關,下了地道。 那少女見他來了,笑著迎上。姜維道:「剛才只顧著問你的身世,忘了問正事了。你怎麼會和那幫歹人打交道?」 那少女道:「我剛才不是和你說,我此前來中原,一來是為了找爹爹,二來是為了查件事情。」 姜維插話道:「哦,你查的是這那伙歹人有關?」 那少女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關。你既然住在爹爹府裡,就是他最親近的人,我也不瞞你。我媽媽是且末女王。這幾年不知怎的,她派往長安與大漢通好的使臣總是沓無音信,不見回轉。這再一再二不再三,這樣的怪事接二連三的發生,朝中的大臣坐不住了。都說漢朝皇帝無緣無故殺我使臣,欺人太甚,打算同漢朝絕交。媽媽覺得事情很嚴重,便派我出來查查。」 姜維見她稚嫩的年上略有風霜之色,顯是一路行來吃了不少苦,心疼的道:「你母親也是,這麼重大的任務怎麼派你這麼一個小姑娘來完成。」 那少女不高興了,小嘴一撅,道:「小姑娘的怎麼了?當年且末遇到大難,我媽媽孤身一人前往中原訪求智者,以解國難。那時她也沒比我大多少,她能成我為什麼就不能?」 姜維沒想到她還挺要強,傻笑了笑,道:「這麼說你查的事情,竟然和我的一模一樣。」 那少女心中好奇,也就不顧著怪他小瞧自己,道:「哦,你也是來查這件事情的?」 姜維點點頭道:「嗯,最近經過隴西的胡人商隊常常離奇慘死,賈司空,也就是你爹爹,差我來追查此事。」 欒祁聽到這裡,不由自主的噫了一聲。兩人同時回頭,向她瞧去。欒祁臉上一紅,對姜維說道:「這麼說你是司空府裡的人?」 姜維道:「正是。請問姑娘尊姓大名?」 欒祁道:「我姓欒單名個祁字,是安西都督馬超馬孟起的妻子。」 姜維大吃一驚,跪了下來,道:「啊,原來陽平公主,小人不知公主駕臨,失禮莫怪。」 欒祁忙將他扶起,道:「快別這麼著,你看我哪裡像個公主?這裡地方小,我再跪倒還禮,就要撞到一起了,這位姑娘怕是要不樂意了,呵呵。」 那少女大窘,一張臉紅撲撲的,像一隻熟透的蘋果。 欒祁頓了頓,對那少女說道:「隴西道上胡人離奇慘死的慘案,我曾親眼前過,乃是一群喪心病狂的黑衣人所為,和漢朝皇帝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且末的使團,估計也就是在隴西遭到這群黑衣人的襲擊,全軍覆沒。」 那少女點點頭,道:「我媽媽也不相信這是漢朝皇帝所為,可朝中一些有實權將軍卻固執己見,還怪媽媽心向漢人。我若找不回令人信服的證據,是無法說服他們的,說不定還會引發一場大暴動,那樣我媽媽可就有大危險了。」 姜維道:「這倒真的是很棘手。」抬起手重重地給自己來了一耳光,道:「都怪我太沒用,明明都已經發現那些黑衣人的行蹤,卻把人給跟丟了。」 那少女嚇了一跳,想要上前阻止他再打,卻又不敢,道:「這怎麼能怪你,那幫人敢做這麼大的事情,一定很狡滑,跟丟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姜維定了定神,問欒祁道:「公主,你為何會到這裡?」 欒祁道:「這事忒也機密,不過你們都不是外人,和你們說說倒也不妨。孟起查到了西平太守彭劣□ソ魍趿醴狻□顎刺擏葫~鑀珝譨洇j鬧キ藎偭o鹵碚亂壞潰郁峟隋●姥蔥}N藝俵菻檡h夏娜и一噬希z傅穸|憧燒媸翹椄N恕!?br/> 姜維大吃一驚,道:「什麼,竟有此事!這事可比那些黑衣人重要的多!」對那少女道:「我想先把黑衣人還有什麼人口失蹤的事放一放,護送陽平公主去找皇上。你是要隨我一道去,還是打算留在這裡繼續查?」 那少女道:「我爹爹現在在哪?我媽媽對我說,爹爹最有辦法,這事估計也只有他……對了,還有你,才能查得出來。」 姜維聽她把自己和大流氓賈仁祿相提並論,很高興道:「你爹爹和皇上在一起。」 那少女道:「那就一起去。路上我把我這些天來遇到的事和你詳細說說,你也參詳參詳,說不定能找到線……」 正說話間,石室的門開了,那掌櫃的走了進來道:「差役裡有一個人是歹人的同夥,我的人跟著他到了城北一間不起眼的破宅子,看來那裡就是他們的巢穴。」 那少女叫道:「對的,就是那間破宅子,裡面關了好多被他們搶來的女子。」 u優書萌 UUTXt.cOm 詮蚊子版閱讀 正文 第617章 - 敵巢遇險 字數:5363 姜維面有難色,道:「一邊是要趕緊把彭痢□洗鎩□醴饌珝譨洇j鬧キ莩矢椈膚イ硎i呤巧釗氳腥說某慚ㄌ窖熬烤梗絮蔥vs際鞘枅鵂鋇氖慮椋p恢U狠擊朐W孟茸瞿難`俊逼涫蹈迷趺醋鏊徆x幸延惺猺A陲瓾藡哏q笫碌乃偷w米宰髦髡牛o慍鱍哉髑笠餳}?br/> 那少女是賈仁祿和莫邪的愛情結晶,自然去粗去精,去偽存真,繼承並發揚了賈仁祿的不少優點。賈仁祿的氣管炎已到了無可救藥的程度,雖然他在指揮千軍萬馬時,亂命一道接著一道,可在家裡卻只聽娘子的,除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及賈元春戀愛問題之外,幾乎從不發表個人意見。那少女是他的女兒,在這個問題上和他也有幾份相似,她平常時甚有主見,可在姜維面前,不知怎的一肚子個人意見都說不出口,只想唯命是聽,輕聲道:「你怎麼看?」 欒祁瞧瞧姜維,看看那少女,知他們都想照對方的意見執行,這樣下去肯定沒完沒了,道:「謀反之事關係社稷安危,百姓福祉,自是當前第一要務,我認為應當馬上將證據呈給皇上。至於那伙黑衣人的下落及那幫被擄女子的安危和這件大事比起來便微不足道了。況且我們已經知道了賊匪巢穴所在,什麼時候去查都一樣,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姜維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公主說的沒錯,凡事總有個輕重緩急,謀反大事關係到千千萬萬老百姓的生死存亡,相比之下幾個人甚至十幾個人的生死榮辱便顯得不那麼重要了。證據早一刻交到皇上手裡,皇上就能早一刻做好準備,這事的確應當先辦。」說著向那少女瞧去,問道:「你怎麼看?」 那少女低下頭來,不敢看他,道:「我聽大家的。既然你們都說要先將證據交給皇上,那咱們趕緊去吧。」 姜維道:「這會城門還沒開。嗯,這裡有一條地道可直通城外,咱們這就動身。」 那掌櫃的皺著眉,道:「這地道是幾年前開的,好久沒走了,不知道還通不通?」 姜維對欒祁和那少女道:「你們且在這裡稍待,我去去就來。」對那掌櫃說道:「你領幾個人隨我去探探路。」 那掌櫃的見他年紀雖輕,辦起事來去從不拖泥帶水,打心眼佩服,應道:「是。」 那少女道:「我也去。」 有許多大事要等著姜維去辦,接下來的每一刻鐘都是寶貴的,他不想為這件小事爭來爭去,浪費時間,點了點頭。 那掌櫃的上去叫了幾個精幹小伙子,一行人點著幾隻蠟燭,依著地道全圖,往深處挺進。在金城的甄家商號不多,而且金城很早就屬了漢朝。這地道結構十分簡單,一條長長的甬道向前沿伸,幾乎沒有岔路,不像鄴城的地道那樣縱橫交錯,四通八達,形成一張網。 那甬道雖然長年不使用,卻沒有出現坍塌堵塞等嚴重質量問題,將就還能用,只是道路坑坑窪窪,走起來很不舒服,還有通風透氣的孔洞似乎給什麼東西堵住了,走起來頗為氣悶。姜維一行沿著忽高忽低,崎嶇不平的甬道行了約一頓飯的功夫,前方仍是漆黑一團,看不見盡頭。眾人越走心裡越沒底,不過既然來了,沒弄出個子丑寅卯來就回去,卻也臉上無光,只得硬著頭皮向前。 又走了一陣,那少女瞧了瞧四周,說道:「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我們還是回去叫上公主一塊走吧。」 那掌櫃被周熙森恐怖的氣氛嚇得汗毛亂豎,雅不願再走第二遍,連連點頭,低聲附和。 姜維舉起蠟燭上上下下的照著,仔細觀瞧,忽道:「你聽,什麼聲音?」 眾人側耳細聽,只聽得一陣若有若無的女子哭聲隔著土牆傳了過來。其時他們身處地道深處,氣流不暢,燭光微弱,只能照亮身週一片極小的地方。四下漆黑一團,這環境本就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壓抑難受,再加上這淒淒慘慘,時隱時現的女子哭聲,估計午夜凶靈的效果也不過如此。眾人不知發出這哭聲的是人還是鬼,不禁毛骨悚然,冷汗直流。那少女雖然功夫了得,卻是十分怕鬼,聽到哭聲嚇了一跳,一把抓住姜維的手,說什麼也不放。 姜維心裡也是惴惴,不過在美女面前,他也不願表現的太差勁,讓美人小瞧了。他低聲叫了兩聲,給自己壯了壯膽。向左邊走了幾步,哭聲略輕,向右退回,哭聲又響了些。向前斜走兩步,哭聲聽得更是清晰。那少女心裡十分害怕,不敢跟著他,放開他的手,退後幾步,心裡替他捏把汗。 姜維又向前斜走十餘步,靠牆而立,把耳朵貼在牆上。 那少女心想好奇,正要問他聽到了什麼。卻見姜維比了個噤聲的手示,當即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姜冏雖然過早的去世了,但家傳的槍法及武功秘籍尚在,存於姜母處。姜維用心習學,已有小成。當下他潛運神功,豎起耳朵仔細聽。只聽得哭聲之中,還夾雜著幾個男子的說話聲。 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定要辦幾件大事,好顯顯手段。最近風聲很緊……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由著自己性子胡來,萬一做得過火……摸到這來……回頭你告訴手下那幫傢伙,都給我收斂些。」那人說話聲音甚輕,中間還雜著女人的哭聲,不是他耳音特強,決計聽不出來。可是雖然聽出來了,卻是斷斷續續,難免有些美中不足。 只聽一個刺耳的聲音應道:「知道了,大哥你就放心吧。」 之前那人接著說道:「這裡走丟兩個女子的事情我已知道了,丟了就丟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買通官府滿城搜尋,你這是要幹什麼?」 另一人道:「大哥,你不知道,那年紀大的跑了倒也罷了,……我做幹了這麼多年買賣,還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 先一人說道:「就算她是西施復生,王昭君再世,跑了也只能跑了。……現在馬超就在武威,離金城甚近,你鬧得滿城風雨……」 另一人道:「我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先一人道:「嗯,下不為例。對了,馬超來了,上頭覺得這裡不太安全……二來是讓我將賬目文書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虧得那人講到要緊關頭,那幫女子哭累了,稍適休息,再接著哭。姜維聽說歹人的帳目文書就存在附近,而且馬上就要轉移走,大吃一驚,向眾人比了一個回去的手示。眾人知他定有深意,不敢多問,以最快速度退了回去。眾人知道這裡離敵人不遠,走得時候都十分小心,倒也沒有弄出太大的聲響。 欒祁見他們回來,心下大喜,搶到地道口,劈頭就問:「怎麼樣?」 姜維撐著土牆,竄了出來,道:「計劃有變。現在十萬火急,沒空多解釋。」對那少女說道:「我想讓你幫我辦件事,不知你可願意?」 那少女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別對我這麼客氣,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姜維道:「歹人關押你的地方,你可還有印象?」 那少女點點頭,姜維道:「你這就去附近放幾把火,最好能再殺幾個人,把事鬧得越大越好。」 那少女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姜維道:「對方人多,又有不少武功高手,你可要小心些,別逞強。事成之後,你溜出城去,到城東二十里處的小樹林和我們會合」 那少女心頭一暖,道:「你放心吧,事不宜遲,我去了。」 姜維對掌櫃道:「櫃上有多少錢?」 掌櫃道:「約有四五千兩的樣子。」 姜維道:「這裡不能呆了,你把錢都取出來,交給心腹夥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上幾日。還有,你拿上一千兩銀子連夜趕到縣衙,賄賂縣令,只待城北火起,你就讓縣令領人趕去查察。」 掌櫃的連連點頭道:「這不是什麼大事,縣令一准同意,我這就去辦。」 姜維道:「你再叫些人跟我去辦件大事。」 掌櫃的應道:「是」 姜維對欒祁道:「那條地道也不是通是不通?不過照這情形看應該沒什麼問題,關鍵時候也只有拼一下了。公主,一會您和我一起到地道裡去,到地方後,我自去辦事,你便和商號夥計沿地道出城,到城東二十里處的小樹林等我們。」 欒祁道:「好的。」 姜維道:「若等到正午我們還沒有來,估計就是出事了,你便帶著證據趕到天水吉慶樓去見皇上。」 欒祁心頭一酸道:「事情辦不辦成不重要,你們可一定要小心些。」 姜維道:「我會的。」 事情緊急,也不容他們生離死別。眾人領了命令,分頭行事。姜維欒祁帶著十幾個懂些三腳貓功夫的夥計,下了地道。到了剛才聽到歹人密謀的所在,姜維留下四個夥計,其餘人等護送欒祁去了。 姜維將右耳貼在牆上,這次除了那些被擄來的女子的哀號之外,什麼聲音也沒有。時間一點點過去,牆那頭什麼動靜也沒有。姜維有些不耐煩,心裡念叨:「難道他們已經將重要文件轉移走了?那可真就白忙活了。」他雖然這麼想,卻希望事情不要按他所想的方向發展,這消息他要沒聽到也就罷了,聽到了再給弄砸了,估計真要一頭撞死了。他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忽聽得那個刺耳的聲音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的聲調頗為慌亂,顯然是那少女動手了。 姜維微微一笑,同時心裡替她捏了一把汗。 那個低沉的聲音說道:「瞧你那慌裡慌張的樣兒。出了什麼事了?」 先一人道:「有人來咱這鬧事,把附近宅子給點了……」 另一人道:「什麼,有這事……對方來了多少人?」 先一人道:「不知道……」 另一人道:「什麼一個人就能把你慌成這樣,真是個廢物。這種事你也來煩我,你帶幾個人去看看不就完了?」 先一人道:「我派去的人一個也沒有回來,看來這人很厲害。再說這裡鬧了這麼大動靜,官府的人肯定會出面,還是大哥親自出去看一看吧。」 另一人道:「連這點事也處理不好,一幫廢物……」這時那幫女子哭聲轉高,只聽那人叫道:「哭什麼哭,再哭就把你們送給乞丐,讓你們跟著討一輩子飯!」哭聲頓止,腳步聲隱隱傳來,顯是那些人走了。 姜維豎起大拇指,暗暗稱讚那少女辦得十分漂亮。他又聽了一陣,聽不見有何動靜,從夥計手裡接過長槍,退後兩步,倒轉槍桿,大喝一聲,挺槍往土牆上一撞。砰的一聲大響,土牆破了一個大洞,泥沙俱下。 牆那一側有十來個女子靠牆而坐,陡然間聽到動靜,嚇得驚聲尖叫,四下閃避。這幾天這幫傢伙四下活動,搶來了不少女子,多得沒地方安頓,連商議機密大事的密室裡也堆了十好幾個。他們自以為做的十分隱密,沒有人會發現他們的老巢,哪知這密事和甄家商號逃生用的地道竟只有一牆之隔,這可能就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了吧。 姜維向前一躍,竄進地道,舞開長槍,護住全身。塵埃落定,姜維拿眼一掃,只見石室正中擺著一張長案,案上堆著一卷卷帛書,若他所料不錯,應該就是要轉移走的賬目文書。姜維向邊上一夥計使了個眼色。那夥計十分機靈,和他目光一觸就明白他的意思搶到案前,抓著幾卷帛書就往懷裡塞。 守護密室的流氓總算是回過神來,各執器械竄了上來,阻止那夥計搶文件。 姜維擋在那夥計跟前,舉槍照著那幫傢伙的下三路掃去。那幫傢伙腿骨被槍桿掃中,當場斷折,哎喲一聲,摔倒在地。眾女子見救星來了,發一聲喊,四散奔逃。 鄰近幾間密室的流氓正在風流快活,聽得喊聲,大吃一驚,抄起傢伙,衝了過來。姜維為了爭取時間,就守在門口,見到那幫流氓,更不打話,雙腕一抖,槍頭化成萬點金針,往那幫傢伙身上灑將下來。這路槍法是姜家祖傳,連趙雲這樣的使槍大家都讚不絕口。那幫傢伙僻處一隅,哪識得厲害?當下幾個不要命的傢伙,奮勇搶上,沒走幾步,或胸中或小腹,被長槍刺出幾個透明窟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眾人這才知道遇到了硬茬,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跟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叫一聲又衝了上來。姜家槍法雖然厲害,可姜維畢竟年紀尚輕,在這桿槍上花的時間有限,臨敵經驗也不豐富,敵人這一凝神接戰,不禁有些左支右絀,落於下風。其時敵人聽到喊聲,越到越多,諸般兵器,在他眼前上下翻騰,晃得他兩眼直花。姜維已不敢主動進攻,雙臂揮舞,呼呼風響,長槍捲成一片光幕,護住了全身。 嗆啷啷一長聲兵刃交擊的大響過後,一柄鋼刀透圍而入,在他右臂上劃了道口子,火辣辣的好不痛疼。他啊地大叫一聲,揮槍直刺。偷襲得手的那傢伙還來不及偷著樂,槍頭便從他胸口鑽進,從背後穿出。那人噴了一口鮮血,染紅了姜維半身衣衫。姜維雙手握緊槍桿,想將長槍抽出。邊上一個傢伙看出便宜,彎腰照著他的大腿砍了一刀。姜維閃避不及,腿上又多了道口子,鮮血長流。 敵人見他受傷,精神一振,大呼酣鬥,奮勇拚殺。 姜維看看支持不住,回頭大叫:「好了沒有?」 四個夥計剛把案上的帛書都揣進了懷裡,應了一聲,道:「好了。」 姜維叫道:「趕緊走,我來斷後。」 其實都不用他說,那四個夥計也會這麼做的。這話還沒說話,他們已使出拿手絕活,從破洞口躥了出去。 姜維眼角餘光一掃,見他們安然撤走,微微一笑,哪知還沒高興多久,那幫夥計又退了回來,身後還跟著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的欒祁一行。一個夥計衝著姜維大叫道:「不好了,地道堵死了,出不去了。」 姜維心裡咯登一下,道:「欒祁和拿著賬目的夥計先退,其餘人跟我一起斷後,掩護他們覓路逃生!」 眾流氓見狀哈哈大笑,一個臉上有一道刀疤的傢伙大叫道:「退,你們往哪退?哈哈,弟兄們上,把這幫傢伙都給殺了,讓他們也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不,那那娘們留下,陪弟兄們好好樂樂。」 眾流氓見大局已定,有恃無恐,哈哈大笑。那刀疤臉笑得正歡,驀地裡一柄鋼刀從他背後刺了進去。他啊地一長聲慘叫,回頭一看,叫道:「張……張……張三,你……你……」 張三抽回鋼刀,跟著向外揮出,嚓嚓【啪、啊啊、哎喲幾下聲響,在他邊上的七名流氓中刀斃命。眾流氓沒想到張三會突然窩裡反,紛紛怔在當場。 張三欺到角落裡一個大書櫃跟前,將右手第三卷簡牘舉了起來,扎扎聲響,一道石門緩緩開了。他叫道:「都進去,我來斷後。」 姜維也不敢再逞英雄了,乖乖的照著他說的去做。 張三似乎對地底暗室的機關分佈瞭如指掌,在他的指點下,眾人經過了幾個岔路口,橫穿了幾間地室,來到了一條長甬道的盡頭。一路之上他們雖遇到幾個小毛賊攔路,但姜維、張三都武藝了得,那幫夥計也不是吃素的,至不濟還能使出灑泥沙,捏陰囊等奪命殺手鑭,不到片時就將那伙流氓給料理了。張三不知是什麼來路,甚是機靈,他還有一樣連姜維都十分佩服的絕活。那就是他能在極短的時間裡用一些很不起眼的小東西,布下一道道機關,比如在他們的腦袋上安個花盆,或在他們的鼻子上插根筷子諸如此類,整得他們頭昏腦漲,險些用頭撞牆。 張三飛奔上了台階,掀動機括,頂上一道門開了。眾人不待他招呼便沿著階級奔上。來到一片小樹林。姜維回頭望去,不見有追兵趕來,顯是追兵都被張三整怕了,不敢再來了。他還是不放心,招呼眾人向東奔出了二十里,還是不見追兵,心下稍安。長長舒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忽聽長草叢中一個女子的聲音喊道:「啊,你們總算是來了,可擔心死我了。」正是那少女,搶走上前,來到跟前,啊地叫出聲來:「你受傷了!」 姜維道:「只是一點皮肉傷,沒什麼大不了的。多虧了這位壯士,不然我們可都別想回來了。」那少女撕下自己的衣襟,給姜維包紮,聞言衝著張三福了一福,道:「請問壯士尊姓大名?」 張三道:「實不相瞞,我便是西域長史張嶷,因查一件案子混入這伙賊人當中,見這位壯士年少英雄,不忍其遭歹人加害,故出手相助,幫點小忙。」 姜維道:「原來是長史大人,久仰久仰。」 張嶷道:「不是這位小哥高姓大名?」 姜維道:「我姓姜名維,現寄居於司空府中。」指著欒祁道:「這位是安西都督之妻,陽平公主。」 張嶷嚇了一跳,便要跪倒磕頭。欒祁忙道:「別這麼多禮。此處離敵巢尚近,不可久留,咱們趕緊上路吧。」 姜維對張嶷道:「我們身有要事,欲往天水,不能和長史大人多敘了,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張嶷道:「這伙歹人所做的非法勾當,我也查得差不多了。如今我手頭的證據已足以將他們繩之以法,可是我畢竟是西域長史,無權插手涼州的案子,是以我打算去武威將此案來龍去脈詳細稟告安西都督,由他定奪。你我不同路,真是太可惜了。好吧,就此別過。下次若有緣再見,兄弟我做東,咱哥倆來個不不歸。哈哈!」 姜維見他把自己的行蹤詳細對自己說了,十分坦誠,心中好生佩服,問道:「大人所查的案子可是隴西胡人離奇慘死一案?」 張嶷心中一凜,道:「你怎麼知道?」 姜維道:「我們幾個都是為這件案子而來。」 張嶷驚得合不攏嘴道:「天啊,竟有這麼巧的事情。」 姜維笑了笑,壓低聲音道:「皇上就在秦涼一帶,我們幾個就是去見他,稟明此事。大人不如和我們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張嶷見他把這麼大的事情跟自己說了,也十分佩服其為人,點點頭,應道:「好!事不宜遲,咱這就起程。」 優U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扳粵牘 正文 第618章 - 父女相認 字數:7573 金城與天水之間隔著隴西和南安兩郡,路程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姜維一行擔心那幫流氓為了劫回賬目,拚死老命的追將上來,和他們沒完,畢竟命根子攥在別人手裡,換了是誰都要急紅了眼亂咬人。由於有了這層顧慮,他們成了驚弓之鳥,不敢走大路,竟揀小路竄。也不知是敵人估計錯了他們行進的方向,還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居然一路無話。眾人自金城而至榆中,翻過了幾座叫不出名的高山,來到南安郡治豲道,再經中陶、洛門,到了天水郡治冀縣。一干人也不顧著餓,進城後直奔吉慶樓,向店掌櫃打聽沈三住處。 掌櫃的一面歉然道:「對不住,三爺已經不在小店住了,你們要是早來兩天就好了。」 姜維一臉沮喪,道:「哦,走了。他可曾說要上哪去?」 掌櫃道:「說是要到金城、西平一帶做買賣。」 姜維心中一凜,領著其他人到了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悄聲道:「那日我一到金城,便差急足將我的行蹤報知皇上。皇上去金城,一準是去找我。我們來時為防敵人追趕,走得都是人跡罕至,崎嶇難行的山路。這樣安全是安全了,卻和皇上走兩岔了。這伙賊人在隴西、金城一帶橫行無忌,極有勢力,我們又都和他們打過照面,若是大張旗鼓的回去找人,萬一被認出來,後果堪憂。我看這樣,長史大人領著其他人先找家客棧住下來,我一個人去追。好在他們沒走多久,用不了兩天準能攆上。」 那少女想也不想,道:「我也去。」瞧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自己,滿臉通紅,道:「嗯,皇上去了金城,爹爹一定也跟去了。我從一生下來就沒見過他老人家,自然是想快些和他見上一面。」 張嶷微微一笑道:「伯約有傷在身,不宜顛簸勞累。我看就由你領著火伙找家客棧歇宿,我趕回去找人。好了,不要再說了,就這麼定了。」 姜維道:「既然大人執意要行,小人也就不多說什麼,大人一路多保重。」 張嶷道:「這幫傢伙想要我的命,可沒那麼容易。他們敢來追我,我定整得他們滿頭是包,還讓他們沒地方說理去。哈哈!伯約,你我也差不了幾歲,我可把你當兄弟看,你再大人小人的,我可要生氣了,哈哈!」 姜維道:「大……伯歧教訓的是。適才來的路上我見到有一家叫悅來老店的小客棧,頗為僻靜,我們就住在那。伯歧找著人後,便把人領到那裡。」 張嶷點點頭,衝著姜維一抱拳,道:「那我走了。」轉過身去,邁步便行。 欒祁笑道對那少女道:「你不是想見你爹爹麼?還不趕快跟去?」 那少女羞得滿面通紅,嗔道:「公主,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姜維道:「天水離隴西不遠,那幫賊人說不定在這伏有細作。咱們說話可要小心些,可別大聲嚷嚷,暴了身份,那可不是玩的。好了,此地不可久留,咱這就去投店。」 那少女白了他一眼,悄聲嘀咕道:「知道啦,小老頭。」 欒祁就在她邊上,聽到了,笑了笑,輕聲說道:「這娃娃老成穩重,將來準能幹大事。我是過來人,是不會看錯的,你跟了他,將來准掉不到地下。要是攤上了像孟起這樣的人,別的不說,就他那脾氣,就能讓你擔心死。」 那少女大窘,道:「公主你要再說,我可再也不理你了!」 姜維上來打圓場,道:「咱們身處險地,不可多耽,趕緊去投店吧。」 兩天很快就過去了,張嶷仍沒有回來。眾人心急如焚,那少女幾次想要動身去找人,都被姜維攔住,急得在屋子裡亂走。 姜維生理年齡雖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心理年齡卻比她大多了,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慢慢品著茶,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又過了五天,張嶷還沒有回來。那少女沉不住氣了,道:「大人定是在道上遇到危險了,你就讓我去吧。」 姜維道:「再等等。伯歧機敏異常,只有他耍人,別人是耍不了他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嗔道:「再等等,再等等,你就只會說這句話。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啊!可氣悶死我了!」 欒祁道:「伯約說的沒錯,再等等。幹大事就得沉得住氣,可不能意氣用事。」 那少女道:「好,我就再等一天,若今天還沒有消息,我就不聽你……」 忽聽外面有一個好似破鑼的聲音在大叫:「哪兒,哪兒,老子的女兒在哪兒!」 那少女全身劇震,不由自主的叫道:「爹爹!」衝了出去。走廊上一男子,長條馬臉,長得要多醜有多醜,迎面走來。那少女都不用看畫,便一眼認出這人是她的老子賈仁祿,撲進他的懷裡,放聲大哭,道:「爹爹,我日也盼,夜也盼,總算是見到你了。」 賈仁祿低頭仔細端詳她的面容,越看越像莫邪當年的樣子,心頭一酸,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道:「好了,好了。老子這不是來了麼?你媽媽過得好麼?」 那少女道:「好是好,就是老想你。」 賈仁祿道:「老子這裡有一大堆爛事要處理,走不開,不然早就去且末看她了。」 劉備跟了上來,見到這情景,心裡也是難過,道:「都別傻站著了,有話到裡間坐下慢慢說不遲。」 眾人進得屋來,劉備正中坐好,眾人便要行禮。劉備擺了擺手,道:「罷了,我現在是沈三,那些狗屁規矩就免了吧。仁祿,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你也別號了。」 賈仁祿收淚,拿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劉備道:「他們父女倆初次見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咱們也別在這添亂了。」 眾人隨劉備到隔壁屋去了。那少女見賈仁祿眼中仍有淚珠,取出錦帕替他擦擦,笑道:「爹爹,你怎麼這麼肯定我是你女兒,你就不怕我是騙子,來蒙你的錢?」 賈仁祿笑了,道:「你和你媽媽當年一模一樣,老子都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你是老子的寶貝閨女!再說老子在江湖上摸爬滾打混了這麼多年了,又不是泥捏的,老子的錢有這麼好騙?你這小妮子敢來打老子的主意,小心老子將你的腦袋給擰下來!哈哈!老子聽伯歧說你媽媽給你一副畫做為相認的憑證。那畫呢?」 那少女取出貂嬋親手所繪,賈仁祿親筆簽名的肖像畫,賈仁祿展開一看,歎道:「一晃十來年過去了,你也長這麼大了。逝者如斯乎!歲月不饒人啊。」想到傷心處,幾滴眼淚滴到畫上,將畫洇濕了一小片。 那少女忙將那畫收了回去,道:「這可是媽媽的寶貝,你可別把它給弄壞了。」 賈仁祿歎了一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那少女道:「我一直沒有大名,媽媽說叫您給我起一個。」 賈仁祿道:「老子是個大老粗,哪會起什麼名字,這不是在將老子軍麼?」向她瞧了一眼,見她臉上滿是祈盼的神色,無可奈何,說道:「好吧,好吧。老子就給你給一個名字,要是不好聽,你可別怨老子。」 那少女笑道:「爹爹起的名字一定好聽。」 賈仁祿苦笑道:「等老子給你起了,你一准笑不出來。這該叫啥好呢。」從屋子的這頭走到了那頭,然後再走回來,撓了撓腦袋,來到矮榻坐好,端起茶來喝上一口,又站起來,在屋裡轉了兩圈,又坐了下來。 那少女見他抓耳撓腮的樣子,撲哧一笑道:「呵呵,起個名字有這麼難麼?」 賈仁祿道:「取一個名字當然簡單,取一個第一流的名字就不容易了。你是老子的女兒,老子總不可能給你起一個第九流的名字吧。」 那少女道:「媽媽給我起的小名忒也難聽,害得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但願爹爹給我起一個好聽一點的名字。」 賈仁祿又站起,在屋裡轉著,道:「你我在天水相逢,天上的水也可以叫。不如你就叫賈吧。你要不滿意,老子也沒有辦法,老子已經是黔驢技窮了,看來計劃生育還是有必要搞的,不然娃娃太多,起起名字來,實在太費勁了。」 那少女念了兩遍自己的新名字,賈仁問道:「怎麼樣?」 那少女道:「雖然不是很好聽,不過總比媽媽起的好聽多了。」 賈仁祿道:「你媽媽給你起了個啥名?」 那少女紅著臉,道:「太難聽了,我實在說不出來。」 賈仁祿道:「那就別說,就這麼著吧。老子聽伯歧說近幾年你媽媽派往長安的使節全都不見回轉,蹤跡不明,不知可有此事?」 賈***點頭道:「正是。為此事朝中大臣分成兩派,一派主張查明真相,別冤枉好人;另一派則一口咬定這事是漢朝皇帝所為,打算同漢朝絕交。兩派各執一詞,爭論不休。母親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賈仁祿道:「很明顯那幫喊著要同漢朝絕交的傢伙別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亂,拖出去把腦袋剁了不就完了麼,有什麼好左右為難的?」 賈道:「事情要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主張同漢朝絕交的都是握有兵權的統兵將領,他們打算藉著同漢朝開戰的機會,陞官發財。媽媽當然不希望生活剛有些起色的且末百姓重新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不願同漢朝決裂。可那些將領手綰兵符,用強硬手段壓服,也不是個事,鬧不好還要出大亂子。媽媽本來打算親自來中原查察真相,就是因為擔心這些將領乘她不在的時候鬧事,這才不敢擅離,派我來了。我到了金城,遇到兩個傢伙,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是個好人。我原以為他們和使臣失蹤一事有關連,便將計就計,任那兩個傢伙將我抓住,帶往巢穴,好給他來個一窩端。哪知那夥人根本不是刺殺使團的歹人,只是一幫搶奪民女的人販子。害得我白白遭了大罪,若非伯約仗義相救,怕是再也見不到爹爹了。」 賈仁祿苦笑道:「胡鬧,胡鬧。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事,是你這小孩子家家干的麼?」 賈一臉不悅,嗔道:「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個小孩子了。」 賈仁祿想起莫邪當年的所作所為,和現在這個寶貝閨女如出一轍,當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很無奈,長長地歎了口氣,道:「你老子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下次可別這樣了。」 賈見他臉上滿是淒楚的神色,心中大怮,點點頭,道:「嗯,我下次不會這麼幹了。」 賈仁祿沒有說話,緩步來到門口。室內默然,只是冷風吹來,屋門輕叩一下。外面,寒風捲著地上的落葉,沙沙的響個不停。 賈見他面色不善,知他想起了往事,心情不佳。在這節骨眼上,到底該不該勸他改變心意,別將賈元春許給姜維,她心裡矛盾得很,幾次張嘴想說,可想了想,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 賈仁祿也不回頭,道:「你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出來吧。」 賈道:「噫,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有話要說。」 賈仁祿道:「要連這都看不出來,老子就不是你老子了。當年你媽媽帶著傷,跋涉千里來長安求我幫忙,可我卻認為她別有用心,命人用亂棍將她打出門去,這是老子這輩子辦得最糟糕的一件事,當真是聚九州之鐵也鑄不成如此大錯。可是大錯已然鑄成,後悔也是無用。老子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來補報於她,是以不論她有何要求,我都答應她。哪怕她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也說去就去,絕無二話。可我做的那一點點事和她為我付出的相比,實在不算什麼。這些年我東征西討,脫不開身,沒法去且末看她。她就像一個寡婦一樣,獨守空房,含心茹苦將你拉扯大。老子欠她的實在太多了,這輩子估計是還不完了。你有什麼事儘管開口,老子一定替你辦到。沒有辦法咱想辦法,沒有條件咱創造條件,總之要把事情給辦成了。」 賈眉開眼笑,正要開口說話,忽聽得隔壁屋啪啦地一聲大響,緊接著便是劉備暴雷也似的一聲吼:「無法無天!這幫人到底想要幹什麼!」賈嚇了一跳,剛到嘴邊的詞,又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賈仁祿隔著屋子問道:「怎麼了?」 劉備道:「沒事,我心裡煩,你們接著說吧。」 賈仁祿悄聲對賈道:「皇上一準是遇上難題了,需要老子去給他擦屁股,你有什麼事快說吧。」 賈欲言又止,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賈仁祿急了,道:「再不說,老子可走了。」抬腿便走。 賈忙道:「別,別,別。我說,姜伯約對我說他不喜歡我姐姐元春,想讓你收回成命,取消婚約。」 賈仁祿向她瞧了幾眼,道:「這事本來就夠亂了,你又跑來添亂,看來你們這群敗家玩意,不把老子擠兌死不算完,哈哈!」 賈微有淚意,道:「這麼說爹爹不答應?」 賈仁祿笑道:「老子心中有數了,日後自有處分。」 賈不滿意,心想這叫什麼答案,還要再說。賈仁祿道:「好了,好了。老子還有多少大事要做,沒空跟你在這裡兒女情長。」袖子一擺,大搖大擺的走了,留下賈一人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賈仁祿走著走著,偷偷回頭瞧了一眼,心裡直樂,心想:「同是老子的女兒,見識卻有天淵之別,真是造化弄人啊。這幫閨女也是十三四歲就想著成家嫁人,不肯留在家裡給老子養養眼,她們這是想幹什麼!唉,女大不中留,這句老話說的一點錯也沒有。」 在古代十三四歲就談婚論嫁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春秋時,魯桓公初即位時也是個少年,尚未婚配。他身為一國之君,有權有錢,不愁沒有老婆,自己倒不是十分著急。可底下的太監卻急了,衝入宮裡勸諫,當頭就是一句:「古者,國君年十五而生子。今君內主尚虛,異日主器何望?」魯桓公一聽其他國君十五歲就鼓搗出個娃娃來了,自己比他們大卻啥也沒有,忒沒面子,就同意了。群臣商量來商量去,給他定了一門親事,女方是齊僖公之女文姜,長得那叫一個漂亮,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魯桓公一聽哈拉子流了一地,當即備上厚禮,親往齊國求親。齊僖公感其意誠,便答應了這門親事。一邊是魯國國君,一邊是齊君之女,郎才女貌,門當戶對,當真是天造地設,佳偶天成。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魯桓公就是因為這門親事,命喪黃泉。一國之君客死異鄉,這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成了魯國的奇恥大辱。魯桓公若是泉下有知,估計腸子都悔青了,當年要是沉住氣,晚幾年再找,說不準就不是這一番光景了。這門親事給魯桓公和魯國帶來了什麼,估且不論。古代人不但反對早婚甚至還大力提倡,由此可見一斑。賈仁祿雖來了三國十好幾年了,但對這時代的風土民情還是知之甚少,仍用老眼光看待問題,自然就少見多怪了。 他心中雖在胡思亂想,腳下的步伐卻絲毫不慢,沒過多久,就來到了隔壁屋。劉備正為眼前的屁事心煩,急於有一個人在旁點撥,也就不跟他客套了,道:「這是伯約從賊匪巢穴裡取來的賬目,你看看吧。」 賈仁祿雙手接過,一張一張細細翻閱。這是一本販賣人口和劫掠胡商的明細賬,一樁樁一件件觸目驚心。他只看了一半,淚水滾了出來,眼前一片模糊,再也看不下去了。放下賬本,隨手在案上一拍,叫道:「這幫傢伙都該下十八層地獄!」 劉備道:「朕也有同感,伯歧!」 張嶷道:「臣在。」 劉備道:「朕封你為中堅將軍,你領著朕的金牌去西涼調撥軍馬,協助安西都督馬孟起,掃平叛逆,不得有誤!」 張嶷跪倒磕頭,正要應聲,卻聽賈仁祿叫道:「且慢。」 劉備斜了他一眼,道:「還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看看這個你就明白朕為什麼會這麼做了。」說著將馬超的表章和孟達的反信遞給了他。 賈仁祿看了,心道:「得,又回到三國了,書裡就是這麼一出,彭梁兔洗鑀珝譨狣襶芷贍蘋と霙{亓恕B沓筑M藕團□有些交情。藉故到他家拜訪,彭琳O毓搨A粉K蛔允ゅ帕^緲畬瞳茨Z潿秦攘思副朢梡梡}B沓q嘶J椎梅創剩秦G醣賦鍪住A醣噶O沾笈朢紗冀銦憧握J天牢。劉備畢竟不是昏君,草菅人命的事情他幹不出來。彭獵謨s幸訊宰約旱淖鐨洩┤喜換洌s娜紛鏤蘅繕狻?傷蹤o排□往昔的功勞,不忍下手,心中狐疑,就去問諸葛亮。諸葛一生唯謹慎,可就這麼一個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的人處理起這件事來卻讓人大跌眼鏡。諸葛亮對劉備說彭遼跤脅叛⑶↓瑽f幢厴鸆梫nA醣趕胂胗型□|桶雅□給殺了。其時彭戀耐互收~鐫對諫嫌梗牧v找豢ん獢獗韏s醣干繃伺□,怕殃及池魚,遂以上庸一郡之地降魏。蜀國本來就沒啥地盤,一下子少了一個郡,江河日下,聲勢自是大不如前了。『天下三分,益州疲弊』這話是諸葛亮說的,諸葛亮明明知道益州疲弊,居然還只計目前,不計後果,自削藩屏,當真忒也孟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是算無遺策,可偏偏在這件事上出現沘漏,沒算到人急了會咬人,狗急了會跳牆,結果自食其果。當時上策莫過於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先穩住彭粒里w笤僬腋黿榪詘衙洗鏢步晟ㄕ晬悇~鐫諫嫌故且恢幻突Ⅲ}傻攪順啥跡↘頁滬S疾蝗紓翁趺窗燜揮角pD鞘奔雌攪伺崖遙釭v奘H}爾嬾汍鷁A餃撗g潰俊彼檔潰骸盎噬洗蛩閎綰危俊?br/> 劉備道:「剛才的命令你沒聽見麼?朕打算讓孟起起西涼軍馬平叛。」 賈仁祿道:「皇上認為時機成熟了麼?」 劉備道:「孟起已查到了三人謀反的真憑實據,自然該將他繩之以法,遲則變生肘腋,悔之晚矣!」 賈仁祿道:「皇上您應該知道狗逼急了是會跳牆的。您起大兵平叛,擺明將三人往死路上逼。三人置之死地,自然孤住一擲,起兵抗拒王師。是的,他們只是一幫跳樑小丑,邪不能勝正,終究逃不過滅亡的命運。可是打鬥中間難免會傷及無辜,東吳及周邊這些個蠻夷見此機會也必會蠢蠢欲動。一旦他們插了進來,混水摸魚,到那時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何況我們還不知道彭量謚興社氻鮈z悄謨Φ降資撬朢|退隳蟔m順摮A策舝y鋇sㄒ蝗詹黃穡比噩膣P惶ス擋皇牽空庵質慮榍R環□f駌}p豢剎簧髦珚X鰨y骨牖噬先霂讓堬小!?br/> 欒祁附和道:「司空大人說得十分有理,起兵平叛不可造次,萬一搞砸了,糟殃的可是千千萬萬的老百姓。」 劉備冷靜下來,思索了片刻,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可你知道伯歧為什麼會來麼?近年來西域諸國派往長安的使臣全都一去不回,音訊全無。西域諸國以為朕從中作梗,心中不忿,合起伙來到伯歧那討說法。朕要是不將兇手繩之以法,如何向西域諸國交待?」 賈走了進來,道:「且末就鬧得很凶,這事若不趕緊平息,肯定會出大亂子。」 賈仁祿道:「皇上且稍安勿躁,容臣想個主意。」 劉備點了點頭,眾人屏住呼吸。 賈仁祿在屋裡來回亂轉,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停下。道:「臣這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劉備喜道:「朕就知道你准有主意,快說快說。」 賈仁祿道:「這疥子不擠膿總出不來。劉封就好比是個毒瘤,咱要是等到瘤子大了,病毒擴散了再來切,也不是個事。」 劉備道:「所以朕才打算乘其羽翼未豐先從根上除了這一害。」 賈仁祿道:「這種大手術一旦操作失誤,病毒還是會擴散,還是一樣會死人,所以不到萬不得以咱不能這麼做。」 劉備當然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不過這意思還是明白的,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賈仁祿目視左右,劉備揮手令眾人退出。 眾人退了出來,兩人在裡間密議不休。 賈湊到姜維跟前,悄聲道:「我終於有名字了。」將自己的名字說了。姜維學富五車,才高八斗,自是對賈仁祿信手然拈來的名字不敢苟同,不過名字就是一個記號,有總比沒有要強。他心裡正在思考,若自己是賈仁祿面對這種情況該如何應對,無心理由這些細枝末節,言不由衷的恭賀了幾句,便皺眉沉吟,不再言語。 賈見他不怎麼高興,有些失落,道:「我把你的事和爹爹說了。」 這件事情可和姜維未來的幸福息息相關,他只好打斷思路,問道:「哦,他是怎麼說的?」 賈道:「他說他心中有數,日後自有處分。這叫什麼答案?」 姜維微微一笑,道:「這可是最好的答案了。」 賈有些不信道:「真的麼?」 姜維嗯了一聲,沒再說話。賈道:「你說爹爹會給皇上出什麼主意?」 姜維搖了搖頭,道:「賈大人出的主意,我一向都猜不出來。」 賈道:「如果你是他,你會怎麼做?」 姜維道:「這些宵小如果不除,必生禍患,而且西域各國見派去的使節老是失蹤,也必與大漢離心離德。可是若操之過急,正如大人所說,會將劉封等人逼上絕路,孤注一擲,我們鬧不好會一敗塗地。這折中的法子當真不好找。」 賈道:「我媽媽一提起爹爹總是崇拜的了不得,他真的有這麼厲害麼?」 忽聽得劉備在裡面叫了一聲「什麼。」接著又寂然無聲。 姜維笑了笑道:「厲不厲害,你一會就知道了。」 姜維說錯了,兩人在裡面一討論就是一個時辰。正當眾人等得有些不耐煩,只聽腳步聲響,劉備來到門口,說道:「朕既刻回宮,這裡的事就交給你了。」 賈仁祿道:「請皇上放心。」 門開了,劉備對張嶷說道:「你深入險地,緝察大案,卓見成效,功勞不小。朕仍封你為中堅將軍,隨朕回京。」 張嶷道:「那這案子呢?」 劉備瞧了賈仁祿一眼,道:「仁祿自會處理,不日當有好音,你就不用費心了。」 張嶷賈仁祿胸有成竹,自不敢再放聲音。 劉備拍了拍賈仁祿的肩膀道:「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寧可這案子永遠也破不了,你也必須給朕平平安安的回來。」 賈仁祿熱淚盈眶,道:「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劉備對姜維、賈道:「仁祿指名道姓要你們兩個人協助他,你們兩個留下,其他人隨朕回京。」 告別儀式十分簡短,劉備辭了賈仁祿,登程上路。曉行夜宿,一路無話,這日到了長安。 長安,未央宮,清涼閣外。一名侍衛手挺長槍攔在門外,滿臉堆笑,對薛珝說道:「皇上說了不見外人,大人請回吧。」 薛珝怒道:「貴妃娘娘突患重病,直喊心口疼,想要見皇上一面。皇上最寵愛貴妃娘娘,如今貴妃娘娘染病,他總不能不去看看吧。」 那侍衛道:「皇上奉神諭戒靜坐,與神仙往來,不見任何人。他進清涼閣時傳下口諭,只要小的放外人入內,小的跟著掉腦袋,大人可別讓小的難做。」 薛珝問道:「皇上真的在裡面麼?」 那侍衛急了,道:「什麼話,皇上要不在裡面,我守在這做什麼?」 薛珝冷笑,問道:「你說皇上不見任何人,那他的飲食從何而來?你要編謊話,也得有個譜。」 那侍衛道:「每日辰、午、酉三時內侍將飯放在外殿,便即退出,待皇上用過膳後,再來將空器皿取走,這中間根本就沒有和皇上照過面兒,大人要是不信可去問尚食局的馬大人。皇上還說神仙不喜外人打擾,一有外人攪擾,便再難相見了。咱們脖子上有幾個腦袋,敢違抗皇上的聖喻?」 薛珝剛從尚食局出來,瞭解的情況和他說的差不多,賊心不死,又道:「可娘娘重病,讓我請皇上去見她。我找不來皇上,可怎麼和娘娘交待?」 那侍衛道:「這我也愛莫能助,大人在這戳著也治不好娘娘的病,還是敢緊到尚藥局請御醫吧。」 薛珝瞪了他一眼,道:「這我難道不知道麼,還用你教?御醫已經過去了。娘娘說了,今天她說什麼也要見到皇上一面,否則……否則……」 那侍衛道:「否則什麼?」 薛珝眼淚流了出來道:「否則……否則皇上可能再也見不到娘娘了。」 那侍衛慌了,道:「哎喲,沒想到娘娘病得這麼重。」 薛珝道:「御醫對娘娘的病也是束手無策,我這才趕來請皇上去看看。要不然你借我三個膽,我也不敢來啊。」 那侍衛左右為難道:「這……這可如何是好?」 薛珝道:「事急從權,你進去和皇上說一聲。不然皇上見到了神仙,卻再也見不到娘娘,出來之後還是會和你沒完的。」 那侍衛嚇了一跳,道:「一邊是皇上,一邊是娘娘,兩邊都能要了我的命。天啊,我該怎麼辦?」 只聽不遠處一個男子聲音說道:「你且莫急,我去和皇上說。」諸葛亮身披道袍,手執木劍緩步而來。 那侍衛忙站到一邊,讓他進殿道:「僕射大人請進。」 諸葛亮微微一笑,推門進殿。 薛珝跟著便要竄將進去,卻被那侍衛攔住。 薛珝道:「皇上不是不見任何人麼,怎麼他能進去?」 那侍衛道:「僕射大人會遁甲天書上的法術,懂得怎麼才能和神仙往來,自然是例外。」 薛珝道:「哪有什麼遁甲天書,他那是在騙你呢。」 那侍衛道:「大人說話可要小心些,要是讓皇上聽到了,小心你脖子上的腦袋。」 薛珝不以為然,道:「都一個月了,始終沒見到皇上,我看皇上根本就不在清涼閣裡。」 只聽劉備在裡間說道:「什麼人在外面大聲喧嘩!難道不知朕在裡面和神仙相會嗎?朕苦苦打了近一個月的坐,好不容易才見到神仙一面,正在和他探討長生不老之道。你們這大聲一吵,神仙不喜,眉頭一皺,拂袖而去,朕一個月的心血全白費了!你們說你們該當何罪!」 殿外眾人嚇得牙齒打架,紛紛跪倒在地,大叫:「皇上饒命。」叩頭如搗蒜一般。 UU書猛 uUTxt。Com 荃紋吇扳月牘 正文 第619章 - 敲山震虎 字數:6039 大門開了,劉備站在門口,諸葛亮站在他身後。劉備捋了捋那三寸短髯,怒容滿面,道:「薛珝,朕平日對你寵愛有加,你卻帶頭壞朕的好事,你這是要做什麼?」 薛珝嚇得身子直抖,道:「皇上明鑒,娘娘近來一直見不著皇上,日昔相念,茶不思,飯不想,整個人瘦了一圈。今天她又在想念皇上,哭了一上午。臣實在看不下去了,自告奮勇來請皇上。沒想到卻打擾了皇上清修,還請皇上恕罪。」 劉備低頭瞧著他,冷冷道:「真是這麼回事麼?」 薛珝對天紡,道:「臣所說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 劉備道:「你不是說貴妃病了麼?還說什麼朕若不去看她,就再也見著她了……」 薛珝嚇了一跳,咚咚咚地磕頭,一面磕頭一面說道:「皇上傳下上諭,說要在清涼閣修道,與神仙往來,尋求不死仙方,任何人不得前去滋擾,否則格殺無論。可娘娘思念皇上,整日裡以淚洗面,一天比一天憔悴,臣見了心裡很不是滋味。臣知道皇上極疼愛娘娘,聽說她病了,情急之下,一定會破關而出,前去探視。臣不忍見娘娘傷心落淚,一時情急,這才出此下策,慌稱娘娘病了。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劉備擺了擺手道:「罷了。念在你往日的功勞就饒你這一次吧,若下次再犯,小心你的狗命。」 薛珝全身冷汗直流,衣衫盡濕,道:「謝皇上不殺之恩,謝皇上不殺之恩。臣不敢了,臣再也不敢了。」 劉備見嚇得他夠了,笑了笑道:「起來吧。這麼冷得天,跪在地上,怪難受的。」 薛珝顫巍巍的站起,不過不敢站直,雙膝微屈,隨時準備再跪,說道:「皇上,娘娘日思夜想,就盼著見您一面,你這就去她那一趟吧。」 劉備道:「不了,朕有事要同孔明、仁祿他們商量,不能去陪她了。你回去告訴她,朕商量完了事情,立即就去見她。」 薛珝還要再說,劉備卻不理他,拉著諸葛亮手,道:「走,隨朕到宣室殿去。」 守清涼閣的那侍衛白了薛珝一眼,大聲叫道:「恭送皇上。」 薛珝回想起剛才的事情,嚇得險些摔倒,忙扶著柱子站穩,如行屍走肉一般的回到金華殿。 劉貴妃歪在榻上,看著宮女和小劉永玩耍,遠遠望見他來了,站起來,揮手令左右退下。宮女忙將劉永領走,劉貴妃奔到門邊,不待他將氣喘勻,拉他到大殿中間,劈頭就問:「怎麼樣,皇上是不是真得不在宮裡?」 薛珝拍了兩下胸口,道:「娘娘,這會您可估計錯了,皇上就在宮裡,剛才臣還見過他呢。」 劉貴妃大吃一驚,臉色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道:「啊,不可能!皇上一定不再宮裡!」 薛珝道:「您可別不信,皇上要是從外面走進來,不用您說,臣也知道皇上剛從宮外回來。可是臣清清楚楚的看著他從清涼閣裡走出來,在這之前,臣一直在殿門口和守門侍衛磨嘰,除了諸葛亮外沒看見有人進去。娘娘,你不知道,當臣看到皇上和諸葛亮同時出現在門口,心裡那個震驚程度,當真沒法用言語來形容,嚇得腦子空蕩蕩的,什麼事也不想做,只想跪地磕頭。」 劉貴妃笑道:「你呀,真是個沒用廢物。」 薛珝舔著臉,笑道:「娘娘說得極是,皇上說得極是。臣就是一個廢物,什麼也不懂,只知按娘娘說得去辦。娘娘怎麼說,臣就這麼做。要不是娘娘指畫的好,臣早就死八百回了。」心道:「要是換成是你,說不定還不如我呢!」 劉貴妃撲哧一笑,隨即愁雲暗生,秀眉微蹙,道:「這可就奇怪了。照你這麼說,皇上這一個月來都呆在清涼閣裡,哪也沒去?」 薛珝道:「恐怕是這樣的。皇上清修時,並不是像聖旨中說的那樣,什麼人也不見。臣差心腹,暗中查訪,打探備細,宮中不少人都說曾在清涼閣裡見過皇上,再加上臣今日親眼所見,應該不假。」 劉貴妃在屋裡來回踱步,道:「那日皇上聽說隴西道上胡人離奇慘死,立即將賈福召到宣室殿,密議良久方出。沒過多久,皇上突然說自己夢見了神仙,夢中神仙要他戒禱告,以期和神仙見上一面,從那天起,他就把自己關在清涼閣裡,誰也不見。這兩件事緊挨著,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向著薛珝走了兩步,道:「不可能,不可能,這兩件事一定有關聯。」 薛珝道:「臣也覺得的這事十分蹊蹺,可臣查了半天,也查不出半點皇上曾出宮的跡象。微臣無能,有負娘娘重托,還請娘娘責罰。」 劉貴妃歎了口氣道:「有賈福從中作梗,你什麼也查不出來,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倒也怪你不得。」 薛珝道:「皇上突然出見,我一時情急,對皇上說娘娘日夜思念皇上,憔悴不堪。呆會皇上來了,娘娘可要裝得像些,以免出破綻,讓皇上見疑。」 劉貴妃道:「這個自然。我知道該怎麼做,就不用你操心了。」頓了頓,又道:「皇上一會就要來看我……這麼說他戒已畢,可以出來見人了?那他人呢?」 薛珝道:「和諸葛亮去宣室殿商量國家大事去了,說是商量完了,就來看娘娘。」 劉貴妃道:「你不是有心腹在宣室殿侍候麼?去打聽打聽,他們都說些什麼?」 薛珝點點頭,道:「像這種密議一般是無法偷聽的,不過臣還是去問問看。」轉身便行。 劉貴妃叫道:「回來,提醒隴西王小心行事的密信可送出去了。」 薛珝道:「送出去了,算日子也該到了。」 劉貴妃道:「這就好,你去吧。 隴西王府,劉封在院子裡射箭。但見他左手托著鐵胎弓,拉滿了弦,搭上狼牙雕翎,對準百步開外箭靶上的紅心。他正要發射,忽聽得頭頂上振翼之聲大作,一群鴿子從頭頂飛過。他心念一動,舉弓向天,箭頭對準了飛在最前面的一頭鴿子。右手一鬆,羽箭離弦。那鴿子應聲而落,親兵大喜,奔去拾取。 劉封見射中了,哈哈大笑。忽聽得劉蒙在背後喊了一嗓子:「好!」 劉封放下弓箭,向他走去道:「你可有日子沒來了,今天怎麼想起來看我?」 劉蒙欲言又止,劉封揮了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你們侍候了。」婢女親兵齊聲答應,退了下去。 劉封拉著他來到涼亭之中,劉蒙取出一封信,雙手呈上,道:「宮中宦官薛珝是我舊交,他托人捎來一封信,說皇上已經知道了隴西道上胡人慘死之事,懷疑是我們所為,叫我們行事小心些,免得給皇上抓住把柄。這是信。」 劉封接過看了,長眉一軒,道:「你怎麼看?」 劉蒙道:「皇上好端端的突然封馬超為安西都督,派他到涼州來,還派了個足智多謀的龐統來協助他。聖旨上說皇上害怕周邊蠻夷進犯,派他坐鎮秦涼,綏服四夷。其實這不過是表面文章。依我看,皇上已經對大王心生疑忌,派他來就是為了對付您。還是貴妃娘娘說的對,當此非常之時,行事應當格外小心,稍有不慎,前功盡棄。」 劉封不以為然,道:「世人都說馬超∮統如何如何了不起,孤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來時也曾到王府裡來見孤,對孤十分客氣,如果他們接到上諭,要對孤下手,又怎會如此?這個貴妃娘娘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大小了。再說了孤行事向來小心謹慎,一切又都做得天衣無縫,諒他們也查不出什麼來。」 劉蒙見他有些驕傲,暗暗叫糟,待要再勸。忽見一名近侍匆匆入內,道:「啟稟大人。賈司空來了,在門外等候大王召見。」 兩人互視一眼,面面相覷,齊叫:「他怎麼來了?」 劉封對劉蒙說道:「你且先到內堂暫避,我去會會他。」 劉蒙在外人眼裡早已經死了,倘若此時突然出現在賈仁祿面前,賈仁祿估計會歇絲底裡,手舞足蹈一番,然後兩眼一對,背過氣去。劉蒙也知自己見不得光,不待劉封把話說完就轉身疾奔,找一個黑暗的角落躲了起來。 劉封整了整衣冠,奔到門口,雙手抓著賈仁祿的肩膀,滿臉是笑,道:「軍師,好久不見,可想死孤了。」 賈仁祿道:「嗯,是好久沒見了,老子也很想你啊。」心裡卻在說:「老子又不好那口,想你做什麼?」 劉封伸手肅客道:「外面風大,有話到裡屋去說。」 一行人來到大廳,劉封坐了主位,賈仁祿坐在他對面,姜維、賈在他身後垂手肅立,倒有幾分金童玉女的架式。賈仁祿出行身後常跟著美女,劉封在他府裡一住就是好幾年,對這一套自然不以為怪,以就沒有多問,開門見山,說道:「孤來隴西後,幾次三番差人請軍師來此小住幾日,以便孤能近水樓台,得聞教益。可是軍師都推說事冗,不肯閃光前來。不知今天這是刮得什麼風,竟將您老人家給吹來了?」 賈仁祿笑道:「三寶殿上無閒人,沒事老子肯定不會來打擾大王的。」 劉封微微一笑,道:「軍師,有什麼事但講不妨。」 賈仁祿道:「講這件事之前,先給你介紹下老子的隨從。」回身指著姜維:「這位是姜維姜伯約。他打小就在老子府裡趴著,大王應該很熟悉了吧。」 姜維行禮:「見過大王。」 劉封擺了擺手,淡淡地道:「罷了。伯約,多年不見,你長得一表人才,辜認不出來了,哈哈。」 賈仁祿指著賈,正要說話,劉封搶著道:「那這位是一定軍師的寶貝閨女賈元春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閨女倒是閨女,不過她不是元春,而是我的另一個閨女,賈。」 賈福了一福,道:「見過大王。」 美女主動行禮,劉封當然不能大大冽冽的坐著不動,還禮不迭,對賈仁祿道:「孤怎麼從沒聽軍師提起此女?」 賈仁祿道:「她是我和且女王所生之女,出生後便隨著她母親在且末生活,我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膝下還有這麼一號人物,當真慚愧之至啊。好了,閒話休題。接下來我要講的這事,就是她引出來的。」 「這幾年且末女王差了幾批使臣到長安朝貢,可是所有使臣都一去不回,人間蒸發。這要是一波使節下落不明,倒還有情可願,這所有的使臣都神秘失蹤,那可就算奇事一件了。使臣出使接二連三遇到不測,這事在且末引起軒然大波,且末將領都說是皇上從中使壞,破壞兩國邦交,欲同漢朝絕交。且末女王心地善良,愛民如子,不忍見兩國紛爭,生靈塗炭,故遣其愛女進京,一來和我相認,二來面見皇上稟明此事。這小妮子人小鬼大,倒也幸不如命,不但平安抵京,還在道上差出了些許胡人使節慘死的線索。她和我相認,將道上所見所聞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我。依她所查,但凡經過隴西的胡人,不管是商隊也好,使節也罷,都會遭到一夥身著黑衣的歹人的襲擊,那幫傢伙不知是什麼來路,武功甚是了得,胡人護衛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被砍瓜切菜般的大殺一陣,個個腦袋搬家,連隨身財物也被洗劫一空。」 劉封見他說到了點子上,心中一凜,道:「哦,竟有此事?」 賈仁祿道:「可不。黑衣人行兇之事可是我寶貝閨女親眼所見,大王若不信可去問她。」 賈不待他問,搶著說道:「正是。那天我到了隴西境內,一時錯過了宿頭,只得宿荒郊。到了半夜,我正要就寢,忽然聽見官道上有異聲。我心下好奇,貓在小樹林裡偷瞧。原來是一幫黑衣人在襲擊胡人商隊,那幫傢伙將那些胡人一個個殺死,然後又將他們的腦袋一個個割了下來,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那幫傢伙根本就不是人,都是畜牲,不,他們連畜牲都不如!」 劉封見她兩道剪水雙瞳死死的盯著自己,就好像是在罵自己一般,臉色十分難看。賈仁祿笑了笑,隨口道:「大王坐鎮隴西,照理該道不拾遺,夜不閉戶才對。怎麼在治下竟出了這麼一樁大案,而大王似乎對此事一無所知,以大王之賢明,竟出現如此紕漏,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劉封道:「孤到任之後,一心致力於清除邊患,疏於管治地方,致使盜匪橫行,民不聊生,當真汗顏。」說著取出錦帕,擦了擦汗。 賈仁祿豎起大拇指,道:「我可聽說隴西王近來對羌人作戰,戰功赫赫,斬首之數少則三五百,多則一兩千,當真了不起啊!」 劉封聽見賈仁祿誇獎,十分高興,道:「哪裡,哪裡。我軍對羌人作戰之所以屢有斬獲,上賴皇上洪福齊天,中有朝中大臣指示機宜,下靠眾將士用命,孤是一點功勞也沒有的。」 賈見他面有得色,不樂意了,道:「我有一句不中聽的話,不知當不當講?」 劉封道:「姑娘這是說的哪裡話,有話但講不妨。」 賈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在隴西道上的慘死胡人個個都沒有人頭,而大王動不動就向皇上報捷,說殺了多少多少羌人,斬首多少多少級。這兩件事同時發生,要說完全沒有關係,有誰能信?這殺掠胡商的事情,該不會就是大王授意手下干的吧。」 劉封驚得呆了,像被點中穴道一樣,一動也不動,一張滿是血色的臉霎時間變得慘白。 賈仁祿瞪了賈一眼,厲聲喝斥:「一派胡言!大王是皇室宗親,皇上的股肱之臣,怎能做此大逆不道,禽獸不如的事?胡人商隊在隴西慘死是一碼事,大王與羌人作戰屢有斬獲又是一碼事,這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怎能扯到一塊?照你這麼說,盜匪在隴西境內殺了胡人,割了首級。大王就不能在隴西和羌人作戰,既便和羌人作戰也只能敗不能勝,否則就會攤上人命官司。天下間哪有這樣狗屁不通的道理?這大漢的官要都像你這樣胡亂斷案,牽強附會,這世道可不就亂套了。小孩子家家,大人正在商量國家大事,哪有你插嘴的份,還不快向大王道歉!」 賈一臉委屈起身賠禮:「小女子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惹得大王不高興了,還請大王恕罪。」 賈仁祿跟著道:「小女年輕不懂事,胡說八道,得罪了大王。大王看在我的面上,就饒過小女這次吧。」 劉封回過魂來,道:「哪裡,哪裡。令千金心直口快,心裡藏不住話,說實話孤就喜歡這樣豪爽的人,又怎會怪她。你還別說,這兩件事同時發生,的確惹人猜疑。既然令千金會作此想,那麼在民間和令千金不謀而合的怕是大有人在,孤高居廟堂,不知民間是如何議論孤的,想來一定把孤說的十分不堪。不過孤心懷坦蕩,身正不怕影子歪,他們愛什麼說,就讓他們去說吧。謠言止於智者,我想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這事不是孤做的。」 賈仁祿一拍大腿,道:「就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大王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正,又管那幫泥腿桿子是怎麼議論的。」對賈、姜維道:「你們聽聽,大王可是你們做人的榜樣,你們可要好好跟著他學。」 兩人齊聲應道:「是。」 劉封接不住這招,不知該如何回答,默然無語。 賈仁祿笑了笑,道:「得,瞧我這人,說著說著就跑題了。咱接著說。那時皇上正在清涼閣虔心修道,我脖子上就長著一個腦袋,自然不敢去打擾他老人家清修。於是我帶著閨女去找了孔明先生,孔明先生見事情緊急,刻不容緩,便親往清涼閣見駕,面稟此事。皇上聽了之後,也無心打坐參憚了,一猛子竄了起來,暴跳如雷,將清涼閣的不少珍貴物事,打個稀爛……」 劉封聽說劉備為這石怒,心裡咯登一下,在這節骨眼上,他不敢打斷賈仁祿說話,倒也沒說什麼。 只聽賈仁祿接著道:「……既然國中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皇上也就無心和什麼神仙相會了,當日他便出了清涼閣。恰在這時西域長史張嶷來京面聖,他說不僅且末,西域其他國家也都接二連三的遇上這樣的怪事,各路諸侯都以為這事是皇上所為,聯袂到長史府向他討個說法。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大事,登時沒了主意,只得乖乖的來京面聖,請皇上定奪。皇上聽了這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即讓我來傳旨,令大王在七日內破獲此案,否則削職為民。」說著起身,捧出聖旨,道:「聖旨到!」 劉封忙整理衣冠,跪倒接旨。賈仁祿從「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開始,將那份駢四驪六的詔書一路念完。 劉封見劉備在奏章裡將自己罵得個狗血噴頭,也知他當時發了多大的火,哆哆嗦嗦的領旨謝恩,道:「這麼大的案子,七天時間怕……」 賈仁祿道:「這期限是皇上定的,臣可做不了主。再說了,大王英明睿智,辦事效率之高那在朝裡可是數一數二的。別人要一個月才能辦好的事,你只要三天就辦得妥妥貼貼。臣想這件案子,在您手裡也就一兩天的事。這案子關係到大漢和西域各國的邦交,皇上對其十分重視。大王若是辦好了這件案子,皇上一高興,大王想要什麼,皇上就會給什麼。到時候大王就是皇上駕前第一紅人,微臣今後可全靠大王養活了。」 這麼大一個馬屁拍將下來,劉封卻一點都樂不起來,道:「可是……」 賈仁祿一臉狐疑,道:「怎麼,大王似乎對此事心有餘而力不足。你若真無能為力,可得早點和我說,不然七天時間過去了,您還是連個屁也查不出來,這削職為民可不是鬧著玩的。」 劉封趕緊道:「這案子千頭萬緒,七天時間如何夠用,孤才疏學淺,實在辦不了此事,還請軍師和皇上美言幾句,另委賢能。」 賈仁祿道:「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用處,辦不了案子就辦不了案子,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回去和皇上說一聲,讓他另派一人前來查案。說實在的,朝會時,皇上對群臣說起此案,諸葛亮、鍾繇、張既等一大幫子人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認為這件吃力不討好的案子是他們陞官發財的契機,搶著要來。皇上認為你是隴西王,處理隴西的案子定然輕車熟路,這才將這個案子委派給你。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回去讓皇上重新選人,反正有這麼多人想來,不愁找不到人。」 劉封聽說諸葛亮、鍾繇這幫查案高手搶著要來,嚇了一跳,忙改口道:「且慢,皇上說的有道理,京裡來人畢竟不如孤熟悉情況,這樣吧孤姑且試試,實在不行,還請軍師在皇上面前替孤美言幾句。」 賈仁祿知道發財的機會到了,道:「這個嘛,有點難辦啊!」 劉封微微一笑,抬手擊掌。站在門外的親兵竄了進來,道:「大王有何吩咐?」 劉封在她們耳邊悄聲吩咐幾句,親兵出去不久,抬了一個箱子進來,劉封打開箱子。賈仁祿抬眼一瞧,只見金錠、珍珠、翡翠、玉器堆了滿滿一箱子。他兩眼登時直了,哈拉子跟著流了下來。 劉封微微一笑,道:「些許意思,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賈仁祿想也不想,道:「既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 劉封叫道:「擺宴,為司空大人接風洗塵。」 賈仁祿擺擺手,道:「這個就免了。唉,老子是個勞碌命,此行除了到你這外,還要去西涼傳旨。皇命難違,腦袋要緊,我是不敢多留,就此告辭。」 劉封心裡很煩,只想和劉蒙相議,也不想留他,順坡下驢,道:「既如此,那孤就不多留了。來人,替孤送送司空大人。」 賈仁祿前腳一走,劉蒙後腳就轉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張字條,道:「天意,天意。如今連老天都站在我們這邊,大王此番必然有成。」 劉封道:「還必然有成了。賈福此來言三語四,含沙射影,分明是在懷疑隴西道上的事就是孤做的。哼,他既然心中懷疑,為什麼還要把這案子交給孤來處治,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劉蒙道:「我不是說賈福來是天意,我是說大王剛才射下那只鴿子是天意。」 劉封道:「哦,怎麼說?」 劉蒙道:「那鴿子是往西涼報信的信鴿,鴿腿上有一封劉備給馬超的密信,上說秦涼局勢不穩,他已派中堅將軍張嶷領軍鎮守獂道,讓馬超領軍坐鎮金城為之呼應,一旦秦涼有起事來,南北夾擊,可一鼓而定。」 劉封看著那信,哈哈大笑,道:「當真是天意!哼,既然劉備已懷疑我了,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你趕緊通知各路人馬,提前行動!」 Uu書萌 uUtxt。CoM 詮汶子阪閱讀 正文 第620章 - 殺人滅口 字數:5846 劉蒙見劉封邁開大步,便要衝出,忙搶上兩步,橫在他跟前,將他攔住,道:「且慢!」 劉封雖沒有趙雲、馬超厲害,也會些三腳貓的功夫,要推開他,易如反掌,可他沒有這麼做,停了下來,道:「且慢,且慢!現在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再慢,腦袋就掉了!」 劉蒙道:「大王,這件大事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搞砸了還可以重來。這事要是辦砸了,咱之前的辛苦可就全白費了。」 劉封道:「事已至此,就當奮力一博,大不了魚死網破,總比坐著等死強。」 劉蒙道:「大王且稍安勿躁,事情沒有您想的那麼糟。」 劉封道:「馬超在金城,張嶷在豲道,不僅把隴西夾在當間,還把孤和彭糧羝嫉`耍脾哏r那榭齷共喚性悖分T裁床漚性悖?br/> 劉蒙道:「大王若是真要孤注一擲,在隴西和劉備決一死戰,恕我不能奉陪,聯絡各路人馬的事,大王另請高明吧!」說著轉身就走。 才走出兩步,就聽彩英在後面叫道:「且慢。」走到劉封跟前道:「劉先生說的沒錯,咱們這才剛有些成色,和劉備比起來還顯得微不足道。劉備已作好準備,我們現在就衝出去,等于飛蛾撲火,白白送死。兒啊,你難道忘了你背上刻著什麼字了?你爹爹可是把興復漢室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行事如此孟浪,又怎對得起他?」 劉封想起了背上了「復」字,想起了肩上的重擔,冷靜下來,道:「娘教訓的是,孩兒知錯了。」 劉蒙走了回來,道:「大王肩負著中興漢室的萬鈞重擔,可不能效那荊軻,為了無謂一擊,白白送了性命。」 劉封道:「嗯,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劉蒙低頭沉吟,在屋裡轉了兩圈,道:「依我之見,皇上只是懷疑這事是您干的,卻沒有證據。他之所以把這件案子交給您,就是在試您。您要是沉不住氣,跳了出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自投羅網,也省得他去找證據了。反之您若是沉住氣,忍一時之痛,那他反倒難辦了。他要是沒有證據,主動挑起仕,那時我們理直,出師有名,形勢對我們可就有利的多。這一出一入差別可是甚大,大王可要考慮清楚。」 劉封定了定神,從全局考慮了一下當前形勢,點點頭,道:「嗯,你說的對。馬超和張嶷,就像兩隻手一左一右的掐著孤的脖子,孤要是走錯一步,劉備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孤掐死。哼,你想讓孤死,沒那麼容易,孤偏偏不上你算計!你且說說,要如何才能忍一時之痛?」 劉蒙道:「送信的鴿子有一群,咱只射下了一隻。那信估計不久就會到了馬超手裡,金城可是個關鍵,要是馬超到那發現了端倪,一切全完了。皇上不是要咱查出隴西血案的真兇麼,咱就滿足他的要求。」 劉封連連搖頭,道:「這些人雖然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卻知道不少內情,劉備那裡盡有能人,一審之下,他們可就什麼都明白了。不行,不行,這事是萬萬行不得的。」 劉蒙笑了笑道:「大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咱幹嘛要把大活人交給他們,送上些死人不就完了麼,死人不會說話,他們想審也沒法審。哈哈!」 劉封道:「這些人可是咱花大力氣訓練出來的精銳,堪當大任,就這麼殺了,實在太可惜。」 劉蒙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要辦大事,就不能手軟。現在皇上的眼睛可是死死盯著咱,咱要是捨不得這些人,那咱的小命就得搭進去。這哪頭輕哪頭重,大王可要分清啊。」 劉封垂首不語,彩英道:「先生講的有道理。這些人雖然厲害,卻是手下,無關痛庠。況且咱有得是錢,人死了咱還可以再找。而你將來可是要坐龍庭的,哪能有半點閃失?」 劉封想了一會,一咬牙,道:「好就依你,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一定要辦得乾淨利索,不能留下半點痕跡。」 劉蒙道:「大王儘管放心。」 劉封歎了口氣道:「這樣一來,你想的那些賺錢的主意都不能再用了。興復大業,千頭萬緒,哪樣都要花錢,還都要花很多的錢。咱要是沒了進項,今後的日子該怎麼過?這一點你想過沒有?」 劉蒙低頭不語,過了一會,道:「咱這幾年也攢了不少錢了,先將就用著吧。大王適才所說,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咱是要提前有所行動。我這就暗中和京城取得聯繫,讓他們趕緊行動。」 隴西雖然是出了名的窮郡,卻是西域通往關中的必經之路。西域胡商往來經商,必經隴西。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靠著交通大動脈,當然得指著這個發大財。西晉時只做過幾年荊州刺史的石崇為什麼能富甲天下,讓王公貴戚甚至是皇帝都甘拜下風?他又是如何能在短期內聚斂到連皇帝都垂涎三尺的家財?這裡面看是有很多文章可做,其實說白了就只有兩點,第一就是刮地皮,這可是地方太守必修功課,要是不會這個,一心想要為民作主,估計就只能回家賣紅薯了。這項本事雖然能來錢,卻不能使人一夜暴,要不然晉時那麼多刮地皮的,為什麼只有石崇富可敵國。所以要想來錢快,來錢多,關鍵還是要看第二點,那就是搶劫。荊州處天下之中,是吳人入蜀,南人北上的必由之路,南來北往,東進西出的客商大多都要在這裡歇腳,實可謂是交通樞紐。石崇之父石苞共生六子,石崇最小。石苞臨終前,將家產平均分成五份,分成頭前五個兒子,唯獨不分給石崇。他老媽看不過眼,就問石苞為啥這樣偏心眼,石苞就說這小鬼鬼得很,將來自能賺來萬貫家業,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給,省一筆是一筆。石苞也是一時人傑,看人的眼光自然不會錯,石崇果然是個鬼靈精。別的荊州刺史到任時都循規蹈矩,努力做好本職工作,當一天刺史刮一天地皮。他偏不,他通過觀察終於發現了荊州的地緣優勢,想出了一條來錢更快卻也大損陰德,斷子絕孫的致富之道。他令官差假扮江洋大盜,公然搶劫往來客商使節,幾年間,家資巨億,成了西晉首富。可是虧心事做多了,終究是要遇到鬼的,後來他因捨不得一個寵妾,得罪了八王之一趙王司馬倫的寵臣孫秀。孫秀看得起石崇才向他要美人,石崇卻不給,公然駁他面子。孫秀大怒,立馬跑到司馬倫那給他上眼藥,司馬倫一怒之下,傳旨殺了石崇全家。石崇能致富石苞看出來了,可他能滅族他老子卻沒看出來,可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劉封坐鎮隴西,開始時也是一窮二白,捉襟見肘。他心懷大志,立意復國。可隴西百姓每年交上來的那點點租賦,還不夠他塞牙縫的,如何夠用?於是他終日苦思致富之道。這時在商海摸爬滾打多年的劉蒙以商人敏銳的眼光,也看出了隴西的地緣優勢,替劉封出了這麼一個生兒子沒屁眼的餿主意。劉封到底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一聽這主意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口氣說了一百個不行來。可是除了這個主意他實在想出來錢更快的主意,最後他窮瘋了,終於咬著牙同意這麼做,於是這個邪惡的計劃就在他的默許下付諸施行,他也是短期內攢到了令人哈拉子亂流的財富,這復國經費總算是有著落了。 劉封道:「嗯,她老不動彈,不知道要幹什麼,難道是餘情未了,不忍下手?可急死孤了!你去催催她,就說孤這裡已被逼得走投無路,她再不動,孤可就不再管她,自己先動手了,到時有起什麼事來,可怨不得孤。」 劉蒙嘴角邊閃過一絲狡獪的笑容,隨即隱沒,道:「好,我這就去寫信。」 劉封揮了揮手道:「自孤到隴西以來,還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賈福,賈福!你到底要幹什麼!」 彩英眼珠一轉,道:「賈福還沒走遠不如把他抓起來。」 劉封眼睛一亮,可轉念一想,又變得黯淡無光,道:「不行,這傢伙滑頭的很,除非抓了之後簾就將他殺了,不然定會給他逃走的。孤要是殺了他,不僅公然和劉備為敵,他那三個結拜兄弟也不會放過孤的,徐庶、賈詡、賈逵哪一個來了,孤也對付不了。既然現在不是和他們翻臉的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嗯,就這麼著吧,你們都下去,孤想一個人靜一靜。」 眾人互望一眼,告辭退出。劉封也不關門,任由寒風灌進殿內。蕭索的寒風中,他就這麼靜靜坐著,臉上神色倒和周圍的環境十分配套,一派窮途沒路的景象。 賈仁祿從劉蒙家出來,得意洋洋,頭前走著。姜維、賈小臉漲得通紅,吭哧吭哧的抬著不義之銀隨後跟著。三人一前兩後,來到了一個僻靜無人的所在。賈給姜維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放下箱子。賈氣鼓鼓的道:「爹爹,這些錢都是他們殺人越貨換來的,咱們怎麼能要?」 姜維跟著道:「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種不義之財咱不能要。」 賈仁祿本就是個流氓,只曉得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這套仁義禮志信對他來說無異於對牛彈琴,笑了笑道:「你們倆果然很般配,一對傻帽!你們知道這些錢來路不正,可你想不沒有,這些錢在劉封那兔崽子的手裡能被把來干多少壞事,而在老子手裡則能被把來干多少好事?虧你們飽讀詩書,連逆取順守的道理都不懂。老子收了劉封一點錢財,等於減弱了他的為禍之力,猶似搶下屠夫手中的屠刀,功德莫大。再說了,取之於為富不仁之徒,用之於貧困無依之輩,這叫劫富濟貧,梁山泊的英雄好漢都是這麼幹的。你們讀過書,自然知道取民脂民膏以供奉一己之私慾,是為殘民以逞;以之兼善天下,普施眾人,是以俠之大者,所以關鍵不在於取之不取,而是在於用在什麼地方。」 姜維信以為真,還以為他真的要拿這筆錢去周濟窮人,道:「大人說的很有道理,姜維受教了。」 賈笑靨如花,問道:「爹爹,你真打算拿這錢為了接濟窮人麼?」 賈仁祿老臉通紅,道:「小丫頭片子,竟揭你老子的短!還不趕緊將這錢揣進懷裡,化了裝閃人!」 三人打開箱子,將各種珍珠寶貝揣入懷裡袖中。搞定之後,賈仁祿從袖子裡取出三張人皮面皮,三人分別戴了,混出城去。 姜維想起適才的事情,心有道:「大人適才我可真為您捏了一把汗。你適才孤身赴會,深入險地,難道一點也不害怕?」 賈仁祿笑道:「老子說不害怕你們信麼?」 姜維、賈毫不遲疑,齊刷刷的點了點頭。這個無聲的馬屁倒是拍到他心裡去了,哈哈大笑,道:「你們這倆個小鬼真會哄老子開心。你們也不是外人,老子不瞞你們,老子的心直到現在還怦怦怦的跳個不停,老子心裡有多害怕,可想而知了。」 姜維道:「大人既然害怕,為何還要以身犯險,傳聖旨不過是小事一樁,隨便派一個人去不就可以了麼?」 賈仁祿道:「老子喜歡和對手攪在一起,這麼好的面對面觀察對手的機會錯過了豈不可惜?」 姜維深有同感,點點頭,又問道:「那大人可曾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賈仁祿微笑著點了點頭,姜維在劉封一句只說了一句話,其餘時間都瞪大眼睛左觀右瞧,以期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他的眼睛雖尖,畢竟不是火眼金睛,看了半天,也沒瞧出啥破綻來,聽了這話著實吃了一驚,道:「哦,是什麼?」 賈仁祿道:「他大廳裡的擺設你也看到了,難道你沒覺得的有什麼不妥?」 姜維搖了搖頭,賈仁祿問賈道:「你呢?」 賈搖了搖頭,賈仁祿歎了一口氣道:「看來你們這兩個小傢伙日子過得太滋潤了,該把你們扔到貧民窟裡,關上一個月,憶憶苦,思思甜,然後再來看,你們就會知道哪裡不妥了。」 賈道:「爹爹是不是覺得大廳裡的陳設過於奢華。」 賈仁祿笑了道:「總是答到點子上了,就是這麼回事。」 姜維道:「劉封貴為王爺,屋裡陳設奢華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賈仁祿道:「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怪不得你小子會這麼說了。你也知道,甄宓那小妮子喜歡讀書,只要一有空就把老子拉到集市上採購古籍善本,將老子將腦袋別在褲腰帶裡賺來的那一點點錢,如流水一般大把大把的花將出去。老子經常陪著她逛古玩市場,對現今世面上古董的價格,倒也略知一二。劉封這小子大廳裡擺著那些個東西,大到椅子後面擺著的屏風,小到案上擱著的茶碗,無一不是上品,件件價值不菲,特別是邊上擺的那個青銅大鼎,如果老子沒看走眼,應該是商代所鑄,說它價值連城,那是一點也不為過。這還是在三……在這兒,要是在老子故鄉,一準能把那些古玩店的老闆樂得神經病發作,都不別人推,他自個就會跳到河裡淹死。」他剛想說這還是在三國,猛想到會洩天機急忙改口。 姜維恍然有悟道:「這還只是大廳,宅子裡的其他地方還不知陳列成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雖然他是王爺,但一年的俸銀總也有個數目,不可能無窮無盡,他哪來那麼多的錢?」 賈仁祿笑了笑,道:「孺子可教也。除此之外,老子還發現大廳裡擺著不好西域奇珍。我在且末住過一段時間,對那裡的玉器珍玩自是再熟悉不過,我剛到大廳時,一眼就認出了屏風邊上擱著的幾件玉器是出自且末匠人之手。」 賈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爹爹說的沒錯,那些玉器的確產自且末。有幾件好像……好像就是……」 姜維眼睛一亮,道:「你是說那幾件玉器是且末女王進貢給皇上的貢品?」 賈氣不打一處來道:「正是!我當時只顧著害怕,根本沒注意看。看來劉封就是那幫黑衣人的幕後主腦。且末的那些使節不能就這麼白白的死了,尤其是莫護跋叔叔。他為人和善,見誰都笑,和我最要好了,我有什麼心裡話常常對他傾述。這麼一個大好人竟也被那幫畜物不分清紅皂白殘忍殺害。不行,血債要用血來償,我找他去!」轉過身去,便要施展輕功。 姜維慢將她按住,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事不可造次,須當從長計議。」 賈仁祿瞪了她一眼,道:「你以為你是誰?荊軻嗎?就算是荊軻,最終也沒把秦始皇怎麼著,反而白白的搭上了一條性命。隴西王府戒備森嚴,你去了不被他們大卸八塊,那才叫怪呢!老子不說和你說過,老子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你這麼做,存心要把老子氣死,是不是?」 賈冷靜下來,撲到他的懷裡道:「爹爹,這幫傢伙殺了那麼多好人,我恨死他們了,爹爹你趕緊想一個辦法,把他們滅了吧。」說完淚如雨下。 賈仁祿摸著她的頭道:「要滅這幫傢伙其是不難,用不了七天,他們的首級就會傳到長安。到時我和皇上說一聲,將那些人頭拿到咱家,咱請上一幫道士和尚,好好的搞一場法事,祭奠在此案中無端慘死的且末使節。」 賈心下大喜,道:「這是真的?」 賈仁祿道:「老子騙誰也不能騙你啊!」 賈笑道:「謝謝爹。」 賈仁祿見她長長睫毛還掛著幾顆淚珠,在陽光照耀下晶瑩生光,笑道:「一會哭,一會笑,真是個傻丫頭。」 姜維道:「照此看來,劉封是那幫黑衣人的上司已確然無疑。如今他負責這件案子,為了使自己的奸謀不至於暴,他一定會徇私舞弊,袒護黨羽。大人何以這般肯定那幫傢伙的人頭七天之內就會到長安?」 賈仁祿道:「老子來之前,請皇上將孟起派到金城鎮守,而且有意識的將這個消息透給劉封知道。你也知道金城是黑衣人的巢穴。劉封當然知道馬超到了金城會對他造成什麼不利的局面,他是個聰明人,一定會先下手為強,在孟起到達之前,將那幫黑衣人殺了滅口。如此一來咱不用費一兵一卒,照樣能除掉那幫傢伙,這麼好的一把殺人快刀,不用當真浪費了。哈哈!」 姜維道:「此極果然大妙,大人真神人也。不過萬一劉封捨不得這些手下,讓他們隱姓埋名逃往他方,這又如何是好?」 賈仁祿道:「這時那道聖旨就起作用了,皇上只給劉封七天時間,七天時間他上哪去找這麼多替罪羊?況且朝廷裡的那些個大臣個個精得跟猴似的,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想找些西貝貨搪塞過去,肯定會穿幫的。他要救那些手下,就必須擔上削職為民的風險。劉封正在謀幹大事,可能為了這幫豬狗,把自己前程給毀了麼?這種人往往六親不認,逼急了老子娘也殺,何況只是幾個手下?」 姜維道:「您就不怕把他逼急了,提前造反?」 賈仁祿道:「老子就怕他不提前造反。皇上已在周圍布下口袋,等著他自投羅網,他要是主動竄將出來,老百姓自然就認清他的嘴臉,省得我們再費神搜集證據,提起公訴了。」 姜維心服口服,道:「大人把方方面面的都算到了,這計真是用絕了。」 賈道:「爹爹真厲害,姜維哥哥,你可得好好學學,將來也和爹爹一樣。」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小鬼,就會拍馬屁。」 金城縣北黑衣人巢穴,劉蒙隨著那獐頭鼠目的中年漢子來到地道深處的密室。幾個頭領早已候在那裡,劉蒙來到正中坐好,眾頭領依著次序匯報工作。當然賬目丟失的事,實在太大,眾頭領害怕劉蒙雷霆大怒,砍了他們的腦袋,都傚法孔老夫子筆削春秋之意,將這事略過不提。 劉蒙從頭到尾聽完,很滿意,表揚了幾句,道:「眾位弟兄辛苦了。」 眾頭領道:「大首領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便是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劉蒙哈哈一笑,道:「好。我見你們最近都很辛苦,特備薄灑,犒勞你們。來人擺上酒宴。今天酒宴乃是為了慶功,所有人等不拘大小一律與宴,不不歸。」 那中年漢子道:「多謝大首領體恤屬下,可所有人都與宴,誰來巡哨?」 劉蒙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已做了安排,大家只管痛飲便是。」 眾人都好久沒痛痛快快的喝幾杯了,聽聞此令歡呼雀悅。 不多時,酒宴擺好,眾人各據一席,推酒換盞,吆五喝六,好不熱鬧。 又過了一會,那中年漢子舉起大碗道:「來我敬……哎喲,肚了,肚子,痛死我了!」只聽啪啦一聲,酒碗掉地,酒水灑了一地都是。那酒一沾地,便發出嗤的一聲,地上冒起了一股青煙。那中年漢子捂著肚子,道:「這酒……有……有……」砰的一聲倒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天那個聲音低沉的漢子,拔刀出鞘,道:「我和你拼……拼了。」踉蹌而上,來到劉蒙跟前,舉刀便砍。劉蒙哎喲一聲,兩手抱頭,縮成一團,可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何動靜,睜眼一看,那人已躺在自己腳邊,口裡流著白沫,兩個大眼睛惡狠狠的看著他的鞋子。但聽得乒乓之聲大作,黑衣人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密室裡一片狼籍。 劉蒙站起躺來,看著滿屋的屍體,微微冷笑,對手下親隨說道:「來人,將首級割了。」親隨拔刀動手將那幫歹人的腦袋都給割了下來。 劉蒙接過親隨遞上來的火把,看著那個要砍他沒砍成的人,道:「我讓你死不瞑目!」將火把往他身上一扔,一股火苗竄起。劉蒙張嘴狂笑,緩步而出,地下密室隨即被大火吞沒。 憂優書盟 uuTXT。coM 全紋自扳月鍍 正文 第621章 - 雞鳴狗盜 字數:6791 未央宮,宣室殿,劉備正在批閱奏章。忽聽得腳步聲響,四名內侍走進大殿,一前三後,當先一人雙手捧著一份表章,身後三後各捧著一隻大木盒。劉備放下筆,指著那帛書,道:「這一定是隴西王的表章吧?」 當先那內侍大吃一驚,道:「皇上您真是神……」 劉備笑道:「馬屁少拍,將表章呈上。」 那內侍呈上表章,劉備接過看了,隨手往案上一擱,喃喃念道:「以身犯險,查究線索,深入虎穴,蕩平賊寇。說得比唱的都好聽。朕追查那點線索都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只用了六天就破獲全案,他還真把自己當神仙了。」指著那幾隻木盒道:「這裡面裝得可是賊首的首級?」 那內侍道:「正是,請皇上御覽。」 劉備忙擺手道:「別,別。用膳的時辰快到了,朕可不想壞了胃口。」頓了頓,道:「你們把這些首級送到仁祿府上,他自有用處。」 那內侍應道:「是。」 劉備道:「隴西血案既已告破,那些兵馬也就沒有留在那裡的必要了。你將人頭送到賈家後,就去議事堂傳朕口諭,著孔明對現時地方官吏做如下調整:任命青蛉縣尉鄧艾為西域長史,原西域長史中堅將軍張嶷則為秦州刺史,領所部軍馬鎮守天水,以備不虞。原秦州刺史司馬朗平調至益州任刺史,至於原益州刺史法正嘛……」出了一會神,道:「召回京師,升為尚書左丞,協助孔明、元常管理尚書省事務。」 那內侍姓廖名忠,是劉備新提拔的親信,和薛珝是對頭,但凡薛珝擁護的他必反對,但凡薛珝反對的他必擁護。兩人雖時常見面,相互間卻從沒說過一句話。他雖然出身貧困人家,大字不識得一筐,可胸中裝得也不全是稻草,還是有些見識的。他通過查顏觀色,發現劉備從清涼閣出來之後,對薛珝心存芥蒂,言談舉止都不如先時那麼熱情,自是心裡偷著樂。他曾差心腹人等暗中訪查,得知薛珝與隴西王劉封過從甚密。前幾日劉備遣中堅將軍張嶷駐守豲道,聖旨上說是協助劉封剿捕殺害胡商的賊寇,可他老於世故,一眼便看出,劉備要對劉封下手了。他打算乘此良機痛打落水狗,在劉備面前給薛珝上眼藥,將礙眼的傢伙一併除去,省得他整日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讓自己心煩。可上眼藥這種事,和打架不同。打架沒什麼講究,只要看誰不順眼,掄起拳頭就上,反正最後不是自己被打個半死,就是把對方打個半死。上眼藥可是一門很深學問,很講究時機火候,這其中的尺度稍微拿捏不準,這眼藥可就一點不剩全都上到自己身上了,輕則腦袋搬家,重則不是五馬分屍,就是被扔到鍋裡油炸了,那可不是鬧得玩的。前幾天劉備剛從隴西回來,心情不佳,一張臉臭臭的,那內侍當然不敢觸他的眉頭,今天他好容易見到劉備笑了,正要伺機進饞,哪料卻聽到了這麼一句,心裡咯登一下,陪著小心,問道:「賊寇雖然除了,餘黨仍在,現在就把張將軍撤下來,似乎……似乎不妥吧。」 劉備向他瞧了一眼,淡淡道:「軍馬屯駐,甚耗錢糧,既然賊黨已破,何必再空勞軍馬,虛耗錢糧?」 廖忠對國家大事一竅不通,不知該如何曰起,急得抓耳撓腮。劉備微微一笑,揮手令左右退下,道:「你和薛珝是死對頭吧?」 廖忠下意識點點頭,跟著覺得不對勁,又搖搖頭。劉備笑道:「你別急著否認,朕曾差人查過你,對你的底細瞭如指掌,不然朕也不會留在你在朕身邊了。你曾在尚服局任職,因一時疏忽,將被老鼠咬破一小個洞的衣衫拿給貴妃穿,被薛珝查覺,鞭背一百,以此銜恨。朕說的可屬實?」 廖忠羞慚滿面,點點頭,道:「什麼都瞞不過皇上。這事也不完全是臣的責任,那日貴妃一時興起,要穿那件高句麗進貢的錦袍。薛珝為了巴結主子,命臣即刻到庫房將衣衫取出,說是立等回復,遲了便要微臣好看。臣知道是貴妃娘娘要穿,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趕去庫房將衣衫取出。誰曾想,那衣衫在庫房裡放得久了,不知何時被老鼠咬破一小個洞。臣急於回復,未曾細查,便冒冒失失將衣衫呈上。貴妃娘娘穿上時,薛珝在旁瞧見了,硬說是臣早就瞧見了,故意拿來讓貴妃娘娘出醜。將臣吊在樹上,打了一百鞭子。若非在場的內侍宮女苦勸,臣說不准就當場被活活打死,既便不死,也會被趕出宮去,那樣臣可就再也見不著皇上了。」說著淚如雨下。 劉備笑道:「誰叫你不看清楚就將衣服呈上,打你一百鞭子,倒也不算太冤。」 廖忠道:「這也不能都怪微臣,要不是薛珝那廝一疊連聲催促,微臣也不會亂了方寸,以致看都沒看,就將衣衫遞上。」 劉備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何況你也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你可不能老怪人家。朕可聽說你們倆私底下勾心鬥角,明爭暗鬥,這可不好,下次若再讓朕聽到此類言語,朕可唯你是問!」說到最後兩句話,語調已頗為嚴厲。 廖忠嚇了一跳,道:「皇上教訓的極是,微臣定當銘記於心。」 劉備道:「嗯,適才的官職調動你都記下了?」 那內侍將剛才劉備說那一堆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確認沒有漏了一句,這才道:「臣都記下了。」 劉備笑道:「若有半點差錯,可就不是打你一百鞭子這麼簡單了。」 那內侍道:「皇上放心,臣絕不會出一點差錯。」 劉備道:「至於青蛉縣尉的人選及原尚書左丞的安排,你讓孔明拿主意吧。」 那內侍應道:「是。」 劉備擺了擺手道:「朕還有幾份奏章要批,沒什麼事,你下去吧。」 那內侍回頭見左右都不在,偌大一個宣室殿就他和劉備兩個人,忽然明白了劉備的深意,心想是福是禍,可就看這一寶了,一咬牙,跪了下來,道:「臣有事啟奏。」 劉備令他站起,道:「有什麼事?」 那內侍道:「皇上也知道臣和薛珝不對付。那日臣被他打了個半死,實在氣不過,就讓和臣要好的幾個內侍暗中伺察薛珝的動靜。那幾個人日夜窺探,終於打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劉備板起臉來,道:「嗯?朕剛才才說的話,你這麼快就忘了?難道你是嫌命太長,想讓朕砍了你的腦袋。好,朕成全你,來人!」 那內侍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道:「臣不是不想聽皇上的話,可臣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皇上受奸人蒙蔽。」 劉備暗暗發笑,揮手示意正朝著走的人退下,道:「你且說說,他怎麼蒙蔽我了?」 那內侍道:「薛珝口口聲聲喊著忠於皇上,赴湯蹈水,在所不辭,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臣的人發現他常以替貴妃娘娘打聽趣事為借口出宮與隴西王在京的細作聯絡,傳遞消息。宮中歷來有規矩,宦官不得與外官結交,違者重處。薛珝明知故犯,明擺著是心懷異志,想要對皇上不利。」 劉備心中一凜,道:「這事非同小可,你空口無憑,叫朕如何相信?」 那內侍道:「臣在進殿前剛收到消息,薛珝又出宮和劉封的人接頭了。皇上若是不信,可差人打探,便知端的。」 劉備低頭沉吟片刻,道:「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內侍退出,劉備找來另一名內侍,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那內侍點了幾下頭,退了下去,不片時便領著一名侍衛進殿。 劉備對那侍衛,道:「朕問你話,你可要老老實實回答。」 那侍衛道:「小的一定據實回答,不敢有半句虛言。」 劉備道:「在做侍衛之前,你做何營生?」 那侍衛臉上微微一紅,道:「小的自幼父母雙亡,流落街頭,無以為生,只得靠偷雞摸狗,弄幾個錢來,聊以餬口。後來小的到了長安……」 劉備沒空聽他敘說身世,閒話家常,打斷道:「嗯,你從軍之前,是個小偷,不知技藝如何?」 那侍衛當然知道偷雞摸狗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自然不敢當著劉備的面胡亂吹牛,道:「小人也沒當幾年偷兒,就應募從軍了……」這是問他偷技,要是問他武技,他肯定舔著老臉說自己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鑭、錘、抓、鏜、棍、槊、棒、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真可謂是天上地下,唯一人而已。 劉備皺起眉頭,道:「原來功夫不咋地,那就用你不得,省得壞朕大事。」 那侍衛這才知道原來劉備叫他來根本不是秋後算賬,而是要派大用場,忙改口道:「小的雖然沒當幾年偷兒,這手段自問還是有一些的。不是小的吹牛,這世上小的偷不來的東西怕不多見。」 劉備哈哈大笑,道:「是不是吹牛,一會就知道了。這事滋事體大,你要是辦砸了,給人抓到了,朕可護不住你。」 那侍衛道:「皇上放心,小的要給人抓到,就自己一頭撞死,絕不連累皇上。」 劉備對那內侍道:「好,你領他出宮,交待任務。」對那侍衛道:「好好幹,事成之後,朕有重賞。」 那侍衛樂得老臉變形,行禮之後,屁顛屁顛的隨著那內侍去了。 城西一座僻靜的小院裡,薛珝與劉蒙心腹正在竊竊私語,過了良久良久,那人遞給薛珝一個方勝。薛珝揣入袖中,道:「我不便在外面呆太久,就此別過。你回去轉告劉蒙,最近風聲甚緊,能不聯絡最好不聯絡,實在不得已,我再和他另約會面地點。」 那人道:「嗯,大人放心,我回去之後一定轉告劉先生。」 薛珝點了點頭,走出小院,穿過兩條大街,拐過兩條小巷,來到通往未央宮的幹道。其時年關將近,街上人群熙來攘往,川流不息。薛珝知道劉貴妃少年心性,喜歡新奇玩意。既然出來了自然要撿好的買幾樣回去,劉貴妃見了,一准樂開了花,自己的前途也就一片光明了。當下他來到售賣小飾品、小玩意的攤子前,駐足觀看。攤主見來了客人,自是大聲吆喝,指引他買這買那。薛珝看了一回,沒見到好的,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沒走幾步,前方巷口突然轉出一人,疾如流星,快似閃電,逕朝他衝來。薛珝沒想到巷子口會突然衝出這麼一個冒失鬼,閃避不及,哎喲聲中兩人撞了個滿懷。薛珝踉蹌倒地,那人則蹬蹬蹬的退了五六步,一屁股坐在地下。 薛珝大怒,一張臉漲得通紅。他剛要使出拿手絕活,操那漢子的十八代祖宗。卻聽那漢子一疊連聲的叫道:「對不住,對不住。我家娘子要生了,我急著找穩婆,走路不小心,撞到仁兄,對不住,真是對不住。」上前相扶薛珝聽說他娘子臨盆在際,當真是十萬火急,如此著急忙慌倒也怪他不得,道:「不礙的,不礙的。兄台既有要事,可速去辦理。」 那漢子又說了好幾句對不住,這才急匆匆的向街那頭奔去。 薛珝撣了撣身上塵土,搖頭苦笑,來到另一個攤子前,接著挑揀小玩意。忽然一個木偶小人映入他的眼簾,那小人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最奇特的是小人上有機括,擰上機括,她居然還能動,當真新鮮有趣。薛珝心想劉貴妃一准喜歡,和攤主談妥了價錢,伸手入袖,一摸之下,一張紅光滿面的臉龐霎時間白的好似一張宣紙,額頭上大顆大顆汗珠不住滾落。原來袖袋裡的所有物始不翼而飛,不知死到哪裡去了。這錢財丟了倒還是小事,關鍵是那個方勝,這可關係到他的小命,那可是萬萬丟不得的。當下他一連叫了十幾聲糟糕,轉身便往那青年漢子奔跑的方向追去。 那攤主急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箭步竄到他跟前,伸手抓住他的脖領道:「沒給錢就想跑,哪有這樣便宜的事?快給錢,不然拉你去見官!」 薛珝沒功夫和他糾纏,將那玩偶往攤子上一放,跟著一把將他推出老遠,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前跑。 那攤主見將他將那玩偶捏在手裡半天卻不買,十分不樂意,可一扭頭就見不到人,也是無可奈何,只得衝著他消失的方向罵罵冽冽。 薛珝追到街口,舉目望去,四下裡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要在這麼多人裡,找到那個小偷,無異於大海撈針。既然丟失的東西本身就見不得光,他也就打消了報案的念頭,站在街口歎了好一會氣,這才打道回宮。 未央宮,金華殿,鐘鼓齊鳴。一隊舞姬在殿內翩然起舞。劉備正中高坐,兩眼直直的盯著台下,意亂情迷。劉貴妃坐在他邊上,舉起一爵酒,遞到他嘴邊。劉備早已魂魄俱失,腦子裡一片混沌,靠著本能的反應喝了。 劉貴妃見他一直盯著打頭的那個舞姬,那舞疾是腰枝亂扭,秋波亂送,極盡煽情嫵媚之能事,不高興了,嗲聲嗲氣地道:「皇上。」 劉備沒聽見,依舊全神貫注的看著歌舞。 劉貴妃又叫兩了聲,劉備這才魂魄歸位,問道:「怎麼了?」 劉貴妃眉頭一皺,小嘴一撅,道:「皇上來這裡,到底是來看臣妾,還是來看歌舞的?」 劉備見她眼中珠淚盈難,也十分難過,托著她的下巴,吻了她一口,道:「你可是朕的心肝,朕自然是來看你了。」揮了揮手,樂聲頓止,眾舞姬行禮,匆匆退下。 這時薛珝喪魂失魄,一腳邁進殿來,卻見劉備倨坐正中,大吃一驚,腦子登時清醒過來,跪倒磕頭。 劉備手一揮道:「罷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哪不舒服?」 薛珝心中一凜道:「多謝皇上關心,臣沒哪不舒服。」 劉備問道:「真的沒有?」 薛珝道:「臣不敢欺瞞皇上,真的沒有。」他腦子裡一片混沌,實在想不出什麼借口出來搪塞,只得胡亂應付,心裡不住念叨,祈求各種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神仙保佑他混過這關。 劉備見他一再堅持自己沒事,倒也沒有窮追猛打,道:「沒事就好。朕一直沒見到你,上街去了?」 薛珝道:「正是。娘娘愛聽里巷趣聞,是以臣時常出宮打聽趣事,回來說給娘娘聽,這也是皇上親口答應的。」 劉備道:「嗯,朕是答應過這事,不過最近你最好呆在宮裡,少到街上走動。」 薛珝以為事情敗,嚇得身子直抖。恰在此時一股穿堂風吹過,他迎風而立,會發抖倒也不是什麼怪事。 劉貴妃只覺得今天劉備說話高深莫測,心裡也是直犯嘀咕,陪著小心問道:「最近怎麼了?為什麼不能到街上走動?」 劉備道:「不是不能,而是最好不要。馬上就要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忙著置辦年貨,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這人一多,賊也就多,是以朕提醒他一聲,最好別到街上去,省得被偷。他可是宮裡的人,萬一失竅了什麼重要物事,傳將出去名聲也不好聽不是?」 薛珝嚇得魂不附體,身子晃了兩晃,向後便倒。劉貴妃心中一凜,急忙上前扶穩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就別硬撐,趕緊下去休息吧。」 薛珝會意道:「臣也不知今天是怎麼了,從早上起來就頭昏腦漲,想是昨夜睡覺時不小心,著了涼。」 劉備道:「朕看你的面色就知道你病得不輕。適才朕問你,你為何不承認?」 薛珝心念急轉,道:「皇上怕臣被偷,刻意提醒臣,待臣真是恩深似海,無話可說。臣便是粉身碎骨亦難報君恩於萬一,怎能因為一時身子不適而耽誤了侍候皇上?」 劉備由衷歎道:「真忠臣也!朕麾下那些個大臣,平日裡也是忠君愛國,萬死不辭之類的一大套,可真正做起事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尤其是那個賈福,在朕面前裝得忠字當頭,奮不顧身,背地裡卻私受他人財物,徇私妄法,真是愧對朕平日裡對他的信任。」 劉貴妃道:「賈司空追隨皇上於患難之中,竭忠盡智,出奇運謀,以一人之力蕩平大半天下。他的忠誠,他的功勳,那可是有目共矚。樹大了難免招風,朝中宵小嫉妒他的功勞難免捕風捉影,造謠生事,這些話如何能信?」 劉備道:「賈福在朕面前一個勁的說你的壞話,說你是紅顏禍水,早晚要禍國殃民。而你卻一個勁的替他說好話,就從這一個點上看,他就不是一個好人。朕說他徇私妄法,可不是人云亦云,那是有證據的。朕前番差他到隴西宣旨,命隴西王徹查隴西胡人命案。他私下收了隴西王一箱子珠寶,這還不叫徇私妄法?要是朕底下那些個官員都能像薛珝一樣,勤勤懇懇,一心為國,朕又何必日以繼夜的批閱奏章,憂心國事?」說著長長歎了一口氣。 薛珝明明陽逢陰違卻硬被劉備說成是赤心為國,饒是他臉皮甚厚,也是招架不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好似掉進了染缸裡,啥顏色都有。劉貴妃暗暗搖頭,替他圓場,道:「你呀,叫我怎麼說你才好!真是個廢物。寒風咳嗽最易傳染,你一門心思只知要服侍好皇上,也不想想,萬一你將這病傳給了皇上,致使聖體違和,那該如何是好。雖說聖天子有百神呵護,萬病不侵。可這事情總有個萬一,假使今天天上諸路神仙臨時有事,出門不在家,天子無人衛護,給你傳染了,豈不糟糕?」 薛珝忙順坡下驢,道:「娘娘教訓的是,臣這就告退,回家靜養調理,待身子好了,再來侍奉皇上、娘娘。」 劉備哈哈大笑,道:「愛妃說話真逗。薛珝,你且回去歇著,一會朕便會差御醫前去診治。」 薛珝嚇得魂飛魄散,急忙道:「臣的病不礙事,皇上去年賜臣的十顆安息進貢的靈丹,臣一直捨不得服,正好今日服上一粒,再好好睡上一覺,明日一准好了,就不用煩勞御醫了。」 劉備點點頭,道:「嗯,安息進貢的那藥說是能延年益壽,百病盡消,你且服一粒試試,若是仍不見起色,朕明日便請御醫前去診治。」 薛珝千恩萬謝,退了出去。劉備又坐了一會,陪劉貴妃說了幾句體已話。劉貴妃忽道:「皇上有多久沒有皇后娘娘那了?」 劉備屈指計算道:「一年……兩年……嘿,朕也記不清有多久沒去了。」 劉貴妃道:「臣妾能獨個兒沾雨,沐天恩,自是歡喜得緊,可臣妾實不忍見其他姐妹獨守空閨,寂寞無聊,顧影自憐。皇上去清涼閣清修,雖止一月,而臣妾日日倚門懸望,對月流淚,就好像是過了一百年一般。一月尚且如此,何況皇后娘娘沒見到皇上已有數年,她的心裡該有多難受啊?皇上今晚還是在皇后娘娘那裡歇著吧。」 劉備道:「推己及人,愛妃心胸之豁達,古往今來唯一人而已。」 劉貴妃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雙頰暈紅,道:「皇上誇得太過了。臣妾年輕識淺,任性妄為,哪能和古時那些賢德女子相比?」 劉備道:「愛妃就不必太謙了。既然你有這一番心思,朕要不成全你,可就說不過去了。朕這就去皇后那。」 劉備走後,劉貴妃將薛珝招來,屏退左右,問道:「這是怎麼了?」 薛珝道:「臣今日和隴西王的人接上了頭,隴西王的人給臣一封密信。哪知半路卻給小偷偷走了。」 饒是劉貴妃心如止水,鎮定如恆,聽了這話,也是臉上變色,道:「什麼!竟有這事。那人是衝著這信來的,還是只是順手牽羊?」 薛珝道:「臣放在袖袋中的銀兩和一些貴重物事也一缽竅,看來只是混跡市井的一般偷兒。」 劉貴妃鬆了口氣,道:「那就好,尋常偷兒不一定曉得那封密信的重要性,還不太打緊。」 薛珝道:「嗯,隴西王密信都是劉蒙起草,他原是個商人,商舖中常有不少秘密不足為外人道,於是他潛心鑽研,終於想出了一個法子,將文字按一定規矩略加變化,不識此法者見了密信如看天書,不知所云。這信落到尋常偷兒手裡,他們不知道上面寫得是啥,自然不去理會。就怕這信落到對頭手中,賈福、諸葛亮都是十分聰明之人,那套法門也不如何繁複,以他們的聰明才智,一定不用多久就推敲明白,咱們可就全完了。」說著便在屋子裡轉了起來,道:「今天皇上說的話好生奇怪,像是查覺到了什麼。還有他為什麼要提醒臣提防小偷。娘娘,您說這偷兒不會就是皇上派去的吧。這可如何是好?」 劉貴妃心中一驚,道:「瞧你慌成那樣!賈福這廝最擅長的就是敲山震虎,借刀殺人。這還沒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讓他拿住了把柄。」 薛珝道:「娘娘說的極是。這說不准就是賈福的詭計,讓皇上敲我們一下,逼得我們自己亂起來,他好混水摸魚。」 劉貴妃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皇上何等身份,怎會用這種鼠竅狗偷的手段?要也是賈福這廝叫人幹的。不過我倒傾向於尋常偷兒所為。你想想你出宮大多都是為我打聽趣事,只有一兩次是和外人接頭,賈福這廝怎麼就能事先知道,派人伺機偷你東西?」 薛珝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劉貴妃又道:「既然事情已經發生,著急也沒有用。當此關鍵之時,咱可要沉得住氣。你下去吧,讓我一個我靜一靜。」 薛珝答應了,正要出門,劉貴妃道:「記住,最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薛珝點頭答應,轉身退走。 劉備去了皇后宮,卻不和孫尚香說話,在宮裡坐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撇下隨從,從後腳門裡溜了出來,到了宣室殿。那侍衛早已在殿中恭候,劉備來到正中坐好,問道:「怎麼樣?可有收穫?」 那侍衛道:「有,小的拿到了一封密信。」 劉備哼了一聲,道:「呈上來。」 那侍衛應道:「是。」伸手入袋,可掏了半天也摸不到那個方勝,不禁急著滿臉通紅。 劉備不耐煩起來,道:「信呢?」 那侍衛道:「小的明明是放在袖袋裡,怎麼就不見了?」急得快要哭出來。 劉備安慰道:「別急,別急,再好好找找。」 那侍衛將身上的所有物事一一取了出來:一面令牌,幾塊碎銀,一條繡帕,一個香囊,幾個骰子,幾張當票,幾塊玉墜,幾件古玩,再有就是一個女人的肚兜,也不知是他從哪裡順來的。所有東西都在,就是那個方勝不見了,急得他頭皮發麻,大顆大顆的汗珠滾了出來。 劉備看著那些不著四六的東西,又覺好氣,又覺好笑,道:「怎麼,那信呢?」 那侍衛道:「丟……丟了。」當了好幾年小偷,居然也會丟東西,這可真是奇恥大辱,他也顧不得男兒有淚不輕彈了,放聲大哭。 劉備搖頭苦笑,道:「沒用的東西。這裡你不能再呆了,朕封你為校尉,去秦州輔佐刺史張嶷吧。」 那侍衛跪倒磕頭,道:「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劉備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那侍衛去了。劉備摸著椅子兩旁刻著龍頭的扶手,默然無語。 悠u書萌 UutXt.COM 銓文子版粵瀆 正文 第622章 - 火燒罪證 字數:6409 賈府,賈仁祿正在和姜維下象棋,貂嬋、甄宓、祝融、曹靜、徐氏、賈元春』苞組成超級無級支招團站在賈仁祿背後,姜維身後只有一個賈,顯得十分孤單。桂花、梅花、蘭花、紅袖拉上賈睿、賈敏等小子輩及曹操的遺孀們組成觀摩團戳在邊上觀看這場世紀之戰。 甄宓貂嬋在賈仁祿苦心孤脂創造出來的魔鬼訓練法的嚴格訓練下,棋藝突飛猛進,別具一格,自成流派,當世除了諸葛亮∮統等廖廖數人之外,怕是無人可以望其項背。這個所謂的支招團中其他人都微不足道,這兩個可是重量級人物,反觀姜維的後援團,無論是從人數上還是從實力上,對無法和賈仁祿的相比。更何況賈仁祿是個出了名的女來瘋,身邊多一個美女就多一份力量,多十個美女就多十分精神,如今幾位夫人都戳在他身後,他自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妙著紛呈,步步緊逼,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控制了場上主動,將姜維殺得毫無反手之力。賈才剛學會象棋的啟蒙知識,才知道象走田,馬走日這些最基本的步法,至於如何排兵步陣,如何設伏殲敵,那就八竅通七竅,一竅不通了,不過她見姜維面色鐵青,也就他落於下風,急於抓耳撓腮,恨不得將傚法虛竹,將棋盤給掀了,本來嘛,既無棋局,又哪來的勝敗? 又走了幾步,賈仁祿滿面春風,喋喋不休,大吹牛皮。姜維眉頭擰成了八字形,舉炮巡河。賈仁祿一時大意,胡亂應了一著,甄宓看了暗暗叫糟,當即便要開口支招。姜維哪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使這種小伎倆,立即作出反應。甄宓還未開口,對方棋子已落,一切已成定勢,唯有徒喚奈何。不過姜維的心機甚深,單止這一步,還看不出凶險,賈仁祿眼見穩勝,大意輕敵,也就不再身後那些婆娘的七嘴八舌,胡走亂下,結果上了圈套,越陷越深,待到發現了苗頭,已然不能自拔,不禁急得滿臉通紅。賈見姜維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場精彩的大逆轉,拍手叫好。 賈仁祿本就心情不佳,見她胳膊肘向外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叫道:「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小妮子,老子供你吃,供你穿,難道就是讓你跟老子作對的嗎?讀書時間到了,還不給老子去讀書去!」 賈衝他做了個鬼臉,站在那裡不動地方。 賈仁祿正要進一步喝斥,卻見趙二走來,道:「啟稟老爺,隴西王破了隴西道上胡人慘死的奇案,全殲群匪,並將匪首的首級傳送京師,請皇上御覽。皇上讓內侍將首級送到咱府上來,說是老爺自有用處。」 賈仁祿也不顧著生氣了,笑著對賈說道:「怎麼樣,老子沒騙你吧。」 賈眼中珠淚盈然,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賈仁祿對趙二說道:「那天要你去請的白馬寺高僧,可曾請來?」 趙二道:「洛陽離咱這不遠,算日子也該到了。」 賈仁祿點頭,道:「嗯,這白馬寺可是諸寺之祖。後漢永平十年,孝明皇帝偶做一夢,夢裡看見有個金人,頭頂上有一道白光,繞著大殿飛行。孝明皇帝正要喊護駕,卻見那金人升到空的,往西去了。孝明皇帝醒後甚是納悶,不知好端端的自己怎麼會做了這麼一個亂七八糟、不著四六的怪夢,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請來幾個學識淵博的高人,問此夢主何吉凶。不少高人都不知夢見金人繞殿飛行主何吉凶,可又不欲在皇上面前顯得沒為學問,只好順嘴胡說,有的大拍馬屁,有的亂吹牛皮,屁話就說了不少,正經答案卻沒有一個。孝明皇帝謚號為『明』。這個字可不是白叫的,當真十分聰明,一下子就聽出了那幫平時看上去學富五車,其實肚子裝著的不過是包亂草的傢伙在胡說八道。他做了怪夢不知是吉是凶,本就一肚子鳥火,聽了這些不著四六的馬屁,氣更不打一處來,當即便要發標。忽聽有人說道天竺有神名曰佛,和孝明皇帝夢見的金人樣子差不太多。他所夢應該就是天竺的佛無疑。孝明皇帝從沒聽過佛,不知道長啥樣,有何神通?心中好奇,便派了兩個大臣前往天竺求取佛經。那兩個傢伙雖然沒有孫悟空、沙和尚、豬八戒護駕,卻也跋涉了十萬八千里,到達了天竺國,天竺聽說他兩萬里迢迢來求佛經,很是高興。專門派了兩位高僧前往漢朝送經。就這麼著,兩位漢朝大臣帶著兩位得道高僧,用一匹白馬馱著一部《四十二章-經》,到了漢都洛陽。孝明皇帝很高興,便在京城修了一座佛寺,讓兩位高僧駐錫,並將馱經的白馬也供奉在那,白馬寺之名由此而來。打這以後,佛教就在中國流傳開來。就這樣,白馬寺成了全天下第一間佛寺,而《四十二章-》也成了傳入中土的第一部佛經。至於佛教是如何在中土家喻戶曉的,這其間又發生什麼有趣的故事,一來老子不是說書的,二來你們也不肯給錢,我看就免了吧。哈哈!」 賈仁祿對佛教介於信與不信之間,不信的成分略佔上風,可以算是半個無神論者,佛教典故他知之甚少,無非就知道少林寺是達摩老祖東來是所創及六祖慧能他老人家曰過的四句舊句:「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佛教是如何傳入中土這一段,他也是前些日子閒著無聊陪甄宓在書房裡看書,偶然間看到了,至於接下來佛教是如何興格演變,他當然是一無所知,後面這幾句話不過是撐撐門面,好顯得他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所不知。 貂嬋如今已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佛教信徒,她朝念佛,晚頌經,可是佛教是如何傳入中土的她還是第一聽說,聽到這裡,噫的一聲叫出聲來,道:「原來佛教是從天竺傳來的啊,我一直以為咱中原故有的呢!」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得,《西遊記》算是白說了,唐三藏為什麼要跋涉十萬八千里到西天靈山大雷音寺,還不是就是為了求經?早知道是對牛彈琴,當初老子就不浪費那麼多口……啊!」背上被狠狠擰了一下。 貂嬋道:「你講的不清不楚,我怎知那什麼靈山大雷音寺不是中土地方?」 賈仁祿小聲嘀咕:「明明自己蠢笨如豬,只知瞎聽,不知領會,居然還怪老子講不清楚。唉,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貂嬋離他甚近,聽見了,伸手又要再擰,賈仁祿忙道:「別,別。說正經的,說正經的。咱不做法事還則罷了,要做就要最正宗的,不要那些亂七八糟的。這還是在中原能請到高僧,要是實在找不到好的,老子就是爬也要爬要到靈山將真神給請來!」 賈感到了只想哭,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嘴裡只叫:「爹爹,爹爹……」 賈仁祿見打動了她的心,很是滿意,微笑道:「趙二說的沒錯,洛陽離長安不遠,咱請來的高僧也該到了,想來就是這兩天的事。嗯,除這白馬寺那幾位大德高僧,到目前為止,咱一共請到了多少和尚道士?」 趙二道:「做法事所需的一百單八名高僧,九十九名道士,俱與齊備。」 賈仁祿道:「你將內侍送來的賊首首級交給領頭的,讓他們自去安排,待高僧一道咱就開壇作法。」 趙二應道:「是。」 貂嬋愛心氾濫,前些日子得知隴西道上不少胡商慘遭殺害,心裡那叫一個痛,曾躲在僻靜無人處偷偷哭了半日,這會聽說要辦法事,便提議道:「心誠則靈。隴西道上無辜慘死的胡商甚是可憐,既然咱要辦法事超度亡魂,那就要誠心些,不如從今日起咱吃上半個月的,你們認為可好?」 幾位夫人大魚大肉都吃膩了,正思換換口味,聞言拍手叫好。賈仁祿繃著個苦瓜臉,嘀咕道:「你們也知道,老子一天不吃肉,就活不下去。這你們幾個不妨吃,老子……」無數道含有敵意的目光盯著自己,心裡咯登一下,改口道:「既然你們都吃,老子怎麼好例外呢,不就半個月嘛,我吃……」 剛說到這,一個下人走了進來,道:「門外來了一個乞丐,穿著破破爛爛的,說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物事要賣給老爺……」 貂嬋秀眉一蹙,道:「這樣的事情一天裡總要有那麼幾起,哪有那麼多重要物事?一準是個騙錢的。你照慣例給幾個錢打發了不就完了麼,這樣的小事也要來報,還讓不讓老爺休息了,真是的。」 那下人道:「我給了,可他說什麼都不肯走,說這樣物事萬分緊要,還說老爺要是不買,他可走了,到時老爺可別後悔。」 貂嬋道:「那些人就會危言聳聽,這樣的話如何信得?」 賈仁祿問道:「到底是什麼樣的物事,你可知道?」 那下人道:「是一封信。」 賈仁祿心中一凜,道:「哦,他開價多少?」 那下人道:「五……五百兩黃……黃金!」 貂嬋道:「什麼,一封信哪值五百兩金子,這人一定是瘋了,趙二,領人將這個瘋子趕走。」 趙二還未答應,賈仁祿搶著道:「這也忒貴了吧,你去還還價。他又不是物價局,咱總不能照他定的價格來吧,那不就成冤大頭了。」 那下人尷尬的道:「他說了五百兩金子少一兩也不賣。」 賈仁祿道沉吟片刻,回頭看了甄宓一眼,甄宓緩緩點了點頭。賈仁祿道:「請這小子進來。」 不多時,那乞丐進殿見到一屋子的人,驚慌失措,哆哆嗦嗦的磕頭行了禮。賈仁祿擺了擺手,道:「罷了。東西呢?拿來給老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就值五百兩金子。」 那乞丐十分警覺,道:「司空大人,不是我信不過您,您不拿錢來,我可不能把信交給您。」 賈仁祿笑了,道:「敢在老子的地盤上,跟老子講這話,算你有膽量。看來你已做好了充分準備,不怕老子賴賬。好吧,不看就不看,不過那信的內容您總該對我講講吧,要不然我怎麼知道這信是不是真值五百兩金子?」 那乞丐道:「司空大人名震天下,小人自然不敢欺瞞,否則不是嫌命長麼?嘿嘿,這信是隴西王劉封寫給宮裡劉貴妃的……」 賈仁祿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什麼!」 那乞丐面有得色道:「小人定得價錢還算公道吧。」 賈仁祿坐好,道:「要真如你所說,倒還值這價,就怕是贗品。」 那乞丐急了道:「真的,的確是真的。司空大人是個明白人,小人怎敢拿假貨來騙您。」 賈仁祿道:「你也別跟我客氣。那信現在何處?」 那乞丐道:「就在小人身上。」 賈仁祿道:「好大的膽子,你不怕我拿了信,又不給你錢?」 那乞丐道:「大人素來重信守義,諒不屑為此禽獸不如之事。」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既然你這麼誇老子,老子想不上回當,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來人給他五百兩金子。」 貂嬋心疼的臉上肌肉直抖,可賈仁祿放話了,她也不好說什麼。 趙二歎了口氣,去帳房取來五百兩金子,那乞丐歡天喜地的收了,從懷裡掏出一個方勝交到趙二手中,屁顛屁顛的走了。 賈仁祿接過一看,大眼瞪小眼,上面的字雖然都認得,但全然不成文理,信上既無落款又有署名,只是末尾有一個大紅印章,上面的字歪七扭八,當真不知所云。他大失所望道:「呸,受騙上當了,這一樣封沒人看得懂的天書,怎值五百兩金子!那小子定未走遠,來人,給我追回來,先打斷他的兩條腿再說話!」 甄宓就在他身後,近水樓台,也看了字條上的字,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原來是他!可他……他不是已經死了麼?」 賈仁祿猛得回頭,叫道:「你在說誰?」 甄宓道:「劉蒙。」 賈仁祿倒抽了一口涼氣,道:「這小子不是受刑不過,死在天牢裡了麼。你不會看錯吧?」 甄宓道:「不會,在他還是個商人的時候,我和他打過多次交道,知道這套文法。這套文法是他獨創,或用來記賬,或用來和其他商人秘密往來。而且信上的筆跡也是他的,可他不是已經死了麼,不是他又會是誰呢?」 賈仁祿眉頭一皺,道:「是不是他估且不論,你能讀懂上面的意思麼?」 甄宓從頭到尾仔細看了兩遍,倒抽了一口涼氣,顫聲道:「這是隴西王寫給劉貴妃的信沒錯。信上說皇上知道了隴西道上發生的血案,責令他在七天內破案,否則就削職為民。他自思以目前的實力和皇上硬拚無異於以卵擊石,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忍疼自損一臂,將參與此案的精銳殺了滅口。此案他損折了大半精銳不說,那些來錢甚快的斂財之道也都不能再用了。他沒了進項,無法持久,於是他在信中勸劉貴妃提前行動,殺了皇……皇上!介時他便親提一旅進京誅殺反對他們的朝中大臣,安定天下,事成之後即按之前商量好的立劉貴妃之子趙王劉永為皇帝……」 賈仁祿氣得面色發青,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這幫傢伙這是要幹什麼!」 甄宓心中慌亂,聲音發顫,說道:「他們要造……造……造……」「造」了半天,那個「反」字就是說不出來。 賈仁祿叫道:「這幫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在老子面前亂蹦達,看你賈爺爺怎麼拾奪你!」 貂嬋道:「天叫這封信若到我們手裡,仁祿,明天你便拿著這封信卻見皇上,狠狠參劉貴妃一本,讓她也知道我們的厲害,省得她動不動就欺負人。」 賈仁祿沒有回答,出了一會神,拿著那封信來到宮燈前,看著那上下閃動的火苗,微微冷笑。驀地裡他舉起那封信,放在火苗上,嗤得一聲,一股黑煙冒起,那信著了。屋中眾人大吃一驚,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火焰沿著帛布向上躥,很快便燒到賈仁祿手邊。賈仁祿感受到了熱度,微一鬆手,殘布帶火飄然而落。 貂嬋回過神來:「這可是劉貴妃造反的證據,你怎麼給燒了?」 賈仁祿回到原位做好道:「這敗家玩意不燒,你我統統都得進局子。」 甄宓道:「相公何出此言?」 賈仁祿道:「劉貴妃要是那麼好對付,就不叫劉貴妃了。這封書信害不了人,反能害己,不燒何為?」 貂嬋道:「信上可明明寫著她和劉封同謀想害皇上,光這條政據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你怎麼說這封信害不了人。」 賈仁祿道:「呸!偽造的!」 貂嬋心中一凜,不過她不服氣,又道:「信的內容可以偽造,可是信的字跡不能,甄宓不是說這是劉蒙的筆跡麼。」 賈仁祿道:「臨摹的。」 貂嬋道:「剛才我看了,那帛不是尋常的白帛,而是隴西王府特製的,上面有特殊花紋,這總不假吧。」 賈仁祿道:「偷的。」 貂嬋仍不服氣道:「末了還有隴西王的印章呢,這你又怎麼說?」 賈仁祿道:「仿造的。」 貂嬋沒詞了,道:「這……」 賈仁祿道:「怎麼樣,沒詞了吧,你連老子都辯不過,如何能和劉貴妃爭辯。劉貴妃可是皇上枕邊的大紅人,這枕邊風一吹,黑得也能變成白的,區區一封信如何能對她造成威脅?到時這小妮子反一口,你我可都吃不了兜著走。」 貂嬋點頭道:「相公說的沒錯,虧得你把它燒了,不然我們可都要大禍臨頭了。」 賈仁祿道:「還有這乞丐為什麼要拿著這封信在老子府上,你們知道麼?」 甄宓道:「難道不是為了貪圖錢財麼?」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適才老子問他這信的內容時,他不假思索就說這是劉封和劉貴妃往來的信件,你們難道不覺得很奇怪麼?」 貂嬋眼光雖細,能一眼就看出那信箋與眾不同,可腦子卻有些遲頓,搖頭道:「這有什麼奇怪的。」 甄宓接口道:「相公初看那信如看天書,不知所云。他一個乞丐竟能識得信上所用文法,準備說出這封信的來歷,不是很奇怪麼?如果他真有這麼大的本事,他又怎會只是一個乞丐?」 貂嬋恍然大悟,道:「對了,這封信一定是他偷來的,一般人看到這樣一封怪信,肯定是棄之一旁,而他不但視若珍寶,而且還懂得拿到這來出售,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賈仁祿道:「這可一個很深的陷阱,老子要是沒考慮清楚就一腳踩進去,可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 甄宓道:「嗯,這宮闈鬥爭可是極其殘酷的,稍一不慎,萬劫不復。現在連皇上都知道相公站在皇后這邊,相公若是急於剷除劉貴妃。皇上不會認為是劉貴妃惡貫滿盈,死有餘辜,而會認為相公為助皇后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興風作浪,唯恐天下不亂。這對相公可是很不利的。相公,這政治漩渦動則使人家破人亡,我看咱們還是不要被它捲進去的好。」 賈仁祿看了徐氏一眼,道:「可我答應徐氏無論如何一定要救出皇后,怎能置身事外?而且這事還牽扯到皇上,皇上對我那是沒得說,咱若是見死不救,著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徐氏道:「這實在太危險了,若實在救不出尚香也就算了,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你以身犯險。」 賈仁祿笑道:「沒事,老子從出道到現在,遇到多少風浪,哪一次不是火中取栗?既然這幫傢伙想玩,那老子就好好陪他們玩玩。」 甄宓道:「你打算怎麼辦?」 賈仁祿道:「天機不可洩漏。」 金華殿,劉貴妃將薛珝叫到跟前。薛珝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臉上十分慌亂。劉貴妃笑道:「不用擔心,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這信落到賈福手裡了。」 薛珝嚇得險些暈去,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下可糟了,娘娘,不行咱跑吧。」 劉貴妃笑了,道:「你跑到哪裡去?你就算是跑到天邊,皇上也能將你逮起來。」 薛珝身子亂抖,顫聲道:「這可怎麼辦才好?」 劉貴妃笑道:「咱什麼也別做,等死吧,呵呵。」 薛珝道:「娘娘一定是有主意了,只要能臣不死,臣為您做什麼都願意。」 劉貴妃道:「你認識廖忠麼?」 薛珝恨恨的道:「他化成灰臣也認得他。」 劉貴妃道:「就是他到皇上面前告的密,說你出去和隴西王的人聯絡。皇上於是找了個小偷,伺機偷取你身上的東西,看看有啥可疑物事。好在我的人就在邊上,看到了那一幕,半路將那封密信截了下來。」 薛珝長長的鬆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這個廖忠總有一天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哎喲,不對!」 劉貴妃笑道:「瞧你一驚一乍的,又有什麼不對的?」 薛珝道:「既然那信已經被我們截回來了,怎麼又落到賈福手裡了?」 劉貴妃道:「這就是我剛想好了一步棋,下的好的話,我就可以讓賈福這個礙眼的傢伙從此消失。哈哈!」 薛珝道:「什麼計劃這麼厲害,能不能讓臣聽聽?」 劉貴妃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什麼不可以。這廖忠其實是賈福安在宮裡的眼線。咱們可以在這上面大做文章,要了賈福的小命。」 薛珝一點就通,大叫:「妙啊。這事是廖忠告訴皇上的,皇上派人去偷又偷不到東西,雖說那賊一口咬定半路上東西被偷回去了,但那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詞,不足為信。如今信在賈福手裡,他一定會拿著這信到皇上那出首。皇上要來問我們時,我們就一口咬定是這一切都是他布好的局,要害死我們。然後我們再將廖忠和賈福的關係捅出來,皇上肯定也會懷疑這一切不過是賈福的一個陰謀,目的就是為了除掉我們,到那時……」 劉貴妃接口道:「他不是很有本事麼,到那時我看他還能怎麼辦?哈哈!」 薛珝道:「娘娘真是女中豪……」 劉貴妃道:「好了,這樣的話還是少說一些吧,我不喜歡聽。不過話說回來了,這次皇上倒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薛珝道:「什麼大忙?」 劉貴妃道:「偷!我怎麼沒想到這著?我真是太笨了。」 薛珝道:「偷?偷誰?」 劉貴妃道:「還能有誰,自然是皇上!」 話音剛落,院外傳來內侍慣有的那種男不男女不女的聲音:「皇上駕到,請貴妃娘娘接駕。」 薛珝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劉貴妃笑著將他扶了起來,道:「沒用的廢物。」整整衣衫,走了出去。 劉備拉著劉貴妃的手進殿,薛珝上前請安。劉備向他上下打量,道:「嗯,今天的氣色看上去好多了。那病可好利索,要不要請御醫去看看?」 薛珝道:「多謝皇上關心,臣的病已經好了。」 劉備道:「好了就好,傳朕口諭,在殿中擺下酒宴,朕批了半日奏折,要和愛妃好好喝上幾杯,解解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備摟著劉貴妃的腰,劉貴妃倒了一杯酒,遞到劉備面前。劉備伸手要接。突然間劉貴妃手一滑,酒爵從她手中滑下,噹的一聲摔在地上。酒水賤了劉身一都是。劉貴妃嚇了一跳,取出錦帕在他身上亂擦,嘴裡只道:「臣妾不勝酒力,有些了,拿不穩酒爵,以致濺了皇上一身,臣妾該死,臣妾該死。」 劉備哈哈大笑,道:「你是有罪,不過倒不致死。這可是件新衣,只穿了一次,你卻把它弄髒了,你自己說吧,要怎麼賠?」 劉貴妃胡亂擦了幾下衣衫,偎在他懷裡,膩聲道:「皇上富有四海,臣妾的所有東西,包括臣妾的身子都是皇上的,臣妾一無所有,拿什麼來賠給皇上?」 劉備笑道:「這麼說是不賠了?」 劉貴妃道:「不是不賠,而是不知該賠什麼,皇上您說讓臣妾賠您什麼?」 劉備笑道:「朕要你賠朕一個娃娃!」說著彎下腰去解她身上的衣衫。 劉貴妃嘴裡大叫討厭,手上半推半就。薛珝見此光景,識趣的帶著眾宮女內侍退了下去。 U優書猛 Uutxt.cOm 全蚊吇版越鍍 正文 第623章 - 秦嶺打圍 字數:5886 兩人在金華殿上翻雲覆雨,胡天胡地一番。劉備年紀大了,已無當年之勇,好不容易將劉貴妃的十八路彈腿一一應付過去,筋疲力盡,伏在案上直喘粗氣。劉貴妃翻身而起,穿好衣衫,跟著又替劉備著好衣衫。拿起酒壺,斟一爵酒。劉備擺了擺手,歎道:「唉,老了,不中用了。朕有些倦了,你扶朕去後殿休息。」 劉貴妃攙起他,笑道:「皇上不是老了,而是……」說到這,便即打住。 劉備有點頭暈,伸手捏了捏額頭,道:「而是什麼?」 劉貴妃扶著他向前走,道:「皇上先時勢力弱小,故不得不披堅執銳,戎馬倥傯。如此日夜辛勞,勤學苦練,自然體格強壯,精神健旺。而今天下底定,四海昇平,九州同慶。皇上見內有良臣,外有良將,便心生懈怠,不事鞍馬,終日不是飲酒取樂,就是坐觀歌舞。缺乏運動,精氣神自然也就不濟了。」 劉備這幾日正概歎自己久不騎馬,髀裡肉生。聞言深有同感道:「愛妃說的甚是有理。《司馬法》有云:『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朕最近見國家安寧,歌舞昇平,四海共歡,九州同慶,是有些鬆懈了。」說著拍了拍大腿,道:「你看,往常朕身不離鞍,髀內皆散。如今久不騎馬,脾裡肉生。可如今四方安定,無戰可打,也是不爭的事實。朕就是想騎馬,也沒有這個機會。嗯,這樣吧,改明兒朕帶你到南邊的秦嶺一帶狩獵,順道去藍田看看穎川王及董祀這兩家子,朕也好久沒見到他們了,心裡著實有些想念。」 說話間,劉貴妃攙著他來到床邊,扶他躺好,笑道:「皇上,你去藍田真是為了看什麼穎川王和董祀麼?」 劉備老臉一紅道:「這……朕累了,睡覺睡覺。」 劉貴妃笑靨如花,替他蓋好被子,跟著除下外衫,掀開被子,鑽了進去,道:「皇上的主意當真不錯。不瞞皇上說,臣妾在匈奴天天打獵,進宮之後雖能天天見到皇上,卻也是久不騎乘,心中難免有些氣悶。」 劉備側過身子,道:「愛妃既然氣悶,為何不早和朕說?」 劉貴妃道:「皇上政務繁忙,日理萬機,臣妾怎好拿這些小事來煩皇上呢?」 劉備不高興了,慍道:「這是什麼話。你可是朕的心肝寶貝,你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朕也……」 劉貴妃按住他的嘴,道:「這種話可不能說。」 劉備笑道:「不說,不說。以後你有什麼話,可別憋在心裡,一定要跟著朕講。只要是你提的要求,朕那是無有不准。這麼說吧,就算是你要天上的月亮,朕也搬把梯子給你夠去。」 劉貴妃眼中珠淚盈然,道:「皇上對臣妾真好,臣妾感動都不知再說什麼才好。」 劉備道:「那就什麼也別說。你只要多給朕生幾個娃娃,就算沒辜負朕對你的寵愛。」 劉貴妃兩頰飛紅,嗔道:「皇上!」 劉備道:「這有什麼。昔周文王共有百子,枝繁葉茂,故而周朝江山安如磐石,延續了八百餘年,為歷代王朝之最。漢興以來,歷代聖主賢君也都子孫繁茂,故而社稷綿遠,經久不絕。其間雖疊遇凶險,幸賴劉姓子孫起義兵,誅暴亂,中興立幟,延續漢統,一直傳到於今。朕少年時見奸黨亂政,皇綱不振,山河破碎,黎民塗炭,心痛如絞,故以國家大義為重,發宏願要掃除群雄,興復漢室,還於舊都。正如你所說,初期朕創業艱難,不得不披堅執銳,征戰沙場,由此錯過了成家烈的大好時機。待到朕膝下有子時,已是中年。如今朕垂垂老矣,膝下僅有三子:一是太子劉禪,甘夫人所生;一是趙王劉永,愛妃所生;再一個便是齊王劉理,淑妃所生。一旦朕有不虞,偌大一個江山便交給禪兒來打理,而他身邊只有兩個幫手,朕實在放心不下,是以朕打算乘現在身體還能行,多生幾個娃娃,將來好給禪兒搭把手。」 周朝可是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朝代,且不說它的開國史被後人濃墨重彩演譯出了一部鬼話連篇的《封神演義》。就單說這周文王就有三項了不起的本事,後人絕難望其項背。第一,他繁殖能力特強,前前後後共生了一百個兒子;第二,他被紂王關禁閉的時候,閒著沒事幹,就在小黑屋裡胡思亂想,終於給他想了一部讓後人想破了腦瓜也最多只能領會一兩成的奇書《周易》;第三他勵經圖治,一手開創了周朝江山八百年。 編寫《周易》不過僅能證據周文王這傢伙腦瓜好使,能掐會算,古代的那些君王在夢裡估計也會,倒也不算什麼稀奇事。可是其餘兩樣本事,卻是古代那些個明君做夢也無法辦到的。貴為帝王哪個不想自己能生下一大堆兒子?又有哪個不想自己的江山能如鑽石一般,恆古不變,永遠流傳?秦始皇為什麼管自己叫始皇,管自己的兒子叫二世,還不就是想一二三四的這麼傳將下去,直到千千萬萬世?這想法倒也不賴。可惜他的兒子是個白癡,沒有他老子的一半本事,可偏偏貫徹他老子的錯誤路線,堅定不疑的走下去,結果二世就亡了。周文王所生的兒子在歷代帝王中估計是最多的,他所開創的江山也歷史上最長的。就這兩點,足以讓古時的聖主明王羨慕死。於是他老人家當之無愧的成了古代帝王的楷模和偶像,按理秦始皇的功勞不比他老人家小,可就因江山只傳了二世就沒了,便被歷朝帝王把來做反面教材。同是開國之君,苦樂業報卻大不相同,這也不得不說是天意了。 周朝子孫眾多,又採用分封制大封同姓,以明親親之宜,這樣國家一旦有事,眾兄弟一齊竄將出來,有力氣的上前搭把手,沒力氣也能在邊上站腳助威,搖旗納喊。當然這其實和周朝江山傳了八百年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分封制其實是有很大弊端的,周朝是存在了八百年不假,可除了頭前那兩百年太平無事之外,其他時間大多都是在打打殺殺,弱肉強食。春秋戰國實際上就是一段以大欺小,以強凌弱的血腥歷史,周王號令不出都門,已是名存實亡了。秦朝就是一個飽嘗分封制苦果的王朝,如果沒有分封制,秦始皇估計也不必費那麼大勁統一天下,於是他不實行分封制。可恰恰就是這個不實行分封制的王朝偏偏二世亡國,於是歷代君主特別是漢朝的君主都認為分封制是周朝傳了八百年而秦朝只二世的主要原因。劉備繼承並發揚了他老祖宗的優良傳統,自然也認為江山延續的年數和生出來的兒子數量及封出去的諸侯王的數量是成正比的。 劉貴妃見他張口劉禪,閉口也是劉禪,好像只有劉禪才是將來大漢帝位的不二人選一般,心裡著實不樂意,可臉上又不敢表現出來,道:「嗯,皇上說的一點也沒錯,如今家裡這人口是顯得單薄了點,將來禪兒即位,身邊沒幾個幫手,這如何能成?可是話又說回來,皇上若是老在女人的肚皮上浪費功夫也會惹來非議。別的不說,這淫蕩無恥,荒廢國政的賊名肯定是逃不掉的。這該生多少個娃娃,皆由天定,皇上雖想子孫繁茂,可上天不許,如之奈何?」 這一句話正好說中了劉備的心思,劉備長眉一軒,道:「嗯,愛妃說的有理,天生萬物,世人的壽數及子孫的數量,皆早已注定,朕錯過了生子育女的良辰吉時,以致子孫單薄,這八成也是天意。可朕……可朕……」 劉貴妃笑道:「皇上有些不甘心?」 劉備點點頭,劉貴妃道:「何不誠心禱告,上天見皇上心誠,必會降福。」 劉備道:「朕每次祭祀都誠心祈禱,不敢有絲毫怠慢,何以上天一直不讓朕多些子嗣,難道還嫌朕的心不誠嗎?」 劉貴妃眼珠一轉,道:「怕真是如此。」沉吟半晌,道:「對了,皇上何不到泰山封禪?一來皇上安定天下,當登封報天,降禪除地,二來也可乘此良機將心裡的這番心思跟上天說說。據說泰山離天最近,皇上在那禱告,上天一定會聽到的。這第三嘛,從長安和泰山相隔千里,皇上在路上大可盡情體驗騎馬之樂,不用在概歎髀裡肉生了。有此三樣好處,何樂而不為?」 劉備眼睛一亮,繼而黯然失色道:「封禪之典,花費甚巨,怕非現時所宜行。且朕即位日淺,無德可稱。又兼東吳尚存,鮮卑蠢動,武功亦不足道。至於祥瑞,自朕即位以來,從來未至。祥瑞不來,證明朕的功績尚不足以封禪,怎敢亂封?」 劉貴妃道:「當年皇上在許昌,與曹操青梅煮酒,共論英雄。皇上盡舉當世名士,曹操皆不許,而獨曰:『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以其時曹操之權力,猶不敢居皇上之先,皇上何必太謙?後漢自桓靈以降,宦官專政,奸黨弄權,以致朝政大壞,民不聊生。黃巾賊黨乘機煽惑百姓,群起造反,各地叛軍少則數萬,多則數十萬。朝廷無力剿除,便任由各州刺史自行募兵平亂。各地刺史郡守藉機擁兵自重,割據一方,不服朝廷約束,終於鬧得天下分崩,九州副裂,諸侯最多時幾達十數路之多。皇上起於白身,不比其他諸侯,一開始便有雄厚的勢力,故初起時屢受挫折,屢遭喪敗。可皇上憑著自身的武勇才智及頑強的毅力,硬是在眾多強敵的環伺下,殺出一條血路,據有關洛,奠定基業。其後又破馬騰,滅劉璋,以國賊曹操勢均力敵。雙方經過多次角逐,魏主曹丕終究不敵皇上的智謀,自焚而死,如今天下三分之二都是大漢疆土,且在皇上的治理下,道不拾遺,夜不閉戶,堯舜之治,不過如此。而東吳只是一個跳樑小丑,不過仗著地遠山險,又有長江天塹,故敢負隅頑抗,不服王化。以皇上之威德,我想用不了多久也即平定。適才臣妾所言,不過是皇上文治武功的一小部分,已足以震驚天下。如今普天下老百姓都在稱頌皇上的功績,上天怎麼可能不知道?我想這祥瑞很快就要來了。」 這一番話說得劉備心裡十分敞亮道:「這麼說朕夠資格封禪了?」 劉貴妃道:「按我說皇上早就夠資格封禪了,只是皇上顧慮太多,是以直到今天還沒有實行。」 劉備道:「朕也覺得朕夠條件了,不過這畢竟是轟動天下的大事,待朕明日……對了,既然愛妃久不出獵,心裡氣悶,不如朕明日就帶你去秦嶺打獵。封禪之議待朕回來後再和眾大臣商議不遲。」 劉貴妃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倒也不敢過分催促,否則就要出馬腳了,道:「皇上還是專心處理國事要緊,薛珝常替臣妾打聽里巷趣聞,臣妾聽到這些笑話,哈哈大笑,就不覺得如何悶了。」 劉備道:「難為愛妃處處替朕著想,朕要不替愛妃著想一次,如何對得起愛妃?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說著叫來薛珝吩咐明日免朝,跟著吩咐他準備好出獵所須的一應物事。薛珝一一記下,自去吩咐有司。有司聽說皇上要去秦嶺打獵,忙了個半死,而他不過是動動嘴皮子,這活看似複雜無比,其實十分輕鬆。 三更時分,劉備忙了一天十分的累了,沉沉睡去,打起了呼嚕。劉貴妃睜眼醒來,向他看了幾眼,輕聲叫道:「皇上,皇上。」 劉備沒有答應,呼嚕聲更大了。劉貴妃壯起膽子,輕輕推了他兩下,劉備說了兩句糊話,轉過身去。劉貴妃微微一笑,掀開錦被,披銀起,躡手躡腳的開門出殿,來到後花園。薛珝早已等在那裡,問道:「娘娘,您到底想偷什麼東西?可曾偷來?」 劉貴妃笑道:「我親自辦的事情,什麼時候辦砸過?自然是手到拿來。」取出一道杏黃道符在薛珝面前晃了晃。薛珝莫名其妙,道:「這張道符有何神奇之效?娘娘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偷它?」 劉貴妃道:「你忘了。前幾年,皇上請了通曉妖術的甄宓進宮,那小妮子給皇上畫了一道符,說來也怪了,從此之後皇后娘娘就老實不少,咱們也一直無法抓到她的把柄。看來這張符還真有些鬼門道。這個鬼門道要是不破,我們永遠也無法興風作浪。你說說,這麼要緊的物事,難道不值得我冒一次險麼?」 薛珝道:「娘娘不是一向不信鬼神之說麼?怎麼這次竟也信了這種無稽之談?」 劉貴妃道:「那皇后突然變得老實了,你又怎麼解釋?」 薛珝搖了搖頭,劉貴妃道:「還是啊。咱們幹的可是天大的事,千萬不能因為一件不起眼的小束前功盡棄。這事雖然荒涎不經,不過現而今的眼目下,也只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先毀了它再說。」說著取出火絨將那道符點著了。 劉貴妃燒了道符,伸嘴在薛珝耳邊道:「劉封不是催咱們趕緊下手麼?眼下就有一個很好的機會。明天皇上要和我去秦嶺打獵,你馬上通知咱們的人假扮皇后死黨伏在半路上下手。」 薛珝身子劇震,哆哆嗦嗦地道:「這事搞不好可是要掉……掉腦袋的,娘娘可……可要三思啊!」 劉貴妃冷笑道:「怎麼,你怕了?」 薛珝定了定神,道:「娘娘待我無話可說,臣這條命早就娘娘的了,娘娘什麼時候要,儘管拿去。」 劉貴妃笑道:「你想死,我可不想死。皇上巡狩,成千上萬的羽林衛士前呼後擁,防衛可謂十分的嚴密,這次行刺根本不可能成功。咱又不是真要皇上的命,只要能嫁禍給皇后娘娘,便算是頭功一件。這些年咱也培養了一些死士,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現在就是檢驗他們平時訓練成果的時候,你是個聰明人不用我再教你怎麼做了吧。」 薛珝陰惻惻的笑了笑,道:「臣知道了,臣這就去辦。」 劉貴妃若有所思,點點頭道:「嗯,你去吧。」 薛珝走了出約百來步,忽見一道人影倏得飄來,擋在他的身前。他嚇了一跳,正要尿褲子,卻見那人格格嬌笑:「膽小鬼!」卻是劉貴妃的聲音。 薛珝鬆了一口氣,道:「嚇死我了。娘娘,以後可別這樣了,會出人命的。」 劉貴妃沒理他道:「我改主意了,特來通知你一聲。」 薛珝道:「就是,就是。行刺皇上可不是鬧著玩的,鬧不好咱都得搭進去,臣看這事還是要從長計議。」 劉貴妃道:「看把你嚇得,又不是你去送死,你怕什麼?」 薛珝道:「臣賤命一條,死了也就死了,自然沒什麼好怕的。臣是怕下面的人不會辦事,連累了娘娘,那時娘娘的努力可就全白費了。」 劉貴妃道:「怕擔風險,能幹成什麼大事?孫尚香仗著是孫權的妹妹,一進門便是正房,養子劉禪也名正言順的成了嫡長子,這江山已穩穩的落在了他們的手裡。咱們現在處於劣勢,要是老老實實,按步就搬,永兒什麼時候才能當上皇帝?這該豁出去的時候,還是得豁出去,聽我的沒錯。我說的改主意不是不打算行刺,而是改一個對像,不刺殺皇上了。」 薛珝道:「那刺殺誰?」 劉貴妃道:「我。」 薛珝嚇了一跳,道:「什麼,娘娘,你瘋啦!」 劉貴妃冷笑,道:「我可沒瘋。」抬頭看了看天,道:「時候不早了,我可不能出來的太久,你趕緊去安排。狩獵那天,我會給他們創造機會,你讓他們把眼珠子都給我瞪圓了,一見有機會就上。」 薛珝道:「刀劍無眼,萬一傷到娘娘,這可如何是好?」 劉貴妃板起臉來,道:「少囉嗦,趕緊照我說的去辦!」 薛珝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劉貴妃悄沒聲息的溜回了房去,剛到門口,便聽見劉備的呼嚕聲,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她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剛把錦被掀開一條縫,就聽劉備說道:「嗯?愛妃你怎麼起來了?快進來,小心著涼。」 劉貴妃驚得險些背過氣去,顫聲道:「我剛起來解手,不想吵醒了皇上,罪該萬死。」跪倒便要磕頭。 劉備忙把她拉到床上,道:「快進來,快進來,小心凍著。」看著她鑽進被窩,略感放心,又細心的替她整了整被角,確認蓋嚴實了,這才道:「這有什麼,值得怕成這樣?朕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你?哈……這種事還真經不過說,給你這麼一講朕也要解手了。」 劉貴妃剛躺好,聽了這話,又要起身道:「宮女都下去休息了,臣妾來服侍皇上。」 劉備扶她躺好,道:「你好好歇著吧。」 次日一早,群臣齊集朝堂,垂手跪坐,可等了半天,卻聽到一句今日免朝,不禁鬱悶萬分,各自散去。好在眾人最近天天起個大早上朝,都有些累了,難得有這麼一個放風的機會,自是高興萬分,當下他們忙工作的忙工作,泡妞的泡妞,溜鳥的溜鳥,下棋的下棋,打麻將的打麻將,自顧自的忙得個不亦悅乎,這來之不易的一日假期,自是過的緊張而又充實。劉備和劉貴妃乘著則豪華馬車,在御林軍馬的護衛下,出了南門,逕向秦嶺奔去。 秦嶺離長安不遠,快馬加鞭,不到半日便到。御林軍四散開來,圍出了好大一片場地,供劉備劉貴妃圍獵。劉備久不騎射,不勝技癢。獵場剛圍好,他便策馬進場,張起寶雕弓搭上金鈚箭,不片時便射殺十餘隻小狐小免。手下人要拍馬屁,每當他射中了,不管獵到的東西有多小,都齊聲納喊,萬歲之聲,攪得山鳴谷應。 劉備環顧四周,哈哈大笑,道:「愛妃,你也來試試。」 劉貴妃解下繡袍,出袍內預穿匈奴獻上的窄袖短衫,上罩西域進貢的黃金鎖子輕細之甲,腰繫五彩純絲繡帶,又用玄色輕綃六尺,周圍抹額,以防塵土,腰懸箭壺,手執朱弓,妝束的好不齊整。劉備從未見她如此打扮,看得癡了,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劉貴妃見他這癡樣,衝著她微微一笑。劉備登時沒了三魂六魄,險些從馬上栽下來。 劉貴妃來到場中,舉目四望。忽得草叢中趕出一隻狐狸,劉貴妃張弓搭箭,只一箭便結果了那廝的性命,劉備回過神來,大聲叫好。劉貴妃又獵了幾隻獵物,漸行漸遠,這時草叢中又奔出了一隻兔子。劉貴妃一箭射偏,那兔子嚇了一跳,竄得更加的遠了。劉貴妃大叫可惜,將馬連鞭幾下,那馬騰空一般去了,轉過山腰,消失不見。劉備怕愛妃有事,忙躍馬而前,跟了上去。劉貴妃不愧在匈奴混過,也是個能在馬上睡覺的主,騎術甚佳。劉備縱馬轉過山坡,早已見不到人,詢問兵士,都說貴妃追趕一隻野兔往西南方向去了。劉備恐其有失,帶著十幾個隨叢,隨後追趕。行了半里地,忽聽一聲淒歷的女子尖叫聲從遠處傳來。劉備聽出是劉貴妃所發,嚇了一跳,忙縱馬上前。 過了一會,劉備進了一片小樹林,只見十餘名壯漢各執刀劍,圍住劉貴妃廝殺。此時劉貴妃已沒了坐騎,倚在一株大樹上,奮力博殺,肩頭,手上,腿上,血跡斑斑,顯是受傷非輕。那幾個大漢得理不饒人,各使拿手絕活,往劉貴妃身上招呼,招招都是致人死命的絕招。 劉備只覺得那些刀劍都像是砍在自己身上一般,心痛如絞,大喝一聲:「豎子安敢如此!納下命來!」身後御林軍大喝一聲,挺起長矛,衝了上去。 這伙毛賊都是武林中人,單打獨鬥還行,擺開陣勢群毆,就非他們所長,不片時就死傷大半,御林軍聽得喊殺聲,越到越多,餘下毛賊見難以逃脫,都害怕被抓住五馬分屍,全都服毒自盡,自己給自己留了個全屍。 劉貴妃見到劉備,撲進他的懷裡,哇地一聲哭了:「皇上,虧得你來得早,不然可就再也見不到臣妾了。」 優u書猛 uUtxt.COm 銓汶吇板閱牘 正文 第624章 - 向寵遭貶 字數:7376 劉備輕輕撫摸她的頭,柔聲安慰:「不怕,不怕。朕不是來了麼。看你以後敢不敢再這麼貪玩?」 劉貴妃兩手抱著他的腰,將頭深埋在他的胸上,連聲道:「不敢了,不敢了,臣妾以後一步也不離開皇上了。」 為什麼現時年輕男女都愛看恐怖片,還不就是為了這突如其來的永恆一瞬?這可是天賜良機,劉備這頭色狼,自然是老當益壯,不肯錯過。一會摸她的頭,一會撫她的胸,摺了好一會油,又安慰了她好幾句,劉貴妃驚魂稍定。劉備這才命隨行御醫扶她下去上藥,好在敵人刀劍上無毒,不然就這一會兒功夫,十個劉貴妃也死翹翹了。 劉備瞪圓雙眼,惡狠狠的看著地上屍身,兩隻眼睛似要冒出火來。他叫來羽林軍頭領羽林中郎將向寵,問道:「這伙賊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行刺朕的愛妃!他們都是什麼來路,可曾查清?」 向寵是劉表帳下武將向朗的侄子。劉琦亡後,荊州那些個牆頭草,為了今後政治生涯能一帆風順,飛黃騰達,齊刷刷的上表投降,向朗也不例外。那年歲末,劉備批閱吏部呈上的考功折子,看到了向朗的功績德行,大加讚賞,調其進京為官。向朗拽著他侄子向寵就來到了京城,一個很偶然的機會,劉備見到了向寵,叩其學問,應答如流。劉備大加讚賞,對這小鬼留上了心。打那以後劉備一有機會便給這小子上壓力,派任務。可不管劉備如何刁難他,他總是能十分出色的完成劉備交下的一系列繁難任務。劉備龍心大悅,一日酒喝多了,將向寵叫到跟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豎指大拇指,曰了一個「能」字。能讓劉備說上一個「能」字的,自然有兩把刷子。吏部官員見劉備給出了這麼高的評價,知他已為劉備看重,今後前途不可限量,當然要乘機巴結他,對他的官職自是從優敘議。就因為劉備酒後說了一句糊話,向寵在官場上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幾乎沒遇到什麼阻礙就當上了羽林中郎將,這以鄧艾不是青蛉縣尉,就是西域長史,全是沒有油水,無人想去的垃圾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當真是人強不如命強。羽林中郎將掌宮中各處宿衛,自然是握有實權的要職。向寵新任要職,卻遇到這麼一檔子事,這保護不周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心中惴惴,臉色十分難看,道:「這伙賊人忒也狡滑,在我們來之前就全部服毒自盡,沒留下一個活口。恕微臣愚魯,不知他們到底是何路數。」 劉備上下打量他一番,厲聲道:「你是不知道?還是知道了,故意不說?」 向寵將身子劇震,雙膝跪倒,道:「微臣脖子上有幾個腦袋,敢欺瞞皇上,實是不知!」 劉備怒道:「你身為羽林中郎將,掌宿衛侍從。上不能護主周全,以致貴妃受傷;下不能查究線索,緝拿匪首。朕要你這樣的酒囊飯袋來何用處?來人,拖下去斬了!」 向寵御下有方,恩威兼濟,素得眾將士愛戴,如今見他要被拖去喀嚓,齊刷刷的跪倒,替他求情。內中一人大聲叫道:「向將軍其實知道那伙賊人的來路,只是怕出亂子,故瞞著不說。大人位官權重,顧慮良多,小的爛命一條,沒有什麼好怕的,只要能救向將軍一命,就算要小的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不如這壞人由小的來當吧。這伙賊人中,有不少是皇后宮中的宿衛,小的和他們熟識,是以認的。」 劉備氣不打一處來,面皮紫漲,道:「皇后!孫尚香!這賤人這是要做什麼?」 向寵忙道:「這裡面有幾個人是皇后宮中宿衛不假,可這不一定就代表這事是皇后娘娘主使的。皇上可別被眼前表象所迷惑,須當委派賢能,詳加查察,勿中了小人的詭計,使親者痛,仇者快,到時追悔莫及。」 其時劉貴妃已上好了傷藥,在宮女的攙扶下來到劉備跟前,聽到了這段對話,跪到在地,爬到劉備面前,泣道:「娘娘每每對人說,臣妾素無閨德,但知以狐媚迷惑皇上。皇上若為臣妾所迷,早晚要重蹈恆靈覆轍,天下大亂。為免百姓再有倒懸之苦,不如先發制人,除了這禍害。這話在未央宮中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有皇上被蒙在鼓裡。皇上何不殺了臣妾,以謝皇后,則其亂謀自消。小不忍則亂大謀,若殺了臣妾果能使百姓安居,四海晏然,臣妾又何匣死!」說著拔出劉備的佩劍,便往脖子上抹去。 劉備忙夾手奪過,不過還是慢了半拍。長劍已在她在雪白如玉的脖頸上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劉備嚇了一跳,忙命御醫上前救治。御醫明明知道她傷勢甚輕,性命無礙,卻仍煞有介事的賣力救治,就好像劉貴妃實已九死一生,一隻腳邁進棺材裡,虧得他醫術如神,妙手回春,這才硬把她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一般。劉貴妃巴不得御醫這樣,盡力配合。當下裝得奄奄一息,有氣無力的念了一通遺囑,驚得劉備險些駕鶴西遊。 如此輕病重治,那御醫接連行針,直忙到渾身是汗,這才氣喘吁吁地直起腰桿,對劉備說道:「虧得皇上神功蓋世,及時奪下娘娘手中的長劍,不然娘娘可就香消玉殞了。」 劉備關切的問道:「那她現在如何,要不要緊?」 那御醫道:「已無大礙。臣再去開些安神壓驚,滋補調養的湯藥,不日當可痊癒。」 劉備鬆了一口氣,下令重賞御醫。跟著瞪了劉貴妃一眼,道:「有朕替你做主,你有什麼好怕的,下次不可再這樣了。」 劉貴妃淚下如雨,哽咽道:「古人云,匹夫為仁,與在上不同。匹夫以愛親為仁,在上者以利國為仁。苟利於國,何親之有?臣妾年紀輕輕,啥也不懂。進宮之後只知一心一意侍候好皇上,不曾想皇上竟迷戀上臣妾,為了臣妾荒廢政事,疏遠其他妃嬪,這紅顏禍水之名,臣妾當之無愧。皇上素以仁德愛民聞名當世,怎能為救臣妾一人,而害了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臣妾是一個禍胎,是一個不祥之身,留在世上只能害更多的人,皇上又何苦救臣妾,不如讓臣妾去了吧。」 劉備見她一雙眼淚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盯著身旁一株大樹,怕她抹脖子不成改為一頭撞死,忙將她抱住,道:「瞧你這是說得什麼傻話,你一心一意侍候好朕又何罪之有。再者朕又不是桓靈,怎會為了你而荒廢朝政?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孫尚香找了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出來,不過就是為了將朕氣死,她好扶年幼的禪兒即位,自己則當皇太后,臨朝聽政。朕還沒死,她就這樣歹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朕死了她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子幼母壯,果然是動亂的根緣,朕若不防微杜漸,人彘之事將見於今日矣!來人,將這賤人拿了,送掖廷獄治罪。」 向寵明知故問:「皇上這是要拿誰?」 劉備氣得吹鬍子瞪眼,咬牙切齒道:「還能有誰,孫尚香!」 向寵道:「皇上要拿別人,微臣立刻就辦。可要拿皇后娘娘,臣萬死不敢奉詔!」 劉備瞪了他一眼,道:「反了,反了。你連朕的話也敢不聽了。朕看在你平日立了不少功勞的份上,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你這就去將孫尚香拿了,朕不但不怪你護駕不利,還會重重封賞,否則朕就將你視為孫尚香同黨,一併法辦。」 向寵跪在那裡,斬釘截鐵,道:「皇后娘娘是被人冤枉的,不該被送入掖廷獄。皇上今天就是將臣殺了,臣也是這句話。」 劉備道:「看來你還真是孫尚香一黨,來人,將向寵拿下,送刑部治罪!」 一眾羽林衛愣在那裡,誰也沒有上前動手。劉備面色鐵青,叫道:「怎麼,你們也想造反?」 兩名羽林衛士走了上來,悄聲對向寵說了對不住。將他架起,向後便拽。向寵大叫:「皇后娘娘是無辜的,這獅是奸人所為,要不就是手底下人瞞著她自行其是,還請皇上明察秋毫,否則追悔莫及啊,皇上!」聲音漸行漸遠,終於再也聽不見了。 劉備餘怒未息,道:「這傢伙一定是孫尚香的死黨,要不然怎麼一個勁的替她說話。孫尚香經營多年,黨羽肯定不止他一個。傳朕口諭,讓刑部尚書大刑侍候,一定讓他招出其他同黨!」 劉貴妃叫道:「且慢。」 劉備問道:「怎麼了?」 劉貴妃泣道:「臣妾一件害人的事也沒做,一句害人的話也沒說,就已經被人罵成是紅顏禍水,亂國妖精。皇上若再因為臣妾之事,重處股肱之臣,別人不會說皇上糊塗,又會把這筆賬記到臣妾的頭上來,那時臣妾真是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劉備道:「有朕替你做主,你理那些閒言碎語做什麼?」 劉貴妃道:「皇上可是有道明君,當替全天下的老百姓做主,怎能老替臣妾作主?那不是成了一個昏君了麼?昔桀寵妹喜,紂寵嫜,幽王寵褒姒,這些昏君就是一味的順著寵妃的意思,而拂逆百官萬民之意,終於導致天怒人怨,國破身亡。臣妾心裡愛煞皇上,自然不願看到皇上也和他們一樣背上一個昏君罵名,含恨而終。臣妾請皇上看在臣妾這些年來一心一意服侍皇上的份上,就不要再追究向將軍及皇后娘娘的罪了。皇上,佛家講的是緣法,臣妾之所以會有今日之劫,必是往日或前生造了孽,這事乃是臣妾的業報,怨不得旁人,皇上不可再牽怒旁人以增臣妾之罪孽,否則臣妾便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劉備沒想到劉貴妃竟對佛教也有涉獵,既然她搬了這麼大條的道理出來,自己再固執己見,倒是和她過不去一般,道:「愛妃處處替朕著想,真是難得的賢內柱,唉,只可惜皇后不是你。好,朕看在你的面上,就饒過他們這一次。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傳朕口諭,羽林中郎將向寵護駕不利,罪在不赦,姑念其往日功勞,免其一死,拖下去打三十脊杖,貶為正七品金城縣令,以觀後效。皇后疏於管教,縱容惡奴奸衛行兇傷人,亦罪無可逭,因貴妃求情,故免廢黜,罰其閉門抄寫後漢賢婦班昭所著《女戒》百遍,以明婦德。」 眾羽林衛士見劉備不追究了,忙將向寵帶回,拖翻打了三十脊杖。當然打完還不算完,向寵還要忍著傷疼,一瘸一拐的來到劉備面前叩謝,這才在屬下的攙扶下回家養傷。內侍手捧寶雕弓,請劉備再打一圍。劉備不接,道:「不打了,不打了。本來心情甚好,卻遇到這麼一檔子事,當真掃興。走,回京!」 當晚,一行人回到未央宮,劉備將劉貴妃送到金華殿,扶她***躺好,小心翼翼的替他蓋好錦被,說了幾句安慰傷員的套語,轉身便走。 劉貴妃見這個老色狼,竟沒有鑽將進來,大感奇怪,道:「皇上這是要上哪去?」 劉備笑道:「一天沒有上朝,宣室殿一定積壓了不少奏折,朕過去看看,揀幾份重要的批批,其他的就送去中書省。」 劉貴妃歎了一口氣,道:「天這麼晚了,皇上還不忘國事,當真是一心為民的好皇帝。皇上既有此心,臣妾若再勸阻,一准又要被人罵成是紅顏禍水了。皇上趕緊去吧,臣妾等你回來。」 劉備苦笑道:「朕明明天天上朝,勤勞國事,那幫賊人為了一己之私,竟無端造謠,說朕沉迷酒色,荒廢朝政,當真是有冤無處訴。可憐你好端端的,什麼事也沒做,竟也跟朕一道背了罵名。」說著搖搖頭,長歎一口氣。 劉貴妃笑道:「只要皇上好端端的,別說只是替皇上背上罵名,就算替皇上去死,臣妾也甘願。」 劉備道:「好啦,不開心的話再別提了。今後不許你再說什麼紅顏禍水之類的,否則朕可就要生氣了。」說著假裝氣得翹鬍子。 劉貴妃嫣然一笑,道:「好,再不提了。皇上既要處理國事,就趕緊去吧,否則又要熬夜了。如今皇上年紀大了,不比年輕人,可要注意身子骨,別太累了。實在批不完,等明日再批也不遲。」 劉備笑了笑,道:「好。朕去了。你早點休息,不用等朕了。」 劉備走遠了,劉貴妃斥退左右,將薛珝叫到身邊,道:「你請的都是些什麼人,怎麼這麼厲害?若不是我有些功夫,可真就要一命嗚呼了。」 薛珝跪倒在地道:「臣罪該萬死,請娘娘治臣的罪。」 劉貴妃莫名其妙,說道:「快起來,快起來,你又有什麼罪?」 薛珝道:「娘娘恕臣無罪,臣方敢起來。」 劉貴妃笑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好,我恕你無罪,你快起來吧。」 薛珝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道:「不瞞娘娘說,臣這次用的不是咱的人……」 劉貴妃笑道:「我就說嘛。他們不按計劃,一上來就是以命搏命的殺招,我對他們使眼色,他們也是理也不理。我心裡剛誇他們演得很像,手臂就被他們劃了一刀,說實話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在對敵時受傷,他們算是讓我知道受傷是什麼滋味了,從這點上看,我還得感謝他們。我原以為他們只是做做樣子,沒想到他們竟會真砍,心下一慌,劍法登時亂了。這一接二連三的出錯,手上、腿上、肩上又受了幾處傷。要不是我在關鍵時候激發了鬥志,將生平所學的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又接連使巧,誘敵人上當,重創了他們之中功夫最高的兩條大漢,你這會就該替我準備棺材了。」 薛珝又跪了下來,道:「微臣自作主張,累得娘娘受傷了,微臣罪該萬死!」 劉貴妃笑道:「你啊,動不動就罪該萬死的,你真的有那麼多命麼。」扶他站起,道:「快說說,這些人到底是些什麼人?」 薛珝道:「娘娘難道沒看出來麼?」 劉貴妃眼睛一亮,道:「你是說,這次襲擊我的就是皇后的人?」 薛珝點了點頭,劉貴妃道:「妙極,妙極。你小子終於學乖了,這次辦得當真漂亮。不過你也應該事先通知我一下啊。」 薛珝一臉委屈,道:「不是臣不想告訴娘娘,而是娘娘一直和皇上在一起,臣實在找不到說話的機會。」 劉貴妃笑道:「笨蛋,你不會向我使個眼色?」 薛珝道:「臣也是天快亮時才得到的消息,那時皇上和娘娘正在寢殿安睡,臣怕驚動了皇上,不敢打擾。待到天亮時,不知怎的,皇上雙眼總是瞧著臣,看著臣心裡之發毛,也就不敢給娘娘使眼色了。」 劉貴妃笑道:「我怎麼選了你這麼一個廢物當幫手?我怎麼沒注意皇上在盯著你,一定是你疑心生暗鬼。」 薛珝傻笑道:「嘿嘿,也許吧。臣總覺得皇上在盯著臣看。臣真沒用,讓娘娘受驚了。」抬手就照著自己的臉頰狠狠的抽了下去,驀地裡一道白影飛來,跟著啪了一聲大響,薛珝覺得觸手之處甚是柔軟,臉上也沒有應有的疼痛之感,甚是奇怪。定盯一看,嚇了一跳,原來那巴掌打在了劉貴妃的右手背上。 劉貴妃道:「不就是沒有及時提醒我麼,打什麼緊?至於這樣麼?」 薛珝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中淚水嘩嘩地流了出來。 劉貴妃笑笑,問道:「多大個人了,還哭鼻子,真沒羞。說說吧,你是怎麼讓皇后的人來襲擊我的?」 薛珝道:「其實這不是什麼複雜的事情。娘娘應該知道,我們在皇后那安著眼線,皇后娘娘同樣也在我們這安有眼線。昨晚我回到下處,就叫來一名心腹內侍,將這消息跟他講了。他是我花大力氣布下的一顆棋子,我平時故意排擠他,經常派他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讓他受了不好委屈。他陞遷時,我也是百般阻撓。宮裡人都以為他和我不對付,皇后娘娘的人果然上當,拉他入了伙,於是皇后娘娘那有什麼動靜,我全知道。他從我這出來,直接就去了皇后宮,將這消息告訴皇后娘娘麾下的幾個親衛。他們本就不忿娘娘奪了皇后娘娘的寵,恨不得將娘娘剁碎了餵狗,只是苦於沒有機會,一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那個高興勁,那就別提了。當下他們聚在一處商議,雖然他們當中少數幾個膽小怕事的覺得這事太過冒險,且失敗了之後會對皇后娘娘造成很大的麻煩,主張從長計議。但大多數人都覺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秘議良久後,他們終於達成共識,決定背著皇后行險一搏,刺殺娘娘,不論事情成已不成都服毒自盡,決不連累皇后娘娘。」 劉貴妃道:「真沒見過這麼笨的,不過他們倒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薛珝道:「嘿嘿,他們當然沒有這麼笨,是我的心腹建議他們這麼做,那幫沒腦子的傢伙,居然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哈哈!」 劉貴妃冷笑道:「現在連老天都讓在我們這邊,我倒要看看孫尚香還怎麼和我們鬥?」 薛珝道:「娘娘為什麼不乘著這個機會從根上除了皇后娘娘,反倒要替她求情?」 劉貴妃笑道:「你當皇上是傻子嗎?我若一個勁的勸皇上殺她,皇上定會起疑心,那樣不但害不了皇后,還把我們搭進去。古人云:『過猶不及。』凡始要有個度,做得太過火,可就不好了。」 薛珝由衷歎服,正要拍馬屁。劉貴妃見他嘴一張,就知道他要做什麼,道:「鬥爭還沒結束,誰勝誰負還不知道,這馬屁還是等到慶賀勝利的時候再拍吧。昨晚我勸皇上前往泰山封禪,皇上已有些意動。須當趁熱打鐵,你這就去聯絡靠向咱們的官員,讓他們明天早朝的時候攛掇皇上封禪,爭取盡快把這件獅下來。」 薛珝應道:「是。」 劉貴妃擺了擺手,道:「我倦了,想要休息了,這裡不要你服侍了,你下去吧。」 劉備來到宣室殿,指著御案堆著的奏折道:「今日朕無心批閱這些勞什子,都送去中書省。還有朕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都下去吧。」 左右應道:「是。」倒退幾步,轉身去了。 劉備左右一瞧,來到龍椅旁的大銅香爐前,在香爐正中圓形圖案上輕輕一按,扎扎聲響,一道石門開了,劉備鑽了進去,石門隨即合上。 賈府,甄宓屋中,爐火正旺,賈仁祿賊心不死,又在和甄宓下像棋。這才沒下幾盤,他又已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甄宓則皮裘錦袍裹得嚴嚴實實,笑盈盈的看著他。 賈仁祿原本信心滿滿,想要一窺她錦衣華服內的絕色容光,可在她天地雙炮的強大功勢下,一次又一次的剎羽折戟,不由得徹底絕望了。他可是一個臉皮即老,心腸又硬的大流氓,當然不會在這一點點困難面前低頭認輸,即然正道走不通,那就走歪門邪道,反正條條大路通羅馬。不管正道,歪道,只要能讓他一睹春光,那就是好道。當下他舔著老臉,道:「娘子,你就行行好,讓老了贏上一盤吧。咱也不要多,只要一盤就行。」 甄宓笑了道:「想讓我也脫一兩件衣衫?」 賈仁祿眼珠瞪得老大,哈拉子流了下來,胡亂點頭。 甄宓道:「這屋子爐火太旺,我正覺得熱呢。」 賈仁祿叫道:「那就脫啊。」 甄宓道:「那得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得,算老子白說了。有道是先禮後兵。老子好好求你,你不給老子面子。哼,可別……」 忽聽趙二在走廊上喊道:「皇上來了,正在偏廳等候。」他知道賈仁祿一准又扒了個精光,不敢開門,怕他著涼。 賈仁祿叫了一聲哎喲,一跳站起,光著膀子,便要衝將出去。 甄宓嚇得花容失色,忙將他拉住,替他著好衣袍,隨穿隨抱怨道:「多大個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這皇上也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都在人家要睡覺的時候來。」 賈仁祿道:「一準是出什麼大事了,要老子替他擦屁股。」 甄宓幽幽地歎了口氣,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才是個頭?」 賈仁祿道:「快了,快了。等老子閒下來,老子就找片閒山,整個小院,置上幾畝地,在那養老。夏天的時候咱就一邊澆菜,一邊看你們幾個婆娘織布喂雞,冬天咱就一人一把椅子,坐在院子裡曬著太陽,打屁聊天。『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要是能然老子過上一天這樣的日子,便是死了也甘願。」 甄宓聽了悠然神往,道:「『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說得多好,這詩是誰做的,別給我說是你!」 賈仁祿道:「寫《桃花源記》的那個陶淵明。」 甄宓道:「嗯,寫得真好,真想早一些過上那樣的日子。」 賈仁祿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氣,叫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衝了出去。 劉備道:「你和平陽公主可有交情?」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有些交情。皇上為什麼問這個?」 劉備道:「你讓人拿上你的片子去馬府請陽平公主欒祁過府一敘。」那次微服私訪後,劉備怕欒祁一人回去,會遭遇什麼不測,便將她帶回長安。她如今是馬超的妻子,自然就住在長安馬家。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這麼晚了,臣請別人的妻子過府一敘,怕不太好吧。若是給人知道了,臣這老臉往哪擱啊?」 劉備道:「原來你還有臉啊?」 賈仁祿嘿嘿傻笑,劉備道:「這事朕不便出面,還是你去辦吧。你鬼點子多,這點事難不倒你的,好了,別笑了,快去辦吧。」 賈仁祿無可奈何,叫來趙二,叫他拿著自己的片子去請人。 其時欒祁已解衣睡下,聽說賈仁祿有關於西涼的緊急軍情要和她商量,嚇了一跳,忙穿好衣服,隨著趙二來到賈府。賈仁祿早已在門口迎接,欒祁一見到他,劈頭就問:「西涼出了什麼大事?孟起可有危險?」 賈仁祿繃著個哭喪臉,搖頭歎氣,道:「夫人,請隨我來吧。」將她讓到大廳。 欒祁見他面色不善,一顆心似乎要停止跳動一般,道:「孟起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啊,可急死我了!」 劉備從屏風轉了出來,道:「孟起倒沒什麼,是朕有事找你相商。哈哈!」 賈仁祿笑得個前仰後合,欒祁啐了賈仁祿一口,道:「你這人,開玩笑也不分場合。可嚇死我了。」 貂嬋出來,笑道:「這傢伙就是這樣,幹什麼都沒個分寸,夫人莫惱,一會我就收拾他。」說著狠狠的擰了賈仁祿一下,疼得賈仁祿直呲牙。 欒祁嫣然一笑,道:「該,就該這麼治他,不然都無法無天了。」頓了頓,對劉備說道:「皇上這麼晚找妾身來,不知是何要事?」 劉備正中坐好,梅蘭二花獻上茶,劉備端起來抿了一口,道:「你來長安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想孟起?」 欒祁雙頰暈紅,點了點頭。劉備道:「朕自然也不願看到你們夫妻分離,日夜相思。向寵被朕貶為金城縣令的消息,你們可都聽說了?」 二女爭夫,大打出手本就是里巷那些個窮極無聊的大媽大嬸最津津樂道的話題。如今皇后娘娘不忿貴妃獨擅專房之寵,唆使下人乘其出獵時行刺,這又比一般的二女爭夫要有趣百倍,自然極其新聞價值。只是這種突仿件和地震一般,存在很大的偶然性,不可能像奧運會比賽項目那樣,有詳盡的時間表。既使再精明的狗仔隊,也不可能事先就預料到,提前蹲在那,也就無法在第一時間取得第一手資料。好在參與狩獵的御林衛士中不乏好事之徒,他們一回城,就將這件事添油加醋,大肆宣揚。謠言的傳播速度總是十分驚人,別看這事前後發生也就不到半日的時間,這流言蜚語就已從秦嶺山麓一直傳到了長安城中的每一條大街,每一條小巷。賈仁祿和欒祁都已風聞此事,只是事不關已,自然就高高掛起。兩人見劉備問了,一齊點頭。 劉備道:「向寵不日就要去金城上任,金城離西涼不遠。你既然思念孟起,和他一道去吧,路上也有個照應。」 欒祁道:「多謝皇上關心。不過向將軍……」 劉備道:「朕意已決,這事就不用再說了。」擺了擺手,道:「朕有幾句話要單獨和陽平公主談,你們都下去吧。」 五天後,向寵背上的金創好得差不多了,結了幾道疤。好在這些疤都在背上,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外觀及泡妞的本錢,不然他可真要鬱悶死了。這幾日欒祁幾乎每天都到他家裡探視,這日見他好得差不多了,便提議起程。 向寵知她想早些見到馬超,也不敢多耽,當即點頭同意,二人收拾齊整,登程上路。在道非止一日,這日,天色向晚,一行人來到了隴西國襄武附近的一條狹窄的山谷。正行間,忽聽得兩側山坡上傳來一陣綁子響,一彪黑衣人衝了下來,將向寵一干人圍在垓心。 憂悠書萌 uuTXt.CoM 荃汶吇版閱牘 正文 第625章 - 密謀造反 字數:7697 向寵還是羽林中郎將的時候,朝中大小官員都哈著他,見到他時全是一臉笑,那模樣,就好像見到親爹一樣。如今他不曉得站干岸兒,獨善其身,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跳掉那深不見底的政治漩渦,觸了劉備的眉頭,被貶為七品芝麻官,外放到金城那樣鳥不拉屎的地方當縣令。按照慣例,朝中官員不管升降,這交接的時候都要有一套繁瑣的儀式,不能拍拍屁股說走就走,向寵自然也不例,出發前幾日他自然也要跑這跑那,一會是繳還舊印,一會又是領取新印,忙得個不亦悅乎。有關官員都是川劇科班出身,都曉得變臉這一項官場必修功課,見到他,全都換了個面孔,哭喪著臉,就好像昨兒個老爹剛去世一般。他的叔叔向朗更絕索性和他斷絕了關係,並讓他吃了特大碗的閉門羹,畢竟攤上一個捲進宮庭紛爭的親戚,搞不好要滿門抄斬,還是先劃清界線來得安全。明哲保身,隔岸觀火,這可是想在官場上常盛不衰的人必須要會的一門技術,向朗出道以來先後在劉表、劉琦、劉備這三個大老闆手下幹過,深諳為官之道,為了能保住這個來之不易的位子,說不得也只有六親不認了。親叔叔尚且如此,他手底下的那些個隨從見他失勢,自也是樹倒猢猻散,跑了個乾淨,只剩下十來個十分忠心的跟隨在側。當年孟嘗君失了相位,手下三千門客跑得只剩下那個彈劍唱歌的馮歡,孟嘗君這樣的大人物倒台尚且如此落魄,何況是他,能有十來個人,已是不敢嫌矣。 這十來個人再加上欒祁的隨從,滿打滿算,不到一百人。在平時看來倒也不少,可一到關鍵時刻就略顯得有些單薄。欒祁見大隊黑衣人將自己這一干人裡三層外三層的裹了個嚴實,又想起隴西道上的胡人慘案。一想到自己轉眼間也要成了一個無頭鬼,不由得嚇得花容失色,身子亂顫。向寵反倒來了精神,挺起手中長槍,道:「沒想到我這個小人物,竟也受到如此禮遇,真不枉來世上走一遭!」 那伙黑衣人只是將他們圍了個水洩不通,並沒有立即發起攻擊,似乎沒有對他們暇手的意思。向寵手下的親隨及欒祁的護衛都只練了些三腳貓的功夫,欺負欺負些流氓地痞,倒是游刃有餘,一見到這麼多武林高手將他們圍了起來,嚇得尿水長流者有之;口吐白沫者有之;身子亂顫者有之;倒地不省人事的有之,扛起兵器上前廝殺的卻是一個也沒有,雙方對峙了約一柱香的功夫,仍沒有動靜。 向寵抖動長槍,挽了個槍花,道:「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卻是何意?」 忽聽得陣中有人哈哈大笑,道:「向將軍誤會了,我們此來並非想要和向將軍、陽平公主過不去,只是想請兩位紆尊降貴,移步和我家主人一敘。」他們面前的人群向兩旁分成,一個蒙著臉的黑衣人馳馬出陣。 向寵道:「你家主人是幹什麼的?我們為什麼要見?」 那黑衣人冷冷道:「見不見,怕是由不得二位吧。」 向寵道:「既要請客也要好生相請,哪有這樣魯莽的?」 那黑衣人道:「我家主人久仰兩位大名,只盼一見。卻恐二位不肯賞光,故而出此下策,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只聽欒祁在車內說道:「向將軍,既然主人如此盛情,我們也不便拂了他們的意,就隨他們走一遭吧。」 向寵策馬來到車旁,隔著窗簾,悄悄對欒祁說道:「公主,照這陣勢看來,此番定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公主千金之軀怎可犯險?一會我激怒他們,引他們來攻我,公主和隨從伺機逃脫便了。」 欒祁搖了搖頭,道:「對方有備而來,想逃是逃不出去的。不如索性見見這位神秘的主人,看看他想要玩什麼玄虛。」 向寵適才那樣說,也不過是場面話,其實他心裡也沒把握能讓欒祁毫髮無損的突出重圍,聽了這話,也不再固執,對那黑衣人說道:「頭前帶路。」 那黑衣人沒動地方,道:「請公主下車。」 欒祁心裡咯登一下,緊張得手心上、額頭上全是汗。向寵警覺的道:「這是何意?」 那黑衣人道:「我們無意冒犯公主,只是想請公主下車,一睹真容。」 向寵道:「哪有這樣請客的,這什麼狗屁約會我們不去了!」說著掉轉馬頭。 那黑衣人抬起右手,谷中千餘黑衣人同時舉起手中長劍,縱聲長嘯,激得山谷鳴響。那黑衣人雙手一伸,壓下喊聲,道:「請公主下車。」 向寵撥回馬頭,道:「聲音大就了不起了?想見公主,先得過我這關。」說著把槍一橫,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欒祁道:「不可無禮。」掀開車簾走了下來,對那黑衣人說道:「這下你們可滿意了吧?」 那黑衣人從袖中取出一畫,對著畫,仔細打量欒祁一番,點點頭,然後一揮手,幾名黑衣人每人手中拿著一個眼罩,大步走到他們跟前。 那黑衣人道:「這是我家主人定下的規矩,請公主、向將軍帶上這個,我領你們去。」 向寵聽了氣不打一處來,當即便要發作。欒祁笑了笑道:「他們愛怎麼樣便怎麼樣吧。」 拿眼罩的黑衣人上前,給眾人帶上了眼罩。眾人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忽聽得之前那黑衣人說了聲:「到了」,跟著眼前陡然一亮。欒祁把手遮在眼前,眨了幾下眼睛,這才適應了周圍的光亮,舉目四望,卻見自己置身於一所莊院的大廳裡,除了她、向寵及那個神秘的黑衣人之外,還站著幾個身著黑衣的打手,手裡各執著鋼刀,在燈光照射下耀眼生光。欒祁很少遇到這種場面,心裡害怕,身子抖得厲害。當下她定了定神,心中稍定,顫聲問道:「你家主人呢?」 黑衣人將她讓到左邊座位上坐好,道:「公主請稍坐,我家主人一會就到。」說著輕擊兩掌,侍婢上來奉上香茗,隨即退下。 黑衣人伸手肅客,請向寵到右邊座位上安坐。向寵擺了擺手,來到欒祁身後站好,手按劍柄,凝神戒備。不過向寵畢竟不是馬超,他的功夫雖不能說上三貓,卻也高明的有限,往那一站,充其量不過是嚇唬無知之徒而已,其時沒有老大用處。 過了良久良久,向寵有些不耐煩起來,道:「你家主人好大的架子!既然他老人家遲遲不肯來見我們,那我們也沒有呆在這裡的必要了,就此告辭。」他倒不是沉不住氣,歷史上他就是因為在火燒連營那場決定蜀國命運的大敗仗中指揮若定,損失最少而出名,能在那麼混亂的局面中全師而退,定力自然是有的。只不過他此番西行,除了上任之外,還肩負著護送欒祁平安抵達姑臧這一艱巨的任務,在他眼中欒祁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他的命來的重要,他不想讓欒祁有絲毫閃失,這才急著想走。 忽得聽門外一男子的聲音說道:「實在對不起,在下俗務纏身,讓貴客久等了。」說話間一個青年漢子,氣宇軒昂,衣著華貴,走了進來。 欒祁起身行禮,那青年人欠身還禮,來到正中坐好。欒祁道:「不知賢主人尊姓大名,請我們來有何貴幹?」 那青年道:「想來兩位聽過在下的名諱,在下便是隴西王,姓劉單名一封字。」 欒祁知道他起心造反,心想他此番將自己擄了來,定是不懷好意,啊地叫了出來,下意識的往向寵那裡靠了靠,道:「原來是大王,不知大王請我們來所為何事?」 劉封道:「也沒什麼,就是想和兩位閒話家長。」 向寵冷笑道:「閒話家長,用得著這麼大的陣勢麼?一千多人掄刀使劍的,這哪一點像是請我們來閒話家長的樣子?」 劉封把臉一沉,對著那黑衣人吼道:「孤讓你們好生請陽平公主及向將軍來此一敘,你們怎可如此無禮!還不快快賠罪。」 那黑衣人嚇了一跳,跪倒在地,誠心實意的賠禮道賺。 向寵冷笑道:「你們也不用一搭一檔,合著伙來蒙人。大王,您管著隴西一郡,治下百姓成千上萬,自然很忙的,卑職雖只是一個七品縣令,卻也有不少事情要趕著去做。大王也不用彎來彎去的繞***,有什麼話就說,有什麼事就提,能辦到的的卑職就算拼了這條小命,也會替大王辦妥,辦不到的大王就是把卑職殺了也無濟於事。」 劉封笑道:「痛快!既然將軍這麼痛快,孤若是藏著掖著,倒顯得不夠朋友。」抬手輕擊兩掌,一隊婢女款款進殿,擺上酒菜。劉封手一擺,左右俱都退出,帶上了門,大殿裡只剩下他們三個。 劉封對向寵道:「將軍請坐。」 向寵向欒祁瞧了一眼,欒祁點了點頭,向寵來到坐位上坐好。劉封搭拉個臉,好似別人欠他八百吊沒還似的。他也不敬酒,也不勸飲,自斟自飲,一口氣連喝了十來爵,一句話也沒有說,一口菜也沒有吃。 欒祁道:「大王有什麼煩心事?能和我說說麼?」 向寵冷笑道:「大王貴為王爺,錦衣玉食,妻妾成群,這天底下除了皇上,怕沒人比他更快活了,他能有什麼煩心的事?公主怕是看走眼了吧?」 欒祁正要回答,卻聽劉封「唉」的一聲長歎,歎聲中飽含悲涼淒楚之意,兩人受其所感,眼睛酸酸的只想流眼油。 向寵微感奇怪,道:「莫非大王真有什麼煩心事?」 劉封自顧自的喝酒,還是沒有說話。 向寵也不知是受他所感,還是想起自家的那些爛事,也是「唉」的長歎一聲,端起酒爵一仰脖喝了個乾淨。 劉封道:「孤為自家之事煩憂,你為何跟著歎氣,莫不是你也遇到什麼煩心事不成?」 向寵哈哈大笑,劉封正沒好氣,怒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向寵道:「大王問的當真好笑?我有什麼煩心事?我有什麼煩心事?哈哈!」說著咕的一聲將爵中的酒喝乾了,道:「小杯難以盡興,換大碗來!」 劉封笑了,命人取來兩隻大碗,一邊一隻擺好了,跟著滿滿的斟上一碗,道:「先乾為敬。」仰脖喝了。 向寵也滿上一碗,灌入肚中,兩人不再說話,只是你一碗我一碗的對飲,就好像灌入肚中的不是能讓人人事不省的烈酒而是涼白開一般。頃刻間兩人便都喝了十來大碗,滿臉通紅,態可掬。 劉封已久七八分了,到了說糊話,吐真言的地步了。只見他右手一揚,手中那隻大瓷碗飛了出去,掉在地上,啪地一聲,裂成幾瓣,叫道:「大王?大王?人人都叫我大王,可我哪有一點像當大王的樣子!」 向寵雖也了,卻還沒有瘋到摔盤砸碗的地步,喝乾碗裡的酒,又斟一碗,道:「大王是弘農王的後人,又是當今聖上的義子,皇上所封的第一個諸侯王,尊寵之隆,當朝第一。大王還有什麼可以抱怨的?」 劉封迷迷糊糊的道:「尊寵之隆,當朝第一?狗屁!義子,義子!壞就壞在這兩字上。我時常在想當初我要是沒遇到他,該有多好啊?」 欒祁道:「大王了,大王要是沒有遇到當今聖上,如何能有今日之富貴?」 劉封大著舌頭,道:「誰說我了?誰說我了?呃!我沒!我還能再喝……碗呢,碗呢!我的碗呢!」 欒祁笑道:「你們男人都是這樣,一喝起酒來就沒個節制。得連碗摔了都不知道,還說沒。大王,酒能傷身,大王已喝了不少,還是適可而止吧。」 劉封晃了晃腦袋,道:「沒,孤還能喝!」踉踉蹌蹌的走到向寵跟前,搶過他的酒碗,一仰脖將酒灌入肚中,叫道:「我要沒有遇到那傢伙,最多不過是餓死,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遇到他後我是富貴榮華,錦衣玉食,享用不盡。」拍了拍心口,道:「可我心裡有多苦,你們知道麼?」不等他們回答,他搶著補上一句:「你們不知道!我心裡有多苦,你們壓根就不知道!你們也知道,我原不過是一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小乞丐,是他把我從惡人的手中救下來。說實話,我從沒見過那麼慈祥的人,從來沒有。自見到他第一眼起,我就把他當成我的父親,為了報答他的養育之恩,我勤學苦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說著扒了衣衫,出肌肉結實,卻滿是傷痕的上身,道:「你們也看到了,這些傷都是我在練習時及征戰時所受,這些年我過得容易麼?不過每當我想到我不再是個沒人疼的孩子了,我有爹爹了,而這些傷是為了自己爹爹而得的,心裡一點也不感到痛楚,反而無比歡喜。可是……可是……我拿他當爹爹,他卻不拿我當兒子。」 向寵酒勁上來了,搶過他手中的酒碗,斟了滿滿一碗酒,灌將下去。欒祁道:「皇上怎麼不把你當兒子了?他若不把你當兒子,如何會封你為隴西王?」 劉封道:「他封我為隴西王是因為這件事麼?只因我母親和我相認,我的身份暴,老賊知我是弘農王之子,既怕我篡了他的江山,又怕殺了我會引來非議,故將我蜂的到這個荒蕪不毛的邊境小郡,名為陞遷,實則流放,明眼人一看便知。況且隴西臨羌,羌人乘諸侯迭起,中原板蕩,屢侵中國,他派我來這裡,實際上就是想借羌人之手殺了我,當我不知道麼?他要真把我當兒子,又怎會這樣?」 欒祁也知他說的確是實情,劉備這一手當真不夠地道,道:「皇上縱有萬般不是,畢竟是你爹爹,畢竟撫養你長大**。沒有他,你早就凍死溝渠了。這滴水之恩,尚且湧泉相報,何況是活命大恩?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你不報答他養育大恩,也不能怨他啊!」 劉封冷笑道:「他撫養我長大**,不過是為自己找一個幫手,在他眼裡養我其實就和養一條狗差不了多。你們別不信,他要真把我當成自己的兒子,那我就是長子,他就該立我為太子,可他寧願立那還啥也不知道,只知在地上爬的親生兒子劉禪為太子,也不肯立我。他要真把我當成他親生的來看待,能這樣嗎?其實當不當太子,坐不坐江山,我倒不稀罕,最氣人的是他……他……他……唉!」抓起向寵手中的酒碗,狠狠往地下一擲,嗆啷一聲那只可憐的白瓷碗就這麼莫名其妙結束了它的人間之旅,正像于謙詩裡的所詠的那樣:「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不過如果它泉下有知的話,估計它寧願自己是個黑碗,也不願粉身碎骨。 劉封大叫:「來人,拿大碗來。」 一名欒祁的親隨,聽見裡面劈里啪啦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怕欒祁有失,乘守在邊上的黑衣人不注意,悄悄躲到窗下一個黑暗的角落,將窗紙捅破一個洞,拿眼亂瞧。 腳步聲響,兩名婢女進屋,遞上了兩隻大碗,轉身退下。 劉封滿滿的斟了一碗酒,咕地一下喝乾了,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與老賊不共戴天,如今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欒祁倒抽了一口氣,笑道:「大王糊塗了。」 劉封道:「?我沒有!我也不怕告訴你們,我已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劉備那老賊橫豎活不過明年!」 躲在殿外黑暗角落裡的欒祁親隨,大吃一驚,心想:「他這是要造反!造化,當真是天大的造化!看來是之前的牢騷沒白髮,祖宗真的顯靈了,我劉三終於要發達了。」他姓劉倒也是姓劉,剛開始時也賣過草鞋。可是在漢朝時姓劉的,就和唐朝時姓李的一樣,滿大街都是,假使天上掉下一塊石頭,砸死了十個人,其中估計有九個是姓劉的,剩下那個既使不姓劉,多少也和他們家沾著親帶著故。既然當時天下姓劉的多如牛毛,自然不能是個姓劉的就能封王封侯,也不可能是個賣草鞋的就能稱王稱霸。他雖和劉備姓一個姓,干一個行當,卻不是漢室宗親,他家祖宗上也沒有冒那股子煙,是以混了半天還只是一個親隨。每當夜闌人靜時,他一想起劉備這會正摟著美少女吃香喝辣,而自己身邊連個鬼也沒有,心裡就了吃了只蒼蠅似的,十分不得勁。如今這個天大的餡餅掉在他面前,又怎能不叫他欣喜惹狂?當下他豎起耳朵仔細聽,生怕漏了一句。 只聽欒祁說道:「還說沒?這種話是這會子說的麼,大王難道不怕我們告密?」 劉封嘴角有一絲冷笑,道:「我敢說,就不怕你們去告!」打了幾個嗝,又道:「這樣的大事,沒幾個幫手怎麼成?知道今天我叫你們來做什麼麼?就是拉你們入伙,和我一起幹,事成之後,你們就是開國功臣,富貴榮華,享之不盡。」 向寵叫道:「說實話,我也有此心久矣,若大王不嫌我不才,算我一個!」 欒祁道:「鬧了半天,你叫我們來就是為了這事,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我可不幹。」站起來便走。 劉封冷笑道:「走,這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走到哪去?這麼和你說了吧,今天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欒祁甚是硬氣,又往前走了兩步,道:「那我要是硬不答應呢?難道你還殺了我不成?」 劉封道:「真要是那樣,說不得也只有得罪了。畢竟你知道我心裡的秘密,我是不可能讓你活下來的。不過我真不希望事情發展到那一步,我想孟起一定也不希望。」 欒祁見劉封提到馬超,心中一凜,停了下來,道:「我一個弱質女流能幹什麼?你又何苦這樣逼我?」 劉封笑道:「你是不能幹什麼,不過你夫君馬孟起英雄無敵,又手握重兵,可是能幹的很。我請夫人來就是想讓夫人勸他一勸,讓他和我一起幹,事成之後,涼州以西都是他的疆土,我絕不染指,我若得以復國,盡當取地於劉備,貴我兩國永為兄弟婚姻之國,這事於孟起大大有利,夫人何苦不幹?」 欒祁道:「誠如你所說,這事要是成了,好處自然是不少,可萬一不成,可是要誅滅九族的。大王,你既對我推心置腹,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對我講了,我自然也不瞞著您。這西平太守彭聊QΦ比鮮棟桑俊?br/> 劉封點點頭道:「嗯,他也是我這邊的人。」 欒祁道:「難怪,難怪。」 劉封問道:「怎麼了?」 欒祁道:「怪不得他也和大王一樣,滿口大逆不道的話。那日孟起前往西平視察邊境防務,彭林鎂莆j苂纀蹖茨Z淥敞傍c思副朢|桶顏廡┐竽娌壞賴幕八盜順隼矗y谷懊掀鷙退陏a欄傘?韉謎饈敲掀穡莉i腔蛔鞅鶉耍陪源q緹偷裊恕!?br/> 劉封勃然大怒,叫道:「這個不家死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早晚我要他好看!」酒勁上來了,身子晃了兩晃,勉強站穩道:「那孟起的態度如何?」 欒祁道:「你也知道,他家原就是一方諸侯,割據西涼,可這江山硬生生的被劉……皇上給奪了,你想想他們能甘願麼?只是孟起的父親,我的公公,尚在皇上手中,孟起怕皇上加害,是以一直拿不定主意。」 劉封搖搖晃晃的在屋裡走著,道:「這事倒還真有些棘手……嗯,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若我將馬騰平安救出,你們又將如何?」 欒祁道:「若大王真能將他老人家救出,孟起自然供大王驅策,百死無悔。只不過……」 劉封不耐煩的道:「你們女人就是麻煩,一點也不爽利,只不過什麼?」 欒祁道:「只不過這事實在太大,光光咱們這幾個,那是萬萬不能成事的。到時事敗,滿門抄斬,可不是鬧著玩的,我看你也別多事了,還是算了吧。」 劉封叫道:「呸,霉氣,霉氣。這還沒怎的地呢,就想著滿門抄斬。你就不會往好的方面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一百二十個心,這事要只有我一個人,我自然不會拉上你們。我的幫手可多呢。你剛才提到的彭輛褪且桓觶y褂蟹顎刺擏葫~錆托氯撾饔虺ス返稅_@匆嬤荽淌販ㄕ蟗珙~鏘嘟荒c媯o糾匆彩俏頤欽均r畝韻螅飧璊WT醣附鳥y刖┌牽秣J謁偯移e□挫[怯盟做謅笛秧篲怌丑I?br/> 向寵喝高了昏昏沉沉,倚在案上打盹,聽到鄧艾的名字,吃了一驚,道:「怎麼,連鄧艾也是?」 劉封道:「嗯,這廝也是夠倒霉的。之前參加考試就沒來由的惹了一身的官司,其後好容易混了個功名,打下了魏國,卻因矜功而觸怒了皇上被貶為青蛉縣尉,他入蜀時走得是大路,打祁山過,離隴西不遠。我得到了消息,便特地到祁山見他,他正不滿劉備薄待他,聽了我肺腑之言,當即同意跟我一道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今他是西域長史,西域數十國都在他掌中,只要他登高一呼,西域數十國,十數萬兵馬齊出,那可是強有力的後援,再加上孟起手下的數十萬西涼精銳,這事還有不成的道理?」 欒祁搖了搖頭,道:「您說的幾個都是邊境的太守,雖有些兵馬,到底成不了氣候。您別忘了,這京城可有個賈福,他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有他在,怕是有一百萬兵也不濟事,何況咱這點點兵,根本沒法和皇上比,這事怎麼能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還是算了,圖個安生吧。」 劉封急了,道:「老賊在京裡有人,難道我在京裡就沒有麼?」 欒祁冷笑道:「誰?我看一定又是些個無關緊要的人物,不知道也罷。」 劉封本就受不得激,再加上喝了酒,一聽不樂意了,道:「什麼無關緊要的人物?那可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劉貴妃聽說過沒?」 欒祁道:「什麼,是她!她最喜歡皇上,怎麼會和你一道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怕是喝了說糊話吧。」 向寵也不信,哈哈大笑,道:「你小子不行,才喝這點點就了!」說著身子向前一傾,腦袋重重的撞在案上。 劉封哈哈大笑,道:「你小子還說我!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你們也知道,她生了個皇子,卻不是太子。她想要自己的兒子當皇帝,可劉備依著古法,一定要將皇位傳給嫡長子。劉貴妃當然就不樂意了,她只是一個嬪妃,能成什麼大事,自然要找外援,不跟我一道干,又跟誰去?」 向寵正揉著額頭,一聽這話,氣鼓鼓的站起,道:「既有她,這事我就不幹了。」 劉封忙上前攔阻,可他酒意已有十分,腳步踉蹌,站立不定。向寵也是半斤八兩,突然之間,兩人互相摟抱,滾跌在地。 欒祁搖頭苦笑,將二人扶起。 劉封喘著粗氣,道:「好端端的,向兄為什麼變卦了。」 向寵道:「小弟的事,你也該知道了。我原好好的當我的羽林中郎將,還不就是因為摻合了這小妮子的爛事,被貶到了金城,我恨死她了,怎麼能和她一塊干。這事既有她,那恕我得罪,不能參與了。」顫巍巍的向外走去。 劉封道:「且慢。聽我把話說完,你再走也不遲。」 向寵道:「你且說說。」 劉封道:「我在京裡沒有人,和她合作,也是迫不得已。何況她一心只想他兒子當皇帝,咱兄弟幾個忙活了半天,倒成了替她兒子作嫁衣衫了,這如何能成?我的意思,現在還沒成事,咱不妨和她虛以委蛇,待到事情一成,便將這穢亂宮闈,圖謀不軌的罪名往她頭上一推,乘機將她殺了。到那時你我可就成了安邦定國的大功臣……」 向寵道:「到那時這皇位大王想要推,不可得矣!小弟叨大王的光,也能混個將軍幹幹。」 劉封道:「將軍?真要有那一天,這車騎將軍一職非向兄莫屬!」 向寵眉開眼笑,道:「兄弟在這裡先謝過了。」 劉封哈哈大笑,欒祁道:「既有劉貴妃為內應,這事倒還有得商量,不過事情實在太大,我要和孟起商量。不知大王……」 劉封道:「隴西王是劉備封的,這官我早就不想幹了,你別叫我大王,再叫我可就要生氣了。」 欒祁笑道:「那叫你什麼?總不能直呼姓名吧?」 劉封道:「你是我的長輩,直呼姓名又何妨?」 欒祁道:「那多不好意思。」 劉封道:「孟起之名,我仰慕以久,想要和他義結金蘭,只可惜我已和孟達、鄧艾結拜過,他們又不在此處……」 向寵和欒祁互望了一眼,道:「仁兄若不是瞧不起我,咱們先結拜起來,日後尋到他們,再拜一將便了。」 欒祁道:「孟起久仰大王之名,也想和大王結拜,不如由我替他吧。」 劉封大叫:「好!」 三人一敘年紀,自然是馬超最大。當下三人在神甕前拜了幾拜,劉封起來,就管欒祁叫大嫂,道:「雖然結拜過了,可這事畢竟不是鬧著玩的。來人!」兩個黑衣人進來,道:「大王有何吩咐?」 劉封道:「取花名冊來。」 黑衣人將花名冊取來,所謂花名冊不過是條白綾,上面依次寫著幹大事的幾條好漢的姓台,當頭一個就是劉封,次一位是劉蒙,再次一位是孟達、再次一位是彭粒煨鉦螳怓蚢桮|_O虺枰膊磺映。|倨鴇世矗{鰬蠽簼瑼迉i希{邿窶蹧G鍥睿鍥釹肓訟耄s潰骸罷饈攣銥勺韃渙酥鰨捕~沒厝И兔掀鶘塘可塘俊H糲偷懿環判模井N伊粼謖飫鎰□齙盅海酗W螄偷莧И兔掀鶘塘俊!?br/> 劉封道:「大嫂說這話,就小瞧我了,你們一起走吧。」 欒祁道:「可是我們的親隨都知道這事,萬一……」 劉封道:「這事不勞你們費心了,我自有安排。」 貓在暗處偷聽的那親隨,聽到這話,心裡咯登一下,跟著拿眼亂瞄,尋求逃生之路,瞥眼間只見不遠處院牆一角有小小狗洞一個,他也不顧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了,左右一瞧,見四下無人,一貓腰就往狗洞裡鑽去。他鑽過狗洞,來到一條暗巷,他在黑暗裡走了半天,連這裡是哪都不知道,又怎分得清東西南北?當下他隨便挑了個方向跑了起來,沒跑多遠,就聽見裡間傳來幾聲慘叫,顯是劉封動手了。他嚇了一跳,這一急,腳下倒也快了不少,又奔了一陣,回頭一看,只見後邊火把亂晃,不少人扯著嗓子叫道:「少了一個,一定是鑽狗洞了,快追!」 那人魂險些嚇沒了,一溜煙的跑了。 u悠書萌 UuTXT。COm 全紋字版越鍍 正文 第626章 - 天降祥瑞 字數:5174 那個叫劉三的,別看腦子不怎麼好使,混來混去也只是個親隨,可這腳下功夫卻十分了得,跑起路來一陣風,不去當傳訊兵,真是浪費了。那伙黑衣人出門時,還看到他在前面跑,可是拐過了兩條街,就看不見人了。眾人如沒頭蒼蠅一般在街上亂找一陣,一無所獲,只得垂頭喪氣的回府覆命。 其時劉三正躲在街角邊上一個大垃圾堆裡,聽得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吶喊聲漸漸輕了,四下裡又歸於寂靜,心下稍定。他為了以防萬一,忍著惡臭,又蹲了一柱香的功夫,這才從垃圾堆裡鑽了出來,深深的吸了兩大口鮮新空氣,撣掉粘在身上的菜葉果皮,抬頭看了看天。他腦子笨,過了好半晌才找到了北極星,辯明瞭方向,向東南方向走去,走了約半里地,前方有間破屋。他進去逛了一圈,雖見屋中滿是土塵,地上雜草叢生,可尋思好歹是間屋子,能遮風避雨,抵擋嚴寒。適才他跑了好一陣,所經之處不是大街就是小巷,他就算再傻也知道是在城裡,這會深更半夜,城門一定沒開,若是在街上亂走瞎闖,萬一遇上不該遇到的人,這條小命可就玩完了。言念及此,他便打消了在外瞎逛之念,就在此間安居,由於危險尚未過去,他不敢生火,只是貓在暗中苦捱。 那伙黑衣人回到大院,為首一人快步進屋,見到劉封,稟道:「卑職無能,讓那人跑了。」 劉封一揚手,在他臉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光:「連個人都看不住,養你們何用!多叫些人,再去找,若還找不著,你們也別回來了!」 那黑衣人嚇得兩腿直抖,連聲應是。 劉封道:「還不快滾,難道還想讓我打?」說著又抬起手。 那黑衣人嚇得抱頭鼠竄而出。 欒祁見跑了一個,嚇得花容失色,道:「那人定是聽到了我們之間的對話,他要是跑了,我們可就全完了,這可如何是好?」 劉封心裡也是害怕,可在欒祁面前不敢顯得太過不安,安慰道:「嫂子莫慌,剛才你也聽到了,我已多派人手去找了,一準能找回來。就算是找不著,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現今隴西、金城、西平、馮翊四郡以及西域長史府都是我們的人在管,加上大哥所掌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我們一共有八個郡,再加上一個比兩三個州都大的西域長史府,幾占天下三分之一,這是多麼大的勢力。我想劉備就算知道我們圖謀不軌,也不敢輕意起恤,否則我們被他逼的造起反來,他可就沒法收拾了。」 欒祁定了定神,點點頭,道:「賢弟說的很是,很是。」頓了頓她上上下下瞧了劉封幾眼,劉封心裡發毛,問道:「怎麼了?」 欒祁微微一笑,道:「沒什麼,大王可高明的很啊!」 劉封也不是傻瓜,聽出了弦外之音,道:「嫂子,孤這也是身不由己啊。」 欒祁道:「既然大王不信任妾身,那嫂子你也別叫了。」 劉封笑道:「你在邊境呆的時間不長,等你呆久了你就知道,在這種混亂不堪,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地方,什麼人都不能相信,只能相信自己。」 欒祁點點頭,道:「從你那滿是傷痕的身上,我就能看得出來,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 劉封眼中忽有淚意,向前走了兩步,乘人不注意,抬起袖子,擦了兩下眼睛,道:「送客。」 彩英從內堂轉了出來,道:「馬超尚未到白綾上簽字,大王怎麼就把欒祁放了。倘若他中途變卦,我們可就全完了。」 劉封笑笑,道:「放心,他不會變卦的。」 彩英不無憂慮的道:「孩兒何以這麼肯定?」 劉封道:「馬超原本割據西涼,過著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的快活日子,可這江山硬生生被劉備給奪了,你想他心裡能甘願麼。還有向寵,他原本是羽林中郎將,掌管禁軍,只因為皇后說了幾句公道話便被劉備毒打一頓,降職為縣令,他心裡也一定不服氣。這就是孩兒拉他們入伙的原因。如今形勢危急,時不我待,若是慢慢的試探考察,那得耽誤多少時候,豈不要誤大事?且我們的勢力本就弱小,只有我們哈著人家,沒有人家哈著我們的道理,萬一試兩下,人家煩了,一拍兩散,我們不但得不到幫手,弄不好還會身敗名裂,何苦來哉?如今我一見面便開門見山,推心置腹,他們見我如此誠心,如此大度,心下感激,自會樂於和我合作。」 彩英道:「理是這麼個理。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咱若是輕易就把實話說出來,人家要是拿著這個把柄去出首,咱不是全完了麼?」 劉封道:「告,他們拿什麼去告?他們有何證據?咱給他來個死不認賬,他們無憑無據的,如何能告得倒我們?況且挾私報復,誣告藩王本身就是一樣大罪,到時我們反咬他一口,他們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他們都是明白人,自不會出此下策,自取滅亡。何況我不是還放了幾個人麼,他們都聽見了我們的密謀,這些人自以為這是他們陞官發財的契機,自然會去出首,劉備表面上看來對人十分信任,其實是個疑心十足的人,他聽這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自會對馬超等人產生懷疑,這樣他們還能有好日子過麼,他們不靠向我們又靠向誰去?」 彩英吃了一驚,道:「什麼,人是你故意放的。萬一劉備信了他們所說,發兵來討,又該如何是好?」 劉封笑了,道:「那樣才好呢!馬超他們就不得不和我們一條心了,到時我們全有西垂擁兵數十萬,又怕誰來?我剛才已和欒祁解釋過了,母親在屏風後面,難道沒有聽見?」 彩英道:「聽見了是聽見了。可我總覺得這法子太過凶險。」 劉封道:「咱們勢力本來就弱,再加上之前輸了一陣,元氣大傷,若是什麼始思前想後,循規蹈矩,什麼時候能滅了劉備,中興復國?」 彩英仍不放心,道:「可是……」 劉封笑道:「母親放心,孩兒自有主張。明年這個時候,孩兒一定讓你在長安未央宮裡舒舒服服的當您的皇太后。」 彩英笑了道:「當不當皇太后倒還在其次,只要我能看到你穿上龍袍,坐上龍庭,便是簾死了也是歡喜。」 劉封按住她的嘴,道:「娘,您老的苦日子已經過去了,馬上就要有享不盡的福了,怎麼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彩英道:「不說,不說。娘看到你的勢力越來越大,馬上就要實現你父親的遺願,心裡別提有多開心了。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成家立……」 劉封一臉鬱悶,轉過身去,道:「娘,你怎麼又來了!」 彩英道:「你也二十好幾了,一般人像你這麼大,娃娃都有好幾個了……」 劉封道:「孩兒剛喝了不少酒,有些倦了,想去睡了。」說著不待他老娘接著嘮叨,抬腿就走。 彩英望著他的背影,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怎麼一跟他說這個就急。」 劉封踉踉蹌蹌的回到寢室,侍婢替他換好了衣服,便即退出,劉封取出劉貴妃的畫像,一面看一面伸手在上面摩挲,過了良久良久,方將畫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合眼睡下。 紛亂多事的章武七年總算過去了,這日卯時,長安,未央前殿,玉階下黑壓壓的跪了一片人。 在實行三省六部制之前,劉備一直沿用東漢的官制。那套官制從光武皇帝定鼎洛陽開始實行,傳到現在,已歷二百餘年,中間經過無數次的興革演變,雖然其中當然不乏有建設性的合理改動,可大多都是昏君奸臣為了自己方便的任意妄為。就這麼著好端端的一套三公九卿制到了這時候已面目全非,名存實亡,舊有的三公九卿的權力幾乎完全被架空,新增的尚書檯的職權規定又不完善,各部門之間權力不是相互傾扎,就是毫無關連。逼得劉備不得不在朝會時將大部分官員都叫來,統一協商,以免某些因官制演變而變得三不管的人員沒收到他的指示,耽誤了大事。劉備當皇帝時,年紀有些大了,最怕吵。而朝會時一大堆人擠在一塊,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問題,爭得個臉紅脖子粗,好像進了菜市場一般,熱鬧非凡,這樣的場景足以使他歇絲底裡,頭疼欲裂,不用他人動手,自己找面牆撞死。自打朝偷行了三省六部制,各部門之間權職明晰,分工明確,職有常守,位有常員。朝會也就不用把所有人都叫來吩咐一遍,只要和幾個領頭的議事,再由領頭的將會議精神傳達下去。這樣層層遞進,對應的政令很快就傳達給了對應的官員。既無七嘴八舌,爭吵不休之患,又達到了如心使臂,如臂使指之效,大大提高了辦事效率。雖然在重大的問題上仍會起爭執,不過人數少了,吵起來也就沒那麼激烈,劉備這耳根子總算是清靜不少。光憑這一點,他就十分感激該制度的發明人,那個看上去不學無術卻裝著一肚子稀奇古怪學問的賈仁祿。 不過今天的朝會卻不能如此草草了事。原來近來不少官員上表頌揚劉備功德巍巍,遠邁三皇五帝,秦皇漢武,懇請他前往泰山封禪,以報天恩。劉備那天聽了劉貴妃的一番話,本就有些意動,再接二連三的收到這些滿紙馬屁的表章,更加心癢難耐。可他也知道這事牽涉甚廣,不是自己一個人能拿主意的,得和大臣商量一下。可參加朝會的幾個大臣都是鼠目寸光之輩,不從劉備封禪之後能多活幾年,多生幾個娃娃這些長遠角度來考慮,竟考慮這封禪要花多少白花花的銀子,要給老百姓造成什麼樣的負擔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向以愛民勤政為己任的右僕射鍾繇,聽說劉備要封禪,也不管劉備面子上是不是下得來,當殿據理力爭。他本就口齒伶利,加上佔著道理,說起話來自是辭嚴義正,字字珠機,一連串連珠炮似的問話,問得劉備啞口無言,無奈之下,只得拂袖退朝。 鍾繇當然不會因為將劉備駁得無言可對,拂袖退朝就放他一馬,回家之後,他就用他那妙絕當世的書法在一條白帛上寫下了一道洋洋萬言的表章,遞進宮去。劉備看了之後,雖然眼冒火星,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把去餵狗。可他是元老重臣,又德高望重,根本不能把他怎麼樣,無奈之下只好將那道奏章把去擦屁股,聊以洩恨,這份到了現代可是價值連城的書法大作,就這麼被糟蹋了,著實有些可惜。既然參加朝會的大臣異口同聲的反對,劉備不忍拂了眾人之意,可心裡又十分想去封禪。進退兩難之下,他不得不開動腦筋,那幾天他妞也不泡了,年也沒心思過,把自己關在小黑屋裡想轍。這一想就是好幾天,頭皮也白了幾百根,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想到了一個主意。想好後,他當即下旨於今日舉行一個史無前例的擴大會議,規定在京官員凡五品以上者都要準時入朝以會,否則就別當官了,回老家抱孩子去。朝中官員除了諸葛亮、鍾繇等少數幾個正人君子之外,大多都是馬屁精,賈仁祿更是他們之中的狡狡者,當真已達到了馬屁無處不在的至高境界。這些人只是因無緣朝會,而不有發表意見,只要讓他們參與朝會,那麼在他們的大力推動下,這前往泰山封禪的決議一定能夠通過,這就是劉備的如意算盤。 在商場上是「無利不起早」,在官場上這句話就變成了:「無功不起早。」朝中五品以上文武官員聽說不上朝就不能再披這身狼皮,嚇了一大跳,天還沒亮就都起來了,手腳麻利的武裝上朝服,展開飛毛腿就往未央宮趕,寅時還未過,未央前殿前就已經聚滿了人,這樣的大場面,至劉備登基以來,還是頭一遭。 卯正二刻,劉備施施然從後宮轉了出來,走到龍椅上坐好,往下望去,只見大殿裡人頭湧湧,滿意的點點頭。內侍見劉備坐好,大聲呼喝,眾臣跪倒三呼。賈仁祿最討厭上朝,可這次又不能不來,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種小事又怎能難得了他。磕頭之後,他就又使出拿手絕活,當著劉備的面打起了磕睡。 當時的一品只有五個排班自然最靠前,賈仁祿在幹什麼,劉備自然一清二楚,不過他也知道要他這個喜歡在晚上這個那個的夜貓子卯時不到就起床是有些強人所難,也就沒有計較,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朕將你們都叫了來,所為何事,你們可曾知道?」 眾文武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豈有不知道之理?可誰也不想做出頭鳥,是以無人應聲。 劉備見會場氣氛不夠熱烈,便想到了最近搞活氣氛的賈仁祿,道:「仁祿,朕叫你來不是讓你來這睡覺的,給朕打起精神來。」 賈仁祿一震而醒,嘿嘿一笑,道:「臣這回可沒有睡覺,臣正在和神仙說話呢?要不是皇上打斷了,臣還能和他多聊了會。」 劉備一聽來勁了,道:「是哪位神仙?」 賈仁祿一本正經的道:「周公。」 劉備不禁莞爾,道:「那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賈仁祿道:「臣知道皇上一會就要問臣該不該去泰山封禪,這去有去的好處,不去有不去的好處,臣心裡實在是沒了主意,恰巧周公來了,臣就問他。」 劉備心中一凜,道:「那周公是如何說的,朕當不當去泰山封禪呢?」 賈仁祿一臉無奈的道:「周公剛要回答,皇上大叫一聲,臣就醒了,這答案自然也就無法知道了。」 劉備哈哈大笑,道:「你啊,真不知道叫朕說你什麼才好。現在朕不管周公怎麼看,朕想問問你是怎麼看的?」 賈仁祿皺著眉,道:「臣實在沒有主意,不如請皇上再讓臣睡會,說不定一會就能再見到他老人家,臣聽他老人家示下之後,再來回答。」 劉備苦笑了笑,道:「也罷,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賈仁祿也不客氣,閉目養神。 劉備不再理他,道:「你們是怎麼看的?」 底下登時炸了營,馬屁派立陳封禪好處,愛民派痛訴封禪之弊,這一場辯論會,進行空前激烈。 劉備一個頭變兩個大,伸手按下喊聲,場中重歸寂靜,劉備道:「仁祿,別睡了,快說說,你到底是怎麼看的?」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皇上,臣剛才壓根就沒見著周公。您想想,他們一會這德那德的,一會這星那星的,一會又是這災那異的,臣又哪裡睡得著?」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就別跟朕兜***了,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賈仁祿道:「皇上要巡狩泰山,登封報天,降禪除地,臣自然是舉雙手,不,舉四肢贊成。可是孔明、元常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當年秦始皇蕩平六合,混一宇內,封禪泰山,自是無可厚非。孝武皇帝驅逐匈奴,掃除邊患,封禪泰山,也是無可厚非。如今皇上也想湊熱鬧,在泰山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論起功德來嘛,實在是差了那麼一點點。再說祥瑞,這能不能封禪,祥瑞可是個關鍵。適才孔明也說了,古之受命者,先有禎祥示征,然後備物而封,其典甚隆備也。鄗上之嘉黍,北裡之嘉禾,所以為盛。江淮之間,一茅三脊,謂之『靈茅』。王者受命而生焉,所以為籍。東海致比目之魚,西海致比翼之鳥。祥瑞之物,有不召而致者,十有五焉,以書史冊,為子孫榮,今鳳凰麒麟不來,而鴟鴞數至;嘉禾不生,而蓬蒿繁殖,如此而欲行封禪,恐有識者笑也。」後面這段話文縐縐的,賈仁祿肯定是不會曰的,不過剛才孔明曾曰過,他照本宣科,倒也似模似樣。 劉備緩緩的點了點頭,賈仁祿又道:「皇上為了撥亂反正,興復漢室,臥薪嘗膽,殫精竭慮,這些辛苦老天爺肯定是知道的;皇上最初時地不過一郡,兵馬不過萬人。如今已有天下三分之二,帶甲百餘萬,這些功勞老天爺肯定也是看到的;皇上勤政愛民,國家在您的治理下,道不拾遺,國無盜賊,這些老天爺也肯定是心中有數的。可這老天爺要管普天下所有人的生老病死,陞官發財,估計忙不過來,沒準這祥瑞他早就要降了,只是一時太忙給忘了。皇上莫急,這祥瑞很快就來了,等祥瑞一來,皇上就可以……」 話剛說到這裡,忽見一內侍氣喘吁吁的跑進大殿,道:「大喜大喜,有司來報,黃龍現於成紀!」 諸葛亮、鍾繇心裡咯登一下,心想:「完了,完了,封禪已成定局矣!」 賈仁祿心道:「***,說什麼來什麼。這老天爺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本來老子以為這祥瑞不那麼容易出現就順著劉備的意思瞎說,這下可好,當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過這風不跟肯定不行,得趕緊叫!」叫道:「眾所周知,秦以水跌興。而漢滅秦,五行之中,唯土能克水,故漢以土跌興。桓靈以降,漢德衰微,故災異屢現,民不聊生。今皇上中興立幟,而黃龍復現,則土德復盛之兆明矣。上天既降祥瑞,皇上便當封禪泰山以報天恩!」 劉備大喜道:「好,就依仁祿所奏。」 鍾繇還要再說,劉備拔劍出鞘,刷地一下將桌案切下一角,道:「再有亂言者,有如此案!」 憂浟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板閱瀆 正文 第627章 - 五德終始 字數:5540 三國時科學技術很不發達,像火藥、象棋、麻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是因為賈仁祿這個亂七八糟的未來遊客嘴上沒把門,滿口胡柴才提前現世的。不過火藥這個能改變時代進程的物件才剛問世,還屬於初級階段,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十分難以駕馭。稍微操作不當,不但不能制敵死命,反而能把自己人送上西天,其實也沒有老大用處。何況賈仁祿在引進火藥之前,就將科舉制這個禍國殃民的制度提前引了進來。在這項制度的刺激下,所有讀書人為了能得到黃金屋、顏如玉都挖空心思的研究四書五經,子曰詩雲。而不論是木炭和硫磺要以多少比例混和才能達到令人震驚的效果,還是圓周率這個讓世人十分頭疼卻不得不在計算中反覆用到的無限不循環小數到底等於多少,既不能助他們取得功名,也不能助他們得到美人,他們自然也就不去關心。畢竟人腦的容量是有限的,當然不可能將什麼樣的知識都往裡亂塞,那樣大腦就會崩潰,人也會變成神經病。於是盡量往腦子多裝些《論語》《孟子》成了以做官為第一要務的學子們的首要任務。 科技既然不發達,人對自然的認知自然也就十分的膚淺,當時沒有空間探測器,人們當然不可能瞭解到月球表面上其實滿是坑坑窪窪的環形山。他們遠遠的望著月亮的時候,看到它表面上那團黑糊糊的東西,還道是一棵樹,於是便有了廣寒宮和嫦娥這樣的美麗傳說。除了月亮之外,人們還有許多事情解釋不清楚,於是各種各樣的神怪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宗教信仰也應運而生。世人尚且如此,皇帝則更甚。誰都知道皇帝擁有極大權力,擁有多的數不清的美女和多得花不完的金錢。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樣的生活誰不想過?當然享受到這樣的生活的人自然也不想失去它。於是推測王朝更迭興衰的學說也就層出不窮,在東漢時期最著名的也就是五德終始說和圖讖之學。 所謂圖讖是秦漢間巫師、方士編造的預示吉凶的隱語。東漢開國皇帝光武帝劉秀最信圖讖。他當皇帝前,有一個方士為拍他的馬屁上了一道《赤伏符》,上面寫著「劉秀髮兵捕不道,四夷雲集龍斗野,四七之際火為主。」這幾句半通不通的屁話,劉秀見符讖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又看到另一則更加骨的圖讖:「劉秀髮兵捕不道,卯金修德為天子。」龍心大悅,群臣乘機勸進,劉秀也就不再客氣,爬到龍椅上坐好,接受群臣朝拜,跟著施施然回宮泡妞去者。劉秀在圖讖上得到了實惠,當然就十分信這個,幹什麼事之前都要看看圖讖上是如何曰的,不然不敢幹。在他的誘導下,接下來的幾個皇帝,也都十分迷信圖讖。漢章帝更誇張,他通過白虎觀會議,以法律的形式肯定了讖緯之學,讖書與四書五經這樣的經書具有同等的崇高地位,讖諱之學由此盛行當世,以至於到了東漢末年,還有「代漢者當塗高。」「鬼在邊,委相連,當代漢,無可言。」這樣的屁話流傳。 另一個和圖讖學具有同樣影響力就是五德終始說。五德之說,源於五行理論,春秋時代的鄒衍將天下分為五方,用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剋的原理揭示歷史朝代更迭的規律,開了將五行納入政治領域之先河。按鄒子的理論,黃帝時代為土德,夏為木德,商為金德,周為火德,秦為水德。五德相剋,改朝換代。《尋秦記》中項少龍正是聽了鄒衍的胡謅來了靈感,導演了一出黑龍出謂水的鬧劇,鞏固了秦王贏政的地位,秦國上下也從那時起相信五德終始說,確立了秦為水德的觀念,一切典章制度,服色正朔都按水德的規矩來辦。這一段故事當然是小說家杜撰的,不過歷史上倒也確有其事,黑龍的確在渭河出現過,秦國也因此相信五德終始說,確立了水德為正統地位,只不過沒有項少龍這個人而已。漢文帝時魯人公孫臣上書曰:「始秦得水德,今漢受之,推終始傳,則漢當土德,土德之應黃龍見。宜改正朔,易服色,色上黃。」可當時的丞相張蒼也好律歷,因見黃河決了金堤,認為漢乃水德之始。漢文帝正信任張蒼,見他曰的有根有據,就信了,將公孫臣臭罵一頓,趕了出去。於是為了和水德相應,朝廷以冬十月為正月,服色外黑而內赤。哪知只過了一年,公孫臣表章上所說的黃龍果然出現了,漢文帝這才知道原來真正捕風捉影,胡說八道的人竟是丞相張蒼,而那個被自己罵得狗血淋頭公孫臣才是真正的高人,於是漢文帝珍而重之的將他老人家請來,封為博士,讓他和其他學者一起修改服色正朔,以應土德。光武中興時,只因為有個馬屁精上了一道《赤伏符》,上面有一句「四七之際火為主」的屁話,便推後漢乃是火德,色尚赤。 自秦至漢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都可以看出五德終始說已在帝王心中根深蒂固,開國帝王總要在五行裡找一個德和自己相配,否則這皇帝就不是上天所定,很難再當下去了。其實不論是什麼赤鳥銜丹書飛於周社也好,還是什麼黑龍出渭水也罷,都不過是奠定王朝基業的開國統治者為了盅惑百姓,說明自己推翻舊王朝的武裝暴動是受命於上天的正義之舉而搞得一場自欺欺人政治噱頭,都是騙人的玩意。只是當時科學還不昌明,老百姓見識還有些愚昧,或見他們搞得似模似樣,或聽他人說的有鼻子有眼,不由的都信以為真,認為這個皇帝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撒尿是老天爺安排的,如果不服氣,那可是要遭天譴的,於是都安分守已,老老實實的接受統治者的欺壓,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 賈仁祿可是天底下最大的馬屁精,可這拍馬屁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可不能說來就來,張嘴就拍,萬一拍錯了地方,拍到馬腳上去,這小命可就給拍沒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想要拍的對方舒坦,又不落於俗套,沒有學問肯定是不行的,清初馬屁大王和坤是個旗人,原也是不學無術,通過祖上的福萌當了官,可當官之後,他就不一樣了,天天讀書,幾乎是無書不讀。他肚子裡裝了一肚皮的亂七八糟的學問,這才能在乾隆面前投其所好,曲意逢迎。否則乾隆一時興致所致看了某某冷僻的書,問他了一個冷僻問題,他要是瞪目結舌,答不上來,這官估計也就當到頭了。這伴君如伴虎,可不是一件好玩的差事,賈仁祿在官場上混久了,也深刻體會到官場的黑暗,為了在這個大污水缸裡多活幾年,這時常充電可是必須的。可他最討厭的就是讀書,這不讀書又如何充電?當然這個小問題是難不倒他的,他是不讀書,回家之後也很少踏足書房。可他家裡有的是讀書人,自己不讀難道不能叫他們讀了之後念出來?賈府之中就屬甄宓和姜維最愛讀書,姜維正在求取功名的緊要關頭,賈仁祿自不敢耽誤他的訓,而甄宓卻是個大閒人,於是賈仁祿有事沒事就往她那跑,表面上是聯絡感情,其實就是請她說一些書裡的趣事,好讓他也跟著長點見識。如此幾年下來,賈仁祿雖然一本書也沒讀過,卻裝了一肚皮的古怪知識。這五德終始說,他曾聽甄宓預詳詳細細的解釋過,此刻聽內侍來報,黃龍現於成紀,立刻就想到了這上面來,馬上順風拍了幾句馬屁。 劉備正愁即位以來祥瑞不現,德運不來,這皇帝當得名不正而言不順。聽這一番話,打心眼裡樂了出來,這馬屁算是拍當點子上了,當真是話不在多,對路就行。 鍾繇見劉備斬了桌案,怕下一劍斬到他脖子上,嚇得不敢出聲了。 馬騰就在賈仁祿的邊上,賈仁祿見他唇齒微動,躍躍欲出,知他有屁要放,怕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老命不保,忙搶上兩步,匍匐跪倒,奏道:「董賊造孽時洛陽曾有童謠:『西頭一個漢,東頭一個漢。鹿走入長安,方可無斯難。』當時李儒曾說西頭一個漢,應高祖旺於西都長安,傳一十二帝;東頭一個漢,乃應光武旺於東都洛陽,也傳了一十二帝,天運合回,是以固請董賊挾天子遷都長安避禍。李儒雖然說的有鼻子有眼,可是董賊到底沒躲過殺身之禍,死於義子呂布之手……」 賈仁祿說到董卓死於養子呂布之手時,劉備雙道長眉抖了一下,卻不說話,賈仁祿接著道:「……依臣之見,這鹿不是指著某個人,而是指的江山社稷。《漢書》上說:『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這裡的鹿就是指的江山社稷,意思是秦失了天下,群雄並起,大家爭奪,當然最後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高皇帝得了這頭鹿。桓靈之後,漢道衰微,皇綱陵遲,諸侯兼併,烽火連天。後漢皇族失其鹿,已是不爭的事實,那這頭令世人垂涎三尺的鹿到底跑到了哪裡去了?最後又是被誰逮住燉來吃了?現在皇上的屁股安安穩穩的坐在了這把美倫美奐的椅子上,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不用老……臣在詳細解釋了吧……」 劉備忍俊不禁,笑出了聲來,道:「你啊,你啊。這在朝會上當面滿朝文武及朕的面還敢滿口粗話怕也只有你一個了。朕哪天聽不到你說話,回去之後總是少吃兩碗飯。哈哈。」 賈仁祿乾笑了笑,劉備道:「你說倒也有理,當然你這傢伙不學無術,粗俗不堪,朕也就不怪你出言不遜,辱及朕恭了。你接著說吧。」 賈仁祿心想:「說個屁股怎麼了?難道你老人家沒長那個零件,雙條腿上直接架著個腦袋?」他可不知道,還好這是在劉備面前,若是在孫權面前,就因為「屁股」這兩字,他的腦袋估計就得搬家。他頓了頓,說道:「先漢承土德,建都長安;後漢正火德,定都洛陽。兩漢雖都以劉為姓,以漢為號,可所奉之德卻不同,故不能算是一個朝代。如今後漢失其鹿,而皇上得之,皇上若仍沿用後漢制度,無所更改,怕是辜負了上天賜鹿的一番美意,皇上貴為天子,說白了就是上天的兒子,皇上要是不聽老天爺的話,就等於不聽老爹的話一樣,那可是要打屁股的。《史記》封禪書上有載,孝文帝時魯人公孫臣上書說秦得水德,漢滅秦而有天下,推終始說,漢當土德,土德應黃龍現,當改服色正朔。孝文帝惑於丞相張蒼之言,認為漢為水德,罷黜公孫臣不用,哪曉得只過了一年,黃龍現於成紀……」說著這裡頓了一下,心道:「噫,怎麼這裡也是成紀,天下間竟有這麼巧的事情!難道成紀那裡關著頭黑龍美媚不成?要不然這黃龍為什麼別的地方不去,老巴巴的跑到那裡去?」 劉備見他不說了問道:「怎麼了?」 賈仁祿道:「沒什麼?臣只是走神了。臣接著說。哪曉的只過了一年,黃龍現於成紀,孝文皇帝大悔,即封公孫臣為博士,改服色制度,以應土德。如今黃龍又現於成紀……這成紀到底在哪?怎麼老出黃龍?」 劉備知他是個地理盲,笑道:「成紀是秦州天水郡下的一個縣。」 賈仁祿笑道:「怪不得,怪不得。」 劉備笑問:「怎麼了?」 賈仁祿道:「這幾日正值新舊交替之際,這黃龍自然要到天水那洗個澡,好過年……」 滿朝文武都止不住,哈哈大笑,劉備笑岔了氣,劇烈咳嗽一陣,道:「你啊,什麼事到了你嘴裡總有一套歪理。好了,現在是朝會,大伙還有很多事要忙,不正經的話你就少說些吧。」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是。如今黃龍再次出現在成紀,說明火德已成明日黃花,是時候被人丟到垃圾堆裡了,從今而后土德又將大行其道。皇上這可是上天的意思,不重奉土德,改服色制度,可是逆天的,還請皇上三思。」心道:「這馬屁老子不拍也會有一大堆人拍,這不拍人家不會說你是忠臣,拍了人家也不會說你是奸臣,這樣討好皇帝的便宜不佔,當真是王八蛋!」 劉備和劉秀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本就恥於繼承他老人家的衣缽,聽了這牽強附會,強辭奪理的鬼話,心裡反倒一片敞亮,道:「嗯,你說的很……」 忽聽得階下一人大聲叫道:「一派胡言!」那人正是太尉馬騰,站起身來,昂首挺胸,闊步出班,道:「皇上,這改易服色制度及封禪泰山可都是十分浩大的工程,花費甚巨,司空賈福不念國家草創,百姓艱難,只知一味奉迎,阿皇上之意,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依臣之意,當速斬此人,以免後患。」 賈仁祿嚇了一跳,心道:「不會吧,老子又沒得罪你,你怎麼一上來就口口聲聲要殺老子,難道是得了失心瘋不成?」 劉備心裡正爽,忽然聽到不和諧的聲音,那股子高興勁又飛到了九霄雲外,臉搭拉下來,道:「壽成說得太嚴重了吧,朕認為仁祿說的很有道理,軒轅黃帝為土德,夏為木德,商為金德,周為火德,秦為水德,先漢又為土德,後漢則為火德,這已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壽成不會不知道吧?」 馬騰也知事實如此,無可辯駁,道:「這……這……這不過是鄒衍那廝為了蠱惑人心,捏造出來的謬論罷了,皇上英明睿智,怎能信此邪說?」 劉備臉色更加難看,道:「那赤鳥銜丹書飛於周社,黑龍出渭水,黃龍現成紀,這些你又怎麼解釋?」 馬騰語塞,硬撐道:「那些都是假的……」 身後一片嘩然,其實諸如諸葛亮、鍾繇等不少有識之士都知道那些所謂祥瑞不過是一幫妄人貪圖富貴,弄虛作假,可是他們雖然知道卻都不敢說出來。馬騰卻明目張膽的說了出來,當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這下可算是捅到馬蜂窩了。 賈仁祿就在他邊上,見他勢窘,忙陪笑道:「壽成,你昨晚……」 劉備喝道:「這裡沒你什麼事,給朕閉嘴!」賈仁祿嚇了一跳,趕忙打住。 劉備瞪圓雙眼,向下看去,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對馬騰說道:「這麼說,這次黃龍現於成紀是朕為了封禪而造得假了?」 馬騰總算看出問題的嚴重性,跪倒在地,道:「這……這……臣不是這個意思。」 劉備一步緊似一步,道:「那你什麼意思?」 馬騰腦子裡一團漿糊,結結巴巴的道:「這……這……這……」 正在這時,一內侍匆匆進殿,在劉備耳邊說了幾句話,劉備驚道:「哦,竟有這事?」 那內侍點了點頭,劉備站起身來,道:「朝會先進行到這裡,眾位且在此稍待,朕去去就來,說著不理旁人如何反應,來到偏殿。」 欒祁的那個親隨劉三早就候在那裡,見到他的同宗,滿臉堆笑,搶著磕頭。劉備自然沒空和他套近乎,簡明厄要的問明了情況,又反覆問了幾遍,發現他沒有說謊,揮手令他退下,回到前殿,臉皮紫漲,怒道:「馬騰誣蔑朕恭,大逆不道,當斬!來人,推出宮門斬首!」 馬騰嚇得全身直冒冷汗,殿外侍衛大聲應是,上來拿人。 諸葛亮、賈仁祿齊叫:「且慢。」 劉備手一擺,道:「朕不想再見到他,先推出去,待會再發落。」 侍衛將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的馬騰推走了。 劉備問二人道:「你們有何話要說?」 諸葛亮道:「壽成雖然得罪皇上,罪無可恕,可念在他有大功於國的分上,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賈仁祿附和道:「孔明之言極是,且孟起……」 劉備聽他提到馬超,心中一凜,道:「既然兩位都替他說情,朕就饒他一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傳朕口諭,將馬騰關在刑部大獄待罪,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許前去探視!」 賈仁祿還要再說,劉備道:「朕意已決,休再亂言!」 賈仁祿嚇了一跳,退回班部,現在劉備正在氣頭上,他自然不敢打瞌睡,何況他的瞌睡蟲也早就被嚇到了爪哇國去了,當下他正兒八經的跪坐在那裡,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劉備定了定神,道:「仁祿所言極其有理,這改服色制度等事,就由文長負責。」對陳群說道,道:「你這幾天辛苦一下,盡快拿個制度上來。」 陳群本也不主張現時就對朝中禮法制度動大手術,可有了馬騰這個前車之鑒,他也不敢多說什麼,應道:「是。」 劉備道:「至於封禪之事……就由孔明、元常二人負責。」 諸葛亮、鍾繇暗暗歎了一口氣,有氣無力的應道:「是。」 劉備看了看賈仁祿笑道:「不打瞌睡了。」 賈仁祿心道:「你板著個臉,一會要打這個屁股,一會要砍那個腦袋,老子還敢睡覺麼?」笑了笑道:「既然封禪的事情定下了,臣也就沒什麼事要和周公商量了,不睡也罷,不睡也罷。」 劉備笑道:「仁祿以五德終始說提醒朕改易制度,甚有功,朕封其就食東平二萬二千戶,除前所食清河二萬戶。」 賈仁祿沒想到說幾句話,就能賺到二千戶封邑,大喜,上前磕頭,道:「謝主隆恩。」 劉備道:「謝恩還是這麼快。朕聽說東平郡附近有個什麼大野澤,風景怡人,乾脆也給了你。」 賈仁祿又道:「謝主隆恩。」心想:「給老子個勞什子湖泊做什麼?難不成讓老子做水寇不成?」他不知道這個大野澤在宋朝時可有一個響噹噹的名字——梁山泊,明時小說大家施耐庵根據在那裡發生的人和事,敷衍了一部膾炙人口的小說《水滸傳》。他要是知道這些,肯定不會這麼想了。 劉備又板起臉,道:「好好的朝會,竟吃了一肚子氣,掃興,退朝!」 眾臣魚貫而出,其他官員見賈仁祿又多得了二千戶封地,自是圍住他,諛詞如潮。這些人幹什麼都隨變,連拍馬屁都不敬業,說來說去都是些陳詞濫調,賈仁祿早已聽膩了,當下胡亂應付一番,找個借口從包圍圈了出來,追上諸葛亮。諸葛亮心事重重,見了他也不道喜,上下打量他一番,歎了口氣。 賈仁祿很奇怪,問道:「這是怎麼了?我就食東平,其他人都恭喜我,師父為何不高興?」 諸葛亮左右一瞧,四下無人,悄聲道:「你馬上就要傾家蕩產了,有什麼好恭喜的?」 優憂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扳粵牘 正文 第628章 - 發現商機 字數:5885 賈仁祿素知諸葛亮從不說假話,嚇了一大跳,道:「先生何出此言?」 諸葛亮正要說話,卻見鍾繇走了上來,當即改口道:「今天天氣倒還不錯。」其時天陰沉沉的,看不見一絲陽光,也不知不錯在哪裡。 鍾繇來到兩人跟前,白了賈仁祿一眼:「若不是你平素所行雖然亂七八糟,卻總還算依著正道,我真要以為你是一個小人了。」他也沒打算放過諸葛亮,抱怨道:「你也是,國難當頭,你還有空聊什麼天氣。」 諸葛亮笑道:「那依你之見,咱要聊些什麼呢?」 鍾繇一時語塞,「唉」了一聲道:「我也不知要聊什麼,總之氣悶的很。」 賈仁祿見其他人都三三兩兩的議論朝上發生的事,離他們三個較遠,悄聲道:「你道老子真想讓皇上封禪,改易制度?可在那節骨眼上,不順著皇上的意思說的後果你們也看到了。如今國難當頭,一班奸邪想要攪混清水,混水摸魚。咱們若是不計後果,自己往槍口上撞,等於白白便宜了那些小人,有何益處?況且就算我們為國捐軀,那些小人為了巴結皇上還是會請皇上封禪,易服色,定朝儀,到時那些大臣見咱們這幾根大柱都光榮的倒下了,誰還敢再說一個『不』字?這樣我們啥目的也沒達到不說,還白白搭上一條小命,豈不成了人家茶餘飯後的笑柄?」 鍾繇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歎了一口氣,再沒說什麼了。 賈仁祿道:「今天老子增了兩千戶封地,也算是個喜慶事。走,老子作東,哥幾個喝兩盅去,一解千愁,別老想著那些個不開心的事。」 諸葛亮、鍾繇齊道:「好是好,可是議事堂裡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們處理呢?」 賈仁祿不耐煩道:「一天不干會死啊!你們兩個再這樣推三推四的,可就不把老子當朋友,老子可跟你們絕交了!」 諸葛亮最受不了他這種不管他人願不願意,就生拉硬拽的流氓脾氣,可知道他也是出於一片好心,想讓他們忙裡偷閒好好放鬆一下,苦笑道:「盛情難卻,就這麼著吧。」恰巧法正就在不遠處,諸葛亮將他叫來到跟前囑咐幾句,無非是說他和鍾繇有些不舒服,想回家休息,議事堂就由他代為照管半日。法正被這兩座大山壓著,空有滿腹經綸卻總顯現不出來,正想著藉機展現自己的才幹,聞言自是求之不得,一疊連聲的答應了。 三人別了法正,出得宮來,來到上次賈仁祿請鄧芝的那家酒館。掌櫃的沒想到朝中三位重量級人物齊到,樂得顯些暈了過去。當下他戰戰兢兢的將他們讓到店中最豪華的暖閣裡,然後自己當了一回跑堂的,恭恭敬敬站在邊上看著他們點菜。賈仁祿拿起寫在白綾上的菜譜看了半天,點了幾樣新鮮有趣的小菜,再叫了兩壺酒。掌櫃的記心甚好,也不用爛筆頭記,就全都記在腦子裡,下去親自掌勺去者。 不多時酒菜擺好,掌櫃的知道他們不是衝著自己這店的名聲,來吃這幾樣他們府裡下人都不一定會看得上的小菜,不過是藉著這個地方說些悄悄話。既然是悄悄話,肯定是不願其他人聽到的。他當然曉得得罪這些人會是什麼樣一個後果,借他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讓人貓在牆根下偷聽,他還怕他們說話聲音大了,叫隔壁的食客聽到了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特地跑到附近的幾個閣兒裡好言好語將正在用餐客人都勸散,又將在樓上的所有夥計全都叫到樓下來,接著一屁股坐在樓梯上,以防哪個不開眼的傢伙,一步邁將上去,聽到不該他聽到的話。 賈仁祿道:「先生,元常也不是外人,你就說說,為什麼皇上讓老子就食東平,老子就要傾家蕩產了?」 鍾繇也沒看出兩者之間聯繫,吃了一驚,道:「傾家蕩產?孔明怕是有些危言聳聽了吧。」 諸葛亮道:「這可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怎麼你們都沒看出來?」 賈仁祿搖搖頭,道:「老子還真沒看出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諸葛亮道:「那我來問你們,這東平靠近哪裡,你們可知?」 賈仁祿可是出了名的地理盲,大路癡,對山川地名向來不太敏感,聽過就忘。東平這個地名在他腦子裡只有依稀的映像,似乎在某次作戰看地圖時,曾看到過,至於是哪場戰役,他就想不起來了,搖了搖頭。 鍾繇本就有志於當一個勤政愛民的好宰相,在這方面著實下過一番苦功,對中原的山川地理自是十分熟悉。他沉吟片刻,噫了一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賈仁祿急道:「到底怎麼了?」 鍾繇道:「東平臨近泰山,可是皇上東巡的必經之路。」 賈仁祿心中一凜,明知故問:「這和老子傾家蕩產有什麼關係?」 諸葛亮笑了,道:「你是真的不知,還是明知故問?」 賈仁祿嘿嘿傻笑,道:「我腦子裡只有一個模糊的映像,先生您受累,跟我詳細解釋一下。」 諸葛亮端著酒爵來抿上一口,道:「真沒看出來,這裡的酒倒還真不錯。元常說的沒錯,東平臨近泰山,是皇上東巡的必經之路,除此之外,它離魯郡的魯縣也很近……」 賈仁祿忍不住打斷他,道:「這魯縣又是什麼鳥地方?」 諸葛亮變色,道:「哎,提到這個地方,可不能如此不敬。」 賈仁祿莫名其妙,道:「咋啦,難道那裡供著玉皇太帝,又或是如來佛祖?」 鍾繇也是繃著個臉道:「非禮勿言,非禮勿言。魯縣在春秋戰國時也叫曲阜,那可是孔聖的故鄉。」 賈仁祿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孔老夫子,那老頭……」猛地想起現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孔子在這些讀書人的心目中也和玉皇大帝和如來佛祖差不太多,甚至猶有過之,可是輕易玩笑不得的,忙改口道:「嗯,這魯縣是孔聖的故鄉,可這又和老子傾家蕩產有何關係?」 諸葛亮笑道:「說你聰明吧,有時卻又傻乎乎的;可要說你傻吧,精明起來,卻又誰也比不了,真是個怪人。你應該知道,亂世用武,治世用文。如今天下底定,只餘一個東吳未平,卻也是指顧間的事,像你們這些個只知打打殺殺武人也快沒什麼用處了,從今爾後就是文人當道。皇上此番東巡封禪,魯縣密彌,豈有不去祭祀孔聖,講解經義,以激勵文學之士之理?你所封東平郡治壽張離魯縣、泰山都不過一兩日的路程,皇上為免滋擾地方,此次東巡必定以壽張為行在,你可是東道主,自然該盡地主之誼。」 賈仁祿總算是完全明白了,老臉登時變色,道:「乖乖,這皇上東巡可不是光桿司令,肯定要托家帶口,這十幾個老婆,幾個孩子,再加上文武百官,御林衛士,宦者宮女,滿打滿算也有好幾萬人,這地主之誼盡下來,老子真該破產了。」 他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可別小看供應皇上巡幸時所花的費用,的確能讓一個大富戶家傾家蕩產。清時小說巨匠,《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可是康熙朝的江寧織造,替皇室採購衣料,得有多少織戶哈著他?那可是出了名的肥缺,曹寅別說刻意刮地皮,只要循規蹈矩,按步就搬的做下去,一年估計也能賺個十萬雪花銀花花。曹寅本就康熙跟前的紅人,再攤上這個肥缺,自然也過著《紅樓夢》裡寫的那種「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日子,曹雪芹也因為有了這樣的生活積綻,才能寫出那樣膾炙人口的文字來。可惜好景總是不長,他們還沒過幾年安穩日子,這災難就不期而至了。康熙南巡為了不滋擾地方,除了一切從簡之外,就是不許地方給他造行宮。可不造行宮,總得有個地方趴吧,康熙權衡再三,決定就趴在曹寅他們家。這對曹府上下來說,可是莫大的榮幸,可也是莫大的負擔。康熙雖下令一切從簡,可總也不能太寒酸吧,不能總讓他老人家吃鹹菜啃窩頭吧,否則這腦袋可就該掉了。這皇上的衣食住行都甚是講究,哪一樣不要花錢?再加上他的十來個老婆,十好幾個兒子,這錢就如流水一樣的花了出去。康熙六次南巡幾乎都住曹家,曹寅感念康熙的厚恩,每次都是竭力供應,這一來二去,把曹家徹底掏空了不說,還挪用了不少公款,欠下朝廷一大筆虧空,康熙當然也知道這筆債是為誰欠的,心中有愧,平時對他總是網開一面,既使他手腳上有些不乾淨,也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沒看見。康熙對曹家是沒話說,可是康熙畢竟是一個人,總逃不過生老病死這樣的自然規律,總有駕鶴西遊的一天。康熙死後,雍正即位,這可是個十分較真的皇帝,曾因為「維止」這兩字是雍正去頭,而心裡不痛快,大開殺戒。曹家欠朝廷的那一大筆虧空至今還未填上,他心裡能過意得去麼?雖說曹家是康熙朝重臣,在朝中甚有根基,可是摳門的雍正皇帝到底沒有放過他,最終還是找了個罪過將他家給抄了。曾經繁榮無比的曹府最終沒逃過「日中則仄,月滿則虧。」這一自然規律,最終落得個飛鳥各投林的下場。那時曹雪芹才十三四歲,這一段痛苦記憶自然在他心裡揮之不去,後來他長大了,懂得多了,終於用那一把辛酸淚,寫下了滿紙荒唐言。如今賈仁祿竟也攤上這麼一堆爛事,當真是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諸葛亮笑道:「明白了?」 賈仁祿失神落魄,兩眼無神,道:「明白了,明白了。原來皇上增老子封地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著好心。也怪老子平日裡愛顯掰,常在人前炫耀老子有多富,這下可好,皇上知道老子家裡有兩臭錢,便打算吃老子這個大戶!***,一向只有老子吃別人,沒想到鬧來鬧去,老子竟被別人把來吃了!」 鍾繇笑道:「誰叫你愛顯掰,不吃你吃誰去?」 諸葛亮道:「東巡封禪,花費甚巨,皇上心裡又何嘗不知?其實他也是挺矛盾的,他既想登封報天,又不願滋擾地方,當真進退兩難。而先將你改封到處於泰山、魯縣之中的東平,再將行在設在那裡。你這個大馬屁精,為了巴結皇上,自然竭盡所能,鋪張供應,這樣他即遂了心願,又省下了銀子,自是兩全其美。不過恕我說一句大不敬的話,這主意怕不是他能想到的,當是劉貴妃的妙策。好在你富可敵國,泰山石敢當,這點點銀子估計也就相當於你家半個家產,雖是傷到了筋骨,不過應該不至於破產。說實在封禪泰山,以邀天寵,對社稷也有莫大的好處,為了江山社稷,你就勉為其難,犧牲一回吧。」 賈仁祿臉上肌肉直抖,道:「娘的,又是摳你身上的肉,你自然說得輕巧。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你們只看到老子吃香喝辣,錦衣玉食,卻不曉得老子苦處。沒錯,老子是有兩萬戶的封邑,還有幾處生意,幾畝薄田,可老子又不是光桿司令,家裡上上下下好幾百口子人都要靠老子來養活。這每個月的工資,每年的年終獎,外帶吃喝拉撒及其他七七八八的零星費用加起來,一年就得好幾萬兩銀子,老子那點點俸祿、租賦及生意收入統統加起來,才免強夠用,如今再整上這麼一出,老子上哪淘換這麼多銀子去,這不是要老子的老命麼?」 他倒也不是胡亂哭窮,事實也的確如此,只不過沒有那麼誇張而已。他初到三國時見到女人就犯暈,見一個愛一個,也不管自己的經濟基礎是不是紮實,就胡亂往上蓋上層建築,這女人是娶了一個又一個,每進來一個女人,相應的婢女、僕役就要增加一些,這人丁倒是越來越興旺,可這多一張嘴就要多一份口糧,這相應的花費也就以日俱增。這些還都只是小打小鬧,傷不了筋,也動不了骨,最要命的是,他在攻打鄴城時,見到女人就犯暈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時把持不住,將曹操的遺孀及其主要侍女一股腦的接收下來,這些人在魏宮裡就過著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生活,來到賈府雖然收斂不少,可要求仍比一般人要精細不少,這每日所花費自然就是天文數字。而且賈仁祿還有一個最要不得的毛病,導致他的支出居高不下。東漢末年,諸侯割據,兵荒馬亂,滿街都是逃難的。那些人只要有口飯吃,有一個地方住,就已經阿彌陀佛了,還敢有非分之想?是以當時的大戶人家對待下人都是只包吃住,不給錢,當真是借驢拉磨白使喚。賈仁祿對這一套封建主義糟粕自然是不屑一顧,他在家裡實行的可是資本主義那一套所謂的天賦人權,自由平等,他們家的下人,不論職位大小,每約有工資,過了年還有獎金,只不過多少不同而已。這還不算,府裡的主要人物每個月還都有零花錢,開始人少的時候,倒還不算什麼,可人一多起來,這筆支出就十分可觀了。他的支出雖然不斷在增加,所幸收入也是水漲船漲高,又有龐大的甄家商號作後盾,倒也不至於捉襟見肘。每年他的收入除了開銷之外還有不少盈餘,以此應付劉備東巡,倒也勉強夠用,不過卻也是傷筋動骨了。 諸葛亮笑道:「你少在我們這裡哭窮,你家裡到底有多少錢,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 賈仁祿知道在諸葛亮面前是沒法說謊的,嘿嘿一笑,道:「老子家裡是有兩個臭錢,但也經不起這樣花啊!兩位都是明白人,腦筋一轉就能想出十七八條主意。如今兄弟有難,你們兩個可不能見死不救,躲在邊上聽響,好歹想一個法子救兄弟一救。」 兩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搖了搖頭,歎道:「難,難,難。」 賈仁祿聽到一個「難」字,心往下沉了一點,三個「難」字說完他的心都快沉到肚子裡去了。他喝了幾杯悶酒,腦筋飛快的轉著。驀地裡他腦海裡靈光乍現,忽然想到機遇與挑戰並存,劉備東巡,雖然會給他這個東道主帶來巨大的負擔,卻也給他帶來無限的商機。既然劉備鐵了心要吃他這個大戶,肯定是不會收回成命的,現在只有在他東巡上面做做文章,未始不能賺兩銀子來填這個大窟窿,說不定搞得好的話還會有盈餘也未可知。可自己在現代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無產階級,受剝削對象,對資本的原始積累也是一竅不通。雖然自己旁邊坐著諸葛亮、鍾繇這兩個萬事通,可在古代文人儒士只關心四書五經、子曰詩雲,生財之道對他們來說就是數字雜作之術,向來是不屑一顧的,叫他們想個法子以解燃煤之急,肯定是問道於盲。他正心煩意亂,忽地想到了甄宓,要問生財之道,怕是沒人比她更具權威了。他也是一個雷厲風行,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主,一想到這裡,啊地一聲,騰地站了起來。 諸葛亮、鍾繇以為他急瘋了,要發□症,嚇得倒退幾步,靠在牆角上。 賈仁祿當他們不存在一般,風風火火的跑下樓去,出門時也忘了買單,就這麼一步邁了出去。 掌櫃的見他吃完了,抹嘴就走,如此明目張膽的吃霸王餐,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無尚光榮,滿臉是笑的送他出了門,末了還說了一句:「慢走,有空長來。」看來他一點也沒覺得這冤大頭當得有多委屈。 賈仁祿人已出了酒館,諸葛亮、鍾繇才算回過魂來,對望一眼,面面相覷,道:「這傢伙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兩人這一異口同聲,都覺得好笑,同時笑了。諸葛亮手搖羽扇,微微苦笑,道:「我也算是處變不驚,可在這傢伙面前,總忍不住要大驚失色,這傢伙還真有些鬼門道,哈哈。」扶著鍾繇,兩人相互推讓半晌,這才邁步官步,並肩出了酒館。他們都以為賈仁祿已買過單了,是以誰也不去結帳,這頓飯看來只有掌櫃的自己掏腰包了。 賈仁祿急匆匆的回到了賈府,進門之後見到了下人,攔住他劈頭就問甄宓在何處,那個下人只在前院一帶活動,二門以內不是他的勢力範圍,自然是一問三不知。賈仁祿煩了,撇了他,到了甄宓的屋子,找不到,又到了書房,也沒找到,最後跑到了後花園的一處假山下,總算看到甄宓在和小賈睿玩耍。他三步並兩步的跑到兩人跟前,衝著賈睿吼了一聲:「小屁孩,老子有事要和你老媽商量,滾,一邊玩去!」賈睿以為見到了鬼,嚇了一跳,哭著跑開了。 甄宓伸指照著他腦門杵了一下,道:「你這人,凡麼神經,看把孩子嚇得!」跑了過去,哄了半晌,讓婢女將賈睿帶了下去,這才回到他跟前道:「出了什麼事了?這樣大驚小怪的?」 賈仁祿道:「沒有天大事,老子至於這樣麼?你得趕緊給老子出個主意,不然紅夢裡賈府之禍,就要落到老子頭上,老子完了,你們也別想好過,都得跟著老子喝西北風。」 甄宓聽他說得鄭重,也是嚇了一跳,急得快要哭出來:「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將事情簡單的說了,甄宓面如白紙,道:「嗯,孔明先生說的沒錯,皇上應該是這麼個意思。這個皇上也真是的,相公幫了他這麼大的忙,他竟還想著算計你。」 賈仁祿道:「以咱家的家底,要獨立承辦這項工程,可有辦法?」 甄宓掐指算了算,道:「這可是十分鋪張的工程,看你怎麼花了,若是要盡善盡美,那就是個無底洞,多少錢也不夠填。若只是隨便糊弄,倒不要多少錢,不過皇上不一定會滿意。」 賈仁祿點點頭,道:「嗯,是這麼個理。你有沒有既能省錢,又能讓皇上滿意的法子。」 甄宓搖搖頭道:「伴君如伴虎,這種事上可是馬虎不得,萬一皇上瞧出了破綻,可不是玩的。」 賈仁祿道:「很是,很是。你曾經過商,點子多。你且想想,咱能不能指著皇上東巡做做文章,賺點錢來補窟窿?」 甄宓想了半天,搖搖頭,道:「我實在想不出法子。」 賈仁祿出了一會神,忽然啊的叫出聲來,甄宓笑道:「又怎麼了?你也真是,老這樣一驚一乍的。這些年跟著你,沒給嚇死,也算命大。」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適才我聽孔明說,皇上去魯縣要講解經義,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皇上也是什麼佛轉世,要開壇說法不成?」 甄宓笑了,在他腦袋上點了一下,道:「沒學問,這裡的經指的不是佛經,而是儒家經典,皇帝為了提倡儒鴉般都要到太學裡對學生們講授經義。當今聖士專注統一天下,沒空理會這些,不過現在天下底定,他應該會把這些搬出來了。」 賈仁祿笑道:「他肚子裡那點墨水,也不見得比老子多多少,也敢去講什麼經說什麼法,不誤人子弟,那才真叫怪呢。」 甄宓笑道:「那些學生真的稀罕聽皇上講什麼課麼,還不是衝著一睹天顏去的。」 賈仁祿兩眼放光,大叫:「有了!」 甄宓又被這暴雷也似的聲音嚇了一跳,拍拍胸口,道:「可嚇死我了,你又怎麼了?想出主意了?」 賈仁祿道:「嗯,老子先去未央宮敲詐皇上去,回來再說。劉備想吃老子,總不能讓他白白吃了,好歹也要吐出點東西來,這樣才叫等價交換嘛。」不等她回答,急匆匆的去了。甄宓一愣神的功夫,抬眼就見不著人,唯有苦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倒符合他的性子。 悠u書萌 UutXT.COm 銓蚊吇阪越鍍 正文 第629章 - 變賣家產 字數:7217 未央宮,劉備正在批閱奏章,突然內侍竄了進來,道:「皇上……」 賈仁祿一腳邁了進來,跪倒磕頭,道:「臣叩見皇上……」 劉備笑了,上前將他扶起,揮退左右,道:「朕就算著你一準會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皇上料事如神,臣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皇上的千里眼;臣的一言一行,也都躲不過皇上的順風耳。」 劉備哈哈大笑,道:「什麼千里眼,順風耳,朕有這麼厲害麼?你的馬屁也得靠點譜。」 賈仁祿一本正經道:「臣可不是在拍馬屁,這可是千真萬確……」 劉備笑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一勁的拍朕馬屁,也一定有所圖謀,有什麼話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不用和朕拐彎抹角。」 賈仁祿詐做驚異,道:「皇上,您真是神仙……」見他臉搭拉下來,倒不敢再亂拍馬屁,改口道:「是這麼回事,臣想問問皇上此次東巡打算把行在設在哪裡?」 劉備道:「朕正打算和你商量這事。朕適才看了地圖,發現你的封地東平處於泰山與孔子故鄉魯縣之中,道裡適均,所以打算把行在設在那裡,你怎麼看?」說著兩眼直瞧著他。 賈仁祿心裡咯登一下,道:「這傢伙還真打算吃窮老子!」笑道:「皇上東巡泰山,仍沒有忘了微臣,打算下榻臣的封地,這可是給微臣長臉,當真是臣的……不,是臣全家的光榮。這可是臣的爸爸、爺爺、太爺爺、太爺爺的爸爸、爺爺人人翻爛了三七二十一本《四十二章-經》,敲爛了四七二十八個大木魚這才修來的福分。皇上,臣感動的……感動的……直想哭……」說著說著眼淚還真的流了下來,也不知是劉備對他好的沒話說,他感動了哭了,還是他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搜刮來的那點點銀子,即將像流水般的花將出去,心疼的哭了。不過這原因已經不重要了,總之他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嘩嘩的滴了下來。劉備自認為是此道高手,哭遍天下無敵手,和他一比,相形之下,也未免見絀。 諸葛亮說的沒錯,劉備心裡既想封禪,祈求上天讓自己多活五百年,多生五百個娃娃,可又心疼國庫裡那些來之不易的銀子,也怕加重老百姓的負重。正如土話說的那樣,他既想做婊子,又要療坊,當真進退兩難。這天底下本就難有兩全其美的事情,他把自己關在小裡屋裡想了好幾天,也沒有想出一個像樣的主意來。 劉貴妃本以為賈仁祿得了信後會迫不及侍的出手,哪知等了好幾天也不見動靜,打聽之下,發現那封信已叫賈仁祿給燒了,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一個難纏的對手。她為了自己的兒子能當上皇帝,自然不會輕易認輸,一計不成,自然要再來一計。她本就善於查顏觀色,冷眼旁觀,一下子就猜中劉備的心思。她比劉備小了二三十歲,腦子可比他靈活多了,沒用多久就想出一條歹毒主意來。那日劉備悶悶不樂的來到金華殿,她找了一個機會,將主意獻上。她首先勸劉備隨便找個由頭,將賈仁祿的封地由清河改到東平。劉備想了好幾天,越想越遲鈍,腦子本就少了根筋,一聽之下,自然不明白她要幹什麼,忙問端的。劉貴妃笑著說,東平離泰山和魯縣都很近,可是行在的不二之選,將賈仁祿的封地改在那,賈仁祿就是地主,自然要承當供應之費。眾所周知,賈仁祿可是富得流油,這點點費用對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這樣劉備既可以封禪,又不用出什麼錢,也不會加重百姓的負擔,自然是兩全其美。 劉備一聽這主意登時兩眼放光,心想果真兩全其美,可轉念一想這樣做對從頭到尾都為自己竭盡所能,殫精竭慮的賈仁祿實在太不公平。到底該不該用這個缺德死不要臉的主意,他心裡猶豫不決,反覆鬥爭,最終渴望長生不老、子孫綿綿的慾望還是戰勝他心裡那碩果僅存的一點點正義感。心想泰山封禪迎接聖駕可是一件大大臉事情,事情辦好了,全家上霞跟著風光,這事可有得是人想幹。自己肯住在他那,那是看得起他,換作一般的人,就算是磕上一萬個頭,求上十年二十年,自己也未必答應。就沖這一點他就應該感激涕零,一心一意的辦好接駕事宜,哪還敢抱怨在這上面發了多少銀子?再說他的富可敵國,花這點錢財,對他來說,也不過就是大木飄一葉,太倉減一栗耳。想到此處,劉備終於咬著牙決定吃一回大戶。可巧今日賈仁祿在殿上亂拍馬屁,勸劉備改服色制度。劉備也就不跟他客氣,順坡下驢,以此為功,將他的封地改在了東平。不過劉備雖然這麼做了,心裡好生過意不去。除了封他東平之外,還多封給他一個風景秀美的大野澤。劉備當然不知道自己之後還有一個朝代叫宋,也不知道現在的大野澤在宋時又叫梁山泊,賈仁祿口中那段荒誕不經的《水滸傳》就是發生在那裡。他之所以將大野澤封給賈仁祿,就是在拍他的馬屁。可憐的賈仁祿居然沒發現這其中的貓膩,虧得諸葛亮給他提了個醒,要不然他既使不傾家蕩產,最起碼也要吃上三年的草根樹皮這才能緩過勁來。劉貴妃這主意既奉承了劉備,又狠狠的宰了賈仁祿一刀,當真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 劉備本就問心有愧,見他哭了,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腸登時軟了,拍了拍他肩頭,道:「你要有什麼難處儘管跟朕提。」 賈仁祿止住了哭,取帕拭淚,道:「如今大亂初定,百廢待興,國庫定不是很充足,這封禪不是小可事,要花一大筆銀子,想必皇上正為這事頭疼吧。」 這一句話說中了劉備的心事,他來回走了兩步,歎了一口長氣,道:「嗯,朕這幾天正在想辦法籌這筆銀子。朕已傳下旨意,裁減宮女太監,減衣減膳,如此當能省個三五十萬兩銀子。」 賈仁祿心想:「既然你小子要吃大戶,肯定不會跟老子客氣,以其你到時候舔著老臉跟老子要錢,不如老子做個好人,索性都先提了出來。」說道:「不瞞皇上說,臣在全國幾個主要城市經營著幾家商號,在長安及附近的幾個縣又有幾畝薄田,再加上臣的俸祿及皇上所賜的兩萬兩千戶封地,每年的收入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臣雙手捧著皇上恩賜的金飯碗,這一輩子是不會討飯的了,錢多了也沒老大用處,不如獻出來,為皇上東巡封禪盡一點綿薄之力。」 劉備巴不得他說這句話,心裡自然是十二萬分願意,可是表面上卻不能顯出來,否則就顯得居心不良了,道:「這怎麼成,朕為了上答天恩,且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這才決定前往泰山封禪,這可是朕的事,怎麼能叫你破費?」 賈仁祿心道:「***,既想著吃老子,又在這裡跟老子窮客氣。」說道:「微臣原先不過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卒子,自打遇到了皇上,才有了今天,皇上對微臣好的沒話說,微臣無以為報。別說只是讓臣傾家蕩產,就算是讓臣粉身碎骨,也甘願得很。這些錢是微臣自願捐獻,還請皇上笑納。若皇上不收,就是看不起微臣,微臣只有乞骸骨,回家這個那個去者。」 劉備笑道:「朕到你那住,本就吃你的花你的,再讓你掏銀子,叫朕心裡怎麼過意得去?不過既然你如此盛情,朕倒不好再拒。上次賣精鐵的那五十萬兩還沒有動,這樣吧,你捐個一百萬兩出來,朕再省個五十萬兩出來,咱們君臣湊上一湊,弄個兩百萬兩,朕看也就很夠了。」 賈仁祿想著:「對了,橫豎也得有一個數目,不然你把老子當成是印鈔票的,橫豎沒錢就到老子這來拿。老子身上通共就這幾兩肉,給你左割一刀,右割一刀,沒兩下,就成排骨了。」說道:「皇上事始替微臣考慮,微臣真是感激不盡。臣這就回去準備一百萬兩銀子,讓人送來,皇上此番東巡,微臣是東道,這個地主之誼,微臣一定盡好。而且臣不但盡這地主之誼,皇上東巡一路上的花費都算在臣的賬上,一應大小事臣都安排的妥妥貼貼,絕不叫皇上操半點心。」 劉備窮瘋了,也不再和他客氣,道:「難得你有這片孝心。好,就這樣吧。不過朕不喜鋪張浪費,你可別弄得太過,不然朕可不領你的情。」 賈仁祿心想:「辦過了,你最多不領我的情;辦不好,你可要砍我的腦袋。老子寧可你不領情,也不願腦袋搬家!」說道:「這花一兩銀子是花,花一百萬兩銀子也是花,既然要花錢不如索性花個痛快。君恩深似海矣!臣忠自然就要重如山了,臣不大搞特搞,怎能對得起皇上那比天還厚的恩情?當然臣家裡不是印鈔票的,錢再多也有個數目,臣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不然花超了,皇上又不幫臣墊,臣豈不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 劉備笑道:「你把朕當成什麼人了?你要是花超了,儘管給朕提,多的部分,朕一定替你墊上。」 賈仁祿想道:「你這話估計連鬼也不信!到時你住夠了,玩爽了,拍拍屁股便走,哪裡還管老子是不是傾家蕩產?」囁嚅道:「皇上,臣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皇上允准。」 劉備見各項費用都有了著落,很開心,道:「有什麼話儘管說,朕無不准。」 賈仁祿囁嚅道:「臣打算請皇上及孔明、元常等當世大儒這一路之上的行止都聽臣的安排。」 劉備心想他表面上痛痛快快出幾百萬兩銀子,心裡指不定有多肉痛,再不順著他的意思,的確有些過意不去,何況他對自己忠心耿耿,肯定不會要自己去跳河,行止由他定,又有何妨?道:「好,就按你的意思辦。」 賈仁祿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道:「謝主隆恩。」 出得殿來,下了玉階,賈仁祿回頭看了看那美輪美奐的宮殿,出了一會神,方噴了三個字:「偽君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賈仁祿將幾位夫人叫到花廳,再把帳房尤沖叫到跟前,讓他準備一百萬兩白銀,差人送到未央宮去。 尤沖嚇了一跳,道:「老爺,我沒聽錯吧?一百萬兩?」 賈仁祿苦笑,道:「你沒有聽錯,是一百萬兩。怎麼拿不出來麼?」 尤沖掐指算了半天,搖了搖頭,道:「庫裡實在沒有那麼多現銀。」 賈仁祿道:「那有多少?」 尤沖道:「老爺不是常說錢存著是死的,要放出去,讓錢生錢,這才是活的。去年收上來的錢,大部分已撥到甄家商號了,作為他們經營本錢,剩下的約二十餘萬兩,具體數字,小的要看過詳細帳目才知道。」說著就要去拿賬本。 賈府的支出日益增加,身為老爺的賈仁祿當然不可能不知道。他雖沒讀過《紅樓夢》,不過看過電視劇,劇裡有幾個女子長格外養眼,他這個老流氓自然看過不只一遍。紅樓裡的那個賈家開始時自是過著富貴無比,紙金迷的生活,一應吃穿用度的精細程度都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以至於劉姥姥這個鄉下人進了大觀園之後頻發觀止之歎,當然她對裡面那些個不知世道艱難的美人的靡費生活自然是看不過眼,卻又不敢勸。其實她哪裡知道這個外表繁華的寧榮二府,內裡卻隱伏著巨大的經濟危機,這些不過是做給外人看得罷了,當真是名符其實的打腫臉充胖子。書中的那個賈家和賈仁祿一樣以軍功起家,靠著朝廷賞下的封地混日子,都是地主階級,自然不知投資為何物,只曉得指著下面交上來地租過活。這地租可和老天爺的心情有很大關連,老天爺心情要是好了,風調雨順,這收成自然就上去了。反之若老天爺心情不好,來一個洪水氾濫,又或是久早不雨什麼的,這收成自然就少得可憐,搞不好還會顆粒無收。一面是地租的收入每年多寡不一,一面又是府裡的支出居高不下,有增無減,這一出一入無法均衡,久而久之就捉襟見肘了。這時的寧榮二府就好像是一堆火藥,沒有火星,倒還沒什麼事情。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個元春省親,府裡上下人等為了巴結皇帝,拼著老命,捨上老本,據說還挪用了他人的遺產,盡力鋪張供應。元春省親雖然短暫,卻對寧榮二府產生了重大而深遠的影響,它雖然將賈家的政治地位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也給原本就十分結據的賈家添上了巨大的負擔。經濟基礎既然崩潰,構建於其上的上層建築自然也就不牢靠了,這也是寧榮二府走向敗落的主因之一。 賈仁祿既看了不只一遍,自然對這些知之甚詳。他有一次閒著無聊翻看賬薄,發現府裡的支出居高不下,而交上來的租賦每年卻是多少不等,這與寧榮二府的經濟隱患出奇的相似,他當然不願自己這個賈和電視劇裡那個賈一樣樹倒猢猻散,飛鳥各投林,於是他便開始未雨綢繆,努力相轍,可巧他的夫人甄宓原是一個商人,他靈機一動,就把自己的俸祿、賞賜還有租賦這些十分正經的收入用來投資,作為甄家商號的流動資金。當然賈仁祿不僅僅是因為甄宓是他老婆,這才投資的。甄宓商號在甄宓的苦心經營下本就蒸蒸日上。繼任者是甄宓的親戚,經驗老道,目光敏銳,有他掌舵,這生意也是越來越紅火,的確是一個極佳的投資對象。有了這筆數額特別巨大的資金的注入,甄家商號自是更上一層樓,各地分號也如雨後春筍一般的冒了出來,賈仁祿也因他的正確選擇獲得了豐厚的回報。不過任何事物都有兩個方面。資金流動,雖然能賺錢,卻也有弊端,那就是資金每時每刻都處於流動狀態,留在手頭上的資金不可能太多,一旦有起事來,往往因為急切拿不出錢來,而導致全面崩潰。 這種情況賈仁祿當然不可能沒有考慮到,是以他在事先就留了一手,只拿自己的正經收入去投資,而歷年宦海生涯所積下的幾百萬兩灰色收入卻被他分散各處藏了起來。這些錢都是各級官員為了巴結他暗裡給的。幾位夫人雖知他手腳不太乾淨,不過她們所知也只是冰山一角。他這個鬼靈精,自然不會傻得主動上剿,而是將其作為私房錢藏了起來,畢竟一個男人沒有幾貫私房錢,像什麼樣子?不過這會幾位夫人都在座,他當然不能將這筆錢抖出來,不然可就全餡了,幾位夫人知道他還有這樣一筆收入,非全部沒收不可,那可就虧大了。當下他眼珠一轉,道:「不用了。咱在長安附近不是有幾處田產麼?賣了!換來的錢應該夠一百萬兩了吧。」 尤沖不無擔心的道:「這些田產都是老爺用他人的名義私下置辦的,就是怕將來一個什麼閃失,留著救命用,這下賣了咱可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貂嬋從甄宓那得到了消息,皺起眉頭,道:「相公的事我都聽說了,這一定又是劉貴妃在搞鬼,一計接著一計,連喘口氣的功夫也不給,相公真該想個急招滅了她!」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不是老子不想急招,是實在想不出來,要不老子還容她一個勁的給老子添亂,早給她賣妓院去了!」 甄宓笑了笑,道:「相公這麼急著送一百萬兩銀子進宮做什麼?」 賈仁祿道:「皇上剛打下半拉天下,國庫因連年戰爭早就被掏了個底朝天,沒有多少銀子了。這時就該師法黃老,清靜無為,以民休息,可他這個老不死的偏要窮折騰。劉貴妃看透了他的心思,投其所好,勸皇上封禪。皇上正想著長生不老,聽了之後,哪有不心動的?老子這幾年雖沒讀過什麼書,不過聽你們講了這許多故事,好歹也明白些道理。秦始皇根本就是一個大流氓,崇尚暴力,不恤民情,不提也罷。漢時自高祖至武帝,中間經過了六七十年才開始封禪。光武中興,也沒有馬上就封,直到建武三十二年春才前往泰山封禪,中間好歹了休養了二三十年。武帝、光武皇帝這些君主都能等,可這老傢伙偏偏等不得,然而封禪所須的費用根本不是他能承擔的起的,自然要動歪腦筋,他將行在設在老子的封地東平,就是想狠狠的敲老子一筆。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這主動權可得操在咱們手裡,否則就任人宰割了。等到了東平,皇上開口向咱要錢,咱要是一時拿不出來,皇上當然不會往心裡去,可劉貴妃肯定不會饒過咱們。要是她在枕邊參老子一本,說老子有錢不獻,存心讓皇上下不來台,咱們可都得吃不了兜著走!老子這次進宮,就是先把這層窗戶紙捅破,讓皇上痛痛快快的開個價,一次付清,省得他零敲碎打,讓咱零碎受苦。」 貂嬋道:「結果他就讓你出一百萬兩?他也真開得了口!」 甄宓素性聰穎,一下子就看穿了劉備的心思,道:「皇上年紀大子,自思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不乘著這個機會風光一次,怕是再沒有這個機會了。可現時國庫空虛,不容他鋪張揚厲,他心裡肯定急得跟什麼似的。可巧相公愛炫耀,賺了些錢,得了個寶,高興得跟什麼似的,逢人便說,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不知道咱的艱難,還道咱家守著座金山,永遠都吃不完。你們說說,他不吃咱吃誰?」 眾女都覺實情如此,一齊白了他一眼。 被人鄙視滋味可不好受,被美人鄙視,特別是被許多位美人一齊鄙視,那滋味真別提了。賈仁祿羞得無地自容,道:「改,改。老次下一次一定不在這樣了。」 貂嬋笑道:「你也該收斂些了,要不然這好好的一個家業遲早要給你折騰沒了。相公,這幾年我每個約有幾十兩的月錢,這一年下來也有幾百兩。我除了買些衣衫之外,都沒什麼花用,這些錢有沒有區別倒也不大。不如從今兒起,就免了吧。我那裡還有些首飾、字畫、古玩都還算是上品,也拿去賣了吧,應當值不少銀子。」 甄宓笑道:「咱家再不濟,也沒有到變賣家產的地步吧?既然相公急著用錢,我回去和商號說一聲,讓他們暫不進貨,將各地的銀子匯總上來,應付眼下危機應該綽綽有餘。」 賈仁祿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咱好歹也是當朝一品,遇到這點風浪就要當褲子,豈不叫人笑掉大牙?不過這田還是得賣。尤沖,你這就差人去未央宮稟明皇上,說咱這裡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來,讓他寬限幾日,咱這裡好賣賣地,再當些值錢的東西,淘換出錢來給他送去。」 祝融道:「這是為什麼?」 賈仁祿笑道:「劉貴妃不是想看老子的笑話麼,老子讓她看個夠!再者,咱這麼做也告訴皇上咱這不是印鈔廠,不能他要多少,就給多少。下次他手頭再緊的時候,就不好意思伸手向咱要錢了。」 尤沖無可奈何,答應了,轉身就是出去。賈仁祿叫道:「對了,你去把府中有職司的下人都叫來,我有話要說。」 眾人聽聞傳喚,一時都到。賈仁祿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東巡沒錢,跑老子這來拉贊助。他可是老子的頂頭上司,伸手向老子要錢,你們說老子能不給麼?這外人不明情況,可你們心裡應該很清楚,咱家裡其實也很艱難。這幾百萬兩銀子,老子一時拿不出來,只好賣房賣地,以解燃煤之急。今時不比往日,眼下危機須當府內眾人上下一心,同舟共濟,方能渡過,所以我決定,打今兒起除了特困戶及那幾個在戰場上缺了胳膊少了腿的老兵之外所有人的工錢一律停發。趙二,你吩咐廚房從今日起大魚大肉的都不要上了,全給老子改成青菜豆腐。咱好日子過久了,也該憶憶苦思思甜了。」 眾人一片大嘩,賈仁祿壓下喊聲,道:「我知道你們跟著老子就是想過好日子。如今老子遇到困難了,你們也過不了好日子了,你們之中有不少人一定想打退堂鼓,跑到別人那裡攀高枝……」 趙二回頭看著眾人,叫道:「誰敢走,我宰了他!」 有幾人剛打這個算盤,聞言嚇了一跳,這想法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賈仁祿笑了,道:「樹倒猢猻散,這也是自然之理。當年孟嘗君免相,三千門客散得只剩下一個人,何況是老子乎!趙二,你也別怪他們。想留下和老子共甘苦同患難的,老子在這裡向你們表示感謝。」說到這裡向著他們深深一揖,幾位夫人也都站起行禮。 趙二兩眼含淚道:「老爺待我們恩重如山,如今老爺有難,我們拍拍屁股就走,那還是人麼?」回頭對眾人說道:「老爺的官沒丟,這困難不過是暫時的。等他辦好了這次接駕事宜,皇上高興起來,指不定要怎麼賞他呢,這地位可又大不相同了。你們現在想走我也不攔著,可等老爺風光了,你們要想再回來,可別怪我拿唾沫啐你們的臉!」 大部分心想是這麼個理,都不吱聲。有幾個人卻在想,劉備為什麼一下子要賈仁祿拿出這麼多錢?一定是賈仁祿看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得罪他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現在不跑,以後想跑可就來不及了。 賈仁祿笑道:「想離開這裡另謀高就的老子自然也不攔著,你們回去問問底下的人,有誰願留,有誰願走,開個名單上來。願走的每人給五十兩銀子路費,好生遣散。」 眾人聽說走了還有五十兩銀子路費,心中大動,答應了一聲,各自去了。 祝融道:「留下來的沒工錢不說,還得頓頓吃青菜,走的卻有五十兩銀子。你這麼幹,誰還願意留下來?」 賈仁祿笑道:「不留下來更好。老子這些年在外征戰,也沒空管家裡這些爛事。你們幾位雖然精明,終究是女流之輩,外面的事情也不大理會。有些個下人見沒人管束,膽子越發大了,仗著老子的勢力在外面橫行不法,在裡面則胡亂揩油,偷雞摸狗。他們做得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當老子不知道?這些人最勢力,見老子遇到了困難,只當皇上不待見老子了,肯定會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省得老子辭他們了。這五十兩銀子不過是個甜頭,以後可有的他們苦的,你也不打聽打聽,外面的人家有哪家像老子這樣對下人的,不用做什麼事,月約有工資,年下還有獎金。這些人享慣了福,哪受得了那套,待他們受不了蠍家,想回來了的時候,卻發現再也回不來了,那時看他們上哪哭去,哈哈!」 甄宓笑道:「你啊,真是個鬼靈精,得罪你的人,算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 涼州姑臧,安西都督府,欒祁正在書房裡和馬超密謀,忽聽有人在院子裡叫道:「都督,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馬超話剛說到一半,被這句話一衝,下面的話都想不起來了,怒道:「出了什麼事了,一驚一乍的。」 那人道:「都尉的父親太尉馬大人因諫阻皇上不要封禪,觸怒了皇上,被打入了天牢!」 馬超騰地站起,道:「什麼,竟有這事?」 那人道:「這可是太尉府裡的人親口說的,千真萬確。」 馬超怒叫:「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備馬,我這就上京找劉備評理去!」 欒祁白了他一眼,道:「又來了。皇上哪是因為公公勸他不要封禪,而治他的罪。定是他知道了咱們和劉封串謀的事,這才殺雞給猴看,你去了不是自投羅網麼?」 馬超點點頭,道:「嗯,你說的對,現在該怎麼辦?」 欒祁道:「劉封不是說要救人麼,結果這人沒救出來,倒被關了起來,咱去問他要人!」 馬超點點頭,道:「劉備敢關我爹爹,這筆賬不能就這麼算了。走,去隴西,和劉封這小子商量商量。」 U幽書萌 UUtxt.CoM 荃蚊字扳越瀆 正文 第630章 - 太學講經 字數:5568 不一日早到襄武,劉封聞說馬超蒞臨,大喜,出城數里相迎。兩人原曾在一處效力,久別重逢,自是不勝之喜。當下並騎入城,路上敘說契闊,閒聊武藝,高談闊論,甚是投機。一行人到了王府,劉封引馬超入正廳。廳上早已擺好酒菜,滿案珍饈。眾人分賓主坐好,劉封揮退左右,慇勤勸酒,兩人推杯換盞,不覺都喝了十幾爵。 馬超的老子被抓,心情不佳,酒入愁腸,不久即。他從侍女手邊搶過酒壺,滿滿地斟了一爵,卻不飲,兩眼直直的盯著,嘴裡嘟嘟囔囔,不知所云。 劉封也有些了,笑問:「大哥何事煩憂?只管和小弟說,小弟能辦到的,一定替你去辦。」 馬超不答。倒不是因為他不知該說什麼,而是欒祁恐他不會說話,捅了簍子。在路上千叮萬囑讓他在宴會做個啞巴,只喝酒吃菜,剩下的一切都由她應付。馬超素喜拿槍亂突,最討厭像個大媽的樣喋喋不休的和他們講論,自是欣然同意。 欒祁就在他邊上,見他兩頰微紅,略帶意,一把將酒爵搶過,道:「不能喝了,再喝就了。」馬超知她怕自己和鼓烈謊{坪舐已裕y盜頌茁罰祥K簧D顆q逅瞍耀\較攏|倨鸝曜櫻s屯訪統浴h鍥□粵醴獾潰骸按笸鹺偽孛髦X飾拭矗俊?br/> 劉封微微一笑,道:「可是為了馬太尉被囚一事?」 欒祁冷冷地道:「除了這事,孟起還會為何事煩心?」 劉封歎道:「我就知道你們會埋怨我。這事不是我不盡力,實在是沒有辦法。我的人剛到京城,正要覷便將太尉神不知鬼不覺的接出來,奈何太尉竟當殿頂撞皇上,還被打入了天牢。你們也知道,那個地方本就門禁森嚴,劉備那廝又特意吩咐任何人不許探視。我的人想了無數的法子,連面也見不到,想救又從何談起?」 馬超歎了口氣,欒祁將酒爵遞給他,道:「只此一爵,再不能喝了。」 馬超見酒來了,開懷一笑,仰脖喝了,趁她不注意,又倒了一爵喝了。欒祁苦笑,道:「一會你了亂吐,我可不服侍你。」 劉封笑道:「夫人也管得太寬了些,孟起乃當世第一偉丈夫,素有江海之量,喝這幾杯哪裡會?」 馬超深以為然,忙道:「就是,就是。我能喝多少酒,自己不知道麼?你管得也太寬了吧!」他這時才發現自己是個爺,不能在大老爺們面前丟這份子。 欒祁氣得笑了,不過她也不想在劉封面前讓他下不來台,不再理他,任他自斟自飲,對劉封道:「這事可是大王挑起來的,大王可不能坐視不理。」 劉封故作驚異,道:「這事皆因太尉言語上失於檢點,觸怒了皇上,與孤有何相干?」 欒祁道:「公公被投入天牢,只是因為言語上觸怒了皇上麼?」 劉封臉上微微一紅,道:「怎麼不是,這在朝裡朝外都傳開了,公主難道不知?」 欒祁冷笑道:「大王倒撇的乾淨。若說犯顏直諫就該被投入天牢,那鍾元常早就被關八百回了,可事實果真如此麼?你說京裡人盛傳公公是因犯顏直諫觸入皇上而獲罪,我怎麼聽京裡來的人說,皇上先是在偏殿見了一個神秘人物,然後才將公公打入天牢的,這兩件事緊挨著,應該不會只是巧合吧?況且那個神秘人物,大王應該不會陌生吧?」 馬超沉不住氣了,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震得盤碗亂飛,叮噹作響,湯汁四濺,叫道:「就是!這事你小子辦得可真不夠地道。」 劉封表情尷尬,乾笑兩聲道:「那天我不是說了麼,我這樣做也是身不由己啊。」 馬超氣不打一處來,大叫:「你明明就是想把……」 欒祁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這人一喝酒就說糊話,偏偏又愛喝,真是的!」 馬超猛醒過來,尷尬一笑,不再說了,低頭喝酒。 劉封一直想套馬超的話,卻屢屢被欒祁破壞,甚是鬱悶,對馬超道:「先時孤和孟起同在軍師帳下效力,那時孟起有酒便喝,有話便說,是何等英雄?如今……」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已無當年之勇矣!可憐我一時不明,竟想要和你一起成就大事,當真是錯之極矣!」 馬超想來自負,聽了這話,一股無名火直透三千丈不止,當時就要摔盤砸碗,發□症,卻聽欒祁冷冷地道:「這激將法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招式,長安城裡三歲小兒怕也能輕易識破,孟起何等樣人,怎會上當?」 馬超這才想起世上還有激將法這樣一門高深的學問,登時冷靜下來,暗叫好險,心想若非欒祁及時提醒,自己可要被劉封牽著鼻子走了。 劉封見勢在必中的一擊,又給欒祁擋開了,嘿嘿一笑,不再言語,腦子飛快的轉著主意。 欒祁微微一笑,道:「我們也知道大王的難處,可大王也該休諒我們的難處。我們這裡還沒說不願意,大王就使了這麼歹毒的計,叫我們以後怎麼敢和大王合作?」 劉封笑道:「嘿嘿,兄弟這樣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得罪之處,還請哥哥嫂嫂多擔待。」 欒祁冷冷道:「大王金枝玉葉的,我們可高攀不上,哥哥嫂嫂的稱呼,再休提起。這事到了這步田地,大王總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劉封道:「太尉吉人天相,雖然目相驚險,但終究還是能化險為夷的。孟起,公主,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 馬超兩眼一亮道:「怎麼,你有辦法救他老人家脫險。這麼說吧,只要你能救他老人家出來,要我給你當牛做馬,我也願意!」 劉封眼睛也是一亮,不過隨即想到自己根本沒把握平安把人救出來,這活可不好攬,搖搖頭道:「令尊被關在天牢,我也是愛莫能助。」 欒祁笑道:「劉蒙不是也曾被關在天牢裡麼?你都有辦法救出來,這會怎麼又說沒主意了?」 劉封笑了,道:「劉蒙可不是孤救的,那全是劉貴妃功勞。」 馬超搶著道:「劉貴妃不是正和大王合作麼,有勞大王和她取得聯繫,讓她設法搭救,只要她能把人救出來,不管她開什麼條件,辜答應。」 劉封道:「她救人的法子劉蒙和我說了,著實凶險,僥倖的成分居多,而且只能用一次,再用就不靈了。」 馬超剛撈到一根稻草,還沒抓牢就飛了,大失所望,長歎一聲,低頭喝酒。 欒祁冷笑道:「這麼說大王不打算管這事了?」 劉封道:「事情既然因鍋起,孤自然不會坐視。」頓了頓,道:「適才孤說太尉不會有事,倒也不是信口雌黃。如今孟起都督秦涼二州軍事,手綰兵符,若是振臂一呼,稱兵起事,雍州以西非老賊所有矣!老賊老於世故,這麼明顯的事實不可能看不出來。你們想想,在這節骨眼上,他如何敢平白無端的激怒都督,自取滅亡?依孤看他不過就是借這個由頭嚇唬嚇唬都督,這人關兩天也就放出來了,都督不必過於擔心。再說不是孤不肯幫忙,只是都督遲遲不肯在名單上署名,孤不知都督的心意到底如何,如何相幫?」 欒祁笑道:「說來說去,大王還是信不過我們。我們若再不簽的話,大王還只不定要想出什麼缺德的主意來?也罷,簽就簽,快把名冊拿出來吧。」 劉封聽她提到「缺德」兩字,臉上一紅,聽到後面半句,又是樂了,叫人拿來名冊,馬超提筆運勁,在帛書上龍飛鳳舞的塗了四個大字「西涼馬超。」擲筆於地道:「字我可簽了,這人你可得用心救,不然可別怪我反臉不認人!」 劉封見了滿臉是笑,心道:「這下皇位可真穩了,哈哈!」笑道:「放心,都督的事就是孤的事,孤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要把太尉給救出來!」 欒祁根本不信,淡淡笑道:「如此有勞大王了。」 當下三人心中各懷鬼胎,臉上儘是虛情,誰都不再談論正事,盡揀一些沒要緊的事來說,這場酒宴直鬧到三更方罷。 長安,賈府正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經濟危機。這一百萬兩銀子對賈仁祿其實不過就是九牛一毛,可他的錢不是在外面漂著,就是見不得光,急切取不出來。劉備心急如焚,恨不得今天就起程,明天就到泰山,自然不會給他太多的時間。他雖然明明知道一百萬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得出來,可體諒歸體諒,還是一天三遍的差人去催。賈府裡的那些勢力眼,見劉備催得如此緊,都道賈仁祿失了勢,不受劉備待見了,紛紛到趙二那裡請辭。賈仁祿有言在先,趙二也不好說什麼,每人給了五十兩銀子,打發他們滾蛋,就這麼著不到十天的功夫,就走了一大半,剩下來和賈仁祿同心同德,同甘共苦的,不是老實巴交之人,就是高瞻遠囑之輩。賈仁祿躊躇了好幾年,一直打算實行而因為這樣那樣的阻礙終究沒能實行的精兵簡政、整頓隊伍這項繁重工作終於順利完成了。幾位夫人見賈仁祿略施小計就將那些平素只拿錢不幹活的傢伙都給箅了出去,剩霞是勤勞肯干之輩,這辦事效率非但沒有因為人數減少而降低,反而莫名其妙的大大提高了,都不禁對賈仁祿佩服的五體投地,枕席之間也是大獻慇勤。賈仁祿本就是個流氓,見幾位嬌媚萬狀的大美人主動纏將上來,哪還跟她們客氣,自是竭盡所能,幾天下來,累得幾欲虛脫。 賈仁祿為了掩人耳目,也為了讓劉備知道他不是搖錢樹,有多狼狽就裝多狼狽。從他下了那道亂命之日起,他帶頭吃鹹菜啃窩頭,他常年在外征戰,草根野菜什麼東西沒吃過,這點苦對他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況且他原本就是吃這些長大的,好久不吃,猛的再吃,自然覺得的十分香甜,飯量大增。可其他人就沒有他這麼好的味口了,貂嬋、祝融、桂花、紅袖』苞這些曾吃過苦的過來人,雖覺得這些東西不如大魚大肉來得香,卻也勉強下嚥,就當是憶苦思甜了;甄宓、曹靜、徐氏、姜維、賈等人雖很少吃苦,卻也咬牙硬挺,只當是進行野外生存訓練;從小就在蜜罐裡長大的賈元春、賈睿等小字輩還有曹操的那些個遺孀,哪受過這些苦,接連吃了幾天粗糲之餐,難免怨聲載道。幾個特別較汁的曹氏遺孀便開始在打退堂鼓,這些人自打來了之後,便給賈仁祿造成不小的負擔。有幾位夫人看著,這些女子雖美,對賈仁祿來說卻也只可遠觀不可褻玩,還要白白貼錢養著,自是巴不得她們滾蛋。卞夫人眼光十分厲害,一眼就看出賈仁祿是裝出來的,其實根本沒有這麼狼狽,勸姐妹們留下來,看看風頭再說,不然現在走了,以後可就再也回不來了。畢竟現在兵荒馬亂的,像這樣舒適的安樂窩可是不好找了。姐妹們素服她的眼光,就都留了下來。 卞夫人果然沒有看錯,賈府賣房賣地,看似十分狼狽,其實不過是做給劉貴妃看的。那日賈仁祿發佈了一番亂命之後,便撇下幾個夫人,私下到帳房找了尤沖,讓他差心腹去其中一處藏錢地點,取出一百萬兩銀子,再將別人私下孝敬他的幾座院落賣了,這封禪和接駕的錢便都齊了。他當然不會傻傻的讓尤沖馬上把錢送到未央宮,這樣幾位夫人肯定會以巨額財產來歷不明這條罪過罰他跪搓板,然後逼他把錢都吐出來。那些娘們一旦有了錢,肯定又會原形畢,瘋狂購物,直到把錢都變成衣衫□飾¢籍這些個即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錢使,攜帶起來還甚不方便的蠢物方罷。萬一真有起事來,賈仁祿就只能解褲腰帶上吊了。 他命尤衝將這筆錢藏在一個安全所在,作為應急資金。這邊該賣地還賣地,該當古董還當古董,一切進行的有條不紊。幾位夫人見如此困難,也都收起小姐婢氣,同舟共濟,上下一心。閒時她們也不打麻將了,重抄舊業,織布的織布,繡花的繡花。這些本就是她們的本職工作,雖然久不習練,可技巧都沒有忘,稍戊悉一下就又是一個熟練工。卞夫人見了,也勸其他姐妹加入。本來眾女打算織布,可賈仁祿卻說織布沒有錢途,勸她們開動藝術細胞,織一些新奇小巧的玩意兒,然後在顯要位置繡上自己的名字。眾女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可素服他的智計,還是依樣畫葫蘆。在眾女的共同努力下,不數日便織出許多巧奪天工、美倫美奐的手工藝品。賈仁祿讓甄宓清出一家商號,作為拍賣行,公開拍賣這些古怪玩意。 消息傳出,長安附近的有錢人雖不知拍賣是何許物也,可聽說這些繡品都是出自當世最美的幾個女子之手,心中大動,哈拉子亂流,紛紛從四面八方趕來,小小的鋪子很快就擠滿了人,群狼亂舞。這次拍賣完全是按照賈仁祿從電視裡看來的流程操作,好在規則不是很複雜,那些富翁稍戊悉一下,就明白了個大概。這些人哪真懂得什麼藝術?他們仔細觀察了那些繡品,又見了上面的簽名,發現確非贗物,登時兩眼放光,拚命舉著牌子,瘋狂的往上抬價錢。貂嬋親手織的一個小小香囊,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被那些流氓抬到了五千兩銀子這樣的天價,而且價錢還在一個勁的往上竄。貂嬋躲在屏風後面聽到了,歡喜的幾欲暈去。賈仁祿雖知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也沒想到這次拍賣會如此熱烈,也是高興得手舞足蹈,歇絲底裡大發作。其實他哪裡知道這次拍賣之所以會這麼熱鬧,一半是因為那些流氓真的喜歡美人的繡品,另一半則是來拍賈仁祿馬屁。賈仁祿只是遇到一點小小困難,並沒有丟官,朝中那些諂媚之徒,自然要哈著他,如今花高價買了一個不起眼的玩意,也算是變向的賄賂。反正賈仁祿本身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這些傢伙主動出血,倒是正中他的下懷。 賣一件只有觀賞價值,沒有什麼實際用處繡品尚且如此,賣房子和地時自然更是如此。雖然劉貴妃為了不讓他湊到錢,一再刁難。可她畢竟只能在宮裡作威作福,在宮外可就不如賈仁祿有勢力了。不少官員聽說賈仁祿賣地,紛紛動員親戚去買,那些地也是不用多久就買出了個好價錢。 十日之後賈仁祿湊齊了一百萬兩銀子,命人送進宮去。漢武帝為了征討匈奴花光了庫裡的銀子,無奈之下只好賣官賣爵,惹得民怨***,老百姓揭竿而起。逼得他不得不痛下罪已詔。劉備為了封禪,窮瘋了,也想如此,可也怕引起百姓暴動,顛覆自己剛剛建立起來的王朝,是以遲遲不敢施行。今見賈仁祿用了一個自己連聽都沒聽說過的手段就在十天內湊到一百萬兩銀子,激動之餘,心中自是感概萬千。 銀子有了,一切就都水到渠成,封禪的各項準備工作很快就準備就緒,賈仁祿也命人在東平郡治壽張蓋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園子作為行宮。三個月後,太史令譙周看了一個晚上星星,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到了日子,長安城家家結綵,戶戶騰歡,歡送劉備。 一條綿延數十里的隊伍迤邐向東。沿途迎駕官員自是挖空心思,鋪張供應,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賈仁祿雖然說了好看話,說要供應一路的出巡費用。其實他一兩銀子也沒出,全是各地官員自己掏腰包,羊毛出在羊身上,這筆錢最終還是要攤在老百姓的頭上。這日到了洛陽,稍適休息,劉備正要前進。賈仁祿卻竄將出來將他攔住,劉備正在納悶,忽想到自己的行止由他決定,唯有搖頭苦笑,問道:「你小子又想做什麼?」 賈仁祿笑道:「恕臣賣個關子,您一會就知道了。」說著引著劉備、諸葛亮等人來到東漢時的太學,那裡早已黑壓壓的滿是人,見到他們紛紛起立。 太學是漢代出現的設在京師的全國最高教育機構,相當於現代大學,當然課程沒有現在豐富,講得東西左右不離四書五經,甚是枯燥。後漢的太學歷史悠久,孝明皇帝還親自在那裡講過經,觀者如睹。其後董卓肆虐,火焚洛陽,太巡毀於一旦,此時又已重修,不過建構已不如原來精美。 賈仁祿早在一個月前,就在洛陽附近的幾個郡縣貼下榜文,曉諭四方學子,上說某月某日洛陽故太學將要舉辦幾場講座,主講者乃是劉備和諸葛亮等當世大儒,當然他們講的辛苦,學子自然不能聽白書,這門票還是要出的。學子們見此消息,兩眼登時放光,接著回家湊齊盤纏門票,直奔洛陽去者。 要知道當時實行科舉制,選拔人才都通過考試。而這有份出考題的橫豎也就是劉備、諸葛亮、鍾繇這幾個人,如今他們蒞臨太學講授經義,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只要學子們留心他們何處多講,何處少講,何處略過不提,或許能摸清脈絡,猜到考題。就算猜不到考題,總也知道了重點,總比啥也不知道,胡亂準備強。至於那一二兩銀子的所謂門票,相比考中進士之後得到的好處就顯得微不足道了。更何況目睹天顏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喜色,說不準皇上和哪個學子一見投緣,直接提拔,連考試都省了。有這許多好處,自然是人人樂意解囊。實在窮困者,為了將來能出人投地,就算是借,也會把這筆錢給借到手的。賈仁祿在現代就飽受應試教育的苦楚,讀書時時常被各種各樣所謂出自名師的參考資料搞得焦頭爛額,自然對這裡的門道一清二楚。在他和甄宓反覆商量下,制訂了若乾等門票價格,倒還算合理,易於被廣大想當官想瘋的學子們所接受。眾學子見了果然趨之若鶩,不數日就到了數萬人,今天全擠到太學裡了。 劉備見了這龐大的陣勢,也猜到了一二,笑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賈仁祿道:「洛陽附近的學子們聽說皇上來了,很是高興。他們有一個不情之情,想請皇上給他們講一講課,還請皇上成全。」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這不是胡鬧麼,朕事先不知道,什麼也沒準備,怎麼講?」 賈仁祿道:「皇上博古通今,還用準備?自然是張嘴就來。」說著從袖中取出一部《論語》恭敬呈上。 劉備啞然失笑,伸手接過,在侍衛的嚴密護衛下,步上講壇。 浟憂書猛 UutXt.com 詮文字扳月讀 正文 第631章 - 泰山封禪 字數:6353 台下學子原本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見劉備走上高台,全都閉嘴,場中登時安靜下來。 劉備當了幾年國家最高領導人,可卻是第一次當老師。其時朝中最盛大的朝會也不過千餘人,此時太學裡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幾已無立錐之地,何止上萬?面對這許多人,那感覺別提有多爽了,他不由得心情開朗,豪氣陡升。激動之餘,他十分感謝賈仁祿,心想要不是這小子心血來潮整了這麼一出,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原來當老師也是這麼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他出生在一個沒落的皇室貴族家中,以織席販履為業。小時家裡很窮,沒錢供他讀書。不過他後來還是遇到了一個機會,和同宗劉德然、遼西公孫瓚一起拜故九江太守盧植為師。不過他天性喜歡穿漂亮衣服,鬥雞走狗,聽音樂,根本不喜歡讀什麼勞什子書籍。混了幾年下來,別人成了大儒,他還只是個半文盲,按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中學都沒有畢業。不久,黃巾亂起,他藉著中山靖王苗裔這個名頭,糾合關張,拉竿起事,幾年征戰下來,總算在眾多勢力的夾縫中混到了一小片地盤,過了一把領導人的癮。這地盤雖然是有了,可卻小得可憐,隨時都有可能被別人吃掉,只是別的諸侯都正忙,一時還沒空吃而已。剛開始跟在他身邊的將領只有關羽、張飛,兩人雖都力敵萬人,可肚子裡的墨水卻都有限的很。他原以為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憑著他們三兄弟必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幾場敗仗吃下來,他的美夢徹底破滅了。吃一塹才能長一智,他吃了許多次虧,總算明白了要想在如此嚴酷的環境中生存下來沒有學問肯定是不行的,於是他不得不委屈自己,做自己最不喜歡做的事——讀書。就這麼著,他懸樑刺股,臥薪嘗膽,十幾年如一日,苦心人天不負,這肚子裡終於裝了幾十本書,雖然不算是一個文盲,卻和諸如諸葛亮、鍾繇這樣的當世大儒相差甚遠。在這種場合下以他這樣的身份,濫竽充數肯定是不行的,這樣既使別人礙於身份,不敢妄加評論,他自己也會覺得很沒面子。 當下他抖擻精神,展開竹簡,迅速瀏覽一遍,選取自己最熟悉的一段,抑揚頓挫的大聲念誦。古人的話大都言簡意賅,一句話往往就幾個字,當真簡單到世人難以明白的程度。他沒費多大勁就念完了一段,接下來就是解釋了,這可就不大容易了。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腦子裡飛快的想著詞。 眾學子、大臣聽他念完一段,一齊發出嗡嗡、嘖嘖之聲,讚揚他念的好,似乎孔老夫子寫得其實不咋地,可從他嘴裡念了出來那效果就完全兩樣了,當真是化腐朽為神奇。賈仁祿為了顯得與眾不同,更是扯得嗓子大聲叫好,聲震四鄰。 戰場上有什麼要有戰鼓?還不就是為了激發鬥志?比賽時為什麼都喜歡在主場,還不就是有人加油?別小看這些嗡嗡嘖嘖之聲,對劉備來說確然大有推波助瀾之效。一片頌揚聲中,劉備的腦子突然靈光不少,平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的妙論紛至踏來。當下他舌爛蓮發,妙語連珠,將孔老夫子的微言大義,說得頭頭是道,聽者無不歡喜讚歎。當然賈仁祿又是與眾不同,貓在一個犄角旮旯的角落裡打盹。別以為他是在藉機偷懶,其實他還是很敬業的。他現在正在夢中採訪孔老夫子本人,孔老夫子對劉備的講解給予非常高的評價,他用心將子曰的每一個字記住,好在醒來的時候曰給劉備聽。 這一堂課持續了將盡一個時辰,方在一片喝采聲中結束,劉備沒想到自己的講解竟能受到大家的認可,飄飄然如在天上。 下得台來,他瞥見賈仁祿貓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上前問道:「朕講的怎麼樣?」 賈仁祿剛醒,虧得如此,他才沒有被劉備抓個正著,不過他剛顧著採訪孔子,根本不知道劉備在講些什麼,一時不知該如何謅,怔了一怔,方道:「好極了,當真是好極了。既便是孔老夫子本人活轉過來,也不可能講得比這更好。」 劉備心花怒放,笑道:「朕怎麼能和孔子相比?你誇得也太過了。」 賈仁祿見混過去了,也很高興,道:「皇上太謙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數百年。孫子、孔子、孟子、吳起這些人再能,也是幾百年以前的人物了,俱已往矣!當今世上,數風流人物,還是皇上!」他現在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這幾句無恥之極的馬屁拍將出來,居然臉不紅氣不喘。 劉備打心眼裡笑了出來,叫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數百年。說得好!真該讓那些拘泥成法,惟古是從的死腦筋聽聽,只可惜此間無酒,不然朕必痛飲一爵。」 劉備念那兩句詩時,聲音特大,花了巨額門票坐在最前面的幾個學子,聽見了,眼球一亮,只覺得這兩句詩說到了他們的心坎裡了,不由得發起神經,大聲念了出來。邊上的學子聽了,也都全身一震,跟著爭相傳頌,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全場盡知。離場較遠的不明就裡,見這兩句詩作的極為精闢,道盡了他們的心聲,心裡喜歡的了不得,紛紛追問作者是誰。坐在前頭的學子不明真相,只聽到這詩出自劉備之口,不免張冠李戴,說是御制新詩。眾人沒想到劉備也能做詩,還做得這麼好,激動之下,齊聲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震屋瓦,灰塵亂落。 劉備聽了,心下大喜,重新步上高台,揮手致意,就好像這詩真是他做的一般。眾學子見他又冒了出來,自然不會放過他,懇請他再作一首。 劉備不是曹操,謅不出什麼「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周公吐哺,天下歸心」之類膾炙人品的佳句,聽學子們要他作詩,心裡自是非常想做,可是腦子裡偏偏一團漿糊,一句話也謅不出來,怔了良久,還是沒想出什麼妙手偶得的佳句來,不由的瞥了賈仁祿一眼,盼他解圍。殊不知賈仁祿的詩都不是自己的,平常時盜上一盜,最多不過是幾個人聽到,倒也無傷大雅。現在這場合可就不同了,這一盜將出來,可是要載入史冊的,那樣那些個現在還沒出生的原作者可是會在玉皇大帝那裡告他盜版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何況那些詩平常時都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趴著,想要的時候往往找不出來,只有到喝了,又或是觸景生情,偶有所感的時候方能找到。這會他見劉備勢窘,心裡也跟著著急,腦子裡亂成一團,啥狗屁詩也想不起來,紅著臉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諸葛亮見劉備那六神無主、七扭八歪的樣子,也知剛才那兩句不是他謅的,微微一笑,來到中間一層台上,雙手前伸,壓下喊聲,道:「皇上遠來勞苦,又講了半天的經,已很累了。諸位都是孔孟傳人,應該都知道禮法,就別再難為皇上,讓他下去休息吧。」 劉備順坡下驢,道:「嗯,今天朕累了,沒有詩興,待改日朕有空了,一定作上幾首,以博諸君一燦。」 學子們聽他這麼說,心裡雖然失望,可也不敢強求,只得放他下台。諸葛亮也要跟將下去,學子們又哪裡肯放?固請他作一首詩。諸葛亮白了賈仁祿一眼,好像在說:「你瞧瞧,都是你搞出來的。」賈仁祿臉更紅了,借口更衣,把茅廁當成了避難所。 諸葛亮一轉頭就見不著他,搖頭苦笑。劉備憋了半天,連打油詩也沒作上來,自己若是一上台就吟了一首,豈不搶了劉備的風頭?他一生謹小慎微,當然不願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再三推辭。學子們哪裡肯依?宣稱他不肯作詩也就罷了,最起碼也要講上一段經文,不然說什麼也不放他回去。諸葛亮無奈,只得留在台上講經。他不敢坐在劉備的御座上,只是在下一層台上站著講。四書五經他早就爛熟於胸,當下也不用看書,張嘴就來。他的學問可比劉備高得多,講起來時而妙趣橫生,時而發人深省,時而催人淚下,眾學子聽得入了迷,竟不知他什麼時候講完了,過了良久良久方暴發出雷鳴般的彩聲。這彩聲和給劉備的完全不同,給劉備的湊趣拍馬屁的成分居多,而這個則是完全發自內心的。 諸葛亮之後,鍾繇按著賈仁祿的要求也上去胡謅了一段,甚為精彩。眾學子今日得聞當世大儒的精彩演講,都明白了古人為什麼會說:「朝聞道,夕死可矣!」了,散場之後,學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都說長學問了,這些錢當真花的不冤。 經此一役,劉備算是知道了當老師的味道了。當晚他覺也不睡,拿著《論語》用了一個晚上功。次日賈仁祿都還沒提,他就主動要求再講一次,理由是上一次沒準備,講的太過拘謹,沒有放開,有些愧對千里迢迢來聽他講課的學子們。賈仁祿見他當老師當上癮了,暗暗發笑,這可正中他的下懷,他豈有不從之理?當即下去準備,一個時辰後劉備又出現在太學的講台上,台下依舊坐滿了人。昨日是第一次舉行,不少貧困的學子不知道這課效果如何,怕花了冤枉錢,都執觀望態度。可聽回來的人讚不絕口,都說門票一點也不貴,就算再多一倍也值,心裡好生後悔。他們聽說今天還有,一大早就買了票,竄了進來,這人到了可是比昨天更多了。 劉備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準備,何處該抑,何處該揚,何處詳細,何處簡略,無不瞭然於胸,講得也就比昨天好很多。而且他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墨水著實有限,甚至比在場的某些學子還要少,實在沒有多少可以倒的,於是他另辟奚徑,對某些段落,結合自己的所見所聞,擺事實,講道理。眾學子聽到精彩之處,都不由得大聲喝采來。劉備這次講解比上一次更久,足足用了兩個多時辰,其間竟被采聲打斷十餘次,這堂課的精采程度可想而知。 劉備下台後,諸葛亮、鍾繇等人相繼上台,他們既為人師,就恐誤人子弟,在台上都是使盡渾身解數,精彩紛呈,聽得眾學子喜不自勝,樂而忘倦,連什麼時候天黑了也不知道。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明月當空。 賈仁祿貓在角落裡睡著,忽然被一陣暴雷也似的彩聲吵醒,抬頭看看天,喃喃的道:「都這時候了,還這麼瘋!」 劉備就在他邊上,笑道:「這主意當然不錯,虧你想得出來,這次你一定賺了不少吧?」 賈仁祿老臉通紅,衝著劉備乾笑兩聲,道:「臣賺到了票子,他們賺到了學問,這也叫各取所需,等價交換。」 劉備笑了,道:「你呀,總有歪理。」看了看四周的牆壁屋簷,深有所感,道:「當年孝明皇帝也曾在此講經,據說來聽講者竟有十萬人之多,如今兵荒馬亂,人口凋零,這樣盛大的場面怕是很難再見了。」頓了頓,笑道:「這次你雖然起心不良,藉機斂財,卻也使學子們長了學問,引發他們讀書的興趣,總得來說還算辦得很不錯,可以說是壞心辦了好事。功過相抵,朕既不賞你,也不罰你,你可心服。」 賈仁祿跪倒磕頭,道:「皇上聖明,皇上聖明。」 劉備哈哈大笑,道:「事情是你挑起來的,你總不能躲在一旁看我們的笑話吧。孔明他們都講完了,你也上去講上一講。」 賈仁祿嘿嘿直笑,道:「臣肚子裡有多少學問,別人不知道,皇上還不知道麼,這不是要我難堪麼?」 他們的說話聲雖然不大,可還是被坐在前排的幾個學子聽到了,其中一人竄將起來,大喊大叫,請賈仁祿上台講經,此言一出,簾便有一大幫人跟著起哄。賈仁祿連經書上的字都認不齊全,如何講得?愕然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事是他一手挑起來的,如今卻遇到了這麼一個尷尬的局面,當真是作繭自縛,可見這錢也不是那麼好賺的。劉備見耍得他夠了,哈哈大笑,出面替他解了圍,這傢伙才算逃過一劫。要不然過會他身上就要被柿子皮點綴的花花綠綠了。 劉備等人又在洛陽呆了半個月,講了半個月學,這每一場都有數萬人參加,半個月下來,刨去開銷,收入達百餘萬兩之多。這筆錢劉備只當是對他慷慨割肉的一點小小補償,沒有收回,賈仁祿賺得個盆滿缽滿,樂得個嘴歪歪。 有人歡喜,總要有人發愁。劉貴妃和薛珝此番也都從龍而來,見他將枯燥無聊的講經說動辦得別開生面,而且還從其中撈到不少好處,恨地牙癢癢的。這天劉備不在,兩人在行宮裡私語。 劉貴妃恨恨地道:「本來我想通過這事敗光他的家產,讓他成為一隻沒牙的老虎,看他以後還能咬人不?可萬萬沒想到,他竟能從中賺到這麼多銀子,渡過難關,這人實在是太可怕了。有他支持皇后,對我們來說可太不利了。不行,得趕快想一個法子把他滅了!」 前幾天薛珝打聽到賈仁祿賣房賣地,在家裡吃鹹菜啃窩頭時,還和劉貴妃一起笑得前仰後合,可還沒高出幾天,卻見到這麼一檔子事。這時他也是樂不起來,繃著個哭喪的臉,喃喃的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真不知道他的腦子是怎麼長得,竟能想出這樣的主意。娘娘,臣有一句不該說的話,不知當不當講?」 劉貴妃回到座位上坐好,沒好氣的道:「講。」 薛珝道:「這樣的人可是惹不得的。娘娘,咱們還是不要和他作對的好。」 劉貴妃瞧著他,冷冷的道:「怎麼,你怕了?」 薛珝道:「臣不是怕,而是覺得這樣做實在沒有必要。他根本不是咱的主要對手,咱現在應該想個主意廢了皇后,扶趙王為太子,而不是老和這傢伙糾纏不清。」 劉貴妃從來沒失過手,和賈仁祿過招時卻連輸了兩陣,心裡不服氣,難免一直想和他叫板,好分個高低。聽了這話,猛醒道現時自己的主要目標是孫尚香,而自己老圍著賈仁祿轉,當真是捨本逐末了,道:「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有這傢伙在幫著皇后,咱們怎麼能夠廢得了她?」 薛珝道:「賈福的勢力在宮外,而娘娘的勢力在宮裡。娘娘想在宮外的和賈福一決雌雄可不是自取其辱麼?如今娘娘就該在宮裡興風作浪,作實了皇后娘娘的罪狀。這樣賈福就是有一萬張嘴,也無法替皇后娘娘辯駁了。」 劉貴妃點點頭,道:「你有什麼法子?」 薛珝沉吟良久,道「娘娘難道忘了,已化成灰的故魏國皇后郭娘娘曾給你一些藥?」 劉貴妃全身一震,道:「你是說……」 薛珝點了點頭,劉貴妃道:「你不是說這法子忒也歹毒麼?」 薛珝道:「殺一個人是殺,殺一萬個人也是殺,辦大事就不能心雌手軟,臣想了這幾年總算是想通了。」 劉貴妃道:「嗯,這計劃本來早就要實行了,拖了幾年,我都給忘了,虧得你提醒。不過那藥還在宮裡……」 薛珝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包,道:「娘娘看這是什麼。」 劉貴妃大喜道:「原來你帶來了,可省了我不少事。」頓了頓,道:「宮裡可準備好了?」 薛珝點點頭道:「都準備好了。」 劉貴妃來到窗邊,看著窗外,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會可全看她的了。」 薛珝道:「劉蒙來信,求我們設法搭救馬超的父親馬騰。」 劉貴妃道:「馬騰可是被關在天牢,除了皇上,誰能救得了他?」 薛珝道:「我也知道這事很難辦,可是若不答應他,他一怒之下,說不定會自行其事,到時捅出簍子來,可就不好收拾了。」 劉貴妃冷冷的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和馬超合作。你寫信告訴他這事忒也棘手,我也無能為力,讓他自己想辦法。」 薛珝應道:「是。」 劉貴妃道:「回來,你說的對,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這人還是不能得罪……」想了一陣,道:「皇上出巡,京師空虛。這麼著,你讓我們的人拿錢去刑部活動,看看有沒有辦法?」 薛珝應道:「是。」走了出去。 隴西王府,馬超來了,劉封仍在正廳接見,道:「孟起,哪一陣好風,把你給吹來了?」 馬超道:「你也知道我是急性子,說話直,我可沒功夫和你扯淡。這不我接到皇上出京封禪的消息就趕了來,你不是要稱兵起事麼,這可是天賜良機。」 劉封哈哈大笑。馬超怔了一怔,道:「你笑什麼?」 劉封道:「我算準你會勸我動手,果不其然。不瞞你,為這事我還和劉蒙打過賭,這下他可輸慘了,哈哈!」 馬超道:「怎麼,現在時機還不對?」 劉封道:「劉備出巡,京中留守是誰,孟起可知?」 馬超搖搖頭,劉封道:「關羽和賈詡。這兩個人都非等閒之輩,有他們在,我們就是起兵也佔不到一絲便宜。何況皇上明明聽到了風吹草動,還大張旗鼓的出巡,很明顯已作好了充分準備,不怕我們亂來,我們冒然行動,可是正中下懷。」 馬超道:「你說的沒錯,可我的爹爹還陷在京城,這老不救也不是個事啊!」 劉封道:「都督莫急,孤已派人和劉貴妃取得聯繫,讓她想辦法。這刑部尚書也隨劉備出巡,刑部暫由其副手刑部侍郎負責,據我所知這人不僅貪還好色,我想劉貴妃一定有辦法讓他網開一面的。」 馬超道:「你真有把握麼?可別到時搞砸了,反害了家父。」 劉封道:「都督放心。再說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有你父親在一天,你就一天不能作主,不如……」 馬超急了,道:「你這是說得什麼混帳話,你要再這樣說,可別怪我翻臉!」說著站了起來。 劉封笑道:「我不過是說一句玩笑話,沒想到你就惱了。」 馬超道:「有這麼開玩笑的麼?」 劉封道:「都督且消消氣,只在我身上,定叫令尊安然無恙的回來。」 馬超道:「好,我再等幾天,不然我可要上京劫天牢了。」 劉封道:「都督有為之身,怎可做此無益之事?這事不是一時半會就有結果的,都督遠道而來,甚是辛苦。來,擺宴為都督洗塵。」 劉備過足了當老師的癮,這才施施然離開洛陽,到了壽張。賈仁祿這個一天也沒在這裡呆過的地主屁顛屁顛的引著劉備到了新造的園子。劉備轉了一圈,但見棟宇連雲,泉石幽曲,亭捨雅致,建構精美,一看便知每一尺土地上都花了不少黃金白銀,皺起眉頭道:「朕不是說了麼,不許你這麼鋪張,你怎麼還將園子造得如此奢華?」 賈仁祿道:「臣在這裡原沒有房舍,皇上來了,總得蓋吧。這蓋個狗窩是蓋,蓋個黃金屋也是蓋,不如索性起個大房子,到時臣老了,走不動了,到裡來怡養天年,也是一樂。」 劉備也是喜歡聲色犬馬的桀紂之君,見這房子造得金碧輝煌,心裡說不出的喜歡。他其實也不過就是那麼一說,也沒真要借此怪他的意思,哈哈大笑,選了一間最大最雅致的屋子住了下來,皇子貴妃,文武百官也都入園居住,御林侍衛則分駐附近民房。 三天後劉備離了壽張,到了泰山。當然先時已有人在泰山上築土為壇,皆如東漢光武帝封禪故事,用方石再累置壇中,皆方五尺,厚一尺,用玉牒書藏於方石中。牒厚五寸,長尺三寸,廣五寸,有玉檢。又用石檢十枚,列於石傍,東西各三,南北各二,皆長三尺,廣一尺,厚七寸。檢中刻三處,深四寸,方五寸,有蓋。檢用金縷五周,以水銀和金以為泥。玉璽一方寸二分,一枚方五寸。方石四角又有距石,皆再累。枚長一丈,厚一尺,廣二尺,皆在圓壇上。其下用距石十八枚,皆高三尺,厚一尺,廣二尺,如小碑,環壇立之,去壇三步。距石下皆有石跗,入地四尺。又用石碑,高九尺,廣三尺五寸,厚尺二寸,去於高壇三丈以上,用來刻書。此次築壇所用之石皆上等青石,玉牒玉璽,亦皆上等美玉,至於匣中的金泥水銀,那也不用說了,無一不是上品,所耗費的費用自是數額非常巨大,好在賈仁祿想了拍賣這個法子來籌錢,不然這筆錢可都要攤在本就生活艱難的老百姓頭上了。 譙周先已選好吉日,這日燎祭天於泰山下南方,群臣皆從,用樂如南郊。諸王、諸公、孔子後人皆助祭位事。事畢,將升封,使謁者以一特牲於常祠泰山處,告祠泰山,至食時,御輦升山,日中後到山上更衣,早晡時即位於壇,北面而坐。群臣依次排開,從西方登上。諸葛亮奉玉牒檢,劉備嘴裡念叨半天,求上天保佑他再活五百年,再多生五百個孩子,然後以寸二分璽親封之。完事之後,太常命人發壇上石,諸葛亮藏玉牒於石中,蓋上蓋,跟著用五寸印封石檢。劉備望空拜了兩拜,群臣三呼萬歲。命人立所刻石碑,從復道下,登封的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儀式總算是結束了,賈仁祿等人走完了過場,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去睡覺去者。 次日,禪,祭地於梁陰,傳旨大赦天下。 憂悠書萌 UutXT。COm 全蚊字扳越鍍 正文 第632章 - 素利覆滅 字數:6257 封禪照理是要改年號的,劉備因黃龍現成紀打算將年號改成黃龍,可無獨有偶,孫權也因黃龍現於夏口,改年號為黃龍。劉備恥以相同,且一時之間又想不出比這更貼切的年號,索性不改,但下旨大赦天下,是年仍為章武八年。 刻有祈求上天保佑劉備長生不老,多子多孫的玉牒被劉備親用璽印封在壇中的方石中,至於玉牒上到底刻了些什麼文字,由於劉備怕引來非議,是以其文不傳,無可緝考。而石碑上的銘文倒無關緊要,不須保密,故立於離壇三丈處,其文曰:「維章武八年四月,皇帝東巡狩,至於岱宗,柴,望秩於山川,班於群神,遂覲東後。從臣左僕射亮、右僕射繇等,漢長沙定王后裔協、魯恭王后裔璋在位。孔子之後褒成侯,序在東後。蕃王三,鹹來助祭。後漢桓靈二帝以降,朝綱頹壞,宦豎當權,忠良遭錮。甲子之歲,黃巾首亂,兵革橫行,延及諸郡,豪傑並兼,百里屯聚,往往僭號。邊境北夷作寇,千里無煙,無雞鳴狗吠之聲;京中董卓造孽,白骨為墟,血流成河。曹操贅閹遺丑,本無懿德,劫遷天子都許,竊盜鼎司,傾覆重器。其子卦三司鼎足塚宰之權勢,依托堯舜禪讓之義,遂以篡叛,僭號自立。宗廟墮壞,社稷喪亡,不得血食。皇天睠顧皇帝,以匹庶受命中興,年二十三載興兵,以次誅討,三十有餘年,罪人斯得。黎庶得居爾田,安爾宅。書同文,車同軌,人同倫。舟輿所通,人跡所至,靡不貢職。建明堂,立辟雍,起靈台,設庠序。同律、度、量、衡。修五禮,五玉,三帛,二牲,一死,贄。吏各修職,復於舊典。在位八年,年五十七。乾乾日{曰矢},不敢荒寧,涉危歷險,親巡黎元,恭肅神祇,惠恤耆老,理庶遵古,聰允明恕。是月丙申,柴,登封泰山。庚子,禪於梁陰。以承靈瑞,以為兆民,永茲一宇,垂於後昆。百僚從臣,郡守師尹,鹹蒙祉福,永永無極。刻石記。」 在他之前雖然經歷許多次封禪,不過比較著名的只有三次:其一,是秦始皇,他結束了長達數百年的諸侯紛爭的亂局,實現書同文、車同軌的大一統局面,勞苦功高,自然該封;其二,是漢武帝,他北逐匈奴,南平百越,東定朝鮮,西通西域。劉邦只打下了中原江山,而他把周邊的蠻夷幾乎都掃光了,如此輝煌燦爛的一生的確當得一個「武」字。雖然這些個大小戰役他一場也沒有參加過,可是他躲在後宮裡瞎指揮,功勞也是不小,以此封禪也是無可厚非;最後一次則是光武皇帝,他雖然終止了王莽篡漢後的混亂局面,使天下又歸於一統,不過相比前兩位功勞那是小多了,不過他也有絕的,他將《河圖赤伏符》《河圖會昌符》《河圖合古篇》《河圖提劉予》《雒書甄曜度》《孝經鉤命決》等等這些馬屁大王偽造出來的所謂前人所書的圖讖統統列在封禪的石碑上,以表明此次封禪的正義性,不過老天爺會不會也信這套亂七八糟的鬼話,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三位君主或統一天下,或掃蕩四夷,好歹都立下了豐功偉。而這時的劉備,既沒能完成統一大業,也沒有綏服四夷,想要封禪,在道理上是說不過去的。不過他今年已經五十七了,照「人生七十古來稀」這句古話,他離死不遠了。《三國誌》裡敘述劉備時有這麼一句:「先主不甚樂讀書,喜狗馬、音樂、美衣服。」陳壽就是蜀人,自然對劉備的性格一清二楚,不可能瞎說。他把劉備說成一個沒有上進心,只喜聲色犬馬的紈褲子弟,那就說明劉備真具有敗家子的潛質。可他自起兵以來,辦得那些個事情,有那一件和聲色犬馬有關?一件也沒有。他在被困許都時,還主動韜光養晦,把自己關在園子裡培育蔬菜新品種,這完全是與喜歡四處瞎逛,花天酒地的浪蕩公子哥背道而馳的。他刻意委屈自己,夾著尾巴做人,辛辛苦苦的裝了這麼多年,到頭來還就是為了當皇帝,為了封禪麼?如今他當上了皇帝,就差封禪了,這可以說是他在有生之年裡的最後一個願望了,誰要不讓他實現這個願望,他肯定是要跟誰急的。眾大臣本來都覺得這時封禪不合時宜,可是見了馬騰的下場,都不敢亂言,賈仁祿也是為了劉備能封禪險些傾家蕩產。可這封禪的壇好築,這名不正言不順的事實可不好抹。於是劉備便眾大儒回家翻書,參看古儀,希望辦一場規模空前的封禪,以華美的儀式來掩人耳目,替自己蓋羞。 秦以前的封禪,由於秦始皇焚書坑儒,典籍喪失,無從緝考。秦始皇時罷黜百家,獨尊法家,而封禪時所進行的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禮節過門全都是儒家之禮,秦始皇即黜儒家,自然不肯用儒生參與封禪,自己另搞一套。眾儒生既被剝奪了享受政治的權力,又不得參與封禪,自是吃了一肚子氣。可巧秦始皇封禪,走到半山腰時突遇暴風雨。牆倒眾人堆,那些受委屈儒生們總算是有話說了,都說他不信孔孟之道,又偏偏要行孔孟之禮,自然要遭天遣,二世亡國皆因於此,是以之後的王朝都不把這次封禪算成是正規封禪,它所行的禮儀也就不被採納。漢武帝封禪《史記》封禪書,《漢書》郊祀志上都有記載,不過由於這次封禪是漢武帝為了祈求長生不老而設,動機不純,自然就格外保密,兩本書上都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諸葛亮、陳群等人再能也沒法從這麼簡單的文字上推敲出整套禮儀。漢光武帝封禪記載皇帝言行的起居注上有詳細的記載,這些珍貴的典籍,在董卓強行遷都時,被鍾繇、荀攸這些高人搶救了來,妥善保存,不然估計就毀於一旦了。諸葛亮本來就不想在這種事上面大操大辦,見有關光武封禪的記載如此詳細,也就懶得發明創新了,一切依樣畫葫蘆,只不過順站劉備的意思,辦得稍微隆重一些而已。就連這碑上的文字,也都照搬照抄,只是在關鍵的地方稍加改動,反正這些都是騙人騙鬼的文字,他也就不浪費腦細胞杜撰了。劉備對這些狗屁儀式本就一竅不通,自然沒有看出他是怎麼簡單怎麼來,見排場如此隆重,碑上的文字又竭盡讚美Λ馬之能事,自然是高興的了不得。 這該封的玉牒也封了,該立的石碑也立了,剩下就等老天看了玉牒之後,降恩賜福,讓他心想事成了。劉備做完了這一切,畢生所追求的宿願終於得以實現。他皇帝也當了,封禪也封了,可以說是了無遺憾了,心情暢快之極,拉著劉貴妃遍覽明勝,每到一處景致,他也和當年秦始皇一樣,隨便找一塊石頭就胡亂刻字,好像怕別人不知道他曾到此一遊似的。 劉備既然左擁右抱,攜諸美隨行。賈仁祿這個大流氓自然也不是一個人來的,此番封禪他將貂嬋、甄宓、祝融、徐氏一併帶了來,路上自是享盡風流艷福。此刻他也沒閒著,帶著幾位美媚尋幽探勝,奇松,怪石一時觀之不盡,甜言蜜語也是一時聊之不盡,只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不能這個那個,難免美中不足。 夜半三更,平剛,東部鮮卑素利部大營。其時乃是春夏之交,一些怕熱的蟲子熱得睡不著,伏在長草叢裡亂叫喚。素利部的部眾放羊的放羊,打獵的打獵,累了一天,哪還管天氣熱不熱,躺下就睡,睡著了就打呼嚕。部落首領素利則摟著美媚睡得正香,呼嚕之聲更是震天動地。本來嘛,有美在懷,這底氣就足,呼嚕聲打得自然也比別人的響。 那美人被這連綿不絕,似乎永遠不會止歇的呼嚕聲吵得無法入睡,睜著兩隻眼,望著帳頂,心裡咒罵著素利的祖宗一十八代。罵完了祖宗,呼嚕聲還是響個不停,她憤恨之下,便開始罵素利絕子絕孫,既便是現在這些已經生下來的孩子也都一個個不得好死。反正她只是一個小妾,被寵幸的機會不多,還沒有為他生下一男半女,這禍再怎麼也輪不到她身上,樂得罵。 她正罵得起勁,忽聽得地面上傳來一陣陣模糊鬱悶的隆隆聲。她出生在右北平,是個地地道道的漢人,素利搶掠邊境,見她長得水靈,便將她擄來,強逼她做了自己的侍妾。那隆隆聲甚輕,又夾在素利的呼嚕聲中,按理來說她是聽不見的,可就因為她有過那樣一段不愉快的經歷,這種聲音對她來說可是刻骨銘心,永遠無法忘記的,是以一下子就聽出來了。當年素利部突然襲擊她們村子也是晚上,那晚她因想心上人,也沒有睡著,到了半夜就是聽到這一陣陣模糊鬱悶的馬蹄聲,緊接著敵軍壓境,她的一生也就這麼毀了。 如今她又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心裡咯登一下,想道:「難道是有人乘夜突襲素利部?嗯,這是馬蹄聲,不會錯,一定是這樣的。素利這個老不死也有今天,真是老天有眼。他要死就死他的去吧,我可不能跟他一起死!」 她叫了兩聲,素利沒有答應。她大著膽子,披衣起身。有人管劉姥姥叫母蝗蟲,她也有這樣的潛質,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將帳中所有她認為值錢的東西席捲一空,揣在懷裡、袖中,那速度的確快得令人歎為觀止。她掀開帳簾,鑽了出去。 還沒等她站穩,迎面來了一個人,撞在她身上。她哎喲一聲,向後便倒。那人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 那美人站穩身子,見來人是素利的一個親隨,啐了他一口道:「作死啊!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的。」 那人如實稟報,道:「哨探來報,宇文部連合段部、闕機部、慕容部突襲我部,我趕去報知大人,不想衝撞了夫人,甚是失禮。」 那美人眼珠一轉,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回頭望了望,道:「這事可不是玩的,我得進去請大人趕緊起來應敵。」 那美人端起夫人架子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進帳,這是我已經知道了,我馬上就去告訴大人,你去忙吧。」 這時,隆隆的馬蹄聲又大了不少,敵人越來越近。那人有些不放心,還要再說。 那美人蹙起眉頭,提高調門道:「我不是說了,我要去告訴大人,難道你還怕我說話不算數,跑了不成。」素利今天高興,睡之前灌了幾大皮袋草原特產的烈酒,的不省人事,那美人陪他睡過幾次覺,知道他睡熟後就算是打雷也不可能把他吵醒,這才這麼肆無忌憚。 那人倒也不敢放肆,道:「不敢,不敢。」轉身退下。 那美人衝著帳外的守衛笑笑,道:「什麼宇文部、慕容部來襲的,哪有這麼回事?這傢伙可是大夫人那邊的人,一定是見大人在我帳中燕寢,不高興了,想找個借口把他叫走,當我不知道。呸!」朝地下啐了一口。 守衛聽那人來報,神經緊張起來,一聽這話,又鬆了下來,笑道:「夫人說的是,不過這隆隆聲好像真是馬蹄聲。」 那美人側耳細聽,道:「噫,什麼隆隆聲,我怎麼沒聽出來……哎喲,還真是的,你們等著,我到前面去看看。說不准真有這麼回事。」說著向前走去。 素利的原配是個醋罈子。草原上的婦人的地位本就比男子高,那夫人又是彌加部大人的女兒,地位特殊,常倚仗權勢騎在素利頭上拉屎撒尿。素利本就因她又老又醜而討厭她,再加上她這麼一鬧,更是不樂意,便廣納姬妾,每天只和小老婆朝向,從不到她那風流。她從小到大都被人哈著,一下子受到冷落,能樂意麼,明裡暗裡時常要鬧上這麼一下。這可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守衛聽那美人說的很有道理,也覺得是這麼回事,就任她去了,哪知她這一去就再也不回來了。 那美人壯了壯膽子,走到南邊,見到了守衛,問道:「大人讓我來問你們,可出了什麼事?」 恰巧那守衛事先收了敵人的好處,自然向著他們說話,道:「沒有什麼事?」 那美人道:「嗯,大人說這麼晚了你們還要值夜甚是辛苦,這夜也快過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你們都下去睡覺吧。」 眾守衛雖然很想睡覺得,可擅離職守可不是鬧得玩的,聽了這話,面有難色,道:「這……」 那美人沉下臉來,道:「怎麼不信我說的麼?」 眾守衛面面相覷,收了敵人好處的那守衛,叫道:「夫人說是大人說的就一定是大人說的,難道她說的還能有假麼?咱們照著執行就是了。」 眾人早就困得眼皮打架,也就不再較真了,各自歸帳。那美人又去東邊,三言兩語的支走了守衛,馬蹄聲已越來越大,此時要是仔細看,已經能看到遮住了半邊天的塵土了。那美人一想正對著敵人的兩路人馬都被她支走了,開心的笑了,她笑了一陣,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忙止了笑,向著相反方向拔腿狂奔,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還沒跑出半里地,就聽得身後一陣大嘩,跟著一片火光沖天而起,敵人動手了。她嚇了一跳,跑得更加的快了。 除了幾個已到陰曹地府一遊的哨探和那個明明沒有謊報軍情,卻硬被說成謊報軍情的可憐兵士之外,素利部的人都不知道有敵人來襲這麼回事,一個個躲在被窩裡睡得香甜,等到了聽到了喊殺聲,驚醒過來,為時已晚,敵人已分成東、南、北三路殺了進來,只餘西邊一路不攻。 素利部眾急急忙忙的從被窩裡爬起,操上傢伙,衝了出去,這樣的匆忙應敵有的只是驚駭,慌亂,哪有半點士氣可言?又哪是準備充分的敵人的對手?甫一接觸就被殺了幾百人,大帳守衛見勢頭不妙,忙報入大帳。這時素利睡得正熟,那人叫了幾聲,怎麼也叫不醒,急得撇下他,自己跑了。 一陣南風刮過,火越燒越凶,漸漸延燒到了中軍。素利在睡夢中覺得熱了,全身汗流浹背,嘴唇乾裂,叫道:「水,水。」叫了兩聲,睜眼醒來,嚇了一跳。整個帳子已被大火圍了個嚴實,帳中除了他外,已沒有人了。他也沒空查明原因了,胡亂披上衣服,繫上彎刀,選了一處火勢較小的地方,突出重圍,到了外面,放眼望去。火光之中,但見敵人揮舞著手中彎刀肆意屠殺,而自家軍馬,或倉皇逃遁,或在火中掙扎,或在地上呻吟,那場面可真叫一個慘。他也沒空感傷,殺了一個身穿闕機部戰袍的漢子,搶了他的馬,舉目四望,東、南、北三路火光沖天,唯西邊一路甚是安靜,策馬向西。 行出里許,幹掉了幾個礙事的傢伙,身邊也跟著數百逃兵,隊伍走著走著,忽地一聲鼓響,一彪騎兵從天而降,將他們圍在垓心。素利嚇了一跳,拔刀在手,正要上前拚個魚死網破,忽聽得一陣長笑直陣中傳出,陣門開處,兩人並肩馳出。這兩個人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認得,一個就是剛才還睡在他邊上的那個美人,另一個則是他的仇人軻比能。 素利盯著那美人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的道:「原來是你!」 軻比能笑道:「你冤枉她了,她也不過是剛跑出來,被我俘獲了而已。素利老弟,沒想到你竟有這樣如花似玉,我見猶憐的大美人陪在身旁,這日子過得插不錯啊!」說著在那美人的面頰上摸了一把。那美人逃了半天還是沒逃脫作小妾的命運,嚶的一聲,哭了。 素利憐香惜玉,道:「莫哭,莫哭。我這就殺了軻比能,替你出氣。」 軻比能哈哈大笑道:「殺了我?好,來吧!」那美人在親兵的簇擁下退了下去。軻比能手中彎刀一揮,圍在四面的騎兵同時發動攻擊,慘呼聲中,百餘素利部眾報銷。 素利那麼說只不過是好看說,根本沒想為那個身在曹營心不知在哪方的美人出什麼氣。他說完那話,即率部眾奮力死戰,望著突出重圍,怎奈敵人實在是太多了,殺了一個來倆,殺了兩個來四個,像是永遠也殺不完似的。鬥到後來,素利部眾個個屍橫就地,素利也已筋疲力盡,全身是血,當然這血有自己的,也有別人的,已混在一起,分不清楚了。 軻比能見他仍紅著眼亂鬥,冷笑道:「素利,你今天已難逃一死。我敬你是個英雄,不忍心結果你的性命,這樣,你跪下來向我磕三個頭,我就饒你一命,仍讓你當部落大人如何?」 素利怒不可遏,剛要大喝斥責,忽地心念一轉,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軻比能道:「我說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素利歎了一口氣,道:「也罷。」嗆啷一聲,彎刀掉地。他踉踉蹌蹌的向軻比能走來。三十餘人舉著彎刀,散在軻比能兩旁護衛。素利兩眼死死的盯著軻比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兩百步,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十步,距離一點點的在縮短,他的心也怦怦的跳得不停。 軻比能始終笑盈盈的看著他,驀地裡,他大吼一聲,箭一般的衝向一個衛士,搶過他手中的彎刀,縱身而起,呼的一聲,飛到半空中,舉起彎刀便向軻比能的腦門上劈去。 刷刷兩聲輕響過後,軻比能負手而坐,彎刀像是從來沒有出過鞘一般。砰的一聲響,素利倒在地上,二目圓瞪,臉上自額頭至下巴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軻比能冷笑道:「找死!」對衛士說道:「拖下去,暴屍荒野。」衛士們像拖狗一樣將這個曾經統治數萬人的部落首領拖了下去,找一片野狼時常出沒的草地一扔了事。 那美人騎馬來到他邊上,問道:「他要是真磕頭,你會饒了他麼?」 軻比能笑道:「問得好!我是什麼人,能說話不算麼?他要是真磕頭,我當然不會要他的性命,最多不過割去他兩條腿,兩條胳膊。只要腦袋還在,他就還能接著當他的部落首領,我也不算食言,哈哈!」 那美人心中一凜,當下使出渾身解數,獻媚撒嬌,軻比能被逗得慾火大盛,一把將她抱了過來,就在馬上為非作歹起來。 可是衣服還只解到一半,一名親衛闖了過來。那美人一把將他推開,將衣衫扣好。軻比能正在興頭上,卻被打斷了,大怒,叫道:「怎麼了?」 那人慌裡慌張的道:「不好了。拓跋部乘我部遠出,糾集部眾突然襲擊了陰山以北的河西鮮卑,滅了兩個小部落,得了兩三百里草場,原先的拓跋舊部見他勝了,前去歸附的絡驛不絕。」 軻比能瞪大眼睛,道:「這怎麼可能?我明明放出消息要打陰山以北的部落,拓跋力微怎麼還敢動手?不怕和我的軍隊遇上嗎?難道他猜到我的意圖了?」 那人道:「這小的就不知道了。」 軻比能道:「廢物,下去。」說著將那美人擲下了馬,也不管她會不會痛,策馬回去找智囊商量去了。 那美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嚶嚶哭泣。 晚上,泰山,劉備躺在精美的榻上睡覺,臉上肌肉扭動,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不斷滾落,驀地裡他大叫一聲:「救駕!」。劉貴妃嚇了一跳,翻過身來,問道:「皇上,怎麼了?」 劉備醒了過來,長長的吁了口氣,道:「原來是一個夢,朕夢見有人拿刀要殺朕,嚇了一跳,不覺叫出聲來,反把愛妃吵醒了。」 劉貴妃嗔道:「原來只是做了惡夢,至於叫得這麼大聲麼?把我都給吵醒了!」 劉備一臉歉然道:「沒事了,接著睡,接著睡。不過……」 劉貴妃道:「怎麼了?」 劉備道:「朕最近晚上只要一合眼就會作惡夢,不是夢到血肉模糊的曹丕前來索命,就是夢到有一大堆木偶人拿刀要砍朕,真是忒也奇怪。」 劉貴妃不無擔心的道:「給皇上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我最近也晚晚做惡夢,嚇得我都不敢睡覺了。」 劉備道:「嗯?朕就覺得你這兩天精神不太好,你怎麼不跟朕說?」 劉貴妃道:「臣妾不是怕皇上擔心麼。」 劉備道:「胡鬧,下次可不許這樣,不然朕可要生氣了。」 劉貴妃笑了,道:「嗯,臣妾下次不敢了。莫非是泰山多妖,我們衝撞了他們,封禪也完了,我看我們還是早點走吧。」 劉備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傻丫頭,泰山是眾神聚居之所,什麼鬼怪敢來?再說朕是九五至尊,百神護體,什麼鬼怪敢近朕前?」 劉貴妃道:「那就真的很奇怪了,皇上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備沉吟半晌,正要說話,薛珝急沖沖進宮,道:「不好了,不好了。軻比能以重利勾結宇文、闕機、慕容等部滅了素利部,如今東部鮮卑各部俱臣服軻比能了。」 劉備驚得呆了,過了好一會,喃喃地道:「封禪,封禪,朕什麼都做了,怎麼上天竟仍無動於衷?」上天要是聽到了,估計會說:「別理我煩著呢!」 優幽書萌 UuTxt.com 詮文吇扳閱讀 正文 第633章 - 白山之戰 字數:4949 劉備原以為把刻滿願望的玉牒書塞到了石頭裡,老天就會實現他的美好願望。可他也不想想,老天爺可是一個大忙人,一天到晚又要處理天上政務,防著眾神偷懶;又要管理天界諸宮,以防像豬八戒這樣的害群之豬去調戲人家嫦娥美媚;又要保佑人家病痛,都叫速好;又要管著人家婚姻,都叫成就;又要保佑人家喜得貴子,陞官發財;又要保佑下界諸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想想看這一天該有多忙?讓能下贏國棋象棋冠軍的計算機來處理這些問題估計都得當機,玉皇大帝雖說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可是一天到晚,天上地下,海中地府有這麼多屁事要他處理,他總不能一股腦的都並行處理吧?總也有個先來後到,輕重緩急吧?劉備這邊剛把請求遞上,那邊就讓人家回應,這不是強人所難麼?再說他只保佑老天讓他再活五百年,再生五百個孩子。可沒讓老天保佑他晚上不做惡夢,也沒讓老天保佑鮮卑軻比能部不胡亂蹦躂。老天爺既便在這些事情上不讓他如意,也不算失約。 劉貴妃白了薛珝一眼,嗔道:「軻比能部滅了素利部,就滅了素利部,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讓他來打打我大漢試試,管教一仗就殺得他屁滾尿流。這兩個蠻子部落之間火並,什麼朝代沒有?算多大點事?也值的深更半夜來打擾皇上休息?」 薛珝嚇壞了,道:「是,是,微臣這就告退,這就告退。」 劉備聽她說的滑稽,又聽她說軻比能不是自己對手,開心的很,適才剛聚起來的一點點煩擾,隨之煙消雲散笑道:「瞧你把他給嚇的。這關係到朕對北方蠻夷的政策,可不是一件小事。薛珝,你做得對,下次還有這樣的消息,不管朕在做什麼,都要來報,讓朕第一時間知道。」 薛珝應道:「是。」 劉備從床邊拿起衣服,披在身上,說道:「去把孔明、仁祿、元常叫來,朕有事要和他們商量。」 劉貴妃道:「這麼晚了,他們也都在休息,皇上還是不要打擾他們。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議吧。」 劉備也很想睡,可一想起剛才的惡夢,冷汗就流了出來,道:「朕睡不著了,現在什麼時辰了?」 薛珝道:「剛過四更。」 劉備轉了兩圈,道:「仁祿愛睡懶覺,每日不到巳時起不來。」笑著又道:「也虧得他有這樣的精神一天到晚都這個那個。孔明、元常朕是知道的,甚是勤勉,這個時候他們估計也快起來了。去,把他們都叫來吧。」 薛珝看了劉貴妃一眼,問道:「是只叫左右僕射,還是把三個人都叫來?」 劉備道:「都叫來,出了這麼大的事,哪還能讓他睡懶覺?」 劉貴妃披上衣衫,來到跟前,服侍他更衣,末了又在外面加了一件披風,還細細的緊了緊他的領子,道「雖是初夏,不過半夜天涼,山間風大,皇上可要小心些,別著涼了。」 以小見大,人在社會上其實都是一個演員,有些人演的好,迅速串紅,有的人演得不好,回家睡覺。劉貴妃這樣做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都足以叫劉備感動。畢竟他忙了一天的工作,晚上回來有這麼一個人如此無微不至的休貼他,照顧他,這就夠了。劉備握著她的小手,激動的說不出話。 劉貴妃笑道:「快去吧。」 山上房舍有限,只有諸葛亮、鍾繇等少數股肱之臣才有一席之地,其他的人都在山下自找地方安歇。賈仁祿為了不讓人打擾他這個那個,離群索居,在西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峰上,找個地方趴了下來。薛珝通知了諸葛亮,鍾繇後,便邁開兩腳一二一,從這個峰上吭吭哧哧的爬下去,再從那個峰上吭哧吭哧的爬上來。他不是運動員,也不是休育愛好者,還沒爬到一半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斷了氣,一面走一面嘴裡嘀嘀咕咕,不住咒罵賈仁祿的祖宗。 這幾天來,賈仁祿已將泰山附近的幾處有名的景旨看了個遍,興之所致,偶而還會盜詩一首,惹得幾位夫人眼光迷離,神魂顛倒,當然這種涉及版權問題的東西,是不能往石頭上刻的,略顯美中不足。 山上的風光雖然千變萬化,千奇百怪,可是萬變不離其宗,說白了,不外乎也就日出、雲海、怪石、奇樹這麼幾樣。泰山四大奇觀便是泰山日出、雲海玉盤、晚霞夕照、黃河金帶。後三樣奇觀,賈仁祿都已經領略過了,興奮的手舞足蹈,險些從崖上栽將下去。可是這日出始終沒看到,按照道理,這應該是最容易看到的景致。後面三樣,尤其是最後兩樣與氣候時機有很大關係,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可這太陽公公天天都出來,怎麼就看不到呢?這也怨不得別人,只能怨他自己。賈仁祿在現代酷愛網游,從而養成了晚睡晚起這樣一個很不好的習慣。習慣成自然,一個習慣在身上趴久了,也會安土重遷不願離去,日子一久,想改也就很難了。這要看日出就要早起,太陽公公的作媳間可是很有規律的,而且他老人家一貫信奉行早睡早起身體好這一信條,每天卯時就起來,要想一睹從一線晨曦映紅雲海,到一輪紅日破雲而出的全過程,非得寅時不到就起來不可,這對賈仁祿來說可就是十分困難的一件事了。雖然他每天睡覺前都大叫大嚷,第二天一定要早起,可真到了點,卻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等到他洗嗽已畢,氣喘吁吁地爬到峰頂時,太陽已掛得老高了。有一天他火大了,抱著床被子,死守在主峰頂上,大有不看到日出誓不回還之勢,怎奈日出時,天邊恰有一抹烏雲,將東方遮了個嚴實,這日出還是沒看著。 今天是他在泰山的最後一天,照計劃天亮後他們再稍微遊玩一番,就結束泰山之旅,回壽張小憩幾日,再往魯縣,祭祀孫子。今天若還看不到日出,那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看到了。是以賈仁祿又一次扛起了被子,蹲在自己所住的小峰頂上,遠眺東方。幾位夫人為了目睹這一絢爛奇景,也抱著被子,陪在他身後。文欽等人則散在遠處,嚴密護衛。此情此景,要是繪成一畫,倒也有趣。 人都在峰頂,薛珝吭哧吭哧的跑到臨時搭建的住處去找,自然找不著,一問才知他們上山看日出了,心裡暗暗罵了一句,氣喘吁吁的跑了上去。 賈仁祿嘴裡唸唸有詞:「太陽公公,你老人家怎麼還不起來?老子都快凍僵了……」 貂嬋笑道:「抱著床被子還叫冷,你看看那些個衛士,穿件單衣站在頂風處,也沒聽見他叫苦。」 賈仁祿冷笑道:「小瞧老子!想當年老子可是咱那一片裡出了名的猛男。老子這就給你瞧瞧,什麼才叫真正的壯漢!」說著放下被子,就扒衣衫,幾位夫人怕他著涼,忙將他摁住。 正鬧間,薛珝喘著氣上來了,道:「軻比能滅了素利部,皇上請大人速去商議。」 賈仁祿一面鬱悶,道:「娘的,這軻比能也是!他早不滅素利,晚不滅素利,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不存心叫老子看不成日出麼?好,好,好,這仇算是結下了,老子跟你永世沒完!」 說完他無奈的回頭,對著東方望了一眼,依依不捨的走了,走兩步還要回頭看一看,看看太陽公公會不會突然起個大早,提前出頭來。太陽公公明顯不買他的面子,始終沒有出來。 劉備下榻處,諸葛亮、鍾繇都已到了,賈仁祿是最後來的,劉備見人來齊,道:「軻比能滅了素利,你們怎麼看?」 賈仁祿還在為看不成日出的事懊惱,沒心思思考,氣鼓鼓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諸葛亮歎了一口氣,心道:「這都是你封禪惹來的,又何必問?假如沒這次封禪,軻比能又怎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大舉出征?」這話他可不敢講,不然劉備不管他功有多高,當時就會拉下臉來辦他。他沉吟片刻道:「依臣之見,和軻比能一戰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不能再拖了。」 劉備當然也知道養虎為患的道理,這老虎養得越大,產生的禍患也是就大,最好就是乘它牙還沒長齊的時候喀嚓了。可他並不是不想打,實在是無法打。為什麼沒法打?還不是因為國庫裡沒錢了。他早就看軻比能不順眼,一聽要打戰,豪氣陡升,當場就要發號司令,可一起到國庫裡那點可憐的銀子,便又皺眉不語。 鍾繇道:「不可,不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遠征朔漠,行糧何止千里?所費之錢數以億計。如今國庫空虛,實在無法供應如此巨大的費……」 剛說到這裡,忽見一內侍急匆匆的進來,道:「啟稟皇上,鮮卑拓跋部乘軻比能遠出之際,襲滅河西鮮卑所屬兩個小部落,拓地三百餘里。」 劉備大叫道:「好,好,好。朕果然沒有看錯,這個拓跋力微果然是只展翅高飛的雄鷹!」 諸葛亮跳了起來,叫道:「太妙了,軻比能有難矣!」他可是出了名的鎮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這次突然跳了起來,就說明他真的激動了。 劉備不明白,問道:「哦,何以見得?」 諸葛亮道:「不久之後,必有消息,皇上且拭目以待。」 正午,白山,風和日麗。 一條兩旁儘是亂山的狹窄山道上,一條長長的隊伍正在向前行進,軻比能胯著彎刀,走在隊伍中間,左顧右盼,好不威風。那個原先跟著素利的美人,策馬跟著他身旁。身前身後,旌旗招展,人影憧憧。隊伍之後,另有近萬俘虜,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被軻比能部眾用繩索綁了拖拽而行。隊伍裡既然有女子,試問押送的兵士又怎會老實?有身份的往往臂彎裡摟上一個,跟著伸出毛茸茸的祿山之爪,在那女子身上摸索抓捏;身份一般的,則乘催促趕路之際,或用馬鞭卷下女子衣衫,或揮鞭抽打眾,以為笑樂。實在沒地位的;只好瞪圓兩眼呆看,亂流哈拉子了。 行出里許,後隊一騎來報:「報,身後一哨人馬追至!」 軻比能淡淡一笑,道:「什麼人這麼大膽子,竟敢躡我之後?」 那人道:「像……像是拓跋部騎兵。」 軻比能吃了一驚,道:「拓跋部騎兵!這怎麼可能!他們才剛在陰山之北打下了兩個部落,這會怎麼能趕到這裡來。」 那人道:「小人也覺得奇怪,可那些人明明穿著拓跋部的衣衫。」 軻比能問道:「來了多少人?」 那人道:「不過三五千人。」 軻比能不知道拓跋力微這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心中栗六,難顏歡笑,道:「些許追兵,沒什麼大不了的。讓利鹿孤領一萬軍馬殿後,以阻敵軍。」 那人應道:「是。」撥馬回頭。 周圍兵馬聽說後人追兵,臉上變色,軻比能笑了道:「山道崎嶇,我軍既然難行,他們想要攆上我們,定也不易。如今但愁前阻,何怕後追?何況就三五千人,追上也不值一掃,有何益哉!這個拓跋力微屁點大的娃娃,知道什麼兵法,像他這麼玩,多大的家業都給他敗完了。」眾人聽到這句話,心中稍定。 又行了數里,來到一處險地,右邊則危峰峻石,左邊則是萬丈深淵,軻比能見了,饒是他藝高膽大,也不禁有些發毛。正行間,前軍忽地發起喊來,軻比能急道:「又怎麼了?」 一人報道:「前面有亂木塞路,人馬俱不得行!」 軻比能心裡咯登一下,分開眾人,親自上前,果見前方亂木縱橫,堵住道路。亂木前豎著大旗一桿,上書兩個大字:「拓跋」 軻比能怒道:「這小子有何能耐,安敢戲我?去,把旗子拔了。」 兩名兵士上前,放倒旗子。 旗子尚未全部倒地,右邊山崖上忽地湧出無數軍馬,或彎弓搭箭,或高舉大石,羽箭巨石如雨點一般往下打來。慘叫聲中,數百軻比能部眾中箭著石,倒在血泊之中。 軻比能氣的哇哇大叫,可敵人居高臨下,他們身上沒長翅膀,無法飛將上去與之決鬥,哇哇亂叫,也是枉然。有幾個膽子大的沿岸攀上,可沒爬兩步,就被大石砸中,滾了下來。摔在道上還好,最多腦漿迸裂,要是一不小心滾出了山崖,連骨頭都沒法去找。 軻比能見此處地方太小,雖有千軍萬馬,無處施展,無奈之下,傳令:「此非交鋒之地,大軍退且回東面寬敞處,布好陣勢,再決雌雄。」 其實都不用他瞎指揮。前方道路被堵,上面又有人扔石頭玩,可不就只能向後轉了麼?他還沒下令之前,就有不少短小的傢伙轉身向來路飛奔,此令一下,跑得人更加多了。眾人退了里許,卻見東路旌旗連接不絕。原來追在後面的五千拓跋騎兵跟了上來,悶聲不響,舉起彎刀,見人就砍。置之死地,本來還是可以後生的。可是軻比能部遠征素利部,奔馳了數百里,又經過一場惡戰,到這時已是人困馬乏,士氣低靡,哪有心思打戰?隊伍後面的俘虜見形勢危急,自然不會想要和他們同年同月同日死,發一聲喊,掙脫束縛,四散奔走。這一亂竄,反將軻比能部眾擠死不少。軻比能自詡是草原上一隻永遠不會失敗的狼,可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有時把綿羊惹急了,也是會咬狼的。 軻比能部見退不出去,只得又轉了回來。 右邊山崖上轉出三個人來,頭前一人,英俊瀟灑,氣宇軒昂,正是拓跋力微,身後是兩個美女,自然是他的兩位夫人,拓跋力微笑道:「軻比能,咱倆可是素無謀面,沒想到這第一次見面,居然是在這裡。」 軻比能道:「拓跋力微,你小子休要猖狂,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拓跋力微道:「那你也要出得去啊!你看看,這山前山後全都是我的人,你能走到哪裡去?你讀過不少漢人書籍,崤之戰對你來說應該不陌生吧。這裡地形和崤山倒也有五六分相似,你的下場會怎麼樣,你應該很清楚。我看你也別做無畏掙扎了,早早投降,我饒你一死。」 軻比能道:「要我投降,做夢!」 拓跋力微笑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手一揮,弓箭手對準堵住道路的亂木放起火箭,那些亂木上事先就抹上硫磺,一遇到火,就劈里啪啦的燒了起來。眾人見火燒得越來越大,嚇得轉身就跑。恰在這個時候,一直跟在身後的拓跋部騎兵追了上來,大刀闊斧,一步一步的將軻比能部往火海裡趕。 軻比能打了這麼多年的戰,還沒有像現在這樣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如此狼狽。一般人到這時候都會放棄抵抗,束手就縛,拓跋力微提到的崤之戰,裡面被包了餃子的秦國名將孟明視,就是這樣。可軻比能是一隻倔強的草原惡狼,哪受得了這樣的羞辱,那樣還真不如一頭撞死。當下他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道,扒了上身衣衫,高聲號了一聲,撲上山來。那山坡極為陡削,可他卻如履平地,比起猴子更加快捷。山上兵士向他投擲石塊,也被他輕輕巧巧的避開。這石塊雖然扔了不少,只不過略阻他上躍之勢,卻沒有傷到他的一根毫毛。不多久,他竄了上來,附近兵士各執長矛圍了上來。 軻比能怪叫一聲,兩手同時探出,一手一個,抓著兩名兵士,頭對頭一撞。兩名兵士登時腦漿迸裂,眼看著不能活了。軻比能拿他們當成暗器,擲了出去,「哎喲」,「媽啊」不少兵士滾倒在地,場面一片混亂。軻比能怪笑一聲,乘亂竄到了楊瑛跟前。楊瑛見他如此神勇,嚇的花空失色,她一時竟忘了自己身有武功,呆呆的站在那裡。拓跋力微嚇了一跳,飛身攔在身前,舉手待架。 軻比能哈哈大笑,道:「中俺計矣!」轉身向後,一個箭步竄了出來,只聽啊地一聲慘叫,一名兵士被他抓下了馬,軻比能搶了馬,縱馬飛奔而去。拓跋部抄起傢伙四下圍堵,可軻比能實在太過神勇,手下竟無一合之將,和他敵對的,不是被切成兩半,就是被他活活撕成四片。眾兵士從來沒見過這樣能打的人,嚇得不敢上前,軻比能乘機突出重圍。 拓跋力微正在詢問楊瑛有沒有受傷,就這麼一會功夫,就見軻比能已跑到戰陣邊緣。他大喝一聲:「哪裡走!」張弓搭箭,嗖的一箭射中。這時一個傢伙不知從哪竄了出來,他本意是要和軻比能放對,卻不想撞槍口上了,被射了個透明。軻比能嚇了一跳,策馬飛奔。拓跋力微暗叫可惜,縱馬急追,奔了十里,最終還是沒能趕上。 幽U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阪越牘 正文 第634章 - 拓跋入朝 字數:6682 拓跋力微追不到人,怏怏而還。不過他雖然沒有追到人,卻讓雄視草原,未嘗一敗的軻比能吃了一個大敗仗,徹底終結了他不可戰勝的神話,可算是給那些被軻比能打怕的草原民族打了一針強心劑。 他雖然取得了巨大的成績,可是他所做的付出那是常人難以想像的。首先他的勢力弱小,敢打軻比能這個草原上最強大的部落的主意,這本身就需要極大的勇氣,這事鬧得不好,往好了說,偷雞不成蝕把米。往壞了說,那可就要全軍覆沒,雞犬不留。楊瑛曾當過山大王,竇蘭從小天不怕地不怕,這兩個女中豪傑、巾幗英雄聽說了,嚇的一疊連聲說他瘋了,當然一個用的是漢語,另一個用的是鮮卑話。 拓跋力微當然沒有因為大小老婆不同意,就放棄這個計劃,相反他把經過千辛萬苦努力,好不容易才稍微有些起色的部落以及自己全家的身家性命都作為賭注壓了上去。這當然不是他一時頭腦發熱胡亂作出的選擇,他之所以敢把全部的本錢都壓在這個根本不能贏錢的地方上,那可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要想確保這場軍誓博有殺無賠,首先就得瞭解軻比能的動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話好說,可事情卻十分難辦。鮮卑人從匈奴人那學到了騎射技術、作戰方法,並在此基礎上研究創新,青出於藍。現時的鮮卑騎兵的機動性是任何一個民族無法企及的,而軻比能部又將漢人的先進兵器,優秀戰法有機的融入其中,這又比其他的鮮卑人要先進的多,因此軻比能部的機動能力放眼天霞是無以倫比的。 對一隻機動能力十分好的部隊,要想知道他的行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能你明明看他在這裡,過一會他卻跑到那裡去了。偷東西的人想要萬無一失,就要先採點;賭馬的人想要每注必中,就得先瞭解各種各樣的信息,這是他們成功之前必須要做的功課。想要贏得這一場戰鬥,這種功課也是有必要做的。首先他要摸清軻比能的為人。對他來說這場戰役不是在幾天以前才剛打響的,而是在幾年以前。早在他還在沒鹿回部裡當牧羊人的時候,他就十分留心收集有關軻比能的情報。別看那時他整天不是放羊就是打獵,其實這兩隻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盯著軻比能。軻比能從當上部落首領那一刻起到目前為止,他進行的每一場戰鬥,拓跋力微都十分仔細的研究過,他對軻比能的為人再清楚不過。他知道軻比能最愛聲東擊西,明裡放出煙霧要打這個,實際上打得卻是那個。他的部隊是草原上最快的,他有實力幹這樣的事情,他的對手想要算計他,可跑不過他,也是枉然。 這次軻比能放出煙霧,要攻打陰山以北的河西鮮卑,這就給了拓跋力微一個信號。軻比能這隻狼肚子餓了,他又要出來打獵了。可他這次的獵物到底是什麼,真是河西鮮卑蒲頭部麼?拓跋力微覺得不是,他清楚蒲頭部的實力,能讓沒鹿回部剎羽而歸,那的確不是一個等閒之輩。雖說軻比能從中插了一手,但聰明的他清楚的知道,既便沒有軻比能的通風報信,沒鹿回部也一樣不是蒲頭的對手,兩人不是一個檔次上的對手,蒲頭一拳就能將竇賓擊昏。軻比能是草原上經驗最豐富的狼,不可能不知道沒有反抗能力的動物最好吃的道理,他不可能選一個啃不動的獵物來弄得一身傷。他這次選擇一定不是蒲頭,根據聲東擊西的道理,他既然放煙霧要打西部,那他的目標肯定在東部,他在東部只有一個敵人,那就是素利。雖然這些分析很快就在他腦海裡形成了,可這不僅關係到他和他所愛的人的性命,還關係他統治的整個部落的命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得不慎之又慎。 可是軻比能的行蹤屬於絕對機密,軻比能是草原上最狡滑的狼,他知道怎麼樣隱蔽行蹤。這個拓跋力微可是親身領教過的。那次他為救鄧芝,曾親自跟過軻比能部,以他之機靈,還好幾次險些跟丟,更何況是其他人,想要事先打聽消息預作準備幾乎是沒有可能的。這樣他就不得不賭上一賭,成了風生水起,不成身敗名裂。他要是沒有大小老婆,那肯定是毫不猶豫的把賭注壓上,狠狠的賭他一把,畢竟腦袋掉了碗大塊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是這一心有掛礙,倒使他放不開了。恰在這時,他的兩位夫人達成共識,全力支持他,這雖讓他很感動,卻更讓他猶豫不決。作出這一個決定,他整整用了三天時間,不眠不休,反覆思考,這其間他損耗了多少腦細胞,估計連他也不知道,終於他咬了咬牙,引兵出戰。 上兵伐謀,拓跋力微猜中了軻比能的動向,這場戰鬥對他來說,其實已經贏了。至於如何運兵如何埋伏,就是細枝末節。埋伏說來說去,也就那麼回事,找一個險要的地方一趴,等敵人來了再竄出來給予致命一擊。不管時代如何變,兵器如何改,這埋伏的手法還是那樣,只不過精粗隱顯不同而已,可以說沒有一點技術含量。關鍵是要猜中敵人的作戰意圖,再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作出相應的佈置,這才叫本事。 在守株待兔之前,他先攻打陰山以北的兩個小部落。他選擇獵物也不是亂選的,不是隨便挑上一個就打,那樣他有可能反成了別人的下酒菜了。這兩個部落的老首領剛剛駕鶴西遊,新首領荒淫無恥,整日和老首領留下的妻妾打交道。妻群母,這在鮮卑部落也是允許的,部眾們當然不會因為這個怪他。可他不但不撫恤下屬,還擺大爺的譜,動不動用打人屁股,砍人腦袋。他自己行得不正,又要底下的人循規蹈矩,底下的人怎會心服?拓跋力微瞅準時機,突然給這兩個部落來一下狠的。兩部部眾都不附首領,拓跋部眾到時,不是一哄而散,就是倒戈助敵,可憐兩個新首領剛剛上台,還沒享到幾天福,就在逆戰中被人割了腦袋。兩個部落緊挨著,這兩場戰鬥從開始到結束竟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可謂迅速之至。 這兩場勝對他來說可是至關重要,一來,鼓舞了士氣,部眾們見勝得容易,精神大振,無不磨拳擦掌,干鏡足。二來,他也給了軻比能這樣一個信息:「我在西邊呢,礙不了你的事,你該幹嘛還幹嘛吧!」 取得勝利後,拓跋力微沒空慶祝。他留下心腹打掃戰場,親率主力,穿過軻比能的腹地,縱橫千餘里,趕往白山。那是軻比能回彈汗山的必經之路,地形險要,最適合埋伏。他的隊伍雖說在短時期內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不過和驍勇善鬥的軻比能部相比還是差了老大一截,不靠設伏,根本贏不了他。 本來以軻比能的速度他根本不能在軻比能過白山之前趕到並設伏。他是不打沒把握的戰的,特別是這種關係的全族生死的大役,他算準了軻比能這次攻打素利必勝。因為蒲頭是個謹小慎微的人,沒有絕對的把握他不動彈,他在算不準軻比能到底打哪之前,是不敢冒然去找他麻煩的。沒有後顧之憂的軻比能攻打當了好多年首領驕傲自滿的素利,那還不一擊必殺?勝利之後,軻比能目標就是西部,他當然不可能在平剛趴著,那樣他離西部可就遠得很了,他得回來。返程途中,他肯定想不到有人敢打他的主意,自然會帶上戰利品,拖男拽女,攜金帶銀,行裝一重,走得就慢,他要得就是這麼一個時間差。事實證明他的分析完全正確,當他的軍隊趕到白山著手佈置的時候,軻比能離白山還遠著呢。 這這打這麼一場看似平平無奇的戰鬥,對拓跋力微來說,可當真不容易,他把一切的可能幾乎都算到了,那得消耗多少腦力啊。既然提前佔據了有利地形,下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水到渠成,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在裡面。他先了一個最險的地方,將道路堵死,上面插上一桿旗。這旗就是信號,伏兵趴在暗處,探頭偷窺,一見旗子倒就知道是狼來了,一齊發作。由於地形狹窄,軻比能軍隊根本施展不開,再厲害也是白搭。何況他還放了一隻軍隊在後尾行,阻止敵人轉到寬敞處和他們放對。 本來軻比能看到這只軍隊,就該想到有人在打他主意了,就應該立即作出反應。可他打了太多的勝仗,腦袋燒糊塗了,根本就不把乳臭未乾的拓跋力微看在眼裡,心想他這個小泥鰍能掀出什麼大浪來?況且過了白山就是他的老家彈汗山,那時他登高一呼,十萬人那是輕輕鬆鬆的湊出來,心裡有了這個念頭,他也就不在這種不利於作戰的地方和敵人死磕。可沒想到了是,敵人早就紮好了口袋,就等著他來鑽。 拓跋力微原以為自在必得,可也沒想到軻比能急瘋了,竟會鋌而走險,去打他的心上人。他這一牽掛愛侶,就給軻比能以可乘之機。拓跋力微本就不是軻比能的對手,他上去也只是添亂,手下人時時要顧著他的安危,反而施展不開。一般的人在沒當統治者之前,往往親自操刀上陣,可當了統治者以後,卻都在一旁看戲,就是這個道理。拓跋力微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他見軻比能跑了,就命人圍堵,心想我這有幾千人,你一個人能跑到哪裡去?然後就去關心楊瑛傷勢。就這麼一大意壞事了,他萬萬沒想到,軻比能實在太能打了,他手下的將領在沒有他這個礙眼的傢伙掣肘全力施為的情況下,竟還沒有將他攔住,反面死了幾個名將。這邊拓跋力微才和楊瑛說了幾句話,那邊人已快要跑出去了。他情急之下,也顧不著那麼許多了,就發箭去射,哪知恰巧有一個傢伙因軻比能殺了他的親人,急紅了眼,不顧一切地追上廝並,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擋掉了勢在必中的一箭,軻比能藉機逃了。不過他雖然撿回了一條命,身上卻中了兩箭,算是拓跋力微贈給他的紀念品。 拓跋力微命人打掃戰場。楊瑛不無憂慮的道:「都是我不好,為了顯示自己有本事,站得太靠前了,讓軻比能逮到了機會。現在軻比能跑了,他的家就在附近,你讓他吃了這麼大的敗仗,他能饒過你麼?」 竇蘭不知道軻比能有多厲害,也不知道這場戰役背後飽含了多少艱辛,道:「我看也軻比能也沒什麼了不起,他來了正好,省得我們去找他了。」 拓跋力微笑道:「這次我們不過是鑽了空子,軻比能要是再來,我可沒把握再打贏他。」 楊瑛道:「那該如何是好?」 拓跋力微道:「我原本也沒指望只一仗就殺了他,我已想好退路了。」 楊瑛道:「往哪退?」 拓跋力沃指南方道:「那兒!」 楊瑛叫道:「妙極,妙極。翻了這山就是幽州界,就是漢人的地方。軻比能暫時還不敢同大漢決裂,不敢到那撒野。」 竇蘭整天聽楊瑛說大漢如何如何,也很想去看一看,大叫:「好啊,好啊,我正想去那玩玩呢!」 拓跋力微無奈的笑了,道:「傻丫頭,我們去那可不僅僅是去玩的。」回頭對親隨說道:「放信鴿通知家裡,嚴加防患,我在漢朝呆上幾天,和皇上商量點事,不久即歸。」他在長安時為了泡楊瑛,時常到賈府。賈仁祿為了安便傳遞消息在家裡養了不少,一到早晨就放將出來,嗡嗡嗡亂飛。拓跋力微見了,覺得有趣,就問賈仁祿,賈仁祿也不保密,一五一十的說了。拓跋力微來了精神,當即就覺得這是讓自己部落立於不敗之地的法寶,賈仁祿剛介紹完,他馬上就說要出高價買鴿種回去培養。賈仁祿雖然貪但這錢還是不敢要的,二話不說送了他二十隻。在拓跋部覆滅時,這些鴿子全軍覆沒,都被河西鮮卑當野鴿宰了吃了。後來鄧芝北上,又送了幾隻。拓跋力微花大力氣培養,用來報信,這次他之所以能大敗軻比能,這些小東西在其中也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裡離軻比能老巢彈汗山啜仇水不過三百餘里,他怕軻比能輸紅了眼,回去調集人手,操上傢伙來和他沒完,不敢多耽,草草的打掃了戰場就閃了。至於那些俘虜,由於攜帶會拖慢速度一律散給銀兩好生遣散,當然這一筆就從軻比能搶來的錢中扣。 那個先跟素利後跟軻比能的美人,也不知受了哪路神仙的眷顧,居然在那麼亂的環境裡活了下來,只是小腿上中了一箭,跑不動了,被拓跋部眾擄獲。抓她兵士見她長得十分饞人,倒也不敢亂吃,牽去見了拓跋力微,由他發落。畢竟這麼好的東西,不是他這種命能扛得住的,倒不如獻將上去,換點政治資本來得實在。那美人也跟了軻比能幾日,對他的英武有了一定的認識,可眼見跟前這個俊秀青年,竟能讓那麼厲害的人剎羽而歸,那該是多厲害的人?月裡嫦娥愛少年,她這麼個年輕女子,本就喜歡俊俏小伙,何況這小伙不僅人長得帥,還挺能幹。她心裡能不動心麼?可是她一見拓跋力微身後一左一右戳著兩尊神仙,一個好似嫦娥,一個賽過西施,兩人雖然長得不一樣,可是見到她都是一臉的不高興。她立刻知道這身後的兩位是這位帥小伙的妻子,而且她們都很不喜歡自己。她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當拓跋力微問她是什麼地方人時,她就如實回答,右北平某某縣某某村。拓跋力微又問她家裡還有什麼人,她一聽兩眼被紅了,哭著道她的村子被素利部洗掠一空,家中父母親人全被素利那挨千刀的給殺死了,她自己則被素利擄去做了小妾,後來素利死了,她又被軻比能搶了去。她開始只是想感動拓跋力微,讓他把自己留在身邊,可說著說著,就想到自己像一件東西一樣從這個男人手中,轉到那個男人手中,現在她落到這個帥小伙子手裡,將來又指不定要落到誰的手裡,這樣的命運有多坎坷啊!越說越傷心,說到後來已是泣不成聲。拓跋力微聽她說得淒苦,覺得她怪可憐的,深表同情,命人多給銀兩,讓她回到漢朝,或作個小買賣,或找個好人家嫁了。本來這對她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她自從跟了素利之後,就知道傍大款的好處。她既嘗到了甜頭,就不想再過回小老百姓的生活,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當下她使出渾身解數,一會說自己的家裡的人都死光了,她沒地方可去,一會說自己腿上中了一箭,走不動路,反正就是不動地方,拓跋力微無奈,只好把她帶身邊了,楊瑛、竇蘭雖然不忿,不過見她可憐見,也沒有出言阻止,就這麼著那美人就跟了拓跋力微。 軻比能從當上首領那一天起,到現在還沒吃過這麼大虧,千里遠征的計劃被人識破,軸讓人在半路上狠狠擺了一道不說,身上還中了兩箭。他又羞又怒,策馬逃回部落。好在拓跋力微的人手不夠,光設計這個埋伏就用了他的全部人馬,沒有多餘的力量布在外圍撿漏了,就這麼著軻比能撿回了一條小命,他一路急奔,路上遇到些許拓跋部哨探,也都被他輕鬆料理。留守部眾聽到他大勝的消息,很是高興,這時早已備好酒菜,就等他一到就統統端將出來慶祝,誰曾想他們千盼萬盼,卻沒有盼到凱旋的大軍,就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回來,身上滿是鮮血不說,右臂、左肩上還各中了一箭。 他的心腹嚇了一跳,忙迎了上去,詢問原由。這事是這個時候問的麼?叫他如何回答?他二話不說,一人一巴掌,全給扇馬下去了。眾人這才知道這事問不得,都閉上了嘴,準備好的酒菜也不敢往上端,全都拿去餵了狗。 軻比能回到大帳,裹好了傷,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在虎皮大椅上一坐就是半個時辰。驀地裡他大叫一聲,出帳召集所有人馬,衝了出去。他算準了拓跋力微會到漢朝,率部追上,他翻過白山,追入漢境,到了上谷郡廣寧縣附近的一個小村子,也沒找到人。他一著急,在路上隨便抓了幾個漢人一問,還真有這麼一支隊伍,不過早去遠了,這回估計已經到了薊縣了。軻比能沒追上人,氣得暴跳如雷,率部將附近的幾個村子夷為平地,大掠而還。這樣一來,等於正式向漢王朝挑釁了。 當時的幽州刺史是田豫,他是從魏國那投降過去的,按理說怎麼也要考察個十年八年才能放在這麼重要的位置上。可是他從小就識得劉備,和劉備關係還不一般,是以受到的待遇也不一樣。他原是漁陽雍奴人,大將軍何進在位時,劉備曾為高唐縣令,可不久就為賊寇所敗,往奔中郎將公孫瓚,在半路上遇到田豫,那時田豫還小。不過項橐七歲能為孔子之師,甘羅十二歲能當秦國宰相,有志不在年高,只要遇到明白人就行了。劉備見田豫語出驚人,甚是喜歡,就讓他跟著自己混,可是沒跟多久。田豫劉備的地盤與家太遠,不便奉養老母,打報告請辭,劉備流著淚曰道:「恨不與君共成大事也!」意思是說你這人是個人才啊,只可惜咱倆有緣無份,不能共同成就大事。從這句話就可見劉備對田豫有多看重,後來田豫棄魏降漢,劉備也不考察,直接就封為幽州刺史。一來他就是幽州人,當方人管當方人,更容易上手,二來他早就對田豫的本事和人品瞭如指掌。 田豫上任伊始就明斥候繕甲兵,軻比能一見漢境他就知道,不過他不動手,他也不動手。軻比能一動手,他也就不跟他客氣了,那時拓跋力微已到了,聽說田豫要出兵欣然從命,拓跋部既善於騎兵作戰,又瞭解軻比能的戰法,漢軍兵甲堅利,又熟悉地形,兩個佩合起來,當真天衣無縫。 軻比能還在廣寧撒氣的時候,拓跋力微就神不知鬼不覺和繞到他身後去了。軻比能大掠而還,走到半路,又遇到拓跋力微的阻止。仇人相見,分開眼紅。軻比能一見到拓跋力微就大喊大叫,親自衝了上來。這邊拓跋力微也是奮起生平本事,拚死接戰。他腦子比軻比能好使,可是武藝就差太多了,鬥了數十合,拓跋力微堅持不住,敗下陣來。軻比能軍大聲呼喝,催枯拉朽一般衝破拓跋部,突到陣後,又翻身殺回。如此來回穿梭,突了三四次,拓跋部陣形散亂,看看要敗。 突然間南方一帶烈焰騰空,鼓角雷鳴。 軻比能知漢軍來了,大吃一就,無心戀戰,率部北退。 拓跋力微總算見識到了軻比能部的厲害,當真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敗得心服口服。他剛吃了敗仗,自然不敢再追,勒兵往迎田豫。 軻比能行至半路,突然斜刺裡竄出一支軍馬,當先一人正是田豫,操著傢伙,率眾死戰。軻比能部不意這裡竟又有兵馬,倉促應敵,被漢軍一突,陣勢微亂。軻比能畢竟打過不少戰,應變奇速,當即亂喊亂叫,改變佈署。軻比能正在調整陣形,冷不防拓跋部從後殺到,和漢軍一道表裡奮擊,喊殺聲震動天地。軻比能部再也撐不住了,丟盔棄甲,四散而逃。田豫與拓跋力微合作一處,追出二十餘里,直殺得個殭屍蔽地,血流成河。 原來田豫認為拓跋力微阻不住軻比能,沒有按原計劃率眾從南殺至,抄軻比能的後路,而是繞到了拓跋部之後。軻比能所見到的南邊的煙火不過是他放出的煙霧。他讓他將馬糞聚到一起點著了,弄得滿天黑煙。軻比能果然上當,往北走了,結果鑽到了田豫的口袋裡了。 兩人雖沒追到軻比能,卻都很高興,一路談談說說班師回營。他們在邊境上呆了三日,不見軻比能捲土重來。拓跋力微急著要見劉備商量大事,告辭離去,田豫也不挽留,灑淚而別。隨著拓跋力微的軍馬,不便跟隨拓跋力微南下,由田豫派嚮導經并州朔方回轉長川。 拓跋力微一行一路南下,到了信都,遇上了鄧芝。 拓跋力微大喜迎上,道:「伯苗你怎麼來了,禿髮部一別甚是想念,不知近來過得可好?」 鄧芝道:「托大人的福,一切安好。皇上聽說大人來了,很高興。他現在在壽張,請大人隨我前去見駕。」 眾人繼續南下,經清河,平原,渡了黃河,翻過泰山,來到了壽張。 劉備正以軻比能勢力漸大為憂,聽說拓跋力微出奇計挫動了他的銳氣,高興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接著又聽說他來了,更加高興,派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諸葛亮、賈仁祿等人屁顛屁顛的出城,將他迎了進來。劉備在賈仁祿新蓋的園子裡擺宴為拓跋力微接封,這不一場鴻門宴,自然連達官命婦也有權與宴。楊瑛跟在拓跋力微身後,踏著台階,進了大殿。一抬頭看見正中坐著兩個人,左邊一個是劉備,右邊則是一個女子,生的千嬌百媚,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個女子似成相識。她走近幾步,眨了眨眼睛,仔細一看,只見她頰邊近嘴處有一顆小痣,不仔細看還看不太出來。她吃了一驚,叫道:「妹妹,原來你還沒死,可想死我了。」 坐在劉備旁邊的就是劉貴妃,聞言嚇了一跳,不知從哪竄來這麼一個瘋子,一上來就亂認妹妹,叫道:「你是?」楊瑛上次進宮時,劉貴妃恰好在生病,那病還會傳染,因此她被隔離了,就這麼著,她和楊瑛從來沒有見過面。 優U書萌 uuTXT.com 全蚊自阪月鍍 正文 第635章 - 慘遭斥逐 字數:5965 賈仁祿大為震駭,叫道:「什麼,什麼,她是你妹妹?」這話劉備也想問來著,可他什麼人啊!那嘴皮子還能讓別人佔了先?這些年不白混了? 楊瑛見她認不出自己,又變得有些不敢肯定。畢竟她和妹妹失散的時候都還是小孩,女大十八變,這時都已脫胎換,出落得和個仙女相似,根本無法記認。只是她妹妹嘴角邊上也有一顆痣,和她倒是一樣。不過天下之大,痣長在一個地方的人也不是沒有,不能就此亂認,萬一認錯了,鬧笑話是小,腦袋沒了,那可就不好玩了,說道:「我……我……我也不敢肯定。我不是給你說過,當年我們兄妹幾個和爹爹回老家,在函谷關附近一片樹林遇到了土匪,逃跑時我們幾個姐妹失散了……」 劉貴妃越聽越驚,聽到這裡眼淚流了下來,道:「姐姐,你真的是我姐姐……」說到這裡聲音哽咽,沒法再說了。 她小時候吃過草根,啃過樹皮,睡過大街,趴過破廟,沿街乞過討,還被不法之徒逼著當過小偷,可以說吃了不少苦。有誰願意天天回想起這些,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她也不願意,於是她刻意把這些事情從腦子裡抹掉,拋去,不要了。她甚至還給自己編過一個美好幸福的童年,在她回想過去時,就把這些回想起來,騙騙自己。在那個夢幻的童年裡,她有爸爸、有媽媽,有好多好吃的可以吃,有好多好玩的可以玩,有好多小朋友陪著她嬉戲,那才是她想要的童年,她明明知道這不是她所經過的童年,不過她總是在對自己說這就是,這就是。假作真時真亦假,劉貴妃見天的幻想這樣快樂的童年,原來的那個淒淒慘慘的童年在她的映像越來越模糊,不過什麼事她都可以忘記,包括她的姓名,可函谷關內小樹林遇賊這一件事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映像,永遠揮之不去。本來她是一個官宦子弟,雖然家裡只有書沒有錢,不過好歹還有一個可資炫耀的身份,她的生活本來可以很美好,可偏偏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讓她攤上了這麼一段永遠也不想再回憶起來的童年,這事她又怎能忘記? 這一出姐妹相認的場景十分的意外,意外到連諸葛亮、拓跋力微這樣篤定泰山的人都不禁微微張開了嘴,不過張開的輻度不大,實在要忽略不計,也是可以。 劉備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道:「什麼函谷關,什麼土匪,你們在講些什麼啊?」按理來說劉備認女兒是件大事,得查三代,把她的家庭背景從頭到尾都捋一遍,要不然到頭來認錯了人,認到了仇家之女,小命可就危險了。可劉備認楊瑛為義女就是為了讓她和拓跋力微名正言順的成親,讓她用自己的身子、用自己的心去樁住這個草原傻冒,讓他按著自己劃下來的道道走。至於楊瑛是什麼人,家裡的成員情況如何,這些都不重要。反正他知道楊瑛是太尉楊彪之女,忠良之後,從小讀的是四書五經,知道什麼叫三從四德,不會給他惹麻煩,這就足夠了。既然這樣,他也就沒有費神打聽楊瑛的家人,是以對函谷關外,楊氏遇賊,最終導致人口失散的事情一無所知。 賈仁祿心想道:「得,這下事情可複雜了。這事本來就夠複雜的,又整了這麼一出。這老天爺到底想要幹什麼?」他將事情的大概和劉備說了,楊瑛現在哭的跟淚人似的,實在沒有法子再說第二遍了。不過這事他知道的也不多,所以只說了個大概。劉備是什麼人,一點就通,何況這事本來也不複雜,在那種亂時候丟個人,就像今天丟隻貓一樣,搞不好一轉頭就不見了,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劉備一聽就明白了。這丟人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這可丟了的人繞了老大一***又湊在了一起,這事可真就奇也怪哉。 劉備怔了半天,這才回過神,笑道:「這是好事,有什麼好哭的,該高興才是。」 戳在邊上的內侍聽了這話,這才明白自己現在的角色,不是看戲的,還有活要干,不干腦袋就沒了,趕緊止住哭,上前領引眾人落座。 劉貴妃道:「皇上,我想和姐姐坐一塊,嘮嘮家常。」 劉備笑道:「應該,應該。」 薛珝忙令人另設一席,楊瑛和劉貴妃坐在了一起。拓跋力微還好,走了一個楊瑛還有一個竇蘭。劉備可慘,皇后娘娘孫尚香被罰閉門抄書,沒有跟來。這一百遍書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不過抄三四個月還沒抄完是有些誇張。可孫尚香好端端的趴在宮裡想著自己的男人,什麼事也沒有做,卻平白無端的被自己的男人罰閉門抄書,這事擱誰頭上誰也受不了。孫尚香心中淒苦,終日哭哭啼啼,哪有心思抄什麼勞什子書,是以抄到現在,也只抄了幾個字。劉備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有派專人盯著,她抄到什麼程度,劉備心裡清楚著呢。沒抄完書,就不能出來,所以孫尚香沒能參與這次封禪,不過就算她能出來,估計也找個借口不來,本來嘛,有誰願意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不理自己而老和專人自己作對的人膩膩歪歪? 吳淑妃倒是來了,可是她在泰山上只顧著樂,夜深了還不歇著,要賞什麼月,賞月就賞月吧,她還非要登到峰頂去賞。結果意境是享受到了,詩也做出來了,卻著涼了,病得到現在還沒爬起來,正躲在後面喝藥呢。感冒是會傳染了,一個不好一窩子人都得咳嗽,皇上可是九五至尊,怎能被傳染到?所以她也被隔離了,沒有參加這次宴會。其他跟來妃嬪別看在宮裡人五人六,指揮這個,使喚那個的,其實都不算是正妃,地位低下,是不能參加這種級別的酒宴的。劉備雖然帶來了許多嬪妃,可是現在卻一個也沒在邊上,他孤零零的戳在那裡,那味道,別提有多難受了。 酒宴繼續進行,劉貴妃和楊瑛兩個旁若無人,唧唧喳喳的聊著。劉備等人心裡各自轉著心思,誰也沒心思喝酒,草草而罷。內侍在園內安排了一間敞亮的房子給拓跋力微居住。這園子是賈仁祿出錢造成,按照來說是他的私有財產,可這會子,它是行宮,那可是皇上住的地方,園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皇上的,給什麼人安排什麼房間,得有專門的人,賈仁祿說得不算。不過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賈仁祿有許多話要和楊瑛他們聊,便買通內侍,內侍拿了他的銀子,自然就向著他,將楊瑛等人安排到離他狗窩不遠的一個單獨的小院。 楊瑛在草原上一年也難得洗上一次澡,酒宴一完她就把自己關起來,舒舒服服的把自己涮了個乾淨,側躺在矮榻上,手裡拿著一本閒書在那看。拓跋力微洗完了,來到她跟前坐下,盯著她怔怔出神。 楊瑛給他看了不好意思了,兩頰微紅,道:「怎麼了?」 拓跋力微道:「我就願意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佳人似玉,秀髮滴水,真是太美了。」 楊瑛笑了,道:「我真有那麼美麼?還是你只是說好聽話來哄我?」 拓跋力微點了點頭,楊瑛故意沉下臉,道:「現在我還年輕,你當然會這麼說。等哪天我老了,變得難看了,你就會不理我了,說不定還會把這話再說給另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聽。」 拓跋力微急了,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裡,不管以後你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會嫌棄你另尋新歡!」 楊瑛急道:「人家不過是說著玩的,看把你急的,我知道你心裡有我。」 拓跋力微摟著她的脖頸,親了她一口,道:「真沒想到當朝貴妃居然是你的妹妹。」 楊瑛道:「我也覺得難以置信。可仔細一想又覺得的好笑,照道理,我是她姐姐。可是我是皇上的義女,而她是皇上妃子,按這一層來說,我又成她女兒了,瞧這輩份亂的。」說著自己都忍不住咯咯的笑了。 拓跋力微歎了口氣,道:「正因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你們才會經歷過許多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才會產生這麼複雜的關係。要是沒有戰亂,你們也不用逃難,能發生這麼多事麼?」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掀開窗戶,向外望去,道:「現在中原已基本結束戰亂,老百姓總算是過上了安生日子,可是鮮卑仍然四分五裂,戰亂仍在繼續,而且越演越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正重演像你們那樣的悲劇,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楊瑛放下書,取了件披風,給他披上,道:「這可就要靠相公的努力了,我相信不久的將來,鮮卑也能像大漢一樣,國泰民安,豐衣足食。」 拓跋力微道:「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窗外一人號了一嗓子道:「有,老子說有,你敢沒有?這不是存心和老子抬摃麼,不想活啦!」 一個女子聲音跟著說道:「你這個人,有你這麼說話的麼!」 楊瑛笑道:「這個仁祿,老是這樣,人沒到聲音先到了。」 拓跋力微迎了出去,道:「先生夤夜到訪,有何見教?」 賈仁祿笑道:「來嚼舌根來了。」一面說,一面進屋,祝融、甄宓隨後跟了進來。 拓跋力微讓著他們坐好,這才坐到首位上,道:「這怎麼講。」 賈仁祿道:「公主可能要不樂意了,老子是來說你妹妹的壞話的。」 拓跋力微揮了揮手,左右都退了下去。祝融將門關好,站在門口望風。 楊瑛見這陣勢,心中一凜道:「妹妹居於深宮,好像沒招惹到你吧,你為什麼要說她的壞話?」 賈仁祿道:「沒招惹到我?這次封禪要不是老子機靈,變著法的弄來了錢,這會都傾家蕩產了,這是誰的傑作?還不就是你妹妹!」 楊瑛本就居於數千里外的大草原上,當時的交通條件可不像現在這樣發達,有錢的坐飛機,從西安到內蒙古也不用多少時候,沒錢的還可以坐火車,估計也用不了一天,如果只是想瞭解消息則更快,打個電話,上個網,幾分鐘都用不了。那時傳遞消息都用馬,一站一站的這麼傳將下去,這幾千里地,得多少時候?鮮卑和漢朝關係還緊張,驛馬是到不了的,這消息根本就傳不到那角落去。更何況她既要忙著幫丈夫處理部落裡那些個爛事,又要時不時和竇蘭來上這麼一下子,一天到晚可有多忙啊?哪有那個功夫理會中原發生了什麼屁事?是以對漢宮內部的權力鬥爭一無所知,說道:「哦,有這事?」 甄宓道:「公主,我們曾經一起交談過,你應該知道我是從不說人壞話的,可是說起你這個妹妹,我也不得不說兩句。她在玩火!她幹的事古時很多女子都幹過,可是有幾個成功了?要說沒人成功,有些刻薄,不是一個也沒有,可既使成功了,她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遠得不說,就說袁紹夫人劉氏以及劉表夫人蔡氏,一個費盡心機的扶袁尚接位,一個煞費苦心的立劉琮承統。可最後呢,兄弟相爭,同室操戈,亂得一踢糊塗,到頭來這江山誰也沒分,倒成了替他人作嫁衣衫了。你說說,這又何苦來哉?還有戚夫人,她想讓自己的兒子趙王如意當皇帝,天天膩在高祖邊上苦勸,高祖為此曾不止一次的打算廢長立幼,結果怎樣,戚夫人啥好處也沒撈到,到頭來**彘了!」 楊瑛知道政治鬥爭的殘酷性,被捲進去了,往往被攪得連渣都不剩,嚇了一跳,道:「你是說,妹妹……妹妹……對宮庭裡的事我一無所知,你快跟我說說。」 甄宓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她處心積慮的要害皇后,好讓自己的兒子當上皇帝。」 楊瑛嚇得面無人色,道:「立儲以嫡,無嫡以長,這可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如今朝中已有太子,她想要廢長立幼,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是要滿門抄斬的。」 賈仁祿道:「就是說。所以老子想讓你勸上一……」 忽聽得貂嬋朗聲道:「見過貴妃娘娘。」 只聽劉貴妃說道:「哦,仁祿也在裡面?」 貂嬋道:「嗯,仁祿正在裡面和拓跋大人商量些事情。」 劉貴妃道:「既是如此,那我還是過會再來吧。」 賈仁祿笑道:「我們也沒有討論什麼重要的東西,貴妃娘娘請進。」 劉貴妃道:「我只是想找姐姐一敘別來之事,沒什麼要緊的,什麼時候聊都一樣,不耽誤你們討論國家大事了。」說完也不等他人挽留就打道回府了。 賈仁祿道:「我來她就走,我走了,她就估計就來了。我們這兩邊劍拔弩張的架式,你看出來了吧?」 楊瑛道:「嗯,你剛是想讓我勸她一勸,讓她迷途之返?」 賈仁祿道:「嗯,不過還是算了吧,你是勸不動她的,就別白費力氣了。」 楊瑛道:「也是,我這人笨嘴笨舌的,叫我打架還可以,叫我勸人,那可就不行了。不過我不行,我爹爹可以啊,我寫封信跟他說明一切,我想他應該能勸得妹妹回心轉意的。」 賈仁祿道:「這倒是一個法子,可以試一試。好了,你們一路鞍馬勞頓,需要休息,老子就不打擾你們了。」 告辭出來,甄宓道:「我覺得你真的不該來。」 貂嬋道:「嗯,我也覺得。」 賈仁祿看了看祝融,道:「你覺得的呢?」 祝融道:「我不知道,我聽相公的。」 貂嬋、甄宓二人齊笑,道:「哎喲,這麼會拍馬屁,怪不得相公這麼喜歡你。」 祝融羞得耳根子都紅了,道:「你們倆居然敢聯合起來欺負我,看我怎麼收拾你們!」上前製造仕。 賈仁祿道忙乘亂吃豆腐,暴動平息了,下處也到了。眾人來到偏廳,賈仁祿對甄宓道:「你是不是覺得老子像個挑撥是非的小人?」 甄宓點了點頭,賈仁祿道:「老子就是要當一回小人。不過話說回來了,老子好像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哈哈!」 三人一聽都笑了,賈仁祿道:「這芥子不擠,膿總出不來。劉貴妃,不,現在該叫她楊貴……」他一邊說一邊端著茶碗喝茶,說到這裡噗地一聲,將嘴裡茶噴了出來,跟著劇烈咳嗽。 貂嬋忙走到他身後,輕輕捶背,柔聲道:「怎麼了,這又哪不對了?一驚一乍的。」 賈仁祿道:「呸,這小妮子也不撒泡那啥照照自己,就她那模樣也敢叫楊貴妃!」 貂嬋知道楊貴妃是誰,笑道:「她姓楊,可不就叫楊貴妃麼?」 賈仁祿道:「不算啊不算,反正老子不承認,還是叫她劉貴妃好了。劉貴妃這小妮子背地裡一直在搞破壞,老子若不擠她一下,她想幾時動手,就幾時干,一切全由她說得算,咱們就被動了。現在咱們先跳出來敲上一下,她就會坐不住了,就會亂了陣腳,咱們就有空子可以鑽了。」 甄宓道:「嗯,是這麼個理,咱們不能老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可這樣一來,相公就很危險了。」 賈仁祿忽然想到了什麼,靜靜的坐在那裡,一句話也沒有說。 次日一大早,拓跋力微和楊瑛來了,賈仁祿在正廳見客。賓主雙方坐定,阿秀、梅花奉茶。賈仁祿隨口問阿秀道:「今天怎麼是你來奉茶?」 阿秀自進了賈府後便被撥到祝融那屋,侍候祝融,她們都是南中來的,言語相通,臭味相投。讓她侍侯祝融,方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阿秀經賈仁祿為她治傷後,就芳心可可,就想入非非。何況他還在自己在湖裡洗澡,祈禱上天賜給她一個好男人的時候,突然從天而降。在那種情況,啥也不懂的她會做何想呢?自然是想當他老婆了。只不過這個天下掉下來的男人長得有點那啥,難兔美中不足。不過一想到這是上天安排的,她也就不敢意難平了,沒辦法,接受吧。從賈仁祿從湖裡掉下來那一刻起,她已作好心裡準備,打算作賈仁祿的妻子。她有了人生規劃,可是這個人生規劃才剛有一點雛形就被老天無情的扼殺了。 後來她費盡千辛萬苦總算和賈仁祿重會了,那時賈仁祿剛和李恢接上頭,領軍和孟獲他老人家放對。她來了之後,就想主動提出和他洞房花燭,卻見賈仁祿老在祝融跟前眉來眼去,打情罵俏。她傷心了,她最討厭男人三心二意,而且她們的部落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在她心目中男人一旦和一個女子成親之後,就不能再喜歡第二個女人。可賈仁祿偏偏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主,這樣的舉動,是她最不能容忍。可這還不算,過不久,她就發現原來賈仁祿有妻子。這不,他的妻子千里尋夫,大老遠的從長安追到南中來找他了。他的妻子要是長得歪瓜劣棗,也還有話可說,可偏偏是一位仙女般的人物。有這樣一美人,他還不滿足,還要勾三搭四,她實在看不過去了。雖然她已熄決心不跟他,卻也捨不得走,於是就留在他身邊作了婢女。她心裡是這麼一個心思,既然自己在湖裡祈禱時,他從天而降,就說明上天要自己跟著他,只要自己跟著他,就一定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那時賈仁祿身邊美女如雲,這一應接不暇,就把阿秀給拋在腦後,忘了個乾淨。後來阿秀到了長安,就一直在祝融房中服侍。賈仁祿不常去祝融那,他們也就很少見面。 阿秀跟了祝融後,一直默默無聞,循規蹈矩。她本來就是一個不愛出風頭的人,每天盡心盡力完成主子交下來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管,這樣的日子雖然很有規律卻十分枯燥。就在她以為這輩子就這麼過去的時候,一個人出現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徐象。徐像在楊瑛那碰了一鼻子灰,百無聊賴之際便跑到賈府來碰運氣。他一到賈府眼睛就直了,這到處都是鶯鶯燕燕,一個比一個漂亮,他一雙眼睛哪夠用啊。他這下才算明白自己的決定非常正確,這裡才是他的用武之地。於是他抖摟精神,努力追求。可賈府裡那些沒有婚配的大美人,都不喜歡他這個愣頭青,他到處碰壁,撞得個鼻青臉腫。就在他打算放棄,剃頭當和尚去的時候,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了阿秀。兩人聊了起來,結果竟發現兩人都喜歡小動物,既找到了共同語言,兩人越聊越投機,漸漸的無話不談,越走越近。賈仁祿是允許下人談戀愛的,見到這種光景,不但沒有反對,反而主動創造機會。 這次出巡徐像要擔當護衛任務,阿秀是祝融的貼身使婢,兩人自然都來了。賈仁祿見她不跟徐象套近乎,早點見其好事,反而跑來倒茶,便隨口問了這麼一句。 阿秀答道:「蘭花病了,梅花就叫我來替……」她一面說一面將托盤端到拓跋力微跟前,從托盤上端了一碗茶,便要放在拓跋力微跟前。 這茶剛沏好,十分的燙。她都是在裡面服侍,很少端茶應客,一開始不很習慣。她的手掌剛碰到茶碗,就如同被蟲蟄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她不敢在這裡出醜,咬著牙硬忍,哪知越忍抖得越厲害,驀地裡茶碗一側,酒了幾滴水,滴到她手上,她疼得一抖手,茶碗拿捏不住,啪的一聲摔在桌案上,裂成幾片,茶水四濺,潑的拓跋力微滿身都是。 拓跋力微被燙得臉上肌內直抖,不過為了不破壞自己的光輝形象,還是沒動地方。 阿秀嚇了一跳,忙取出錦帕來擦。 賈仁祿伸手在桌案上一拍道:「沒用的東西,連這點始辦不好,要你何用?傳趙二!」 阿秀見傳趙二,知道事情鬧大了,嚇得跪了下來。 拓跋力微笑道:「這不是什麼大事,不值得為它大動肝火。」 賈仁祿鐵青著臉,道:「就是老子對這些下人太好了,這些人行事越發的放肆起來,背著老子,他們什麼都敢幹,再不管就騎到老子頭上來了。」 趙二來了,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拖下去打二十棍子,趕出門去!」 uu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扳閱鍍 正文 第636章 - 苦肉之計 字數:5804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拓跋力微雖見阿秀端茶端的晃晃悠悠,卻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出自大戶人家的婢女會在干本職工作時把茶潑到他的身上。他雖然練過武藝,卻也沒到如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地步。茶碗突然打落,他閃避不及,被潑得全身都是,手上燙得紅一塊紫一塊的。楊瑛大急,忙嗔道:「瞧你幹的好事!」推開阿秀的手,自己取帕擦拭。 阿秀從來沒有出過個這樣錯,一時如五雷轟頂,腦子裡亂轟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也是她一向在二門內服侍,祝融因她也是南中來的,待她與別個不同,特別親厚,除了一些緊要的事情,基本沒讓她幹什麼活,還派了幾個小丫頭伺候她,就好像小姐一樣供著,誰曾想這一供就出毛病了。 主人接待貴客時,婢女把滾燙的茶水潑到客人身上,這事可大可小,不能等閒視之。兩人要是死黨、鐵哥們,出了這事,相互一笑,也就過去了。兩人要是沒有什麼交情,或是處於敵對,情況就大大不同了。心胸寬大的最多發幾句牢騷,罵罵你這人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要是遇到心胸狹窄之輩,就會琢磨了,她為什麼會這麼做?難道真的只是無心之失這麼簡單?搞不好就是主子指使的,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讓自己好看。這樣一來,這梁子就算是結下了。楊瑛、拓跋力微都是賈仁祿的好朋友,賈仁祿原也不用擔心,可出了劉貴妃這麼一層關係,賈仁祿就不敢保證他們的心裡轉著什麼主意了。也就不敢得罪這兩個人。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阿秀卻潑了人家一身的茶,賈仁祿能不火麼?他罵了兩句,趙二來了,賈仁祿氣糊塗了,就叫趙二把人趕出去。 趙二愣了,道:「這……」 賈仁祿滿臉通紅,道:「怎麼,連你也不聽我的話,老子倒底還是不是老爺?」 趙二應道:「是。」 阿秀道:「老爺,我做錯了事,你怎麼打我罵我,我都能忍,就是別趕我出去啊。」她現在正和徐象談戀愛的談到緊要關頭,自然不想出去。 賈仁祿怒道:「瞧瞧你幹的叫什麼事?這位大人是誰,你知道嗎?他不僅僅是鮮卑拓跋部的大人,還是皇上親封的新城公主的丈夫,是駙馬爺!你瞧瞧你把他燙成什麼樣子?憑這個就可以把你殺了,只是趕你出府,已算是便宜你了。」猛地想起剛才只顧著生氣,竟忘了詢問拓跋力微傷得怎麼樣了,實在太也失禮,趕緊補上一句:「大人,您不要緊吧?太醫,快傳太醫!」 梅花匆匆撿起碎片,抹乾桌案,聞言應了聲:「哎」轉出便奔。 楊瑛手邊恰好有金創藥,雖不完全對路,卻也了勝於無,取來給拓跋力微敷上。她上好了藥,這才道:「瞧瞧,燙成什麼樣子!」 賈仁祿誠惶誠恐,不待拓跋力開言,搶著道:「公主,下官一時失察,讓這麼個毛手毛腳的丫頭服侍,以致燙著大人,下官罪該萬死,罪該萬死。」一面說,一面起身作揖。 楊瑛瞧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司空大人,這次真的只是意外麼?」 賈仁祿心裡暗暗叫遭,心想:「擔心什麼還真就來什麼。」道:「公主何出此言?」 楊瑛道:「知道我們今天為什麼來找你麼……」 拓跋力微擺了擺手,打斷道:「不礙事,不礙事。我沒什麼,不用請太醫了。這是先生的家事,在下本來不該置喙,不過事涉在下,在下想多嘴說上兩句,不知可以麼?」 賈仁祿忙道:「請講,請講。大人是不是覺得下官處罰太輕,下官這就重重治罪。來人……」 拓跋力微道:「先生誤會我的意思了,想她也是個新來的,不懂的規矩,一時失手,在所難免,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打算追究此事,仁祿也別過於苛刻,得饒人處且饒人,就饒了她吧。」 楊瑛嗔道:「不行,她怕人給燙了,不重重處罰怎麼能行!」 拓跋力微道:「她是無心之失……」 楊瑛道:「你怎麼知道她就是無心之失,而不是某人有意指使。」 阿秀來了也有些年頭了,弦外之音她還是聽得出來的,這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很小的失誤,楊瑛卻認為是一場陰謀,還把矛頭直接指向她的救命恩人,她不樂意了,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明明是我犯得錯誤,和我家主人有何關係?」 楊瑛道:「有沒有關係……」 拓跋力微有些不高興,道:「好了,仁祿不是那樣的人。」 賈仁祿心想:「楊瑛這人本來就是個假小子,性如烈火,心裡藏不住事。老子昨晚才見過她,那時她見到我還是恭恭敬敬的,怎麼就過一個晚上前後就判若兩人,動不動就冷嘲熱諷,指桑罵槐?一定是老子走後,劉貴妃去過了,對她說什麼。這小妮子看來是坐不住了。好,這樣才好,你藏得越深,老子越不知道你的尾巴在哪?現在你主動竄將出來,上竄下跳,這尾巴可就不那麼好藏了,哈哈!」說道:「公主,劉貴妃昨晚去過您那吧?」 楊瑛道:「可不。」 賈仁祿笑道:「她一定說了我不少壞話吧。」 楊瑛道:「她才沒那麼無聊呢,她開始不過是跟我聊些別來之事,一句話也沒有牽扯到政治上面。倒是我怕她誤入歧途,少不得苦口婆心的勸她兩句。我開始以為,她急了一定會反唇相譏,哪知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哭。哭得我心裡那叫一個難過,也跟著掉淚,後來我就問她為什麼要哭。她開始不願意講,我再三逼迫。她這才囁囁嚅嚅的說了,她說她原本不願意進宮,沒錯,宮裡是可以享受到富貴榮華,綿衣玉食,可是卻像一隻被關在金絲籠子裡的雀鳥一樣,沒有一點自由。可是她的義父,就是那個匈奴單于,被漢朝逼得走投無路,無奈只得獻女求和。雖然她心裡一萬個不願意,可不忍見匈奴覆滅,也不忍見自己的義父身首異處,這才不得已而嫁入漢宮。瞧瞧,她跟我有多像啊,為了你們這些臭男人所謂的前程利益,我們這些苦命的小女子不得不犧牲自己的畢生幸福。當然我是幸運的,遇上了力微。可是她就不那麼幸運了,她遇到了皇上。皇上待她很不錯,她也很喜歡皇上,兩情相悅,這本來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是皇上三宮六院,有那麼多嬪妃。那些嬪妃見她奪了自己的寵,都很不甘願,到處造謠,說她是狐狸精,說她禍國殃民,早晚要害得國破人亡。她明明什麼也沒做,就被罵成是紅顏禍水,你們說說她有多冤啊!還有那個皇后,叫什麼孫尚香的,口口聲聲說要以國家大局為重,提前除了這一害。什麼國家大局為重,說得好聽,還不是因為自己的男人被人搶了,心裡不甘願,她這是挾私報復!虧得你這麼明白事理,居然受她的盅惑,和她串通一氣,處心積慮的要害我妹妹。算我瞎了眼,竟把你這樣的人,當成我的大哥哥!」 在她心目中,她一直把賈仁祿當成了死去的楊修,畢竟兩人都很有才,也都對她很好,容易形成交集。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心目中最值得信賴的人,居然是這麼一副嘴臉,她徹底失望了。她是一個敢做敢當的女子,心裡藏不住話,於是就當著賈仁祿的面,把心裡想的話全給抖了出來。 祝融聽說阿秀犯了事,嚇了一跳,忙出來打圓場,來到廳上卻聽到楊瑛在數落她老公,登時惱了,伸手往腰間摸去,就要拔飛刀。 就在場眾女都以為賈仁祿會哈哈大笑的時候,畢竟這是他嚇唬人的慣用技倆,卻見他伸出兩個指頭,在楊瑛眼前晃了兩下,道:「這是幾?」 楊瑛沒想到賈仁祿還有空跟她開玩笑,火氣上來了,道:「我在跟你講正經事,你卻在這凡麼瘋?」 賈仁祿沒理她,舉著兩指頭來回晃,道:「這是幾?」 楊瑛道:「二,怎麼了?別晃了,再晃把你的指頭拗了去。」 祝融竄了上來,擋在他跟前,道:「你拗一下試試!」 拓跋力微見鬧大了,正要平纖,卻聽賈仁祿說道:「原來你看得見啊,老子還以為你眼眶裡那兩顆珠子是擺設呢!」 楊瑛怒極,叫道:「你……」突然間她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不言語了。 賈仁祿道:「怎麼不言語了?你爹爹楊彪是那麼的達觀知命,高瞻遠矚,誰曾想生了你這麼一個有眼無珠,腦袋少根筋的東西來!現在這麼多外人在這,這事的是是非非老子不想多談,老子只想告訴你,你老子給你這對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是讓你拿來當擺設的!」說著轉頭向阿秀瞧了一眼,道:「這始是你惹出來的,害得老子沒來由地吃了一肚子氣。既然拓跋大人為你求情,這二十棍子就免了。老子這不需要你了,你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 阿秀正要哭求,卻聽劉備在外面說道:「出了什麼事?這麼大呼小叫的,朕在外面都聽見了。」 眾人大驚,上前見駕。禮畢,劉備在劉貴妃、薛珝的簇擁下來到正中坐好。 徐象走到隊伍的最後經過賈仁祿時還衝他笑了一下,顯然這事是他的傑作。 賈仁祿心想:「***,原來是你小子搬的救兵,這可是老子的下人,老子要殺就殺,要攆就攆,連劉備也作不了主。你最好給老子老實些,不然老子連你一塊攆。」 劉備道:「仁祿。」 賈仁祿忙道:「臣在。」 劉備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賈仁祿簡略一說,劉備向阿秀瞧了一眼,道:「你就是阿秀?」 阿秀點了點頭,她第一次見皇上,也是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劉備道:「你端茶把茶碗給打了,還潑了人家一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也難怪仁祿辦你。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誰長這麼大沒犯過錯誤?打個比方吧,朕就犯過很多錯誤,打仗時沒有考慮清楚,就冒冒然出戰,結果中了埋伏,遭了暗算,被敵人打的落花流水,狼狽奔竄。人無完人,這些都是難免的。你起來給拓跋大人認個錯,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阿秀見徐象對她擠眉弄眼,知道他豁著性命不要,跑到劉備那求情,又是感動,又是歡喜,她剛要起身,卻聽賈仁祿道:「不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今天阿秀作錯了事,可以免於處罰,那明日那些個什麼阿貓阿狗就都能找個借口來摔盤砸碗,違規亂紀,那臣這個一家之主,發出的號令沒人聽,當得還有個什麼勁啊!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劉備點點頭,道:「嗯,是這麼個理,可是逐出門去,這未免太重了吧?」 賈仁祿左右望了一眼,道:「臣有幾句話想單獨和皇上談談。」 劉備點點頭,道:「你們都退下吧。」 眾人應諾退出,兩人在屋中嘀咕半晌,劉備高聲眾人入內。 劉備捋了捋鬚,道:「這是仁祿的家事,朕不便多問。仁祿,你自己看著辦吧。」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趙二,去賬房支五十兩白銀,打發阿秀出門。」 趙二無奈,應道:「是。」 阿秀見連劉備都撒手不管,知道自己被掃地出門已成定局,再怎麼哭鬧都沒用,何況她也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當下她向徐象望了一眼,流著淚走了。 賈仁祿側過身去,迅速伸出袖子,插插眼中的淚水,然後迅速轉身,和沒事人一樣,站在那裡。他這一連串舉動做的迅捷無比,在場之人都顧著看阿秀,誰也沒有注意。 阿秀就這麼被趕出去了,沒熱鬧看了,在場的諸人登時沒了興趣,聊了一會,各奔東西。 楊瑛隨著拓跋力微回到下處,道:「難道這回真是我錯了?」 拓跋力微道:「你是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楊瑛道:「當然是真話了。」 拓跋力微正色道:「是你錯了。雖然我不知道漢宮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從我見到貴妃娘娘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她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起碼沒有你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 別人的話都可以不信,老公的話是不能不信的,楊瑛點點頭,道:「這麼說她的確想要扶自己的兒子即位了?」 拓跋力微道:「昨天你們兩在屋裡聊天的時候,我閒著無聊,便去拜訪伯苗。你應該知道,伯苗是我的知已,他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處事公正,不會因為靠向誰那邊就為誰說話。我向他詳細瞭解了宮闈內部的情況,得到了結果,就和你聽到了完全兩樣。」 楊瑛道:「哦,你都聽到了些什麼?」 拓跋力微道:「伯苗說,貴妃娘娘,看似什麼都沒有做,其實背地裡正進行了一個陰謀,妄圖扶立非嫡非長的親生兒子趙王為皇帝。我認為他說的是可信的,你想想,如果是你,你進宮侍候皇上,皇上看上了你,封你為貴妃,你也很爭氣的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可是你這個兒子不是長子,你又不是皇后,這孩子連嫡子也不算。以你們大漢實行的嫡長子繼承製,你這個孩子注定承繼不了江山,最多也就只能當個王。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好的,你面對這麼情況,你會怎麼辦?」 楊瑛道:「這皇上有什麼好當的?一天到晚有那麼多事要處理,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將來四十歲不到,就滿頭白髮,像個小老頭。」 拓跋力微道:「傻丫頭,這世上人人要都有你這心思,就沒這麼多無謂的紛爭了。貴妃娘娘和你不一樣,她是個熱衷權力的人,可就不會想你想的那樣去做的。在看人方面,我想我還是有些自信的。」 楊瑛道:「嗯,這事可是要掉腦袋的啊,她怎麼敢這麼幹!不行,我再去說說她。」 拓跋力微忙將她拽住道:「傻丫頭,你別去啦。她可比你要高明得多,到頭來,你沒說服她,她倒把你給說服啦。」 楊瑛笑道:「嘿嘿,你是說剛才我就被她當刀使了?」 拓跋力微道:「這話可你說的,我可沒說,哈哈。」 楊瑛舉拳在他的胸口亂捶,道:「叫你壞,叫你壞。」 拓跋力微笑道:「好了,好了,別鬧了。」驀地裡皺了一下眉頭,顯然楊瑛這拳觸到了傷處。 楊瑛停了下來,道:「怎麼?傷口還疼?」 拓跋力微搖搖頭,道:「沒什麼。」 楊瑛哼了一聲,道:「這個叫什麼阿秀的真是毛手毛腳的,照我說趕出去,還是便宜她了,要我非把她碎屍萬段不可。」 拓跋力微道:「這個就非你所知了。知道我最佩服誰嗎?」 楊瑛道:「你爹爹?」 拓跋力微道:「不是,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剛才奚落那個人。」 楊瑛訝道:「賈福!」 拓跋力微道:「正是,就拿剛才這手來說吧,一般的人是絕對想不出來的。」 楊瑛道:「這麼說,這是他為了將阿秀安插到妹妹那,有意安排的一出苦肉計?」 拓跋力微笑道:「誰告訴你說,只有安插人才要用到苦肉計?」 楊瑛道:「那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拓跋力微笑道:「日後你就知道了。看來漢朝也不像表面上的那麼平靜,這裡的水可深得很,咱們還有很多大事要幹,可不能陷進去,你收拾收拾,我和皇上談完聯合對抗軻比能之事就走。」 楊瑛道:「可我實在放心不下我妹妹。」 拓跋力微道:「這事不是你管得了的,多事不如少一事吧。你妹妹是個聰明人,她自己知道該怎麼辦。現在她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如果她一條道走到黑,那也是她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楊瑛道:「可是……」 拓跋力微道:「你如果要留下來,那我也只好留下來了,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捲進這場是非之中。」 楊瑛道:「好,我聽你的,我這就去收拾。」 拓跋力微道:「嗯,我這就去找皇上。喔,對了,你趕緊找人把竇蘭給找回來,這一大清早就見不著人,又不知上哪瘋去了。」 楊瑛道:「蘭妹妹從來沒到過中原,見什麼都新鮮,就讓她多玩玩吧。」 拓跋力微道:「現在這裡可是魚龍混雜,我怕她遇到危險。」 楊瑛心中一凜,道:「好的,我這就去。」 拓跋力微出來,上了迴廊,穿過幾處庭院花園,來到劉備所處的精美庭院。劉備正和劉貴妃說著體己話,聽說拓跋力微來訪,當即來到廳上接見。 劉貴妃將薛珝叫到跟前,道:「你去問問那個叫阿秀,看她願不願跟著我。」 薛珝道:「這會不會是賈福的詭計啊?」 劉貴妃笑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我還不知道?」 薛珝道:「那娘娘還把阿秀招到身邊?」 劉貴妃道:「我叫你去問,不過是在試探,她如果一下就答應了,不就不打自招了麼,下面該怎麼辦,不用我教你了吧。」 薛珝道:「娘娘真是高明,臣這就去辦。」 說著興沖沖的去了,可只過了一頓飯的功夫,他就繃著個臉回來了。劉貴妃就納了悶了,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薛珝道:「阿秀才領了五十兩銀子,從院子裡出來,臣在半路上遇到她,就把她叫到了一個僻靜的所在,悄悄的把娘娘的話跟她說了。」 劉貴妃道:「她怎麼回答的?」 薛珝道:「奇怪,真的很奇怪。她先是失神落魄地愣了好一陣子,然後就嬉嬉哈哈的尖笑,笑得臣直起雞皮疙瘩,臣這輩子再也不想聽到這笑聲了,驀地裡她叫了一聲:『不幹了,不幹了,我再也不做任何人的奴才了!』喊完拔腿就跑,臣在後緊追,可這小妮子還真能跑,臣沒攆上她,讓她給逃了。」 劉貴妃也沒空罵他是沒用的廢物了,道:「不能啊,照理她應該急著答應才對。難道這不是苦肉計,而是賈福真得看不慣這個人,將她趕了出去。」 薛珝道:「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這種大戶人家,也和宮裡差不多,裡面的貓膩多能呢!」 劉貴妃道:「賈福最怕老婆,一準是他和這小妮子勾勾搭搭,讓他夫人撞見了,她夫人氣不過,就逼著賈仁祿尋個錯將她趕了出去。」 薛珝道:「臣認為事情很有可能就是這麼回事。」 劉貴妃有些不敢相信道:「真是這樣麼?這事應該沒這麼簡單,去,找人把這個小妮子給……」揮手向下一揮。 薛珝倒抽了一口涼氣,道:「在皇上的眼皮底下辦這事,怕不好吧。」 劉貴妃道:「這會皇上正和拓跋力微談論國事呢,這種涉及兩國邦交的大事,最煩人,看樣子,這到晚上能談完就不錯了,去吧。」 薛珝一想到這份上了,不答應也得答應了,咬牙道:「是。」叫人去了。這會子要買兇殺人也來不及,反正那小妮子也不會什麼功夫,殺她也就和拍死頭蒼蠅差不多,再容易不過。他叫來幾個心腹,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了幾句。那些人一聽事成之後,有白花花的銀子,眼睛一亮,胸脯一拍,就這麼去了。 阿秀從園子裡出去,不辯東西,不分南西,呆呆傻傻的向前走了,嘴裡還時不時的迸出一兩句沒人聽得懂的話,本來嘛,南中方言這裡要有人聽得懂,那可真稀奇了。她昏昏噩噩的出了城,來到了一片小樹林,走著走著,忽然間,林中闖出四個蒙面大漢,手中拿著明晃晃的鋼刀。最右邊一個人尖聲尖氣的道:「你可是阿秀?」 她也不會回答,衝著他們傻笑一陣,道:「我是阿秀,不,我不是阿秀。哈哈!」 那四人對望一眼,點了點頭,心裡都在說是了,執刀上前。 突然間一個黃影從阿秀上方飛過,在她頭頂上翻了一個空心筋頭,落在她的身前,道:「什麼人,膽敢在光……光……天……唉,他們中原人說話就是繞舌頭,到底光天什麼來著?」下面那串就是正兒八經的鮮卑話,草原上那個酷愛打抱不平的母夜叉竇蘭到了。 優u書猛 uUTXt.cOM 全汶字阪月讀 正文 第637章 - 棲隱大澤 字數:5487 那四條壯漢不知這個連「光天化日」都說不出來的丫頭是什麼來路,面面相覷。最右的那個人說道:「這裡有你什麼事,一邊去,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竇蘭為了能聽懂拓跋力微和楊瑛之間的對話,曾惡補過漢話,這會她雖然說得不甚流利,卻基本都能聽懂,不需要翻譯了。她笑著道:「不客氣?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麼個不……不客氣的?」 阿秀從恍惚中醒來,見這幾個人拿著刀子對著自己,不知他們要幹什麼,啊地一聲,向後飛奔。 那四條漢子齊叫道:「哪裡走!」兩人向竇蘭撲去,另兩人則分從左右繞向她的身後。 竇蘭微微一笑,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倏地揮去,捲住撲向她的左邊那人的左臂,向右一拽。右邊那人正騰著雲,駕著霧,體驗著凌空飛翔的愉悅,被左邊那人一撞,拍得一聲,跌了個狗吃屎。還沒等他站起,左邊那人被拽得翻了個身子,頭朝上的壓在他身上。右邊那人腦袋剛剛抬起,就被左邊那人的脊背重重一壓,登時暈去。 竇蘭格格一笑,手腕抖動,軟鞭倏地抖開,隨即向那人的天靈蓋點去。那人沒想到這鞭如同老蛇一樣靈活,不及閃避,鞭梢擊中天靈蓋,那人只覺得頭頂金星亂舞,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時另兩人已繞到她的身後,發足疾奔。阿秀在前面沒命的跑,驀地裡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摔倒在地。 那兩人不知自己的同伴已被料理了,見她倒地,大喜衝上。右邊那人先到,舉起鋼刀向阿秀劈去。 鋼刀剛舉過頭頂,驀地一條軟綿綿的物事,纏住了自己的左腿,跟著一股大力傳來,將自己往後拽。那漢子站立不牢,啊喲一聲,摔倒在地。軟鞭迅速收回,途中變了方向,擊向左方。左邊那人舉刀豎擋。不到鞭梢到了半途忽然轉向,揮向右方,隨即圈轉,自右至左,向那漢子腰間圍來。那漢子急向後躍,他快,鞭子比他更快。那鞭梢不知怎地又繞到他身後去了,在他的後腦勺上一拍。那漢子哼也沒哼,撲地便倒。 竇蘭笑了,道:「沒用的傢伙,這種身手也敢來搶劫。」這句用得是鮮卑話,她不明就裡,兀自還以為這幫傢伙不是劫財,就是劫色。對阿秀說道:「不怕,不怕,壞人已被我打昏了。」 阿秀死裡逃生,驚魂未定,怔了好一陣子,這才說道:「多謝姑娘搭救,小心!」 一個傢伙爬了起來,大叫:「去你的!」舉刀向竇蘭的腦袋砍來。竇蘭正要揮鞭,突然斜刺裡飛來一隻箭,正中那人的太陽要穴,那人這才真死透了。 竇蘭早就聽到馬蹄聲了,知道來了幫手,大喜,側頭望去,卻見楊瑛帶著幾名隨從策馬奔來,楊瑛道:「力微不讓你出來,你偏要出來,這下知道苦了吧。」 竇蘭向她做了個鬼臉,楊瑛氣得笑了,策馬來到跟前,見到阿秀,道:「噫,這不是阿秀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阿秀道:「我被老爺趕了出來,走到了這裡,不想遇到歹人,幸虧這位姑娘搭救。」 楊瑛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問竇蘭道:「這些人都給妹妹打死了?」她知道竇蘭不太會說漢話,用得是鮮卑話竇蘭也用鮮卑話回答:「沒有,我只是打昏了他們。」 楊瑛道:「那就好,阿秀剛被人趕了出來,就遇到歹人,這事也太巧了吧。」回頭對隨從下令:「把這些人綁了,帶回去給大人審問。」 隨從應道:「是。」上前綁人。 竇蘭道:「怎麼,你們認識?」 楊瑛將事情的經過簡要說了,竇蘭道:「按理她潑了力微一身茶,被趕出來也是罪有應得,可是她太可憐了,你想個辦法讓她再回去吧,要不讓她來我們這?」 楊瑛問阿秀道:「你現在有何打算?」 阿秀道:「中原的人讓我感到厭煩,我不打算在中原呆了,我打算回南中去。」 竇蘭道:「噫,你也不是中原人?」 阿秀點了點頭,楊瑛道:「這裡離南中千里萬里,你一個弱女子,單身一人上路,實在太危險了……」 說話間,徐象氣喘吁吁的奔來,叫道:「她不是一人上路,還有我呢!」 阿秀啊的一聲,回頭一看,眼圈一紅,道:「你怎麼來了?」 徐象道:「那個鳥人家裡我一刻也不想再呆了。你走後,我和那傢伙大吵了一架,鬧翻了,跟著就出來找你。」 徐像一來,楊瑛等人就都成了多餘的人了,楊瑛自然不想當電燈泡,笑著對竇蘭道:「竇蘭,力微正到處找你呢,還不趕快跟我回去。」 竇蘭顯然對這個五大三粗的大漢沒什麼信心,怕他保護不了阿秀,還要留下來管這閒事。本來行俠仗義就是這樣,沒看到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幫人就是幫到底,只幫到半截子,算什麼英雄? 楊瑛笑了道:「還不快走,遲了力微可就要生氣了。」 竇蘭還是很怕拓跋力微生氣的,雖然他一般不生氣,不過生起氣來,可著實嚇人,衝她做了一個鬼臉,隨她去了。 徐象和阿秀面對面站在一株松樹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過了良久良久,徐象才道:「你打算去哪?」 阿秀道:「回南中去。」 徐象想也不想,道:「我跟你一起去!」 阿秀叫道:「好啊!」想想又覺得不妥,羞紅了臉,道:「南中離這裡實在太遠了,我也只是隨便說說。」 徐象道:「遠怕什麼,別說只是隨你到南中,就是跟你到天邊,那也是說去就去。」 阿秀臉更紅了道:「為了我這個沒人要的小丫頭這樣做值得麼?」 徐象道:「值,怎麼不值?千值萬值。再說,誰敢你是個沒人要的小丫頭?誰說我跟誰急!」 阿秀情不自禁,倚在他的懷裡,道:「我身上的銀子不夠,咱們去不了南中。再說那裡的人都仇視漢人,我怕……我怕你遇到危險。」 徐象道:「可你不是常說要回老家看看麼?這可是你的心願啊,不成,我說什麼也要助你完成了。」 阿秀心裡甜甜的,道:「可我現在又不想去南中了,你要去你自己去。」 徐象道:「哪你想去哪?」 阿秀道:「不知道,你家在哪?不如我們一起去你家吧。」 徐像這白癡愣是沒聽出弦外之音,道:「我原是內黃人,家裡人在曹操打鄴城的時候,都死光了,我沒有了家,這才聚了些弟兄在黃澤湖裡幹起那打家劫舍的勾當。這會你要去我家,可去不了啊!」說著撓了撓頭。 阿秀伸臂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道:「笨蛋,非得讓我把話挑明了。從今天我就是你的人了,我願意終身跟隨著你,再也不離開你了。」 徐象吃了許多虧,碰了許多釘子,經過了千回百轉,終於有一個伊人肯嫁給他了,這些年來朝思暮想的願望,驀地裡化為真實,他偏偏又不相信這是真的,只覺全身飄飄蕩蕩的,嘴裡只叫:「這是真的麼,這是真的麼,我不是在做夢吧?」 阿秀伸嘴在他頰邊親了一口,他的頰邊簾留下一個淡淡的唇印,她嫣然一笑,道:「不遠就有條小河,你去河邊照照,看看這是不是真的?」 徐象猛得將她抱起,轉了一圈,又是一圈,叫道:「不用照了,這是真的,這是真的,我太高興啦,我太高興啦!」 阿秀也滿心喜悅,一邊轉一邊格格嬌笑。徐象轉了幾圈,將她放了下來,商量行止,阿秀道:「我不想再到什麼大戶人家當什麼奴才了,其他幹什麼都無所謂。」 徐象道:「正好,我也不想當什麼勞什子兵了,不如咱回黃澤,再拉起一支隊伍,干老本行,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有多痛快!」 阿秀顯然沒興趣當押寨夫人,搖搖頭道:「不妥,這一行太危險,我可不想終日為你提心掉膽。」 徐象也覺得這不是有家有室的人該干的活,道:「那你說咱該幹啥?」 阿秀沉吟道:「這樣吧,離此不遠就是大野澤,咱找一個偏僻角落隱居下來,你打魚,我織布,咱也過過那與世無爭的快活日子,你說怎麼樣?」 徐象點點頭,道:「好是好,可是那大野澤是那鳥人的地盤,你不怕他知道找你麻煩。」 阿秀冷哼一聲,道:「我聽說大野澤可大,縱橫八九百里,我們隨便找個地方住下,他上哪找去?」 徐象道:「嗯,有道理。大野澤這麼大,我們隨便找個地方一藏,諒他也找不著!」 兩人辯明瞭方向,逕向大野澤去了。 這邊楊瑛一行別了阿秀,回轉城中,楊瑛問竇蘭道:「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也什麼風景怡人的去處,你怎麼會跑到這來?」 竇蘭道:「我在城裡閒逛,聽人說這附近有了什麼大野澤,廣袤數百里,碧水茫茫,一望無際,風影煞是好看。你也知道,我們那除了草還是草,我看這麼大也沒見過大海長什麼樣子。我很想瞧瞧,可是聽說離這還有好幾天的路程,看來是去不了,於是就想去大野澤看看,雖然那不是真正的大海,但好歹也有解解饞。」 楊瑛道:「胡鬧,胡鬧,你要去大野澤也該和力微說一聲啊,這麼一聲不響的跑去,遇到危險怎麼辦?」 竇蘭笑道:「你啊,越來越想個老太婆,囉哩囉嗦的,知道了,下次我出去一定先和力微說說。」 楊瑛正要說話,突然一名隨從從後奔至,道:「啟稟夫人,那些強人全部……全部……」 楊瑛道:「怎麼了?」 那隨從道:「服毒自盡了。」 楊瑛心中一凜道:「看來這些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土匪強人。」 竇蘭蹙眉道:「死人是不會開口的,這些屍體留著也沒什麼用處了,就地埋了吧。」 那隨從正要答應,楊瑛道:「且慢,有時屍體還是會開口的,不能埋,抬回城裡交由力微發落。」 兩位夫人各執一詞,那隨從照這個執行得罪了那個,照那個執行得罪了這個,他是個大老粗,一時不知該如何左右逢圓,瞧了瞧竇蘭,又看了看楊瑛,大眼瞪小眼,不知該怎麼辦。 竇蘭笑道:「還愣是幹什麼,照姐姐說的去做。」 那隨從應道:「是。」喚人抬屍去了。 對於這趟任務薛珝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本來嘛,四個大內高手去殺一個啥武功也不會的小姑娘自是輕而易舉,刀到頭來。他找了個借口溜到園門口,眼望捷報至,耳聽好消息。可這捷報他就沒等到,卻遠遠的望見楊瑛的隨從抬了幾具屍體走了進來。那屍體他都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是自己派去的人,他嚇得魂飛天外。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楊瑛一干人穿過了屏風,拐到後面去了。 他回過神,見人走遠了,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楊瑛正走著,忽聽有人在後面叫道:「新城公主!請留步。」 楊瑛回頭看時,薛珝氣喘吁吁的跑到他們跟前,楊瑛莫名其妙道:「怎麼了?」 薛珝眼珠一轉道:「娘娘想和公主聊聊,讓我來找公主。我到了下處,下人都說公主出去了,於是我就到園門口等,怎奈一個不知好歹傢伙卻在公主來時找我商量事情,我好容易打發了他,不想公主已去得遠了,於是我便匆匆趕來通知公主。」 楊瑛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你先去告訴娘娘,我回去處理些事情,一會就去她那。」 薛珝應道:「是。」又道:「公主這是去了哪裡?怎麼還拖著屍體回來了?難道路上遇到了歹人,這還了得,我這就去稟報皇上。」 楊瑛搖搖頭道:「不是我遇到了歹人,是阿秀,她回轉南中途中不曾想遇到了歹人襲擊,恰巧竇蘭遊玩到此,擊斃了歹人,救下了她。我想這伙歹人如此膽大妄為,背後一定有指使,便將屍首帶回,交由力微發落。」 薛珝心想這幾具屍體要是落到了拓跋力沃中自己這窩子可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忙道:「反了,反了。天子在此駐陛,這伙歹人居然還敢胡作妄為,真是無法無天。拓跋大人畢竟是鮮卑部族的首領,不便插手大漢的事情。依我看這事還是交由皇上處置吧。我正好要到皇上那去,不如就由我將這些屍體帶去稟明皇上。」 楊瑛只知這事不簡單,尚沒有懷疑到她妹妹頭上,道:「既如此,那就有勞你了。」 薛珝道:「那得話,應該的,應該的。」說著叫來幾個心腹內侍,從楊瑛隨從手中接過屍體,抬著往西便走。 楊瑛覺得不對,叫道:「皇上不是在東邊曖閣中和力微商討大事麼,你怎麼往西去啊?」 薛珝一心只想把屍體抬到僻靜無人處燒了,一時竟把這茬給忘了,聽她這麼一說,心裡咯登一下,怔了片刻,驀地裡伸手在腦門上一拍,道:「瞧我這記性,對的,皇上正在東面和拓跋大人商議要事。」忙命眾人抬著屍體向東去了。 楊瑛回到下處,想著剛才的事情,越想越不對,覺得她妹妹在這件事情裡扮演著一個很不尋常的角色,她不想她妹妹誤入歧途,一錯再錯,這次說什麼也要阻止她,讓她迷途知返。楊瑛騰的站起,逕往劉貴妃的下處走來。走到半路,她突然想到自己笨嘴笨舌,到劉貴妃那不但勸不動,說不準被她給帶跑了。她在水榭邊上,想了一想徑往劉備和拓跋力微商議事情的暖閣行來。原來劉備覺得拓跋力微和他商量的事情涉及機密,便臨時改了會談地點。 她走上一條由鵝卵石鋪就的狹道,從這裡到暖閣,要比其他道路近上不少。忽然身後腳步聲甚急,她回頭望去,只見一內侍氣喘吁吁的走來,道:「公主請讓開,我有要事,要面稟皇上。」 楊瑛道:「哦,我正好也要見皇上,你要是信得過我的話,就和我說吧,我幫你轉告。」 那內侍道:「看您說的,這也不是什麼機密大事。是這麼回事,京中刑部來報,刑部大獄關押的一個罪大惡極的江洋大盜的同夥日前攻入大獄,救出了他們的首領。在營救過程中,不少要犯乘亂逃出,原太尉馬騰大人也在其中,刑部侍郎見這事鬧得大了,無論如何也瞞不住,故差人六百里加急,報到這來。」 楊瑛大吃一驚,道:「這是什麼樣的賊人,連刑部大獄也敢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那內侍道:「可不是嘛,不過這麼賊人倒還真有些手段,我可聽說不少守衛在此役中喪生,受傷的更別提了,不計其數。」 楊瑛道:「嗯,你去忙吧,我這就去稟報皇上。」 這一段時間來劉備天天晚上做惡夢,一個晚上只睡一兩個時辰,其他時間和劉貴妃一人抱著一床被子縮在角落裡發抖玩,這樣的日子當真過得苦不堪言,生不如死。每天晚上都睡不踏實,這精氣神自然就不濟,自然也就沒有精神這個那個。為了讓自己睡個安穩覺,好有精神傳宗接代,他專門請來了齊魯一帶道行甚高的道士設壇作法。很快這屋子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被貼滿了道符,可是這惡夢卻總也揮之不去,只要一閉眼就來,而且夢中的劇情一次比一次離奇,一次比一次恐怖,每次不嚇得他出一身子汗,那肯定是不算玩的。接連幾天下來,他已被折騰的骨瘦如柴,形容憔悴,可那個午夜凶靈仍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他一怒之下,將那些個只會要錢,不會辦事的道士統統給打了出去,這時不知誰給他說了一句請和尚興許管用,他病急亂投醫,特地差人遠至洛陽白馬寺請來大德高僧設壇超渡,可是越超渡惡夢越多,他一火大,把和尚也給轟走了,這樣其他人是耳根清靜了,可是他卻總也靜不下來。 昨天晚上,他在三更天被嚇醒後,就再也沒睡過,今天早上剛要補眠,卻接二連三的出事,根本不讓他睡。他憋了一肚子火,又沒法發作,別提有多難受了。 這時拓跋力微正和賈仁祿、諸葛亮滔滔不絕的講論者,劉備則縮在一角打盹。他夢到自己在一個美得讓人窒息,穿著少可憐的仙女的指引下來到天宮,玉皇大帝親切的接見了他,在聽取了他匯報工作後,狠狠的表揚了他一番,並問他有什麼難處,需要什麼幫助。他將自己為惡夢所困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玉皇大帝笑著道:「這不是什麼大事,朕替你做主,你……」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只聽內侍大聲叫道:「新城公主求見!」 金碧輝煌的宮殿頃刻間消失不見,玉皇大帝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他睜眼醒來,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個夢,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叫道:「什麼人在此大呼小叫的,把朕都給吵醒了!」 那內侍嚇了一跳,跪倒在地道:「臣不知皇上正在休息,驚了聖駕,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劉備怒道:「罪該萬死?你有那麼多腦袋麼?好啦,別說這些沒用的,出什麼事了?」 那內侍道:「新城公主求見。」 拓跋力溫劉備發標,道:「她一定是見臣遲遲不歸,來找臣的。臣這就出去和她說,叫她趕緊走。」 劉備道:「不必了,讓她進來吧。」 楊瑛進殿行禮,劉備道:「罷了,朕正和力微商議要事,你來做什麼?」 楊瑛道:「妾身本來是來找相公的,不過在來的時候遇到了兩件事情,不得不和皇上說說。」 劉備瞪著兩眼熊貓眼瞧著她,問道:「什麼事?」 楊瑛將事情扼要的說了。劉備一聽,火氣上來了,道:「什麼,居然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薛珝不是把屍體抬來了麼,怎麼沒看到人?」指著邊上的內侍道:「去,把薛珝叫來!」 內侍應諾而出,劉備伸手在案上一拍,道:「還有這個刑部侍郎簡直是個飯桶,連天牢都讓人給劫了,當真是亙古未有的奇文,朕要他這樣的廢物何用。孔明,你替朕擬旨,讓他自己到天牢裡蹲著,待朕回去,再收拾他!」 諸葛亮道:「這事也不全怪刑部侍郎。」 劉備道:「哦,怎麼說。」 諸葛亮道:「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江洋大盜在暗,官差在明,一時中了詭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若以此為罪,怕殊難服人。」 劉備正煩,也懶得思考,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諸葛亮道:「可下旨申斥,著其待罪立功,並令有司迅速破案。」 劉備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說話間,薛珝來了,劉備道:「朕聽說有人在半路上襲擊阿秀,不知可有此事。」 薛珝見楊瑛在,知道瞞不過了,道:「正是。」 劉備道:「聽說歹人的屍體在你手裡,有這麼回事麼?」 薛珝道:「有的。」 劉備道:「快把屍體抬進來,朕要親自驗看,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幹這事。」 薛珝道:「屍體已沒法看了。」 劉備道:「哦,怎麼了?」 薛珝道:「因為屍體已叫臣給燒了。」 劉備跳了起來,道:「什麼!」 Uu書盟 uUTxt.COm 銓文吇阪越鍍 正文 第638章 - 死無對證 字數:6222 薛珝也不知仗了誰的勢,居然正兒八經的又重複了一遍:「屍體叫臣給燒了,不,準確的說是正燒著呢,不過等皇上趕去,估計只能看到灰了。」 劉備大怒,雙眉倒豎,臉紅勃子粗,腦袋青筋根根突起道:「大膽薛珝!你可知罪!」 薛珝忙跪倒在地道:「臣不知。」 劉備道:「歹人屍身是重要的證據,在有司未查驗之前,是不允許私自燒化的。你好大膽子,居然把它給燒了,說,是誰叫你這麼做的。」 薛珝正是道:「是皇上。」 劉備氣得差點要吐出血來,咬著牙道:「你說是誰?」 薛珝道:「是皇上。」 劉備身子晃了兩晃,賈仁祿這個馬屁精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展開不知從哪裡學來的輕功,竄了上去,將他扶住,罵道:「你放什麼屁,皇上怎麼會讓你燒燬物證?」 薛珝道:「皇上可曾說過六宮要和睦相處?」 劉備揉了揉額頭,道:「朕當然說過這話,不過這和你燒屍體有何聯繫?」 到關鍵時候薛珝又賣了個關子,說道:「臣不能說,請皇上恕罪。」 劉備道:「不能說?是沒話可說了吧,依朕看這人就是你們派去的!」 賈仁祿撓了撓頭,道:「不能啊,薛珝,你和阿秀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和她過不去?」 薛珝道:「臣不能說,就算是皇上砍了臣的腦袋,臣也不能說。」 劉備道:「你當朕不敢砍你的腦袋!來人……」 忽聽劉貴妃叫道:「且慢!」走了進來,跪倒在地道:「這事是我叫他這麼做的,皇上要罰就應該罰我。」 薛珝道:「娘娘,你怎麼能跪,快起來,快起來。」上前相扶。 劉備道:「她怎麼不能跪,你別扶,讓她跪下!」 薛珝道:「娘娘,不能跪,她……她有喜了。」 劉備先是氣得險些昏過去,這些又是樂得險些昏過去,這一喜一急在心裡這麼一撞,他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晃,向後便倒。 賈仁祿忙扶住,伸手掐他的人中。劉備醒來,叫道:「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 薛珝道:「娘娘懷上龍種了。」 賈仁祿搶先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屋中群臣不敢異同,齊道:「恭喜皇上。」 劉備笑道:「哈哈,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昨天晚上他還在大罵老天,這會有說他有眼,要是老天真的聽到,不知會作何感想。他來到劉貴妃跟前,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朕?」 劉貴妃靦腆地道:「臣妾也是剛剛知道,臣妾想到晚上再說,好給皇上一個驚喜。」 劉備道:「快傳太醫,快傳太醫,給貴妃好好把把脈。」 薛珝道:「就是娘娘不想吃東西,懷疑是染了風寒,這才請了太醫。太醫會診後,沒口子的道喜,我們這才知道。太醫已開了方子,並讓娘娘多多休息,別到處亂走。」 劉備道:「那你還到這來,真是胡鬧。」 劉貴妃道:「臣妾聽說皇上要處置薛珝,心裡一急,也就顧不了那麼許多了。這事真的是臣妾讓他這麼做的。」 劉備道:「你這不是胡鬧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這人是真的是你派去的?」 劉貴妃道:「就算是臣妾派去的吧。」 劉備納悶了,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就算啊?」 劉貴妃道:「就算是臣妾派去的,皇上治臣妾的罪好了。」 劉備道:「朕怎能治你的罪?實話跟你說了吧,這人就算是你派去的,朕也不怪罪你。你說吧,是不是你派去的?」 劉貴妃甚是倔強,道:「就算是吧。」 劉備急了,賈仁祿搶著道:「貴妃娘娘不說,臣替她說,不知可不可以?」 劉備道:「哦,你知道真兇是誰?快說。」 賈仁祿道:「臣只要錢,不要臉。貴妃娘娘怕做壞人,臣不怕,臣就說了吧,這人實際上皇后娘娘派去的,薛珝見了,覺得事關皇后清譽,兩宮和睦,就把屍體給燒了,來他個死無對證!」他在說「死無對證」時特地拉了個長音。 劉貴妃不知是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嚇壞了,還是賈仁祿說中了這事的幕後黑手,忽地以袖掩面,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現在她可是重點保護對像,劉備怎能讓她受委屈,忙不避閒疑,摟著她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不哭。這麼說這事真的是皇后所為?」 劉貴妃不回答,只是哭。 劉備就是靠哭起家的,對這招的免疫力應該是很高的,可是在劉貴妃的哭功面前,他還是招架不住,心裡酸酸的,跟著也掉了幾滴眼淚,怒道:「這個皇后,連閉門抄書也不老實!來人,去長安傳朕口諭,將孫尚香送往掖廷獄收監,待朕回去後再行處置!」 諸葛亮等大臣連同拓跋力微、楊瑛齊刷刷跪下,道:「皇上三思!」 劉備氣道:「三思,三思。朕就是聽你們三思而後行,才會發生這麼多事,你們說朕要早將尚香廢了,能有這麼多事麼?」 賈仁祿尋思要早把孫尚香廢了,宮裡是不會有事了,可外面就難說的很了。孫權這土老冒本就不滿劃江而治,一聽劉備將他的妹妹給廢了,肯定又要藉機生事,雖說這傢伙沒什麼功能,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不過猛地來上這麼一下,倒也真讓人頭疼,萬一再給人利用,可就真要吃不了兜著走。說道:「皇上,皇后娘娘閉門抄書,與世隔絕,如何還能派人為非作歹?況且皇后娘娘與臣何仇?她為什麼要害臣府上的一個棄奴?這事看著簡單,裡面可大有文章,以臣愚見應該是上次行刺的貴妃娘娘的侍衛們,心中不忿,挾私報復,以此來假嫁禍給貴妃娘娘。眾所周知貴妃娘娘和臣有一些小誤會,臣府上棄奴無端橫死,這事任誰都會懷疑到娘娘頭上,那些卑鄙小人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他們本來以為殺一個毫無武藝的小丫頭很容易,誰曾想半路卻遇上了神功無敵的竇夫人,這事可就徹底搞砸了。他們雖然服毒自盡,可來不及毀容,樣貌仍在,只要是宮中之人,任誰一眼也能認出他們來,那樣他們的無恥奸謀可就暴無疑了,虧得薛珝先撞見了新城公主,認出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怕惹來兩宮爭鬥,故而下寧人,將屍體給燒化了。這一舉看似平平無奇,可既超渡了亡魂,又免兩宮之間的無謂紛爭,當真是一舉兩得。貴妃娘娘,您說是不是啊?」 他左一句「卑鄙小人」,右一句「無恥奸謀」說得劉貴妃心裡好生不是滋味,可他嘴裡明明是在說那些無組織無紀律的侍衛,自己若是惱了,可就出馬腳了,當下她強忍怒火,裝得和沒事人一樣,從容淡定,道:「嗯,仁祿說得很對,這事當與娘娘無關,都是底下的人肆意妄為,皇上可別再處罰娘娘了。」 劉備連日睡眠不足,本就頭昏腦漲,懶得想事,道:「也罷,也罷。你們顧慮良多,放不開手腳,大刀闊斧的處理這事,朕也不和你們較這個真。傳朕口諭,皇后孫尚香嫉妒成性,不尊婦道,本該廢黜,念在她和朕夫妻一場,又數度於危難之中救朕性命,特免於處罰,令其即刻遷出承明殿,改往……改往……你們自己看著辦好,隨便選一個僻偏些的宮殿讓她住下,派專人看守,裡裡外外都給朕圍嚴實了,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凡先前跟隨她的宦豎侍衛,除了東吳來的那幾個以外一律逐出宮去,沒了羽翼,朕倒要看看她還怎麼結交匪人,圖謀不詭。」 諸葛亮心想這樣一來孫尚香變得毫無人身自由可言,和關進大牢有什麼區別。他心裡不忍,難免還要再諫。劉備一見他嘴唇微動,就知他要說什麼,道:「罷了,這是朕的家事,朕說得算,孔明,你就不要再操這個心了。」 諸葛亮無可奈何,只得唯唯諾諾,差人去長安傳口諭。 劉備對拓跋力微道:「不好意思,貴妃身體不適,連兵討伐軻比能之事我看先談到這裡吧,改日朕再和你商議。」 拓跋力微能說什麼,客套了幾句,起身告辭,帶著楊瑛走了。眾臣知他們小兩口有體己話要說,也都識趣的退開了,暖閣中就只剩下劉備和劉貴妃兩人。 楊瑛面沉似水,一路行來,一句話也沒說。拓跋力微也是一言不發,兩人像啞巴似的回到了下處,拓跋力微見到竇蘭,搖頭苦笑,道:「你啊,下次不可再這樣一聲不吭的自己跑出去玩了。」 竇蘭撅起小嘴,道:「可我讓你帶我出去玩,你又老說沒空,我只好自己出去了。」 拓跋力微搖搖頭,道:「這兩天我正和皇上商量大事,的確沒空。等我們商量完了,我好好帶著你玩幾天,這總可以了吧?」 竇蘭高興地跳了起來,道:「這可是你說的,你可不許反悔。」 拓跋力微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竇蘭道:「好,那我這幾天就先呆在這裡,哪也不去,等你閒下來,你可要帶我去看大海。」 拓跋力微皺起眉頭,道:「這……最近的海離這裡最起碼也有三五天的路程,部落裡有許多大事等著我去處理,軻比能輸了,也不會甘願,一定會去找麻煩,我不能在這裡呆得太久。這大海太遠,還是不要去了吧。」 竇蘭臉又拉了下來,道:「你說話不算,你說要陪我玩的,這回又不去了。」說著要流眼油。 拓跋力微忙柔聲道:「不是不陪,而是大海太遠,等下次有機會我再陪你去。」 竇蘭正要說話,忽聽外面有人哈哈大笑,說道:「力微不陪你去,朕陪你去。朕不僅陪你去看大海,還陪你逛長安。長安可大,不知有多少好玩的,包你大開眼界。等你什麼時候看膩了,玩夠了,朕再差人護送你回國,你看如何?」 竇蘭叫道:「好啊,好啊,皇上說話可不能不算數。」 劉備走了進來,道:「朕可是金口玉言,什麼時候說話不算了?」 拓跋力微道:「皇上,你可把她給寵壞了。」 竇蘭衝他做了一個鬼臉,道:「哪像你就會沉下臉來訓人,這也不許,那也不准的。」 拓跋力微不理她,問道:「皇上不是在貴妃娘娘在一起麼,怎麼又到這來了?」 劉備道:「貴妃適才受了一番折騰,心神交瘁,有些倦了,朕不想她再累著,送她回了寢室就出來了。朕原只打算在園子各處隨意逛逛,可走著走著,不知怎的就走到你這院子裡來了。朕想這可能是天意如此,就打算邀你去暖閣繼續剛才的話題,不過現在看來是有些煞風景了。」頓了頓,道:「竇夫人剛才出去玩,半路上卻遇上那麼一檔子事,一定沒有盡興。不如我們幾個一起出去,好好逛逛如何?」 竇蘭還不待他說完就叫道為:「好啊,好啊。」 拓跋力微道:「皇上日理萬機,一天有多少奏章要批,這樣做怕不好吧。」 竇蘭白了他一眼,道:「日理萬機,也得有個休媳候,不然可就要累死了……」 拓跋力微氣得險些暈去,道:「別胡說,你懂個什麼!」 劉備笑道:「她說得對,朕近來處理國事,也有些煩了,正想好好逛逛,換換心情。」 竇蘭見受到了劉備的肯定,便肆無忌憚起來,衝著拓跋力微做了個鬼臉。 拓跋力微很無奈,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竇蘭很高興,衝入屋中取些出門該帶的物事,當然還有拿錢,像這樣的出遊,不把心上人的錢袋花個底朝天,那肯定不算完的。別人都挪地方,楊瑛卻仍悶悶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拓跋力微覺得她有些怪怪的,上前問道:「怎麼了?」 楊瑛淡淡道:「沒什麼,我有些不舒服,不想出去,你們去吧,記得早些回來,別玩的太晚。」 拓跋力微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不要緊吧?要不我留下來陪你。」 楊瑛搖搖頭道:「沒什麼,你去吧。我只是覺得有些累,躺一下就好了。」 劉備走到外面和內侍說了幾句,他出行可是件大事,既便只是微服到街上走兩步,也不能馬馬虎虎,得知會一大堆相關人等,經過一番說複雜就複雜,說不複雜也不複雜的準備。那內侍將他說得一大堆話用心記下,退下了。 劉備回來見楊瑛無精打采,關切的道:「怎麼了?哪不舒服?」 楊瑛懶洋洋的道:「我有些不舒服,不能陪皇上出去,還請皇上恕罪。」 劉備鬍子一翹,道:「這叫什麼話。既然你不舒服,那今天就別去了,我這就叫太醫來看看。」 楊瑛搖搖頭,道:「這段日子,力微一天到晚都在操心部落上的事,著實有些累了,是該出去走走,放鬆放鬆。可別因為我一個人,壞了大家的興致。我只是有些倦,躺一下就沒事了,不用請太醫了。」 劉備還是不放心,可楊瑛一再宣稱不要請太醫,劉備也無可奈何。竇蘭玩性正濃,只關心了楊瑛兩句,就一疊連聲的催促大家快閃。催了幾下,見兩人還是不動地方,不耐煩起來,一手挽著一個,拽著他們出了門。 楊瑛待他們都走了,面上的病容立馬消失,騰地站起,竄進內室,只一會便換了一身便於竄高伏低的短打扮,從後門溜出,到了後花園的一個偏僻的角落,左右一張,四下無人,飛身上了房頂。 這邊劉貴妃正在屋中和薛珝竊竊失語。 劉貴妃瞪了他一眼,埋怨道:「這麼一點小事也辦不好,真是沒用!」 薛珝覺得自己十分冤枉,叫屈道:「阿秀不過是一個啥也不會的小丫頭,我派了四個武功好手去對付她,已算是高看她,哪知……哪知……半路上竟會殺出個竇蘭來。」 劉貴妃真生氣了,道:「還敢頂嘴!」 薛珝繃著個苦瓜臉道:「微臣不敢,微臣沒用。」 劉貴妃笑了,道:「難道我說錯你了?你找得那四個人連一個竇蘭都對付不了,算好手麼?」 薛珝嘿嘿一笑,道:「這真正高手哪那麼好找?臣這不是著急麼,就叫他們這四個東西上去湊數。他們的功夫是不咋地,不過對付阿秀卻夠用了,哪想到突然殺出了個竇蘭把事情都給攪黃了。」 劉貴妃歎了一口氣,道:「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 薛珝道:「事在人為,娘娘可別因為這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灰心喪氣。」 劉貴妃白了他一眼,道:「這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麼,要不是你先把屍體截下來燒化了,這會被拘禁的可就是我了。」 薛珝心有餘悸,道:「事情發生的實在太突然,臣沒了主意,也只有行險一博,虧得娘娘懷上了龍種,皇上這一高興,就沒仔細推敲娘娘的話,臣現在想起來,這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劉貴妃道:「可不,我的心也是怦怦地跳個不停!當時除了一口咬定是皇后所為之外,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虧得我在這個節骨眼上懷上了娃娃,不然可真還不好糊弄過去。看來老天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永兒一定能當上皇帝。」 薛珝獻上馬屁道:「趙王降世前不久,有宮女看見一顆星星飛入娘娘的寢室,緊接著趙王就生了,趙王上應天星,將來一定能安享江山,創造霸業。而那個劉禪不過是下賤的女子所生,看起來又有點呆呆的,怎麼能和趙王相比?這皇帝一定非趙王莫屬。」 劉貴妃笑道:「你越來越會拍馬屁了。不過這事可非同小事,不是拍拍馬屁就是拍成的。閒話少說,言歸正傳。阿秀現在在哪,你可知道?」 薛珝搖搖頭,道:「臣已差人去打探了,不日當有消息。」 劉貴妃道:「這個賈福,一會一個計,一會佈個陣,弄你頭昏腦漲,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幹什麼。還有說起他我就來氣,瞧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分明再影射這一切都是我看的,虧得皇上高興過了頭,沒有聽出弦外之音來,不然我們可全完了。哼,這筆賬我一定要好好跟他算算。」 薛珝道:「娘娘,你有沒有覺得賈福這些天來的行為有些古怪。」 劉貴妃心中一凜,道:「哦,你覺察到了什麼了?」 薛珝道:「臣沒有覺察到什麼,臣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比方,他明明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卻偏偏跑到新城公主那說娘娘的壞話。還有他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趕走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丫頭,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她潑了拓跋力微一身茶。最奇怪的是,他明明知道這事是咱們做的,為什麼還要說這事是皇后娘娘手下的侍衛所為,要說他就好好說吧,他偏不,他偏偏拐彎抹角的告訴我們,其實我們做的那些事情,他都清楚。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劉貴妃進來常吃那種能讓人做惡夢的怪藥,晚上沒什麼睡,腦子有點遲鈍,這話如醍醐灌頂一般,她突地大徹大悟,道:「你是說他在敲山震虎,讓我們自亂陣腳。」 薛珝滿臉堆笑,道:「娘娘英明,臣苦思許久,卻一直沒想到其中的關竊,而娘娘這麼快就得出了答案,娘娘真是……」 劉貴妃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再亂拍馬屁,我就把你送去掖廷獄!」 薛珝嚇了一跳,忙閉上了嘴。劉貴妃笑道:「逗你玩的,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怎麼捨得把你送到掖廷獄?好了,說正經的。賈福趕走阿秀,就是想讓我上當,誤以為他要玩什麼陰謀,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我這一著急,一個判斷失誤,他馬上就從暗處鑽了出來,抓住這個小破綻,層層下套,慢慢把我弄死,這人真是有夠毒的。賈福啊賈福,你也把我看著太簡單了吧,想弄死我,怕是沒那麼容易。薛珝,阿秀之事,就到底為止,叫你的人別再跟了。」 薛珝應道:「是。」 劉貴妃笑了道:「不過這次他倒是在無形之事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可見冥冥自有天意。皇上要將孫尚香拘禁起來,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天賜……姐姐,趴在房頂上偷聽一定很不舒服吧,快進來吧,這樣你也可以聽得更清楚些。」 薛珝根本沒想到有人貓在房上偷聽,嚇得身子抖了一下,叫道:「什麼,公……」 只聽楊瑛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屋頂上?」 劉貴妃笑了,道:「這宮裡有多險惡,你應該知道,要是我連你躲在房頂上都不知道,在宮裡呆著,怕是不出半日,就被刺客給殺了。」說到這有些黯然神傷。 楊瑛聽出來了,心中一酸,眼眶濕潤。她輕輕躍下,來到屋中,道:「妹妹,我知道你心裡很苦,可是你也不能為了快活幹那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劉貴妃冷冰冰的道:「你的妹妹在十幾年就已經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是匈奴單于的義女,是當今天子親封的貴妃娘娘。」 楊瑛道:「妹妹……」 劉貴妃怒道:「夠了,我已經說過,你的妹妹已經死了,我不是你妹妹。」 楊瑛搖了搖頭,道:「娘娘,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劉貴妃道:「問得好,我要幹什麼?我要取回原本就屬於我的一切。」 楊瑛道:「可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屬於你啊!」 劉貴妃道:「你怎麼知道就不屬於我?」 楊瑛道:「你的兒子不是太子,這些東西本就不屬於你。在你之前有好多女人做過同樣的事,可最後都落得個悲慘的下場,你可不能重蹈她們的覆轍。」在武則天之前,幾乎所有覬覦後位的女性最終的下場都是身敗名裂,死無全屍。楊瑛出身名門,打小啃過幾本書,知道一些宮中的血腥歷史。劉貴妃到底在幹什麼?楊瑛心裡很清楚,她把自己看得很高,跳到風口浪尖上弄潮。楊瑛也清楚這個波濤洶湧,暗流密佈的政治漩渦有多厲害。她越想越怕,害怕自己的妹妹一不留神被潮水無情的吞沒,活活嗆死,於是便勸她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可劉貴妃自認為自己離成功已只有一步之遙了,她又怎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回頭了,楊瑛這番苦心當真是用到狗身上了。 劉貴妃冷冷地道:「她們是她們,我是我。她們不能成功,不代表我就不能成功。」 楊瑛道:「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可是要累及滿門的啊!」 劉貴妃道:「鬧了半天,原來你是怕我事敗之後連累到你。這你大可放心,我剛剛不是說過了麼,我不是你的妹妹,我姓我的劉,你姓你的楊,我又怎麼會連累到你。」 楊瑛不死心,還要再說,劉貴妃道:「好了,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打算站在哪一邊?」 楊瑛道:「我哪也不站,這總行了吧。我已經決定了,過幾天就和力微回長川,從此再不過問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不過我能置身世外,可父親不能,這事無論如何不能瞞著他。」 劉貴妃道:「放心,關於父親那邊,我自有安排,我絕不會讓他老人家牽涉其中的。呸,呸,呸,我們怎麼老說喪氣話,你難道就不想想,萬一我要是成功了呢,咱們楊家可是風光無限啊。」 楊瑛道:「我不稀罕,我想爹爹也一定不稀罕。」 劉貴妃道:「人各有志,我不強求你,希望你也別要求我怎樣怎樣。」 楊瑛流下淚來道:「可我真的不想……」 劉貴妃道:「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要沒什麼事的話,請回吧。」 楊瑛歎了口氣,道:「你多保重,我走了。」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你多保重。」 劉貴妃道:「瞧你這婆婆媽媽的樣,爹爹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廢物出來。」 楊瑛咬了咬牙,頭了不回的走了。 u優書猛 uuTxT。cOm 詮汶子阪粵讀 正文 第639章 - 東窗事發 字數:6416 薛珝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走了進來。 他剛才到外面警告那些目睹天上掉下個楊妹妹的御林侍衛,讓他們對今天所見之事守口如瓶,他還恐嚇他們只要有一人沒把住門,噴了出去,所有人一起喀嚓。宮裡的貓膩甚多,在宮裡當差的要想這吃飯的傢伙在脖子上呆得時間長點,這張嘴可得管住。今天在場的這些侍衛都系統的學習保密手冊,知道什麼該說,什麼連說夢話的時候都不能說。他們見到新城公主從房上飛了下來,就知道這裡面大有文章。當下眾人都當她是空氣,誰也不言語,還自覺的退到了百步開外。薛珝見他們如此自覺的執行保密條令,很是欣慰,不過這事非同小可,他怕某些無組織無紀律的傢伙,到處亂說,又特地叮囑了一遍。眾侍衛俯首受教,並信誓旦旦的說就算是砍了他們的頭,他們也不會將今天見到的事說出去。不過若真把鋼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還會不會堅持原則,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劉貴妃笑了,道:「你怎麼這副德性。你進來時,應該遇到姐姐了吧,她都對你說了些什麼啊,讓你怕成這樣?」 薛珝點點頭道:「嗯,她罵臣是卑鄙小人,說都是臣把娘娘給教壞了,還說臣要想活命,就趕緊離娘娘遠遠的,否則定將臣切碎了,拿去餵狗。」 劉貴妃叫道:「哎喲,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這個姐姐功夫可是了得,你就算是躲在皇宮裡也不安全,我看你還是趕緊按她的話去做,躲得遠遠得,永遠也別到宮裡來了。」 薛珝使命搖頭道:「臣哪也不去,臣就在娘娘身邊。」 劉貴妃笑道:「怎麼,你不怕我姐姐要了你的狗命。」 薛珝道:「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還沒報答娘娘的恩惠就一走了之,還是人麼?何況公主身手了得,她要殺臣,臣就算是逃到天邊,也逃不掉。普天之下只有娘娘這,她不敢妄動刀兵,臣在娘娘這才是最安全的,捨此安之?再說了娘娘武功蓋世,又怎會看著臣被人殺害而見死不救?」 劉貴妃笑了,道:「鬼精靈,就會拍馬屁。她說她過幾天就回長川,從此不再到中原來了,你晚上可以踏踏實實睡覺,不用擔心有人來取你的狗頭了。」 薛珝暗暗鬆了一口氣,道:「這麼說她打算保持中立了?」 劉貴妃點點頭,薛珝道:「她雖說是您的姐姐,可和賈福那廝走的很近,我怕……」 劉貴妃擺了擺手道:「她身上有幾分豪俠之氣,說話肯定是算數的,你就不用疑神疑鬼了。再說我們剛才也沒說什麼有用的消息,無非是我們想要圖謀不詭,這些賈福早就知道了,她全說出去,又有何妨?」 薛珝點點頭,劉貴妃衝他招了招手,薛珝上前兩步,劉貴妃伸嘴在他的耳邊悄聲:「孫尚香要移出皇后宮,這可是絕佳的機會,永兒能不能當上皇帝可全看這一下了,你馬上差心腹回宮著手佈置。」 薛珝應道:「是。我這就去。」 劉貴妃道:「記住,千萬要小心,不能讓人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薛珝道:「娘娘放心,這次臣要是再辦砸了,就一頭撞死。」 劉貴妃道:「嗯,我真的有些倦了,你下去吧。」說著慢慢閉上眼睛。 薛珝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道:「娘娘,那藥您還是別再喝了。」 劉貴妃沒睜眼,道:「不行,皇上鬼得很,我若不喝,說不定會被他發現破綻。」 薛珝道:「可您肚子裡的……」 劉貴妃想了一會,眼淚流了下來,道:「為了永兒,所有犧牲都是值得的。」 薛珝心裡在問:「真的值得麼?」嘴上卻不敢說,搖頭歎氣,緩緩的走了。 楊瑛心裡苦悶,可又無法對人傾述,從劉貴妃那出來,不想回下處,信步來到一處水榭,低頭望著碧綠的湖水,怔怔出神。湖裡的游魚不知道這裡正上演著一幕幕沒有硝煙的戰鬥,也感受不到日益臨近的危機,仍怡然自得,在水中游來游去。 這時的楊瑛多想自己能變成一尾游魚,在水中自由嬉戲,無憂無慮。 一個女子托著只瓷盤走到她邊上,正是貂嬋。楊瑛恍恍惚惚,沒認出邊上的女子是誰,還道是府中的婢女,她見盤上有一隻碗,碗裡盛著魚食,隨手抓了幾粒,投入池中。池中那些溫文爾雅、怡然自得的傢伙,見食物來了,便撕下偽裝,原形畢,紛紛擁到水面上搶食吃,將原本平靜的湖水攪得泛起層層漣漪。 當然以楊瑛的思想境界根本不會想到這些道貌岸然的游魚,在食物到來的時候,表現的也和貪婪的人類相差無幾,又投了幾粒魚食,道:「我要是一條魚該有多好啊?」 貂嬋笑了,用仙籟般的聲音引用《莊子》裡的名句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楊瑛這時才知道身邊站的人竟是貂嬋,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當貂嬋以為她要和自己滔滔不絕的傾述心中苦悶的時候,她忽然哇的一聲,撲進了她懷裡。 梅花從貂嬋手中接過瓷盤,貂嬋輕輕摸著她的頭道:「這是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麼?」 楊瑛什麼也沒說,哭得十分傷心。 貂嬋契而不捨,道:「力微呢,他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楊瑛總算說話了:「他跟皇上出去散心了。」 貂嬋問道:「那你怎麼不跟他一起去?」 楊瑛道:「我心裡悶得慌,不想去。」 貂嬋道:「走,到我那去,我讓仁祿給你講上幾段笑話,包你一聽就不覺得悶了。」 楊瑛想了一會,點點頭,貂嬋拉著她的手,逕往下處走去。 薛珝找到心腹,密謀了一番,回去找劉貴妃,來到湖邊,遠遠望見楊瑛和貂嬋並肩攜手向賈仁祿的狗窩走去,嚇了一跳,一路小跑來到劉貴妃的房中。 劉貴妃迷迷糊糊剛睡下,夢到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未央前殿外鐘鼓齊鳴,玉階兩旁整整齊齊站著兩排執戟衛士,自己牽著小劉永,沿階而上,一步一步登上權力的頂峰。很快長階到了盡頭,大殿呈現在眼前,殿中文武大臣依次排開,手挺牙笏,肅然跪坐。她抬起右腿,跨進了門檻,心中激動萬分,握著劉永的右手不禁抖了起來。劉永還小,路還走不清楚,哪見過這種大場面,嚇得尿了褲子,尿水沿著褲管流了下來,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劉貴妃低頭瞧了一眼,輕輕的嗔道:「沒出息。」笑著拉著他向那金光閃閃的御座走去。一步,兩步,三步……御座離她越來越近了,她的夢想就要達成了,她高興萬分,一顆心彷彿要從腔子裡跳了出來。 可就在她的右腳踏上台階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聽薛珝叫道:「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喊叫聲中,御座變是越來越模糊,漸漸的消失不見了。她心下大急,伸手向前亂抓,想把御座給抓回來。新皇帝登基時沒有御座,像個什麼樣子? 薛珝見她突然發□症,嚇了一跳,叫道:「娘娘,你這是怎麼了,太醫,快傳太醫!」 劉貴妃徹底清醒,睜開了眼,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要將他煮來吃了,嗔道:「出什麼事了?沒看見我才剛睡下。」 薛珝聽她罵自己時中氣十足,不像是有何毛病,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胸口,道:「娘娘,你剛才怎麼了,可把微臣嚇壞了。」 劉貴妃嗔道:「怎麼了?還不是你幹的好事。要不是看在你真的關心我的份上,定叫人將你的屁股打開花!」說到後來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薛珝嘿嘿傻笑,劉貴妃道:「出了什麼事了,這麼慌慌張張的。」 薛珝道:「臣回來時看見新城公主和貂嬋手拉著手往賈福那裡去了。」 劉貴妃心裡咯登一下,心不在焉的道:「她不是過幾天要回長川了麼?可能只是去向賈福辭行的。」 薛珝道:「娘娘認為這可能麼?」 劉貴妃只是一個陰謀家,還不算是小人。可這事實在太過重大,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疏漏,也會讓自己粉身碎骨。她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心裡反覆在問自己楊瑛去賈仁祿那到底要做什麼,是只是去辭行呢?還是和賈仁祿串通一氣,合著伙來對付自己?她越想心裡越煩,驀地裡大叫一聲:「夠了,夠了。不管她是去幹什麼,我都不怕!凡是擋在我和永兒面前的人都必須死!她老老實實的保持中立,還則罷了。她要是膽敢跟我為敵,我才不管她是不是我姐姐,照殺不誤!」 薛珝暗暗豎起大拇指,心想這才是成就大事的人,說道:「娘娘打算怎麼辦,要不我派人卻偷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劉貴妃搖搖頭,道:「阿秀的事才剛發生,你還不吸取教訓?」 薛珝心中一凜,點點頭,道:「那……」 劉貴妃道:「不去管她,等她有所行動時,咱再對付她。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和賈福為敵就要沉得住氣,否則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頓了頓,眼睛裡暴發出眩麗的光芒,道:「這網馬上就要收了,孫尚香很快就要完蛋了。除非賈福是神仙,否則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只要他不妨礙到我們的計劃,他愛做什麼,就讓他去做吧,反正他也蹦不了幾天了,哈哈。」 薛珝道:「娘娘英明,娘娘……」 劉貴妃打斷道:「我累了,如果你只是想拍馬屁的話,那就下去吧。」 薛珝告退,劉貴妃閉上兩眼,滿心希望能接著做剛才那個被打斷的夢,可是未能如願。 賈仁祿的書房內,甄宓手持竹簡,認真的看著。賈仁祿剛在徐氏那吃了一大碗豆腐,弄得她嬌喘細細,神魂顛倒,這才斯斯然的出來,走到書房前隨便一張,見美人在裡面看書,按耐不住,躡手躡腳的踱了進去。 甄宓雖不會武藝,倒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道:「你不是怕輸麼?怎麼還到『輸』房裡來,有什麼事麼?」 賈仁祿道:「沒什麼,只是隨便看看。」繞到她身後,道:「噫,你在看什麼書啊!我也看看」低下頭去,名曰看書,實則看那兩個突起的肉球,吞了吞口水。 甄宓伸手向後一拍,道:「要看書就老老實實看,不然我可惱了。」 賈仁祿死豬不怕開水燙,口裡只叫:「看書,看書。」雙眼仍盯著不該看的地方呆看甄宓雙頰暈紅,嗔道:「你這樣我怎麼看啊!」 賈仁祿道:「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兩不妨礙啊。」 甄宓惱了,舉起簡牘向他腦門拍去。 賈仁祿心道:「多看兩眼,會死啊!」側身閃避,道:「好了,好了,老子走還不成麼。」 甄宓笑了,道:「快走,快走,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賈仁祿討了一場沒趣,灰溜溜的出來,上了一條小道,準備回自己狗窩看春宮圖。忽聽得貂嬋在身後喚他,急回頭看去,只見貂嬋和楊瑛肩並著肩,手牽著手款款而來。賈仁祿笑了,道:「我的大公主,怎麼搭拉著臉啊,誰欠你錢了?和老子說,老子給你要回來!」 楊瑛正沒好錢,自然把火撒到他身上,嗔道:「誰欠我錢?還不就是你!」 賈仁祿道:「沒搞錯吧,老子沒欠你的錢啊。」 書房裡的甄宓惱了,合上簡牘走到門口,道:「一見面就吵,這書看來是沒法讀了。」 貂嬋道:「甄大才女,你也別整天悶在書房裡讀書了,憋出病來,相公可要心疼死了。」 甄宓笑罵:「這張嘴越來越貧了,瞧我不撕爛它去!」說著真上前來扯她的嘴,貂嬋笑著避了開去,道:「好夫人,饒了我這一遭吧。」 楊瑛開懷的笑了,道:「她們每天都這樣麼?真好。」 賈仁祿道:「剛從劉貴妃那來吧。」 楊瑛噫地叫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 甄宓分心二用,一邊和貂嬋嬉鬧,一面替賈仁祿回答道:「怎麼知道?你臉上不是寫著麼?」 楊瑛腦子遲鈍,想上一想,才明白過來,點點頭,道:「我是從她那來。」 賈仁祿道:「聽到什麼不該聽的了吧?」 楊瑛點點頭,道:「真沒想到,她竟然是這麼一個人。」 賈仁祿道:「老子見你這副尊容,就知道你受刺激了。到老子的房間裡喝杯茶,換換精神如何?」 楊瑛點點頭,賈仁祿號道:「兀那婆娘,別打了。還不趕緊叫人沏茶去,記得要拿最好的茶葉,別弄那些不著四六的來糊弄人。」 貂嬋一面還擊,一面笑著道:「你又不懂得茶,什麼茶葉到你嘴裡都一個味,用好茶葉豈不浪費了?」 甄宓笑著道:「反正他不懂,姐姐就是拿樹葉泡上水,遞給他,他說不定也會說好茶呢!」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你們這兩個吃裡扒外的婆娘,還不趕緊幹活去!」 說笑間,眾人來到屋中,各找地方坐好,貂嬋雖然和賈仁祿說笑,卻還是按他說的做,命人將府中珍藏的上好茶葉拿出來沏了,端將上來。 賈仁祿是個徹頭徹尾的大俗人,哪知道什麼叫品茶,喝茶對他來說就是為瞭解渴,府中上下人等都知道,是以他那杯茶穩適中,適宜急飲。他張開血盆大口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口,對楊瑛道:「你現在有何打算?」 楊瑛雖曾見過他這樣喝茶,可這時還是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妹妹也問過我,我對她說我保持中立,兩不相助。」 賈仁祿點點道:「這對你來說,的確不失為上策。」 貂嬋道:「你既見過劉貴妃,難道就沒勸勸她?」 楊瑛道:「怎麼沒勸,可她根本不聽我的。」 甄宓歎道:「她陷溺太深,已無法自拔了。」 貂嬋道:「這小妮子真是壞透了,連阿秀這個和她毫不相干的小丫頭也要害。」頓了頓,道:「相公,剛才在暖閣,你為什麼不把這事捅出來,讓她受點教訓,也好煞煞她的囂張氣焰。」 楊瑛幫理不幫親,在大是大非面前,倒沒有一味護短,站在她妹妹那邊,說道:「嗯,我之所以將這事告訴皇上知曉,本意也是如此,不知仁祿為何反替她遮掩?」 賈仁祿道:「當時的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劉備聽說貴妃懷孕了,樂得險些駕鶴西遊。劉貴妃就算是當著他的面殺人,他也會網開一面的,不予追究的。何況屍體被薛珝燒了,咱們沒有證據,能把她怎麼樣,還不如順著她的意思瞎掰。」 楊瑛點點頭,道:「妹妹只用三言兩語就把皇后娘娘給拘禁了,她的厲害,我總算是領教了。」 貂嬋道:「仁祿,就算你沒有辦法作實貴妃的罪狀,也不能順著她的意思說啊,這樣不是把皇后娘娘給害苦了麼?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頭的啊?」 賈仁祿不甘願了道:「誰說老子把皇后娘娘給害苦了,誰說我跟誰急!」 徐氏白了他一眼,嗔道:「我來就是讓你想辦法救尚香的,你可倒好,越幫越忙,現在尚香慘遭拘禁,想救她可就更難了,你叫我怎麼和國太交待啊!」 賈仁祿問甄宓道:「你怎麼看?難道你也覺得老子辦砸了?」 甄宓道:「我倒不這麼看,沒錯,皇后娘娘是給拘禁了。皇上讓她改住偏僻的宮殿,派專人看守,這情況是很糟糕,這你們要是換一個角度去想,這壞事可就變成好事了。」 徐氏最關心孫尚香的安危,忙道:「哦,這怎麼說?」 甄宓道:「貴妃害娘娘的手法很單一,幾乎都是誣指娘娘派人加害於她。如今娘娘被拘禁,以世隔絕,沒法以外人交結,想要再用這條罪名加害她,顯然是不能了。何況皇上還派了專人看守,據我揣測,皇上心裡還是喜歡皇后娘娘的,這些人不是去看守,而是去保護。在如此嚴密的保護下,貴妃想要加害皇后,可就難得很了。」 徐氏鬆了口氣道:「給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就有底了。」 楊瑛覺得甄密說的有道理,可是她忽然想到劉貴妃叫她出來之前說的那半句話,心中一驚,道:「我適才曾偷聽妹妹和薛珝密謀,她最後說得那句話很奇怪。」 賈仁祿問道:「哦,是什麼?」 楊瑛道:「她說,你在無形之中幫了她一個大忙,還說皇后娘娘被拘禁對她來說是天賜良機。」 賈仁祿以手置,陷入沉思,道:「天賜良機?她還說了什麼?」 楊瑛道:「聽到這裡,她發現了我,把我叫下來了。」 賈仁祿喃喃地道:「天賜良機……天賜良機……這明明讓她害起人來更加棘手,怎麼反倒成了天賜良機了。」 甄宓沉吟道:「相公,會不會是這樣?」 賈仁祿應道:「怎樣?」 甄宓道:「會不會是貴妃娘娘已在皇后娘娘的舊宮做了什麼手腳,皇后娘娘在的時候,她不好將此事揭出來,如今皇后娘娘轉移他處……」 賈仁祿大叫:「對的,對的,就是這樣。皇后娘娘挪了地方,這小妮子就可是明目張膽的差人搜查娘娘的下處,這樣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就會暴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小妮子就乘機以此為罪,讓皇后娘娘吃不了兜著走。可這到底是什麼手腳呢?」 甄宓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說會不會是她捏造出來的皇后娘娘密謀造反的證據?」 徐氏恨恨道:「這賤人一定是假造尚香與東吳往來的書信,讓皇上一看這些信就明白尚香是東吳安插到漢宮來的探子。」 賈仁祿接著道:「應該是這樣,這小妮子忒也歹毒,這樣一來,就算是有十個孫尚香,也都一齊了賬了。」 楊瑛沒想到劉貴妃會這麼狠,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裡潛在的正義感激發出來,道:「不行,說什麼也要阻止她!」 賈仁祿道:「你不是保持中立麼?」 楊瑛道:「讓她少造些孽,也算是在幫她了。」 賈仁祿豎起大拇指道:「好樣的,只可惜老子沒這個福分,娶不到你,不能和你這個那個,誠為憾事。」 楊瑛笑著對貂嬋、甄宓說道:「兩位嫂嫂也不管管,就任他在這胡說八道?」 貂嬋笑道:「現在先放他一馬,晚上就有他的苦頭吃了。」 賈仁祿一臉鬱悶,叫道:「趙二!」 趙二竄了進來,道:「老爺,找我有什麼事?」 賈仁祿招了招手,趙二附耳,賈仁祿悄聲嘀咕幾句,趙二應道:「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賈仁祿道:「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將信搞到手,記住一定不能走漏風聲。」 趙二道:「老爺放心,我一定辦好。」 楊瑛道:「我有一個問題憋在心裡,一直想問。」 賈仁祿比了個要錢的手示,楊瑛沒看懂,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賈仁祿道:「咨詢費。」 楊瑛沒聽過這個名頭,道:「咨詢費?那是什麼東西?」 甄宓笑道:「他發□症呢,你別理他,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楊瑛格格一笑道:「你為什麼要趕走阿秀,難道是想誘妹妹上當?」 賈仁祿緘口不言,眾人都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齊叫:「快說!」 賈仁祿道:「沒有咨詢費……」 話只說了半句,眾女就惱了,一齊擁上,擰胳膊的擰胳膊,捶腦袋的捶腦袋。賈仁祿大叫投降,道:「說,說,老子說還不成麼?」壓低聲音道:「老子不是神仙,當然想不到一向沉住冷靜的貴妃娘娘會沉不住氣要害阿秀,可能這小妮子被老子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法搞得有些神經不正常。當然老子更想不到竇夫人會在那個節骨眼上出現,所以說老子這一手是敲山震虎,是很沒有道理的。」 貂嬋道:「那你為什麼要趕她出去?」 賈仁祿道:「她在這盤棋中可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萬萬不能有事,到底為什麼,恕老子賣關子,你們以後就知道了。」 眾人一臉不忿,正要發作,卻見跟著祝融的丫環進來了,貂嬋道:「祝融呢,怎麼沒跟你回來?」 那婢女道:「夫人在半路上遇到了皇上,皇上玩興正濃,硬要夫人留下來,夫人無奈只得隨王伴駕。這會皇上聽竇夫人說大野澤怎麼怎麼好玩,來了興致,便讓老爺速備船隻,他要遊湖。」 賈仁祿道:「這叫什麼事嘛!」乖乖的準備船隻去了。 不過多樓船備好,劉備等人上了船。大船盪開波浪徑駛向大野澤。大野澤就是後來的水泊梁山,可是能藏下十好幾萬兵的大地方,縱橫好幾百里地,劉備當然不能一天就逛玩。船隊在湖裡兜了幾天,湖山山色一時觀之不盡。劉備在濕的地方這詩興就大發,一氣作了好幾首詩,眾人雖然心裡覺得不咋地,但還是馬屁如潮,聽得劉備飄飄然如在天上。樓船上有足夠的空間讓拓跋力微談判,幾天下來,劉備、拓跋力微終於就連兵抵禦軻比能事宜達成共識,並簽署了備忘錄,當然那時還沒有那個名頭。拓跋力微一來怕陷入漢庭紛爭,二來擔心軻比能輸紅了眼,找他麻煩,會談一畢就急著要走,劉備再三挽留,無奈他去意已決,只得放行。竇蘭一沒看到大海,二沒逛過長安,自然不想帶著遺憾回去,說什麼也不想走,拓跋力微無奈只好將她留在中原接著玩,自己跟楊瑛先回長川。竇蘭雖不捨得離開拓跋力微,不過經過再三權衡,還咬牙留了下來。劉備知道竇蘭在拓跋力微心目中的地位,自是對她照顧有加,保護工作做的十分到位。 十日後,劉備在壽張也呆得煩了,這才帶著一大家子,前呼後擁來到魯縣祭祀孔子,魯郡太守及孔子後人事先就已收到消息,將孔廟整修一新,打掃乾淨,擺好香案,呈上祭品。萬事俱備,劉備到那只要上香就行了,他舉著一豎香,來到神像前,嘴裡唸唸有詞。 剛說到一半,忽聽得身後一名內侍,氣喘吁吁的走到他跟前,悄聲說了幾句話。 劉備臉上變色,道:「什麼,竟有這事?」 內侍點了點頭,道:「在移宮時照例都要搜簡一番,侍衛在宮中地下挖出了不少木頭小人,上刻著皇上及貴妃娘娘的名諱及生辰八字,侍衛知道事關重大,不敢隱瞞,急忙報了上來。」 劉備也不管孔老夫子會不會見怪,大聲叫道:「木頭小人!她這是要做什麼!」 u幽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板閱牘 正文 第640章 - 公然行賄 字數:6351 群臣離得較遠,沒聽見二人對話,忽聽劉備像號喪一樣,號了一聲,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覷,諸葛亮問道:「什麼木頭小人。」 劉備手一伸,內侍從袖中取中一個刻有劉備名諱,腦袋上扎滿了小針的木頭小人,劉備伸手接過,仔細端詳,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過了一會,他將小人高舉過頂,道:「就是這個!你們說朕對你們如何?」 群臣哪敢亂答?齊聲道:「皇上待臣等恩重如山!」 劉備喃喃道:「恩重如山?恩重如山?屁話,全是屁話,我看你們巴不得朕早點死吧!」 在場群臣及宮中妃嬪嚇了一跳,跪下磕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劉備正要接著發標,猛地想起這裡是孔廟,在不語怪力亂神的孔老夫子面前講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顯然不合適。何況這會孔老夫人正在用膳,萬一打擾了他,發起火來,讓全天下的學子和自己離心離德,可是不玩的。他氣呼呼的將小人收起,一拂袖道:「掃興!」揚長而去。 本來在祭祀大典之後,便要開壇講經。賈仁祿為了賺個盆滿缽滿,早在一個月前就在冀青○、徐一帶張貼榜文,眾學子聞訊紛紛趕來,道上一眼望將過去,峨冠博帶,絡繹不絕,那場面別提有多壯觀了。魯縣、汶陽、瑕丘等縣客棧驛館擠滿了各地來的學子,客棧掌櫃眼見白花花的銀子滾滾而來,樂得險些駕鶴西遊。現在可倒好,主講跑了,這講座沒法搞了,只得取消,糟糕的是賈仁祿早就將門票賣了出去,無奈之下,只得咬著牙命人退錢。這錢收進來好收,要退回去可就難了,遇到好講話的,最多抱怨幾句,拿著銀子走人,遇到那些愣頭青,就會掰著指頭和退錢的人算賬,說他到這來經過多少地方,在路上吃飯花了多少錢,住宿花了多少錢,現在經不講了,他白跑一趟,回去又是一大筆開銷,算完了賬,別以為就這麼完了,他會問這錢到底誰來出啊!好在那個時代不興精神損失費,不然那幫傢伙肯定是會要的。在退錢過程中賈府下人就遇到不少這樣不知好歹的人在那胡攪蠻纏,要不是賈仁祿三令五申要和氣生財,賈府下人早就將他們一頓臭揍,扔將出去了。費了老大一番波折,這些學子總算都罵罵冽冽的打道回府,此役賈仁祿不但一個子沒賺著,反倒貼進不少,疼得臉上肌肉直抖了。當然錢財的損失還算是小事,賈仁祿的信譽在學子的心目中大打折扣,這個損失可是不可估量的。 皇后孫尚香因老見不到心上人,因妒成恨,用木頭小人詛咒夫君和狐狸精,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不好到處亂說,是以劉備三令五申要絕對保密。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眾學子見講經突然中止,均尋思這事太也蹊蹺,備細打聽,還是知道了大概。這種消息本就是老百姓茶餘飯後樂得一談的事情,很快就傳得滿城皆知,眾百姓加油添醬,繪聲繪影,各處茶館的茶客個個說得口沫橫飛,皇上如何連續三年不到皇后那去,天天膩在劉貴妃那裡,這劉貴妃又是如何***,這腰怎樣怎樣,這腿又是怎樣怎樣,這聲音如何動人,這眼神如何勾魂,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倒似人人親眼目睹一般。別看那些峨冠博帶的正人君子整日價子曰不離口,《論語》不離手,講起這些事情來,也不比那些市井小民高雅到那去,談到後來,往往成了黃段子,談這種事容易上火,一上火就要有地方渲洩,於是壽張附近的妓院這幾天生意格外火爆,對那些老鴇子來說,倒也是意外之喜。當然大多數學子都還是好同志,雖然參與這些無聊的討論,但還是知道學習的重要性,稍微聊了一下,就覺得索然無味,紛紛各奔東西,回家讀書以應對兩年後的鄉試。不過還是有些高瞻遠矚之輩,覺得劉備這次東巡不可能就這麼虎頭蛇尾,偃旗息鼓,紛紛留了下來,堅守陣地,等待他心情好轉,再臨講壇。 劉備來時本是興高采烈,可突然遇到這麼一檔子事,興致全無,草草的祭祀了孔子,當天就返回壽張。 次日卯時,他在行宮正殿集群臣議事。 劉備抬起手,狠狠將手中小人擲到階下,發出啪了一聲輕響,這聲響雖然不大,不過在群臣耳中不蚩於雷鳴。只聽劉備氣鼓鼓,道:「你們瞧瞧,你們瞧瞧。朕只不過是小小懲治了她一番,她要是不滿意,可以和朕提,朕又沒不准她說話。可她偏偏用如此歹毒的手段來詛咒朕,怪不得朕和貴妃這幾日心神不寧,常被惡夢驚醒,原來如此!你們說說,這樣歹毒的婦人要來做什麼?不如廢掉了來得痛快!省得一天到晚給朕添堵。」 賈仁祿一顆心不斷往下沉,尋思:「唉,老子是猜到她會在承明殿裡做手腳不假,可只想到她會假造信件,誣指孫尚香造反,萬萬沒有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手。這一失之毫釐,可就謬以千里,完了,這下全完了。」 在劉備生氣的時候,還敢上前摸老虎屁股的,朝廷中,也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賈仁祿,另一個則是諸葛亮。諸葛亮見賈仁祿遲遲不出,還以為他害怕了,這事關忽國家長治久安,他這個左僕射自然當仁不讓,上前兩步道:「皇上,這事非同小可,您飽讀詩書,應該知道武帝晚年寵任江充,治巫蠱獄,專門緝查各地官吏家眷是否暗藏木人帛書,一經查出輕則斬首,重則滅族。話又說回來,當時有沒有人詛咒武帝呢?有,而且人數還少。可是這些人在朝中官員中畢竟只佔了很小一部分。武帝春秋已高,疑心病重,往往聽風就是雨,見一兩個人詛咒他,就以為朝中所有的官員暗地裡都恨不得他早死。江充揣摩到了武帝的心思,乘機勸其窮治巫盅獄。武帝惑其言,故令其為繡衣使其,專司其事,江充得此權柄,更加肆意妄為。他夥同奸滑之輩,看誰不順眼就治誰,大肆誣陷,栽贓嫁禍,牽涉此案無端慘死者前後達數萬人。甚至連一向謹小慎微,並無過錯的太子也被牽連在內。後來太子被逼得走投無路,不得已起兵誅殺江充以清君側。這一來禍可就闖大了,武帝認為太子造反,勃然大怒,興兵剿除。太子自以為無罪,不甘舒頸就戮,勒兵抵抗,兩軍在長安城內血戰五日,死者又是數萬人,史籍有載血流入溝中,可見當時屠殺之慘。其後太子軍不敵漢軍,大敗虧輸,太子棄軍出逃,隱於鄉里,可還是被當地官吏發現,興師捕拿,圍之數重,太子自度不得脫,入室自縊。皇上,您想想,若沒有巫盅這一切還可能發生麼?那樣太子既不用背不孝之名,武帝也不用擔不慈之罪,這可是血的教訓,皇上英明遠勝武帝,仁德更是他難以企及的,自然不會讓昔日慘案重現於今。」 劉備聽他提到武帝舊事,心中一凜,不過聽他說自己比武帝英明,還是很高興,微微一笑,道:「嗯,你說的有理。盅惑之事,牽連甚廣,易被小人利用,釀成大禍。江充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為了一己之私,一味迎合武帝,所興巫盅獄大多都是冤假錯案、子虛烏有,有道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一心為惡,到頭來不是也沒得到好下場麼,這其中的利害朕自然心中有數。可你剛剛也說,當時朝中還是有人心懷怨望,背地裡專搞些歪門邪道,詛咒武帝。難道為了不牽連好人,就讓這些壞人逍遙法外?」 諸葛亮道:「臣不是這個意思,臣是說這事須當慎重,在沒有查明真相之前,皇上不應該急於做決斷,以免親者痛,仇者快。」 劉備笑了道:「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怕朕廢了皇后,孫權有這麼可怕麼?」 諸葛亮道:「孫權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言。」 劉備點點頭,不言語了。過了一會,又道:「嗯,這事的確應該慎重,仁祿。」 賈仁祿叫道:「臣在。」 劉備道:「這事朕就交給你全權處理。」 賈仁祿沒想到劉備竟會把這麼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派給他,嚇了一大跳,道:「皇上,這……這……」 劉備臉沉了下來,道:「這什麼這,難道你想抗旨?」 劉備突然將了賈仁祿一軍,他一時沒了主意,道:「臣不是那個意思,臣是想說,臣……臣……」 劉備道:「你到底怎麼了?」 賈仁祿越急越結巴,道:「臣是想說臣……臣……臣根本不會斷……斷……斷案,怕……怕……怕……」 劉備也不管他怕什麼,笑著道:「你這人就是太謙虛,你不會斷案?上次為翼德洗清冤曲,你不就斷得挺好的麼?」 賈仁祿心想:「老子不過碰巧斷對了一樁案子,就被人當成福爾摩斯了,這下可好,凡有疑難案件,第一個就想到老子,這不是要老子的命嘛。看來這能是不能亂逞,唉,真是悔不當初啊!」道:「臣那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作不得數的。這個案子非同小可,臣沒當過一天地方官,根本就對查案一竅不通,皇上卻把這麼重要的案子交給臣來辦,這不是胡鬧麼?」 劉備捋了捋鬍子,道:「什麼,你敢說朕胡鬧!」 賈仁祿慌了,跪了下來,道:「臣不是那個意思,臣……臣……」心想:「***,這叫什麼事啊!」 劉備面沉似水,道:「那你是什麼意思?算了,朕也不想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和你這麼說了吧,這案子,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你要是敢不願意,朕就砍了你的腦袋!」 賈仁祿小聲嘀咕道:「這不是趕鴨子上架麼?」 劉備聽見了,笑道:「說得好,朕就是要趕鴨子上架!」 在場的大臣全都笑了。 賈仁祿無奈道:「臣遵旨。不過臣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請皇上允准。」 劉備道:「講。」 賈仁祿道:「這案子發生在宮裡,可臣沒法進宮,這案如何查起?是以臣請皇上允許臣自由出入宮禁。還有皇上曾下令沒有您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皇后。見不著當事人,這案子還怎麼查,所以……」 劉備笑了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了。」解下佩劍,遞給內侍道:「此劍是朕的隨身之物,見此劍如見朕躬,你執此劍進宮,沒人敢攔你。若有人真的不識時務,你就拿劍砍了他的腦袋!」 賈仁祿從內侍手中捧過寶劍,道:「這樣臣心裡就有底了。」 劉備道:「這事滋事體大,你……算了,這種案子千頭萬緒,盤根錯節,難查的很,朕就不給你限定時間了。昨天要沒出這檔子事,朕本該留在魯縣講經。你已將榜文貼出去了,附近郡縣的學子都知道這事了。朕可不能言而無信,也不能讓你蒙受損失,這樣,你回去查案,朕留在這裡講經,講完經朕再陪竇夫人去看大海,等這一切都完了,差不多也就過了一個月了,那時朕回長安,你應該能給朕一個答覆了吧?」 賈仁祿感激涕零,道:「皇上如此為微臣著想,微臣敢不為皇上竭盡犬馬。皇上放心,臣一定盡快將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劉備道:「很好,很好。朕有些累了,今天的議事就到這裡吧。」 內侍叫道:「退朝!」 賈仁祿雙手捧著尚方寶劍,一步一哆嗦地回到下處。 貂嬋見他渾身發抖……,嚇了一跳,問道:「出了什麼事了?嚇成這樣?」 賈仁祿抖了一會,方道:「去……去……去……準備一口上……上……等楠……楠木棺材,省得事到臨……臨……臨頭,買……買……買不到好的。再者老……老……老子骨格精……精……精奇,你讓……讓……讓他們差人來量……量……量身定……定做,這樣老子可以睡得舒……舒服些」 貂嬋聽他這麼說,如五雷轟頂,雙耳嗡嗡直響,眼前金星直冒,險些暈了過去。她定了好一會神,這才拿樁站定,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了,你快說啊,可急死我了。」 賈仁祿身子抖了厲害,顫聲道:「皇上命……命……命我緝查皇后宮中……中……中巫盅一案的真相。看到這把寶……寶……寶劍沒?皇上怕老子自……自……自殺時手邊沒有刀子,特……特……特地賜了一把。」 貂嬋急得哭了,道:「你說這叫什麼事嘛,朝廷裡這麼多查案高手,皇上不派,偏偏派了你去,明擺著是不讓你活嘛。不行,我找他去!」 甄宓忙上前把她攔住,道:「別,皇上既然賜了寶劍,就絕無再收回之理,你去了也沒有用。」 貂嬋撲到她懷裡放聲大哭,甄宓道:「姐姐末慌,事情還沒有真到那一步。」 貂嬋哭了一會,硬咽道:「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甄宓搖了搖頭,道:「一時之間,叫我怎麼想得出主意來?」問賈仁祿道:「皇上限你幾日破案?」 賈仁祿道:「差不多一個月。」 甄宓蹙眉道:「什麼叫差不多一個月?」 賈仁祿道:「皇上讓老了先去長安查案。他接著在附近轉悠,處理諸如在太學講經°美媚看海之類無聊事宜,等他回轉長安之日,老子若還沒有查清此案,這脖子上的腦袋可就坐不安穩了。」 甄宓掐指一算,道:「沒錯,差不多就一個月的時間。」 貂嬋嗔道:「這案子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麼,還用查!」 賈仁祿道:「你知道真兇是誰?」 貂嬋道:「這一定是劉貴妃這挨千刀的小妮子干的,還用問!」 賈仁祿道:「那證據呢,沒有證據你不是亂咬人麼。」 貂嬋語塞,答不上來,甄宓道:「劉貴妃心思縝密,這證據可真不好找。好在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還可以好好的想一想主意,我就不信這劉貴妃幹的事一點破綻也沒有。」 賈仁祿歎了一口氣,道:「皇上硬趕鴨子上架,老子怎推也推不掉,看來也只有先接著,走一步,算一步了。不過那個棺材,還是先定為好,省得到時匆匆忙忙的,來不及準備。」 貂嬋本已止住了哭,一聽哇地一聲,又哭了。甄宓白了他一眼,道:「你今天是怎麼了,以前你遇到的困難幾乎都比現在的大,你不都是坦然面對,也沒聽你說要準備棺材,怎麼今天動不動就要準備,真是晦氣。」 賈仁祿道:「不知怎麼的,老子一想到要和劉貴妃鬥,這心裡總是毛毛的。」 甄宓歎了口氣道:「嗯,這小妮子真是不好對付。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你不是還有我們嘛,我們都會盡力幫你的。」 賈仁祿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只怕到時你們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那個時代可和現在不同,現在一人做事一人當,自己幹了壞事自己進局子。那時可是一人做事一家當,家裡只要有一個人干了壞事,全家都有可能進局子。甄宓想想也是這麼一個理,道:「這……」 賈仁祿鬥志上來了,身子也不抖了,道:「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也別想那些沒用的了,還是先想想該怎麼辦好這樁案子是正經。」 說完便和幾位夫人竄入密室,低聲密議。 劉備回到寢殿,見了劉貴妃,說了朝上的事。劉貴妃兩眼一亮,找了個借口將劉備趕到吳淑妃那去,叫來薛珝悄聲道:「皇上把這案子交給賈福了。」 薛珝嚇了一跳,道:「這可如何是好?」 劉貴妃道:「看把你嚇得,他又沒有三頭六臂,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如今他承辦這件案子,倒是正中我的下懷。」 薛珝道:「哦,娘娘有主意了?」 劉貴妃點點頭,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先去看看賈福在看什麼。」 薛珝應道:「是。」匆匆去了。 吳淑妃的病才剛有些起色,最近還在吃流食靜養,不能這個那個。劉備在那裡和她說了一會子閒話,甚覺無趣,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吳淑妃畢竟不像劉貴妃那樣會曲意逢迎,討好賣乖,她也知道劉備不樂意了,微微歎了口氣,道:「皇上怎麼了?」 劉備道:「沒什麼,朕只是覺得有些倦了。」 吳淑妃道:「那臣妾服侍皇上就寢。」 劉備擺了擺道:「不用了,愛妃身體尚未恢復,朕就不耽誤你了,朕自回寢殿歇息。」 劉備從吳淑妃那出來,在園子裡轉了一圈,又來到了劉貴妃那裡。 劉貴妃笑臉相迎,道:「皇上不是在吳淑妃那麼,怎麼又來了?」 劉備道:「不知怎的,朕還是愛來你這裡。」 劉貴妃十分感激,說道:「臣妾能蒙皇上如此垂青,就算是簾死……」 劉備忙按住她的嘴,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劉貴妃愁眉苦臉道:「反正臣妾馬上就要死了,說說又有何妨?」 劉備大吃一驚,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如此胡言亂語。」 劉貴妃道:「臣妾沒有胡言亂語,臣妾說的都是真的。臣妾怕是侍候不了皇上多久了,臣妾不在的日子裡,皇上可要多多保重啊。」說著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劉備道:「愛妃何出此言。難道是哪不舒服,太醫,快傳太醫!」 劉貴妃道:「不用叫太醫,臣妾沒有不舒服。」 劉備道:「那你怎麼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劉貴妃泣道:「皇上不是派賈福主持巫盅一案麼,有他主持此案,臣妾命不久矣!」 劉備莫名其妙,道:「賈福很有些鬼點子,什麼棘手的事情到了他手裡都能迎刃而解,所以朕才派他處置此案,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劉貴妃道:「賈福是有些鬼門道不假,可是他是誰的人,皇上難到不知麼?」 劉備道:「他是誰的人?他不是朕的人麼?」 劉貴妃道:「這小子鬼得很,難怪連皇上也被他瞞過了,他可是皇后娘娘的死黨,上次皇上巡幸萬年,皇后娘娘就曾秘密到他家裡,密議良久方出,這兩人的關係可是很不一般。如今賈福督辦此案,自然向著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向和臣妾不對付,賈福也一定會落井下石,臣妾的死期可不是快到了麼?」 劉備道:「鬧了半天,原來你是說這事啊。朕巡幸萬年時,仁祿不是正在介休附近和司馬仲達苦戰麼?他不在府中,暖昧關係又從何而來?」 劉貴妃眼珠一轉,道:「臣妾可沒有說他和皇后有曖昧關係,臣妾只是說他在暗地裡支持娘娘,要不然娘娘為什麼不去別人家,而偏偏去了他家?」 劉備沉吟片刻道:「嗯,你說的有理。不過仁祿這人朕還是瞭解的,在大是大非上,那是絕不含糊的,你不用太過擔心」 劉貴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皇上可別被他給蒙了。」 劉備向她瞧了兩眼,道:「愛妃不是很少過問政事的麼,今天這是怎麼了?」 劉貴妃心中一凜,流著眼淚道:「皇上,臣妾只是怕賈福處事不公,冤枉臣妾。那時不但臣妾性命難保,就連肚子裡的孩子也……」 劉備聽她提到了肚子裡的娃娃,登時亂了陣腳,這英明神武不知跑到哪裡去了,道:「愛妃莫慌,這不是還有朕嘛,到時朕一定為你作主。」 劉貴妃道:「到時候賈福把偽證呈上來,皇上見了肯定大大的生氣,又怎會念及你我之間的夫妻情分?」 劉備緩緩的點了點頭,道:「言之有理。你說該如何是好?」 劉貴妃道:「臣妾要是硬說賈福不是好人,皇上一定不信。辦案子不都得講證據麼,這事咱也得講證據。」 劉備聽她說的信誓旦旦,也是吃驚,道:「哦,你有證據了?」 劉貴妃搖搖頭道:「沒有。」 劉備很失望,臉又沉了下來,劉貴妃笑了,道:「皇上莫惱。這證據雖然沒有,不過得來卻也不難。賈福到底是忠是奸,可一試便知。」 劉備道:「怎麼個試法?」 劉貴妃道:「皇上可差一心腹假冒皇后娘娘的人前去行賄,讓他在此案上行個方便。若賈福真的在大是大非上毫不含糊,那他一定不會收受賄賂,這個案子交給他處理,臣妾也就放心了。反之他若收了賄賂,臣妾……臣妾……」說著哭個不停下面的話也就說不出來了。 劉備道:「這……朕把案子交給他,又去試他,這怕是不太好吧。」 劉貴妃道:「可不如此,不知賈福是忠是奸,將這案子交給他處理,臣妾實在放心不下。」 劉備道:「他要是真的不講原則,唯賂是貪,別說你放心不下,連朕也放心不下。」 劉貴妃道:「既然皇上不便出面,那由臣妾來辦,皇上可派一心腹跟隨,以辯忠奸。」 劉備捋鬚思考良久,道:「嗯,就依你的意思,不過你哪來銀子賄賂他?」 劉貴妃道:「皇上這些年賞了臣妾不少珠寶,臣妾吃穿用度都有皇上照應,要錢何用?不如都拿了出來賄賂他吧。」 劉備沉思良久道:「好,朕這就去安排。」 劉備走後,薛珝轉了進來,劉貴妃問道:「賈福在做什麼?」 薛珝笑道:「賈仁祿一疊連聲要準備棺材,幾位夫人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府中的婢僕更是亂成一團,那場面別提有多逗了。」 劉貴妃冷哼一聲,道:「看來他也感到大難臨頭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薛珝道:「就是他也不看看自己有幾兩肉,還敢和娘娘鬥,可不得早些準備棺材麼。」 劉貴妃道:「咱也不能掉以輕心。你去幫我辦件事。」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薛珝道:「娘娘能保證賈福必收賄賂麼?」 劉貴妃搖搖頭,道:「不敢,不過據劉封說這傢伙很貪,有便宜就占,這筆錢他應該會要。」 薛珝道:「那就值得一試,娘娘放心,臣這就去辦。」 三日後,賈仁祿收拾齊整,硬著頭皮就道。這日一行人過了洛陽,正行間,忽然道上塵頭滾滾,迎面來了一輛馬車,車上一人望見隊伍,叫道:「前面來得可是賈司空?」 賈仁祿正在馬車裡摟著貂嬋胡作非位,聽見了,不耐煩的道:「就是老子,你是誰,有何貴幹!」 uu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阪粵瀆 正文 第641章 - 進宮查案 字數:6413 車上那人忙下了馬,深深一揖道:「小人是皇后娘娘的親隨張安,奉娘娘之命來見司空大人,有要事相商。」 賈仁祿心裡咯登一下,悄聲對貂嬋說道:「去把徐氏叫來。」說著下了馬車,還了一禮,道:「原來是皇后娘娘的親隨,失敬失敬。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張安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此間離洛陽不遠,不如我們去那再談如何?」 賈仁祿道:「嗯,如此甚好。張大人請。」 張安道:「小人和司空大人相差十萬八千里,哪敢佔先,司空大人先請。」 兩人假客氣了一番,賈仁祿的功夫略遜一籌,告罪先行,張安緊跟在後。徐氏已悄悄來到了馬車上,賈仁祿問道:「這人你認識?」 徐氏搖了搖頭,賈仁祿冷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來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貂嬋道:「你怎麼知道這傢伙沒安好心呢?」 賈仁祿道:「娘娘被皇上囚禁在石渠閣,先前跟著她的宦豎宮女,除了東吳來的那幾個之外,都被逐出宮去。皇上還三令五申,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貂嬋啊的大叫一聲,怕後面的人聽到,忙按住了嘴,低聲道:「既然皇上有嚴令,那這個張安怎麼能大搖大擺的出得宮來,他一定是假冒的。咱們不能跟他去洛陽,我這就吩咐祝融妹子把他打一頓,扔到荒郊野外去。」 賈仁祿笑了,道:「你怎麼也盡出給110添亂的餿主意?何況僅憑他出宮這一點還不能證明他就是西貝貨。」 貂嬋道:「這還不能證明?」 徐氏搖頭道:「當然不能,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皇后娘娘肯打點,還是能讓人混出宮來的。」 貂嬋連連點頭,徐氏接著道:「……剛才仁祿說了,現在留在尚香身邊的人都是東吳來的,我久住吳宮,卻不識得此人,那這人一定不是尚香身邊的人。」 賈仁祿道:「明白了吧,這傢伙一定是劉貴妃派來的,她不知道老子身邊有一個東吳來的大美人,還以為能蒙得了老子,老子倒要看看她要耍什麼把戲。」 貂嬋道:「這小妮子敢在皇后宮裡藏那麼陰毒的東西,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我有些不放心,我這就和祝融妹子說一聲,叫她小心提防這個叫張安,免得他在我們的行李裡塞什麼東西。」 徐氏附和道:「這倒不可不防。」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小心些,別讓那傢伙查覺到。」 貂嬋笑了道:「我要是讓這傢伙瞧出來,這些年不就白混了麼?」說著取出一條青色繡帕,掀開窗簾,把手伸了出去,隨手指著一處景致,叫道:「相公,你看這裡的風景多美啊!」 賈仁祿貪婪的向她的胸脯瞧了一眼,道:「美則美矣,可是和你一比,還是差了老大一截!」 貂嬋暈紅上臉,道:「相公真會哄人開心。」 賈仁祿伸出粗糙的大手將她的纖纖素手拽了回來,拉上簾了,道:「咱們可不能辜負了如此良辰美景啊!」說著開始動手動腳。 賈仁祿的豪華馬車,可不像張安那輛臨時搞來的敞篷馬車四面透風,它周圍用上好綿緞圍的嚴嚴實實,從外面根本看不見裡面,不過張安光聽動靜,也知裡面在幹什麼勾當,暗笑他淫蕩無恥,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幹這調調兒。殊不知貂嬋的動作本身沒有問題,而那方錦帕卻是她和祝融事先約定的暗號,她早感覺到此次長安之行要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事先就和祝融商量好了一套應對之策,以免臨時有起事來,這邊準備不足,吃了大虧。 不知怎的祝融老覺這個叫張安的傢伙有些不地道,藉故墮後,跟在張安周圍,寸步不離,這時見貂嬋拿出青色的繡帕,知她有事要說,簾裝出吃醋的樣子,嗔道:「這個狐狸精,整天就知道勾引老爺,看我怎麼泡製她!」氣呼呼的去了。 這種爭風吃醋的場面對張安來說已是司空見慣,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暗暗發笑。 祝融鑽進了馬車,貂嬋悄聲道:「那個叫張安的不是個好東西,你可得盯緊了,別讓他幹什麼壞事。」 祝融點點頭,道:「我也覺得這個傢伙來得甚是蹊蹺,已留上心眼了。姐姐儘管放心,有我在邊上盯著,諒他也沒本事亂來。」 賈仁祿提醒道:「小心些,別讓他看出來。」 祝融道:「相公放心,我會小心的。」說著假意和貂嬋鬧了一陣,直打得貂嬋連連告饒,這才以勝利者的姿態下了馬車,來到張安邊上,瞪圓雙眼,留心他的一舉一動。 不出賈仁祿所料這個張安的確是劉貴妃派來的。徐氏此番進京肩負著特殊使命,自然不能隨便見光,除了賈仁祿的心腹,其他人對她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還道她是賈仁祿新娶過門的一房小妾。劉貴妃雖然精明,畢竟到中原的時日尚短,對賈仁祿在東吳感情糾葛一知半解,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賈府中藏著一人物對孫尚香及她的下人甚為熟悉的人物,如果她知道這些,也就不會費盡心神使了這麼一招根本害不了人,說不準還會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廢招。張安此來就是要當著劉備心腹的面公開行賄,好讓劉備透過嚴嚴實實的裹在賈仁祿身上的這一層羊皮,看清他的本來面目。既然他肩負的如此神聖的使命,自然就不屑在半路上搞七搞八,萬一被劉備差來的人瞧出了破綻,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祝融既知這傢伙不是只好鳥,提著心掉著膽,像防賊似的防了他一路,卻沒發現他有何不軌之舉,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他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 一行人來到洛陽,賈仁祿找了一個偏僻的酒館,要了一個雅間。 賈仁祿替張安斟了一爵酒,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現在應該可以說了吧?」 張安見貂嬋、祝融、徐氏都在場,一言不發。 賈仁祿笑了道:「這幾位是我的夫人,也是皇后娘娘的知交好友,大人有話但講不妨。」 張安權衡良久,咬著牙說道:「娘娘的事,大人都聽說了吧?」 賈仁祿點點頭,道:「這事豈同等閒,誰有膽子按下不報?」 張安道:「聽說皇上派大人徹查此案,可有此事?」 賈仁祿道:「嗯,皇上賜我尚方寶劍一口,限我在他回轉長安之前偵破此案。」頓了頓,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問你,這事到底是不是娘娘所為?」 張安眼珠一轉,道:「誣陷!這純粹是可恥的誣陷。大人是娘娘最信任的人,難道竟也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賈仁祿叫道:「我就說嘛,娘娘怎麼會做這種卑鄙下流無恥缺德死不要臉的事情,這一定小人在暗地裡使壞,要致娘娘於死地。聽你這麼一說,老子心裡就有底了,老子到長安後一定要放開手腳,徹查此案,將那幫躲在暗地裡放冷箭的傢伙,有一個算一個,都揪出來,繩之以法!」 張安身有毛病,聽了這話,自然心虛,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道:「老子又不是在說你,你臉紅什麼?」 張安嚇了一跳,身子一抖,道:「沒什麼,大……大人真要秉公執法,徹查此案?」 賈仁祿擺出包公的架式,鐵面無私,道:「那是自然,老子是什麼人,怎麼會幹貪贓枉法、徇私舞弊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 張安身後坐著一個小個子,從進來到現在都一言不發,聽了這話滿意的點了點頭。 張安道:「若如此,皇后娘娘危矣!」 賈仁祿大惑不解,道:「大人何出此言,難道是對賈某的斷案技術不放心?大人回去上復娘娘,請她儘管放心,這事要真不是她幹的,她就沒什麼好怕的,老子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她一個公道。」 張安滿臉堆笑,道:「大人斷案神乎其神,自然是十分高明的,可這就因為這樣,娘娘才危險。」 賈仁祿沉下臉來,道:「這裡沒有外人,你跟我實話實說,這事到底是不是娘娘干的!」 張安臉上變色,道:「這……」 賈仁祿道:「既然大人信不過在下,再呆在這裡,我看也沒什麼必要了。」站起身來,發足即行。 張安急道:「大人且留步,有話好說,別急著走啊。」 賈仁祿道:「你不說實話,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這不是浪費時間麼,有道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老子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浪費了你賠得起麼?」 張安忙道:「好,我說實話,這事……這事……就是娘娘干的。」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哎喲,這事還真是她幹的,她怎麼能幹這事?」 張安道:「這也怨不得娘娘,都怪那個狐狸精,也不知她用什麼方法把皇上迷得神魂顛倒,茶飯不思。這幾年來,皇上從未到過承明殿,整日價與那狐狸精鬼混,你說皇后娘娘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賈仁祿道:「皇上是做得有些過分了,別說是我,滿朝文武都在替娘娘明不平,可這也不能成為皇后娘娘下盅害人的理由啊!」 張安自知罪孽深重,低下頭道:「貴妃娘娘一個勁的想要廢了皇后娘娘,自己當皇后。皇后娘娘被她逼得走投無路,險些上吊自殺。這時一個方士對娘娘說,她有辦法讓皇上回心轉意,從此之後皇上只跟著娘娘再不到劉貴妃那裡去了。皇后病急亂投醫,也不仔細想一想這樣做的嚴重後果,就按著方士的指示做了,哪知事情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賈仁祿歎了一氣道:「唉,這下你讓我還怎麼查這個案子?」 張安哀求道:「娘娘讓小人冒死前來,就是請司空大人查案時網開一面,不必太過認真。」 賈仁祿無力的抬手,撓了撓後腦勺,道:「這事可難辦的很啊!」 張安一揮手,親信抬著一隻箱子,來到跟前,張安打開木箱,滿屋珠光寶氣,一串串的珍珠項鏈、瑪瑙首飾呈現在賈仁祿眼前。賈仁祿口水立馬流了出來,他正要說話,張安搶著道:「娘娘說了,這只是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若大人能將此案胡亂了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人就是娘娘的救命恩人,娘娘還有重謝。」 賈仁祿眉花眼笑,道:「還有重謝?」 張安點了點頭,賈仁祿打起官腔,道:「這案子可是上達天聽的,皇上極為重視,本來十分棘手,不過皇后娘娘如此誠心,老子就勉為其難,幫她擦這一會屁股。」 坐在張安身後那個小個子沉不住氣了,咳嗽了兩聲。 賈仁祿十分奇怪道:「這位老兄怎麼了?哪不舒服?」 那人忙道:「沒什麼,沒什麼。」 賈仁祿不再理他,對張安道:「你回去告訴皇后娘娘,老子的和稀泥技術可是世界一流的,這事有老子出面擺平,皇后娘娘大可把心放到肚子裡,這事無論如何也牽扯不到她頭上。」 張安連連作揖,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代娘娘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賈仁祿笑道:「別說這些沒用的,那重謝可得先準備好啊!」 張安道:「大人放心,只要大人辦成此事,娘娘一定不會虧待大人的。」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此地不宜久留,即然屁始商量完了,那咱們也早點閃吧,要是個廉政公署抓了現形,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張安自然不知道廉政公署是啥機構,不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匆匆告辭離去,賈仁祿命人將裝滿珠寶箱子搬到放行李的大車上,欣然上路。 貂嬋摸了摸賈仁祿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道:「沒發燒啊,難道是瘋了?」 賈仁祿正沉浸在得到意外橫財的喜悅之中,聽到這句格格不入的話,急了,道:「你才瘋了呢!」 貂嬋道:「那你為什麼明知張安不懷好意,還收了他送的禮?」 賈仁祿道:「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別人好心好意把錢送將上去,咱拒人於千里之外,多不好啊!」 貂嬋急得面紅耳赤,道:「你這人,真是掉錢眼裡了。這錢是人家好心好意送上來麼?你明明知道這是劉貴妃下得套,還巴巴的往裡鑽,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賈仁祿笑了,道:「看把你急得,有這麼嚴重麼?」 貂嬋憤怒已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甄宓笑了,道:「姐姐,你跟了這傢伙這麼久,難道還看不出他已成竹在胸?」 貂嬋這才發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了,不過她實在不明白賈仁祿為何如此篤定泰山,不恥下問,道:「哦,何以見得?」 甄宓道:「這是劉貴妃的計謀不假,可是這對仁祿來說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貂嬋道:「這可是劉貴妃處心積慮設下的一個套,目的就是要害仁祿,你怎麼還說對仁祿來說是件好事呢?」 甄宓道:「適才那個一言不發的小個子一定是皇上派來的,目的就是要看看仁祿會不會收這筆錢。現在仁祿收了這錢,那人一定會如實的稟報皇上,皇上見仁祿唯利是圖,貪得無厭,一定不放心讓他處理這件干係重大的案子,一定會派人來接替他。這樣壓在仁祿肩頭的重擔不就卸下來了麼,你也不用哭得死去活來,他也不用準備棺材,豈不皆大歡喜?」 貂嬋喜道:「原來如此。」嗔道:「你這人,說話總是帶刺,我哪有哭得死去活來的?為了這人?不值!」 甄宓笑道:「你總是口不對心,哪天也不知是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怎麼勸也勸不住。」 貂嬋笑道:「看來兩天不修理你,你的皮又癢了。」揮拳擊來,眾女嘻嘻哈哈打成一團,賈仁祿夾在其中,大吃豆腐,真覺此間樂不思蜀。 劉備差去的心腹急匆匆的趕到魯縣,其時劉備正在壇上講經,那人見他侃侃而談,如如癡,顯是正在享受晦人不倦帶來的樂趣,不敢掃他的興,繞到後堂,等他講完之後再行匯報。 他繞過一道屏風,迎面來了一個人,正是薛珝。薛珝見到他,滿臉堆笑,道:「這不是王大人麼,這麼快就回來啦?」 那姓王的漢子雖不甚喜薛珝,卻也知他是劉貴妃身邊的大紅人,不敢怠慢,道:「嗯,才剛到,還沒來得及見皇上。」 薛珝悄聲問道:「怎麼,賈福收了那錢沒有?」 那人點了點頭,薛珝心中一喜,客套兩句,辭了他徑往劉貴妃那來。 劉貴妃聽了很高興,道:「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貪了。就這一個貪字,就能要了他的命。」 薛珝道:「眾所周知,皇上最討厭貪官酷吏,常說漢末朝政就是壞在那幫只知巧取豪奪,巴結宦豎的貪官上。賈福公然受賄可算是觸了皇上的眉頭,他可真死定了,娘娘除宿敵於不動聲色之間,這手可高明的很啊。」 劉貴妃笑了,道:「真不知道你除了拍馬,還會做什麼?」 薛珝道:「娘娘可就冤枉臣了,臣沒有拍馬。娘娘實在太厲害了,臣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些話可是發自內心的。」 劉貴妃道:「好了,以後這些沒用的就少說些。賈福這次真的死定了麼?他替皇上打了大半江山,厥功至偉,皇上怎麼可能因為他受了些許賄賂就置他於死地,最多不過是申斥一番,讓他別再插手這件案……」忽然間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陷入沉思,不再言語。 薛珝不敢打斷她的思路,靜靜在一旁侍候。 過了良久良久,劉貴妃忽道:「我原先一直害怕賈福插手此案壞了我的好事,故而千方百計的想將他弄走,可我剛才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種情況。薛珝,你說賈福有沒有可能故意收下這筆賄賂?」 薛珝道:「故意?他有這麼高嗎?」 劉貴妃喃喃地道:「有,和他鬥,什麼樣的可能都要想到,不然可是要吃大虧的。」 薛珝道:「如果他真得覺察到這是一個陷阱,為什麼還會往裡跳,這不是很沒道理麼?」 劉貴妃道:「我來問你,如果你是賈福,你會不會願意處理這件案子?」 薛珝站在賈仁祿的角度上設身處地的想了想,搖搖頭,道:「這種吃力還不討好的案子,若換作是我,說什麼也不會接的。」 劉貴妃大叫道:「照啊,我想賈福也一定不願意接手,他正愁該怎麼讓皇上收回成命,另委他人,我們這樣做,對他來說可不就是天賜良機麼?」 薛珝道:「可他是皇后那邊的人啊,難道他竟忍心眼睜睜的看著皇后落難,而不去救?」 劉貴妃道:「他不善於查案,這點他比誰都清楚。派他去查案,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什麼也查不著,那樣不是把事情都耽誤了麼,所以對他而言,他一定很想找一件事情得罪皇上,讓皇上把他這個有名無實的查案高手給撤了,換更厲害的人去。」 薛珝道:「哎喲,這麼說,我們可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了。」 劉貴妃道:「還好我們知道……」 忽聽劉備在院外叫道:「愛妃,今天你覺得的怎麼樣,朕來看你了!」 薛珝嚇得魂飛天外,顫聲道:「皇……皇……」 劉貴妃悄聲道:「慌什麼,我們說話這麼小聲,他是聽不見的。」 正說話間,劉備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那個姓王的漢子。 劉貴妃最不願意發生的結果還是發生了,一顆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 只聽劉備說道:「愛妃,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劉貴妃道:「沒什麼。皇上這賈福收了賄賂的事你可知道了?」 劉備道:「嗯,朕聽說了。唉,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劉貴妃道:「皇上,您打算怎麼處理這事?」 劉備道:「現在的事情變得有意思了,朕倒要看看他是如何查案的。」 劉貴妃大喜,表面上去裝得十分吃驚,道:「什麼,皇上還打算讓他接手此案?」 劉備道:「有朕替你作主,你還怕什麼?」 劉貴妃哭著道:「皇上,我們娘倆的性命都就都指望皇上了。」 劉備急忙道:「朕既已認清賈福的真面目,又怎會再信他的鬼話,你放心,這案子絕對牽扯不到你頭上。」 劉貴妃大喜,撲到劉備懷裡撒嬌,劉備受寵若驚,乘機亂吃豆腐,殿中諸人見狀識趣的退了出去。 劉備暖了胎氣,還是不敢亂來,和劉貴妃閒聊一陣,告辭而出,跑到吳淑妃那揩油去了。 劉貴妃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將薛珝叫來,道:「皇上沒將賈福換了,還好,還好。」 薛珝有點賈仁祿恐懼症,道:「娘娘,你可要考慮清楚,萬一賈福根本就對此案胸有成竹,任他放手去查的話,我們可就全完了。」 劉貴妃笑道:「你不是拍著胸脯向我保證,這事你辦得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麼?怎麼這會又害怕起來了?」 薛珝道:「臣是做的十分隱密,可是賈福實在太厲害了。」 劉貴妃道:「賈福厲害,我也不是好欺負的,沒什麼好怕的。」向他招招手,薛珝把耳朵湊了過去,劉貴妃悄聲說了幾句。薛珝點頭,道:「微臣這就去辦。」 賈仁祿離了洛陽,一路打正旗號,鳴鑼開道,各地官員迎送,賄賂從豐,賈仁祿依舊奉行有便宜就占的原則,來則不拒。一路無話,這日賈仁祿到了長安,關公、賈詡出城相迎,進城之後,賈仁祿沒有立即投入工作,而是先參加了關公為他準備的接風酒宴,酒足飯飽後,他打著飽嗝,在親衛的簇擁下回到自己的狗窩,舒舒服服的洗上一個熱水澡,摟著幾位夫人胡天胡地一番,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他也始終沒有進宮查案,每晚臨睡,心裡總說,明天該進宮辦案了,可是第二天不是到這家應酬,便是到那家閒聊,要不就是在家跟夫人胡鬧,這日子過得倒也逍遙快活。偶爾念及還有重要任務沒辦,便自我安慰:「反正皇上馬上就要撤了我,老子又何必費這個神?」 如此過了幾日撤換他的上諭始終沒有下來,而規定的日子日近一日,他這才急了起來,將幾位夫人叫到身邊,道:「你們說皇上這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甄宓道:「這麼多天了,一點動靜也沒有。看來皇上沒有撤換你的打算。剩下的日子不多了,相公你也該有所行動了。」 貂嬋嗔道:「我早叫你不可大意,還是去宮裡查查,哪怕是裝模作樣也好,你偏不聽,這下可好了!」 賈仁祿倒挺樂觀,道:「以老子的IQ,處理這種簡單案件,三五天足矣!這不還有大半月麼,不急,不急。」 貂嬋道:「就會吹牛,有說話的功夫,這線索都查出好幾條了。我看你還是別說了,趕緊進宮吧。」 賈仁祿犯起懶來,道:「不知怎的老子渾身無力,我看今天就算了,明天……」 眾夫人異口同聲:「嗯?」怒目而視。 賈仁祿道:「去,我去還不成麼。」收拾齊整,大擺大搖的走了,文欽捧著尚方劍,跟隨在後。 宮門口的侍衛早就得到消息,見到他就和見到親爹爹一樣,笑臉相迎。這種陣勢,賈仁祿早就司空見慣,禮貌性的客套一番,大搖大擺的進了宮。一名內侍將他引到了承明殿,宮中守衛首領迎了上來,賈仁祿瞥了一眼,道:「這裡你負責?」 那侍衛首領道:「正是。」 賈仁祿道:「都發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抬上來吧。」 那侍衛應道:「是。」命人抬了幾個托盤,盤中滿是木人帛書。賈仁祿見了,吃了一驚,道:「好傢伙,這麼多!都是從地裡掘出來的?」 那侍衛道:「不全是,有的是從皇后娘娘的枕頭底下翻出來的,還有的是從衣櫃裡。」 賈仁祿隨手拿起一個木人,看了看,心道:「這小妮子還挺鬼。」他正要說話,忽見一個宮女站在角落裡,衝他招了招手,那宮女不是別人,正是他費了老大勁才安插進宮的。 賈仁祿淡淡的道:「瞧瞧這些腳印,我想一群水牛跑到這來,也不會弄得比這更糟。你先下去吧,我想單獨查看現場。」 眾侍衛應聲而退,賈仁祿將小人隨手一丟,踱到那宮女跟前,問道:「你想說什麼?」 優U書猛 UuTxt。COm 銓文子版閱鍍 正文 第642章 - 破獲大案 字數:6294 那宮女左右瞧了一眼,低聲道:「老爺,你可算來了,皇后娘娘可給她們害慘了。」 賈仁祿點點頭,道:「你都看到什麼了?」 那宮女道:「貴妃娘娘只信薛珝一人,其他人一概不信。何況我身份卑微,被分到趙王殿下那服侍,很少見到娘娘,所知也就甚少。」 賈仁祿雖然沒說什麼,不過失望之情現於顏色。那宮女道:「不過我知道的雖少,卻也不是一無所知。像老爺正在查的這事,我就知道是貴妃娘娘干的。」 賈仁祿高興的險些蹦了起來,抬手在她的肩膀上使勁的拍了兩下,道:「好樣的,老子就知道你不會讓老子失望的。」此時他心情激動,來這麼一下不過是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根本沒想到男女有別。 那宮女羞得耳根子都紅了,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呢喃道:「老爺。」聲音中竟大有纏綿之意。 賈仁祿滿心歡喜,竟沒聽出她話音有異,道:「說說看,你都看到了什麼?」 那宮女見他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微感失望,道:「是這樣,出事前不久薛珝的心腹來到了金華殿,那時我正帶著趙王殿下在殿前草坪上玩耍,見到那心腹和幾個人在角落裡密議了幾句,便各奔東西,其中一人往這裡來了。我故意引著趙王殿下追趕一隻松鼠,追到離這不遠處的草坪上,見到那人和皇后娘娘的宮中一名宮女在遠處的一株小樹下悄聲商議著。他們講得很小聲,我又怕被他們發現,不敢靠近,所以不知道他們在講些什麼,不過我猜這裡面準沒好事。」 賈仁祿激動的兩手微微發顫,道:「這就夠了,這就夠了。那幾隻豬狗你可認得?」 那宮女點點頭,賈仁祿道:「我這就去召集人手,你來帶路,領著我們去拿人。」 那宮女點頭答應,賈仁祿出殿命文欽點齊親衛,隨著那宮女去了。 他則煞有介事的在承明殿東走西竄,東查西問,時不時的大叫兩聲:「線索在這裡了。」引著眾侍衛蜂擁而至,場面倒也頗為有趣。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文欽等人押著幾名內侍來到賈仁祿跟前。最右邊的一名內侍一見賈仁祿就大叫:「冤枉,司空大人,小的並無犯錯,司空大人為何捉拿小的?」 賈仁祿臉一沉,冷冷的道:「有沒有犯錯,你們心裡清楚。」 另一名內侍態度就比較囂張,叫囂:「我們可是貴妃娘娘親信,你敢抓我們,不怕貴妃娘娘在皇上那參你一本?」 賈仁祿指著文欽手中的寶劍,道:「老子手裡可有皇上的尚方寶劍,皇上金口玉言見此劍如見他本人。貴妃再大也大不過皇上吧?別說你們只是貴妃的親信,就是她的親爹,只要罪證確鑿,老子也照殺不誤。帶走!」 眾內侍無言以對,在文欽的押解下,垂頭喪氣的走了。 賈仁祿跟了上去,看守承明殿的侍衛首領滿臉堆笑的送他到了宮門口方回。 賈仁祿一行出了宮,直奔刑部,刑部侍郎丟了要犯,正在自願自艾,聽說賈仁祿來了,以為是要辦他,嚇得尿了褲子,哆哆嗦嗦的迎了出來,道:「不知司空大人駕……」 賈仁祿道:「老子忙得很,沒空和你打哈哈!老子要借刑部大獄審幾個犯人,不知你肯不肯行這個方便?」 刑部侍郎正愁沒機會將功贖罪,聞言一言笑,道:「大人這是說的哪裡話,大人如此著急,一定有緊急公務,下官就不耽誤大人的時間了,這就領大人前去。」說著屁顛屁顛的頭前帶路。 一行人來到獄中,這是賈仁祿第二次到這種地方,上一次他是犯人,備受苦刑,這一次他卻是主審,給人上刑,回首前塵當真恍若隔世。 賈仁祿瞧著那幾名內侍有好一會,眾人心裡直發毛,卻都不說話。賈仁祿淡淡一笑,道:「怎麼,你們不打算說些什麼?」 一名內侍道:「小人都不知道大人為什麼抓小的來,怎麼說。」 賈仁祿笑了,道:「不知道為什麼抓你們,是不是?」 眾內侍點了點頭,一名內侍道:「大人拿人總要有個理由吧,胡亂抓人你就不怕得罪貴妃娘娘?」 刑部侍郎聽那內侍直指賈仁祿之非,只覺那內侍在說他的親爹一般,氣得鬍子根根上翹,道:「呔,你這大膽賊人,居然敢說司空大人胡亂抓人,來人啊,大刑侍候。」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且慢。」對那幾名內侍說道:「你們知道老子正在查辦什麼案子?」 眾內侍齊道:「知道,大人正在查察承明殿突現邪祟異物一案。」 賈仁祿道:「知道就好,你們現在應該明白老子為什麼請你們來喝茶了吧。」 這些人都幹過見不得人的勾當,這心自然是虛的,聽他這麼一說,驚得頭皮發麻,雙腿亂顫,一齊狡辯,道:「冤枉!冤枉!大人,我們跟此事毫無關係。」 賈仁祿道:「毫無關係?這麼說我抓錯人了?」 眾內侍一齊點頭,賈仁祿道:「老子一向明察秋毫,從未出過錯,你們居然說老子抓錯人,膽子不小啊。」轉向刑部侍郎,問道:「大人,你們這裡共幾套刑具啊?」 刑部侍郎恭敬答曰:「回大人,刑部獄的前身是廷尉獄,沿用後漢傳下來的刑具,共有八八六十四樣,當今聖上寬厚仁慈,不喜濫用酷刑,下旨裁省,如今仍在使用的共用二十四種。」 賈仁祿笑道:「他們既然到這裡作客,你身為地主,就要好好招呼他們,還客氣什麼,都拿上來吧。」 刑部侍郎獰笑道:「是,卑職這就去辦。」轉身去了。 眾內侍見刑部侍郎去拿刑具了,嚇得渾身直抖,賈仁祿看著他們的狼狽樣,笑了道:「現在說,老子當你們是投案自首,量刑之時自會從輕發落,等到用了刑再說,可就晚了。你們也都是見過世面的人,知道哪頭輕,哪頭重,不用老子再提醒了吧。」 眾內侍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說,那個屢次抬出劉貴妃的名頭來頂撞賈仁祿的傢伙,死性不改,又一次抬出劉貴妃這面金字招牌出來,說道:「你這是屈打成招,我們不服!貴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也不會放過你的。」 賈仁祿道:「三回了,貴妃娘娘是你娘咋的?一遍接一遍的提,聽得老子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你們真以為貴妃娘娘能罩得住你們?實話告訴你,這次查案時老子曾特地到行宮向貴妃娘娘請示機宜,畢竟這種事關係到宮闈內部的權力鬥爭,不請示娘娘,鬧得不好,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娘娘就明確的跟老子說,此案關係皇上御體,萬萬馬虎不得,她還囑咐老子,一定要秉公執法,不偏不倚,不管最後查出來的是誰,哪怕是她的手下,也要按律辦事,絕對不能徇私。」心想:「噫,這可是個絕妙的主意,當初老子辭別怎麼沒想到去貴妃宮裡將上一軍,那時貴妃娘娘的尊容可是有得瞧了,唉,錯過了,著實可惜。」 那內侍仗著有劉貴妃在後面撐腰,有恃無恐,天不怕地不怕,便是老虎屁股也敢伸手摸上一摸,一聽這話急了,道:「你騙人,我們有事貴妃娘娘絕不會見死不救的……」 賈仁祿啐了一口,道:「呸,你是什麼東西,貴妃娘娘為什麼要理你。」回頭對身後親隨道:「這傢伙在貴妃娘娘身邊當了幾天差,就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當真好笑。」 眾親兵哈哈大笑,齊道:「你當你是誰啊,你不過是替貴妃娘娘倒夜壺的小角色,也敢在司空大人面前放肆。」那內侍見眾人小瞧自己,更急了,道:「誰說我只是個小角色,我可是為貴妃娘娘辦過大事的……」 另一名內侍急道:「別胡說!」 那內侍頓覺不妥,立即住嘴。賈仁祿走到他跟前,道:「哦,你替貴妃娘娘辦過大事,什麼大事?」 那內侍紅著臉,囁嚅道:「這……這……」一面說,一面不住的給旁邊一人使眼色。 邊上那內侍忙道:「大人別聽他的,他……」 賈仁祿瞪了他一眼,怒道:「嗯?老子問你了沒有,要你來插嘴了?念你是初犯這次就饒了你,下次再這樣就掌嘴,掌到不會說話為止,看你還敢瞎冽冽。」 那內侍嚇了一跳,閉緊了嘴,不敢再多說半句。 這時刑部侍郎來了,身後跟著幾十名精幹差役抬著十幾樣刑具。刑部侍郎道:「啟稟大人,有幾樣刑具固定死了,無法移動,剩下的都抬來了。」 賈仁祿很滿意,道:「放這吧。」 刑部侍郎應道:「是。」回頭對眾差役使了個眼色,眾差役大步上前,但聽得嗆啷啷一片響,各色刑具堆滿一地。 眾內侍見那些刑具一樣比一樣恐怖,嚇得臉都白了。 賈仁祿指著那個亂說話的內侍道:「刨去他,共有六個人。你把二十四樣刑具分成六組,每組四樣,分別這六個人上上。如果若四樣刑上完了,他們還不肯招,那再輪換,直到他們都吃遍這二十四樣刑罰為止。」 刑部侍郎應道:「是。」 賈仁祿道:「記住將這六人分別帶開,以免他們串供。」 刑部侍郎應道:「這個下官理會得。」 賈仁祿點點頭,道:「很好,你去辦吧。」 刑部侍郎一聲令下,差役將六人分別帶開,不多時刑房裡便陸陸續續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那單獨留下的愣頭青聽見一聲聲慘叫,肝膽俱裂,渾身亂抖,好似篩糠。 賈仁祿道:「老子站累了,這有什麼地方休息啊?」 刑部侍郎趕緊道:「這種地方實在不是大人呆的,請大人先到下官屋中稍適休息,待那幫豬狗招了,自會有人來報。」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這可是欽定的案子,萬萬馬虎不得,老子不在這看著,放心不下。」 刑部侍郎忙獻上馬屁道:「大人如此勤勞國事,真是國之棟樑啊。前面不遠有一間專供獄卒休息的小室,下官立即命人收拾齊整,大人到那休息如何?」 賈仁祿點點頭,道:「甚好。」 小室內,賈仁祿正中坐好,親隨獻上香茗,賈仁祿端起杯來抿了一口,道:「難道這大獄裡竟也有好葉子。」他雖然不懂得茶,但好葉子嚼多了,還是能分出個四五六來。他向那個扎煞雙手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內侍瞧了一眼,笑著道:「給他也看個座。」 親隨拿來一塊破草蓆,鋪在地下,那內侍謝了,戰戰兢兢的坐下了。 賈仁祿道:「老子要沒有證據,也不會請你來這裡,讓你說,是給你機會。當然這機會是擺在你面前了,把不把握可全看你的了。」 那內侍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就給他來個死不認賬,顫聲道:「小人不懂大人在說什麼。」 賈仁祿笑了,道:「跟老子裝傻。」 那內侍站了起來,道:「不,不,小人真不知道大人在說些什麼。」 賈仁祿道:「難道老子說的是外星話,你聽不懂?文欽,你聽懂了沒有?」 文欽道:「聽懂了。」 賈仁祿道:「好,你用他聽得懂的話,把老子的意思轉達一下。」作了個掌嘴的手示。 文欽會意,應道:「是。」說著大步上前,抓著那內侍的脖領子,抬起大巴掌抽了下去。 那內侍哎喲的鬼叫一聲,坐在地上,滿嘴是血。 賈仁祿道:「明白了沒?」 那內侍顫巍巍的站起,老老實實的道:「明白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你這人,敬酒不知偏要吃罰酒,真他娘的犯賤。」說著命人端來香爐一隻,爐上插著一柱香,賈仁祿指著那柱香,道:「老子的耐心可有限,等這柱香燒完,你還不老實交待,老子就讓你和他們六個一樣將刑部大獄這二十四套刑一一嘗上一遍。」 那內侍心中栗六,正要狡辯,忽聽得隔壁一間囚室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慘叫,驚得他毛骨悚然,跟著有人大叫:「大人,犯人暈過去了!」 另一人叫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拿水潑醒!」 嘩啦一聲大響過後,囚室內只安靜片刻,又響起了劈哩啪啦的鞭打聲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那內侍嚇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靜靜的站在那裡。 賈仁祿圍著他轉了一圈,道:「聽隔壁那人叫得這麼歡,就知道這上刑的滋味不錯。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過去試試?」 那內侍將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道:「不,不,小的不想試。」 賈仁祿道:「去試試吧,很好玩的。」 那內侍道:「恐怕不好玩。」 賈仁祿道:「這麼說你不想試了。」 那內侍大點其頭,賈仁祿指著那香,道:「這時間可快到了,你可得想好了,等時間到了,試不試可就由不得你了。」 劉貴妃在宮中隻手遮天,順她者昌,逆她者亡,那內侍在她的庇護下,也是橫得不得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毫無顧忌。在他心裡已經形成了思維定式,那就是貴妃娘娘無所不能,自己有她罩著,不論犯什麼事,也不用擔責任。適才他又驚又怕,腦子裡亂成一團,一點狗屁主意也想不出來,這會給逼急了,忽然又想起她老人家來,這可是他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自然緊緊抓住,說道:「賈福,你別以為你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皇上對你言聽計從,你就可是為所欲為。我們可是貴妃娘娘的親信,根本沒犯什麼罪,你對我們動用酷刑,屈打成招,貴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賈仁祿指著那柱香,道:「說吧,說吧,再多說幾句不妨。」 那內侍看著一點點變短的香柱,心裡七上八下,硬著頭皮,道:「賈福,你快把我給放了,我在娘娘面前替你美言幾句,讓她饒了你不死。」 賈仁祿搖頭歎氣,道:「可惜,可惜。」 那內侍問道:「可惜什麼?」 賈仁祿道:「你這麼一位英俊瀟灑的人物轉眼就要被折騰得不**樣,豈不可惜?」 那內侍心裡咯登一下,正要說話,一名差役入內來報,道:「啟稟大人,小的審問的犯人受刑不過,死了,不知該如何處置?」 賈仁祿淡淡的道:「這還用問,拖出去埋了。」 那差役應道:「是。」 那內侍叫道:「好啊,你敢把娘娘的人給打死了……」 說話間,又一名差役走了進來,道:「報,小人審問的犯人開口了。」 賈仁祿喜道:「開口了?這小子都說了些什麼?」 那差役道:「他說他奉了薛珝的命令,出宮從方士那高價購得一批木頭人,帶進宮來,至於這些木頭人做什麼用,他就不知道了。」 賈仁祿道:「接著問,一定要讓他盡吐其實。」 那差役應道:「是。」退了出去。 賈仁祿看了看那內侍道:「時間快到了,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 那內侍見有人招了,吃驚更甚,一時沒了主意,只好一言不發,給賈仁祿來個悶聲大發財。 賈仁祿道:「你一定以為你們有事,貴妃娘娘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對吧?不知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殺人滅口』『丟卒保車』」 丟卒保車是後來才有的名詞,那內侍自然不知道,不過他大致能明白其中的意思,顫聲道:「你是說……」 賈仁祿道:「你們幹得那些事,自以為毫無破綻,其實都叫人給看見了。其實不用你們說,我都知道。劉貴妃為了登上皇后之位,處心積慮的要害皇后娘娘。她薛珝責負此事,薛珝派了一個叫丁四的宦者進宮來和一個姓趙的內侍取得聯繫,然後那姓趙的內侍就把你們這幾隻豬狗叫到跟前,密密囑咐一番。你們幾個人各自領了任務,分頭幹事,像剛才那內侍負責搞木頭人,而你就趁夜深人靜之時欺到承明殿外掘坑埋藏小人。至於皇后娘娘枕頭底下的小人,則是一位姓陳的內侍帶給皇后娘娘身邊的貼身侍女叫絳珠的,再由她一手包辦,老子說的沒錯吧?」 那內侍沒想到賈仁祿說得如此清楚,就好像親眼見到了一樣,打了一個寒噤,賈仁祿道:「怎麼,還不肯實話實說?你還存在一絲幻想,指望貴妃娘娘來救你?你也不想想,這事這麼大,貴妃娘娘瞞得住麼?到時她為了撇清自己自然讓你們這幾隻豬狗背黑鍋,說這一切都是你們背著她幹的,她一無所知,到時你說說皇上是相信你們幾隻豬狗,還是相信貴妃娘娘?」 那內侍面若死灰,道:「照你這麼說,我招不招都是死,我還敢說麼?」 賈仁祿笑了,道:「你也知道,我有些小計謀。只要你說了,我敢擔保你性命無礙,幾句話換一條命,這買賣划算吧?」 那內侍道:「我怎麼能相信你?」 賈仁祿回頭看了看香爐道:「時間到了,你考慮好了沒有?」 那內侍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說,賈仁祿揮了揮手,道:「拖下去。」 文欽應道:「是。」指揮親兵上前拖人。 那內侍被拖出了小屋,到了外面,這慘叫聲聽得更加清楚了,他徹底崩潰了,叫道:「招,招,我願招。」 賈仁祿見自己耍的小把戲成功了,開心的笑了。 一個時辰後,賈仁祿興沖沖的從大獄裡出來,馬不停蹄,直奔未央宮,又抓了一幫內侍宮女,到大獄裡審問,等到他處理完這一切,回到家已近二更。貂嬋等人圍坐在餐桌旁傻等,聽說他來了,迎了出去。 貂嬋急道:「查得怎麼樣,有什麼線索。」 賈仁祿叫道:「順利,實在太順利了,順利的讓我都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貂嬋笑道:「看你,連順利你也有話說。」 甄宓道:「這麼說,案子有了重大進展?」 賈仁祿道:「何止是重大進展,這案子已經破了。」 眾人都覺得的不可思議,齊叫:「什麼,這怎麼可能。」 賈仁祿道:「所以說老子才覺得太順利的。」 甄宓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賈仁祿道:「記得那個咱花了十萬錢、幾百匹絹這才混到劉貴妃身邊的宮女麼?」 甄宓點點頭,道:「你說是她提供了有用的線索?」 賈仁祿點頭,道:「正是,老子根據她提供的線索,順籐摸瓜,將這個案子查了個水落石出。」 貂嬋道:「這麼說是劉貴妃指使的了?」 賈仁祿點點頭,道:「沒錯就是她。」 甄宓道:「這可不是小事,你可得仔細些,別出了什麼沘漏,讓人抓住把柄。」 賈仁祿從袖中取出一卷文書,道:「我就是怕這個,才把參與其事的有關人等的口供帶來,你看看有沒有破綻。」 甄宓接過,就著光亮細看。 貂嬋道:「妹妹先把文書放一放,老爺忙了一天,一定餓壞了,還是先吃飯吧。」吩咐梅花將飯菜端下去,重新熱過。 甄宓回到餐廳,乘著熱菜的功夫,將那些文書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道:「奇怪,奇怪。」 賈仁祿笑了道:「怎麼樣,沒破綻吧。」 甄宓道:「嗯,一點破綻也沒有,證據十分充分,可以結案了。」 貂嬋叫道:「好啊,老爺明天寫一份奏章遞上去,這一回劉貴妃可真死定了。」 賈仁祿苦笑道:「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貂嬋道:「又怎麼了?」 甄宓接口道:「相公受賄的醜事已讓皇上知道了,相公說的話,皇上一定不信。」 貂嬋道:「可是證據這麼充分,皇后又不是瞎子,難道不會看嗎?」 甄宓道:「這其實很容易對付,要是我是劉貴妃,就會派心腹連夜進京買通刑部,混進天牢,唆使相關人等翻供,一口咬定是相公為了開脫皇后娘娘,屈打成招,這些如山鐵證,也就不作數了。」 貂嬋急道:「給你這麼一說,這世道不是沒有天理了?」 甄宓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賈仁祿道:「壞人要是那麼好鬥,就不叫壞人了。甄宓說的沒錯,這手劉貴妃玩的出來,看來這案子老子還得接著查,得查到她沒法推脫的鐵證。」 甄宓蹙眉道:「要相找到這種證據可就不易了。上次你對付劉蒙的法子不是挺好麼,難道不能再用一次?」 賈仁祿道:「你是說裝鬼嚇人?」 甄宓點點頭,賈仁祿沉吟一會,搖了搖,道:「不行,這種法子用一次靈,第二次就不一定靈了,何況劉蒙現在和她是一丘之貉,這招肯定不靈。」 甄宓緩緩的點點了頭,卻不說話,飯菜端了上來,貂嬋笑道:「仁祿只用了一天就取得了如此進展,說明老天爺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妹妹別太操心,來,先吃飯。」 拓跋鮮卑大敗軻比能的消息在草原上傳的很快,不到一月,連遠在數千里外的金微山痛打已成了落水狗的北匈奴的鮮卑諸部都聽說了,拓跋力微的大名在草原上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金微山離長川幾近萬里之遙,在那裡混的部落自然不用看拓跋力微的臉色行事,聽到這個消息最多也就說上一說,根本沒往心裡去,可是陰山附近的小部落就不同了,他們離拓跋部很近,見拓跋力微將草原上最難啃的骨頭都給啃下了,無不悚懼,相率歸附。拓跋力微通過這一戰壯大聲勢的最終目的算是達到了。 這日拓跋力微經過長途跋涉,回到長川,離部落尚有數十里,遠遠望見一隊軍馬排成陣勢,攔住了去路。 拓跋力微第一反應就是軻比能輸了不服,來算總賬,忙傳令列陣迎敵。 馬蹄聲響,哨探來報:「報,沒鹿回部等十數個部落前來歸順,他們到了長川後,沒見到大人,就留下來等候。今天他們聽說大人回來了,特地出帳相迎。」 拓跋力微道:「什麼,沒鹿回部前來投順我!」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的事常有,可是這麼快的倒不多見。他原先是沒鹿回部下的一個普通牧民,可不到一兩年的功夫他竟成了沒鹿回部的首領,如此巨大的反差也的確讓他感到難以置信。 優幽書盟 uuTxT.Com 詮汶吇阪越牘 正文 第643章 - 飛來橫禍 字數:5879 迎接的隊伍越來越近了,拓跋力微舉目望去,果見竇賓牽著馬站在隊伍的最前頭,慌忙下馬,奔了上去。竇賓及諸部大人右手按胸,深深一躬,道:「大人,我等部落從今日起脫離軻比能,歸於大人帳下。」 拓跋力微還禮不迭,道:「在下年輕識淺,行事魯莽,難當大任。何況我原是沒鹿回部屬下,今反凌於其上,焉有是理?還望諸部大人另選賢能,拓跋力微甘附驥尾,共同對抗軻比能。」 竇賓道:「客氣的話就不要說了。你也替我們想想啊,我們這幾個部落原隸屬於步度根,步度根死後,我們為了爭首領之位,鬧得四分五裂,說什麼擰不成一股,這才飽受軻比能的欺負,不得不屈居其下,受其奴役。你大敗軻比能,我們好容易個個都服了你,你卻不肯當這個首領,我們豈不又要回到自相殘殺,爭鬥不休的老路上,豈不又要被軻比能各個擊破淪為奴隸?」 拓跋力微這麼說也就是擺個樣子,聽竇賓說的在理,也就不再推辭,道:「各位既如此垂愛,在下不敢推辭,就勉為其難。」 竇賓等人大喜,趕忙屈膝拜倒,道:「參見大人!」 身後騎兵黑壓壓的跪倒一片,跟著叫道:「參見大人!」聲震雲霄。 拓跋力微不再假客氣,坦然承受,心中思潮起伏,雙目如電,望向北方。忽然他眼前一片模糊,朦朧中彷彿見到他的父親拓跋詰粉屹立在半空中,微笑著看著他,耳邊似乎迴響著他的話語:「孩子,好好幹,這片草原將來一定是屬於你的!」 拓跋力微在眾人的簇擁下回到了部落,當晚大帳內大擺酒宴,諸部大人開懷暢飲,酒酣耳熱,竇賓端起酒碗,敬酒道:「力微,自從你向我請求長川作為你的居住地,我就知道會有今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哈哈。今天可是個難得的日子,咱們可得好好樂樂,來我敬你一杯。」 拓跋力微被灌了十幾大碗,也有些喝高了,舉起酒碗一飲而盡,道:「好,今日諸君須當痛飲,哪個不喝趴下的,大伙不放他回去,哈哈!」 眾人閒聊了一陣,拓跋力微問道:「適才忘了問了,軻比能的近況如何?」 竇賓喝了一碗酒,道:「痛快!那老賊先是敗於你之手,其後敗於你和漢人連手,連輸了兩陣。東部鮮卑原來歸順於他,見他敗了,又都反悔了,群起背叛。軻比能敗後,兵勞民疲,奈何他們不得,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們去。西部這邊除了我們幾個歸順了你之外,還有不少部落不滿跟著他的整天打戰,不得休息,紛紛脫離他的統治,自立門戶。那老賊如今眾叛親離,勢力大不如前了。」 拓跋力微哈哈大笑,道:「沒想到那老賊也有今天!」咕嘟咕嘟喝乾了一碗酒,道:「痛快!痛快!對了,您剛說東部鮮卑不服軻比能相繼背叛,如今他們那的情形如何,您可知道?」 竇賓道:「你知道你打敗軻比能,是誰從中獲益最多?」 拓跋力微已有七八分意,有點忘乎所以,道:「誰,難道不是我麼?」 竇賓笑了,道:「大人當然獲益最多,除了大人之外,就當屬宇文部了。」 拓跋力微端著酒碗,喃喃的道:「哦,宇文部?」 竇賓道:「正是。上次聯兵攻打素利部,宇文部出力最多,占的地方也就最大。軻比能兵敗白山,宇文部乘機起兵佔了平剛,盡有素利故地。軻比能兵敗勢微,無如之何,便做了個順水人情,封他為東部鮮卑大人。」 拓跋力微冷笑道:「這個軻比能還真有兩下子,不能因為他打了敗仗就小看他了。」 坐在右首的一位大人喝多了,叫道:「那是軻比能吃了敗仗,沒了法了,才不得不這麼做的,算什麼屁本事啊!」 拓跋力微也不惱,笑道:「這一手看似不得已而為之,其實裡面大有深意。軻比能推尊宇文部,奉他為東部鮮卑大人,其他幾部一定不服,一定會群起爭奪。東部鮮卑四五分裂,亂成一團,軻比能這老賊就有隙可乘了。」 竇賓道:「大人就是大人,說的一點錯也沒有。宇文部不知是計,十分高興,當即下令要東部其他部落都到平剛來朝拜他,有不來的便起兵攻之。東部中的段、慕容兩部實力本就和宇文部差相彷彿,又都參與了攻打素利之役,見宇文部獨佔素利故地,心中已是不忿,再接到要他們前去朝拜的命令,勃然大怒,當即將文書扯碎,還將使者亂棍打出大帳。使者又羞又怒,回去添油加醬的這麼一說,宇文部大怒,起兵攻打慕容部和段部。慕容部和段部面臨強大的敵人,雖然同舟卻不共濟,各懷鬼胎,都希望對方和宇文部拚個兩敗俱傷,自己坐收漁人之利,三方在白狼附近草原展開激戰,段、慕容兩部互相掣肘,如何敵得過宇文部,大敗虧輸……」 拓跋力微喝了一大口酒,歎道:「兩部貌合神離,焉能有成?這個教訓不可不引以為戒。那如今兩部近況如何?」 竇賓接著道:「兩部敗後,被迫放棄故地,向東向南遷移,段部向南,進入漢境,上表大漢皇帝,乞請內附。慕容部則揮師東向,進駐昌黎郡,屯於柳城一帶。東部諸部見段部和慕容部都走了,心中恐懼,紛紛到平剛朝拜宇文部,於是宇文部名正言順的成了東部鮮卑的首領。」 拓跋力微笑了,道:「宇文部一家獨大,這可不是軻比能想要的結果,他這一次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哈哈!」 彈汗山啜仇水軻比能大帳,大帳裡只有軻比能一個人,在那一碗接著一碗的喝著悶酒,兩邊都在喝酒,可一邊熱鬧非常一邊冷冷清清,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軻比能端起大碗,一仰脖,將酒都倒進肚內,打了一個響嗝,抓起酒罈,往碗裡倒酒。可他將酒罈翻了個底朝天,卻只倒出了幾滴酒,連塞牙縫都不夠。他惱將起來,隨手一揮,啪啦一聲大響,酒罈碎裂,碎片亂飛。 外面的人聽見動靜,慌亂入內,道:「怎麼了,大人。」 軻比能臉紅的像關公,大叫:「拿酒來!」 那人應道:「是。」這會要是不給他拿酒,那可是要被切零碎了把去餵狼的,哪個敢抗命? 那人剛走到帳口,卻聽軻比能叫到:「回來!」 那人回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軻比能問道:「知道拓跋部現在在幹什麼?」 那人心知肚明,卻不敢公然觸他的眉頭,搖了搖頭,道:「小人不知。」 軻比能怒道:「不知,眼皮底下的事情尚且不知,要你這個廢物何用,來人拖出去亂刀砍死把去餵狼!」 那人沒想到不知也要被拿去餵狼,嚇得險些尿了褲子,道:「且慢,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軻比能叫道:「快說!」 那人道:「沒鹿回部及周邊十幾個小部落前往長川擁立拓跋力微為他們的首領,這會想是在舉行酒……」啪地一聲,酒碗摔在地上,碎成幾片,其中一片飛了起來,在他的臉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長流。這可比切碎喂狼好受多了,他哪敢喊疼,靜靜的站在那裡。 只聽軻比能說道:「怎麼不說了,接著說啊。」 那人眼珠一轉,道:「大人,各部齊往長川慶賀,這對大人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大人為何不領軍突襲?」 軻比能罵道:「突你個鬼!還不快去拿酒!」 那人抱頭鼠竄,奔出大帳,過不多時,便提了兩大罈酒,一隻酒碗進帳。軻比能指著新搞來的酒碗,道:「滿上。」 那人答應一聲,顫巍巍的上前,揭開封蓋,往碗裡倒酒。他手晃得厲害,不少酒沒倒在碗裡,全灑在地上。 軻比能白了他一眼,叫道:「抖什麼?難道怕我吃了你?」 那人聽了抖個更厲害了,這酒罈險些拿捏不住,掉在地下。 軻比能哈哈大笑,道:「看把你嚇得,真是個孬種。我不引兵突襲,你心裡一定很奇怪吧。」 那人點了點頭,斟了一碗酒,退在一旁。軻比能道:「想不想知道為什麼?」 那人點點頭,忽覺不對,又搖搖頭。軻比能笑了,道:「這酒越喝心裡越不痛快,和你說說話,倒還舒服些。」說著將那一大碗酒一口渴盡,搶過酒罈自己斟了一碗,道:「從漢朝到長川幾千里地,有的是偏僻地方,我想要他的命,在哪不能,何必等到今天?他現在是在和諸部慶賀不假,可那小子鬼得很,怎麼會算不到我會去偷襲,一定作好了準備,我去了就是自投羅網。你說,我這麼聰明,又怎會上當?話說回來,就算偷襲成功,他心裡一定不服,其他部落也不會服,還是會聯合起來反我,這可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經想好主意了,先讓他高興幾天,過幾天可有他哭的,哈哈!」 那人很少見他這麼開懷大笑,心裡尋思這會拓跋力微可要倒大霉了。 拓跋力微渾不知軻比能想要對付他,像往常一樣敞開大門歡迎各路豪傑蒞臨。周邊諸小部族,對拓跋力微的強大心嚮神往,認定他才是指引自己前進的明燈,紛紛趕去投奔。通往長川的大小道路上,馬蹄陣陣,煙塵滾滾,當真好不熱鬧,拓跋力微見自己的隊伍如滾雪球一般,一天比一天壯大,高興得眉飛色舞,差一點手舞足蹈起來,殊不知有一喜就會有一悲,有時隊伍擴張的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漢都長安,有道是:「與天鬥,其樂無窮;以地鬥,其樂無窮;以人斗其樂無窮。」賈仁祿似乎也品嚐到和劉貴妃斗的無窮樂趣,更何況這麼複雜的案子他只用一天時間就查了個水落石出,剩下的就是如何讓劉備相信自己而已,如此巨大的成功更使他鬥志昂揚。這晚他用過晚飯,把自己關在小裡屋裡反覆翻看各人犯的口供,並採用了福爾摩斯式的分析方法:把他所能收集到的枕頭和靠墊統統收攏到一起,堆成一個沙發。他盤腿坐上面,寂靜無聲,紋絲不動,兩眼茫然的凝視著屋頂一角。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從容鎮定,可腦子卻飛快的轉著,將所有的線索在腦子裡反反覆覆的過了好幾遍,試圖找出將劉貴妃繩子以法的如山鐵證。 柯南道爾筆下的大偵探福爾摩斯在遇到棘手問題的時候就是採用這種思考方式,當然在他思考的時候,嘴裡是叼著煙斗的,藍色的煙霧連續不斷的從他嘴邊縈縈升起。煙草這東西是一件的的道道的泊來品,在世紀才傳入中國,在3世紀的三國時代,要想搞到這種東西純屬天方夜譚,賈仁祿雖然很想靠煙草來激刺自己的思維神經,可是沒法弄到,也只能徒喚奈何,於是他退而求其次,搞了一大壺濃茶和一大堆零食放在墊子上,累了就來一杯茶,啃點零食,這樣既緩解了疲勞,又免了飢腸轆轆之患,實在是一舉兩得。 賈府裡的幾位夫人不知道福爾摩斯是何許人也,對他這套能提高偵探效率的先進方法自然是一無所知。比起其他幾位夫人來,貂嬋更關心賈仁祿的生活,畢竟兩人曾共過患難,她初見一向色字當頭的賈仁祿竟然主動提出今晚要一個人睡就覺得很不對勁。到了半夜,她怎麼也睡不著,信步出屋,向賈仁祿的小屋望了一眼,屋內不僅漆黑一團,而且沒有一點聲響,顯然賈仁祿已睡著了。她總覺得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悄沒聲息的走到窗前。其時明月在天,清光鋪地,她不用在窗紙上戳個小洞,便看到窗戶上有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她嚇了一跳,伸手在窗戶上捅了個孔洞,將眼湊了上去,只見賈仁祿盤腿坐在一堆枕頭上紋絲不動,不知在搞什麼明堂。她放心不下,來到門口推門,門閂已經上上,哪推得動?急得她大聲叫道:「仁祿,你怎麼了?」 她喊了兩聲,賈仁祿的思路被徹底打斷,惱將起來,叫道:「別理我,煩著呢!」 她聽見回答,長長舒了口氣,道:「仁祿,已經三更了,早點休息吧。」 賈仁祿還是那句話:「別理我煩著呢。」 她笑了,道:「相公,你思考問題的時候總要一個人在旁邊服侍吧,你把門打開,我進來服侍你。」 賈仁祿苦笑道:「真拿你沒辦法。」起身打開了門。 貂嬋進來,把門關上閂好。 賈仁祿回到原位盤腿坐好,貂嬋見他樣子苦怪,格格地笑了起來,道:「有你這麼思考問題的嘛?」 賈仁祿道:「老子就這麼思考,你管得著麼。你要在這裡呆著,就別說一句話,否則老子立馬把你趕出去。」說完把眼閉上,不再言語了。 貂嬋斜靠在他邊上的一張矮榻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看著看著,不知怎麼的竟然睡著了。 當她再次醒來時候,已是將盡五更,賈仁祿還是那樣坐著。她雖然暗暗擔心,卻不敢說話,仍是靜靜的看著他,看他那堅定的面容,看他鬢邊新生出的白髮,心中思緒萬千。胡思亂想中,時光飛逝,一縷晨曦透過窗子照了進來,天亮了,賈仁祿仍那麼坐著,不過他面前曾有的一堆零食,這時已經一掃而空了。 貂嬋問道:「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了?」 賈仁祿點點頭,道:「知道。」 貂嬋問道:「幹什麼?」 賈仁祿摸了摸肚子道:「吃飯!」 貂嬋笑道:「吃了那麼多零食還餓啊?」 賈仁祿嘿嘿一笑,貂嬋道:「你等著,我這就去準備。」 吃完了飯,賈仁祿抹了抹嘴,道:「看來這線索還是在宮裡,昨晚我反覆看了口供,發現劉貴妃除了嫁禍皇后娘娘之外,還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老子乘她不在,將金華殿給他翻轉過來,老子就不信發現不了蛛絲馬跡!」說著興沖沖的去了。 貂嬋道:「早些回來。」 賈仁祿已在數丈開外,不耐煩的說了一句:「知道了。」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行人來到未央宮,守衛仍是笑著往裡讓,內侍正要領他到承明殿,賈仁祿道:「不了,今天老子要去金華殿,頭前帶路。」 那內侍不敢怠慢,領著他到了金華殿。殿前侍衛見賈仁祿面色不善,知道他此來準沒好事,劍拔弩張,攔住了去路,侍衛首領,道:「司空大人不是正在查皇后娘娘詛咒皇上一案麼?您應該去承明殿啊,怎麼老在這裡轉悠?」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冷冷道:「這案子到底是誰做的,是你說得算?」 那首領沒想到他抓住自己的一點小紕漏就發標,嚇了一跳,道:「不,不,是大人說得算。」 賈仁祿道:「老子說得也不算,只案子到底是誰做的,只有皇上說得才算!皇上還沒作結論,你小子就說是皇后所為,這麼說你比皇上還牛?」 那首領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道:「小的一時失言,還請司空大人看在貴妃娘娘的面上,饒了小的這一次吧。」 賈仁祿笑了,道:「看在娘娘的面上就饒了你這一次,快閃開,別妨礙老子辦公!」 那首領站起身來,問道:「不知司空大人今天來,有何貴幹?」 賈仁祿道:「有證據表明貴妃娘娘和此案大有關係,老子來搜查搜查,希望你們配合。」 那首領很尷尬,道:「這……這可是貴妃娘娘的寢殿,沒有皇上的諭旨,誰敢亂搜?」 賈仁祿叫道:「文欽!」 文欽上前道:「末將在!」 賈仁祿道:「把皇上御賜的寶劍請出來,讓他見識見識。」 文欽取過寶劍,雙手捧定,賈仁祿道:「這下我們可以進去了吧?」 那首領道:「這……」 賈仁祿道:「昨天那個將領一見老子亮出寶劍,立馬放我們進去抓人,有多痛快,你得跟他好好學學才是,別老是這麼死腦筋。」 那首領仍沒有讓開,道:「末將職責所在,不好放大人進去搜。這麼著吧,末將這就差人稟報娘娘,只要娘娘批准,末將就讓大人進去。」 賈仁祿道:「皇上給老子幾天時間,你知道麼?娘娘遠在青州,這一來一回,可就耽誤大事了,到時皇上要砍老子的腦袋,你替老子上法場?」 那首領道:「這個……這個……」 賈仁祿道:「這個什麼,快讓開。」 那首領道:「卑職的職責就是保衛這裡安全,恕卑職不能讓開。」 賈仁祿瞪了他一眼,道:「你敢阻撓老子辦差,老子斬了你!」 忽聽有人叫道:「且慢動手,且慢動手。」 賈仁祿吃了一驚,回頭望去,道:「薛珝,你怎麼來了?」 薛珝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喘兩口氣,方道:「是這麼回事,娘娘知道大人鐵面無私,一定不甘心只查承明殿,她怕手下的人不知進退,耽誤了公事,特命我來全力配合大人查案。」 賈仁祿道:「娘娘識大體,顧大局,下官望塵莫及。」 薛珝笑道:「查案要緊,大人就別太客氣了。」對那首領說道:「你們這幫不長眼睛的東西,居然連司空大人也敢得罪。司空大人可是奉了皇上旨意,徹查此案,你們有幾個腦袋,敢不讓他進去,還不快讓開。」 那首領連聲應諾,指揮兵馬退到一旁,薛珝伸手肅客,道:「大人請。」 賈仁祿揮兵入內,四下亂翻。賈仁祿坐在正中,一邊喝著茶,一邊亂喊亂叫:「都給我搜仔細,別放過任何一絲可疑跡象。」 趙王劉永還是個不滿五歲娃娃,哪見過這陣勢,嚇得哇的一聲哭了,昨日報信的那宮女,忙把他揉在懷裡,柔聲安慰。 賈仁祿道:「這地方不是小孩家家呆的。」指著那宮女道:「那誰,你先把趙王帶出去玩耍,等老子搜完了,你再回來。」昨天那宮女雖然參與抓捕,但都躲在暗處指人,是以沒人知道她就是內奸。 那宮女應道:「是。」將劉永帶了出去。 賈仁祿又看了一會,借口尿急,溜了出來,悄聲對那宮女說道:「薛珝什麼時候來的?」 那宮女道:「昨天傍晚方到。」 賈仁祿道:「他都去了哪裡,你給我細細報來。」 那宮女道:「也沒去哪裡。他一來聽說大人抓了不少人,嚇了臉都白了,跟著就去了石渠閣,在那呆了好一陣子才回來,之後就沒再去過別的地方。」 賈仁祿道:「石渠閣?他去皇后娘娘那做什麼?」 那宮女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一準沒幹好事。」 賈仁祿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你往後啥也別做了,給我盯緊薛珝,一有動靜立即報我。」 那宮女應道:「是。」 賈仁祿回到殿中接著喝茶,過了良久良久,各路親兵來報沒發現可疑物事,薛珝道:「這下大人滿意了吧?」 賈仁祿道:「下官這也是例行公事,還是大人不要見怪。」 薛珝道:「哪裡,哪裡,我送大人出去。」 賈仁祿一行出了金華殿,逕奔石渠閣,守門侍衛見了尚方劍,忙將他讓了進去。 賈仁祿進了大殿,見一名宮女迎了出來,福了一福,道:「見過司空大人。」 賈仁祿問道:「請入內通報,就說下官有要事要面見娘娘。」 那宮女道:「娘娘正在沐浴,大人且寬座,用些茶水,待她洗好了,奴婢再通稟。」 賈仁祿聽說孫尚香在洗澡,臉上浮現淫蕩的笑容,道:「甚好。」 那宮女對文欽,道:「娘娘不喜他人攪擾,你們都退下吧。」 文欽向賈仁祿瞧了一眼,賈仁祿擺了擺手,道:「都退下吧。」 眾親兵退到殿外,那宮女獻上香茗,道:「大人請稍候,我去看看娘娘洗好了沒有。」 賈仁祿端起茶來,見四下無人,悄聲嘀咕:「洗澡?老子來的真是時候。這孫尚香可是這時代數一數二的絕色大美人,只可惜跟了皇上,老子不能碰也不能摸。唉,要是能看到她洗澡的樣子,就是死也值了。」不過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他也只是說說而已,不敢付諸行動。 他喝了兩口茶,人還沒有來,又喝了兩口,不知怎的,只覺腦子昏昏沉沉,身子一晃,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有個女子尖叫一聲:「啊!怎麼會這樣!」 他大驚而醒,睜眼一看,整個心涼了大半截,只見自己被人扒了個精光,只穿了條褲衩,旁邊躺著不是別人,正是同樣身無寸縷的孫尚香。 U憂書萌 UUtXT.cOm 詮紋吇版越鍍 正文 第644章 - 大禍臨頭 字數:6769 這樣情景剛才在喝茶的時候賈仁祿也曾在腦子裡幻想過,但那僅僅只是幻想,流流哈拉子而已,此時驀地裡化成現實,他一下子懵了。過了片刻,他跳了起來,叫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娘的,千防萬防,還是喝了洗腳水。乘現在沒人看見,趕緊跑,不然老子死了不要緊,皇后娘娘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說著跑到門口,打開了門,向外衝出。 突然間迎面來了一個人,要不是賈仁祿閃得快,兩人險些撞了個滿懷。賈仁祿抬頭一看,嚇得魂飛天外,暗叫:「糟糕,糟糕,他怎麼回來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備,他見屋中兩人衣衫不整,神色忸怩,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冷冷地道:「很好,很好。你們倆個對得住我!」 孫尚香也是被人迷暈,然後扒光了,弄到這來的。她從清醒之後,一直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兩眼呆看前方,自言自語。突然間見到劉備出現,羞憤欲死,抓起錦被把自己蓋了個嚴實。 賈仁祿沒想到被抓了個現形,腦子轟得一下亂成一團,顫聲道:「皇上,事情不……不……是你想像的那……那樣。」 劉備向前兩步,兩眼緊緊的盯著他道:「那是怎樣?」 賈仁祿定了定神,道:「這是個蓄謀已久的陰謀,微臣一時失察,中了歹人詭計。皇上,臣跟了您這麼久,是什麼樣的人您還不瞭解嗎?沒錯,臣是喜歡漂亮姑娘,可臣從追隨皇上那一天起從沒做過一件對不起皇上的的事,皇上你可千萬要相信臣啊!」 劉備向孫尚香瞧了一眼,問道:「你有何話說?」 孫尚香根本不敢看他,眼望向了別處,沒說話只是哭。劉備看向賈仁祿道:「宮裡案子原本不宜外官插手,朕就是因為相信你才派你來查,而你……實在太讓朕失望了。」 賈仁祿原本口齒伶俐,可到了這會,滿腹辯解之詞都不知死到哪裡去了,結結巴巴地道:「皇……皇……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臣,臣和皇后娘娘真的沒……沒沒什麼。」 劉備道:「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在狡辯。看來你真得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說著伸手輕擊兩掌。 剛才接待賈仁祿的那宮女娜娜婷婷的進來,在離賈仁祿約丈許處停了下來,向劉備行禮。 劉備揮手道:「罷了,把你們那些見不得人的始說出來吧。」 那宮女不即開口,向賈仁祿瞧去,劉備喝道:「快說!」 那宮女全身一震,道:「是。大約一個時辰前司空大人進來說是要找皇后娘娘,奴婢對他說娘娘正在沐浴,請他在廳上稍候,奴婢就去通報。司空大人他說……他說……他說……」 劉備怒道:「他說什麼了?」 那宮女道:「他說……他說的話難聽得很,皇上不知道也罷。」 劉備紅著臉,道:「他既敢說,你為何不敢重複?快說!」 那宮女道:「他說:『妙極,妙極。看來老子太心急了,竟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整整一個時辰,不過不要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嗯,知道了,你且退下吧,我自進去和她說。』」 賈仁祿氣得兩眼冒火,指著道:「你!」 他長期指揮作戰,這兩眼瞪將起來,確有橫掃千軍÷倪一切之概,那宮女嚇得退後了兩步,不敢再放聲音了。 劉備瞪了賈仁祿一眼,道:「你為什麼不讓她說話?」 賈仁祿道:「她含血噴人……」 劉備道:「她是不是含血噴人,朕自會判斷。」對那宮女道:「你莫怕他,儘管道來,是非曲直,朕自有公斷。」 那宮女心裡害怕,道:「奴婢……奴婢……還是不敢說。」 劉備道:「有朕替你作主,你怕什麼,快說,不然朕斬了你!」 那宮女嚇了一跳,接著道:「奴婢聽他這麼說,笑著道:『看把你給急的,不是說好了午後才來麼,怎麼這會就來了?娘娘正在沐浴,你進去不方便,還是我進去吧。』」 賈仁祿恨不得撲將上去,將她給撕了,可這會嫌疑在身,劉備在側,他倒不敢輕舉妄動。他畢生統帶大軍,轉戰天下,生平也不知經歷過多少艱難危險,但人力畢竟有時窮,當此處境,竟然一籌莫展,腦中飛快轉過了十多條計策,可是沒一條管用,只有在那乾著急。 只聽劉備說道:「嗯?你怎麼會這麼說,難道你和他很熟嗎?」 那宮女向賈仁祿瞧了幾眼,劉備斷喝:「快說!」 那宮女做了個豁出去的表情,道:「是的,這幾日司空大人幾乎天天都來,每次一呆就是好幾個時辰……」 賈仁祿實在聽不下去了,叫道:「我和你素不相識,又沒得罪你,你為什麼這樣誣陷我?」 劉備喝道:「閉嘴!」對那宮女道:「你接著說。」 那宮女道:「奴婢自覺得這樣不妥,可是一來懼怕娘娘,二來司空大人大批銀子不斷賞賜下來,也就昧著良心,替他們穿針引線,站崗放哨。適才皇上突然到來,奴婢著實吃驚,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才會那樣衝撞皇上,請皇上饒命。」 劉備臉色鐵青,道:「要朕饒你,就要實話實話,不然朕定將你千刀萬剮!」 那宮女道:「是,奴婢一定實話實說。司空大人聽我這麼說,從袖中取出五十兩銀子塞到我手裡,笑道:『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你行行好,讓我進去吧。』我笑著接了,和他說了幾句輕薄話,便放他入內,自出來替他們放風。」 劉備轉向賈仁祿道:「你有何可說?」 賈仁祿道:「皇上你可不能聽她的一面之詞就處置一個跟你十來年忠心耿耿的臣子啊。」 也怪賈仁祿素行不謹,只要是個美女,他就往上撲,死纏爛打的粘著人家,直到把姓名、住址、三圍這些基本情況問出來為止。他的好色別說在長安,就是在全國,那都是出了名的。里巷間時常傳出他和哪家的閨女、婦人勾勾搭搭,眉來眼去的消息,劉備雖處深宮,但這樣的消息還是能時常聽到,他原本不想派他來執行這樣的任務,可皇宮中突現木頭小人,這事實在太過蹊蹺,一來他這人從不按常理出牌,處置此案,或許真能柳暗花明;二來他雖然生活作風有問題,但是對皇室成員還算恭恭敬敬,沒啥緋聞傳出;三來劉備對他已有些盲目信任,是以劉備權衡再三,還是決定讓他查察此案。可萬萬沒想到讓劉備最意想不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會賈仁祿全身上下只武裝了一條褲衩,而孫尚香整個人縮在被子裡,滿臉通紅,神色忸怩,要說他們之間沒什麼,怕是沒幾個人信。何況賈仁祿本就是個老流氓,下至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上至七八十歲的老太婆,都是來者不拒,和千嬌百媚的皇后娘娘結些水情緣,也不是啥稀奇事。抓奸抓雙,拿賊拿贓,這可是破案基本原理,這樣明顯的事實擺在這,再加上那宮女言之鑿鑿,劉備又怎能不信?他看了看賈仁祿,瞧了瞧孫尚香,又回過頭來瞧了瞧那宮女,問道:「你可知誣告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那宮女點點頭,道:「輕則斬首,重則滅族。」 劉備道:「口說無憑,你有何證據證明你剛才說的話?」 那宮女道:「有。」 劉備回頭對新任羽林中郎將王平說道:「去,隨她去取證據。」 王平字子均,巴西宕渠人,雖有安邦定國之才,卻投錯了胎,出身低微,是個名不正傳的小人物。雖然賈仁祿提前引進了科舉制,給那些懷才不遇的人提供了一個出人投地的絕佳機會,可是王平目不識丁,手不能書,從頭到尾認識的字不到十個,如何參加考試?好在天生我才必有用,條條大路通羅馬,文得不行,咱就來武的。那年朝廷在王平所居之地募兵,王平仗著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還算有把子傻力氣,前去報名,沒試幾下就給驗住了,撥到孔禮帳下聽用。從那天起他開始混跡軍旅,慢慢往上爬。他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不知道孫子曰過啥,卻長於戎旅,打起仗來頭頭是道,提出的建議,往往行之有效,也算是個怪才。孔禮見他是塊當兵的料,將他叫到身邊當親隨,花大力氣琢磨,這小子也沒辜負了他的苦心,完成了他差下的各種艱難任務,表現十分出色。孫禮心花怒放,親自寫了一道折子,將他的功績上達天聽。劉備披覽奏章時看到了這道滿是溢美之詞的奏章,心想沒想到手下還有這麼一個人物,既然孫禮將他說得天花亂墜,證明這小子真有些本事,那就見一見吧。他將這小子召來一問,龍心大悅,可巧向寵因管閒事被貶為縣令,羽林中郎將出缺,劉備見他辦事沉穩,心思縝密,當即委以重任,就這麼著他連竄數級,成了羽林中郎將。 王平跟孫禮混過,而賈仁祿正是孫禮的頂頭上司。賈仁祿戎馬倥傯,一天有多少大事要幹,有多少妞要泡,哪有空留心他的存在?和他僅有數面之緣,還都只是匆匆一瞥。可就是這匆匆的幾眼,王平就對他有很深的映像,再加上整天聽見他的光輝事跡,對他那是佩服的了不得,此時見他有難,雖有心相助,可是一時不知該怎麼說,道:「這……」 劉備回頭瞪了他一眼,道:「向寵就是因為抗命不遵,被朕撤職。怎麼,你也想像他一樣?」 王平雖是一個固執己見,據理力爭的人,可這會實在是找不出理來,也不再堅持原則,應道:「是。」帶著那宮女去了,不多時取來一堆銀子,一隻戒指還有一塊玉珮。 那宮女道:「這些便是這些日子來,司空大人給奴婢的賞賜,奴婢還來不及花,原封不動,全在這兒。」 劉備那些銀子約有千餘兩,心下大怒,狠狠的瞪了賈仁祿一眼,道:「你還有何話可說?」 賈仁祿道:「光憑這些銀子如何能證明臣與娘娘私有情弊?」 劉備道:「宮中侍女每月的俸銀少得可憐,她如何能有這麼多錢,還不是你賞給她的?」 賈仁祿狡辯道:「這銀子上又沒刻著臣的名字,皇上怎麼知道這錢是臣賞給他的?」 劉備來到近前,拿起那玉珮,道:「朕見你帶過這塊玉珮,這是你的隨身之物,該不會有假吧。」 這塊玉珮要是自己現在隨身帶的那塊,他還可以說是歹人迷暈了他,把他像剝羊一樣剝了個乾淨,這身上的東西,自然就都落在了歹人的手裡。可它偏偏不是,這玉確曾在他身上帶過,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丟了。賈仁祿是個馬大哈,出門人沒丟就算不錯了,丟個東西,實屬稀鬆平常,他也沒有在意,沒想到這物件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這可就不好解釋了,總不可能明說丟了吧,這當兒有誰會信?遲疑道:「這……這……」 劉備怒火中燒,道:「來人!」 眾侍衛搶了進來,齊聲答應,劉備指著賈仁祿,道:「把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打入天牢!」 王平道:「皇上,司空大人不至如此,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還請皇上明察。」 劉備回頭瞪視,道:「嗯?你為什麼一再替他說話,難道和他一黨?」 王平正要據理力爭,卻見賈仁祿給他使了一個眼色,叫他別再替自己說話,心中一凜,硬著頭皮答道:「是。」指揮兵士將賈仁祿五花大綁,推了出去。賈仁祿大叫:「冤枉。」聲音越來越模糊,漸漸聽不見了。 劉備狠狠瞪了孫尚香一眼,沒好氣道:「瞧你像個什麼樣子,還不趕緊把衣服穿上。」這時他對孫尚香已沒有一絲感情,不想看她的醜樣,憤然出殿,對王平說道:「去把看守孫尚香的侍衛叫來。」 王平親自去把人叫來,劉備把一肚子火都出到了他頭上,劈頭蓋臉地亂罵一通,然後將他的官職一捋到底,派他去玉門關看大門。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渡玉門關,那可是一個遠得不能再遠的所在,那人聽說要去那,只是鬱悶的要死,不過這可比五馬分屍要好太多了,當即顫巍巍的謝主隆恩,在侍衛的押解下灰頭土臉的去了。 劉備對王平道:「從今往後,這裡你親自看守。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違者夷三族!」 王平應道:「是。」 劉備回頭向寢室望了一眼,眼裡似乎要冒出火來,一扭頭走了。沒走出幾步,薛珝迎了上來,道:「臣仔細查問過看守皇后娘娘的侍衛,他們開始死不認帳,可在如山鐵證面前不得不開口,他們說賈福和皇后娘娘……」 劉備道:「這種人還有臉做皇后?」 薛珝心下大喜,忙改口道:「是,是。他們說賈福和孫尚香時常在這裡幽會,還有人隱隱隱約約聽他們在商議除掉貴妃娘娘及……及……」 劉備道:「及什麼?」 薛珝道:「及皇……皇上……」 劉備冷哼一聲,道:「想除掉朕,可沒那麼容易。」 薛珝道:「他們還說事成之後,先扶太子即位,太子年幼,皇……孫尚香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臨朝聽政,等他們佈署好了一切,就傚法曹丕逼太子禪讓,那時賈福可就光明正大的成了一國之君,就可以公開和孫尚香雙宿雙棲了。」 劉備冷冷地道:「他果然還是嫌位子太小。」 薛珝道:「侍衛們還說,孫尚香除了和賈福在宮裡鬼混之外,還買通侍衛溜出宮和賈福幽會。」 劉備道:「她一個被幽囚之人哪來那麼多銀子買通侍衛?」 薛珝道:「孫尚香沒有,賈福可有的是錢。」 劉備哼了一聲,問道:「孫尚香去賈府肯定不僅僅是幽會,一定有所圖謀,不知你可查到他們在密謀些什麼?」 薛珝搖了搖頭,道:「這些事情宮裡的侍衛可是打聽不到了,皇上只要信得過微臣,就交給微臣去查,保證不出三天必有好音。」 劉備點了點頭,道:「嗯,這事就由……」忽然想到漢末就是因為宦官干預朝政,以至天下大亂,心中一凜,改口道:「刑部尚書來辦吧,他主管刑獄,正該辦理。」 薛珝應道:「是,微臣這就去傳皇上口諭。」 劉備沉吟道:「貴妃曾和朕提過孫尚香曾在朕駕幸萬年的時候悄悄去了賈家,密議良久方出。看來賈家上下人等和孫尚香的關係很不一般。」想了一會道:「你去傳朕口諭,賈福借辦案之便夥同其家人貪髒枉法,徇私舞弊。而且有跡象表明,他和孫尚香勾結,圖謀江山,實屬罪大惡極,不容姑息。著兵部尚書司馬懿將其一家老小緝拿下獄,所有家產抄沒入官。」劉備正窮的發慌,抄了賈仁祿的狗窩,最起碼有數百萬兩銀子進賬,可算是解了燃煤之急了。賈仁祿見錢眼開,拼了老命的搜刮,可到頭來錢都不是自己的,可見錢財來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還不如早散了來得乾淨。 薛珝心下大樂,忍住笑道:「是,臣這就去辦。」興沖沖的去了。 劉備本來青兗一帶遊山玩水,開壇講經,為何會突然出現?原來那日賈仁祿前腳出了壽張,劉貴妃後腳就派哨探暗中跟著,賈仁祿的一舉一動,劉貴妃無不知道的備細,相反賈仁祿卻對劉貴妃的舉動一無所知。知自己知彼百戰不殆,知己而不知彼,一勝一負,賈仁祿在這方面做得遠不如劉貴妃周到細緻,自然要吃大虧。劉貴妃聽說賈仁祿在長安終日游手好閒,東逛西逛,十分高興,找了個機會,拐彎抹角的和劉備說了。劉備見他把自己交下的案子當兒戲,氣得鼻子都歪了,劉貴妃乘機勸他回長安親審此案,劉備把自己關在小裡屋裡通盤考慮了一下,還是放心不下,便命諸葛亮、鍾繇留在壽張講經,自己帶上刑部尚書張既及辦案的相關人等,連夜趕回長安。他到未央宮門時,賈仁祿已中了,人事不知。劉備聽說賈仁祿進宮了,便向侍衛詢問所在,知他現在孫尚香處便徑來尋他,哪知卻撞上了這一幕。 薛珝到了兵部,傳劉備諭旨。司馬懿本來就和賈仁祿不對付,雖然他們相互間都佩服對方,可是明裡暗裡斗了這麼多年,這敵對之意,可不是說減就能減的。司馬懿接了聖旨,心裡那個高興勁就別提了,當下他興沖沖到校場點起兵馬,殺到賈府,將其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貂嬋跟賈仁祿久了,這第六感也非同一般,賈仁祿走後,她不知怎的心神不寧,無心打牌。坐在大廳上,一邊繡花,一邊等賈仁祿回來。正間,忽聽見腳步聲甚急,抬頭一看,只見趙二急沖沖的走了進來,稟道:「回夫人,兵部尚書司馬懿帶了大隊軍馬將府邸團團圍住,不知要幹什麼?」 貂嬋大吃一驚,勁力使岔了,針扎到手上,刺破了一個小洞,血流了出來。這時她也沒空理會這些小事,放下繡品,叫道:「相公可是當朝一品,比司馬懿大上好幾級,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帶兵滋事!走,去看看到底……」 剛說到這裡,一下人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道:「司馬懿稱有皇上口諭,著幾位夫人速到前院接旨。」 貂嬋叫道:「皇上在兗州呢,哪來的聖旨?我看他這是要造反,去對他說老爺進宮查案去了,等他來了再接。」對趙二說道:「你這就溜出去通知老爺,讓他趕緊回來。」 趙二答應著正要出去,卻聽見門外吵吵嚷嚷,腳步聲雜沓。司馬懿帶著精壯兵士闖了進來。 貂嬋道:「司馬懿,你擅闖司空府邸,膽子不小啊!」 司馬懿冷笑道:「夫人言重了,若無皇上詔命,就是借下官八百個膽子,也不敢上門滋擾。」 貂嬋道:「皇上現在兗州呢,哪來的聖旨叫你如此胡來,你說謊也得靠個譜。」 司馬懿道:「假傳聖旨可是死罪,下官有幾個腦袋敢做這事。夫人若不信,可去問傳旨之人,就知道下官沒有謊了。」 貂嬋道:「傳旨之人在哪?」 薛珝邁步進屋,道:「在這呢。」緊了緊嗓子,吼了一聲:「聖旨到,賈府上下接旨!」 貂嬋見薛珝來了,心中一凜,道:「相公進宮查案去了,不在這裡,等他來了再接吧。」 薛珝笑了,道:「就別等你相公了,他這會正在刑部大獄裡受刑呢,哈哈!」 貂嬋耳朵嗡的一下,險些暈了過去。她好容易站穩身形,叫道:「一定是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傢伙在皇上那裡進饞言,善惡到頭終有報,你早晚有一天會不得好死!」 薛珝笑道:「我是不是不得好死,你們怕是看不到了。」 這時甄宓、祝融等女眷聽見了前頭吵嚷,紛紛趕來查看。薛珝見人到了差不多了,大聲宣讀劉備口諭。甄宓等人聽說要抄家下獄,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時都沒了主意。 司馬懿冷冷地道:「皇上的口諭你們都聽見了,聖命難違,下官不得不照旨辦理。來人,都給我拿下。」 兵士們抄起撩銬,一擁而上。祝融拔出飛刀,道:「誰敢上前一步,我要他腦袋開花!」 薛珝做賊心虛,一個箭步,退回到人群之中。 司馬懿道:「皇上口諭,如有頑抗者,格殺無論!」 祝融道:「皇上,皇上。要是沒有仁祿,他能當皇上麼,這會他風光了,卻拿仁祿來開刀,有他這麼當皇上的麼。他不仁就興我不義,今天你們誰敢抄家,可別怪我不客氣。」 薛珝叫道:「反了,反了。來人通通給我殺了!」 祝融怒道:「都是你這個傢伙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害得老爺這樣,我先殺了你。」手中的飛刀對準了他的腦瓜。 甄宓飛奔而上,擋在她跟前,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論。妹妹,不可如此。」 祝融叫道:「姐姐,你瘋了。快讓開,讓我殺了他。」 貂嬋緩緩點了點頭,對祝融說道:「甄宓說得對,妹妹不可魯莽。」 祝融倒聽貂嬋的話,收起了飛刀。 薛珝哪吃過這虧,不依不饒,道:「快把這幫造反的傢伙統統殺了。」 司馬懿瞪了他一眼,道:「皇上要咱活捉,可沒說要開殺戒,大人要殺人也不是不可以,我把兵士都撤了,你自己殺。」 薛珝心想要真那樣自己這條小命還不玩完啊,滿臉堆笑道:「我這不是氣糊塗了麼,大人別見怪。」 司馬懿不再理他,喝道:「動手。」 廳上兵士抄起傢伙,將貂嬋、甄宓、祝融、趙二等人鎖了,牽了出來。 跟著司馬懿兵士一聽要抄家,就渾身是勁。這時在廳外的兵士都不用司馬懿吩咐,早已分成數隊,強逼府中下人引路,分頭幹事,逮人的逮人,查抄的查抄,忙得個不亦悅乎。不片時,賈仁祿上下數百口全部給拿了,連賈睿、賈敏等小字輩,還有姜維』苞這些寄宿的,也不放過,眾人被繩子串成幾串,牽出了大院。府中之人哪遭過這罪,大哭大叫,聲音淒淒慘慘,耳不忍聞。 其時府外早就圍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賈府上下樂散好施,時常周濟窮人,周圍這些個百姓多多少少都受過他的恩惠,見他家遭難,無不淚流,痛叱宦官弄政,禍國殃民。薛珝見老百姓指著自己脊樑骨,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羞憤難當,草草巡視一圈,就在兵士的護衛下灰溜溜的走了。虧得他有自知之明,帶了幫人護著自己,不然他很可能被人亂拳打死。 賈仁祿被帶到了刑部大牢,張既雖站在他這頭,卻也不敢抗旨,親自引著官差到了大牢,給他安排了一間單間,並吩咐眾獄卒沒有他的命令,不得對犯人用刑。 賈仁祿沒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竟還有機會享受國家免費提供三餐的待遇,不過他向來隨遇而安,雖進了大牢,卻也不長吁短歎,怡然自得的坐在破草蓆上,哼著小曲。過了良久,貂嬋等人被領了進來,貂嬋見到賈仁祿,一個箭頭衝了上去,抓著木頭欄杆,淚如雨下道:「相公,可苦了你了。」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是老子連累了你們了。」 貂嬋道:「相公……」 獄卒叫道:「不准交頭結耳,快走!」要不是張既有吩咐,他早就一鞭子抽將下去了。 貂嬋還要再說,卻被幾個如狼似虎的差役拽了下去。 人都被逮了去,賈府算是清淨了,司馬懿領人開始查點物品,一件件的記在單上。抄家可是一個肥缺,至於司馬懿當此大任,會不會二一添作五,那就不得而知了。 東平郡大野澤,這日一大早徐象駕著小船下湖打魚,阿秀則在小屋裡織布,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見徐象興沖沖的回來了。 阿秀笑道:「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徐象道:「我聽了個好消息,特地趕來告訴你,讓你也高興高興。」 阿秀道:「瞧把你高興的,什麼好消息?」 徐象道:「把你趕出來的賈福倒大霉了,聽人說他貪贓枉法,被皇上下旨抄家了。」 阿秀大吃一驚道:「什麼,這麼快!相公,快收拾收拾,咱要出趟遠門。」 徐象原以為她恨死賈仁祿了,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樂翻天,哪知竟哭喪著臉,還說要出遠門,莫名其妙,伸手撓了撓頭,道:「咱這是要去哪?」 阿秀道:「青州,快去收拾收拾。」 徐象道:「這是為什麼啊!」 阿秀下命令:「別問了,趕緊收拾。」 徐象也有氣管嚴,應道:「哎。」進屋收拾去者。 幽悠書盟 UUTxt.cOM 荃紋子板月瀆 正文 第645章 - 救人良策 字數:6269 走在道上,徐象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忍不住問:「咱們在青州無親無故,你上那去做什麼?」 阿秀四下瞧了一眼,悄聲道「你知道老爺為什麼要趕我出來麼?」 徐象叫道:「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他瘋了,打翻一杯茶有什麼,至於把人趕出來麼?」 阿秀笑道:「你真傻,不過我喜歡。」 徐象聽她這麼一誇,忘乎所以,就想啃她一口,把嘴湊了上去。阿秀羞了個大紅臉,嗔道:「你這人,也不看看地方。」 徐象嘿嘿一笑,阿秀道:「其實老爺是故意趕我出來的。」 徐象十分震驚,嘴張得老大,道:「故意!」 阿秀點點頭,道:「出事前一天晚上,老爺悄悄把我叫到他的房間裡,問我道:『這些年老子對你怎麼樣?』你也知道老爺救過我的命,這些年來待我也著實不錯,就算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怕也沒我過得舒服,我聽了這話,自然是千恩萬謝。老爺客氣了幾句,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讓你去辦,不知你可願意?』我想也沒想就道:『老爺,您說,上刀山,下油鍋,我這就去!』」 阿秀頓了頓,接著道:「老爺慘淡笑了笑,說道:『不用下油鍋,也不用上刀山。老子惹到了一個十分難纏的傢伙,那傢伙腦瓜也不知是咋長的,一計緊跟著一計,連喘氣的功夫也不給。這哪一計沒接好,都得翹辮子。』我聽了很奇怪,道:『老爺您不是在說笑話吧,天下間還有什麼人是您的對手?』老爺笑了道:『沒想到這個小妮子也會拍馬屁,山外青山樓外樓,強中自有強中手,要想天下無敵,談何容易。老子現在沒心情開玩笑,老子的確遇到了一個厲害的人物,那傢伙恨不得老子死無葬身之地。老子勉強接了幾招,已有些力不從心。接下來會怎麼樣,老子也不知道,估計要遭一場浩劫,搞不好全家都得跟著遭殃……』我忍不住打斷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真要有那麼一天,老爺遭什麼罪,我跟著遭什麼罪!』」 徐象忍不住打斷道:「這可不行,你怎麼跟著他一起遭罪。」 阿秀鄙夷的望了他一眼,道:「老爺平時待我們那麼好,要是一見他有難,就自謀出路,那還算是人麼?」 徐象給她說得不好意思,紅著臉道:「接著說,接著說。」 阿秀道:「老爺笑著道:『要是這樣,老子可就用你不著了,你去吧。』我急了道:『老爺您到底有什麼吩咐就說吧,我一定照您說得做。』他道:『我剛說了老子估計會遭遇一場浩劫,搞不好全家都得跟著遭殃,所以老子需要一個局外人。』我問道:『局外人?』老爺道:『對的,局外人。這個人必須得置身局外,和老子一點關係也沒有。這樣一旦老子這一窩子有起事來,比如被下了大獄,性命危在旦夕。這個人不在局中,肯定不會波及,那時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按著老子的指示,四出活動,把老子給撈出來。老子反反覆覆的考慮了許久,府中所有的下人只有你最合適,一來你從沒在公開場合過面,毫不起眼,沒人會太在意你。二來你辦起事來認真的很,把這一窩子的人的身家性命都交給你,老子可放心得很。』」 「我根本沒想到老爺會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心裡別提有多緊張了,連連搖頭,叫道:『不行,不行,這可不行,我從沒辦過這麼大的事,萬一辦砸了,可是害了老爺了。』老爺笑了,道:『這本事有誰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老子覺得你能行。』我心裡還是沒底,再三推辭。老爺急了,說道:『你一再推托,是不是覺得老子這一家子不值得你救?』我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怕把事情辦遭了。』老爺道:『老子說了一車的好話你還不肯,難道要老子給你跪下?』說著起身就要下跪,我忙上前相扶,道:『老爺不可如此,我答應你就是。』老爺笑了道:『你這個當真是屬牙膏的,不擠他出不來,哈哈!』頓了頓,道:『劉貴妃今晚一定會到新城公主那說老子壞話,公主是個直筒子,心裡藏不住事,明天一早,她一準會領著老公到老子這來鬧。你呢,就去倒茶,瞅準機會,潑她丈夫一身茶,老子就借這個機會把你趕出去。』」 「我大吃一驚,叫道:『什麼,老爺要把我趕出去!』老爺笑道:『不如此,你怎麼能成局外人?你要還跟老子拴在一起,老子有事,你也跑不了,你又怎麼救老子?』我想想也是這麼個理,道:『嗯,我聽老爺的。』老爺道:『這就對了,明天客人來了,你就去倒茶,找機會潑拓跋力微那小子一身茶,這事一定好玩得緊,只可惜老子不能親自試了。』我說:『老爺,既然是公主來鬧,為什麼不潑公主,而要潑她相公。』老爺笑了,道:『公主可是個暴脾氣,急起來說不准當場就能把你給宰了,他相公雖在蠻夷之地出生,確是個的的道道的文化人,心胸寬闊,泰坦尼克號在他肚子裡跑一個來回,估計一點問題也沒有。他是不會和你一般見識的,說不準還會替你求情,那樣你受得苦可就小多了。』我說:『只要是辦得老爺交下來的事,受多少苦也是樂意。』老爺道:『很好,很好。』伸嘴湊在我的耳邊,說了幾句,就讓我出來了。接下來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再重複了。」 徐像在道上停了好一會,才道:「這麼說,這一切都是老爺有意安排的?他在那時候就想到自己會有今天,他這腦子該有多聰明啊!」 阿秀笑了道:「哪像你,一輩子就是個打魚的命。」 徐象道:「咱們要真把他交下的事情給辦成了,可就是他全家的救命恩人。到時他不得好好報答咱們,搞不好我還能弄個大官當當。」 阿秀道:「怎麼,你想當大官?」 徐象道:「當大官要打誰屁股就打誰屁股,要砍誰腦袋就砍誰腦袋,可有多威風啊!」 阿秀道:「一聽你這話,就知道你不是個當官的料。你當官要是盡想這些,這官還能當得長久?這當官既要管著下屬讓他們服服帖帖,又要巴結上司,讓他們不找自己的麻煩,這一天到晚思前想後,可是累得很。再說老爺的官大吧,說抄家就給抄家了,這當大官有什麼好的?」 徐象道:「你還別說,還真是這麼個理。」 阿秀道:「官當得越大,事也就越多,不一定比打魚來得痛快。我看你還是肅靜些吧!」 徐象道:「嗯,我聽你的,不當什麼大官了。反正到時老爺會給咱一大筆銀子,咱可就不用再起早摸黑下湖打魚了。」 阿秀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不想老老實實的憑本事賺錢。」 徐象嘿嘿一笑,道:「你說了半天,還沒有說到青州幹啥啊?」 阿秀道:「這個可關係到老爺的身家性命,不能亂說,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孫尚香紅杏出牆和賈仁祿勾勾搭搭,關係暖昧,這對劉備來說可是家醜,不可外揚。劉備自然不會用這條罪來辦他。他對外宣稱賈仁祿貪贓枉法,圖謀不詭,以掩人耳目,可這點事如何能捂得住?不出數日,就傳得是沸沸揚揚,盡人皆知,就連遠在臨淄的鎮東都督趙雲,也收到了消息。他一聽就知道這是小人蓄意陷害,氣不打一處了,當即提筆疾書,打算以身家性命力保賈仁祿。正寫到一半,親兵來報:「啟稟將軍,門外來了一男一女,說有要事要見將軍。」 趙雲訝道:「一男一女?什麼來頭?」 那親兵道:「看樣子像是普通老百姓。」 趙雲道:「一準是遇到什麼冤情了,不過他們找錯地方了,我這裡可不授理案子。你出去好生和他們說,這是鎮東都督府,不管地方上的案子,讓他們到縣令、太守那去告,若實在行不通就到青州刺史衙門擊鼓鳴冤,刺史王基是個明白人,一定會為他們主持公道的。」 那親兵應道:「是。」轉身出去。 趙雲提筆接著寫,還沒寫上兩句,那人又回來了。趙雲不待他說話,叫道:「又怎麼了?」 那親兵陪著笑道:「我和他們說了,可他們就是不肯走,非要見將軍。」 趙雲道:「他們有沒有說什麼事?」 那親兵道:「他們說一定要見到將軍才肯說。」 趙雲道:「我這正有要緊事,沒空見他們。他們估計是遇到了天大的冤情,地方上的官員又不為他們做主,他們無可奈何這才跑來找我。嗯,你這就將我的名帖給他們,讓他們拿著名帖去青州刺史那喊冤,王基見到我的名帖一定會為他們做主的。」 那親兵答應一聲,竄了出去。 趙雲提起筆想詞,這剛來靈感正要寫的時候,那親兵又來了,趙雲煩了,道:「還有完沒完!」 那親兵也覺得很不好意思,道:「我把名帖給他們了,給他們卻說,他們沒有冤情,而另外一個人有。可這人的冤情實在太大,一張名帖是沒用的,得將軍親自出面才行。」 趙雲納了悶,道:「連我的名帖都沒用,這人的冤情該有多大?」 那親兵三番四次的這麼來回跑,腿都快斷了,心裡很不樂意,怏怏的道:「這天下在皇上的治理下,四海昇平,百姓安居,哪有那麼多冤情?我看他們是在瞎說,不如把他們趕走算了。」 趙雲抬手道:「不可,萬一他們真有冤情,冒冒然把他們趕走,搞不好要出大事。還是讓他們進來吧。」 那親兵暗暗豎起大拇指,心想這樣一心為百姓作主的官兒,現在可真不多見了。 過了一會,那親兵將那一男一女帶了進來。 趙雲看了看徐象,覺得有點面熟,像是在哪見過,一時想不起來,道:「這位仁兄面熟的很,似乎在哪見過。」 那人笑了道:「將軍貴人事忙,記不住俺那是再正常不過。我就是黃澤湖的水匪頭領徐象,將軍難道一點映像也沒有了?」這一男一女便是徐象和阿秀。 趙雲心中一凜,揮手讓左右退下,壓低聲音道:「兩位可是為了軍師之束來?」 阿秀點點頭,道:「嗯,老爺早就料到自己早晚要出事,事先囑咐我一聽說他出事了,立即來找將軍,還說只有將軍能救他全家的性命。」 趙雲聽說賈仁祿有起事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眼眶登時濕了,道:「你們放心,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把軍師給救出來。」指著那道表章,道:「這不,我正在寫奏折力保軍師,當然我一個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我還打算遍邀各地鎮將聯名上書共保軍師。」 阿秀道:「老爺就是怕將軍會如此,才叫我來的。」 趙雲莫名其妙,道:「這麼說軍師不贊成我這樣做?」 阿秀道:「正是,將軍這樣做,老爺可就真死定了。」 趙雲更加吃驚,道:「這是從何說起。」 阿秀道:「皇上是因為那點事治老爺的罪麼?他是怕老爺篡了他的江山。誰都知道老爺很會打仗,沒有人擋得住他,皇上心裡也是害怕,怕他哪一天造起反來,沒人是他的對手。可老爺為皇上立了大功,皇上不好辦他,可巧出了這麼一件事,於是皇上乘機治他的罪,以塞悠悠眾口。在這節骨眼上將軍聯合各地鎮將一起上書力保,不等於告訴皇上老爺在地方上勢力龐大,黨羽眾多,將軍您說,老爺還有命在麼?」 趙雲一拍腦門道:「虧得你提醒,不然可壞了大事了。」拿起那道寫了一半的表章放在宮燈上點著了,道:「你說該怎麼辦?」 阿秀道:「老爺說要想讓他活命,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趙雲道:「反其道而行?」 阿秀道:「對,將軍馬上聯絡各地鎮將,聯名上書請皇上立即處決老爺。」 趙雲吃了一驚,道:「什麼!」 阿秀道:「老爺說了,越多人要他死,他就越安全。」 趙雲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扯淡麼,哪有要他死的人越多,他越安全的道理?」 阿秀道:「是啊,我當時也是這麼問老爺的,老爺笑著對我說:『勝象險中求,要想保住老子這條老命,還就得賭這麼一下子。你也知道,一個人該死該活,別人說得都不算,只有皇上他老人家說得算。皇上認為你該死,你就該死,不該死也得死;反之皇上認為你不該死,你就不該死,該死也死不了,下面的人喊得再凶,那都是一點用也沒有。倘若老子犯了事,小命攥在皇上手裡,這時若是底下的大臣統統站出來替老子求情,保老子不死。皇上本就忌憚老子的本事,再一看,好傢伙,這滿朝大臣及守邊宿將都站在這小子這邊替他講話,要是饒了他一命,將來他要是造起反來,一呼百應,這局面還怎麼收拾得了?不行,得先把這小子給除了,這叫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要真這樣的話,老子可就死定了。反過來,如果這時朝中大臣和守邊的將領全都竄將出來,叫嚷著要殺老子全家,皇上就會想了,奇怪啊,這些人為什麼巴不得賈福這小子早死早投胎?嗯一定是他們也害怕賈福的本事,他在的時候,他們便不敢輕舉妄動,可他要是死了,他們就無所忌憚,說不準還會立即造反。皇上心裡要是存了這個心思,就有了顧忌,就會想用老子來牽制其他將領,這樣老子就有一定概率不死。這個概率雖然不一定是百分之百,卻也很大,值得賭一把。」 趙雲笑道:「軍師總是這樣,老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 阿秀道:「我這幾天翻來覆去的想,總覺得老爺說得有道理,將軍若真這樣做的話,說不準還真能救了老爺。」 趙雲想了一會,點點頭,道:「好吧,反正軍師也這樣了,死馬當活馬醫吧。」走到案後榻上坐好,鋪開空白帛書,提起了筆。阿秀道:「還有一件事請將軍幫忙。」 趙雲道:「你們跟我無須客氣,有什麼話儘管說。」 阿秀道:「老爺希望將軍保護我。」 趙雲道:「這不過是小事一樁,你們就在我這裡住下,敢來我這裡搗亂的,只怕還沒生出來呢。」說著叫來管家,道:「這兩位是我的好朋友,你領著他們到東邊的院子住下,不得有絲毫怠慢。」 管家答應了,領著兩人下去。殺人的奏章可比救人的好寫多了,反正賈仁祿平時的行為就很不檢點,要抓他的小辮子,那是再容易不過,趙雲隨便列了十幾條,後面則跟了諸如「罪大惡極,天理難容,須當立即正法,以平民憤」之類的屁話,這麼一封肯請劉備誅殺賈仁祿的奏章就算是大功告成了。趙雲將奏章捲著一卷,塞進一隻小銀筒裡,喚來十幾個心腹,將銀筒交給他們,又悄聲囑咐了半晌。幾位心腹領命,各奔東西。 這時遠在東萊昌陽陪著竇蘭看海的諸葛亮等人便收到了消息。眾人驚得臉上什麼表情都有,你瞧了瞧我,我瞧瞧你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出了這麼一個消息,眾人哪還有什麼心思看海?當下諸葛亮展開三寸之舌對竇蘭展開一連串攻勢,竇蘭腦子裡少根筋,如何是諸葛亮的對手?沒兩下就給捋直了,打消了在這再趴上十天半個月再走的念頭,匆匆在海邊遊覽一番,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諸葛亮等人各回館舍收捨齊整,星夜就道,諸葛亮、鍾繇等憂心國事的大臣嫌隊伍走得太慢,撇下大部隊,晝夜兼程,趕往長安。道上自有驛站提供馬匹,他們不必體恤馬力,一路馬不停蹄,不一日,眾人到了東安平,其時已日黃昏,一干人到驛站換馬。驛卒看了諸葛亮的官憑,登時滿臉堆笑,道:「原來是僕射大人。鎮東都督府裡有一親隨說有急事要見大人,已在此候兩天了,不知大人見是不見?」 諸葛亮微微一笑,點點頭,驛卒領著眾人來到了西位的一間房舍。趙雲的親隨早就等在那裡,一見眾人便即下跪磕頭,諸葛亮道:「罷了,你家將軍有何話說?」 那心腹伸嘴在諸葛亮耳邊嘀咕幾句,諸葛亮笑了,道:「虧他想得出來,你回去告訴子龍,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眾人換好了馬,繼續趕路,在途非止一日,這日,眾人進了長安城,誰也沒心思回家,直奔未央宮而來。 一行人在內侍的領引下,來到宣室殿。劉備正在奮筆疾書,見他們來了,放下筆道:「你們來的正好,朕正在草擬廢後之詔,你們過來幫朕斟酌一下用詞。」 諸葛亮早知會有這麼一天,一點也不感到奇怪,說道:「這事牽一髮動全身,還請皇上三思。」 劉備道:「當初你們也是這麼勸朕的,朕就是因為信了你們的鬼話,才有了今天這個局面。這次朕不會再聽你們的了,這事就這麼定了,誰再敢為孫尚香說話,就是朕……」 王平氣極敗壞的闖了進來,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劉備道:「出了什麼事了,這麼慌裡慌張的?」 王平道:「也不知哪個傢伙將皇上草詔廢後的事告訴了皇后娘娘,娘娘萬念俱灰,上……上……上……」 劉備道:「上什麼?」 王平道:「上吊自盡了。」 劉備驚得站了起來,失聲叫道:「什麼!」 王平道:「娘娘上吊自盡了,皇上趕緊去看看吧。」 劉備怔了一怔,冷笑道:「她這是畏罪自盡吧。」 王平急道:「皇上為何如此絕情,別說皇后娘娘沒有罪過,就算她有罪,但好歹也和皇上夫妻一場。如今娘娘自縊,生死未卜,皇上難道不該去看看麼?」 劉備一想到孫尚香幹得那些事,就提不起勁去看她,張嘴又要廢話,一內侍跑了進來,道:「啟稟皇上,太醫傾盡全力救治娘娘……」 劉備叫道:「怎麼樣?」 那內侍道:「太醫到得太晚,雖然盡了全力,可還是回天乏術,這人還是沒救回來。」 劉備委頓在地,喃喃地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兩行熱淚從眼中流出,過了一會,他又道:「子均,你剛才皇后娘娘沒罪,你是怎麼知道的?」 王平道:「臣奉命看守石渠閣,曾多次聽娘娘大聲怨歎,說皇上冤枉了她,她沒有……」猛想起這種場合不宜說這種事情,趕忙住口。 劉備道:「那不過是她的托詞,如何當真?」 王平道:「皇上英明睿智,古往今來少有其匹,怎麼連真話假話都聽不出來,臣覺得皇后娘娘並沒有說謊,她苦苦等待皇上為她平反昭雪,可是等來的卻是這麼一個結果,她這心裡能好受麼?」 劉備怒道:「這事朕心裡自有分寸,不用你來饒舌!退下!」 王平應道:「是!」退了下去。 諸葛亮強忍悲痛,道:「這詔書還寫麼?」 劉備哭了一會,道:「算了,既便她生前做了什麼對不起朕的事,這會也一筆勾銷了,就讓她風風光光的走吧。至於這葬禮就由你和元常負責吧,一切照著祖宗舊制,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要怕花錢。」他剛抄了賈仁祿的家產,口袋不再空空了,這說話的底氣也足了不少。 諸葛亮、鍾繇答應了,劉備道:「走,隨朕去石渠閣看看。」 石渠閣正殿,孫尚香一動不動的躺在矮榻上。劉備見她死得淒慘,什麼冤仇都拋在了腦後,撫屍痛哭,眾臣怕他哀傷過度,傷了龍體,紛紛上前勸他節哀。劉備哪裡肯依,越號越大聲,眾人知道這樣下去可不得了,硬著頭皮犯了一回駕,牽胳膊拽腿,將他扶了下去。諸葛亮、鍾繇則留下來辦理善後事宜。 刑部大牢內,張既將孫尚香自殺的消息告訴了賈仁祿,賈仁祿眼圈登時紅了,眼淚滾滾而下,道:「都是老子害了她。要不是老子一時大意,喝了洗腳水,她又何至於此?」 張既道:「這些都是卑鄙小人所為,大人不少太過自責。」 賈仁祿道:「雖是小人蓄意陷害,可老子要是多一個心眼,不也沒這事麼,這又怎能不怪老子?」說著捶胸頓足,放聲號啕。 張既安慰了好一陣,這才止住了哭,問道:「皇上決定怎麼處置老子,你可知道?」 張既搖搖頭,道:「皇上還沒決定,我看他心裡也是猶豫不決。這幾天皇上正在氣頭上,說什麼也沒用。等過幾天皇上心情好了,我拼著這條命也要在皇上面前據理力爭,這老讓壞人得勢,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 賈仁祿道:「別,那樣老子就真死翹翹了。你啊,還是按老子前幾天說的,在皇上面前就說老子怎麼怎麼壞,怎麼怎麼該殺,這樣老子說不准還能多活兩年。」 張既笑了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既然你一再堅持,那我就試試,不過若皇上聽了之後,決定要殺你,我可不負責。」 賈仁祿道:「那就是老子自作孽不可活,要真是這樣的話,老子也認了,哈哈!」 張既又說了幾句走了,賈仁祿吃了晚飯,坐在角落裡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困了,翻身躺在榻上,剛要閉眼,忽聽得腳步聲響,側頭望去,只見一個女子娜娜停停的來到牢房外,透過欄杆,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仁祿,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我們竟還有再見面的一天。」 賈仁祿仔細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這個女子,心裡咯登一下:「是她!」說道:「原來是你啊,這麼多年不見了,你還和當初一樣美麗。」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前任且末女王依娜,衝著他甜甜一笑道:「你還是這麼油嘴滑舌。」 優U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阪越鍍 正文 第646章 - 天牢深談 字數:7065 賈仁祿坐了起來,指著旁邊的空位,道:「咱倆難得見上一面,不進來坐坐?」 依娜笑道:「好。」叫來獄卒,打開牢門。她手裡除了有劉貴妃的令牌外,還有大把的金銀,獄卒想不聽命於她都不行。 依娜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霉氣,以袖掩鼻。賈仁祿笑道:「女王陛下,這種地方本來就不是你這種高貴的人來的。」 依娜道:「我早就不是什麼女王了,你又何必用昔日稱謂?」來到他邊上坐好。 賈仁祿道:「噫,你還不是女王?我還以為你早就當上西域女王啦!」 依娜笑道:「你這人真是,一見面就挖苦人。」 賈仁祿道:「冤枉,老子可沒有挖苦你的意思,老子可是真心希望你能當上西域女王。」 依娜道:「西域女王……它曾經是我畢生的夢想,可現在我已經不希罕了。」 賈仁祿驚訝地道:「不會吧,西域輻圓遼闊,相當於我大漢的兩三個州,你居然看不上眼。」 依娜道:「西域大多都是不毛之地,真正可用的土地加起來,充其量也就相當於漢朝的一個郡,和大漢的萬里江山相比,當真不值得一提。其實這也該感激你,要不是你將我從且末趕了出來,我也不會到中原來,也就不會見識到這眩麗多彩的錦秀江山,更不會知道原來自己是一隻井底之蛙。」 賈仁祿道:「這麼說你盯上咱大漢的萬里江山了?」 依娜點了點頭,道:「怎麼,不可以麼?」 賈仁祿道:「可以,可以,有什麼不可以的。」 依娜道:「你們漢人一向妄自尊大,視非其族類為蠻夷。別人聽說異族之人掂記漢室江山,肯定義憤填膺、破口大罵,你怎麼反倒很開心的樣子?」 賈仁祿道:「漢人是人,匈奴人、鮮卑人難道就不是人呢?漢人能做皇帝,他們為什麼就不可以?未央前殿那把椅子可是給既有本事又有運道的人坐的,至於那人是漢人還是匈奴人,是男還是女,倒不那麼重要。」 依娜這話要是叫鍾繇、辛毗這些老學究聽到了一定氣得劍眉倒豎,鬍子上翹,然後戟指大罵,搞不好「奶奶」「十八代祖宗」這些平常從不出之於口的難聽話也會忍不住噴將出來。在他們眼裡不管是匈奴人、鮮卑人還是羌人都是非我族類有域外蠻夷,根本就不算是個人。這連人也不是的野獸也想染指漢室江山,這不是老天爺發神經,黑白顛倒,是非不分了嘛!可賈仁祿懂得些歷史,知道在中國歷史上少數民族在中原過建立過許許多多的王朝,雖然大多數都是曇花一現,興起沒幾年就被人撲滅,但其中也不乏像北魏、金、元、清這樣福澤綿長,對後世影響極其深遠的王朝。這些王朝中可能就屬拓跋氏建立的北魏在人們心中映像最淺,的確它存在的時間也不是很長,就分裂成了東西二魏,隨即又被北齊、北周所取代,可是它開創的一些政治軍事制度,例如府兵制、租庸調製,對隋唐的政治制度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賈仁祿雖然對五胡亂華痛恨不已,可也不得不承認拓跋氏這個鮮卑大家庭中的一分子對歷史所起的推動作用的確是不可估量的,不能因為他是鮮卑人就將這些功績一筆抹殺。正因為賈仁祿知道歷史上曾有不少少數民族在中原這片肥沃的土地上登極稱帝,稱王稱霸,這會再聽見依娜也這麼說,也就沒覺得有什麼可奇怪的了。 依娜道:「從認識你到現在,總算聽你講了句實在話。」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這麼說老子之前的話都是扯淡了?」 依娜笑道:「你說呢?」 賈仁祿道:「老子當你在跟我開玩笑。說正經的,你真得掂記漢室江山?」 依娜道:「是啊,你不是說可以麼?」 賈仁祿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可得想好了,這要是敗了,死得可慘!」 依娜道:「可要是成了呢,那可是享不盡榮華富貴啊!」說到這兩眼放光賈仁祿道:「未央前殿那把椅子,老子天天看愣是沒看出一點好來了,也不知你們這幫傢伙哪根筋搭錯了,一天到晚掂記著。」 依娜道:「你這種人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賈仁祿道:「是啊,老子本來就是個小人物,一天到晚就知道游手好閒,不務正業,肯定讀不懂你們這些精英分子的心思。」 依娜道:「你可真是太謙了,你現在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怎麼還老說自己是個小人物呢?」 賈仁祿道:「老子倒寧願自己是個小人物,這會也不會在這裡趴著了。爬得越高,摔得越慘,老子就是前車之鑒,你滿懷希望的往上爬,可要小心摔跤啊。」 依娜道:「那是你笨,中了人家的詭計。我可不像你這麼笨,你摔跤,不等於我也會跟著摔跤。」 賈仁祿道:「沒錯老子是笨,居然沒想到你也摻合到這事裡面來了,結果上了算計,喝了你準備的洗腳水。」 依娜笑道:「你現在知道也不晚啊。」 賈仁祿道:「晚啦,晚啦。老子趴在這裡,自思還有出去的日子?你今天來,是來看老子笑話的吧。」 依娜小嘴一撅,道:「你這說得是什麼話,我怎會這麼幹?」 賈仁祿道:「那你來幹什麼?」 依娜道:「你是個明白人,應該知道我此來的目的。」 賈仁祿道:「讓老子跟著你幹?」 依娜點點頭,道:「事成之後這丞相之位非你莫屬。」 賈仁祿道:「老子可是司空,當朝一品。這宰相不過是個從二品的小官,你讓老子當宰相,不是降老子的級麼,老子跟你干又有什麼錢途?」 依娜笑道「誰都知道你那司空官雖大卻沒有一點實際權力,這宰相可是擁有實權的,孰重孰輕,你難道真的分不清麼?」 賈仁祿道:「好,就算你說的有理。」 依娜道:「這麼說你答應了?」 賈仁祿道:「老子是個流氓,可不管什麼忠君愛國那一套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子只看中利益,不過給你幹就是當漢奸,光光一個宰相可不能打動我的心。」 依娜道:「那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我都答應你。」 賈仁祿道:「都答應,口氣還真不小,你就不怕我想要你的命?」 依娜笑了道:「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的。」 賈仁祿道:「那如果我真要你自殺,你答應不答應?」 依娜道:「什麼,你真的要我死?」 賈仁祿道:「我不是說如果了嘛。」 依娜想也不想,道:「答應。」 賈仁祿臉上堆起淫蕩的笑,道:「老子怎麼捨得讓你死呢?」 依娜摟著他的脖頸,伸嘴在他頰上一吻,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做的。」 賈仁祿被她親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說道:「要老子跟你干也成,你必須得跟老子。」 依娜向他瞧了一眼,搖了搖頭,道:「你說的不是真心話。」 賈仁祿笑道:「老子怎麼就不是在說真心話?你這麼漂亮,誰見了也要拉你做老婆,老子這個大流氓,又怎會輕易放過?」 依娜道:「我的本事你難道忘了,你心裡在想什麼,可是瞞不過我的。」 賈仁祿心裡暗罵,道:「既然你已知道我的心思,為什麼還要多此一問?」 依娜歎道:「我是想看看你會不會對我說真心話,現在看來,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當面說一套,背地裡做的又是一套。」 賈仁祿道:「你沒對老子用真情,如何指望老子對你說真話?」 依娜緩緩的點了點頭,道:「你實話實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跟我?」 賈仁祿道:「老就納了悶了,你不是會攝心術麼?你作起法來,把我迷得神魂顛倒,想不跟著你都不成,用得著這麼麻煩麼?」 依娜道:「那樣雖然簡單,可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你死心踏地的在我手底下做事。」 賈仁祿道:「這可是就難辦了。你也知道你是匈奴人,還是匈奴女人,老子跟著你幹,可是要被人戳脊樑骨的,家裡幾個婆娘要是知道了,也一會撇下老子各奔東西的。」 依娜笑道:「你果然還是嫌我不是漢人。」 賈仁祿道:「你是不是漢人,我倒不在乎,匈奴人雖說不是漢人,畢竟還是中華民族大家庭裡的一份子,可是別人在乎。自盤古開天地以來,這花花江山就沒有給域外蠻夷坐過,這男的尚無此先例,更別說你還是一個女的。你猛地竄了出來,別人一下子沒法接受,肯定會炸了營。這位子你就算搶到手,也坐不長久。老子跟你說過,老子可不管什麼規矩禮法,祖宗舊制,老子只看重利益,跟著你混,明顯是秋天螞蚱長不了。你說老子怎麼能不好好考慮考慮?」 依娜雖然氣憤已極,卻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幽幽的歎了口氣,道:「瞧瞧現在的大漢皇帝,連自己家裡那一點始搞不清楚,弄得一團糟。處理家務事尚且如此,管理國事又能高明到哪裡去?要是沒有你們幾個裡裡外外的幫著他,這天下早就四分五裂了。不是我說大話,這天下要是由我來接管,保證比他要強百倍。」 賈仁祿道:「這一點我信。」 依娜偎在他懷裡,道:「還是你瞭解我,可你說說我為什麼就不能當這個皇帝?」 賈仁祿道:「老子剛才不是說過了麼,你不僅是個匈奴人,還是個匈奴女人,你登極稱帝一定會有一大堆人不服,到時好不容易太平的江山又要四分五裂。」 依娜道:「你們漢人就是死腦筋,這皇帝誰有本事誰來做,為什麼一定要強分血統性別?」 賈仁祿道:「此言差矣,歷史上能當皇帝卻沒當成了人多了,又何止你一個?當皇帝除了有本事之外,那還是要看命的。你家祖墳上沒冒那一股煙,你想要強行逆天,那可是要身敗名裂的。你可是老子心愛之人的母親,老子可不想看你走到那一步。」 依娜聽他得到了莫邪,歎了口氣,道:「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忘不了她。」 賈仁祿眼眶濕潤,道:「再也見不到她了,想她又有什麼用?」 依娜道:「你想要活著出這個牢門,也不難,只要你跟我干,我就有辦法讓你出去,還會把莫邪接來讓你見個夠。」 賈仁祿道:「看來老子說了那麼多,你還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依娜道:「四海一家,這有什麼不好?為什麼還要強分什麼匈奴,什麼大漢。為什麼還要強行規定匈奴人只能在荒蕪不堪草原上生活,忍饑挨餓,而漢人卻可以心安理得的佔著花花江山,吃香喝辣?你想想這有多不公平啊!我不信這個邪,我這個匈奴女人還就要當這個大漢皇帝,有誰敢不服,我就用我手中的劍讓他屈服!」 賈仁祿一臉不屑,道:「你說的倒輕巧,匈奴有多少人?大漢有多少人?這你想過沒有。別的不說,咱大漢就是一人吐口唾沫就能把你們淹死!還用劍讓我們屈服,你打打試試,遠得咱不說,就關中這些老百姓,就夠你們喝一壺的了。當然我知道你的勢小還很弱小,蠻打蠻幹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你就投機取巧,這陰謀詭計只要用得好的話,是能取得江山,可是逆取之後是要順守的。你一個異族女子強行要當中原皇帝,名不正名言不順,你也知道我們中原有句老話叫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你不當這個皇帝也就罷了,要是當了,肯定會惹來天下大亂,諸侯割據,到時群雄並起,大打出手,直殺得屍橫遍野,血染溝渠,這天下最後會落到誰手裡那還指不定呢!這江山好不容易才恢復寧靜,老百姓好不容易才過上安生日子,你哪涼快呆哪去,就別在這添亂了。」 依娜道:「你們漢人做事就是瞻前顧後,一點也不爽利,不像我們匈奴人,就不考慮那麼多,想幹就干。」 賈仁祿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再言語。貂嬋道:「怎麼不說話了?」 賈仁祿道:「話不投機半句多。」 依娜笑了,道:「呵呵,你剛才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雖然我很輕而易舉的取得萬里江山,可是要想管理好,可就不大容易了,正因如此我才真心希望你能站在我這邊,為我謀劃全局,只要你肯出面這天下就不會出現你剛才說的那種情況了。你也知道我在這世上只有莫邪這一個女兒,等我死了,這江山就是她的。這江山在她手裡,就等於在你手裡,這麼大的利益,難道還不能讓你動心?」 賈仁祿搓了搓手,道:「這條件是夠優厚的。」 依娜笑道:「怎麼樣,答應了吧?」 賈仁祿搖了搖頭,依娜道:「這是為什麼?」 賈仁祿道:「沒有把握的事老子不幹!」 依娜歎了口氣,道:「這麼說你不同意?」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嗯,為國為民的大道理老子就不說了,倒不是老子怕你聽不懂,而是因為老子自己就沒懂得多少。老子雖然懂得不多,可還是知道你這事缺德,老子說什麼也不幹,老子勸你也別幹。」 依娜站起來道:「那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 賈仁祿翹起二郎腿,道:「看來之前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傑作了?」 依娜很自豪,道:「當然。」 賈仁祿道:「老子沒幾天好活了,不會到處瞎咧咧,你就跟老子說說吧。」 依娜又坐了下來道:「有何不可。那天我別了你,就帶著那個小姑娘,就是現在的劉貴妃到了南匈奴。南匈奴單于呼廚泉是個大傻瓜,沒幾下就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叫他往東他不敢向西,叫他向南他不敢往北。在我的授意下呼廚泉認了那個小姑娘為義女,從此我們就是南匈奴住了下來。」 賈仁祿道:「你讓呼廚泉認了這個小妮子,怕是一開始就沒安著好心吧?」 依娜道:「我也不瞞你,沒錯,我一開始就有意教她詩詞歌賦、談琴唱曲,就是打算讓她有朝一日成為宮中貴妃。」 賈仁祿道:「這本錢還真給你顯了。據我所知,這小妮子曾和劉封勾搭過一陣,這也是你授意的?」 依娜點點頭,道:「正是,我就是要利用她挑得劉備父子反目,這樣我的計劃進行起來就更加容易些。」 賈仁祿道:「唉,又是連環計,風儀亭之事才過去幾年,你又來了這麼一手。你知道上一次連環計的主角貂嬋是老子的老婆,她一提起當年的往事,這眼淚就和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滾滾而下。你這樣做,難道就沒有考慮到劉貴妃的感受嗎?」 依娜冷冷道:「她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我叫她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至於她心裡怎麼想,我哪管得了那許多。」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接下來呢?」 依娜道:「我們在南匈奴一住就是好幾年,我每天閒著無事,就把這種本事交給這孩子。她倒也十分上進,只用了幾年功夫,就把我的本事學的差不多了……」 賈仁祿道:「怕是差很多吧,攝人心神的功夫我想你就不會教給她。」 依娜笑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爭權奪利的野心也一天淡似一天,我時常在想就這樣放羊課徒,無憂無慮的過了下半輩子其實也挺好。可是這美好的日子很快就給你破壞了。」 賈仁祿道:「你們這些人真是,有錢就不給老子使,一有不幸就往老子身上扯,這事又有老子有什麼關係?」 依娜道:「怎麼沒有,突襲南單于大帳的難道不是你?」 賈仁祿一時語塞,道:「這……」 依娜道:「那天你領著軍馬突襲大帳,其時我就在帳裡,怕和你照面,趕緊溜了出去,帶著劉貴妃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我越想越覺得嚥不下這口氣,你既然不讓我好好過,我也不讓你安生。仁祿,今天這一切,其實都是你自找的。」 賈仁祿道:「這也能怨我,可真有你的。」 依娜道:「這時那孩子已經長成,出落得十分的漂亮,怕是我當年也沒她那麼漂亮。我心想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是時候讓她進宮了。可你也知道那時劉備是有妻子的,而且還不止一個,為了讓她能順順利利當上皇后左右政局,就必須為她掃除障礙。」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什麼,你是說甘糜兩位夫人不是騙死的,而是……」 依娜道:「對的,她們兩個是被我暇害死的。」 賈仁祿現出唐三藏的表情,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依娜不理他,接著道:「障礙掃清了,我就叫呼廚泉派人到長安提親,本來在上次議和時就已有此議,皆因甘夫人剛死,糜夫人尚在,這才不了了之,如今糜夫人也不在了,這一切自然順理成章。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我們這邊一收到糜夫人的死訊,就派使者趕往長安,哪知還是來晚了一步,竟然給東吳佔了先。孫尚香系出名門,地位顯赫,身後又有龐大的吳國做後盾。這小妮子本來就連自己是哪來的都不知道,再加上又是單于義女,相比之下和孫尚香可差了老大一截,再怎麼搶這皇后也搶不到手。本來我想如法泡製進宮暇,先把孫尚香弄死,可她有功夫,她身邊的侍婢也都功夫了得,急切間竟下手不得。無奈之下,只好作罷。讓她先高興一陣,慢慢再設法除掉就是了。」 賈仁祿道:「之後宮裡上演的那一幕幕,也都是你一手策劃?」 依娜道:「沒錯,我在南匈奴與長安之間往來穿梭,指示機宜,怎麼樣我做得還不錯吧」 賈仁祿道:「你也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這樣忙來忙去值得麼?」 依娜道:「值的。」 賈仁祿道:「有一段時間你們活動特別頻繁,一度將皇后娘娘逼得走投無路,怎麼突然又掩旗息鼓了呢?」 依娜道:「那段時間,我正在南匈奴處理了一件大事,很久沒到長安來,那小妮子為了自己的兒子早一天能當上皇帝,竟不顧我的命令擅自行事。我知道後氣得七竅生煙,立即趕到長安,把她狠狠的罵了一頓。」 賈仁祿道:「她已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何肯聽你的?」 依娜道:「她之所以能有今日的風光都是拜我所賜,我能讓她成為貴妃,自然有辦法讓她變得什麼也不是。」 賈仁祿道:「一定是你抓住她的小辮子,她不敢不聽命於你。」 依娜道:「你這人當真自負,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賈仁祿道:「那是什麼樣的把柄。」 依娜道:「反正你也快死了,和你說了也不打緊。我手裡有她寫給劉封的情信,這是她知道劉封就是她小時候遇到那個大哥哥,一時頭腦發熱,信手寫的,這東西要是落在劉備的手裡,她可就什麼都完了。」 賈仁祿笑道:「你用她來耍連環計,又把這個作為把柄要脅她,真是有夠毒的。」 依娜道:「由你說什麼都好,反正最後成功的人是我。」 賈仁祿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突然偃旗息鼓?」 依娜道:「其時魏國為滅,一旦計劃進行得過快。最後得利的只能是他們曹家,這可不是我想要的。」 賈仁祿道:「怪不得老子一滅了魏國,你們就動起來了。那埋藏木頭人嫁禍給皇后娘娘,也是你一手策劃的了。」 依娜搖了搖頭,道:「我對你們漢人巫盅之法知之甚少,是想不出這法子的。」 賈仁祿道:「那就是劉貴妃了?」 依娜道:「也不是她。」 賈仁祿道:「那是誰?」 依娜道:「是已化成了灰的魏國郭皇后,那個讓劉備服了之後惡夢連連的藥也是她提供的。聽說她曾用這個藥來幫助曹丕除掉曹植,只不過棋差一著,沒有成功。」 賈仁祿道:「沒想到這小妮子也是個人才,就這麼死了實在太可惜了。皇后身邊的宮女可都是她從東吳帶來的,你們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她枕頭底下藏那見不得人的東西?難道真是那個絳珠干的。」 依娜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提到她,不錯,一開始我們是想利用她來辦事,可是過了不久,我們又找到更好的了。」 賈仁祿道:「更好的?」 依娜道:「就是那個一口咬定你和皇后娘娘私有情弊的宮女。」 賈仁祿道:「我就說嘛,那傢伙明明是皇后身邊的貼身侍女,卻不斷把髒水往我們頭上倒,原來都是你在背後搞鬼。她是吳國太親自選出來的人,可不是那麼好被收買的,你們是怎麼讓她對你們俯首貼耳的?」 依娜道:「她是不好收買,可她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有父母有親戚。我們知道她很孝順,便刻意去打聽她家裡人的下落,費了一番周折,我們終於找到了她的家人,並他們控制起來,她還有一個哥哥,原本是個商人的,不幸迷上了賭博,短短幾年間就輸光了萬貫家資,還欠了一屁股債。我派人借錢給他,又派人在賭局上做手腳,讓他輸了損手爛腳。幾場下來,他欠了我們近萬兩白銀,無法償還。我讓劉貴妃指使薛珝出面,拿著借據對那宮女說,這是她哥哥在欠他錢的借據,她哥哥實在沒法還,兄債妹償,這些錢就要由她來還。她一個小宮女哪還得了這麼多錢?」 賈仁祿道:「得,下面的老子知道了,你們威脅她不還,就殺了她哥哥,再加上她老子娘都在你們手上,她不得不乖乖的聽命於你。」 依娜點點頭,道:「你查案時一門心思的盯著絳珠,殊不知這個宮女才是我們手中最有用的一顆棋子。」 賈仁祿道:「大意了,大意了。照這麼說,那個發現線索的小宮女也是你們這邊的人了?」 依娜道:「你說的是你費盡心機安排在劉貴妃身邊的那個女子吧?」 賈仁祿點點頭,道:「正是。」 依娜道:「沒錯。她就是我們物色來對付你的,什麼父親得了重病沒錢醫治啊,那都是我們編出來讓你上當的。原來我以為你會將她留在府上做丫環,這樣我們就可以打探到你們的動靜了,沒想到你居然派她進宮,可不正中我們的下懷麼?我們將計就計,故意漏一些真消息給你,讓你覺得這女子可以信任,這樣一旦她放出了假消息,你就會毫不猶豫的往裡鑽。哈哈。」 賈仁祿道:「唉,要是老子不去管那些閒事,就不會有今天了,看來好人做不得。」 依娜道:「怎麼後悔了?」 賈仁祿道:「後悔什麼?」 依娜道:「後悔當初放了我啊!」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後悔。」 依娜道:「你當初要是殺了我,就沒有今天這一切,你為什麼不後悔?」 賈仁祿道:「放了你是莫邪的意思,我欠她太多,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哪怕真是放虎歸山,老子也不在乎,只要她高興就行了。」 依娜歎一口氣,轉身便行。 賈仁祿道:「記往一句話。」 依娜道:「什麼?」 賈仁祿道:「笑到最後,才笑得最甜。」 依娜當他在說夢話,淡淡一笑,娜娜婷婷的走了。 賈仁祿道:「坐一次牢,知道這麼多事情,這牢還真沒白坐。」 次日早朝,劉備滿臉悲傷,流著淚道:「孫皇后昨日突染惡疾,太醫盡全力搶救,卻無法回天,皇后於未時時分離……離我們而去了。」說著痛哭流涕。 眾人聽了小道消息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卻不敢亂說,跟著放聲大哭。 過了良久,劉備收淚道:「這事先放一放,今天召集你們來,除了安排下葬事宜,還有一件事要商議。那就是賈福借辦案之機,貪贓枉法,斂財數百萬,實屬罪大惡極,這該如何處置,不知你們是怎麼看的?」 話音未落,一內侍拿著一疊厚厚的表章進殿,道:「啟稟皇上,邊境鎮將趙雲、張遼、徐晃、夏侯淵、孫禮、郝昭、郭淮等人差人六百里加急呈上表章,請皇上御覽。」 劉備笑了道:「一定是替賈福求情的,呈上來吧。」 內侍呈上表章,劉備拿起第一份,一看,眉毛豎了起來。他放下表章,又取來第二份,看了,又放下,再拿第三份……等他把所有的表章匆匆看了一遍,納了悶了,道:「什麼,所有鎮將聯名上表,要朕處決賈福!」 群臣齊道:「臣等附議!」 劉備莫名其妙,道:「得,今天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U幽書猛 UuTXt.cOM 詮文吇版越牘 正文 第647章 - 削職為民 字數:7014 諸葛亮微微一笑,上前兩步,劉備問道:「怎麼,你也勸朕殺賈福?」 諸葛亮搖搖頭,道:「仁祿是臣的弟子,雖然這個徒弟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不給師父爭光也就罷了,還盡惹師父生氣,可他好歹和臣有師徒名分,天下間哪有見到弟子有難非但不救反倒投井下石的師父呢?」 劉備笑了,道:「總算有一個為仁祿求情的了,講。」 諸葛亮問道:「仁祿究竟犯了何罪?皇上要將其全家緝拿,並抄沒其家產,這樣對待一個有功之臣怕是要讓天下有識之士寒心的。」 那日劉備突入石渠閣,見到賈仁祿和孫尚香共處一室,衣衫不整,神色忸怩,認定他倆關係曖昧。這老婆跟別人好上了,自己頭上那頂帽子突然之間變成綠色的,是個男人就要火冒三丈。雖然劉備不再喜歡孫尚香,但不喜歡歸不喜歡,遇上這種事情,還是覺得和吃了頭蒼蠅似的。他一時氣糊塗了,根本沒有考慮清楚,就下令抓了賈仁祿全家。事後他冷靜下來,仔細考慮一番,心中頗為懊悔。可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他是皇上,一言九鼎,出了令就要執行到底,哪怕是錯得離譜也要當成是完全正確的堅定不移地貫徹到底,否則他若老是朝令昔改,說話和放屁一樣,這個皇上也沒法再當下去了。現在他明知自己錯了,也只有硬著頭皮死抗到底,說道:「朕剛才不是說了麼,賈福借審理巫盅一案之便,貪財枉法,斂財數百萬錢,難道這罪還不足以將他抄家下獄麼?」 諸葛亮點點頭,道:「若以此罪論之,皇上這麼對他一點也不過分。不過臣有一事不明,不知當不當問?」 劉備道:「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吧。」 諸葛亮道:「仁祿可是皇上的愛將,皇上時常賞賜,動則上億。而且他官居一品,轄下又有兩萬兩千戶封地,官俸加上租賦一年滿打滿算也有幾個幾百萬錢。幾百萬錢在他眼裡算得了什麼,至於為這點錢毀了自己的前程麼?」 劉備笑了,道:「你說朕是欲加之罪,故意找了這個借口來辦他?」 諸葛亮道:「不敢,臣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已」 劉備笑著道:「這天底下不可思議的事情多了,朕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側頭對內侍說道:「拿上來。」 內侍應聲而出,不多時抬來一隻敞開著的箱子,裡面滿是珠寶首飾。這箱珠寶正是劉貴妃指使張安賄賂給賈仁祿的。 劉備指那一箱子珠寶,道:「這就是仁祿收受的賄賂,仲達抄家時從仁祿家中抄出來的。」 那年頭沒有電視看,沒有電腦玩,一閒下來就覺得十分無聊,不張家長李家短的聊聊,這日子如何打發?眾百姓吃飽撐著沒事幹往往聚在各大茶館酒肆中天南海北的瞎聊一氣。賈仁祿官居一品,百戰無敵,富甲天下,家中更是美女如雲,當真是要錢財有錢財,要事業有事業,要女人有女人。當中隨便哪一條這普通老百姓就算是努上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實現得了,卻全都給他佔全了。他在長安百生心目中充滿了神秘色彩,自然成為眾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眾人加油添醋,侃侃道來,說得是有鼻子有眼,什麼他家裡如何的金碧輝煌,地板全是用金磚鋪成的,牆壁上鑲著則全是翡翠白玉,什麼他家晚上屋裡照明不用蠟燭,全用夜明珠,斗大的夜明珠一屋擱上幾十顆,滿屋敞亮,還用蠟燭那勞什子做什麼?而那些原本該用來照明的蠟燭下崗後難道就沒用了嗎?當然不是,它們並沒有因此退居二線,而是統統被把去當成柴伙給燒了。在老百姓的眼中,賈府裡每一樣東西都是寶貝,就連那撒尿用的夜壺都是用金子做。由於造謠的人說的繪聲繪影,老百姓都信以為真。人人都道查抄賈府是個大大的優差,一聽說這活皇上派給司馬懿了,都眼紅的不得了。 司馬懿的屬下接到了任務之後則興奮得連自己叫什麼都給忘記了,和餓瘋了的野狗一般衝進賈府,兩眼放光,滿屋亂翻。眾人查抄的十分仔細,就連地板上的磚頭都要用撬棍一塊塊的撬開,擱嘴裡咬,看看是不是金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來,他們來之前抱了太大的希望,可抄撿的結果卻讓他們大失所望。眾差役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的搜尋了三遍,就差掘地三尺了,抄出來的東西,連帶賬房裡的存銀,經高人初步估算,一共只有三十六萬五千二百七十八兩。號稱長安首富的賈仁祿全部家當只有這麼點,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司馬懿看過屬吏呈上的單子之後,驚得那嘴大大的張著,老半天也沒合攏。賈仁祿是劉備的愛將,劉備心裡一高興就成百上千萬錢的賞,他又是一品官,轄下還有兩萬兩千戶的封地,這每年光地租就是天文數字,遑論其他了,他能有這樣的家產,那是再正常不過,如果太多或太少,那才惹人起疑呢,說他貪贓枉法,就連負責抄家司馬懿都不信。 從賈府裡抄出來的所有家當,就屬這一箱子珠寶最值錢,當時找不到好東西急紅了眼的兵士從庫房裡翻出這只箱子,見到裡面的珠寶,登時兩眼冒綠光,蜂擁而上,你爭我奪,人腦子險些打出狗腦子來,虧得司馬懿及時趕到,制止了眾人哄搶,不然估計要死上幾個。司馬懿趕走了差役,低頭看著那箱子珠寶,也是兩眼發直,口水亂流。他四下張望,見左近無人,心中忽起貪念,想將這些珠寶二一添作五。可是轉念一想,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這點營頭小利斷送了自己一片光明的政治前途,實在是太不值當了。於是他咬牙硬忍才克制了心中的貪念,將箱子蓋上,貼上封條,給他來了個眼不見為淨。現在他聽劉備這麼一說,不由得暗呼好險,原來這是劉備克意放在賈仁祿那,用來作實他罪狀用的,自己若是動了,哪怕只是一星半點,自己脖子上的腦袋就算不搬家,腦袋上的帽子總是大大的不穩。他上前兩步,道:「正是,這箱珠寶確是臣從賈府裡抄出的。」 諸葛亮繞著箱子來回走了兩圈,笑了道:「這箱子裡的珠寶首飾都十分普通,沒有什麼特別名貴的,以仁祿的家資別說置辦這一箱珠寶,就算是置辦十箱,也不在話下,皇上怎麼就一口咬定這是仁祿所收的賄賂?臣看過仲達呈上來的查抄清單,上面列的所有物件,加上庫裡的存銀,一共也不過三十六萬五千二百七十八兩,皇上依您的聖斷,一個正當得寵,官居正一品,食邑兩萬兩千戶的司空有這樣的家財有什麼不正常麼?」 這兩個問題都不好回答,尤其是第一個,劉備總不能把指使心腹行賄,以試探臣子是廉還是貪的事情都給抖出來吧,那樣估計朝中這些個大臣有一半要上表乞骸骨了。他遲了疑了半晌,方道:「這個……這個……」 諸葛亮笑了,道:「難道是有人目睹了仁祿受賄?如果是這樣的話,臣斗膽請皇上宣那人上殿,與臣當面對質。」 歷史上諸葛亮曾用三寸不爛舌,激得周瑜竄出來和曹操死磕,遂有赤壁之戰。周瑜尚且是他的手下敗將,劉備又如何是他的對手,被他問得無言可答,向朝中眾臣揮了揮手,道:「你們先到石渠閣祭拜皇后,朕與孔明說幾句話,一會就來。」 眾官齊聲道:「是,是。」都退了出去劉備道:「人都走了,朕就和你開誠佈公吧。的確說仁祿貪污只是一個借口,朕查出他與孫尚香內外勾結,想要不利於朕。」 諸葛亮道:「不知這話皇上是從何處聽來?」 劉備道:「看守石渠閣的侍衛都這麼說,應該不假。」 諸葛亮道:「依臣之見,這些侍衛當斬!」 劉備道:「哦,你說他們所言不實?」 諸葛亮點點頭,道:「仁祿真要造反,什麼時候不能,偏偏要等到現在?當年他數次領大軍征討曹魏,獨當一面,那個時候他要是易幟自立,和曹魏聯和起來對付皇上,易如反掌。他不以此時為利,卻在沒有兵權的時候和皇后娘娘陰謀變亂,冒天下之大不韙,行此不可測之事,皇上,您覺得這可能麼?」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你說是甚有道理,可是……」 諸葛亮道:「群臣眾口一詞要皇上殺了仁祿,皇上知道這是為什麼麼?」 劉備搖搖頭,道:「朕也覺得納悶,他們為什麼巴不得朕馬上殺了仁祿。」 諸葛亮道:「很簡單,仁祿鋒芒太,他們感到害怕了。」 劉備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這些人心懷不軌,卻又忌憚仁祿的本事,是以巴不得朕除掉他,這樣他們就真的無所顧忌了。」 諸葛亮笑道:「要說所有人都想要圖謀不軌,估計不現實。依臣之見,這裡面的人大至可以分成這麼三種。」 劉備問道:「哪三種?」 諸葛亮道:「第一種人,他們還是很佩服仁祿的,只不過是仁祿本事太大,以至於所有的功勞都給他一人得去了,這些人不管怎麼努力,風頭還是蓋不過他,得不到皇上的重視,於是他們惱羞成怒,恨不得置仁祿於死地。」 劉備點點頭道:「有理。那第二種呢?」 諸葛亮道:「第二種人則出於嫉妒,這些年來仁祿征戰四方,頗立功勞,皇上對他寵愛有加,這些人嫉妒他的功勞,又自問沒有本事超過他,於是就想方設法排擠他,好取而代之。」 劉備又點點頭,諸葛亮接著道:「這第三種嘛,就是皇上所說的,他們心懷不軌,卻又忌憚仁祿的本事。這仁祿要是在,他們勢必不敢輕舉妄動,仁祿要是不在了,那可就難說得很了。當年呂後因一己之私,殺了韓信。雖說韓信心懷怨望,有可殺之道,可大漢從此沒了中流砥柱。淮南王英布久欲謀反,就因忌憚韓信,一直隱忍不發。韓信一死,他便坐不住了,稱兵起事。他原是項羽愛將,勇悍異常,麾下兵士如何操練,如何排兵佈陣都和項羽在世時一模一樣,那可是極不好鬥的。當時天下間能對付他的只有韓信□越等廖廖數人,可這些人都被高祖處死了,無奈之下高祖只得以垂暮之年,御駕親征。幸賴高祖洪福齊天,眾將士用命,漢軍最終舉得了決定性勝利,英佈兵敗逃亡為其下屬所殺,淮南之亂一鼓蕩平。高祖雖然大勝,卻在戰鬥中中了一箭,回去不久就駕崩了。皇上您想想,只要韓信□越有一人活著,高祖何至於親身犯險,何至於身中箭矢,又何至於中道崩殂?這個教訓不可不深,皇上不可不引以為戒。」 劉備身為劉家人,自然對他老祖宗經歷過的事情門清,聽諸葛亮提到了這件往事,緩緩的點了點頭,卻不說話。諸葛亮見他有些意動,乘熱打鐵,道:「皇上如此恨皇后,怕也是因為這事吧?」 劉備點點頭,諸葛亮道:「皇后娘娘人已經死了,就算她從前做過什麼錯事,也都一筆勾銷了,皇上不也打算讓她風風光光的走嘛?如果皇上真要在這個時候治仁祿的罪,就要找一個好一點的理由,否則像什麼貪贓枉法、圖謀不軌這樣的罪名明顯是經不起推敲的。朝中大臣心中雪亮,既便他們嘴上不說,心裡也一定會犯嘀咕,這事搞不好還會被翻出來,那樣不就背離了皇上下寧人的初衷了麼?」 劉備心中一凜,道:「嗯,你說的沒錯。皇后的事就這麼過去了,朕不打算再追究了,如果朕窮治仁祿之罪,必將舊事重提,那可不好。可是仁祿已經被朕打入天牢,總不好就這麼把人放了吧。」 諸葛亮道:「仁祿奉旨查辦巫盅一案,卻玩忽職守,終日和狐朋狗友流連於酒肆之中,這些可是確有其事,有許多人可以證明。皇上就以此為罪,革了他的職,我想其他人一定不會再有異議。」 劉備低頭想了好一會,方道:「好,你這就替朕擬旨,將仁祿削職為民,遷往新豐縣居住。」 諸葛亮道:「臣遵旨。」 劉備又想了一會,道:「他畢竟曾是朕的股肱之臣,雖然被罷了官,咱也不能太薄待他,這樣吧,革了他的官卻不奪他的爵位,他還是定國公,食邑東平兩萬兩千戶,再把仲達抄上來的三十餘萬兩銀子都還給他,讓他在新豐縣置辦田產,並讓將軍張翼領精兵五千嚴加保護。」 諸葛亮當然知道這五千精兵說是在保護,其實就是獄官獄卒,嚴加監視,可轉念一想,軟禁雖然沒了自由總比丟了性命強,也就沒再說什麼,答應了一聲,退下去擬旨。劉備自到石渠閣放聲痛哭,直哭到身子站立不穩,被人硬扶到內堂為止。 寫這麼一道上諭對諸葛亮來說可是不費吹灰之力,沒兩下半就擬好了,差心腹之人趕到天牢宣讀,自己則到石渠閣陪著哭去了。那心腹領了聖旨,衝到大獄裡,對著賈仁祿駢四驪六的大聲念完,賈仁祿聽說劉備不要他的腦袋,只不過將他的官給捋了,這比他想像中的懲罰還要輕上萬倍,不由得長長吁了一口氣,大聲喊道:「謝主隆恩。」對著聖旨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劉備不殺了他,這白飯也就吃不成了,賈仁祿一家老小怏怏地搬出了天牢,來到戶部領了三十六萬多兩的銀子,到騾馬市雇了車馬。這車馬剛雇好,張翼點齊兵馬趕了來,賈仁祿讓尤沖先拿著銀子趕到新豐縣置辦田產,自己拖男拽女,身後跟著五千大軍,一行人出了東門浩浩蕩蕩的向新豐去了。 金華殿,劉貴妃正和依娜言不由衷的聊著天。依娜問道:「聽說孫尚香死了?」 劉貴妃點點頭,道:「是的,她真是太天真了,居然還以為皇上會還她清白,是以一直不肯即死,苦苦在宮裡等候。我哪會給她反敗為勝的機會?我一聽說皇上下詔廢後,就差心腹之人將消息告訴了她。她聽了之後,心灰意冷,自覺沒臉見人,這才懸樑自了盡。」 依娜道:「恭喜你啦,你馬上就要當皇后娘娘了。」 劉貴妃淡淡的笑了一笑,道:「這還是不多虧了您,要沒有您收養我,我早不知死在哪了,哪有今日之風光?」 依娜道:「你知道就好。孫尚香死了,過不了幾天,這賈福也要死了,想當年我在他手裡吃了多大的虧,如今能親眼看著他淪落在這步田地,當真解氣!好了,這裡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我也該回匈奴去了,你替我收拾收拾,我明天一早就動身。」 劉貴妃很奇怪道:「你那麼恨賈福,怎麼不等他行刑以後再走?」 依娜歎了口氣,道:「說實話,我做夢都想親眼看著他身首異處,可是不行啊!匈奴那邊還有一件大事等著我去處理。要不是你傳來消息,說賈福中了圈套,被關入大牢,這次我還不打算來呢。」 劉貴妃陪著小心問道:「親眼看見自己所恨的人死去,那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啊,究竟是什麼樣的事,竟使你放棄這樣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 依娜瞪了她一眼道:「嗯,忘了我是怎麼囑咐你的了?」 劉貴妃打了一個寒噤,道:「弟子不敢。」 依娜道:「那說說。」 劉貴妃道:「不該自己知道的事情,絕不打聽。」 依娜道:「看你還記得的份上,就饒了你這一次,下次若再多嘴多舌,別怪我把你的舌頭挖出來!」 劉貴妃不寒而慄,道:「是,子弟謹記。」 依娜正要說話,忽聽薛珝在外咳嗽兩聲。她可是見不得光的,一聽有人咳嗽,立即展開輕功,竄到屏風後面去了。 劉貴妃定了定神,道:「進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薛珝走了進來,道:「娘娘,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劉貴妃道:「沒有,我正自言自語呢。你有什麼事麼?」 薛珝明明聽見是兩個人在對話,不過劉貴妃不承認,他也不敢多問,道:「是這樣的,剛有內侍報我,皇上聽了諸葛亮的建議下旨將賈福削職為民,遷往新豐縣居住。」 劉貴妃嚇了一跳,道:「什麼,我們布了這麼毒的一個局,誣指賈福和孫尚香通姦,這樣劉備居然還不捨得殺他,這怎麼可能?還有支持我們的大臣是怎麼了,難道眼睜睜的看著皇上放人,就不站出來說上一句話?」 薛珝道:「怪事就出在這裡,據小內侍講,這次皇上問大臣該如何賈福,滿朝文武齊刷刷了站出來,勸皇上殺了賈福。」 劉貴妃又吃了一驚,道:「什麼,滿朝文武都要求皇上殺了賈福?難道就連一個替他求情的都沒有?」 薛珝道:「倒是有一個。」 劉貴妃問道:「誰,諸葛亮?」 薛珝道:「正是。還有手握重兵的邊境鎮將也跟著瞎起哄,聯名上表勸皇上殺了賈福。皇上估計是見了這些表章,怕真按他們的要求殺了賈福,以後邊境將領兵造起反來,就無人可制了。」 劉貴妃沉吟了片刻,喃喃道:「這個賈福還真是有夠鬼的,居然能想到這個方法矇混過關。」 薛珝道:「娘娘是說這都是賈福在暗中搞鬼,這不可能啊,他不是關在天牢裡麼?就算他有辦法傳遞消息給朝中大臣,也沒法將消息如此迅速的傳給邊境鎮將啊!」 劉貴妃道:「你忘了阿秀了麼?」 薛珝道:「是她,咱們千算萬算,居然把這小妮子給漏了。娘娘放心,我就這派人殺了她。」 劉貴妃笑了道:「等你想到,已經晚了。賈福能在未出事前,就想到要安排這麼一顆棋子,以便他有事的時候,不至於無人搭救自己。他又如何會想不到派人保護這顆棋子的安全?」 薛珝道:「他的人都蹲大牢了,哪還有人來保護阿秀的安全?」 劉貴妃道:「如果我料的不錯的話,那小妮子現在一定在鎮東都督趙雲的府中。怎麼,他的府邸,你也想去闖闖麼?」 薛珝吐了吐舌頭,道:「臣哪有那個膽子。」 劉貴妃笑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若有事,再差人叫你。」 薛珝道:「是。」退了出去。 劉貴妃道:「師父,還打算回去麼?」 依娜轉了出來,面若死灰,道:「怎沒想到,他竟然能想到這個法子。」 劉貴妃道:「現在該如何是好,請師父示下。」 依娜冷冷地道:「想看我的笑話?」 劉貴妃道:「子弟不敢。」 依娜道:「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好了,你收拾收拾,我還按原計劃,明天一早離開長安。」 劉貴妃道:「那賈福呢?」 依娜道:「讓他先高興幾天,等我回來了再收拾他。」 劉貴妃道:「是,子弟這就去收拾。」 依娜點點頭,嗯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走出大殿。 劉貴妃望著她的背影,冷冷地道:「總有一天,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新豐縣,賈仁祿新買下的大院,賈仁祿雙手叉著腰,站在一塊突起的大石上,大呼小叫,指劃眾人佈置新家。他不指劃還好,越指劃越亂,這不腦袋少根筋的曹靜母女就因為沒切實領會他的精神,撞到了一起,惹得眾人哄堂大笑。眾人正在嬉鬧,忽見張翼急匆匆的趕來,道:「啟稟大人……」 賈仁祿道:「老子現在是平頭老百姓了,你就別大人大人的了。」 張翼道:「大人指不過暫時遇上了挫折,不幾日定當官復原職。」 賈仁祿道:「好小子,原來你也會拍馬屁。有什麼事?」 張翼道:「是這樣,門外有一個女子,說有要事要求見大人。」 賈仁祿好了傷疤忘了疼,道:「女的?長得漂不漂亮?」 貂嬋湊了上來,道:「怎麼,這見與不見還和漂不漂亮有關係?」 賈仁祿笑道:「嘿嘿,這養眼的談起正事來也不覺得疲勞不是?」 貂嬋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今時不同往日了,你還是安分些吧,別再惹事了。」對張翼道:「張將軍,你跟那女子說,相公正忙著呢,沒空見他。」 只聽樹上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仁祿好像也不是很忙啊。」 在場之人有不少是武林高手,居然不知道這女子是什麼時候跑到樹上去的,無不大失驚色,圍在賈仁祿身邊,凝神戒備。張翼叫道:「是什麼人,居然趕來這裡搗亂!」 賈仁祿替樹上那人回答:「依娜,你怎麼來了?」 依娜格格嬌笑,輕輕一縱,落到樹下。貂嬋冷冷道:「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趕緊走。」 賈仁祿道:「來者是客,請!」對貂嬋道:「沏茶去。」 貂嬋道:「她明明是……」 賈仁祿瞪了她一眼,道:「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沏茶去。」 貂嬋一臉委屈,下去沏茶了。 賈仁祿將依娜讓到大廳,分賓主做好,祝融、曹靜站在賈仁祿身後,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依娜,那眼神生生就是在防賊。賈仁祿笑了笑,道:「女王陛下,不知是什麼樣的大事,竟勞煩您的玉趾駕臨寒舍?」 依娜笑道:「又來挖苦我!」 賈仁祿道:「豈敢,豈敢。你來不會就是為了聽我挖苦的啊。」 依娜道:「不是,我要暫時離開長安一段時間,特來和你道個別。」 賈仁祿道:「哦,你這又是要去哪幹壞事啊!」 依娜道:「什麼叫幹壞事,說得這麼難聽。」 祝融冷冷道:「這還算是好聽的了。」 依娜沒理她,道:「匈奴那邊出了點事,我要過去處理一下。」 賈仁祿道:「你不在長安,就不把那小妮子自作主張?」 依娜道:「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 賈仁祿道:「老子是怕你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好心沒想被你當成驢肝肺了。」 依娜笑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還不知道麼?」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一定有什麼事。該不會是來取老子的項上人頭的吧?」 錚錚兩聲響,祝融拔出了飛刀,曹靜拔出了長劍,竄到賈仁祿跟前。 依娜道:「難道沒事就不能來看你了麼?你誤會了,我今天真的是來向你辭行的。」 賈仁祿道:「難道你難道不想殺了我?」 依娜道:「想聽真話?」 賈仁祿點點頭,依娜道:「做夢都想,不過現在殺了你,就不好玩了。」 賈仁祿道:「老子可是知道你的秘密,你就不怕老子給你搗亂?」 依娜道:「我敢把那些事情告訴你,就不怕你到處去說。再說這種事情要是沒有一兩個人搗亂,也就沒什麼意思了,不是。」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說得好!來擺宴為依娜女王餞行!」 甄宓悄聲道:「我們剛買來這院子,這菜還都沒買呢,拿什麼給她餞行?」 依娜聽見了,笑道:「就不麻煩了,我說幾句話就走。」 說話間,賈竄了進來,見屋裡有客人,吐了吐舌頭,轉身便走。 賈仁祿道:「回來,沒規沒律。來,叫外婆。」 賈向依娜瞧了兩眼,叫道:「你是我外婆?」 依娜看了看賈,眼眶濕潤了,道:「像,真是太像了。」 賈仁祿道:「瞧瞧這小妮子長得有多可愛啊!你要是呆在西域,享受天倫之樂該有多好,可你偏不,都七老八十的還整天瞎折騰,這樣不好!」 依娜道:「我好不好,要你來教訓!」 賈道:「你真是我外婆?」 依娜點點頭,賈道:「媽媽對我說外婆是壞人,要我離你遠點!」一扭頭急匆匆的去了。 依娜怔怔出神,道:「我是壞人?我是壞人?我是壞人!哈哈!」也不告辭,站起身來,飄然而去。 賈仁祿道:「得,瘋了!」 夜半三更,未央宮,那個誣陷賈仁祿和孫尚香有染的宮女,平躺在榻上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間,忽聽得窗格上喀的一聲響,嚇了一大跳,睜眼醒來。 只聽得窗格上又是一響,窗子軋軋軋的推開,那宮女做了虧心事,最怕鬼叫門,嚇得鑽入被窩中,全身發抖。窗子緩緩推開,有人陰森森的呼喚她的名字,靜夜聽來,讓人毛骨悚然。 U悠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板月鍍 正文 第648章 - 釣魚渭濱 字數:5366 那宮女知道了這麼大的一個秘密原本是要滅口的,不幸中的萬幸,她遇上了一個好皇帝。劉備是一個寬厚仁慈的皇帝,或者說他表面上是一個寬厚仁慈的皇帝。雖然他也殺人,可那些人都是罪有應得,實在該死。殺人滅口這種事情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是以他並沒有將與聞孫尚香與賈仁祿有染的人處死滅口,只是囑咐他們要守口如瓶。像這種事情誰敢亂說?其實都不用劉備吩咐,他們都會把嘴巴管牢的。 那宮女只道是孫尚香的鬼魂前來索命,嚇得全身亂顫,牙關相擊,格格亂響。突然一陣勁風吹來,眼前一花,房中已多了一個女鬼。那女鬼陰森森的叫著「還我命來」,一步步走向榻前。 那宮女大叫道:「皇后娘娘,這怨不得我啊,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那女鬼顯然沒有聽懂她的話,陰森森的叫道:「還我命來,還我命來。」說話間又向前走了幾步。 那宮女啊地一聲驚叫,道:「你別過來!別過來!」一面說,一面用手撐著床,不住向後倒退。 她出賣過孫尚香,若派她去守靈,鬧不好會乍屍,因此她被排除在守靈的大名單之外。這間屋子本來就是單獨安排給她的,周圍的宮女又都去守靈了,她就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的。 那宮女退著退著,退到了窗台下,無路可退了。那女鬼淒慘的叫著,一步步緩緩逼近。 那宮女情急之下,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道,掀開窗子,翻身跳了出去。窗外是個花園,不遠處則是一道斜坡。那宮女生這裡呆久了,對周圍的一切早已十分熟悉,何處有花,何處有石,無不瞭然於胸。她生怕女鬼追來,提起急奔,衝到斜坡邊上,側身躺倒,一個驢打倒,骨碌碌的從斜坡上直滾下去。她輕功不行,用滾肯定比跑要快得多,雖然樣子狼狽,但只要能救命就行。 這一著大出女鬼料外,噫的叫出聲來。 這一聲發自內心,沒有絲毫掩飾,那宮女一下子就聽了出來,暗道:「是貴妃娘娘,不是皇后的鬼魂!」但心中的害怕絲毫不減,心想:「若是皇后娘娘的鬼魂,或許還能和她套套交情,說不定沒事,可是貴妃娘娘卻非殺了我滅口不可。」 這條斜坡很長,她直滾出十來丈,這才爬了起來,加快腳步,向右手邊的假山衝去。她知這一帶假山極多,山洞連環曲折,鑽將進去,一時可是不容易找到。 劉貴妃冷笑道:「哪裡跑!」雙足輕輕一點,縱身飛出窗外,展開輕功,追了上去。 那宮女的輕功雖然不濟,但跟孫尚香混久了,也不是酒囊飯袋,三腳貓的功夫好歹也會一些,腳下卻也甚是輕快,何況又有一個比鬼還可怕的劉貴妃在身後緊追不捨,這一急將起來,身體內的潛能自然而然的激發出來,跑起來猶似足不點地,沒兩下就到了假山,貓腰向一個山洞鑽去。 忽然一陣風吹來,劉貴妃悄沒聲息的欺到她身後,伸手在她背後印了一掌。 那宮女雖然反應奇速,一聽耳畔風響,便立即斜身閃避,可是還是慢了一步,背上結結實實的中了一掌,哇的吐了一口鮮血。劉貴妃得勢不饒人,揮掌拍出。危急之中,那宮女忽然靈台清明,伸手往腰間一摸,掏出一而子,叫道:「暗器!」向後擲去,劉貴妃只當是什麼見血封喉的怕人玩意,側身一閃,這銀錠自然打不著她。不過那宮女要的就是這麼一點時間,強忍住痛疼鑽入山洞。 劉貴妃叫道:「好狡滑的小妮子!」倏地伸手入洞,抓住她的袍子一角。那宮女使勁一掙,嗤的一聲響,袍子裂了。劉貴妃抓住了袍子一角,那宮女卻逃了開去,鑽入了另一個山洞。 劉貴妃是何等身份?總不能學她一樣鑽山洞吧。飛身上了假山頂上,向下俯視。那宮女忽地童心大起,和她玩起了捉迷藏,盡在山洞裡鑽來鑽去。那假山造得突兀嶙峋,奇峰疊起,劉貴妃雖居高臨下,卻無法統觀全局,只得在一塊塊石頭間來回縱躍,找尋那宮女。就這麼著一個在山頂上找,一個在山洞裡鑽,一時竟是相峙不下。雙方耗了約一頓飯的功夫,那宮女來到了假山的邊緣,從山洞裡探頭張望,只見不遠處是一處小湖,一道石板小橋曲曲折折的架在上面。她心念一動,深深吸了一口氣,衝了出去。 劉貴妃正找得滿頭是汗,忽見右手邊人影一晃,冷笑道:「到底還是沉不住氣。」追了上去。其實只要那宮女再在洞山貓上一陣,侍衛就會巡到這個地方來。劉貴妃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家睡覺,跑這來和一個宮女玩捉迷藏,這種事怎能叫人撞見?侍衛來了,她自然會走,那時那宮女自然也就安全了。她畢竟年紀太輕,沉不住氣,這樣一來可就暴目標了。 那宮女拔腿狂奔,跑到了小湖的中央,背上傷口火辣辣的好不疼痛,她跑不動了,站在橋上,不住喘氣。 劉貴妃追了上來,道:「看你往哪跑?」 那宮女道:「貴妃娘娘,饒了我吧,那事我一定爛在肚子裡,永遠也不說出去。」 劉貴妃冷笑道:「在這世上,我只相信一種人會永遠保守秘密。」 那宮女當然知道她在說哪種人,心裡怕的厲害。情急智生,她忽然裝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像是見了鬼了,道:「皇后娘娘,你別殺我,都是……都是……」 劉貴妃雖不相信世上有鬼,但聽她說得煞有介事,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宮女暗叫得計,拔腿便跑。劉貴妃右掌倏地拍出,一股勁風,撲向她的背心。砰地一聲,那宮女凌空飛起,撲通一聲落入了水中。 劉貴妃功夫雖高,水性卻是不濟,不敢下水搜尋,心想這小妮子連中了兩掌,再掉到水裡,一條命已去了九成九,下不下去搜都是一樣,自言自語:「死得這般容易,可便宜你了。」 賈仁祿新買的宅院不在縣城裡,而是在郊外,前臨官道,後靠渭水,交通便利,景色怡人,沒事的時候可是釣魚溜鳥,盡享天倫之樂,一旦有起事來,跑起來還挺方便,實是黃金寶地,置業首選。這原是東漢時一個姓李的大官蓋來養老用的,他死後子孫遂居於此。桓靈時期,這家人家不再受老天的眷顧,接連出了四代敗家子,他們整日價不是逛窯子就是上賭場,荒淫浪蕩,揮霍無度,將老祖宗留下來的萬貫家業花了個底朝天,只剩下這一所大宅子。到了章武年間家裡更是出了一個遠近聞名的賭棍,在賭場裡一擲千金。有道是十賭九輸,雖然他偶爾也能贏上一兩把大的,但大多數情況霞是個輸,這輸來輸去,家裡的錢全輸光了,他急紅了眼,便決定將他們家世代居住的祖宅給賣了,換來賭本作最後一搏,贏了再另買宅子,輸了他也不打算再苟活於世了,直接栽到渭水裡一了白了。 恰在這時,賈仁祿來了,一時找不到好房子落腳,多方查訪下,聽說這裡有一所大宅子急於出手。賈仁祿裡裡外外轉了一圈,很滿意。買主想要多換點賭本,獅子大開口,張嘴就是白銀多少多少萬兩。賈仁祿可是賊裡選出來的賊,精明的要死,哪能就這樣讓他當羊給宰了,他先是淡淡的應了一句先到其他地方看看再說,接著備細打聽這家人家的底細,終於問明白了。他知道這小子急等錢用,便故意抻他,這一來二去這小子受不了了,主動出了一個跳樓價,賈仁祿又往腳後跟上還了一陣,兩方爭了半晌,終於談妥了價錢。賈仁祿以一個極低的價錢買了這宅子,大獲全勝,屁顛屁顛的率領一大家子住了進去。 那個敗家子領了銀子,引著家中唯一的成員——自己的老婆,垂頭喪氣的搬了出去。他把夫人帶到宅子邊上的破廟安頓下來,安慰了幾句,將裝著銀子的布包往背上一背,轉身便走。 他夫人問道:「你這是要去哪?」 那人沒好氣,道:「你少管!」 夫人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道:「這可是咱賣房子的錢,你拿著去做個小買賣也好,去置兩畝地也好,今後一家子也餓不著。你偏偏又想去賭,萬一又輸了,這可……」 啪地一聲響,那人抬手抽了他老婆一耳光,道:「晦氣!晦氣!這個字你怎麼能說!當真晦氣,我要真輸了,可全賴你,呸,呸,呸!不能再說這次字,這次我一準能贏一大筆錢回來,你就等著過好日子吧!」哈哈大笑聲中,他背著包袱揚長而去。 那夫人雙眼發直,看著門外,喃喃地道:「好日子,我自從跟了你,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一個時辰後,新豐縣城一家不起眼的賭場裡,一個昏暗的角落,那姓李的漢子瞪著銅鈴般大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面前那粒骨溜溜亂轉的骰子,大叫:「六,六,六!」 他從進賭場到現在,手風十分的順,運氣非常的好,要幾點有幾點,想什麼來什麼,賭台上這些個人被他殺得人仰馬翻,輸得都快當褲子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今天運氣會這麼好,樂得哈哈大笑。就當眾人輸得打不起精神,紛紛散去之時,突然不知從哪殺出了一個老頭子,見他逢賭必贏,竟指名道姓要和他單挑。那姓李的漢子正愁沒有對手,見來了個老頭,十分高興,就和他對賭起來。旁邊的人雖然不賭了,卻不想錯過這場世紀之戰,誰也沒走,圍在邊上觀看。之前幾把,雙方各有輸贏,出入都不甚大,到了這一把,老頭突然發標,要賭他檯面上的所有銀子,一局定輸贏。那宅子雖然賤賣了,可好歹也有二三千兩銀子,加上他之前贏了一些,共有幾千兩銀子,一點點的慢慢賭,好歹也要輸上個好一陣子才完。可他以前大手大腳慣了,對這樣的豪賭也是司空見慣,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那老頭先擲,骰子定將下來,贏面極大,捋鬚微笑,道:「該你了。」 那漢子看了對方的骰子點數,登時傻了眼。不過他可不輕易認輸,將骰子捏在手裡,吹了口氣,擲將下去,一粒骰子擲出來五點,另一粒卻轉個不休,這粒骰子只有擲出六點,他才能贏,其他點子都不成,是以他一個勁的亂叫。 那骰子連翻了幾個身,在碗中定將下來,乃是個一點。 他整個人傻了,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那老頭道:「不好意思了。」伸手去掃他面前的銀子。 那漢子叫道:「我再跟你賭一把!」 那老頭道:「你都輸光了,拿什麼來賭?」 那漢子想了一會,一咬牙,道:「我把我妻子押上。」 那老頭一臉壞笑,道:「好,受了。」 骰子骨溜溜的轉定,又是一個一點,那漢子又輸了。 那老頭笑問:「怎麼樣,還賭麼?」 那漢子面若死灰,道:「賭,我押我的左手。」 那老頭笑了,道:「我要那玩意幹什麼,血淋淋的。我看你也沒什麼可押的,今天就到這裡吧。」 那漢子道:「不成,你不跟我賭,這銀子你就不能拿走!」 那老頭道:「不賭了還不成,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漢子道:「就是不成!」衝上來搶錢,他仗著自己有幾兩肉,渾不把這個乾巴老頭放在眼裡。 那老頭站起身來,伸手往他的右臂一推,那漢子登登登的退了三四步,這才站穩。老子拿著銀子笑盈盈的走到他跟前,道:「怎麼樣,你夫人在哪,領我去吧。」 那漢子這才知道那老頭是有功夫的,自己跟他差了老大一截,無奈之下,領著他去了。到破廟一看,人已不見了,案上壓著一張字條,上面說了一大堆,不過總得來說意思只有一個,那就是說跟著他沒有前途,搞不好哪一天還會被他當賭本給輸了,是以她決定離開這個傷心之地,永遠不再回來,讓他好自為之。 那漢子沒想他妻子竟然如此大膽,居然敢不守婦道,在自己把她輸了之前竟搶先把自己給休了,拿著字條怔在當場。 那老頭看著他,搖了搖頭,道:「算我倒霉,就當剛才那局沒賭過。」怏怏去了。 那漢子呆呆的看著那信,過了良久良久,方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又出了一會神,又道:「錢沒了,房子沒了,連女人也沒了,我還留在這個世上做什麼?不如走了吧。」癡癡呆呆的來到渭河邊,衝著浩浩東流的河水發了一會呆,抱起塊大石,跳了下去。 賈仁祿、姜維』苞一字排開,坐在大石頭上,人人面前擺著魚竿一桿。姜維』苞都出奇的沉穩,兩眼盯著水面,一眨不眨。賈仁祿則好像犯了多動症,時而上竄,時而下跳,時而左顧右盼看附近是不是來了美女,時而拿著木棍當麥克風高唱:「魚兒,你快點來!」曾幾何時小學課本裡有一篇著名文章叫小貓釣魚,就是在說他這號人物。如此釣了一會,別人簍子裡都已有好幾條魚了,他身旁的簍子還空空如也,反正釣魚只是一個氣氛,魚多魚少無所謂,只要開心就好。 他正樂在其中,忽聽得遠得撲通一聲響,賈仁祿道:「得,這傢伙比老子還笨,魚沒掉成,竟然被拽水裡了。」 貂嬋叫道:「還不趕快去救人,真是的。」一面說,一面向聲音響起的地方奔去。 賈仁祿叫道:「老子不會游泳,那誰,還不趕緊去救人。」四下一瞧,周窩沒有人了。 賈仁祿道:「得,老子又吊了車尾。」吭哧吭哧的追了上去。 姜維在夏天的時候時常和趙虎一起偷偷溜將出來,到渭河邊上游泳,水性倒也頗為精熟。他一聽見響聲,就奔了過去,躍入水中。 賈出生在只有沙子沒有水的且末,雖然且末的邊上有一條河,但河水甚淺,趟著都可以過,想游也沒法游的,是以她的水性甚淺。她見姜維跳了下去,卻幫不上一點忙,只得在岸上來回轉著,乾著急。 賈仁祿也擔心姜維有事,可他的水性雖比賈要好,卻也高明的有限,不敢下水,只好在岸上大呼小叫,胡亂指劃。 過了一會,水花翻動,水面上出兩個人,一個是姜維,另一個便是那個輸干了老本,自怨自艾,不想在人間呆著,想到閻王爺那報道的可憐人。 賈仁祿仔細一看,道:「這不是原來的房主麼,咋掉河裡了?」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那暈迷不醒的公子哥搭了上來,姜維正要上岸,忽聽賈仁祿叫道:「噫,那裡又有一個失足落水的!」 姜維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可不,一個女子正在河面上漂著。趕忙竄入水中,游了過去。 賈仁祿道:「得,聽說過集體結婚的,還沒聽說過集體跳河的,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姜維將那女子也救上岸來,平放在一塊鬆軟的草地上,賈仁祿低頭一看,叫道:「是她!」 貂嬋道:「你這人總是這麼一驚一乍的,沒把人嚇煞,這到底是誰啊?」 賈仁祿道:「就是那個在未央宮裡誣陷老子和皇后娘娘有染的宮女。」 祝融嗔道:「這種人救上來幹嘛,再扔回河裡去!」 貂嬋一發起善心來,誰也摁不住,道:「她也是逼不得以,現在她怪可憐見的,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姜維,石苞,趕緊把這兩人搭回屋裡去。」 兩小伙子剛對倆人做了簡單急救,答應一聲,姜維背著公子哥,石苞背著那宮女,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賈仁祿忙命趙二去請大夫。 荒郊野外哪有什麼高明的大夫?應命而來的大夫瞧了瞧這個,看了看那個搖了搖頭,長長的歎了口氣。賈仁祿道:「怎麼樣,有救麼?」 那大夫道:「男的性命無礙,開幾副藥調理調理,不幾日就可痊癒,可這女子嘛……恕在下無能,無力回天。」 賈仁祿道:「那麻煩您先開藥方救治那男的,至於女的老子再想辦法。」 大夫依言開了藥方,領了診金,興沖沖的去了。 賈仁祿叫來趙二,道:「你趕緊到長安一趟,將城中最好的大夫給老子請來。」 趙二應道:「是。」忽急忙忙的出去了。 沒過多久,他又回來了。賈仁祿道:「不是叫你去請大夫麼,怎麼又回來了?」 趙二道:「小的剛到門口就遇到了徐大人……」 賈仁祿大喜道:「三弟來了!」奔了出去,沒跑出兩步,迎面來了一個人,不是徐庶是誰?兩兄弟久別重逢,激動萬分,抱在一起放聲號啕。 過了良久良久,徐庶道:「二哥,你受委屈了。」 賈仁祿道:「那倒也沒有,老子現在不當官了,每天釣魚捉烏龜,這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了。」 徐庶道:「以兄長之才,竟投置閒散,在這裡釣魚捉烏龜,真是……真是……唉!我這就去長安,拚死進言,讓皇上將二哥官復原職。」 賈仁祿道:「皇上他老人家英明神武,統籌全局,自有安排,你老人家就不用瞎操心了!」 徐庶道:「話雖如此,可是……」 賈仁祿道:「別可是了,你難得來一趟,咱就別說這喪氣話了,走,進屋慢慢說。」 長川,拓跋部大帳,拓跋力微正和各部落首領商議攻打軻比能之事,底下首領個個群情激奮揚言要打死這頭落水狗,不再給他鹹魚翻身的機會。拓跋力微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竇賓問道:「怎麼,大人不打算攻打軻比能,他可是您的殺父仇人啊!」 拓跋力微道:「不是不想打,只是覺得還不是時候。」 竇賓道:「怎麼不是時候?前些日子他攻打宇文部,又吃了個大敗仗,跟著他的部落又少了不少,此時不攻,日後再想攻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拓跋力微道:「長川北臨蒲頭部,我怕蒲頭乘我攻打軻比能之時襲我之後。」 幾個部落首領叫道:「我等願留守此間,只要大人讓我們留守,保證萬無一失!」 拓跋力微還是有些猶豫不決。竇賓叫道:「大人,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你要是實在不肯出兵,我可自己領兵去了。」 拓跋力微不放心老丈竿子自己領兵,咬了咬牙,痛下決心,說道:「我怎麼能讓您一個人領兵呢!我決定出兵,你們趕緊回去準備準備,五日後於武泉誓師出征!」 浟浟書萌 UUtXT。COm 銓紋自扳閱讀 正文 第649章 - 反勝為敗 字數:6833 五日後武泉,拓跋力微站在這片新歸屬自己的大草原上,豪氣萬丈,發表了一番振奮人心的演講。這地盤大了說話的底氣就足,明明是一次痛打落水狗下流舉動,竟給他冠以替天行道、弔民伐罪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講起來振振有辭,說出來頭頭是道。眾部落聽了之後豪氣干雲,嗷嗷亂叫,跨著馬衝了出去。 這邊軻比能聽說拓跋力微糾集雲中以西數十個小部落來打自己,也不含糊,點著精兵強將應戰,雙方在離彈汗山約三百餘里的大草原上擺開陣勢,真刀真槍的打了一仗。拓跋力微轄下眾部落經過戰前動員,士氣空前高漲。拓跋力微令旗一揮,大叫:「衝啊!」負責打頭陣的兩萬鐵騎衝了過去,高呼酣戰。軻比能部一敗再敗,士氣低落,全軍將士都無心戀戰,擺稀擺怠。一見拓跋部衝到,一齊向後轉,齊步跑,軻比能部登時陣腳大亂。 軻比能沒想到自家兵士甫一接戰就跑了大半,拔出彎刀,大聲彈壓,並砍死幾個向後退的短小鬼,原先殺了個把人,軍隊就不會向後退,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這次殺了人之後跑得人更加多了,開始還只是三三兩兩,後來就成群結隊。 拓跋力微大喜,親執鼓槌,將自己面前的那面鼓敲得彭彭亂響,其他擊鼓將士也是卯足了勁,援枹連擊,拓跋部陣中鼓聲雷震,拓跋部眾聽了鼓聲,精神大振,玩了命的狠殺。軻比能部再也支持不住,敗下陣來。 軻比能搖頭歎氣,親率精兵殿後,緩緩東退。 拓跋力微率軍追了三十里,恐有埋伏,不敢再追,奏凱而還。 中軍大帳內,竇賓等部大人興高采烈,解著牛羊馬匹,前來獻功。 竇賓見拓跋力微平靜如常,從他的臉上,既讀不到高興,也讀不到沮喪,有些大惑不解,道:「大人,我們勝了一陣,這可是件大喜事,您怎麼不高興?」 拓跋力微道:「他們中原漢人有一句話叫:『為將之道,不以勝為喜,不以敗為憂。』我們是勝了一陣,可不能因此麻痺大意,放鬆警惕。軻比能可是草原上最令人心驚膽顫的一隻狼,不是那麼好鬥的。我料他輸了一陣,定然很不甘心,今夜一定會率軍夜襲。我們且不忙慶功,坐下來商量商量該如何應對,以免倉促之間吃了大虧。」 竇賓捋了捋鬍須,道:「勝不驕,敗不餒,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就下令吧,我都聽你的。」 竇賓的兩個兒子其時也在座,聽他老子對拓跋力微這個女婿比自己親生兒子還要親,心中不忿,惡狠狠的瞪了拓跋力微一眼。 當時帳中聚了不少了人,那兩個不開眼的傢伙又貓在角落裡,拓跋力微沒留意到他們神色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他笑對竇賓說道:「你太客氣了,我打算分部眾為十一隊,一隊屯於大寨虛張聲勢,餘眾十面埋伏,諸位以為如何?」 鮮卑族開化未久,族民大多頭腦簡單而四肢發達。大草原上部落林立,生存環境十分惡劣,長期走暴力路線,這頭腦便愈發簡單,四肢愈發發達。現在跟著拓跋力微混的這些個部落首領不是靠繼承上台的二世祖,就是靠打打殺殺,弱肉強食起家的暴力男,和他們談論草原上哪家姑娘最漂亮,那他們一准一邊流著哈拉子一邊聊得口沫橫飛。可要是和他聊什麼政治兵法,那他們一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大叫沒興趣。果不其然,拓跋力微這問話剛一出口,諸部首領一齊叫道:「好計,好計,您下命令吧,我們都聽你的。」其實他們不是真的沒意見而是一討論這種問題就犯困,實在不想再繼續進行下去了。 既然大伙都不想就此問題展開深入討論,那決意很快就形成了,拓跋力微的提議沒受到任何阻撓,很快就全票通過。這樣會議和未央前殿那有如趕集的軍議會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樣的首領當的當真有成就感。 會議結束後,各族首領回去傳達會議精神,頭腦簡單也有頭腦簡單的好處,想的事情少,爭論也就少,辦事效率也就十分的高,很快幾十個小部落,分成十一隊,竇賓領著其中一部守家,其餘十路人馬,各自佔據有力地形,分散埋伏。 這邊軻比能不知道拓跋力微這個鮮卑人的韓信把自己當成了項羽,給自己來了一出十面埋伏。他剛輸了一陣心裡不服,心想拓跋力微大勝一陣,晚上一定要開慶功會,眾部落首領都是酒鬼,一定會喝得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既便拓跋力微有準備,但只要他不在,其餘的人都擋不住的精銳鐵騎,這勝算還是很高的,值得賭上一把,一洗頹勢。他輸紅了眼,也沒有仔細考慮這個想法有何破綻就點起軍馬興沖沖的去了。 當夜三更將近,軻比能欺近大寨,果見帳中***通明,喧嘩吵鬧之聲不絕於耳,顯是拓跋力微大勝之後正在擺宴慶功。 軻比能嘿嘿冷笑,道:「樂吧,樂吧,一會我看你怎麼哭!」手中彎刀前提,叫道:「弟兄們衝啊,哪位活捉拓跋力微,他的兩個女人及成千上萬的牛羊就都是那個勇士的了!」 重賞之下眾人個個勇字當頭,嗷嗷叫喚,衝殺上前。 軻比能部突入大寨,僅遇到了零星抵抗,沒兩下就衝到了中軍大帳前。軻比能見拓跋部如此不堪一擊,暗暗生疑,心裡正在犯嘀咕。突然四邊火光大起,喊聲並舉,拓跋力微指揮大軍,分從四面八方殺來。竇賓招呼寨中精銳,從暗處突了出來。軻比能只因犯錯一步,就被人當成了餃子餡。 軻比能部不意敵軍大至,驚慌失措,陣腳大亂。拓跋力微乘熱打鐵指揮軍士高歌猛進,戰鬥只進行了一頓飯的功夫,軻比能部支持不住,四散逃命,軻比能領著敗殘兵馬,左衝右突,前遮後擋,費了老大勁,這才突出重圍,往東去了。 行不里許,斜刺裡突然殺出了兩路人馬,將隊伍截成三斷。 軻比能本就是殘刻少恩之人,自然不會和部眾同生共死,撇下他們帶頭逃命。 隊伍本就截成了三斷,這一沒了頭,登時散了個乾淨。 軻比能策馬再荒原上跑了十餘里,總算是活蹦亂跳的回到了大寨,途中他雖然遇到了幾股伏兵,但都被他或耍陰謀使詭計,或恃勇硬殺,輕鬆搞定,只是胳膊,胸口掛了點彩,略顯美中不足。 雖然活著到了寨子,可是他卻一點也樂不起來,原來拓跋部的大軍正與寨中守軍展開激戰,喊殺聲陣動天地。 軻比能怒火萬丈,大吼著衝了上去,逕取對方主將,交馬只一合,對方主將胸口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翻身落馬。寨中守將已快堅持不下去了,見敵將落馬,精神大振,大叫大喊,衝了出來。拓跋部見不是頭,放棄原定計劃,撇下敵寨,怏怏回營。 軻比能雖小勝一場,但總得來說還是輸了,不敢窮追,率師拔寨齊起,退後三十里下寨,休整隊伍,招攬部眾。 拓跋力微見又勝了一陣,這臉上才有了笑容,在帳中擺宴慶功。當然他還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雖然擺宴慶功,其是外鬆內緊,防患十分嚴密。可這一次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了,軻比能傷重難治,不好好養上幾天,又怎敢出來活動?眾首領連打了兩個大勝仗,都十分高興,敞開肚皮喝,一直喝到了天亮,也沒見敵人來搗亂。 十天後拓跋力微休整完畢,揮師東進,軻比能阻止起第二道防線頑強抵抗,戰鬥進行的異常慘烈,寸土必爭,經過一番殊死搏鬥,軻比能部不敵拓跋部,又敗下陣來。 接下來又進了數場戰鬥,不過規模聲勢都大不如前了。軻比能失去了無敵的光環,忽然變得十分脆弱,不堪一擊,連戰連北,一退再退,終於退到了老巢彈汗山。為這個老巢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依山傍水,易守難攻,內中存有大量糧食,足支數年,可是那麼容易就被打下來的。 拓跋力微得理不饒人,率大軍直逼山下立寨。這時他勝了好幾場,也有些輕飄飄,暈乎乎,說話的聲調也變了,多了幾分頤指氣使,少了幾分謙恭禮讓。他的夫人楊瑛倒是個漢人,知道啥叫滿朝損,謙受益,只可喜被勝利沖昏了頭腦,認定他丈夫百戰無敵,軻比能指日可滅,見拓跋力微跋扈起來,不但不善言規勸,反而推波助瀾,她這個深明大義的人尚且如此,底下那些人大老粗更是狂得可以,無法無天。其時全軍上下,都沉浸勝利的喜悅中,殊不知失敗的陰雲正悄悄的靠近。 這晚酉時剛過,竇賓的兩個兒子正在自己的大帳裡喝悶酒。 哥哥竇虎端起酒碗,兩眼盯著酒水發了一會呆,道:「再這樣下去,這部落早晚要落到拓跋力微那小子手裡!」 弟弟竇豹喝了一口酒,叫道:「還早晚,這部落現在已經是這小子的了。我一看著爹爹對這小子言聽計從,卑恭屈膝的樣,就覺得來氣!」 竇虎大口的喝了一口,道:「誰說不是呢!」 竇豹眼珠一轉,道:「大哥,這部落裡女人牛羊將來可都是屬於您的,現在來個拓跋力微,爹爹百年之後,這些東西可都是拓跋力微的私有財產了,你不但什麼撈不到,還要聽命於他,這可有多窩囊啊。」 竇虎喝了一口酒,道:「想取代我,沒那麼容易!」說著將酒碗擲在地下,摔了個粉碎。那酒碗要是有靈的話,一定會說:「你們生氣就生氣,為什麼總要拿我們來出氣……」 竇豹道:「依我看,不如反他娘的!大了不魚死網破,省得受這窩囊氣。」 竇虎雙眼放光,道:「就是,反了!真他娘受夠了!」想了想覺得不對勁,道:「可是爹爹全力支持拓跋力微,其他幾個部落又都聽他的,就我們兩個這點力量,如何能動他分豪?」 竇豹道:「這倒傷腦袋……好在來日方長,咱們慢慢想,這辦法總是會有的。」 突然聽見帳外一聲怪笑,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原來兩位正為此事犯愁啊!」 竇虎驚得酒意全無,叫道:「誰!」 守帳軍士大呼小叫,衝了上去。 只聽那人在帳外叫道:「別誤會,別誤會,我是來給兩位送主意來的。」 竇虎叫道:「分明是軻比能的探子,別和他廢話,拖下去斬了!」 竇豹抬手道:「且慢。讓他進去。」 竇虎明白的弟弟的意思道:「嗯,讓他進來吧。」 兩名兵士押著那細作走進大帳。 竇虎擺了擺手,左右退下。竇豹說道:「你到底是誰,來這做什麼?」 那人道:「我是誰這並不重要,重要是我是來救你們兩位的。」 竇虎道:「救我們?我們既沒災也沒病,為什麼要你來救,再說你有那本事麼?」 那人笑道:「現在除了我怕是再沒有人能救兩位的性命了。」 竇豹道:「好大的口氣,你且說說,我們有何危難要你來搭救?」 那人道:「令尊受了拓跋力微那小子的盅惑,只聽他的話,對兩位卻愛理不理,這可不是好兆頭。他日令尊仙逝,這部落可就全歸拓跋力微。兩位可是沒鹿回部的正式接班人,拓跋力微接手部落之後,對兩位還會客氣了?到時兩位的下場還用我說麼?」 竇豹心裡咯登一下,嘴硬道:「拓跋力微可是我們的姻親,怎麼會想你說的那樣對付我們?你怕是危言聳聽了吧?」 那人道:「親戚?咱們草原上的人可向來不講究這個,當年匈奴冒頓單于為了當上單于連親爹都不放過,拓跋力微不過娶了你們的妹妹,況且他除了你們的妹妹之外還娶了一個嬌滴滴的漢人公主,他和你們家的關係實在是淡得很,說有就有,說沒有也就沒有。何況你們兩個還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拓跋力微怎麼可能養著你們這兩隻狼,讓你們將來再回過頭來咬他?」 竇虎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說說看,你有什麼好法子,能救我們?」 那人壓低聲音道:「軻比能大人很同情兩位的遭遇,有心幫助兩位……」 竇虎叫道:「你果然是敵人派來的奸細……」 竇豹道:「大哥莫惱,聽他把話說完。」 竇虎道:「他可是軻比能的人!」 竇豹出帳轉了一圈,回來對那人說道:「你先出去一下,我們兩兄弟有話說。」 那人識趣的退了出去。 竇豹壓低聲音道:「我們想要除掉拓跋力微,軻比能不是也想要除掉拓跋力微麼。我們力量弱小,而軻比能的力量甚是強大,我們何不和他聯合,共同對付拓跋力微?」 竇虎多活了幾年,考慮的也就深遠些,道:「難道你沒看出這傢伙來這裡是不懷好意?」 竇豹道:「我怎麼沒看出來?他想利用咱們,咱們為什麼就不能利用他呢?」 竇虎點點頭,竇豹接著道:「我們先利用軻比能的力量,裡應外合,滅了拓跋力微。拓跋力微死後,我沒鹿回部最大,大哥理所當然的就成了西部這些個部落的領袖,那時我們號召各部落反抗軻比能,說不準還能把軻比能給滅掉了,滅了軻比能大大哥可就成了整個鮮卑的共主,想當年的檀石槐也不過如此。大哥,你若只是害怕軻比能的人不懷好意,就把他趕了出去,豈不是自斷後路?」 竇虎沒想到和軻比能勾結竟然有這麼多好處,哈哈大笑道:「你說的很對,去把那人叫來吧。」 那人進帳道:「兩位考慮的怎麼樣了?」 竇虎道:「我知道你是來勸我和軻比能聯和的,我這和實在,說話從不繞彎子,咱也別說那些沒用的了,軻比能若要我和合作就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 那人道:「哪三個條件?」 竇虎道:「第一,沒鹿回部必須歸我!」 那人道:「令尊現在唯拓跋力微之命是從,就好像他手下的一條狗似的,這樣的人早就不配當沒鹿回部的大人了,大公子年輕有為,一定能把部落治理的井井有條。我家大人一直看好大公子,早就有意擁立您為沒鹿回頭的大人,只不過一直沒有這個機會。現在好啦,只要您和大人合作,除掉拓跋力微,我家大人必聯合其他部落要求令尊將部落首領的位置讓出來,讓您來當。」 竇虎哈哈大笑道:「好!第二,事成之後,我希望軻比能將定襄以西的草原都劃給我。」 這可就是獅子大開口了,那人面有難道:「這……這……定襄以西之地乃是我家大人百戰所得……」 竇虎道:「軻比能若不答應這一條,那就不好意思了,恕我們兩兄弟不能從命,你們另請高明吧。」說著比了個送客的手示。 那人忙道:「別,別,有話好說嘛。」想了一會,一咬牙道:「好,答應你了!」 竇虎道:「這麼大的事你能做得了主麼?」 那人道:「能,我家大人來時吩咐我,只要有利於部落,可以自作主張。」 竇虎道:「很好,第三,消滅了拓跋力微後,他的部落。羊還有女人可都得歸我!」 那人恨得牙庠庠的,心道:「和別人聯和卻想著吃獨食,你也太貪了吧。」說道:「這個,我家大人也出了力,總不能一無所獲吧?」 竇虎道:「若沒有我們做幫忙,你家大人別說消滅拓跋力微了,就連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我救了他的性命,他已該感到千恩萬謝了,還想要東西?」 那人想了好一會,很無奈地道:「好吧,這條也答應你們了。」 竇虎很滿意,道:「好,你回去告訴他,我一定和他休戚與共,助他除了拓跋力微。」 三人在帳中又密議了好一會,那人離開大帳,籍著夜色作掩護,回到了彈汗山,見到了軻比能。軻比能問道:「怎麼樣?」 那人將事情簡略一說,軻比能氣得笑了,道:「世上竟有這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那人道:「他很貪婪,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一件壞事情。」 軻比能點頭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那人應道:「是。」退了出去,沒走出幾步,就被軻比能叫住,軻比能道:「你差些人手,連夜將竇賓兩個兒子吃裡扒外的消息散步出去,讓拓跋力微知道。」 那人大惑不解,道:「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麼啊?」 軻比能道:「這你就沒必要知道了,趕緊辦事去吧。」 那人答應了,退了出去。 軻比能來到高阜處,抱著膀子,凝望遠處***,一句話也沒有說。 次日一大早,彈汗山下鼓聲雷震,拓跋力微指揮軍馬結成陣勢,準備發起攻擊。 軻比能聽到了鼓聲,沒有躲在龜殼裡負隅頑抗,而是點起軍馬殺將出來,在山下擺開陣勢。 三通鼓罷,雙方佈陣已畢,陣門開處,拓跋力微、軻比能騎著各自愛駒馳出陣來。兩人相隔一箭之地,開始例行公事,說一通廢話。可別小看這一通廢話,它既可以提高己方兵士的士氣,又能打擊對方兵士的士氣,可是古代戰鬥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軻比能雖然狡猾,可總得來說還是一個孔武有力的肌肉男,口才方面自然是敵不過飽讀詩書的拓跋力微,沒兩下就理屈辭窮。他回頭一看,只見屬下官兵聽了拓跋力微的話,有些意動,勃然大怒,大聲招呼罵手出陣。三十名罵手應聲而出,來到長箭射不到之處扯著嗓子開罵,什麼「跟著拓跋力微早晚不得好死」云云,罵到後來眾人辭窮才盡,只得竟揀些污言穢語來罵。軻比能聽了這些罵人言語,很是滿意,連連點頭,意甚嘉許。 嗓門最大的那個傢伙見老大頻頻點頭,知道自己罵得著實精采,心中得意,忘乎所以,出了***,來到了弓箭可及的範圍內。拓跋力微驀地張弓搭箭,對準備他的胸口,颼得射去。 那人見羽箭飛來,叫了一聲:「媽……」這「啊」字尚未出來,羽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插進了他的心臟。那人哼也沒哼,向後便倒,這會他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軻比能大怒一揮彎刀道:「殺!」麾下部眾大聲呼喊,衝了上去。 拓跋力微揮軍應戰,兩支軍馬在山腳下的草地上,大開殺戒。但見刀光閃爍,箭如飛蝗,殺聲震天,血肉橫飛。戰鼓聲、喊殺聲,慘叫聲,兵刃交擊聲在彈汗山上空迴響,交織成一曲令人膽寒的樂章。 斗了片時,軻比能見雙方相持不下,怒火中燒,大叫聲中,他高舉彎刀殺入敵陣,逢人就砍,見人就殺。沒過一會這身上就血跡斑斑,當然沒有一滴是他自己的。屬下將士見他如此英勇士氣大振,大聲呼喝,狂砍亂劈。拓跋部漸漸有些支持不住。 拓跋力微在高處觀戰,見自家軍馬陣腳微亂,眉頭大皺。他正要發號司令,調整佈署,忽然見竇賓拽著兩個被五花大綁的人走了過來,道:「這兩個畜牲已被我拿下來,大人看著發落吧。」 原來軻比能差人將消息散佈了出去,拓跋力微開始並不相信,認為這是軻比能使得離間計,可他差了一查,得出來的結果著實另他大吃一驚,竇家兄弟果然暗中和軻比能勾結,密謀對自己不利。拓跋力微將竇賓悄悄叫了來,將這事一說,竇賓氣得火冒三丈,當時就要大義滅親,將這兩個吃裡扒外的畜物抓來大卸八塊。拓跋力微見現有的證據還不充分,便勸竇賓忍一時之氣,看看再說。 竇賓聽從了他的建議留心觀察,那兩小子不知事情敗,仍要照原定計劃拉起隊伍突襲拓跋力微後方,活捉拓跋力微。哪知竇賓早有防備,他們這邊剛一動手,四下埋伏的人馬就擁了上來,將他們捆了個結實。 竇氏兄弟也是第一次當偷雞賊,沒什麼經驗,這雞沒偷成,倒把自己給搭進去了。這時形勢已容不得他們倔強,雙雙跪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道:「大人,看在妹妹的份上,就饒了我們這一次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竇賓道:「你們這兩個傻瓜,竟天真的以為跟著軻比能會有好日子!做夢!軻比能成事之後,一定會把你們給殺了,這樣才不至於使奸謀敗!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怎麼生出你們這兩頭畜生!」說著就要拔刀。 拓跋力微忙摁住他,道:「現在正在交鋒,處置他們容易影響軍心士氣,先把他們……」 忽聽見身後一片聲響起:「不好了,大帳起火了!」 拓跋力微大吃一驚,回頭望去,果然大帳附近一股烈焰沖天而起。他知道此時穩定軍心是第一要務,若是引起了全軍恐慌,這場戰鬥可是真輸定了,大叫道:「這不過是守寨軍士無心之失,不久便會撲滅。大伙不必驚慌,再有失驚打怪,妄言妄動者斬!」話音未落,身後塵頭滾滾,一彪軍馬突入陣後,揮刀砍殺。 拓跋力微大驚道:「這不是柯最部麼,怎麼竟打起自己人來了?」 竇賓道:「定是受了軻比能的盅惑,背叛了大人。」 說話間,又有幾個原本靠向拓跋力微的部落忽得反水,打正旗號沖了拓跋力微的陣中,叫著嚷著要活捉拓跋力微。 竇豹得意了,叫道:「拓跋力微,你完蛋了!快把我們放了,我們一開心,說不準會在軻比能面前替你求情,讓他饒了你的狗命!」 竇賓道:「畜生,竟還執迷不悟,我殺了你們!」 這時前方兵士忽見後方有人反水,軍心大亂,四散奔逃,軻比能大喜,領軍跟進,痛打落水狗,拓跋部再也支持不住大敗虧輸,十傷八九,余則像沒頭蒼蠅一般,倉皇逃竄。軻比能令眾將分頭進剿,自己領著精銳軍士撞入中軍來尋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見軻比能越來越近,忙阻止竇賓義氣用事,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大人且由他們去吧。」拽著他向南退走。 竇氏兄弟掙脫束縛,笑著來到軻比能面前表功。軻比能叫道:「把這兩個吃裡扒外的傢伙給我拿下!」 竇氏兄弟見不是頭,不等軻比能軍衝上,轉身逃之夭夭。也是天不絕他們,半路上他們遇到了自己的鐵桿粉絲,騙了兩匹馬,向西逃去,雖然他們在逃路途中中了兩箭,可這狗命算是揀了回來了。 拓跋力微率領敗軍退了三十里紮下營寨。軻比能率得勝之軍追了上來,雙方又戰一場,軻比能軍一改往日頹勢,高呼酣鬥,勇悍異常,拓跋力微不是對手,又輸了一陣退後三十里。次日又戰,拓跋力微又輸了,如此一路打,一路敗,一路敗,一路逃。之前取得的勝利果實原封不動的又給了軻比能。很快戰場就由彈汗山變成了武泉,在這個曾經的誓師之地雙方又打了一陣,拓跋部又吃了個大敗仗,損失慘重。拓跋力微知道自己無力回天,歎了一口氣,率著精銳部眾乘夜逃走,驅馳千里,想回自己老家,積蓄力量,東山再起。 一行人逃到離長川不遠的一片草原,正走間,忽見長川方向火光沖天,拓跋力微叫道:「不好,一定是蒲頭部乘我軍遠征,引兵襲我之後!」 悠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板閱鍍 正文 第650章 - 意料之外 字數:5917 雖然拓跋力沃下這些軍馬已是驚弓之鳥,鬥志全無,不能再打戰了,可是老巢被抄,總不能坐視不理,眼睜睜的看著全家死光光吧?拓跋力微沒了辦法,只得硬著頭皮率著殘兵敗將殺將上前。可是到了半路,最意想不到了事情發生了,但見大隊河西鮮卑及周邊小部落的敗軍,曳甲丟盔,蜂擁而來。拓跋力見敗兵勢眾,覺得沒必要為了查明真相,而和這幫急瘋了不要命的人死磕,萬一有個閃失,沒死在正主手裡,倒死在這窩子敗兵手裡,傳將出去,那還不叫人笑掉大牙的。他率領軍馬避道而行,那伙敗兵只求不被敵人追上,誰還有心思和他們糾纏?自顧自的逃命去了。拓跋力微指揮軍馬繼續北行,在半路上遇到一兵落單,拓跋力微忙令手下將人抓來逼問,那人熬刑不過,招道:「不知哪來的漢人蠻子,甚是歷害,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敗下陣來。」 拓跋力微喃喃地道:「漢人蠻子?」 楊瑛道:「你不是和皇上締結了盟約了麼?皇上見你有難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拓跋力微疑雲未消,道:「不對,不對……」 楊瑛道:「有什麼不對的?」 拓跋力微道:「你想想大漢與長川懸隔千里,消息傳到那最少也要十天半個月,等他們收到信趕來,又要近一個月的時間,如何來得及?」 楊瑛道:「經你這麼一說,當真奇怪。嗨,咱在這瞎猜個什麼勁,回去看看不就知道麼了?」 拓跋力微笑道:「瞧我都急糊塗了,走,趕緊回去看看。」 眾人快馬加鞭,趕回長川。這時戰已打完了,寨門前屍橫遍野,一片狼籍。一隊隊盔甲錚亮的兵士正在打掃戰場,見到他們大吃一驚,大叫:「不好了,敵人又來了!」放下屍體,奔進寨內。 寨門迅速合上,鼓聲隨即響起,一隊隊弓箭手上了櫓樓,張弓搭箭,箭頭都對準了他們。 楊瑛策馬上前,道:「我是大漢新平公主,隨夫君遠征歸寨,還不快快開門!」 一員武將在櫓樓上往下一望,道:「哎喲,真是新平公主!」忙叫:「快快開門。」 寨門開了,那武將策馬奔出,到了眾人跟前,滾鞍下馬,躬身行禮,道:「末將郝昭,參見公主。」 楊瑛道:「原來是伯道啊,你雖然坐鎮并州,可離這裡也不近,怎麼能這麼快收到消息,及時趕來救援?」 郝昭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到大帳再說吧。」 拓跋力微點了點頭,一行人進了大帳,拓跋力微揮退左右,郝昭道:「是這麼回事,公主您可能已經知道了,魏國滅亡後,皇上因末將曾鎮守并州,熟悉那裡的環境,便又派末將都督并州軍事,還委派他的義弟車騎將軍張飛張翼德為安北都督,都督冀、並、幽、司四州軍事。張都督嫌其治所洛陽離邊境太遠,便將治所改到了鄴城,都督府長史徐庶大人也跟著去了。日前徐大人聽說其結義兄長賈軍師遭奸人陷害,身陷囹圄,心急如焚,當即向張都督告了一個月假,趕往長安搭救。」 楊瑛大吃一驚,道:「什麼,仁祿遭奸人陷害,身陷囹圄!這一定是妹妹幹的好事!這個妹妹,她……她……她怎麼就不聽人勸呢!」撲到拓跋力微懷裡,放聲痛哭。 拓跋力微柔聲安慰,可區區幾句干甜不墊饑的話,又管什麼用,楊瑛哭得更大聲了。郝昭見楊瑛和拓跋力微親親我我,場面尷尬,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遠在晉陽的夫人許氏,心頭一酸,忍不住要掉下淚來,他可不想當眾丟人,趕緊忍住,倒退了幾步,轉身便向帳外走去。 楊瑛正哭得起勁,瞥眼間卻見郝昭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忙將其叫住,道:「瞧我這人,讓將軍看笑話了。」 郝昭尷尬一笑,道:「哪裡,哪裡。」 楊瑛道:「我年紀輕輕不懂事,打斷了將軍說話,真不好意思,將軍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她原本可不會這麼文縐縐的給人道歉,但跟著拓跋力微混得久了,進朱者赤,進墨者黑,倒是學會了一些謙恭禮讓,寬厚待人。 郝昭見她以大漢公主之尊,言談舉止間卻無半點架子,對她頗有好感,謙虛了幾句,接著道:「恰在這時,屯於柳城的河東鮮卑慕容部興師進犯魏王曹植所領遼東地界,曹植內無良臣,外無良將,見大軍壓境,自然大失驚色,差人六百里加急,報到都督府,請張都督發兵救援。」 臨淄被佔,曹丕自焚,曹植當仁不讓的成了魏國的接班人。他要是不繼承曹操的衣缽,魏國的香火可就此斷了,可是他若復稱帝號,等於公開和劉備過不去,那樣他脖子上這顆高貴的頭顱可就大大的不安穩了。想來想去他決定退而求其次,改燕王為魏王,掛著羊頭賣狗頭,在領內立魏國社稷,奉魏國正朔,雖然沒有稱帝,但一應儀仗排場都和皇帝差不多。以稱王為名行皇帝之實,這樣既不得罪劉備,又使自己享受到了該享的福,這樣兩全其美的主意,也虧他想得出來。 其時劉備南有孫吳,北有鮮卑,再加上自己家裡還有一堆的爛事擺不平,哪有閒功夫去理這個跳樑小丑?只要他不復稱帝號,公開和自己為敵,他愛幹嘛就幹嘛,自己統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這一干子爛始解決了,還怕他走到哪裡去?出於這個心思,劉備聽說曹植改稱魏王之後,非但沒有生氣,還派使者前往襄平道賀,重申前盟。曹植原本心下惴惴,怕劉備找他麻煩,見如此情景,心裡這塊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屁顛屁顛在遼東當起無名而有實的假皇帝來。可是好景不長。慕容鮮卑輸了一陣,退守雞不拉屎,鳥不下蛋的昌黎郡,心裡不服氣,可他們剩下的家底自保都困難,如何跟宇文部死磕?慕容部在東晉十六國時可是大大的有名,前燕、後燕、南燕,帶「燕」字的國家一口氣建了好幾個。就算是到了五代十國,慕容氏不當皇帝了,也不閒著,政治之路走不通就往武學方向發展,創建出令人聞風喪膽的武學奇功「斗轉星移」,慕容家憑著這個照樣稱霸武林,人五人六,只不過這國卻一直復不起來,未免美中不足。這可是一個傑出青年輩出,大有可為的部族,老天爺自然是眷顧它的。當時部族首領叫慕容莫護跋,他一看自家形勢如此惡劣,自然要找尋出路,於是他把自己關在小黑屋裡,對了地圖發了兩天的呆,終於找到了一隻軟柿子。這驀地裡想到了出路,他自然高興的哈哈大笑,跟著立馬令人吹起號角,點兵出征,浩浩蕩蕩殺往遼東搶地盤、搶女人去者。 拓跋力微皺起眉頭,忍不住插嘴,道:「慕容部輸了不甘願,竟打起了遼東的主意,他要是真拿下了遼東,可是有和宇文部一拼的實力了。」 郝昭點點頭,道:「就是說,鮮卑的形勢已經夠亂的了,可不能再讓它這樣亂下去了,何況魏王和我大漢還有同盟之約,也不能坐視不理。張都督身邊就徐大人這麼一個謀主,自然不肯在這個節骨眼上放他走。徐大人只得耐著性子,處理此事,差人往北方斡旋,等這事告一段落,他便急匆匆的趕往長安,到了那裡,軍師已削職為民,遷往新豐縣去了。」 拓跋力微聽聞如此豪傑竟然被扔到新豐縣釣魚捉烏龜,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郝昭接著道:「徐大人得到消息,立即趕到新豐縣,見到了軍師。軍師將他叫到偏僻所在,將自己在天牢裡聽到了一件秘密大事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他。」 楊瑛心下好奇,叫道:「哦,是什麼秘密大事?」 郝昭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道:「原來宮裡發生的這一切都是貴妃娘娘所為。」 楊瑛見劉貴妃執迷不悟,一步步往死胡同裡鑽,不禁黯然神傷,珠淚盈然欲滴。 只聽郝昭說道:「最讓人想不到的是,這貴妃娘娘竟然不是幕後主謀,在她之上還有一個人。」 饒是拓跋力微鎮定如恆,聽到這話也不禁輕輕噫了一聲。楊瑛道:「什麼,她竟還是聽命於人,看來她心裡一定有什麼說不出來的苦衷,我先時竟是錯怪她了。」 郝昭道:「貴妃娘娘是好是壞,她在這場陰謀裡到底起著什麼樣的作用,末將知之甚少,不敢妄言。不過貴妃娘娘上面還有人,那可是千真萬確。這人是個女子,名叫依娜,和軍師及我都頗有淵緣。當年末將就是著了她的道,差點沒死在大沙漠裡。後來軍師出奇用謀,挫敗了她的陰謀,將她趕出了西域。她輸了之後,心有不甘,逃到了南匈奴,半路上遇到了正被人逼著當小偷的劉貴妃,便打跑了歹人,收養了她。」 楊瑛從沒聽劉貴妃提起此事,沒想到她小時候竟是如此淒慘,淚水撲簌簌的掉了下來。郝昭接著道:「依娜到了南匈奴,要害軍師之心不死。她一方面處心積慮的要報當年被逐之仇,一方面又覬覦大漢萬里江山,這些年來沒少想壞主意。想來想去,她終於想出了一個喪盡天良的主意,那就是將劉貴妃送入宮中當皇后,讓她左右皇上的行止,伺機謀害皇上,以實現她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拓跋力微歎道:「真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人。」 郝昭笑了,道:「沒想到吧,原來我也沒想到,可到了西域之後,我算是領教了。依娜這人我見過,看上去就像一個風吹著就要倒的小姑娘,可就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誰也沒想到竟是一肚子的害人主意,當真是艷若桃李,毒如蛇蠍。近些年來宮裡出的這些個爛事,包括暗藏巫盅誣陷皇后娘娘,陷害軍師,全是她一手策劃的。軍師和徐大人說完,徐大人驚出了一腦門子的汗,連呼不可思議。軍師有人看著,行動不便,於是拜託徐大人替他查查依娜行蹤。事關大漢江山社稷,徐大人自然一諾無辭,答應下來。他當晚就離了新豐,在半路上寫了一封信,用飛鴿傳書送給末將。依娜要去南匈奴,就必須要打并州過,我接到消息趕緊差人詳細打聽,終於打聽到了她的下落。我的人一直跟她到了彈汗山,親眼看著她進了軻比能的大帳。」 這不可思議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拓跋力微再也受不了了,叫道:「什麼,她和軻比能也有勾結!」 郝昭道:「嗯,她圖謀當真不小。我的人能不間斷的跟著,她不給她發現,已是費盡了心機,實在無法打探到依娜到底到軻比能那做什麼。末將將情況報道給徐大人,徐大人覺得這裡面定有文章,囑咐末將秘切子鮮卑各部的動向,以期發現蛛絲馬跡。不久前細作來報河西蒲頭部聯和長川周圍幾個小部落欲對貴部不利,貴部是大漢的盟友,我自然不能坐視,不及請示都督便擅自做主率師應援。我一路上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一步。待我趕到時,蒲頭部已攻入寨柵。我趕緊麾師殺上,仗著大人的洪福,經過一番苦戰,終於打敗了敵人,將他們趕了出去。」 拓跋力微感激地道:「這次要沒有將軍,拓跋部可就全完了。大恩不言謝,日後有用到我拓跋力微的地方,儘管開口。」 郝昭道:「貴我兩國即是盟友,這些便是我應該做的,沒什麼好謝的。不過我倒有一件事,想請大人幫忙。」 拓跋力微道:「有什麼事你儘管說便是了。」 郝昭道:「是這樣的,依娜手裡有一封劉貴妃寫給隴西王的情信,依娜就是憑這個要脅劉貴妃,讓她聽命於己。這封信對敵我雙方來說都是至關重要,依娜一定將它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了,現在她人在鮮卑,我們的人跟蹤起來很麻煩,大人就是此間人,熟悉地形,查起來就必較方便了,請大人務必將這封信搞到手。」 拓跋力微正色道:「這個叫依娜的女人既和軻比能有關係,那這件事就不單單是你們漢人的事了,何貴妃娘娘還是拙荊的妹妹,你放心,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也會將這封信搞到手的。」 郝昭道:「那就有勞大人,末將營中還有事,就不多留了,這就告辭了。」 拓跋力微道:「將軍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怎可不留下喝幾杯酒就走?」 郝昭苦笑道:「不是末將不想留下了,實在是因為這次行動是末將自作主張,張都督根本不知道,是以末將也不能呆得太久,一旦張都督知道末將擅離職守,怪罪下來,末將可吃罪不起。」 拓跋力微想想他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他還是勸了兩句。郝昭這次真是瞞著張飛出來的,要他的頂頭上司是別人倒還無所謂,最多埋怨他,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啊,不好好戰崗放哨,跑去多管閒事,管管閒事也就罷了,居然還沒帶回來什麼好處,這樣的賠本的買賣你也干!現在他的頂頭上司可是張飛,那個傢伙眼裡可不揉沙子,一旦他發現有誰在上班的時候開小差,跑去做私活,這暴脾氣發作起來,等待那人的命運只有一個,那就是被吊起來打,直到打死為止。郝昭一想到張飛手中那鞭子,就不寒而慄,嚇得連打寒噤,哪敢再呆?一疊連聲說要走。拓跋力微見他怕得厲害,也知上司若知道他開小差,處罰將會很嚴厲,無奈之下,只他放他走了。 郝昭見肯放人,告辭之後,轉身就走。 拓跋力微忽然想起一事,道:「將軍,請留步。」 郝昭停了下來,問道:「怎麼了?」 拓跋力微道:「也怪我之前沒和你們商量就擅自行動,現在想來悔之晚矣。如今我接連敗於軻比能之手,之前投靠我的部落,又都跟了軻比能。我勢單力孤,軻比能要是乘機來攻,這長川可要守不住了。請將軍回去之後,立即上表皇上,請他早發援兵,否則拓跋部可就完了。」 郝昭點點頭,道:「嗯,事不宜遲,我這就回去寫表章,請皇上早建良策。」說著急匆匆去了。 楊瑛道:「真沒想到妹妹竟然是被人逼迫才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的,此前我真是錯怪她了。」 拓跋力微心道:「被逼迫才做的?怕不見得吧。」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說道:「嗯,這封信可是讓她改邪歸正的關鍵,你放心,我無論如何也會將它搞到手的。」 楊瑛道:「那個叫依娜真是壞透了,如今她人就在鮮卑,咱們幹嘛不殺了她,省得她再害人。」 拓跋力微搖了搖頭,道:「你沒看見剛才郝將軍提到依娜時臉上那表情,不寒而慄。這麼堅毅的漢子,提到這個女人時竟也如此害怕,就說明她很不簡單,她不是可那麼容易被人殺的,在沒有把握之前,咱可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楊瑛泣道:「難道就任由她脅迫妹妹幹壞事?」 拓跋力微道:「仁祿已經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了,他一定會想辦法對付的,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楊瑛哼了一聲,道:「他現在被削職為民,自身都難保,還能有什麼作為?」 拓跋力微道:「這你就小看他了。那天你不是問我他為什麼要趕走阿秀麼?」 楊瑛點頭道:「對啊,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拓跋力微道:「你真的不明白?」 楊瑛道:「真的不明白,你就別吊我味口了,快點說嘛。」 拓跋力微道:「很簡單,他之所以把她趕走,就是想讓她置身事外,這樣一旦仁祿有事的時候,阿秀就可以四出活動搭救仁祿。最後結果你也看到了,他雖然身臨了囹圄,可最後不還是安然無恙的出來了,只是削職為民,這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以依娜計謀之深沉,所設的局一定是毒無可毒,避無可避的,仁祿陷入其中,竟仍有辦法安然脫險,可見他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沒用。」 楊瑛緩緩點了點頭,道:「希望他能早點想個辦法讓妹妹脫離苦海。」 拓跋力微想說:「沒有人能讓她脫離苦海,只有她自己。」可這話還是說不出口,撫了撫她的頭,望著帳外殘陽如血,喃喃地道:「我本以為趕緊回長川就不會捲進漢人的權利爭鬥,沒想到該來的始終會來,想躲也躲不掉。這個女人既然打起了咱鮮卑的主意,我就不能袖手旁觀,讓她陰謀得逞。」 楊瑛道:「你沒聽說嗎?依娜只是略施小計,就害得郝將軍險些死在大沙漠裡,她可是極不好鬥的,你可要小心些。」 拓跋力微哼了一聲,道:「我也不是泥捏的。」 楊瑛不想愛郎有事,還要再勸,拓跋力微擺了擺手道:「想那軻比能五大三粗,根本就不善謀略,可這些年他東征西討,哪一戰離了謀略能勝?我還只是公子的時候,就覺得他軍中有一位高人,替他出謀劃策,我也曾多方差人明查暗訪,可就是摸不到半點端倪。現在看來,他的謀主就是依娜。他之所以能取得現在這樣的成績,全是依娜在後面給他出謀劃策的結果。」 楊瑛有些不敢相信,道:「不會吧,你會不會太高看她了?她其實就沒咱想的那麼厲害。」 拓跋力微搖了搖頭,道:「應該沒有,能讓郝將軍聞名而膽寒的人又豈能是等閒之輩?還有這些年軻比能擴張之神速,已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就是當年檀石槐也沒有如此手段,要是沒有高人點撥,能這麼樣麼?」 楊瑛道:「可她是匈奴人,和鮮卑人不是有仇麼?怎麼反而幫著軻比能開疆拓土?」 拓跋力微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不過她一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這次軻比能率師抵禦我軍進攻,估計就是她在背後指劃。瞧她指揮的有多好,先詐敗幾陣,以驕我軍心。再利用我軍內部之間的矛盾,分化瓦解,結果讓我吃了個大敗仗,這樣的手段便是鬚眉男兒也沒有幾個能想得出來,卻出於一個巾幗女子,真是叫人好生佩服。」 楊瑛道:「現在你不敢小瞧我們女子了吧?」 拓跋力微笑了道:「我幾時小瞧女子來著。」他不想在這種無聊的問題過多討論,直接切入正題道:「軻比能和我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他見我敗了,一定不會就這麼算了,肯定會主動找上門來。這依娜即是他的軍師一定會想出一個毒無可毒的詭計來消滅我們,這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之前不知道正主,一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現在終於知道了,咱可不能再被動挨打了。」 楊瑛點點頭,道:「嗯,不論你幹什麼,我都支持你。」 拓跋力微摸著她的手,道:「能娶到你這麼個好妻子,此生何求,只可惜我沒讓你過上一天開心的日子。」 楊瑛按住他的嘴,道:「快別這麼說。」 新豐縣郊賈宅,賈仁祿看著仍然昏迷不醒的宮女,撓了撓頭,道:「從三弟施針那天到現在,都好幾天了,這小妮子咋還不醒?」 貂嬋皺著眉頭道:「我也不清楚,三弟說了,到今天若還不醒,就凶多吉少了。」 賈仁祿道:「她可是重要的證人,要死也得等交待完了再死,想就這麼一了白了,門也沒有!看來三弟的醫道也沒有他說的那麼神,他的方法壓根就不靈,得看老子的方法了。」 貂嬋大為納悶,道:「你的方法,你也會看病?」 賈仁祿道:「那是,不兩手給你瞧瞧,諒你也不知道馬王爺長著三隻眼!」說著讓原來的房主,那個姓李的漢子將那宮女扶了起來,抬起右掌湊到嘴邊,張嘴吹了一口仙氣,驀地裡使勁朝那宮女的背心拍去,發出呈啪地一聲大響。 也不知是那宮女本來就快醒了,還是賈仁祿仙方真得產生了效果,那宮女劇烈咳嗽,睜眼醒來。 賈仁祿一看樂了,道:「看來這小妮子也是屬木頭的,不敲他還就成了不事!」 優U書猛 uUTXt.cOM 全紋自扳粵鍍 正文 第651章 - 看海遇匪 字數:6510 貂嬋瞪了賈仁祿一眼,道:「有你這樣治病的麼?」 賈仁祿拍了人竟然還有理了,大叫:「原來老子家的電視不出影的時候,老子就是這麼處理的,一拍准出圖像。」 電視這種高科技產物賈仁祿和貂嬋說過,貂嬋大概知道是個什麼玩意,伸指在他頭上一杵,道:「這人怎麼能和東西一樣。」 賈仁祿笑道:「嘿嘿,這不都犯賤,欠錘嘛。」 貂嬋氣得笑了,抬起手,對準他的腦瓜,道:「我看這就你欠錘。」 賈仁祿嘻嘻哈哈,閃向一旁那宮女好容易才咳嗽完,停說話的人甚是耳熟,回頭一看,嚇得面如土色,掙扎著跪了起來,不住磕頭,顫聲道:「大人,我這也是受人脅迫不得不這麼做,我要不誣陷你,他們就要殺我全家,您饒了我吧,您饒了我吧!」說著說著,眼淚鼻涕齊流,身子抖得厲害。 賈仁祿原是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可見她這披頭散髮的狼狽樣,不知怎麼就恨不起來了,歎了一口氣,道:「快起來吧,老子就見不得這個。老子要真想要了您的命,那還不容易,當初壓根就不去救你,不就成了?」 那宮女根本不敢相信,道:「什麼,是你救得我?」 賈仁祿道:「要不然你怎麼會到了老子這裡?」 那宮女信了,又開始磕頭,道:「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賈仁祿來勁了,擺了擺手道:「不用謝,不用謝。像你這樣的小丫頭子,我哪天不救個十個八個的,算不得什麼。」該他見義勇為、英雄救美的時候,他卻在岸上大呼小叫,這會認起功勞來,他倒挺快。還好這會真正的救人英雄正在自己的院子裡讀書呢,不然要是他聽到的話,不知該作何感想。 貂嬋又杵了他一下,道:「這人是你救的麼?你跟著起什麼哄,一邊去。」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救人的雖不是老子,可那人是老子一手拉扯大的,在老子的英明領導下,他才能取得這樣的成績,要不然他還指不定在哪趴著呢,你們說說,老子辛苦這些年容易麼,這功勞還不得歸老子?」 貂嬋笑了道:「哪裡都有你!」對那宮女說道:「你別害怕,我們沒有惡意。」 便在這時梅花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走了進來,貂嬋接過藥,舀了一湯匙擱嘴邊吹了吹,遞到她嘴邊,道:「你才剛好,別亂動彈,快躺下。這是長安最有名的吳大夫開的藥,來乘熱喝了吧。」 那宮女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曾經害過的人會對自己這麼好,怕藥裡有毒,不敢喝,頭搖得好似撥浪鼓一般。 賈仁祿道:「怕這藥有毒?」 那宮女點了點頭,忽覺不對勁,連忙搖頭。 賈仁祿道:「你這人真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子把你從水裡撈上來,再暇害你,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麼!」 貂嬋拿過湯匙來喝了一口,道:「怎麼樣,這下放心了吧,快喝吧,涼了就不好了。」又將湯匙遞了過去。 那宮女原不是壞人,害賈仁祿也是迫不得已,見貂嬋菩薩心腸,感動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道:「大人,我知道錯了,我對不住你,你把我殺了吧。」說話時觸動了背上的傷口,疼得直咧嘴。 貂嬋忙命梅花扶她躺好,道:「別亂動。」 那宮女道:「那些話都是貴妃娘娘要我說的,我是被逼的。」 賈仁祿道:「老子都知道了。」 那宮女很驚訝,道:「什麼,大人都知道了?」 賈仁祿道:「知道了,有人在天牢裡和我說了。老子還打聽到你的家人被劉貴妃關在了城陽郡一帶,已經托子龍去搭救了,不過現在才去,說什麼都晚了,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那宮女掙扎起來,又要磕頭,貂嬋忙將他摁下,道:「別亂動,相公不是說了麼,現在去說什麼已經晚了,這人救得回來,救不回來,還說不准呢,你要磕,等人救回來了再磕也是一樣的。」白了賈仁祿一眼,道:「你趕緊出去,你在這裡,她還怎麼喝藥?」 東吳歷來出產美女,那宮女秉承山川日月之精華,雖無沉魚之容,落雁之貌,卻也頗有幾分姿色。美人當前,賈仁祿這個大流氓自然捨不得走,還想賴在這裡養養眼。貂嬋惱了,揮拳要打,賈仁祿忙落荒而走。 出了門,回頭見那姓李的漢子仍大大冽冽呆在屋裡,氣不打一處來,心道:「老子吃不著,也不能讓你得逞!再說這小妮子要是跟了你,指不定又給你輸了,還不如便宜老子呢!」對他說道:「這裡不再是你家了,你小子也好利索了,總不能一直賴在老子家裡吃白食吧,趕緊給老子從哪來回哪去!」 貂嬋對這樣的敗家子甚是厭惡,把他從水裡救上來之後,他一直昏迷不醒,不得不讓他呆著,現在他好了,貂嬋也就不歡迎他接著趴了,以免把家裡的小孩子給帶壞了,說道:「老爺說得對,幫人一時可幫不了一世。梅花去告訴帳房,給他五十兩銀子,讓他走吧。」對那漢子說道:「這銀子雖然不多,可做個小買賣還是夠用的,你拿著好好做個小本生意,別再去賭了。賭,賭,賭,你瞧瞧,好好一個家都給你賭沒了。」 那漢子跑出屋去,跪在賈仁祿面道:「老爺,向你這樣的好人,我從來沒見過,我想跟著老爺干,做老爺的下人,請老爺成全。」 賈仁祿上下打量他一番,道:「見老子好欺負,想在老子這騙吃騙喝咋地?沒錯,老子宅心仁厚,時常接濟窮人,可老子不是冤大頭,更沒有多餘的銀子給你去輸!」 那漢子道:「小人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算是全明白了。小人決定痛改前非,從今往後再也不賭了,請老爺給小人一次機會。」 賈仁祿道:「賭慣的人,就和抽鴉片一樣,能那麼容易戒掉?你在蒙老子吧?」 那漢子也知這賭癮難戒,面有遲疑之色,囁嚅道:「這個……這個……」瞥眼間角落裡擱著一把菜刀,其時賈家上下人等才剛搬進來不久,諾大的一個院子要整理清楚可不容易,這東西會出現在這裡,倒也不奇怪。他驀地裡衝了過去,搶起菜刀,手起刀落,將自己的左手拇指給截了下來,疼得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不住滾落,強忍著疼,道:「小人若再沾上個賭字,有如此指!」 賈仁祿見他衝到菜刀邊上,就覺得不妙,趕忙上前阻止,還是慢了一步,他的手剛抓住刀柄,對方的手指已經斷了。他搖了搖頭,道:「你這又是何苦呢,不過看在你如此絕決的份上,老子就信你一次,趙二!」 趙二應聲而來,賈仁祿道:「帶他下去養傷,傷好了。你看他能幹什麼,就安排他幹什麼吧。記住,千萬別讓他沾錢,這好賭之人沒了錢就沒了癮,錢一多了,還得賭!」 趙二答應著,領著那漢子下去了。 賈仁祿望著他的背影搖頭歎氣,貂嬋餵好了藥,走了出來,道:「你說他能戒得掉麼?」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估計難說的很。可要是把他趕出去,那可就不是少一個手指的問題了,鬧不好又得把命搭上,咱不是白救了麼?」 貂嬋點點頭,正要說話,張翼急匆匆的趕來,遞上一張字條,道:「剛收到徐大人的飛鴿傳書。」 賈仁祿接過看了,面色凝重。 貂嬋道:「出什麼事了?」 賈仁祿道:「上面說依娜去了彈汗山,這小妮子竟然和軻比能這大老粗勾搭上了,這遊戲變得越來越好玩了。」 貂嬋道:「好玩?我可看不出哪好玩來。你說這依娜去彈汗山做什麼?」 賈仁祿道:「做什麼,自然是去媚惑,小妮子除了這本事,還會什麼?哈哈!」笑了一會,又道:「這小妮子和我仇深似海,本是要置我於死地的,可是她眼睜睜地看著老子出來,卻沒有下文,而是著急忙慌的趕去什麼南匈奴,沒有天大的事,能讓她這樣麼?」 貂嬋點點頭,道:「是什麼大事,使她急著撇下長安趕回去呢?」 賈仁祿道:「信上說,依娜去了彈汗山不久,軻比能就在草原上上演了一出大逆轉,先敗後勝,將拓跋力微打得滿地找牙,這該不會是巧合吧?」 貂嬋搖了搖頭,道:「要說這是巧合,恐怕沒有信。可她明明是鮮卑的仇人,為什麼要幫軻比能呢?」 賈仁祿正在出神,聽了這話,沒好氣,道:「老子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哪知道那許多?」 貂嬋道:「怎麼了?」 賈仁祿道:「武泉一戰,拓跋力微損失慘重,徹底被打殘了,原來跟著他的部落見風頭不對,又都跑去向軻比能宣誓效忠了。拓跋力微害怕軻比能藉機抄他的老窩,來信問轍呢。」 貂嬋喜道:「這可是大好機會啊!」 賈仁祿道:「什麼好機會,我怎麼沒看出來?」 貂嬋道:「向皇上請旨出征,打跑軻比能啊!」 賈仁祿道:「皇上正懷疑老子陰謀造反,這個節骨眼上,老子請旨出征,擺明告訴皇上老子想要兵權,圖謀不軌,不等於把自己的脖子伸過去,讓他老人家斬麼?」 貂嬋點點頭,道:「嗯,那該怎麼辦。」 賈仁祿道:「怎麼辦?涼拌!傳說光武皇上年輕的時候,有個好朋友叫做嚴子陵,光武皇帝做了皇上之後,這嚴子陵沒有進宮噌飯吃,而是趴在富春江江釣魚,死活不肯出山。還有這周武王的股肱之臣姜子牙,不也在渭水之濱釣過魚麼。周武王、漢光武都是古時候的好皇帝,可見凡是好皇帝總得有個大官釣魚。當今皇上要做鳥生魚湯,總得有人給他釣魚捉烏龜吧,這人捨我其誰啊?」 貂嬋道:「你真打算在這釣一輩子魚?」 賈仁祿道:「這裡景色怡人,當真釣一輩子魚,有什麼不好?」 貂嬋點點頭,道:「嗯,我剛才是怕你不當官了,心裡不痛快,這才故意說的。你以前一天到晚打戰,我跟在你身邊,沒少擔心,現在你不用做官了,我這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可新城公主那邊怎麼辦,她原本在黃澤湖裡好好的當山大王,這雖然不是女孩子該幹得活,可日子過得倒也逍遙快活,自從認識了你之後,她可沒少吃苦受罪,咱可不能坐視不理。」 賈仁祿緩緩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繞著她轉了兩圈,停了下來,叫道:「有了!」 貂嬋道:「什麼主意?」 賈仁祿神秘兮兮的道:「天機不可洩。」 貂嬋笑了,道:「老這麼神神叨叨,我這就揍你!」說著抬起拳頭。 賈仁祿忙道:「我說,我說,老子說還不成麼?」 城陽郡膠山,半山腰有一個寨子,寨中聚了三五百嘍囉。依娜所謀者大,幹這種大事不是躲在帳子裡動動腦子,瞎指揮就成的,得四下活動,發展勢力,拉攏關係。那日她因工作需要,道經膠山。山寨首領見她出落的超凡脫俗,好似仙女下凡,不知她已有四五十歲了,還道是哪個大戶人家的閨女,在驚為天人之餘,便想要將她擄上山來做押寨夫人。當下他點起嘍囉衝了下去。 依娜雖說生活作風很有問題,可也看不上這種長得歪瓜劣棗的草頭山大王,何況她還有多少大事要幹,怎會去當什麼押寨夫人。兩三句話不對付,雙方動起手來,依娜挑明了要和首領單挑,以便擒賊擒王,畢竟幹這種大事,人越多越好,得了這幾百個人,關鍵時候也能出一份力量。 山寨首領不知依娜艷若桃李的外表下其實渾身是刺,見她主動提出和自己單挑,哈哈大笑,將手中大砍刀扔在一邊,衝將上去,滿擬只一合便將這個風吹就倒的小妮子給擒拿過來,給大伙來一出王矮虎單捉一丈青。哪知事情結果竟倒反過來,他衝到跟前,毛茸茸的大手倏地伸出,向依娜的手腕抓來。依娜咭咭一笑,在他的手指就要碰到自己的手背的那一剎那,倏地閃身。那首領但覺眼前一花,正當他搞不清楚狀況時,對方的纖細的手掌已搭到他的肩頭,輕輕一拍。他常年習武,骨格健壯,原不會得什麼骨質疏鬆症,那知就這麼輕輕一拍,全身骨頭像要散了架一般,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這樣一來面子可丟大了,眾嘍囉還道他打不動主動跪下來認輸,被一個小姑娘輕輕一拍,就跪倒認輸,這樣的人還能領導山寨?眾人見他如此不濟,都覺得顏面無光,但攝於他平日的威勢,誰也不敢提出要散伙,各奔東西。 那首領跪倒的一剎那,就覺得無數道目光同時射向自己,羞得耳根都紅了。他大叫一聲,掙扎了爬了起來,手腳並用,轉眼間便遞出數招,狀若瘋虎,似乎要和對方同歸於盡。哪知不論他如何出掌如風,腳踢連環,卻始終沒有帶到依娜的一片衣角,可依娜的粉拳卻每次都能結結實實打到他身上,每挨一拳,他都覺得的痛入骨髓,幾欲昏倒,不過適才那個丑出得實在太大,這次頭可斷,血可流,這洋相是說什麼也不能再出了。當下他咬緊牙關硬忍,兩人鬥了二十餘合,依娜玩膩了,不想再和他耗了,驀地裡左掌一帶,引開他的注意力,跟著右手揮出,砰地一聲,打到他的鼻子上。那首領只覺頭上金星亂舞,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眾嘍囉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能打,紛紛拋棄了那個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首領,歸於依娜麾下,宣誓效忠。那首領醒來之後,江山已然易主,他打又打不過,嘴皮又不利索,只得服軟,從此這個山寨就歸依娜領導,成了她在青徐一帶與漢朝作對的一支奇兵。後來他控制了那宮女的一家老小,就把他們擄到這來,交由寨中兄弟看管。 一開始眾嘍囉攝於依娜的威勢,不敢怠敢,看守的十分嚴密,可日子一久,守衛見他們老老實實的並不惹事,自然而然的放鬆警惕。那宮女的哥哥好賭,別看這一個令人厭惡的惡習,可關鍵時候卻能派大用場。山寨之中的嘍囉有什麼文化知識,閒著沒事幹的時候他們自不會吟詩作畫,這無聊起來怎麼辦,可不就是賭博麼。那宮女的哥哥又是商人,一張嘴甚是來得,很快就和守衛套上近乎,一來二次還和幾個人成了好朋友,沒事幹的時候守衛總會將他放出來賭上兩手。那人得此機會,一面主動結交眾嘍囉,一面尋思如何救他的家人逃離此間。 天祐良善,自然就生出機會來。這日巡山小嘍囉在巡哨時發現了美女一人,打山腳下過。他知首領好色,忙報上山來。那首領也和賈大流氓一樣,好了傷疤忘了疼,一聽有美人落單,忙叫道:「哪呢,哪呢?」 那嘍囉向南一指道:「往南邊去了。」 那首領按捺不住,叫道:「追!」點著百餘人下了山寨,往南追尋。行不里許,在一片小樹林裡追上了目標人物。那首領一看,這小妮該細的地方細,該突的地方突,出落的十分標緻,更難得的是,她骨子裡還帶著一股難以馴服的野性,按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的泡妞基本原理,這可是人間極品啊!那首領一見之下兩眼登時直了,哈拉子跟著流了下來。 那女子見這群流氓攔住了去路,眉頭一皺,道:「你們想幹什麼?」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竇蘭,她雖然勉強答應了諸葛亮的要求,打道回府,可半路還是抵受不住大海的誘惑,偷偷溜將出來。她武藝高強,一個人偷溜出來自不是什麼難事,誰也沒有查覺隊伍裡少了一個人,待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她早就跑的沒影了。其時諸葛亮、鍾繇等人都已先期趕到長安,留下來的人在附近找了幾天就是見不到人,沒了主意,只好報官,各級官員聽說鮮卑族的重要人物在他們的轄地走失,這可非同小可,層層上報,一直報到鎮東都督趙雲那裡,趙雲也不敢怠慢,大筆一揮,寫了尋人啟示一道,貼得滿青州都是,可這人找了半天也沒找著。竇蘭當然不知道眾人急瘋了滿世界找她,逃出之後便問明路徑,沿著官道一路向南,想到海邊接著看海。哪知走到這裡卻遇到了幾隻攔路虎。她漢語剛學不久,很不純正,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那首領流里流氣的道:「幹什麼!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當然你這小妞長得挺水靈,大爺我可不想收什麼買路財,你到山上當我的押寨夫人,陪我三年,三年之後你愛去哪,就去哪,我絕不攔著。」 竇蘭暗叫:「找死!」笑著道:「我已經有丈夫了,怎麼能當你的押寨夫人?」 那首領道:「什麼,有丈夫了,真是可惜。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在乎。小妞,你跟我到山上,我保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銀,這些人丈夫能給你麼?這樣窮光蛋的丈夫還要來幹嘛,不如跟著我來得實在!」 竇蘭道:「我要是不願意呢?」 那首領道:「那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竇蘭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個不客氣法。你們是一個一個上呢,還是大夥一起上呢?」 那首領好久沒遇到硬茬,又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叫道:「沒看出來,你還會功夫。」 竇蘭跟著拓跋力微混了一陣,居然也學會了謙虛,道:「功夫是不會的,只是和一些鄉下人學了些三腳貓的拳腳。」 那首領信以為真,獰笑道:「逮你這個嬌滴滴的小妞,還用一起上,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竇蘭笑了,道:「那麼,請吧。」 那首領賊心不死,道:「動手多傷和氣啊,你直接跟了我得了,我一定好好待你。」 竇蘭道:「我的丈夫是個英雄,你不顯一手……一手功夫,讓我覺得你比他厲害,我怎麼跟你?」 那首領懶得廢話了,叫道:「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揮著拳頭衝了上來。 眾嘍囉拭目以待,看首領是大顯神威的,竇蘭看他那兩步跑,就知道他功夫高明的有限,笑道:「我看你還是用兵刃吧。」 那首領叫道:「對付你還用得著用兵刃!」說話間又近了幾步。 竇蘭叫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那首領道:「別客氣千萬別跟……」竇蘭迅速抽出長鞭,啪地一下抽在他的臉上,他那原本就不好看的臉上,自右眉至左頰多了一道長長的鞭痕,樣貌更顯猙獰。 那首領一捂臉,正要叫喚,鞭梢不知從哪裡悄沒聲息的欺來,捲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大力襲來,他整個人離地飛起,「媽啊」的大叫一聲,身子在空中平平了飛了丈餘,頭朝下栽在不遠處的一片軟泥地裡。 竇蘭橫著鞭道:「誰還敢來送死!」 眾嘍囉這才知道這小妮子不是好惹的,大叫一聲,撇下首領一哄而散。 竇蘭走到那首領跟前,提起鞭子纏住他的腿,將他拽了出來,道:「你要死要活?」 那首領沒了脾氣,道:「要活,要活,姑奶奶饒命啊。」 竇蘭道:「按照我往日的脾氣,你早就身首異處了,可相公老勸我要以和為貴,不要動不動就殺人,我就聽他一回,饒你這一次。不過你出言污辱我又污辱我相公,總不能這麼便算。這樣吧,我打你一百鞭子,你要是挨了之後不死呢,我就放了你,你要是抵受不了,那也只能怪你命薄,可不能怪我。」 那首領嚇得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抖,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惹到了姑奶奶,姑奶奶看在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不滿週歲的幼兒的份上,就饒了我一條狗命吧。」這可是求饒專用套路,也是山大王的必修功課之一。要想打遍天下無敵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萬一遇到高人,這樣絕活就得祭將出來。那首領經常出來混,熟能生巧,這一段話念將出來,倒也臉不紅氣不喘,像是真有這麼回事一般。 其時鮮卑人遠不如漢人狡獪,再加竇蘭剛在江湖上闖蕩,閱歷不豐,竟然信以為真,道:「那你還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那首領哭著道:「這不世道艱難,我也得養家餬口啊!」 竇蘭道:「世上可干的活計甚多,為什麼非要幹這個?」 那首領道:「這兵荒馬亂,戰禍連連,我家的土地早就在戰爭中失去了,一家老小沒了生計,不幹這個幹什麼啊!」 竇蘭覺得他挺可憐的,從懷裡掏出了一錠大銀,扔在地上道:「拿著這錢,去做個正經買賣吧,別幹這種喪盡天娘的事了。」 那首領連忙磕頭,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拿著銀子,千恩萬謝的去了。 竇蘭搖了搖頭,接著上前走。 那首領氣極敗壞的回到了山寨,正要點起精幹人馬,去暗算那小妮子,忽有人來報:「不好了,不好了。」 那首領正沒好氣,一巴掌抽了下去,道:「號什麼號,出什麼事了?」 那首領別看對依娜和竇蘭時屢戰屢敗,其實也有兩把刷子,這一下力道當真不小,那人轉了一個***,這才站定,道:「不好了,大首領要我看著那些人,跑了!」 那首領道:「連幾個人都看不住,真是廢物。人是怎麼跑的?」 那人道:「剛才兵馬回寨亂哄哄的,都說大王……大王……性命難保……叫大伙趕緊散了,另謀出路。全寨上下聽了這話,一片恐慌,那家子乘亂就都溜走了。」 那首領氣往上冒,抬手就是一耳光,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領人追去!」 這人可是依娜叫看的,那首領不敢怠慢,想了想,還是點起軍馬親自去追。 那一家子脫險之後,急得擇食,慌不擇路,不向北逃,竟往南跑,往南就是大海,那可是條死路。他們不知道還是一個勁的向南,那首領領著兵馬在後緊追,追了一天一夜,終於在快到海邊的一個小丘,追上了那一家子。那宮女的哥哥雖然品形不端,但關鍵時刻卻沒有撇下家裡人自行逃命,而是抄著根不知從哪揀來的破木棍,擋在最前面,對他的另一個妹妹道:「帶著爹爹媽媽先走,我來抵擋一陣!」 那首領追了上來,叫道:「誰也別想走!」 忽聽不遠處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噫,怎麼又是你!看來這次饒你不得!」 優U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板閱讀 正文 第652章 - 再立皇后 字數:6937 那首領一見來得人是竇蘭反倒樂了,現在他人多勢眾,再也沒必要怕這個小妮子了,大叫:「是我怎麼了,我倒要看看這次你還如何猖狂!」 竇蘭跑上前來,道:「忘了前天是如何求饒的?」 那首領怒叫:「你胡說八道,我哪有求饒!大爺現在正有要事,沒空和你糾纏,識相的快點離開,不然一會求饒的就會是你!」 竇蘭道:「漢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騙子!」抽出了鞭子,她一時氣憤,難免一桿子打死一船人。 那首領叫道:「弟子們給我上,統統拿下!」 小嘍囉都知道竇蘭厲害,面面相覷,不敢上前。 那首領見那一家子跑遠了,叫道:「還不趕緊上,若是大首領怪罪下來,你們統統都得死!」 死亡的恐懼戰勝了一切害怕,眾嘍囉大喊大叫,扛著兵器,殺了上來,將竇蘭及那一家子分開了圍在垓心。竇蘭雖然厲害,但就一個人,一條鞭,可對方少說也有一百人,一擁而上,高舉著兵器,向她身上招呼。好漢架不住人多,戰不一會,她便力不從心,險象環生,嚇得花容失色。那首領自然不想她在做押寨夫人前就香消玉殞,大聲叫道:「這些人至關重要,上面三令五申,千萬要留活口。都給我聽好了,不能傷他們的性命,哪個要是殺了人,我一定殺了他,給那人償命。」 眾人一聽,心想性命要緊,遞上前去的殺招,硬生生的又給收了回來。 竇蘭雖無性命之憂,可她的兵器要想重創對手不難,卻難以傷人性命,而且敵人實在太多,打倒一個,又來兩個,無窮無盡。這等戰陣之中,再高明的功夫也是狗屁,最多不過晚一些去見閻王而已,這早晚都要見閻王,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區別?又鬥了一會,竇蘭筋疲力盡,靠在一株大樹上,倚樹頑抗。小嘍囉見她不如先時厲害了,來了精神,大呼小叫衝了上來。 竇蘭揚手一鞭,向面前一人劈,這時她已揮了不下百餘鞭,手腕酸了,這一揮就不如原來的快捷。那人看準的鞭子的來勢,倏的伸手,抓住了鞭梢,使勁向裡一拽。竇蘭是個女子,論起蠻力自然不如這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啊地一時,鞭子拿捏不住,給對方奪了去。十來個漢子見了便宜,執刀搶上,手起刀落,逕向她身周要害劈去。竇蘭雙掌上下翻飛,左支右絀,勉強應付。 那首領眼見己方勝券在握,哈哈大笑。正危急間,忽見遠處有人大聲叫道:「你們這幫殺不完的大敢賊寇,休要猖狂,常山趙子龍在此!」 眾人一聽趙雲來了,嚇得一哆嗦,叫道:「哎呀,媽啊,趙雲來了,快跑來啊!」散了個乾淨。那首領見勢不妙,趕緊抹油,竇蘭眼尖,見他跑了,拾起掉在地下的長鞭,縱身搶上,手腕一抖,鞭子已將那首領的腰給纏住了,向後便拽。那首領立足不牢,向後便倒,就這麼一耽誤功夫,趙雲帶著大隊軍馬趕了上來,向竇蘭瞧了一眼,道:「您可是拓跋大人的夫人?」 竇蘭點頭道:「正是。」 趙雲苦笑道:「可讓在下好找。」 竇蘭指著那首領,道:「這個傢伙膽大包天,居然敢在半路上攔劫我……」 趙雲叫道:「好大膽子,給我拿下!」 親兵上前,將他五花大綁。那首領又開始變著法的求饒,這會竇蘭不再上當了,叫道:「你以為我還人再相信你?」 那首領死性不改,一迭連聲討饒。趙雲聽得煩了,叫道:「先把他帶下去。」親兵將人牽走,這耳根子總算是清淨了。竇蘭道:「將軍是來找我的?」 趙雲道:「也不全是,不過夫人不知會我們,私自行動,實在是太過胡鬧了,這萬一要是有個閃失,我們怎麼和拓跋大人交待。」 竇蘭吐了吐舌頭,道:「我這不是沒什麼事麼。」 趙雲正要說話,親兵將那宮女的家人給帶了上來。 那夥人本就嚇破了膽,又見到官兵,更是魂飛魄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跪在地上直叩頭。 趙雲溫言詢問了他們,知道他們就是賈仁祿托自己找的人,道:「還好我一收到消息,馬上就趕了來,不然可就遭了。」 竇蘭叫道:「怎麼,將軍正在找尋他們?」 趙雲道:「他們對我們來說可是至關重要。對了,夫人,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竇蘭被抓了現形,就得跟他們回去,可她又十分想看大海,猶豫不決。 趙雲猜到了她的心思,道:「既然夫人想一覽青徐美景,在下身為鎮東都督,自然要盡地主之誼,就由在下帶夫人在附近遊玩幾天如何?」 竇蘭叫道:「好啊,好啊!」想想覺得不對勁,道:「這樣會不會耽誤你的事啊?」 趙雲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不過在下有一個不情之情希望夫人能夠答應。」 竇蘭道:「將軍太客氣了,有什麼話儘管說。」 趙雲道:「待夫人玩盡性之後,請將這戶人家送往新豐賈司空處讓他們一家團圓,在下感激不盡。」 竇蘭道:「賈司空人很好,這忙我幫定了。」 趙雲大喜,當即命人送那一家子回青州,自己領著竇蘭到附近的海邊痛痛快快玩耍,趙雲為了取悅她,還命人駕著大海船,帶著她在海上轉了一圈,竇蘭從沒坐過這麼大的船,樂得快連自己叫什麼都給忘了。快樂的時光總是很容易過去,很快竇蘭就在海邊帶了七八天,雖然這大海她永遠也看不膩,可趙雲撇下重要公務,陪著她一個人玩,她心裡也覺得很不好意思,這天她主動提出要回去。趙雲盛情挽留,她實在不好意思再呆了,執意要走。趙雲再三苦留不住,便命五百精銳兵士護著她和那一家子前往長安。 竇蘭本身就武藝高強,又有五百精兵衛護,沿途非迭經窮山惡水,刁民輩出之所,卻也沒人敢來招惹他們,依娜遠在鮮卑,不可能很快就收到人劫走的消息,也就無法很快做出反應,一路無話,這日一行人來到新豐,向路人打聽了賈府位置,逕自前來。 這時徐庶傳遞的飛鴿傳書恰好也到了,賈仁祿剛接過字條,下人來報竇蘭一行到了,賈仁祿忙將字條收入袖中,迎出門去。竇蘭跟著那宮女一家到後院與親人團聚,一家人久別重逢,各道別來辛苦,抱頭痛哭。竇蘭看不下去了,眼淚嘩嘩地流,叫著嚷著要將劉貴妃及依娜碎屍萬段,賈仁祿等人忙將她摁住。為了不讓她頭腦犯渾,賈仁祿將她請到大廳奉茶。見不到了人,竇蘭的情緒穩定不少,賈仁祿又盡揀開心的事來說,不多時就逗得她格格直笑。 聊了一陣,竇蘭忽地思念起丈夫來,問到北方的情形。 賈仁祿道:「你來到時候,我恰收到有關鮮卑的消息,還沒來得及看呢。」 竇蘭忙道:「快看看。」 賈仁祿取出看了,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 竇蘭道:「上面說的是什麼啊!你可急死我了。」 賈仁祿道:「上面說,軻比能乘拓跋部兵敗率師攻打,拓跋力微敵不過軻比能的強大攻勢,為了不使部落覆亡,不得以而投降。」 竇蘭叫道:「什麼,相公投降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賈仁祿道:「是我讓他這麼做的!」 竇蘭吃驚更甚,道:「什麼,是你叫他這麼做的,我殺了你!」 賈仁祿笑了,道:「真搗不懂,你除了打打殺殺還會做什麼,附耳過來,老子告訴你原因,聽完了之後你再殺不遲。」 竇蘭依言附耳,賈仁祿再她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竇蘭一臉驚訝,道:「這能成麼?」 賈仁祿道:「應該能成。」 竇蘭道:「好我就信你這一次。」 賈仁祿道:「你還打算去長安壓馬路麼?」 竇蘭道:「壓馬路?」 賈仁祿道:「就是逛大街。」 竇蘭笑道:「你這人說話真怪。不了,我打算直接回長川。」 兩人又說了幾句,竇蘭告辭離去,回長安向劉備辭行。哪知卻正趕上劉備為孫尚香發喪,她人一到,就被拉去架秧子。整個葬禮過程十分的隆重,動用的人員數以萬計,一應器物也都極盡奢侈之能事,竇蘭這一輩子都沒見過如此奢華的葬禮,瞠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了,心想若自己將來有一天,也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就是死了也值。 孫尚香被埋到了土裡,這皇后的位置算是徹底空了出來。次日劉備來到承明殿,坐在孫尚香平時常坐的榻上,怔怔出神,過了良久良久,道:「這位子不能空得太久,該換個人來坐了。」 他來到了金華殿,劉貴妃正懶洋洋的歪在榻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薛珝聊著,聽說劉備來了,忙翻身而起,來到門口相迎。 劉備道:「朕不是說了麼,以後朕來了,你不用出來迎接。」 劉貴妃道:「臣妾天天躺著,悶得慌,正想出來走走呢。」 劉備道:「哦,愛妃想要四下走走?」 劉貴妃道:「太醫說了,見天躺著,也不是個事。」 劉備點點頭,道:「嗯,那朕陪你到御花園裡走走。」 劉貴妃叫道:「好啊!」 兩人手來著手來到御花園,一面走一面閒聊,走著走著,劉備忽道:「尚香這個皇后有名無實,朕早就想廢了她,換你來當。現在她走了,這位子算是空出來了,朕打算不日便立你為皇后,你看怎麼樣?」 劉貴妃心中大喜,嘴上卻道:「皇后娘娘剛走不久,屍骨未寒,若在這個節骨眼上,我當了皇后,一定會惹來非議的。」 劉備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又怎可一日無主?你為人和氣,不像尚香那樣脾氣暴躁,由你來當六宮之主,朕也就可以安安心心處理朝政了,不然這心一天到晚懸著,當真難受。」 劉貴妃:「臣妾知道皇上的苦衷,這些年來,皇上為了我們姐妹間的事,沒少操心。可是臣妾和皇后娘娘不睦是不爭的事實,她這才剛走,臣妾就當了皇后,朝中大臣不明就裡,還道臣妾覬覦後位,蓄意陷害。」 劉備道:「大臣怎麼說是他們的事,你不必理會,也就是了。」 劉貴妃跪了下來,道:「臣妾很想替皇上分憂,可實在不想擔此惡名,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劉備道:「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上前相扶。 劉貴妃不起,道:「皇上不答應,臣妾就不起。」 劉備道:「皇后貴為國母,其子更可為太子,將來繼承江山,這可是全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位置……」 內侍急沖沖的進來,道:「啟稟皇上,東吳使者呂范來了,在宮門外等候皇上召見。」 劉備道:「興師問罪來了?宣他到宣室殿見朕!」 內侍應道:「是。」 劉貴妃道:「皇后娘娘可是吳主的愛妹,若臣妾當上了皇后,怕是連吳主也不會答應的,到時兵戎相見,勢必有一場殺戮,老百姓可要遭殃了。」 劉備道:「你奴吳做什麼?現在天下就剩漢吳兩國,既便朕不去惹他,他遲早也要來惹朕。」又道:「地上涼,你快起來。」 劉貴妃道:「皇上不收回成命,我就不起。」 劉備無奈,道:「好,好,好。朕答應你,暫時不立你為皇后,這總可以了吧?」 劉貴妃道:「多謝皇上體諒臣妾。」站起身來。 劉備搖了搖頭,來到宣室殿,不一會呂范也到了,寒暄幾句,進入正題。呂范道:「孫皇后突然猝死,敝國上下十分震驚,國太他老人家哭昏數次,精神恍惚,遂臥病不起。貴我兩國一向交好,我主為免不必要的爭端,特遣外臣前來,一是為了弔喪,二是來查個究竟。臣這些天來所見所聞,覺得這事甚為蹊蹺,不知皇上對此如何解釋?」 劉備道:「你們也太多心了,尚香的確是忽染惡疾而死。想來子衡是聽了外間的瘋言瘋語,謠言止於智者,子衡可是東吳智士,不會也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吧?」 呂范道:「皇后自幼習武,身強體健,怎會好端端突然猝死?」 劉備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種事豈能以常理度之?」 呂范道:「好一個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劉備道:「這麼說子衡是不信朕所說的了?」 呂范道:「不是臣不信,而是這事實在讓人難以置信。到時我主問起來,臣該如何回答?」 劉備道:「該怎麼回答?就這麼說!吳主信也好,不信也好,朕都是這麼一句話。」 呂范面有難色,道:「貴我兩國相交已久,臣實在不願見兩國因這麼一件小束起爭端。」 劉備常聽他人說自己是古往今來的難得一見的好皇帝,文治武功樣樣無人可及,這腦袋一燒糊塗了,就得意洋洋,忘了自己有幾兩幾斤,冷哼一聲,道:「你們當初將尚香嫁給朕,安得是什麼心,別以為朕不知道!這些不開心的陳年舊事,都已經都過去了,朕不想再提了。你回去告訴吳主,朕對尚香一向很好,從沒做半點對不起她的事,要有也是她先對不起朕,外面那些瘋言瘋語,都是些別有用心的人故意散步,欲破壞兩國邦交,叫他不要相信。」 呂范還要再說,劉備板起臉來,道:「朕金口玉言,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呂范道:「外臣不敢。」 劉備擺了擺手,道:「朕還有些國事要處理,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子衡就出去吧。」 呂范歎了口氣道:「是。」退了出去,到得宮門口,回頭望了望,歎道:「天下從此多事矣。」怏怏去了。 在途非止一日,這日呂范到了建業,進得宮來。 孫權問道:「怎麼樣,尚香為何突然猝死,你可查清?」他倒不是關心自己的妹妹,嫁出去的潑出去的水,他早就不把孫尚香當自家人了。他不滿足稱霸江東,想要問鼎中原。這要問鼎中原,就要破壞盟約。要破壞盟約,就要有口實。要有口實,就要把不是做在雙方身上,這樣自己才理直氣壯,才好拔出西瓜刀動手。而孫尚香猝死正是一個非常好的口實,孫權自然非常關心。 呂范道:「劉備一口咬定,公主是得病死的。」 孫權道:「妹妹自幼練武,身體康健,這病從何而來?」 呂范道道:「臣也是這麼說的,可是劉備咬緊牙關,就是不鬆口。」 孫權道:「劉備一向言而無信,他的話不信也罷。你到長安可曾暗中查訪?」 呂范點點頭,道:「臣一到長安就明查暗訪。」 孫權關切地道:「可有收穫?」 呂范道:「這事在長安傳得可是沸沸揚揚的,滿城人都在說劉備撞見了公主和司空賈福私通,勃然大怒。賈福因此被貶為民,劉備氣糊塗了,竟要將公主的皇后名號給廢了,公主萬念俱灰,這才上……」 孫權伸手在案上一拍,道:「夠了,這也不是真的,朕的妹妹朕還不清楚?她一向端莊賢淑,怎會做此不知廉恥之事。一定是劉備陰謀害死了妹妹,怕我們追問起來不好搪塞,故意造得謠。」 呂范道:「臣也不信公主會做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備細打聽,終於讓臣打聽到了一些端倪,原來劉備自打結婚之後就不喜歡公主,近來更是嫌她礙手礙腳,打算廢了她,立所受的匈奴單于義女劉氏為妃。這廢後可是駭人聽聞之事,劉備怕滿朝文武議論,故而導演了一出宮闈捉姦的鬧劇,逼令公主自裁。」他揣摩孫權的意思,知他想要把不是全做在劉備身上,故而順著他的意思講,這些話根本就是他的主觀臆測,他卻把當成是事實,說將出來,倒也頭頭是道,像是真有這麼回事一般。 孫權龍心大悅,這個回答當真令他滿意,道:「這才是事實,這才是事實。賈福功高震主,劉備早就想除掉他的,便借這個機會,將他一併除掉。可憐我的妹妹啊,大好年華,就這麼平白無辜的被人冤枉,含恨自盡,不行朕一定要替她報仇!」說著灑下幾滴眼淚。 呂范道:「請皇上節哀,保重龍體要緊。」 孫權高興都來不及了,哪有什麼哀啊,裝了裝樣子,說道:「對了,賈福被削職為民,一定深恨劉備,你這次去,有沒有去延請他?」 呂范點頭,道:「有。」 孫權道:「他提出什麼條件?」 呂范搖了搖頭,道:「臣根本沒見到他人?」 孫權道:「哦,為什麼,賈福故意不肯見你?」 呂范道:「那倒不是,劉備也防皇上會去請人,特令將軍張翼領五千軍在府外看守,臣一說自己是東吳特使,對方就劍拔弩張,把臣硬轟了出去。」 孫權道:「這個劉備,這人他又不要,還留著……」 正說話間,內侍慌慌張張的進來,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后生命垂危,皇上您趕緊過去看看吧。」 孫權嚇了一跳,忙入內看視。吳國太躺在床上,病得奄奄一息,卻仍不閒著,抽抽噎噎的在那哭,道:「我的女兒啊,你死的好慘啊。」 孫權忙道:「人死不能復生,母后請節哀順便。」 吳國太瞪了他一眼,道:「你和她不是一母所生,自然不心疼她。」 孫權道:「母后,你這就冤枉朕了。」 吳國太道:「冤枉!當初我苦苦求你救出尚香,你要是答應了,何至於有今日之事?」 孫權臉上一紅道:「這……不是朕不想救,實在是此事甚是棘手,須當從長計議,再者朕為一國之君,政務繁忙,一時照顧不到,也是有情可原。」 吳國太怒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 孫權的臉更紅了,無言以對,吳國太又在那哭,哭著哭著,咳嗽起來,孫權忙替她捶背,吳國太推開了他的手,道:「少在這假惺惺的關心我,我聽說前去弔喪的呂范回來了。」 孫權點了點頭,吳國太道:「你讓他進來,我要問他,我女兒到底是怎麼死的。」 別看吳國太現在生龍活虎,其實是迴光返照,這呂范要是將他捏造出來的真相一說,吳國太會氣得背過氣去。孫權自然不敢讓他進來胡說八道,道:「南方地方不靖,朕讓他前往綏靖去了,他已領旨出宮,想來已經在路上了。」 吳國太怒道:「你又來騙我,快把人給我叫進來!」 孫權死撐,道:「人真的已經出宮了。」 吳國太叫道:「快……咳咳咳……快把人給我叫進來!咳咳咳……」 孫權忙道:「快傳呂范覲見。」 呂范入內,行禮請安。吳國太問道:「快說,尚香到底是怎麼死的?」 呂范眼望孫權,孫權使眼色叫他瞎說,呂范會意,道:「回太后,公主是病死的。」 吳國太道:「胡說,胡……咳咳咳……兒啊,我已經不行了,難道你想讓我帶著這個疑問長眠地下麼?」 孫權道:「母后這是說的哪裡話。」 吳國太慢慢著抬起手來,指著呂范道:「你讓他說吧。」 孫權歎了口氣,擺手道:「子衡,實話對太后說,不可有所隱瞞。」 呂范「如實」講了,吳國太氣的一陣大咳,好容易停了下來,道:「記住,一定要替尚香報……報……仇,否則你就不是我……我……我……」手垂了下來,眼睛慢慢閉上。 孫權大叫:「母后!」 漢宮才把喪事辦完,吳宮這邊又熱鬧起來,真可謂是你方唱罷我登場。鐘聲響起,文武大臣紛紛身著喪服入殿,就位大哭,不過這哭聲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就只有當事人心裡清楚了。 吳國太病逝的消息,便快就傳到了漢宮,劉備聽說丈母娘病逝了,還是很傷心的,落了一堆不是真情還是假意的眼淚,跟著派鄧芝前往吳國弔喪。 消息傳到了新豐縣,賈仁祿掉淚了,對徐氏道:「你受國太所托,讓我搭救皇后娘娘,我不但沒有辦到,反而讓她含恨而終,我對不起老太太啊!」說著就要找牆去撞。 徐氏忙將他攔住道:「快別這麼說,誰又能想得到事情會變得這樣?」 賈仁祿道:「不管怎麼說,我都對不起老太太啊!」說著放聲大哭。 幾位夫人安慰了好一會兒,賈仁祿才算消停,跑到後院看春宮圖去了。孫尚香剛死,舉國同悲,不得舉行任何形式的余娛活動,賈仁祿釣不成魚了,只好看春宮圖了。 還沒看一會,鄧芝來了,賈仁祿怏怏而出,到前廳見客,鄧芝說了幾句屁話就走了,賈仁祿望著他的背影提前替他默哀三分鐘,然後到後面開了瓶葡萄灑慶祝又一位偉人準備駕鶴西遊。 鄧芝辭了賈仁祿,逕投建業,這日進了建業城,入宮參加喪禮。孫權憋了一肚子火,沒處發標,全發他頭上了。將他一頓臭罵,轟了出來。鄧芝能揀回一條小命已出望外,哪還敢再上前送死,抱頭鼠竄,回到長安。 劉備聽了匯報,氣得鼻子歪到一邊,叫道:「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頓了頓道:「宣眾位大臣進宮,朕有要事要和他們商量。」 其時早朝剛過,眾人剛回到各自工作崗位上,聽聞傳召,雖覺莫名其妙,還是不敢不來,紛紛都到。劉備道:「孫權居然敢辱朕使臣,欺人太甚!朕決定興師往伐,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諸葛亮道:「孫權如此欺負人,實該征討,不知皇上打算派誰掛帥出征?」 劉備遲疑道:「這個……」想了半晌,道:「這事須當從長計議,等朕考慮周詳,再和諸位商議。」擺了擺手,道:「就這樣吧……」 諸葛亮道:「且慢,臣有本要奏。」 劉備道:「剛才朝會時,你不是奏過幾本了麼,這回怎麼又有本?」 諸葛亮道:「是這樣的,臣剛才到議事堂,見了一道聯名折子,覺得有必要徵詢皇上的意見。」 劉備道:「哦,是什麼折子?」 諸葛亮道:「是朝中百餘位大臣聯名起草,請求皇上封貴妃娘娘為皇后的折子。」 劉備道:「嗯,這些天來朕也常收到這樣的折子,你怎麼看?」 諸葛亮道:「娘娘聰慧賢淑,堪主中宮,微臣附議。」 劉備早知他定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已洗耳恭聽,沒想到聽到了這麼一句,愣了片刻,方道:「朕沒聽錯,你附議?」 諸葛亮道:「皇上沒有聽錯,微臣附議。」 鍾繇火了,道:「好啊,孔明,你什麼時候也成反覆小人了,適才在議事堂你不是還義正辭嚴的反對來著,這會怎麼完全兩樣了?」 諸葛亮笑道:「剛才我沒想清楚,現在我想通了。原先皇后娘娘在,貴妃要想當皇后名不正言不順,如今皇后娘娘不在了,後宮怎可一日無主,貴妃娘娘理應入主中宮?」 鍾繇道:「皇后娘娘屍骨未寒,現在立後怕不合時宜,請皇上三思。」 劉備道:「你們且退下,這事朕再考慮考慮。」 鍾繇還要再說,劉備一擺手,將他們都轟了出去。他起身來到金華殿,又一次勸劉貴妃來當這個皇后。劉貴妃雖然很想當,但也知道燉湯就講究火候,得慢慢熬這味道才好,又一次跪地請劉備收回成命。劉備勸了半晌,嘴皮子都干了,還是沒能勸得她回心轉意,怏怏而出。 時光匆匆,又過了一個月。這些日子裡,肯請劉備立貴妃為後的折子鋪天蓋地,都快把御案給堆滿了。劉備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該再去一次金華殿。這日早朝一過,他就到了金華殿,道:「朕想了許久,覺得這皇后還是該由你來當。」 劉貴妃道:「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事了麼,皇上,怎麼又提了?」 劉備道:「朕這後宮雖不及秦始皇,武皇帝,這人口卻也著實不少,這一大家子,老沒個人來管也不是個事。這些天朕處理完國事,還要處理宮裡這些爛事,這頭都快裂了。朕實在受不了了,朕今天求你了,你就當這個皇后,為朕分憂吧。」 劉貴妃暗叫得計,同時她也知道不能再推了,再推劉備真要火上房了,道:「臣妾真忍心看著皇上受苦,而不幫把手?既如此,臣妾就勉為其難,當這個皇后吧。」 劉備笑了道:「你總算是答應了。朕這就令有司草詔立你為皇后!」 有司接到命令不敢怠慢,急忙草詔,這是劉備親定的詔命,誰敢審批?都沒有留難,很快就詔告天下。劉貴妃在一片恭喜聲中,喜滋滋的遷進了承明殿。 UU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扳越讀 正文 第653章 - 廢儲風波 字數:6473 薛珝拿著一面銅鏡站在劉皇后跟前,劉皇后上下左右的這麼打量著鏡中穿著後服的自己,心裡那叫一個美,問道:「怎麼樣,我穿成這樣好看麼?」 薛珝道:「好看!俗話說的好,什麼人穿什麼衣衫。這衣服穿在孫尚香身上,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可穿在您身上,那叫一個精神。」 劉皇后笑道:「你呀,就會拍馬屁。不過你還別說,說得我心裡舒坦。想我們費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缺德的事情,現在總算是把這件衣衫穿上身上了,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薛珝道:「娘娘,微臣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劉皇后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薛珝道:「娘娘,您雖然當上了皇后,可這太子還是劉禪那小子,事件才只做了一半,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呢?」 劉皇后點點頭,道:「嗯,你說的對。永兒當不上太子,就算是我當上了皇后,又有什麼用?」想了一會,道:「這次我能當上皇后,對虧那些支持我的大臣們。若不是他們不斷的上表請求立我為後,這皇后我也不一定能當上。現在立永兒為太子也還得看他們的。幹大事就不能怕花錢,你這就暗中拜訪支持我的大臣們,每人送一份厚禮,一來謝謝他們,二來讓他們援引『母以子貴,子以母貴』之義請求皇上冊封永兒為皇太子。」 薛珝道:「您才剛當上皇后,現在就請求皇上改立太子,會不會太急了點?」 劉皇后道:「不是我著急,而是時間不等人。你想想皇上都快六十歲了,這些年來他裡裡外外的忙活,身子骨是每況愈下,萬一哪一天他突然撒手西去,咱可就全白忙了。」 薛珝道:「娘娘說得沒錯,可是現在就急著改立皇儲,皇上搞不好會懷疑我們居然不良。」 劉皇后道:「所以我才不便出面,而讓那些大臣出面,這樣皇上就不會懷疑到我身上。再說只要永兒能當上太子,別說只是讓皇上懷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報所不惜。」 薛珝道:「娘娘這份愛子之情,臣想便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都得感動。娘娘要是不能成事,那可真是沒天理了。」 劉皇后歎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原來我體會不到其中的深意。自從有了永兒,我全明白了,從他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為了他而活。只要他能當上皇帝,掌握江山,不管要我做什麼我的願意,誰敢擋在他前面,阻他成事,都必須死!」 薛珝不寒而慄,道:「事不宜遲,臣這就出……」 忽聽外面有內侍大叫道:「皇上駕臨承明殿!」 劉皇后驚道:「皇上來了,你趕緊從後門出去,別給他看見,否則今天你就出不去了。」 薛珝點點頭,從角門溜了出去。 劉備邁得大步走了進來,上上下下的打量劉皇后,道:「好看,好看。你穿著這身衣衫真好看。」 劉皇后道:「皇上真會哄人開心。」 劉備急了,道:「這怎麼是哄你,朕可是說真的。」 劉皇后道:「我穿這衣衫真好看麼?」 劉備道:「真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當然了,要是不穿的話,那就更好看了。」 劉皇后撒嬌道:「皇上討厭。」 這一聲把劉備叫得骨頭都酥了,上前就要製造仕,猛地想去劉皇后身懷六甲,忙強壓慾火,停止動手動腳,問了問她的身體狀況。劉皇后將太醫和她說的那些屁話,又重複了一遍,劉備點點頭,道:「這樣朕就放心了。」四下看了看,隨口問道:「薛珝呢?」 劉皇后道:「他去街上打聽笑話去了。皇上怎麼突然問起他?」 劉備道:「沒什麼,你身懷有孕,身邊沒人怎麼成?」 劉皇后道:「沒事的,臣妾自己會照顧自己。」 劉備道:「還是小心些好,要不朕明日再派一個宦官來你這裡服侍?」 劉皇后當然不會讓他在自己身邊安插探子,道:「不用了,這薛珝跟了我多年,知道我的脾氣,使起來順手的很。再派一人來,不知道我的性子,鬧不好就得出事,我看還是算了吧。」 劉備也不堅持,道:「嗯,這倒是個問題,你可得多小心些啊。」 劉皇后道:「皇上放心吧,我可沒那麼精貴。」 劉備道:「你在朕的心目中,可比全天下最精貴的寶貝都精貴。」 劉皇后意亂情迷,呢喃道:「皇上……」 說話間,殿外傳來一陣嘻鬧聲,劉備來到門前,向下望去,只見劉永腳步蹣跚,拚命追著一個宮女,那宮女手裡拿著一隻玩偶,不住的逗引他。劉備笑了,道:「永兒跟朕小時候一樣,淘氣地很,哈哈!」 劉皇后走到他邊上,看著劉永,笑道:「這可是龍種,自然要像真龍天子了。」 劉備道:「也不盡然。」 劉皇后道:「這話怎麼講?」 劉備道:「同是朕的骨肉,太子就一點也不像朕。他今年也十二三歲了,朕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開始操持家務,忙裡忙外了。他從小到大沒過過一天苦日子,不會這些活計,朕也不來怪他。可朕那天偶然興起,問了他幾個問題,他竟然大眼瞪小眼,一個也回答不上來,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劉皇后道:「皇上一定問他很高深的問題吧?當是考狀元呢?」 劉備道:「哪呢,朕問得可都是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即便是六七歲的孩童,也能答得上來,可禪兒竟然一問搖頭三不知,實在太讓朕失望了。你還別說,朕有時真想拿地方上童試的卷子來考考他,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水平。」 劉皇后笑道:「皇上說笑話了吧,哪有皇太子考試的?」 劉備一本正經地道:「我可不是在說笑話,那天問完問題之後,朕特地將教太子讀書的師傅全都叫了來,詢問太子的訓,你猜他們怎麼說?」 劉皇后心道:「這還用問,他們一定是說太子如何如何聰明,學得如何如何好。」搖了搖頭,道:「我可猜不出來。」 劉備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猜不出來,道:「他們竟敢欺瞞朕,說太子如何聰慧,如何用功,成績如何優異。扯淡,統統在扯淡!豈有一個聰慧用功之人竟連六七歲孩童都知道的問題都回答不上來的,這不是天大的笑話麼?」 劉皇后道:「太子聰慧過人,那可是盡人皆知的事情,一定是師父教導無狀,以至太子荒疏訓。」能在異國他鄉觀看蜀舞時竟能說出此間樂不思蜀,劉禪之傻怕是和那個引發五胡亂華的西晉惠帝有的一拼,這樣的人居然被冠以聰慧過人這樣的形容詞,這個馬屁也拍得太誇張了。 劉備果然不信,道:「太子是不是真的聰慧過人朕是看不出來,不過師父們玩忽職守卻是不爭的事實。我一氣之下,就將那些酒囊飯袋統統趕了出去,另換了幾個德才兼備師父,希望太子跟著他們能有所進益,否則將來把這個江山交給他,朕怎麼放心得下?」 劉皇后道:「少年人貪玩些,不想讀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皇上你不是常和我說,您小時候,也只喜歡鬥雞走狗,不喜歡讀書麼?等過了幾年,他心定了下來,自然就知道上進了。」 劉備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朕還能不能再等幾年,那可真難說的很。」 劉皇后道:「皇上洪福齊天,萬壽無疆,我們都死光了,您還活著呢,別說只等幾年,就算是再等幾百年,也不是什麼難事。」 劉備笑道:「真的能麼?」 劉皇后道:「皇上最近怎麼老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 劉備道:「人生七十古來稀,古往今來的帝王鮮有活過七十歲的,朕年介六旬,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怎能不叫朕感傷?」 劉皇后道:「當年武皇帝努力求仙問道,他雖然沒能長生不死,卻也得享暇齡。皇上已封禪泰山,將自己心中所想告訴上蒼。現在何不乘熱打鐵,令人四方訪求得道之士,修道服丹,以求長生不老?」 這句話又說中了劉備的心思,道:「不瞞你說,朕原來就讓薛珝悄悄替朕訪求得道之士,可訪來訪去一直不得要領,難道因為朕德薄故而神仙不來?」 劉皇后道:「修仙之人哪那麼容易找的?得慢慢來。上蒼已經知道了皇上的意思,定會派神仙下凡來助皇上心想事成,皇上不必著急,慢慢找總會找的到的。」 劉備道:「嗯,就薛珝一個人找,人手是單薄了點,朕再派些人手四出尋訪。」頓了頓,道:「既便如此,這太子如此癡愚,朕還是不放心將來把江山交給他來管,永兒生情活潑,和朕甚像,朕打算改立他為太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劉皇后忙道:「不可,萬萬不可。禪兒立為太子已歷八年並無過犯,如今無端被廢,必會惹來朝野非議,皇上可要三思啊!」 劉備道:「可太子孱弱,不堪為帝明矣。且他已不是嫡子,按嫡庶之制,便該由永兒來繼承江山。朕立他為太子,有何不可?」 劉皇后道:「理是這麼個理,可是太子被立已久,又沒犯過什麼錯誤,猝然廢黜必在朝野中引起軒然大波,事涉祖宗基業,皇上不可不慎啊。」 劉備道:「真難為你能替朕著想,可是禪兒愚鈍,把江山交給他打理。這祖宗江山不也不穩麼?」 劉皇后道:「我看禪兒只是貪玩,只要皇上善加琢磨,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何況當一個守成令主,並不需要什麼本事,只要皇上善選賢才輔佐他,這基業一定能安如磐石。」 劉備想了一會,道:「這事容朕再考慮。好了,朕不耽誤你休息了。」起身走了。 劉皇后看著他,會心的笑了。 時光匆匆,轉眼又過去了一個月,新請來的老師已教劉禪有些日子了,劉備覺得是到了檢驗他們勞動成果的時候了。於是他單獨把劉禪叫到跟前,問道:「朕來問你,這阿房宮是誰燒的?」這可是很簡單的歷史問題,身為漢朝人幾乎沒有不知道的。 半年前宮中曾走過一次水,燒了小小宮殿一所,劉備懷疑是敵邦奸細非法潛入故意縱火,勃然大怒,下旨嚴查。眾侍衛忙裡忙外的查了快一個月,終於查清,原來是一個內侍偷懶打瞌睡,以至失火。劉備寬厚仁慈,且年紀大了,對下難免恩禮有加而威猛不足,內侍宮女恃寵生驕,行事越發放肆。劉備覺得照這樣下去遲早要出大亂子,有心整肅風紀,恰巧那小內侍於此時玩忽職守,便被劉備當成了雞揪將出來,當著所有內侍宮女的面活活打死,以儆傚尤。那天劉禪也去看來著,這試他幼小的心靈產生極其深刻的影響。這時聽劉備一問,他又想起這事,以為劉備又在追查縱火犯,這抓到了可是要活活打死的,不禁嚇得直冒冷汗道:「啟稟父皇,不是兒臣……燒得。」 劉備氣得大眼瞪小眼,道:「我是在問你阿房宮是誰燒的!」 劉禪連連搖頭,道:「真的不是兒臣燒得。」 劉備徹底沒脾氣了,道:「下去吧,下去吧。」 劉禪如獲大赦,趕緊跑路,劉備叫道:「去把叫你的師父統統叫來!」 劉禪應道:「是。」趕緊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一個人走了回來,劉備問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劉禪道:「孩兒錯了。」 劉備沒想到他忽然開竅,部道:「你哪錯了。」 劉禪道:「適才父皇問兒臣阿房宮是誰燒的,兒臣一時忘了,沒答上來。剛走到半路上,臣忽然想起先生似曾教過,趕緊回來回答。」 劉備道:「那這阿房宮到底是誰燒的?」 劉禪道:「阿房宮秦始皇蓋的宮殿,廣袤數百里,項羽滅秦後命人燒的,直燒了三個月這才燒完。」 劉備心想一時忘了不要緊,能想起來就成,怒氣頓平,捋鬚微笑。可他轉念想想,他去的時間太長,老師很可能告訴他答案了,覺得不對,詐他一下,說他這問題他根本不知道答案,而是某某師父剛教給他的,事實確是如此,劉禪回去之後便叫幾位師父到劉備那去一趟,幾位老師聽說劉備傳召,想想上回那幾位的命運,心裡都發毛,忙問劉禪劉備為什麼要叫他們去。劉禪雖然不聰明,但很老實,一五一十的都答了。五位老師中有三位氣得當場抽風,口吐白沫,另兩位則險些心臟病發作,駕鶴西遊。 原來這阿房宮的建造及燒燬可不僅僅是關係到秦國的強盛與衰亡,它也與大漢帝國的老祖宗漢高祖的興衰息息相關,當年漢高祖就是在去阿房宮工地幹活的路上遇到了秦始皇出巡,對那豪華的排場羨慕的了不得,從而確立了當皇帝、日娘娘這樣一個崇高的人生目標。後來他佔了阿房宮之後,終日流連其中,頗誤正事,是張良、樊噲等人苦勸才把他從裡面拽了出來。鴻門宴後劉項和好如初,項羽進入咸陽,腦袋一時短路,將阿房宮給燒成了白地,劉邦沒得享福了,心疼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隨著阿房宮的燒燬,秦帝國徹底終結,項羽成了新的天下共主,大封功臣。由於他最忌憚劉邦,就將他封到土地貧瘠,交通不便的漢中,是為漢王,漢朝的國號由此而來。正因為阿房宮及與之相關的歷史,對大漢來說至關重要,所以從它開始建造那刻起一直到他燒燬那一刻止,之間發生的一系列重大的歷史事件,負責教大漢發家史老師曾不止一次的詳細講過。這講了如此多遍,劉禪居然還在關鍵時刻答了一句不是他燒的,幾位老師聽了之後會有這樣的表現,倒也在情理之中。 亂了一陣,負責教大漢帝國發家史的老師竄了出來,將這一段歷史備細講了一遍,他博采《史記》和《漢書》,旁徵博引,講起來搖頭晃腦,一會這個曰,一會那個雲,聽得劉禪如墜五里霧,一時摸不著頭腦。那老師見他死不開竅,急得抓耳撓腮。正沒理會處,忽然一個小內侍對那老師說道:「先生,你講的太過深奧,太子一時無法領會。皇上那邊可是急等著呢,您哪能從什麼湯堯虞舜慢慢的講?趕緊揀些主要的用咱能聽得懂的話說給太子聽聽,好歹把這關先混過去再說。」 那老師開竅了,可是他架子拿慣了,這一不子曰詩雲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講了。還是那內侍機靈,揀了幾點主要的用大白話教了劉禪一遍,劉禪用心記了兩遍記住了,回來鸚鵡學舌,和劉備複述了一遍。那內侍的話源至那老師的教導,而教他歷史的老師的姓名劉備自然是知道的,一下說了出來。劉禪登時懵了,道:「噫,父皇,您是怎麼知道的?」 劉備氣得不知該說什麼了,過了良久良久,方道:「朕怎麼生出你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出來,滾!給朕滾出去!」 劉禪不知道哪又出了問題,嚇逃之夭夭。劉備氣得手足亂抖,過了好一陣子,方才寧定,命人把教導劉禪的老師統統給叫了來,問道:「朕那麼信任你們,把未來的皇帝,一國之太子交給你們,由你們教導,可你們是怎麼教的?教得他居然連阿房宮是誰燒的都不知道?」 幾位老師異口同聲大叫冤枉,教歷史的那位老師上前兩步,跪倒在地道:「高皇帝龍興之史臣曾詳詳細細的對太子講過多遍,可太子就是記不住,臣也沒有辦法。」 劉備瞪了他一眼,問道:「是太子記不住,還是你根本沒有教?」 那老先生懲於前一任不明不白的被劉備炒了魷魚,特地留了一手,將每天講過的課備細記錄在案,他聽聞劉備傳召就知道大事不妙,特地將講義也一併帶了來,這時取了出來,道:「臣每日所教之內容,都有詳細的記錄,請皇上御覽。」 劉備接過看了,果然每日每時這位老先生曰過什麼,佈置了什麼作業,太子完成情況,有何舉動,一一詳詳細細的記錄在案。劉備看完,出了半天的神,擺了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幾位老師如獲大赦,滿心歡喜的衝了出去。 劉備從御案上抽出一封臣下所上勸他不要改立太子的表章,反反覆覆的看了兩遍,道:「廢長立幼是取亂之道,可是讓這樣的兒子來當皇帝,難道就不是取亂之道了?天啊,我到底該怎麼辦?」罵了一會老天,靜下心來想了好一會兒,又轉到承明殿去了。 劉皇后不待他說話,搶先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劉備正沒好氣,冷冷地道:「朕有何喜?」 劉皇后道:「薛珝經多方查訪,終於找到一個善於煉丹的方士,那人說他知道長生不老藥的練制方法,只是此法非人主無法行之。」 劉備心中喜憂參半,道:「該不會是騙子吧?別搞到後來白高興一場。」 劉皇后道:「是不是騙子皇上一見不就知道真假了?」 劉備緩緩點點頭,道:「嗯,朕安排個時間,見他一見。現在先不說這事,朕有另一件國家大事要和你商量。」 劉皇后笑了道:「皇上,你應該知道婦人是不能干政的,國家大事你應該和朝中大臣商量。」 劉備道:「這件國家大事,倒也和你有些關係。是這麼回事。」將今天自己是如何試劉禪的一五一十的說了。 劉皇后笑得前仰後合,道:「皇上,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為了逗我開心,竟想出這麼一個故事來,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劉備哭笑不得,道:「朕哪有心思跟你開玩笑,這是真的。」 劉皇后不敢相信道:「這是真的?」 劉備道:「真的。」 劉皇后令人將劉永叫來,問道:「永兒告訴媽媽,阿房宮是誰燒的?」 劉永撓了撓頭,一時答不出來。劉皇后道:「那天媽媽跟你講高皇帝龍興開國的故事,不是講過這段麼,你怎麼忘了?」 劉永靈光一閃,道:「對了,是項羽!」 劉皇后道:「永兒真乖,你要什麼跟媽媽說。」 劉永叫道:「我叫吃糖!」 時下馬戲團裡訓獸都是這一招,動物們完成什麼高難度的動作以後,訓獸員總要給它們些吃的,以資鼓勵,沒想到劉皇后在這時候就懂得這個原理把來誘導小劉永,倒也卓見成效。 劉皇后埋怨,道:「就知道吃,好,下去找宮女要吧。」劉永興沖沖的去了。 劉備搖了搖頭,道:「永兒才五六歲,就知道回答,禪兒十幾歲了,居然還要師父現教,這樣也就罷了,他居然還把教他的人給抖了出來。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劉皇后道「臣妾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劉備苦笑道:「朕也不敢相信,可它還真就發生了。現在他當太子尚且如此稀里糊塗,將來要是當了皇帝,指不定要鬧出什麼笑話來呢。」 劉皇后道:「真沒想到這竟然會是真的。想來是教他的師父沒有用心教。不瞞您說,我就是信不過那些一講起話來就搖頭晃腦的老先生,一句話本來好好的,可到了他們的嘴裡,就根本聽不明白。永兒的訓都是我來教,我知道太深的他也聽不懂,就把高皇帝、光武皇帝征戰殺伐之事,像講故事一樣講給他聽。您還別說,永兒可愛聽了,動不動就纏著我,要我講打戰故事。」 劉備道:「永兒還小,當然只能這樣教。可他都大了,朕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都出外闖蕩了,他可倒好,給他創造了這麼好的環境,居然還學成這個樣子,真是氣死朕了。不行,朕說什麼也要廢了這個太子,改讓永兒來當。」 劉皇后道:「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廢了禪兒,怕是難塞悠悠眾口吧?」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劉皇后道:「我還是不信禪兒有這麼笨,一定是那些師父不會教,這樣吧,將禪兒接到我這裡來,我來教他。」 劉備道:「不行,不行,你身懷六甲,不能太過操勞。」 劉皇后點頭,道:「嗯,那樣再找幾位高明的師父來吧。」 劉備道:「這幾位已然是天下間最有名望的大儒了,朕可是花了老大力氣才請來的。這幾位都不行了,朕還上哪去找更高明的?」 劉皇后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該如何是好?」 劉備想了一會,道:「再過半個月就是今年的童試了,朕讓這幫老傢伙再好好教上半個月,就拿童試的卷子考考他。朕不要他答得多麼好,只要馬馬虎虎,將就著還能過得去就行,如何他到時什麼也答不上來,可別怪朕不客氣。」 劉皇后還要再說,劉備一揮手道:「就這麼定了!」 劉備前腳剛走,劉皇后就派人將這個消息告訴那幾位老師,她當然不會實話實說,這佐料該摻就得摻,她讓人說皇上對劉禪的態度如何全都看這場考試了,除非他答得非常讓人滿意,否則這太子之位可就保不住了。 眾師保嚇了一大跳,忙將劉禪叫來,展開填鴨式教育。眾老師也不管他愛不愛聽,聽不聽得進去,輪番上陣,滔滔不絕的給他講授各種各樣的知識,並強迫他當場記誦。劉禪是一個亡國之君,只喜歡美女和新奇玩意,對這些什麼子曰詩雲壓根就沒興趣,沒興趣的東西本來就容易忘,再加上他腦子笨。是笨鳥又不先飛,自然就總也學不進去。幾位老師給逼急了,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安在他頭上,見他怎麼教也不會,惱將起來,下死命令,不背出某某篇,某某就不許吃東西,不許睡覺。劉禪也有絕的,一給逼急了就裝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如此對峙了半個月,劉禪還是什麼也沒學進去。幾位老師沒辦法了,回家準備繩子,只等考試結果一出來就上吊。 考試時間很快就到了,劉備正要前往東宮親自監考,劉皇后卻道:「皇上,那方士說練丹的良辰吉時就快到了,錯過了,可要再等十年時間了。他說今天說什麼也要見你一面。」 劉備道:「可朕要去東宮監考啊!」 劉皇后道:「這又不是什麼大事,皇上你就另派他人吧。」 劉備道:「這一時上哪找人去?」 劉皇后道:「就叫薛珝去吧。」 劉備道:「好,就讓他去吧。」 幽U書盟 UUTxt.CoM 銓文吇阪閱鍍 正文 第654章 - 阿斗應試 字數:7224 劉備把薛珝叫到跟前正要下令,劉皇后站在劉備身後,衝著薛珝使了一個眼色,薛珝十分機靈,一捂肚子,大叫:「哎喲,哎喲。」 劉備納了悶了,問道:「你怎麼了?」 薛珝叫道:「估計是吃壞了肚子,不行,臣告個罪,上趟茅房。」 劉備搖頭苦笑,擺了擺手,道:「你趕緊去吧。」 薛珝答應了一聲轉身就跑。 劉備攤開雙手,道:「薛珝看來是去不了了,只有朕親自去一趟。」 劉皇后道:「其他官員不成麼?」 劉備道:「他們這會都在辦公呢,朕可不想因為這一件小事耽誤了他們的工作。那方士真的這麼急?」 劉皇后道:「嗯,說吉時就在兩個時辰以後,練丹前需有一個儀式,非要皇上親到不可。」 劉備既想長生不老,又怕那人是個騙子,空歡喜一場,心裡猶豫不決。劉皇后猜到了他的心思,道:「既是皇上不想見,那我派人打發他走。」 劉備想了一會,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人千里迢迢來一趟不容易,朕不見一面,總有些說不過去。這樣吧,朕現在就去見他,至於這考試嘛,就由遞送試卷的內侍看著就是了。禪兒雖然愚笨,但人挺老實,這些弄虛作假的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既然皇帝拍板了,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劉備急著想見方士,也就沒功夫考慮太多的事情,隨便派了一個內侍拿著試卷前往東宮,自己則興沖沖的前去見那方士。 那內侍到有司那領了卷子,便向東宮走去,剛上了一處迴廊,便見薛珝迎面走來,滿臉是笑,道:「你這是要去東宮?」 那內侍點點頭,薛珝從袖中取出三百兩銀子,道:「當真辛苦,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拿去買碗酒喝。」 劉皇后想要害太子自然不能用她這邊的人去,否則出了問題,就解釋不清楚了。劉備也考慮到劉皇后這邊可能會與劉禪不對付,所以這次派出的人是自己的心腹,是這世上誰和錢有仇?那人雖和薛珝不對付,可一見到錢還是眉開眼笑,道:「有事你就說,這麼客氣做什麼?」 薛珝伸嘴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那內侍面有難色,道:「這能成麼?」 薛珝道:「只要您裝得像,沒能人查得出來,事成之後還有重謝。」 那內侍本就是個愛錢的主,一聽還有重謝,立馬忘了什麼原則立場,忠君愛國,點點頭,道:「你放心,我一定辦得妥妥貼貼。」將銀子揣入袖中興沖沖的去了。 薛珝望著他的背影,微微冷笑。那內侍到了東宮,劉禪在幾位老師的簇擁下迎了出來,跪地接旨,跟著將內侍讓在正殿。長案早已擺好,那內侍將幾位老師和內侍都轟了出去,指著香爐上的一柱香,對劉禪說道:「一會臣便會將這柱香點起,香一點太子就趕緊答題,等這香燃完,時間也就到了,臣就要收卷子,太子可就不能再答了,聽明白了沒有?」 劉禪半懂半不懂,胡亂的點了點頭。 那內侍從一個黃封套中取出卷子,雙手捧著,恭恭敬敬的放在案上,道:「皇上可是急等著結果,這就開始吧。」說著將那柱香點著了。 劉禪不狼胸有成竹,一點也不緊張,慢條斯理的攤開卷子這麼一看,上面密密匝匝的寫了一堆的字,十個裡面大概有五六個不識得,不禁大眼瞪小眼,道:「這該如何答啊?」 那內侍道:「這一行行的字是題目,太子看完了題目,便在空白處作答。」 劉禪道:「這上面的字我都認不齊全,怎麼答?」他雖然不聰明,卻知道什麼叫「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什麼叫:「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可比那些自作聰明,不懂裝懂的人好多了。 那內侍道:「殿下要是有什麼關於考試規矩上的疑難,微臣可以解答,這個臣就無能為力了。」 劉禪這太子也當了好幾年,這譜自然就小不了,道:「我實在不會,你幫我答。」他從小到大這作業從來沒有自己動筆過,每次放學回來,總有一堆的人搶著替他作作業,搶到了深以為榮,搶不著的扼腕歎息,在他眼裡自己不會的事情由他人代做,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現在題答不上來,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要找一個槍手,渾不知這有什麼不對。 那內侍道:「能給殿下答題是微臣的榮幸,可微臣不識字,實在沒法為殿下分憂。」 劉禪道:「什麼,你不識字?」 那內侍點點頭,道:「嗯,微臣家裡窮,父母能把臣養這麼大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哪有錢供臣讀書?」 劉禪道:「那可如何是好?」想了好一會,道:「你去把幾位師父叫進來,讓他們答。」 那內侍很尷尬道:「這可不合規矩。」 劉禪道:「我是太子,我說還不算麼?」 那內侍道:「可這規矩是皇上定的。」 劉禪聽他得到劉備,怕得厲害,道:「你不讓他……他知道不就成了?」 那內侍道:「微臣不敢,皇上英明睿智,什麼始瞞不過他老人家,一旦皇上知道了,微臣可要滿門抄斬。」 劉禪沒了主意,直叫:「這該如何是好?」 那內侍道:「規矩如此,殿下著急也沒有,香燒了不少了,殿下還是趕緊答……答……」說到這裡突然臉上肌肉扭曲,兩眼翻白,四肢不住的抽搐。 劉禪嚇了一跳,叫道:「你怎麼了?」 那內侍口裡流出白沫,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劉禪大急,叫道:「快來人,快來人。」 眾人慌裡慌張的搶了進來,見那人如此,知道抽風了,忙七手八腳的將他搭了下去。 監考拉下去急救了,這考場可就自由多了。劉禪指著一位匆匆的趕來的老師父,道:「這卷子上寫得什麼,我根本看不懂,你替我答吧。」 那老師倍感榮幸,將卷子恭恭敬敬的請到一邊,看了看上面的題目,略一凝神,提筆在一張空白帛書上刷刷作答,過了良久良久,這老頭總算將題目一一答完,其他幾位老師湊在邊上觀看,捋鬚微笑,滿意的點了點頭。答題的老頭將卷子和自己的答案都拿到劉禪跟前,道:「請太子殿子照著臣的答案在卷子上抄寫一遍。」 劉禪大為納悶,道:「你答都答了,還要我照抄一遍做什麼?」 那老師道:「是這樣的,臣的筆跡和太子殿下的大不相同,皇上可是十分精明的,給他瞧出破綻就不太好了。」 劉禪緩緩的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對,那我就照抄一遍。」提起筆來慢條斯理的抄著,那個機靈的內侍此時也在邊上,見那卷子引經據典,答得頭頭是道,皺起眉頭,道:「不妥,不妥。」 那老師頗為自付,聽他這話,鬍子翹得老高,道:「我這可是依據經典作答,有何不妥?」 那內侍道:「正是如此,才顯得不妥。」 那老師道:「這有什麼不妥的?難道是聖人的經典錯了不成?」 那內侍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想想太子不大聰明,這皇上是知道的,若是這份面面俱道、毫無破綻的卷子呈將上去,一定會引起皇上懷疑的。」 那老師道:「那依你之意呢?」 那內侍道:「小的粗通文墨,不如就由小的來答。皇上一看答案文理粗淺,半通半不通,就不會懷疑了。」 那老師聽他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出來的答案貶的一文不值,又聽他說讓他來答,還道他要搶替劉禪答題的風頭,氣得鬍子直翹,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得是什麼心?這裡不需要你服侍了,趕緊給我滾!」 那內侍向劉禪使了使眼色,盼他能明白自己的用心。 劉禪只要有答案抄就成,管他是深是淺,當下埋頭苦抄,根本就沒有注意他的眼神。不過這個小內侍從小到大都跟隨他,形影不離,他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他趕走,說道:「師父是皇上欽點的,他就知道皇上的心思,他的答案準錯不了,你不可再多嘴多舌,否則我可要把你趕去了。」這句話即斥責了內侍,又留下了他,這個稀泥和的當真很有水平。 那內侍見劉禪根本沒想到其中的危害,就一個勁的瞎抄,暗暗叫苦,可劉禪放話了,他倒也不好多說什麼。過了良久良久,劉禪抄得手腕酸軟,總算是把卷子給塗滿了,累得滿頭大汗,道:「總算抄好了。」向那小內侍招手道:「走,咱們到御花園玩去。」站身起來,大搖大擺的走了。 幾位老師哪裡敢攔,低頭看了看那份被歪七扭八的狗爬字填滿的卷子,唯有苦笑。這不管怎麼說,這場可怕的考試總算是有驚無險的混過去了,他們不用再抹脖子上吊了,心裡這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裡。 這邊劉禪和小內侍出來,在宮中東遊西逛,一會在池塘邊上餵魚,一會在小院裡偷窺宮女沐浴,倒也無憂無慮,甚是快活,總好過在宮殿裡讀那些一看就愛睡覺的勞什子書籍。逛著逛著,兩人在靠近御花園的一處假山旁和一名新進宮的宮女不期而遇,那宮女一看他的服侍,就知道他是太子,有心飛上枝頭做鳳凰,趕忙跑上去獻慇勤。 劉禪年紀即小,腦子又笨,不知道什麼叫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他喜歡玩樂,人越多他越開心,見一個宮女主動跑上來套近乎,還道自己魅力無窮,心中大樂,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聊著。劉禪腦子笨又不愛讀書,閱歷也是甚淺,講起話來頗為無趣。可他是太子,既便他的話多麼枯躁無味,聽起來讓人多想睡覺,別人也會裝著十分愛聽的樣子,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是發出嗡嗡嘖嘖之聲,以表示他講的好極了。那宮女一絲不苟的執行拍馬屁所須遵循的一切步驟,沒兩下就把劉禪給捋直了,哄得他十分高興,哈哈大笑。 古時人君年十五而生子,歷史上的劉禪在十五歲上就娶了張飛的閨女,這時他已接近娶妻生子的年齡,對男女之事也就在似懂非懂之間,只覺那宮女清純可人,比自己宮裡那些對自己唯唯諾諾,臉也不敢抬,話也不敢說的陳年宿貨要好一百倍,想將她要到身邊服侍自己,當下詢問姓名。 那宮女心中大喜,上趕著將名字說了。劉禪點點頭,道:「你現在誰的手下當差?」 那宮女道:「奴婢才剛進宮不久,被分在御花園,負責修減花草。」 劉禪道:「這叫什麼活啊?改明兒我跟你們的首領說說,把你要到我身邊。」 那宮女樂得幾欲暈去,道:「多謝殿下。」 劉禪道:「你可有什麼要緊事要做?」 那宮女道:「今天的活奴婢都做完了,也沒什麼事。」這會別說沒事,就算是有十萬火急的事,也得先放放再說。 劉禪道:「那好,陪我四下走走。」 那宮女大喜道:「好啊。」 劉禪在前,宮女在後,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一道迴廊,劉禪想和她說話,還得回頭,覺得甚為彆扭,叫他到自己邊上來。那宮女能和劉禪一道壓馬路,已出望外,哪敢再奢望其他?說什麼不敢和他並肩而行,再三推托。 劉禪其實並不是一無是處,他為人和善,雖以太子之尊,卻沒有半分架子。這脾氣對於一般老百姓來說能結交到更多的朋友,可說甚好,可對統治者來說,就顯得無益而有害了。統治者最要緊的就是要保持著威嚴,讓別人覺得君主高高在上,遙不可及。若是太過和藹可親,下面的人猖狂起來就容易蹬鼻子上臉。雖然這個脾氣對招降納叛來說,可謂甚好,可是管起人來,那就差勁之至了,來來嘛,一個又笨又沒人會怕的皇帝可不就只有任人欺負麼?由於他為人隨和,是以不喜宮中的繁文縟節,在東宮時就三令五申,讓宮女內侍在沒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不必拘禮,見那宮女對自己執禮甚恭,不高興了。那宮女覺察到他不痛快了,這才硬著頭皮走上前來。 劉禪轉嗔為喜,和那宮女並肩走著,有說有笑。就這麼著,三人兩前一後,從東逛到西,從南溜到北,漸漸的逛到柏梁台,遠遠的望見有幾個人站在台下議論者什麼,其中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老子劉備。 劉禪最怕見到他老子,一見是劉備,嚇了一跳,拉著那宮女的手,扭頭就跑。 劉備好歹也打過十幾年的戰,那也是個眼光六路,耳聽八方的主。他的感觀細胞並不沒有因為年紀大了而退化了,相反因為殘酷的環境,而變得更加敏銳起來。劉禪一動,就看見了,大聲叫道:「那不是禪兒麼,不好好的考試,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既然被發現了,就跑不了,劉禪紅著臉走到劉備跟前。其時劉備邊上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劉皇后,另一人是個道士,骨格精奇,樣貌閑雅,飄飄然有神仙之概。劉備道:「你還沒回答朕,不好好考試,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劉禪腿肚子抽筋,囁嚅道:「回父皇,兒臣已考完了,四下逛逛,放鬆放鬆。」 劉備點點頭,道:「考得怎麼樣,這卷子難不難?」 劉禪根本就沒答過題,雖說他抄了答案,可以他那過目即忘的功夫,這會全給忘了,瞠目結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宮女見到劉備心裡也是怦怦亂跳,可她為了自己今後能風風光光的在這宮殿裡行走,硬著頭皮上前,道:「啟稟皇上,太子殿下答得十分順利,一下子就將題答完了。」 劉備對劉禪道:「這不是好事麼?你為什麼支支唔唔,難道另有隱情?」 劉禪道:「沒有,沒有。兒臣確實很快將題目答完了,只不過兒臣在這裡遊玩被父皇撞見,擔心父皇責罰,心裡害怕,故不即作答。」 劉備笑了,道:「朕有這麼可怕麼?」指著那宮女道:「她是誰,朕怎麼從沒有見過?」 劉禪道:「她是兒臣剛……」那宮女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袍角,劉禪想了片刻,明白過來,道:「她是兒臣宮中的一名不起眼的小宮女,皇上不認識她,也不足為奇。」 劉備正要說話,那道士道:「啟稟皇上,吉時就要到了,請皇上沐浴更衣,主持祭祀大典。」 劉備點點頭,對劉禪說道:「好了,朕這裡有要事要處理,你到別的地方去玩吧。」對那宮女道:「照顧好太子,玩一會就讓他去讀書,可別荒廢訓。」 那宮女應道:「是,奴婢知道了。」 劉禪行了一禮,趕緊轉身走人。轉過了幾個彎,看不到劉備,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道:「讀書,讀書,天天就叫我讀書,煩也煩死了。」 那宮女所謀者大,自然希望自己投資的這支股票能保持良好的發展勢頭,頗望他上進,道:「殿下,我說一句不好聽的話,不知可不可以?」 劉禪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跟我不用客氣。」 那宮女四下一瞧,除了那心腹內侍外,左右無人,道:「太子,不管你是真愛讀書也好,假愛讀書也好,平常也要裝裝樣子讀上一讀,別整天游手好閒,讓皇上撞見,這樣可不好。」 劉禪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我一見到書本就頭疼,根本讀不下去。再加上那幾個老先生你是沒見過,講起話來文縐縐的,十句有八句讓人聽不懂。我給你來一段,你就知道我有多痛苦了。」說著模仿老先生講課的樣子,捋了捋下巴,咳嗽兩聲,道:「今天我要講的是,《史記》五帝本紀……第一句話是什麼來者?」 那內侍趕緊提醒道:「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齊,長而敦敏,成而聰明。」 劉禪也不知對不對,叫道:「對的,就是這麼一句,你瞧瞧這話有多繞,我天天都要和這些書打交道,能不頭疼麼。」跟著學著老先生的樣子搖頭晃腦,抑揚頓挫的將剛才那番話重複了一遍,那宮女原本就覺得十分好笑,為了奉承他更加誇張到十分,笑得險些趴到地下去,捂著肚子道:「笑死我了,可笑死我了。」 劉禪道:「我本來就不喜歡讀書,再天天面對這樣古板的師傅,煩也煩死了。有時我恨不得將他們統統趕走,好讓自己耳根可以清靜清靜。可是他們是父皇欽定的師傅,是趕不走的,他們講得課我是不得不聽,還不能使小性子,得對他們恭恭敬敬的。稍有差池,他們就會到皇上那告我,說我如何不尊師重道,如何荒廢訓。父皇知道了一准要打我屁股。唉,人人都說當太子將來就能當皇帝,是一件很風光的事情,可我這個太子當的,當真是一點樂趣也沒有!」說著長長的歎了口氣。 那宮女壓低了聲音,說道:「殿下剛才也說,當了太子將來有一天能當皇上,您現在是被師傅們管得沒自由,可有朝一日,你當上了皇上,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還有誰能管得了你?現在可是至關重要的時刻,無論如何也要忍,要給皇上留下一個好映像,這樣你的儲位才能安如磐石。」 劉禪道:「忍,忍,忍,我現在就討厭聽到的就是這個字。原來母后也叫我要忍,她自己也一直在忍,結果怎麼樣,忍到後來她不還上吊自……」 那內侍忙道:「殿下,孫皇后可是得病死得,您可不能亂說。」 劉禪身子一抖,道:「對的,她是得病死的,她是得病死的。」 那宮女道:「我原來以為您貴為太子,享盡榮華富貴,一定是很開心的,沒想到您盡也這麼苦。」 劉禪道:「這話我跟誰說,誰也不信,還是你瞭解我。」 那宮女道:「如果你要是不覺得我身份下賤,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就和我說說吧,就算我無法排解,說出來心裡也好過不是?」 劉禪道:「我是身份高貴,可我還很想羨慕你們這些人呢,生活自由自在,無憂無慮,我要是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是開心的很。」 那宮女笑了,道:「你羨慕我們?我們有什麼可值得您羨慕的?其實我們才羨慕你呢!呼奴使婢,吃香喝辣,我們要是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哪怕也只有一天,那可開心死了。」 劉禪笑道:「咱倆要是能換換,那就好了。」 那宮女人很聰明,很快就摸清了他脾氣,知他沒有架子,說話也就沒有顧忌,道:「是啊,是啊,不過那也只說說而已。」 劉禪歎了口氣,那宮女道:「聽說你前些日子鬧了個大笑話?」 劉禪笑道:「連你也聽說了,這消息傳得還真快。」 那宮女道:「宮裡早傳開來,說你連阿房宮是誰燒得也不知道?」 劉禪被說得不好意思,一張臉漲得紅通通的。 那宮女笑道:「其實這有什麼,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還道是宮裡的一所宮殿,心裡還納悶呢,這宮裡大大小小的宮殿我也逛了一大半,怎麼從沒聽說過有叫阿房宮的。待他們說完我才知道阿房宮原來是秦始皇建的一座宮殿,好傢伙,竟佔了好幾百里地呢?就這麼平白無端的給燒了,真的太可惜了。」 劉禪道:「你不知道沒什麼關係,我不知道可就是天大的罪過了。這宮殿可和大漢的始祖高皇帝有著密切的關係,我卻連這個也不懂,父皇能不暴跳如雷麼?」 那宮女道:「師傅們難道就從沒和你說起過?」 劉禪嘿嘿一笑,道:「說是說了,還說過不止一遍,可我很快就又忘了。那天父皇突然把我叫到宣室殿,十分嚴肅的問我阿房宮是誰燒的。我見他樣子有些凶,還道是附近的什麼宮殿給人燒了,他正在查犯人呢。你也知道最近有好多壞人在打我的主意,他們想盡辦法要將我從這位子上趕走,師傅們一再叮囑我要謹言慎行,小心防患。我當時只顧著想這是歹人栽贓嫁禍的陰謀,哪還能想到這是父皇出的題目?」 那宮女道:「這麼說來倒也怪你不得。」 劉禪道:「可父皇卻不這麼看,他認為我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將來還怎麼治國,正打算廢了我呢?」 那宮女道:「我剛才勸你裝裝樣子讀讀書,正是為此。不知道不要緊,只要肯上進,皇上就不會廢你了。」 劉禪搖搖頭,道:「我從小到大就不喜讀書,要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情,還不如要我去死。反正這個太子我不想再當了,廢了就廢了吧,誰愛當就讓誰當去。」 那宮女沒想到劉禪如此不思進取,心想他要不當這個太子,將來如何當皇上?自己將來又如何能當貴妃、皇后?這可不行,說什麼也要勸他回心轉意不可。她剛要說話,劉禪擺了擺手,道:「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走我們四下逛逛去。」 那宮女賊心不死,還要囉嗦,劉禪也不和她費話,拉著她到御花園玩耍去者。 那位長得風神俊朗,骨格清秀的人就是劉皇后不知從哪找來的江湖騙子,這人別的本事沒有,一張臉皮厚過萬里長城,什麼大話都敢講,什麼牛皮都敢吹,要不是沒有人信,他估計都敢說自己就是玉皇大帝。劉備一來年紀大了,二來馬屁聽多了,好大喜勸,最喜歡聽奉承之言。那人投其所好,說劉備原是某某星某某宿,因上蒼知道天下將亂,生靈將遭塗炭之苦,故差他下凡,拯救蒼生出苦海。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劉備就算明知這是假的,也不願去揭穿他,聽了之後,龍心大悅。那人乘機說自己也上應星宿,特奉上天之命,下界助他長生不老。 劉備一聽更加高興,道:「這麼說朕的請求上天知道了?」 那方士說道:「這是自然,上天無所不能,無所不知,既便皇上不搞封禪大典,上天也知道皇上的心思。那天天帝見了皇上的封在泰山裡的玉牒,其時小人正在左右服侍,天帝便命小人下凡來助皇上達成宿願。」 劉備想考考他道:「哦,這麼說,你也見到了那玉牒了,那上面寫了些什麼,你可知道?」 那方士道:「小人其時就在左右,有幸得見。」說著就搖頭晃腦,將玉牒書的上內容從頭到尾背將出來,竟無一字差錯。 劉備暗暗心驚,由於玉牒書上滿是求上蒼讓自己長生不死,多子多孫之類的文字,無一字涉及天下蒼生,劉備不欲讓他人知道,保密工作做的極佳,這該滅得口都滅光了。普天之下,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玉牒上面寫的是什麼,而這個方士居然背得一字不差,那一準是見過了。當然泰山祭壇自封禪後就有兵丁嚴密把守,他不可能私自挖開,去看裡面的玉牒,既便他這麼做了,自己也不可能不知道。除此之外,還真就只有在玉皇大帝那裡看到這一種可能性了,不由得對他完全信服。其實劉備哪知道,這玉牒書上的內容雖然嚴格保密,可劉皇后想要看到,還是不費吹灰之力。劉皇后知道了內容,轉告給那方士,那方士從頭到尾背了不下百餘遍,這會再要背不流利,就真該拉去砍頭了。 經此一役,劉備還真的認為這方士就是天上星君,下凡來助自己長生不死的,大為高興,命人重重賞了他,跟著就詢問求仙之道。那方士樂得賣弄,知無不言,言不無盡,各種稀奇古怪的話語,層出不窮,聽得劉備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更認定就是能助自己成事之人,心中的喜悅之情當真難以言表。 長談一番,那方士忽然掐起指頭,神秘兮兮的道練丹的吉時馬上就要到了,劉備要想長生不死,就必須趕緊祭天。劉備信以為真,急忙請教這天該如何祭,那方士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堆,劉備忙命人速去準備。過了良久,諸物齊備,劉備也把自己涮乾淨了,那方士命人在柏梁台的銅人下搭起祭壇,呈上祭品,跟著胡亂擺了幾個造型,手舞足蹈,胡說八道一番,這祭祀儀式就算是結束了。 那方士下得壇來,對劉備說道祭祀儀式已告結束,可以開始練丹了,只是練丹耗資甚巨,不是他能辦到的。劉備聽了趕緊掏腰包,命人在宮外緊挨著皇宮的地方修了一所小小的丹室,讓他在那裡練丹。 打發了方士,劉備來到宣室殿,問道:「禪兒的試卷呢,拿來朕看。」 內侍呈卷子,劉備粗略瀏覽一遍,很滿意,道:「答得果然不錯。」可細細一看,覺得不對勁了,喃喃道:「文法嚴謹,條理清晰,引經據典,尋章摘句,這怎麼看怎麼像那些老先生的手筆。」對內侍說道:「去把禪兒叫來。」 劉禪應命而到,劉備問道:「這份卷子真的是你做的麼?」 U悠書萌 UUtxt.com 銓文吇阪越鍍 正文 第655章 - 東吳入寇 字數:6201 劉禪不會撒謊,卻又不得不撒,紅著臉道:「這個……這個……是兒臣答的。」 劉備微微一笑,道:「真是你答的?」 劉禪囁嚅道:「是…是兒臣答的?」 劉備捋了捋鬚,道:「這會說了,還可以少受些苦,呆會朕要是查出不是你,這屁股打將起來,味道可不好受。」 劉禪打了一個寒噤,他心裡反覆鬥爭了良久,終於還是硬著頭皮道:「真是兒臣答的。」倒不是他不想做老實人,說老實話,辦老實事,只是害怕劉備知道了真相,把他的屁屁打開了花。 劉禪在發愣的時候,劉備一直在子他,聽他說完,笑著道:「『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這句話典出何處?」 劉禪不知劉備為何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考他的學問,不由得微微一怔。這句話繞來繞去,他根本就不知所云,這連意思都搞不清楚,自然不知典出何處,大眼瞪小眼,搖了搖頭。 劉備笑了,問道:「這句話你難道就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劉禪覺得這話似曾相識,似乎在哪裡聽到過,撓了撓頭,認真思考一會,還是想不起來,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 劉備沉下臉來,將卷子擲到他跟前,道:「撿起來,將第二列的那段話念給朕聽!」 劉禪拾起試卷,雙手捧定,大聲念道:「豈曰無衣?與子同澤……」念到這裡突然明白過來,嚇得渾身發顫,牙齒打架,下面的話說什麼也念不下去了。 劉備笑道:「怎麼不念了。現在找到你的答案,大聲給朕念出來。」 劉禪雙膝跪倒,將胖嘟嘟的腦袋有多低垂多低,根本不敢正視劉備。 劉備怒道:「大聲念出來!」 劉禪身子又是一抖,拿著卷子看了半天,這才找到了相應的答案,顫聲道:「出……出自《詩經》秦……秦風中的無衣一詩……」 劉備道:「這不答得挺好麼,剛才朕問你,你怎麼搖頭?」 劉禪不知該說什麼好,索性給他來了個悶聲大發財,一言不發。 劉備道:「快說這答案是誰替你寫的,不然朕叫人把你的屁股打開花!」這一氣將起來,他也就顧不得之乎者也,子曰詩雲了,哩語,俗語胡言亂語一股腦的噴了出來。 劉禪嚇了一跳,把找槍手替考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說了,末了流著淚道:「父皇,就饒兒臣這一次吧,兒臣再也不敢了。」 劉備氣得七竅生煙,臉皮紫漲,伸手向他一指:「你!」劉禪嚇著向後倒退了兩步。劉備定了定神,盯著他瞧了好一會,歎道:「這些題目真的這麼難麼?」 劉禪點點頭,忽覺不對,又搖了搖頭。 劉備笑了道:「這只是取得鄉試資格的童試試卷,所考內容都是一些基礎知識,沒有什麼特別繁難的,你真的一題也不會?」 劉禪不知該點頭,還是該搖頭,索性低垂著頭,雙手玩弄衣角,悶聲不響。 劉備搖了搖頭,道:「這些題目,你要是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交一張白捲上來也好。朕見了最多不過打你一頓。可你害怕朕處罰你,居然投機取巧,欺瞞朕躬,你可知欺君之罪該當何罪?」 劉禪當然知道欺君之罪該當何罪,嚇得身子直抖。劉備向他凝視半晌,歎道:「唉,你實在太讓朕失望了。好了,沒什麼事了,你下去吧。」 劉禪滿以為劉備會叫來人將自己拖下去暴打一頓,搞不好他還會親自操棍上陣,把自己的屁股打開花。可是萬萬沒想到這雷聲甚大,雨點卻小得出奇。劉備連罵也沒罵,只不過是不鹹不淡的責備幾句,就讓他出去了。他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下意識的撓了撓頭。 劉備氣得笑了,道:「怎麼還不出去,難道等著朕叫人打你屁股?」 劉禪趕忙起身,轉身跑了。 劉備苦笑道:「我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兒子。」攤開一道空白聖旨,提起筆刷刷刷的在上面飛快的寫著,剛寫到一半,一內侍慌裡慌張的跑了進來,道:「不好了!不好了!東吳起傾國兵馬三十萬,分三路而進。東路,吳主親帥精兵十萬會合故魏將領夏侯惇,入居巢門攻合肥新城,中路這十萬軍由陸遜統率,屯兵江夏、沔口逕取襄陽。西路也是十萬軍,由諸葛謹統率,逆水而上,逕取白帝。」 原來魏亡時夏侯惇被堵在了高郵,前有大漢,後有東吳,無路可走,只能憑著山陽池天險,負隅頑抗。他雖然有心跑到遼東投靠曹植,可是山遙路遠,一時難以成行,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就在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孫權伸出了橄欖枝招攬他。夏侯惇雖不願為東吳效力,但更不願投降大漢,權衡再三,他還是答應了孫權的請求,不過他也有個條件,那就是他和他手下幾千殘兵仍奉魏國正朔,自成一家,不歸屬東吳,只是在有戰事的時候,出兵相幫,就好像同盟國一般。孫權雖覺夏侯惇不歸於自己名下,有些美中不足,可是在關鍵時刻他好歹也能搭把手,也就答應了。此番用兵,他令人到高郵知會夏侯惇,夏侯惇聽說孫權要打劉備,欣然應命,領兵趕往合肥與孫權會師。 劉備吃了一驚,道:「東吳入寇!速叫仁祿、孔明來宣室殿見朕!」 那內侍道:「皇上,賈大人現在新豐,這一時半會可叫不來。」 劉備歎了口氣,道:「最近這煩心事一大堆,忙得朕竟忘了他已經削職為民了。」 那內侍道:「那還叫嗎?」 劉備擺了擺手,道:「不用了,你去把孔明和仲達請來。」 那內侍道:「是。」轉身退出。 劉備低頭瞧著那道剛寫了一半的聖旨,喃喃地道:「這會可不能再出亂子了。」拿著聖旨放在宮燈下燒了。 諸葛亮、司馬懿聽聞吳兵入寇,大吃一驚,急忙趕往宣室殿。 劉備道:「東吳軍馬三十萬入寇,分三道而進,這該如何禦敵,不知二位有何高見?」 諸葛亮道:「敵軍分三路來,我若也分三路應援,兵力分散,難期必勝,還容易僵持不下,對我甚為不利。依臣之見,救兵不妨派,不過須分出主次,當集中大軍,擇其一路攻之,只要破其一路,余二路便不能存扎矣。」 劉備面有憂色,道:「集中優勢兵力,以強陵弱,固是穩操勝券。可是新城,襄陽,白帝三處都是緊要之處,哪一處失守後果都大大不妙啊。」 司馬懿道:「皇上不必太過擔心,臣也覺得孔明之言有理。敵軍看著來勢洶洶,想要置我們於死地,可是您聽臣一路路仔細分析,就明白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劉備道:「哦,你且說說看。」 司馬懿道:「先說陸遜,此人是東吳年輕將領中的佼佼者,有周郎之智略,又無周郎之淺躁,可說是極難對付。」 劉備笑道:「陸遜黃口孺子,有何能耐?仲達竟將之與周瑜相比,怕是太過了吧?」 諸葛亮道:「一點也不過,陸伯言之才不下孫吳,皇上切莫大意。」 劉備聽諸葛亮也怎麼說,緊張起來,道:「既如此襄陽這路不可不小心提備,若是陸遜攻襄陽,大事去矣。」 司馬懿道:「持重之人必畏敗,襄陽多山,可於林木間遍插旌旗,陸遜見我有備,恐懸師深入,中我詭計,全軍覆沒,必駐兵觀望,摸清我軍虛實,才好進兵,有了這點時間,我軍主力便可置敵於死地了。」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司馬懿見他仍是猶豫不覺,道:「若皇上仍不放心,可令一上將率一偏師往攻南郡,東吳錢糧半在江陵,這可是東吳重鎮,豈容有失?陸遜見南郡遇襲,必會分兵往援,此兵法所云:『圍魏救趙』者也,誠如是,襄陽一路又何足優?東邊這路由吳主親統,吳主也是輕躁寡謀之人,要不然他為何屢攻合肥新城不下?他認為我軍千里來援,難以速至,必疏於防患。皇上可令趙雲將軍領本部軍馬星夜往援,出其不意,速戰速決,此一路亦不足憂也!」 劉備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只是攻打江陵的這路軍馬,沒有應援,搞不好要全軍覆沒。」 諸葛亮道:「只要能取得整場戰爭的勝利,這點損失又算不了什麼?」 劉備點頭,道:「好,中路、東路都不用考慮了,那西邊這一路呢?」 司馬懿道:「西邊一路主帥是諸葛謹,此人乃治政長才,可武略畢竟不足,孫權居然委以方面,實在兒戲的厲害,不過這對皇上來說倒是一件大好事。皇上可令關將軍鎮守白帝,堅壁不動,荊蜀交界處山高水深,地形險要,吳兵又是逆水行舟,糧草轉運頗為不便,吳兵乏糧,不出一月自走,到時銜尾擊之可操必勝,此一路又何足憂?」 劉備哈哈大笑,道:「仲達之言,甚合朕心。好,就這麼辦。傳旨,令子龍統帥青徐兗豫諸路軍馬三十萬去救合肥新城;翼德引兵救襄陽,於林木茂密處多張旌旗以為疑兵,迷惑敵人;漢升引本部軍馬攻南郡,以解襄陽之圍,此路軍馬須當小心在意,勿墮了敵人詭計,喪師辱國;雲長引巴蜀精銳,堅守白帝,深溝高壘,勿與敵人交戰,待其糧盡後襲擊之;朕與仲達率關隴大軍出鎮洛陽,總督諸路,安排接應。孔明則奉太……趙王劉永監國,勾當軍國重務。」 諸葛亮心中一凜,道:「皇上選征或出巡,接慣例都是由太子監國,如今換成趙王,怕是於理不合。」 劉備道:「太子終日嬉戲,荒廢訓,朕已罰他閉門苦讀三月,如何監國?」 諸葛亮道:「太子年紀尚幼,貪玩愛鬧,乃人之天性,何必斤斤計較?待他年長心定之後,自然知道進取,那時您便是叫他少讀片刻,怕也不易,這時又何必太過苛責?」 劉備道:「孔明之言差矣,他要是尋常老百姓,朕又理他做什麼。他乃國之儲君,將來是要承續江山,治國理政的,豈同等閒,對他要求過寬將來是要出大亂子的。」 諸葛亮知道劉備動了廢太子的心思,正要苦口婆心的再勸,劉備擺了擺手道:「朕意已決,就這麼定了。你們二位下去商量一下,就擬旨吧。」 諸葛亮、司馬懿齊道:「是。」 劉備來到窗前,瞧著懸在天上的月亮,怔怔出神。 二們出了宣室殿,便趕往議事堂商討調兵細節。劉備說的只是大概,這幾十萬軍馬從這裡到那裡,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辦到的,這中間牽涉甚廣,每一個細小環節處理不好,都會引來滅頂之災,事關幾十萬人的生死,二人自然馬虎不得。他們到了議事堂後立即叫來鍾繇、陳群及兵部、戶部主事,連夜商議,眾人直討論了大半宿,這才商議妥當,擬旨發文,調撥兵馬錢糧,忙得個不亦悅乎,待得手頭的工作告一個段落,東方已現出魚肚白,這麼一個美好的夜晚,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過去了。 這日卯時,一縷陽光酒向大地,帶著珠的野草在陽光的映照下,金光閃閃。彈汗山啜仇水軻比能大帳,鼓角齊鳴,軻比能和依娜並肩站在轅門前,臉上滿是祈盼的神色。突然間不遠處塵土飛揚,一隊騎兵縱馬馳來,不多時便已到了轅門之外。當先一人英氣勃勃,正是拓跋力微,見到軻比能,趕忙下馬,右手按胸,深深一躬,道:「邊鄙野人拓跋力微,不自量力,得罪大人。大人以德報怨,赦其深辜,使其得保須臾之命,誠蒙厚恩,不勝感激!從今往後拓跋力微願鞍前馬後,追隨大人,雖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軻比能哈哈大笑,道:「好!」 依娜向拓跋力微瞧了一眼,眼前一亮,心想:「沒想到他長的這麼好看。」頗後悔當初來鮮卑時選了軻比能這麼一個醜八怪來當自己的姘頭。她怔了一怔,道:「拓跋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軻比能高興壞了,這才想起拓跋力吻可人才,自己有了他便可輕而易舉的征服整個草原,不可對他太過無禮,道:「對的,對的,快平身,快平身,不必如此客氣。」 拓跋力微畢竟是個奸雄,很沉得住氣,又謙虛了幾句,這才直起腰板。 軻比能道:「酒宴已經準備好了,咱也別在這裡傻站著了,趕緊進帳喝個痛快。」說著拉著拓跋力微便往帳子裡拽,賓主依次落座,僕婢穿梭來往,擺好酒菜。 拓跋力微舉碗相敬,嘴裡馬屁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軻比能聽得是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這整大碗只一口,便灌到了肚子裡去了。拓跋力微敬完了酒用眼角餘光打量了依娜,心中也是一凜,道:「伯道說得果然不假,她竟長得如此美麗,真想不到這個嬌滴滴的女子,居然藏著如此深的心機。」 依娜見他眼光掃過來,也是一個媚眼拋過去,拓跋力微和她的目光一觸便覺得軟綿綿的懶洋洋的,彷彿全身上下的所有的骨頭一直酥了一般。軻比能這個大老粗,從進帳那一刻起眼裡就只有酒,一碗一碗的喝,竟沒有查出兩人有什麼不對,自己頭上的皮帽子很有可能要換個顏色。 依娜有心有拓跋力微單獨聚首,衝著拓跋力餵了個眼色。 拓跋力吻多聰明的人,一下就看明白了,嘿嘿一笑,端起酒碗一個勁的勸軻比能喝酒。依娜也乘機從旁相勸。軻比能十分順利的招降拓跋力微,身邊從此多了一個得力干將,心裡高興壞了,見美酒一碗一碗的敬,也沒仔細去想這裡面有什麼貓膩,一碗接著一碗的喝,不一會就被灌了個酩酊大,趴在桌案上打起了呼嚕。 依娜推了推他的肩頭,道:「怎麼才喝這一點就不行了,起來,接著喝。」 軻比能沒理她,接著打呼嚕。 依娜微微一笑,揮手令左右退下,對拓跋力微說道:「大人實在太沉,我一個人抬不動,你幫我把他抬到寢帳好嗎?」 拓跋力微這個老江湖還能看不到裡面的門道,流著哈拉子,點頭答應了。兩人將軻比能架到了帳子裡,隨便往床上一扔。依娜瞧了瞧軻比能,見他睡著正熟,呼嚕打得山響,微微一笑,向前走了兩步,來到拓跋力微跟前,搔首弄姿,道:「拓跋大人覺得我好看麼?」 拓跋力微雙眼登時直了,也忘了這老傢伙已五十好幾了,癡癡地道:「好……好看。」 依娜細聲細氣道:「我有些不勝酒力,你扶我到床上去好嗎?」 拓跋力微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道:「好,好。」嘴上雖這麼說,卻沒有進一步行動,呆呆地站在那裡,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依娜。 依娜嫣然一笑,下命令道:「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扶我***!」 拓跋力微應道:「哎!」一把抱起她。 依娜整個人倦在拓跋力微的臂彎裡,伸手指示方位,拓跋力微按照她指示,來到了依娜所居的帳蓬,扶著她躺好。依娜將嘴湊了上去,兩人啃到一起。依娜雙手摟著他的脖頸,向下便拽,兩人緩緩的倒了下去。 良久良久,帳子裡又安靜下來。依娜坐直身子,拿起衣衫穿上。這美不勝收的風光,拓跋力微自然想多看一會,坐了起來,摟著她的腰,阻止她穿衣衫,道:「你這樣子才美,讓我多看一會。」 依娜白了他一眼,似嗔非嗔地道:「那老傢伙就在隔壁,小心給他撞見了。」 拓跋力微無可奈何,將祿山大手收了回去,怏怏道:「你怎麼會跟他的,按中原的話來講,這叫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依娜格格嬌笑,道:「我已經快五十了,哪是什麼鮮花?」 拓跋力微不敢相信,一個勁的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騙我吧。」 他的表情就是對依娜最好的讚美,依娜笑得十分甜,道:「怎麼,不信?」 拓跋力微道:「不信,不信。」 依娜道:「這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拓跋力微驚訝地道:「天啊,真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 說話間,依娜穿好衣服,下了床。拓跋力微道:「你還沒回答我,你是怎麼跟著這個老東西的?」 依娜笑道:「跟著他,我能得到我想要的,而他也能得到他想要的,事情有時就這麼簡單。」 拓跋力微苦笑道:「聽起來你們之間來往好像純粹在做交易。」 依娜笑了笑道:「你要這麼想,也不是不可以。」 拓跋力微道:「你我之間,該不會也是在做交易吧?」 依娜回頭瞧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你說呢?」 拓跋力微道:「我想應該不是吧,我現在不過是軻比能手下的一條走狗,難給你什麼?什麼也給不了你。」 依娜道:「要我說我真心喜歡你,連我自己也不信。我接近你不是沒有目的的,當然如果我完全不喜歡你,我也壓根就不會接近你,這個回答,你可滿意?」 拓跋力微點點頭,道:「你可真夠坦誠的,不知我能給你帶來什麼好處呢?」 依娜道:「快穿上衣服,這裡不是說話的說在,明天你找個借口回自己的部落,過上幾天,我就會到長川和你相會,到時我再詳詳細細的跟你說。」 拓跋力微點點頭,穿上衣服,偷偷溜了出去。 次日拓跋力微借口回寨安撫部眾,向軻比能辭行。軻比能不虞有他,當即放人。拓跋力微率著親隨,屁顛屁顛的去了,百忙中還不忘向依娜丟了一個眼神。依娜也耍給他一個媚眼,要不是拓跋力微定力夠好,險些從馬上栽了下來。 在途非止一日,這日拓跋力微到了長川,還沒到部落,他隔著老遠便望著寨門前齊刷刷地站著三個女子,從左到右依次是楊瑛、竇蘭和依娜。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馳前了些再看,果然是依娜,心裡暗暗納悶:「她明明比我晚出發,怎麼趕到我前面來了?」策馬上前,到了跟前。 依娜搶先道:「你的兩位夫人好像不是很歡迎我。」 楊瑛嘟起小嘴,道:「也不知你是哪裡來的野女人,歡迎你做什麼?」 竇蘭常和楊瑛對著幹,這會居然也和她統一戰線,叫道:「就是,就是。」 拓跋力葦道:「不得無禮,她可是我請來的貴客,你們怎可如此無禮,還不趕快向她道歉。」 楊瑛哼了一聲,轉頭就走。竇蘭重重的哼了一聲,道:「我可看你們這親親我的樣子。」緊跟著她去了。 拓跋力微搖頭苦笑,下得馬來,道:「讓你看笑話了。」 依娜笑道:「她們和我不同,她們是真心喜歡你,而我是帶著目的接近你,她們比我好多了,我又怎麼怪她們?」 拓跋力微道:「像你這樣坦誠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依娜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有什麼進帳在說吧。」 拓跋力微道:「甚好。」兩人並肩進帳。 當晚二更時分,兩人並肩躺在床上,拓跋力微問道:「現在你總可以說了吧。」 依娜道:「好,我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接近軻比能,我想統一鮮卑各部!」 拓跋力微倒抽了一口涼氣,側轉身子,問道:「你說什麼!」 依娜重複道:「我想統一鮮卑各部。」 拓跋力微道:「你瘋了,這不可能!」 依娜道:「我沒瘋了。你還別不信,我的計劃已經進行了一大半了。當初我剛接近軻比能的時候,他的實力還不到現在的十分之一,可以說十分的弱小,比他強大的部落可有是。可我就看好他,主動投懷送抱,哄得他死心塌地的跟著我。我還替他主謀劃策,他之所以能崛起的如此之速,有一多半可是我的功勞。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他當真是我手中的殺人快刀,短短的幾年時間,他就打下了幾千里的草原,離統一大草原的目標越來越近了。」 拓跋力微道:「有了軻比能的鼎力支持,你的夢想總有一天會達成,你為什麼還要接近我?」 依娜道:「知道我是哪裡人麼?」 拓跋力微佯做不知,搖了搖頭。 依娜笑了,道:「和人合作,說謊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拓跋力微笑道:「你還真有本事,居然看穿了我的心思。沒錯,我之前曾聽人提起過你。」 依娜道:「誰?」 拓跋力微道:「大漢原先的司空賈福。」 依娜道:「果然是他。他都說了些什麼?」 拓跋力微道:「他對我說你到鮮卑來了,提醒我要小心你。」 依娜道:「既然他已經警告了你,你為什麼還敢和我接近,不怕我害了你麼?」 拓跋力微道:「我是鮮卑人,你是匈奴人,我們都是草原部族,生活習慣完全相同,更容易親近些。而漢人則和我們完全兩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可信不過他們。」 依娜道:「那你為何主動投靠漢朝,還娶了漢人公主為妻?」 拓跋力微笑道:「你是出於何種原因接近軻比能,我就是出於何種原因接近漢朝。」 依娜笑了,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將來一定能有一番作為。」 拓跋力微轉過身子,懶洋洋地道:「我現在寄人籬下,還能有什麼作為?」 依娜道:「年輕人可不能這麼沉不住氣,你的日子還長著呢。軻比能比你大得多,自然比你先死,他一死,這片草原就全是你的了。」 拓跋力微仍是無精打采,道:「軻比能身體健壯,再活個十幾二十年一點問題也沒有,我可沒有那個耐心等。」 依娜笑道:「軻比能可沒有那麼長的命!」 拓跋力微又是一驚,道:「你說什麼?」 依娜重複道:「我是說軻比能可沒有那麼長的命!」 憂浟書猛 UUtXT.com 詮文字阪閱牘 正文 第656章 - 發現密信 字數:5528 拓跋力微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取代軻比能,助你管理統一後的鮮卑各部?」 依娜笑道:「你很聰明,猜得八九不離十。」 拓跋力微笑道:「和聰明的人合作,你就不怕吃虧?」 依娜笑道:「你也很坦誠,這種話別人一般是不說的。你說的沒錯,我是想除掉軻比能,讓你代替他。我知道你很想問,好好的我為什麼又要除掉軻比能?」 拓跋力微點點頭,依娜道:「這其實很簡單,我發現他越來越難以控制,有時他竟不顧我的主張,擅自行事,將我的全盤計劃搞得一團糟。他已不在是我手中鋼刀了,而是一匹害群之馬,在我眼中妨礙到我的人下場只有一個,是什麼我不說你也明白。」 拓跋力微道:「這麼說將來我要是不聽你的話,你也會毫不留情的殺了我?」 依娜點點頭,冷冷地道:「嗯,不過我不希望事情發展到那一步。」 拓跋力微道:「除掉軻比能,你自己來當這個首領不就是了,何必還要用我?」 依娜道:「這裡面的原因,我不說你應該也明白。不過你既然問了,我還是說了吧,我是匈奴人,一下子要反客為主,統治你們鮮卑人,一定有很多人會不服,這江山我無論如何也坐不安穩。當然一開始我也不明白這一點,當我在天牢裡和你口中的大漢故司空賈福長談一番之後,這才明白了。」 拓跋力微道:「這麼說是賈福點醒了你?」 依娜點點頭,道:「正是,我一向以為我謀略出眾,無所不能。可我不得不承認,論起智謀來,我可比他差了老大一截。」 拓跋力微笑道:「你太謙虛了。」 依娜道:「我可不像你們這些偽君子,不如別人還不好意思說。我的確不如他,可惜不論我如何拉攏,他也不肯跟我。看來他注定做不成我的朋友,只能成我的敵人。」說到這裡長長的歎了口氣。 拓跋力微聽她這幾句話裡滿是失望惋惜之情,不知怎的心裡酸酸的,為了一個老女人去吃別人的醋,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他雖然博覽群書,卻不知道在春秋時期有一個著名美女叫夏姬,生得娥眉鳳眼,杏臉桃腮,有驪姬、息媯之容貌,兼妲己、文姜之妖淫,見者無不驚魂喪魄,顛之倒之,更有一樁奇事,十五歲那年,她晚上做夢,夢到一個身長九尺,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大帥哥,穿著星冠羽服,跑到她跟前,自稱上界天仙,要跟她這個那個。反正也是在做夢,一切皆為夢幻泡影,不會有什麼損失,夏姬想也沒想就同意了。這一同意不要緊,引發出後面的一連串屁事來。原來那個所謂的仙人和她這個那個之後,甚是滿意,覺得不給點什麼東西就走,忒也白佔便宜,於是乎便傳她一門吸精導氣的奇功,名曰:「素女采戰之術」。能在這個那個時采陽補陰,卻老還少。這門功夫可乖乖的不得了,它從習練之初就顯示出驚人的威力。夏姬自蒙仙師教導,得此奇功,無人習練,只能自己琢磨。後來他的堂兄子蠻垂涎她的美色,主動跑來套近乎。夏姬連這種功夫也學,自不是什麼淑女,他的哥哥也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兩人先是眉來眼去,暗送秋波,後來就越發大膽,背著家人私通起來。夏姬把子蠻當成了練功對象,子蠻凡夫俗子,如何抵擋如此仙術,不出三年,子蠻一招沒接住,兩眼一瞪,死翹翹了。 當然夏吉是在這個時候被人發現罪行,給子蠻償命,也沒有後來那麼多事。可夏姬不但逃過這一劫,還平平安安的嫁給陳國大夫夏御叔,給他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取名征舒。夏征舒十二歲上,夏御叔終於敵不過夏姬的神功,一命嗚呼。其時夏姬年近四旬,成了寡婦,獨守空闈。陳國的有兩個大夫一個叫孔寧,一個叫儀行父,無意之中窺到了夏姬的美色,從此後神魂顛倒,茶飯不思。二人想盡辦法,費盡心思才和夏姬勾搭上,當真是快活似神仙。其後陳國國君陳靈公,不知從哪聽到了二人的光輝事跡,身為一國之君的他見到這種事,非凡不責罰這兩位大臣,反羨慕的要死。在兩位大臣的攛掇下,陳靈公也和夏姬勾搭。一晃數年過去,夏征舒長大了,一日陳靈公來會夏姬,夏征舒恰好也在,見國君來了,自然以禮相待,哪知卻聽到陳靈公和孔寧、儀行父在那裡污言穢語,說自己是雜種。試問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如何受得了這樣的言語,一怒之下,糾起親兵把陳靈公給喀嚓了。 孔寧、儀行父逃往楚國借兵。楚莊王不瞭解情況,一聽二人言語,心想好傢伙,以下犯上,這還了得,不行,得鎮壓,否則列國紛紛傚尤,那就了不得了。點起大軍就去鎮壓,夏征舒弒君本就不得人心,如何是楚國精銳的對手,戰鬥中腦袋被人割了去。夏姬想要腳底抹油,可是她只會什麼采戰術,不會神行百變和凌波微步,終究還是慢了一步,被楚軍逮到,獻給楚王。其時夏佳四十好幾了,楚王一見還是驚為天人,當即蒙生了納入後宮之意。楚莊王要是這麼幹,他就不是楚莊王了,他畢竟是百世難逢的明主,聽從了大臣的建議,將夏姬許給連尹襄老,來個眼不淨為靜。夏姬如此美貌卻跟了一個乾巴老頭,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的牛糞上,旁邊一位同習采戰術,長得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有為青年申公巫臣看到了不甘願了。可是美人已嫁了人,他不甘願也沒有辦法,只好在心裡詛咒襄老早死早投胎。 或許的他的詛咒真的靈驗了,幾年之後晉楚為了爭奪鄭國發生了一場大戰,在這場決定兩國命運的戰爭中,老牌霸主晉國一敗塗地,楚莊王大獲全勝。可是有人歡喜就有人愁,連尹襄老居然就在這個大勝仗中戰死了,屍體還被晉國人奪了去。巫臣看準了機會,便勸夏莢求屍為名歸鄭,夏姬從其計,跑到了鄭國。巫臣金蟬脫殼,找了個借口前去鄭國公幹,就在鄭國和夏姬成了親。巫臣為了一個老女人耍了許多陰謀詭計,騙了許多人甚至把楚王都給騙了,自覺沒臉在楚國呆了,奔往晉國。楚國的兩個權臣,見巫臣叛逃,就假公濟私,把他家老小殺個精光,把他家的財家二一添作五,兩人全給平分了。巫臣為了一個老女人,忙乎了半天,搞是搞到手了,可是家也沒了,國也沒了,這到底是得得多,還是失得多,怕也只有他心裡才明白了。 依娜學沒學過采戰術,由於年代久遠,已無從緝考,可是她和夏薊樣雖已徐娘半老,卻仍靚麗異常,這確是不爭的事實。申公巫臣可以說是當時天下第一智士,導吳疲楚致使楚國疲於奔命,終於一厥不振,這一經典謀略就是出自他的腦袋瓜,可就這麼一個聰明人也難逃美人關,搞得身敗名裂。拓跋力微會為了一個老女人喝乾醋,也就不足為奇。 依娜見他怏怏不樂,笑道:「怎麼,心裡不痛快了?」 拓跋力微也老實,道:「你在我面前說另一男人,我心裡能痛快麼?」 依娜笑了,杵了他一下,道:「你這個大英雄,居然也會為了一個女人神魂顛倒。看來你們男人都是一個德性,平時裝得道貌岸然,一見到漂亮全都沒了魂了。」 拓跋力微笑道:「這你可就冤枉我了。漢人有句話:『叫英雄難過美人關。』女人我可是見得多了,可像你這麼美的還真沒見過。見到了你而不神魂顛倒的男人,怕是還沒出生呢,試問我又怎麼不陷溺其中,難以自拔呢?」 依娜笑靨如花,道:「你的嘴真甜,這話你定對很多女人說過吧?」 拓跋力微道:「冤枉啊,這話我可只跟你一個人說過。」 依娜輕搖螓首,道:「不信。」 拓跋力微道:「你要不信,我也沒辦法了,只好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了。」 依娜笑道:「不用掏,我有辦法看透人心,一個人的心是黑得,還是紅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拓跋力微半信半疑,道:「那我的心是黑的還是紅的呢?」 依娜子他的胸膛半晌,道:「黑的。」 拓跋力微道:「這怎麼可能,你一定是看錯了。」 依娜道:「黑的,黑的,就是黑的,你們男人的心都是黑的。」 拓跋力微見了她發嗔的樣子,鼻血險些流將來,一個按捺不住,撲了上去。 過了良久良久,兩人又都老實下來,不是他們不想接著鬧事,而是他們都沒力氣了。拓跋力微道:「接著說正事吧。」 依娜嗔道:「給你一打岔,剛才說到哪,全給忘記了。」 拓跋力微道:「你剛才說,你是匈奴人,強要統治鮮卑人,一定會有很多人不服。」 依娜點點頭,道:「嗯,所以我要找一個有威望的鮮卑人來替我撐場面。」 拓跋力微道:「你害死軻比能後,從他的孩子裡找一個最小最懦弱的立為大人不就成了麼?」 依娜道:「這可不成,這一招要是放在漢朝,倒是可行。可在鮮卑不行。漢人崇尚血統,鮮卑人卻崇尚強者,一個小孩子是震不住那幫想要爭權奪利的鮮卑部族的。」 拓跋力微笑道:「你想的還挺深遠,連這也給你想到了。」 依娜道:「為了能實現這一切,我可是反覆謀劃了十來年,還有什麼想不到?」 拓跋力微道:「那倒也是。我聽說你除了打鮮卑的主意之外,還打漢朝的主意。你的胃口可真大。」 依娜道:「你們這些臭男人整天說我們女人沒用,幹不成大事,只配在家裡生孩子,我就是讓你們見識見識咱女人的本事。」 拓跋力微道:「你的本事,我算見識到,著實令人刮目相看。好,我願意跟著你幹,助你打理鮮卑部族。」 依娜笑道:「我自然不會讓你白幹,這試你來說,可有莫大的好處。我馬上就要入主中原,那時我可不能天南地北的兩邊來回跑,鮮卑族這邊就完全交給你來打理。」 拓跋力微道:「你這話可真?」 依娜道:「我馬上就要是中原的主人,天下第一個女皇帝,說出來的話豈能不作數?」 拓跋力微不信,道:「中原不比鮮卑,可有的是能人,你怎麼就有這麼大的把握?」 依娜道:「這話說來話可就長了,天色不早了,我倦了,早點休息吧。」 拓跋力微知她不願意就這個問題展開深談,也就不敢多問,怕引起她懷疑,點點頭,道:「嗯,時候不早了,休息吧。」說著下床,熄了***,爬回床上,二人閉眼安睡。靜夜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間帳外守衛大聲叫道:「什麼人!」這一聲鬼號打破了夜間的沉寂。 一團黑影夾著一團黃光不知從哪冒了出來,迅捷無倫的欺近大寨。眾守衛大驚之下,大聲號呼示警。他們剛要抽拔兵刃抗敵,對方已到跟前,卻是個身著黑衣的刺客,左手拿著火把,右手陡探,抓住擋在他身前的一名守衛的胸口,提前來向後擲了出去。 其他守衛根本沒有看清那人是如何動得手,自己的同伴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飛了出去,不禁大為錯愕。這時,那人已奔到帳口,左手一揚,手中火把脫手而出,在空中翻了幾個滾,逕向依娜飛去。 依娜大驚而醒,右手疾揮,一股強勁之極的勁風鼓蕩而出,那火把倒飛丈餘,掉到床邊,燒著了地毯。 拓跋力微大失驚色,抄起袍子,上前撲火。這寨子不是依娜的,就是全點了也和她沒關係,她事不關己,自然不上前滅火,而是一猛子竄到床邊,抓起自己的外袍,伸手向袍子中間摸去,跟著迅捷無比的將它披在身上。 虧得拓跋力微及時上前,火勢還來不及蔓延,就得到了遏制,雖然拓跋力微順利的撲滅了火,不過黑煙還是把他的臉熏得烏黑。他抬著頭來,衝著依娜笑了笑,道:「總算撲滅了,你沒事吧。」 依娜見他的臉黑漆漆的覺得十分的有趣,格格的笑了起來。 拓跋力微微微一怔,道:「怎麼了,有什麼好笑?」 依娜指指他的臉,拓跋力微會意,嘿嘿傻笑。 這時楊瑛、竇蘭急匆匆的趕來,道:「相公,相公,你沒事……瞧瞧你們像個什麼樣子!」說著又急急忙忙地衝了出去。 拓跋力微急著救火,著急忙慌的從床上下來,自然是衣衫不整,驟然被二位夫人撞見羞得耳根子都紅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將進去。 依娜為免尷尬,迅速穿好衣衫,出了帳子。楊瑛、竇蘭這才進來,服侍拓跋力微穿衣洗臉。 拓跋力微悄悄對楊瑛說道:「去寨子外面看看,她走遠了沒有?」 楊瑛出去片刻又回來了,道:「走遠了。我不放心,又在外面加了五十名守衛,我們在這說話她聽不見的。」 拓跋力微長長得吁了口氣,道:「這傢伙可不好糊弄,我這顆心一直的懸著,現在總算是可以鬆口氣了。」 二位夫人齊聲嗔道:「哼,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能和這麼美的美人勾勾搭搭,你心裡別提有多美呢!」 拓跋力微臉上微微一紅,道「哪有的事,哪有的事。」 二位夫人道:「沒有,你臉紅什麼?」 拓跋力微不知該如何回答,唯有傻笑。 二女整得他夠了,心裡稍捂服些。竇蘭道:「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我放火燒帳子?」 拓跋力微道:「你們難道忘了,依娜身上藏著一封重要的信件,這樣物事和她的性命一樣重要,自然要隨身攜帶。」 楊瑛道:「嗯,你說的沒錯,這樣重要的物事,放在哪裡她都不會放心,只有帶在身上才安全。可要找信件你該差人搜她的身子,怎麼卻叫竇蘭去燒自己的帳子,萬一出了什麼事,咋辦?」 拓跋力微道:「火一著,我就起來撲火,能出什麼事?依娜狡獪異常,若是找人搜她的身,就打草驚蛇了,而且她藏的東西,一般人是很難發現的。我讓竇蘭放火,就是讓她自己把那東西拿出來!」 二女齊道:「這怎麼可能?」 拓跋力微笑道:「你們想想,若換作是你們,帳子裡突然起火,你們身上又有一件很重要又很怕火的東西,你會怎麼做?」 二女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我們明白了,火起之後,她肯定是要搶救那件和她生命一要重要的密信。這麼說你找到那封密信了?」 拓跋力微點點頭,道:「嗯,火剛著起來,她便抓起外袍,探手到袍子中間摸了摸。」 竇蘭搶著道:「這麼說,那封信就在她的袍子裡?」 楊瑛道:「應該錯不了,要不然那蕩婦為什麼不穿衣衫,先搶袍子,明天我便找個機會把那封信偷到手。」 拓跋力微搖了搖頭,道:「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楊瑛道:「那你……」 忽聽帳外守衛大聲和依娜打招呼,依娜笑了笑道:「怎麼樣,查出是誰幹的麼?」 拓跋力微大聲叫道:「依娜,你來的正好,快進來,我正要向你解釋這事呢!」 依娜走了進來,道:「哦,你查到縱火之人了?」 拓跋力微衝著竇蘭叫道:「都是你幹的好事!還不趕緊向依娜道歉?」 竇蘭撅起小嘴道:「不!」 依娜道:「哦,竟有這事?」她像是早就知道這事是竇蘭干的一般,雖然這麼問卻一點也不感到驚奇。 拓跋力毋著笑臉,道:「這個……竇蘭看到……這個……我和你在一起,氣不過,就朝你扔火把……她其實沒有惡意,只是想和你開開玩笑,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 竇蘭怒道:「誰說我沒有惡意,我就是要燒死這個蕩婦,只可惜她的功夫好,讓她逃過了這一劫。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是我幹的,你要發火就衝我來。」 拓跋力微道:「胡鬧,胡鬧,當時我也在帳子裡,你難道也想燒死我不成?像你這樣膽大包天的婆娘要來做什麼?我打死你!」說著抬手要打。 竇蘭衝他做了一個鬼臉,一溜煙的跑出帳去,楊瑛隨後跟出。 拓跋力葦不可遏,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說著也要殺將出去。 依娜忙將他攔住道:「她這樣做也是有情可原,你又何必這樣!我是一個外來人,你可別為了我,傷了自家和氣。」 拓跋力微定了定神,道:「謝謝你。」 依娜笑道:「謝我什麼?」 拓跋力微道:「其實你早知道是竇蘭干的,為免我尷尬,故意走了出去。」 依娜笑靨如花,道:「看來這裡我不能再該了,這事也談得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 拓跋力微道:「你好容易才來一趟,怎麼也得多住幾天吧。」 依娜笑問:「你還嫌這裡不夠熱鬧?」 拓跋力微道:「放心,我能治得住她,她一定不敢再亂來了。」 依娜笑道:「我要走也不是完全為了這事,這攤子鋪得太大,事情就多,中原那邊那有一大堆事等著我去處理呢。」 拓跋力微捨不得她走,盛情挽留,依娜執意要行。拓跋力微留她不住,只得道:「這樣吧,明天你再留一天,我替你餞行,可好?」 依娜點了點頭。 次日晚間,拓跋力微在大帳裡擺下酒宴為依娜送行,兩人才剛好上,轉瞬間就要分離,都有些依依不捨,你敬一杯,我敬一杯,不知不覺都喝得個酩酊大,兩人越喝越迷糊,終於都得人事不知。 楊瑛聽見帳中許久也沒有動靜,大著膽子踱進帳來,見兩人互相摟抱,難分彼此,氣不打一處來。她來到依娜跟前,抬手便要向她的腦門擊去,忽想到這一掌若要不了依娜的命,自己的丈夫就危險了。當下硬生生將掌收回,伸手在她袍子上摸索。酒菜裡早就摻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極難察覺,不管武功多高的高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得中招,何況拓跋力微為了誘依娜入彀,以身多餌,依娜喝多少,他就喝多少,而且還沒喝解藥,這會也是得不省人事。依娜雖然經驗老道,還是沒瞧出破綻來,喝了洗腳水,得被人賣了也不知道。 楊瑛摸了良久,忽覺得她背後的一處所在微微鼓起,心下一喜,解下她的外袍,仔細搜尋,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暗袋,探手進去,摸出了一個小小的香囊。楊瑛小心翼翼的將香囊拆開,從裡面取出了一封信,展將開來一看,果是自己的妹妹寫給劉封的情信。這封信終於找到了,她的妹妹有救了,她心情激動萬分,拿著信的手直抖。 她拿張薄紙印在信上,一筆一劃的印著寫。她是一個大老粗,這種水磨功夫要她來做,當真是要了她的命。她費了好大勁才將那封信描完,將複製品揣進懷裡,將原信照原樣折好,重新放回香囊,揣入暗袋,悄然而去。 U悠書萌 uuTXt。coM 銓紋子阪粵牘 正文 第657章 - 拒絕復職 字數:6269 拓跋力微和依娜都灌了洗腳水,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依娜揉了揉額頭,舉目望去,只見自己已身處另一個帳子,邊上站著,幾位婢女,問道:「這是什麼時辰了?」 一名婢女答道:「將近午時了。」 依娜一驚,喃喃地道:「這是什麼酒,這麼厲害?」揮了揮手,道:「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眾名婢告退,依娜取出密信看了看,這顆心總算是放在肚子裡了。 這次賈仁祿為了得到這封信複印件可算是煞費苦心,拓跋力微接近依娜就是賈仁祿授意的,誰叫人家拓跋力微長著帥,討女人喜歡呢,要是他賈仁祿去了,就算不被轟將出來,依娜也知道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那是會處處防著他的,這樣可就一事無成了。有道英雄難過美人關,這話反過來說,其實也是成立的,這美女有時也難過英雄關。武則天一世英明,不照樣被幾個小白臉耍得團團轉?拓跋力微方當壯年,人長得既帥,又滿腹智計,善於察顏觀色,隨機應變。這美男計施將起來,能擋得住的女人怕也還沒出生呢。依娜雖然是老江湖,可也被他迷得暈頭轉向,恨不得把心掏給他,要不然以她這樣老謀深算,又怎會連政審都沒有,就只看了兩眼,和他睡了兩次覺,就打算把鮮卑族交給他打理? 依娜這一大意,便著了賈仁祿的道,喝了他精心準備的洗腳水。至於這火燒營帳逼依娜出破綻的妙計也是出自賈仁祿的腦袋瓜,拓跋力吻想不出來的。倒不是說拓跋力微比賈仁祿笨,而是拓跋力微和他相比少了一千多年的識見。用這種方法逼女人出破綻,雖非前無古人。可這個古人,對賈仁祿來說是古人,對拓跋力微來說就是來者了,拓跋力微自然不知道。柯南道爾筆下的福爾摩斯就曾不止地試過這種方法,屢試不爽。當一個女人看到房子著火時,她第一個反應就是立刻搶救最珍貴的東西,這是一種完全不可抗拒的衝動,正像做母親的女人趕緊抱起她的嬰孩,未婚女子首先把手伸向珠寶盒。當時帳子裡的所有東西,對依娜來說,沒有比那封信更寶貴了,沒有了那封信,她就無法隨心所欲的控制劉皇后了,她的全盤計劃很有可能盡數落空,這畢生的心血可就毀於一旦了。迅速竄起的火苗和那滾滾上竄的黑煙,足以震動她鋼鐵般的神經,她自然會義務反顧的衝上前去把它搶到身邊。拓跋力微一絲不苟的執行的賈仁祿的計劃,他在滅火的同時用眼角的餘光子著依娜的一舉一動。由於他的動作不明顯,依娜處在那種場合又心神激盪,一時也就沒有留心,不知道密信的秘密,已經叫拓跋力微全瞧在眼裡了。當然拓跋力微也不是傻傻的執行計劃,還是做了適當發揮,他讓竇蘭縱火,又讓她站出來直認其事,以打消依娜的顧慮。畢竟吃了醋的女人是沒有理智的,什麼匪夷所思的始能幹得出來。依娜果然認為竇蘭受不了自己搶了她的男人,便朝她扔火把作為報復。當然有拓跋力微在,這火把肯定是燒不死自己的,竇蘭的本意也不想殺自己,只是要把自己熏的烏漆嘛黑,讓自己大大的出一出醜,以解心頭之恨。想到這裡她的最後一點顧慮也打消了,誰曾想卻鑽進了賈仁祿精心設下的套子。那能讓依娜都察覺不出的也是賈仁祿搞的,甄宓娘家經營著諾大的商號,天南海北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沒見過,這種藥十分稀有,彌足珍貴,別人要想搞到難於登天,可賈仁祿要搞到卻十分容易。除此之外賈仁祿還搞到了在當時十分珍貴,薄如蟬翼的紙和書寫時不會滲透的墨,楊瑛用這種紙和墨,順利的製造出了那封複印件,而沒有留下一絲的破綻。 這日未時,頭昏腦漲的拓跋力微將同樣頭昏腦漲的依娜給送走,回到帳中,他揉了揉頭,道:「仁祿給得是什麼藥啊,這麼厲害,我的頭到現在還暈著呢!」 楊瑛笑道:「叫你服解藥,你就是不服,現在知道苦了吧?」 拓跋力微道:「我若是先服了解藥,就容易被依娜瞧出破綻了。東西搞到了沒有?」 楊瑛道:「我出馬還有搞不到手的東西?」掏出複製的密信,遞了上去。 拓跋力伸手接過,微笑道:「就會吹牛。」 楊瑛道:「當時依娜睡得和死豬一般,你為什麼就不讓我殺了她?」 拓跋力微道:「她要除掉軻比能,這可是在幫咱們,咱可不能搞破壞,否則軻比能就不好收拾了。再說她的陰謀還沒有徹底暴,她到底還有多少同夥,不得而知。這樣大的事情光靠依娜一人肯定是幹不出來的,她身後得有一個龐大的勢力,這害咱要不除則已,要除就要一網打盡,永絕後患,要是現在就除了她,那些躲在幕後的同夥或望風而遁或轉入地下,以後要想逮到他們可就難上加難了。」 楊瑛道:「難道就任由她欺負我妹妹?」 拓跋力微道:「有一句話我要是說了你可能不愛聽。」 楊瑛歎了口氣,道:「你說吧。」 拓跋力微道:「你妹妹幹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可不完全是出於被依娜脅迫,不得已而為之。她和依娜是互相利用,狼狽為奸。她想借助依娜的力量達到扶自己兒子當皇帝的目的,而依娜則是想利用她來控制中原政局,兩人各有所圖,各有所忌,就算你把這封信交給你妹妹,她也不一定會懸崖勒馬的。」 楊瑛愣了好一會,才幽幽的道:「你說的沒錯,我這個妹妹……我這個妹妹……唉,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拓跋力微道:「她做了太多的壞事,該得到應有的懲罰,你想讓她免於處罰,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 楊瑛撲在他懷裡哭了一陣,道:「嗯,你說得對,我全聽你的。」 拓跋力微將密信遞還給她道:「趕緊將這信交給仁祿。長川與新豐相隔數千里,這東西又十分的重要,非得你親自去一趟不可。」 楊瑛點點頭,道:「嗯,你放心我一定盡快將它交到仁祿手裡。」回帳中略加收拾,便辭了拓跋力微,登程上路。 由於肩上的擔子甚重,她不願太過招搖,扮作一個土得掉渣的鄉下丫頭,這樣的人在道上隨處可見,倒也不惹人注意,一路無話。這日她到了上郡治所膚施,這個曾經的不毛之地,在梁習的治理下,這才幾年的功夫,就變得欣欣向榮起來,城內商旅雲集,這會又正值童試,四里八鄉的學子蜂擁而來,大大小小驛館客棧早已人滿為患,無地可住。楊瑛大感頭痛,不知該宿街頭,還是該出城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宿頭。 她正在街心犯愁,忽然間一人擦肩而過。在繁忙熱鬧的大馬路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這樣的事情實在是稀鬆平常,沒什麼好奇怪的。可楊瑛心裡還是咯登了一下,心想:「這人好生面熟,在哪見過?」回頭看去,那人已沒入熙來攘往的人群之中。她沿著大街找了良久,也沒找到那個似曾相識之人。找了半天,她的肚子餓得咕咕亂叫,她不想接著抽風,滿大街去找一個好像是曾經見過的人,來到一家酒館,點了幾樣小菜,飽飽的美餐了一頓。吃完了飯,精神大振,沿著街道閒逛,順道尋找住宿之所。逛著逛著,她來到了郡守衙門,朱紅大門前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廣場,廣場一邊有一個告示牌,牌上貼著幾張告示,無非是些個通緝江洋大盜的榜文。楊瑛拿眼在榜文上這麼一掃,心裡咯登一下,心道:「是他!」她終於想想了剛才碰到的那人是誰了,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綁架過她,將她和鄧艾拴在一起的公孫邵。 公孫邵可是無惡不做的壞人,既然他來到了上郡,這裡一准要出事。楊瑛也和賈大流氓一樣沒什麼本事,卻又好管個閒事,既知公孫邵在此,說什麼也要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不可。當下她沿著街找尋落腳之處,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所小廟,陪著小心入內求告。廟裡的和尚慈悲為懷,普渡眾生,撥了小小禪房一間供她歇宿。 住宿問題解決了,她沒了後顧之憂,滿大街亂逛,忽而逛東,忽時竄西,膚胣城並不甚大,不一會這大街小巷就給她竄了個遍,這無理取鬧、上前搭訕的浮華公子哥就遇到不少,可是公孫邵卻說什麼找不到。她不死心,回到廟裡用過了晚飯,又接著在街上尋找,這一找就找到了三更天。 更交三鼓,街上靜悄悄的,不過時不時還是可以更夫吼上一嗓子:「天干物躁,小心火燭!」 她避開更夫及巡夜兵卒,在房頂上竄來鑽去。忽然東南角上黑影一閃,終於發現目標了,她心頭一喜,跟將上去。到了東南角,找尋半晌,一無所獲,急得抓耳撓腮,悄道:「明明就在這附近,哪去了?」 話音猶未落,身後有人在她的肩頭上輕輕拍了一下,道:「你是在找我吧?」 楊瑛驀然回首,那人可不就在***闌珊處麼?眼前之人正是眾裡尋他千百度的公孫邵。楊瑛嚇了一跳,道:「你……你……你……」這人什麼時候到了她的身後,她竟然一點也不知道,要是他心存歹意,在自己背後來一刀子,自己可就一命嗚呼了,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一連說了三個「你」字,再也接不下口去,聲音顫抖得十分厲害。 公孫邵笑道:「別害怕,我要是想殺你,你這會再就躺在地上了,哪還能跟我說話?」 楊瑛道:「你要幹什麼?」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 公孫邵道:「我不殺你,也不綁你,我幹這種始是為了錢,沒人出錢,我又何必為難你?」 楊瑛還是不信,道:「我不信,你是壞人,主動和我套近乎,能有什麼好事?」 公孫邵道:「我從來就沒說過自己是好人。看來你應該是好人了,那你來告訴我當好人有什麼好處?」 楊瑛答不上來,遲疑道:「這個……這個……」 公孫邵道:「我這個雖然壞事做盡,卻從不說謊,我真沒有惡意。這裡不是說話所在,你隨我來吧。」 楊瑛打不定主意,不知該不該跟他去。公孫邵笑了道:「我可沒功夫跟你瞎耗,既然你不願意跟我走,那我可走了。」說著轉身便行,他走起路來猶似足不點地,不一會功夫,便已行出十餘丈。 楊瑛大叫:「等等我!」追了上去。 兩人在黑暗中東拐西拐,走了好久,來到小巷邊一間不起眼的屋子,門沒有鎖,公孫邵道:「到了。」推門而入。 楊瑛跟著進屋,公孫邵點起了蠟燭,楊瑛拿眼一瞅,只見屋內唯有一案一榻幾張破草蓆,陳設甚是簡單,榻上案上積滿了塵土,顯是很久沒有人居住過。 公孫邵讓著她做下了,道:「你不是跟著鄧艾那小子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楊瑛聽他提到鄧艾,心頭一酸,道:「我嫁人了,又怎能再跟他在一塊了?」 這回輪到公孫邵大吃一驚,道:「不會吧,你嫁人了?我一直以為你和他才是一對,我還打算在你們倆成婚那天,當一回不速之客,喝你們兩個的喜酒呢,畢竟要沒有我你們兩個也不會認識啊。」 楊瑛幽幽的歎了口氣,道:「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麼。」 公孫邵道:「那你嫁給誰了,這總可以說了吧?」 楊瑛點點頭,道:「嗯,我的丈夫是鮮卑拓跋部的首領拓跋力微。」 公孫邵又是一就,道:「拓跋力微這小子娶得可是咱大漢的新城公主……難道你就是新城公主?」 楊瑛點點頭,笑道:「嗯,我就是當今皇上親封的新城公主。」 公孫邵笑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這新城公主居然就是你。你把這麼重要的消息告訴我這個壞人,就不怕我把你綁了,向你丈夫要贖金。」 楊瑛笑道:「你不會的。」 公孫邵道:「我這人最愛錢,綁了你我就可以得到很多錢,這麼大的利益我為什麼不幹?」 楊瑛道:「綁了我,你可算把天給捅破了,不但我相公饒不了你,就連當今皇上也不會放過你,得罪這麼多人,天下之大你又能走到哪裡去?」 公孫邵笑道:「幾天不見,你的嘴變得如此厲害啦。」 楊瑛道:「別老說我了,你最近怎麼樣?還在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公孫邵繃起臉道:「什麼『傷天害理』忒也難聽,那可都是能來錢的好活計。」 楊瑛哼了一聲,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媳婦好好過日子。你還像這樣整天東躲西藏的,哪個姑娘看得上你?」 公孫邵道:「我手裡有的是錢,想跟著我的女人還怕少了?主要是我嫌女人跟著太亂,才沒搭理她們。」 楊瑛不以為然,道:「你到上郡來做什麼,是不是又是受人之托,幹什麼壞事?」 公孫邵道:「幹事倒是幹事,不過不是受人之托。我好長一段時間沒接到生意了,閒著發慌,就出來溜躂,聽人說上郡這帶有一位土財主,雖家財萬貫,卻壞到家了,搶男霸女,無惡不作。既然這老傢伙的錢多的花不完,那我便替他花用花用。」 楊瑛笑道:「算你辦了件人事,怎麼樣,事辦成了麼?」 公孫邵搖了搖頭,道:「這不剛要下手就碰到你了。」 楊瑛道:「你手裡沒活,我這裡倒有一件,怎麼樣,你肯幹麼?」 公孫邵道:「什麼活?錢少的我可不幹。」 楊瑛道:「對方可是個有錢人,只要你辦成了事,你開價多少,他就給多少。」 公孫邵眼睛一亮,道:「哦,真有這樣的好事?」 楊瑛道:「不過這事可難辦的很,鬧不好還有性命之憂。」 公孫邵道:「我接過的活從來就沒有好辦過,只要能賺錢就行。」 楊瑛道:「能賺錢,一準能賺到大錢,怎麼樣,你答不答應?」 公孫邵思索片時,道:「好,這活我接下了。」 楊瑛道:「痛快,這人在新豐,你跟我去趟。到了那你再和他詳談,你看怎麼樣?」 公孫邵道:「反正我現在也沒活計,就跟你去趟,既便做不成生意,也當是遊山玩水了。」 二人又聊了一陣,楊瑛起身告辭,回到小廟歇宿。次日一早,二人在約定地點見了面,一塊上路。有公孫邵做保鑣,哪個小賊敢打楊瑛的主意,那不是找死麼?一路太平無話,這天兩人到了新豐,楊瑛問明了路徑,逕投賈府。 這日將盡午時,賈府,賈仁祿剛剛醒來,伸了個懶腰,吟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貂嬋嗔道:「趕緊起來,別再遲了,再遲這一天就過去了。」 賈仁祿嘿嘿笑道:「反正也沒什麼事,那麼早起來做什麼?」 穿好衣衫,洗漱完畢,用罷早飯,賈仁祿忽道:「筆墨侍候,老子要作畫!」 貂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道:「沒發燒啊,今天這是怎麼了?」 賈仁祿叫道:「嘟,老子興血來潮要作個畫,又怎麼了?」 貂嬋笑道:「你平常最討厭舞文弄墨,今天突然要畫畫,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老子想畫就畫,你管得著麼!」 說話間,筆墨紙硯齊備,賈仁祿拉開吳道子作畫時的架式,抓過毛筆,安腕運指,潑墨揮毫。他不愧帶過幾年兵,打過幾年仗,胸中是有些丘壑,廖廖數筆,便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 他今天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越畫越來勁,東一筆西一筆,不片時,就把一張大白紙,塗得亂七八糟,東一點墨,西一團黑,像山不是像,像水不是水,像鹿不是鹿,像人不是人。貂嬋及聞訊而來的幾位夫人看得是雲山霧罩,不知他在畫些什麼。 賈仁祿好容易將畫畫完,歪著頭欣賞半天,很滿意,得意洋洋的道:「怎麼樣,看不懂吧?」 貂嬋道:「你這畫的是什麼啊!」 賈仁祿道:「在咱那時代有一個著名畫家叫畢加索,他的畫歪七扭八,稀奇古怪,蘋果本來是圓的,可愣給他畫成了方形的,更有甚者,有的畫其實就是幾團顏色塗在畫布上。可怪就怪在,這樣看上去亂七八糟的畫只要一問世,就被搶購一空,而且件件還都能賣出大價錢。」 甄宓也喜歡畫畫,可她學得是寫實主義,自然就無法領會抽像藝術的神髓,道:「這怎麼可能,你是在說笑話吧?」 賈仁祿道:「你們這些人真是的,不說自己沒文化,就說人家在說笑話。告訴你們吧,那種畫叫抽像畫,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其中的奧妙……說出來你們也不會懂,老子就不難費口水了。畢加索的抽像派,還是從老子這派中吸取了精髓才能如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可見老子這派比抽像派要厲害得多,這可是老子近年來最出色的作品,你們趕緊將它表起來,時時觀摩,背不住你們哪天就能悟道其中真諦,成為天下無敵的大畫家。」 眾女都不以為然,貂嬋道:「聽你說得這麼熱鬧,你這派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賈仁祿道:「連什麼名字都不知道,真沒學問,聽好了,老子這派就叫抽風派!」 眾女齊笑道:「我看你就在抽風。」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老子不過在逗你們玩的,老子哪會……」 說話間,劉備突然冒了出來,見他手裡拿著毛筆,案上鋪著一副嘔心瀝血的抽風派大作,哪還能不知道他在幹什麼,笑道:「仁祿啊,朕忙得是焦頭爛額,你卻有閒情逸志在這裡畫畫。再說你要畫也要畫得像點樣子,瞧你畫得叫什麼啊?」 賈仁祿嚇了一跳,忙跪了下去,道:「草民不知皇上駕到,有失迎訝,望皇上恕罪。」眾女跟著跪倒。 劉備笑道:「罷了,快起來吧,跟朕還這麼客氣。」 賈仁祿沒有站起,哽咽道:「草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皇上了,沒想到皇上還是沒有忘了草民,草民真是太高興了。」說著眼眼嘩嘩的流了下來。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想:「***,一定是遇到什麼難題了,這才想起老子,想讓老子幫你擦屁股,老子真成草紙了咋的?」 劉備感動得直想哭,跟著掉了幾滴眼淚,接著揮退眾人,道:「朕已差人詳細調查過了,你和孫皇后清清白白的,根本就沒有那麼回事,朕錯怪你了,這次來就是給你官復原職的。你可是大漢的棟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不能整天游手好閒,不務正業啊!」 出乎意料的事,一貫搶著謝恩的賈仁祿這次並沒有急著喊謝主隆恩,說道:「哦,皇上要將草民官復原職?」 劉備道:「朕可是皇帝,說的話豈能有假?官服朕都帶來了。」 賈仁祿道:「草民隱居新豐這些日子,不是釣魚捉烏龜,就是和幾位婆娘打情罵俏,悠哉悠哉,這日子過得別提有多開心了。草民不想做官了,皇上的好意草民心領了,恕草民不能奉命。」 劉備吃了一驚,道:「什麼,你不奉命?」 賈仁祿道:「草民用世之念已絕,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劉備臉沉了下來,道:「你敢抗旨!」 賈仁祿道:「草民脖子上有幾個腦袋,哪敢抗旨?皇上,您是可以用您的權威逼著草民重新當這個司空,可這也只能得到草民的人,得不到草民的心。草民雖然身在其位,但還是可以不謀其政的。」 劉備氣得臉都紅了,道:「你……你……你……之前是朕錯了,朕不該不信任你,怪你和孫皇后私通,可朕已經向你認錯了,你還想怎麼樣?你難道不怕朕殺了你。」 賈仁祿道:「頭在草民脖子上,刀在皇上手裡,皇上要殺隨時可以來殺。」 劉備向他子良久,氣消了下來,歎道:「你為什麼不想再當官了,總要有個理由吧。」 賈仁祿道:「臣請皇上恕草民無罪,草民方敢言。」 劉備道:「朕恕你無罪,有什麼話你就講吧。」 賈仁祿道:「皇上哪裡是查清草民以皇后娘娘私通一案的清白,才給草民官復原職的。皇上之所以將草民官復原職,怕是和東吳入寇有關吧?」 劉備笑了,道:「什麼都瞞不過你,如今國家有難,你可不能躲在一旁享清閒啊。」 賈仁祿道:「惹您不開心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皇上,您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您的心思我很清楚,當日我和皇后娘娘赤身體同處一室,這一幕你是永遠也不會忘記的。既然您已對草民心存芥蒂,草民要再回到您的身邊,不是自己把脖子往您的刀下送麼。當然現在東吳犯邊,您要用到草民的腦袋,不會就這麼殺了草民。待戰事過去,草民又沒用了,那時草民在您手心裡攥著,可就真跑不掉了。草民還年輕還想多活幾年,請皇上看在草民這些年辛辛苦苦替您打天下的份上,就饒過草民吧。」 劉備將他拉了起來,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朕果然沒看錯你!你對朕如此坦誠,朕也對你坦誠,沒錯,朕是懷疑過你。你也說過三人成虎,朕每天收到百餘份說你要造反的奏章,又怎能不有所懷疑?可你寧死也不再當這個司空,朕心中的所有懷疑,就都煙消雲散了。好,朕准你所請,不再讓你當這個司空。」 賈仁祿大喜道:「謝主隆恩。」 優幽書萌 uutxt.com 全蚊字阪月瀆 正文 第658章 - 丹書鐵券 字數:5269 劉備笑道:「你謝恩總是這麼快,朕的話還沒說完呢。就在你到新豐的那天,穎川王上表辭去太傅一職,表章上說他一直在藍田呆著,沒為朝廷出過半分力,老掛著這個官職實在不太合適。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上表辭官了,看來其意甚決,再難挽回,朕已准其所請。太傅一職空了出來,就要有人來當,朕決定就由你來當,還有朕賜你的丹書鐵券可在?」 穎川王劉協,就是那個多災多難,曾在好幾任權臣手底下做過提線木偶的漢獻帝,多年來的腥風血雨,明槍暗箭,早已使他心神交瘁,成了驚弓之鳥。在晉陽劉備曾固請他重新來當這個皇帝,他雖然固辭不受,隱居藍田,心裡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害怕有朝一日,劉備會和他秋後算帳,找他的麻煩,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於是他整日價提心掉膽,寢食難安,稍有風吹草動,就能嚇得尿褲子,這隱居日子當真過得生不如死。他的夫人曹氏看在眼裡疼在心上,便和蔡琰董祀商議,眾人都覺得大漢朝的皇糧不是那麼好吃了,這官雖然是虛的,可是長期當下去,劉備怕他重掌實權,還是饒不了他,於是便勸他上表辭官辭爵,徹底當一個平頭老百姓,太太平平的過日子。他要是辭了官,劉備還是不依不饒,群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一下子就能明白其中的道道,到時光唾沫星子就能把劉備淹死,劉備雖說笨吧,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也是分得清楚的,這種事他不會幹的。 獻帝覺得有理,便拿定主意上表辭官,恰在這時太尉馬騰因多管閒事,被劉備下了大獄。兔死狐悲,獻帝見馬騰被抓,擔心自己有一天也和他一個下場,連膽都給嚇破了,提筆哆哆嗦嗦的寫了道表章,托人呈將上去。劉備既要作婊子又要療枋,這功臣他要殺,這仁君他也要做,見了這道表章,想也不想大筆一揮,不准,那道表章就這麼給退了回來。獻帝是鐵了心不想再當這個官了,一次不成兩次,兩次不成三次,他剛要寫第三道表章時,恰逢賈仁祿被關入天牢。五個一品大臣辦了倆,其他三個如何坐得住?劉璋沒頭沒腦,得過且過也就罷了,張繡和賈詡君臣一場,相交莫逆,雖沒有結拜,卻也和結拜差不多。他在馬騰被抓時就已擔心自己的處境了,暗地裡差人去益州問計,賈詡也是老油條,想的主意和蔡琰他們大同小異,也勸他上表辭官,益州離長安千餘里,且道路險阻,消息傳遞不便,張繡收到賈詡回信時,賈仁祿已經被抓了。張繡坐不住了,趕緊得寫了一份辭官表章,差人呈入宮中。這事還真就這麼寸,劉璋那邊也有一個高人點撥他辭官,否則小命不保。劉璋最怕死,也趕緊上了表章一道。 這三份署名不同內容卻大同小異的表章幾乎同時呈到了劉備面前,像是事先就約好了似的,劉備登時傻眼了,這五個正一品大臣除了賈仁祿有些小聰明之外,其他四個都沒什麼本事,可是他們在朝中及地方上的影響力都十分的大,當初劉備就是懼怕他們的影響力,才讓他們當這個有名無實的正一品。這五人一齊走了,必在朝野上下引起軒然大波,這萬一要是炸了營,別說江山不保,這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那還兩說著呢。這段日子以來內憂外患不斷,賈仁祿與孫尚香私通,孫尚香畏罪自盡,改立皇后,太子劉禪不上進將來無法承續江山,鮮卑軻比能招降了拓跋力微統一鮮卑指日可待,吳主孫權為替愛妹報仇興師三十萬分三道來伐,再加上三位正一品大員同時上表辭官,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要劉備拿主意,劉備脖子上就一個腦袋,哪裡忙得過來?這幾天他的腦子就像一部機器高速運轉著。 他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如何受得了如此超負荷的工作,累得險些乘風歸去。他想來想去,最終還是覺得得將賈仁祿官復原職,一來可以為他分憂,二來也可打悄三位正一品大員的顧慮。相對於江山穩定、身家性命,這戴綠帽子實在是小事一樁,何況他反覆思量,覺得這案子疑點頗多,也不見得就是一定賈仁祿干的。有鑒於此,劉備終於咬了咬牙,舍下天大的面皮來到新豐向賈仁祿賠禮道賺,哪知賈仁祿卻不領情,把他晾在那裡,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來。其實這也不能全怪賈仁祿,劉備見賈仁祿和孫尚香脫得光光的呆在一起,鳥火亂冒,查也不查就把賈仁祿的官給捋了,這會要用他了,再想起他來,屁顛屁顛來請。沒用就踹一邊去,有用就再拉回來用,這事誰遇上了,都要心裡不爽的。 虧得劉備有些急智,在關鍵時刻腦子靈光一閃,順坡下驢,稱讚了賈仁祿一番,說他寧死不再當官,自然不會想要造反,其他官員說他不臣的表章就全都是瞎扯淡,惡意誣陷,接著又奪了獻帝的官爵安在他頭上,安撫他那顆受了傷的心靈,反正獻帝也不想再當官了,不如就用他的官來換賈仁祿回心轉意。接著他還打算對頒給賈仁祿的丹書鐵券做一些小小的改動,徹底打消賈仁祿的顧慮。下寧人和節外生枝的差別可是甚大,當此多事之秋,劉備可不希望再出事了。像賈仁祿不論幹什麼都亂七八糟,卻很能打戰的歪才在這時事候就只有兩種處理方式,一是殺了,一了百了,第二就是要籠絡好,萬一他覺得不爽投了別人,這江山搞不好就得易主。殺了他劉備不是沒想過,可是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人意料,倘若這個時候動手,一旦遇到萬不得已的情況要用到他了,那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不殺他就要穩住他。這該如何穩住他,劉備可沒少花心思,動腦筋,就連一般人難以想到了丹書鐵券,他也想到了,想在上面做一番手腳。他萬萬沒想到的,他腦子一剎間的靈光一閃,歷史又不知是前進不是後退了一大步。 丹書鐵券免死牌,這對賈仁祿來說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物件了,十部反映歷史的古裝連續劇起碼有六部有這玩意出現,在他的印象中家裡明明沒有這東西,若有了哪裡還怕劉備砍他的腦袋,卻聽劉備問起,大大的吃了一驚,大叫:「丹書鐵券,我沒有啊!」 賈仁祿的一驚一乍可是遠近馳名,跟他在一起在心裡素質得十分的好,心臟病患者若是珍愛生命的話,一定要遠離賈仁祿,若是執迷不悟,冥頑不靈,估計用不了兩天就會給活活嚇死。劉備雖知他經常大驚小怪,可猛得聽到這麼一嗓子,還是身子一震,道:「怎麼會沒有,朕封你為定國公那天親賜於你,你怎麼忘了?」 賈仁祿仔細搜尋大腦裡的每一個角落,總算找到了這段記憶,道:「可是那個用鐵皮做的,半圓形像塊爛瓦片一樣的東西?」 好好一件東西卻被他形容的如此不堪,劉備苦笑道:「就是那物件,因它是用精鐵打製,上面的字則用丹砂刻就,故曰:『丹書鐵券』你可別小看這物件,這可是你封爵的憑證,它其實是由兩券組成,一券頒賜功臣,另一券藏於內府,有起事來,將兩券合在一起,便知真假。」 賈仁祿終於明白了,原來劉備給自己封侯憑證就是丹書鐵券,道:「皇上,這樣獎勵功臣的法子也只有您能想出來,您真是……」 劉備近來馬屁聽多了,越來越好大喜功,連賈仁祿盜用的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數百年」,他也要竅為己作,竄將上去接受眾學子的讚揚,可是賈仁祿說他是丹書鐵券的發明人,他卻不敢居功,十分謙虛的道:「這你可就說錯了,朕才智平庸,哪能想得出這法子?這法子是高皇帝想出來的,他老人家消滅項羽打平天下,頒賜功臣丹書鐵券,做為封侯賜爵的憑證。」 這丹書鐵券賈仁祿聽過不下百來遍,可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聽了劉備一番解釋,長學問了,連連點頭,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高皇帝時期就有這丹書鐵券,只不過那時的鐵券只是封侯的憑證還沒有免死的功效。」 這下輪到劉備吃驚了,叫道:「這丹書鐵券從高皇帝創製時就只是作為封侯憑證,從無免死的功效,怎麼,朕聽仁祿之言好像早就知道丹書鐵券具有免死效力一般。」 賈仁祿真恨不得給自己的嘴巴來兩大耳刮子,忙展開聞明遐邇的圓謊大法,說道:「是這麼回事,草民曾看過一本古書,上面說戰國時期某國國君曾用丹砂在銅節上刻字,賜以功臣作為免死的憑證,不過那玩意好像不叫什麼丹書鐵券,草民聽皇上解釋丹書鐵券,猛地想起了這則故典了,一時嘴快,失口亂言,還請皇上恕罪。」 劉備道:「原來是這樣,你可把朕嚇了一跳。朕剛想在鐵券上加上免死之效,就被你說了出來,你說朕能不吃驚麼?」 賈仁祿心裡咯登一下,道:「這麼說皇上想賜臣一面可以免死的丹書鐵券?」 劉備點點頭,道:「你適才對朕推心置腹,說你害奴吳戰事之後,朕會銜舊日之恨跟你過不去,君臣相疑,這還如何共事?是以朕打算將你的丹書鐵券收回,重新鐫刻,加上免死之效,這樣你就可以安心的回到朕的身邊了吧?」 賈仁祿道:「皇上,草民……」 劉備傷心以極,道:「怎麼,朕真的這麼令你感到厭惡,你執意不肯在朕手底下做官麼?」 賈仁祿聽他言語中滿是傷感,心腸一軟,跪倒在地,道:「多謝皇上恩典,微臣謹遵聖諭。」 劉備見他妥協了,心下甚喜,哈哈大笑,道:「好,好!快起來,快快起來。」 賈仁祿找來貂嬋,道:「皇上賜給咱家的丹書鐵券,你給擱哪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賈府雖大分工還是很明確的,賈仁祿負責賺錢,幾位夫人負責花錢,這買的東西多了,就要有人規置,不然亂堆亂放,要找時往往找不到。貂嬋在賈府裡素有大媽之稱,事無具細,什麼都管,這統籌規劃的大任自然就壓到她的肩頭。她干將起來也挺認真,哪樣東西該放在哪裡安排的井井有條。可一個賈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數不勝數,就算安排地再有條理,要找一樣物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假如那時的丹書鐵券就能免死,不用賈仁祿提醒,貂嬋也會妥為保管,可這物件不過就是一件憑證,賈仁祿當官這麼多年皇帝頒發的各種賞賜憑證多如牛毛,哪一樣都很重要,就都不重要了,貂嬋命人將它們都堆在了一間密室裡。這會聽到賈仁祿提起,當即回房拿來鑰匙,打開密室,領著幾個人一統亂翻,將密室翻了個底朝天,總算在一個犄角旮旯裡找到了滿是塵土的丹書鐵券,貂嬋找塊布將它插拭乾淨,雙手捧著,交給了劉備。 劉備命人速執此券回京與藏於內庫的另一半拼合,驗明無誤後再行重鑄。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道:「這些天來,皇上的日子不好過吧?」 劉備苦笑道:「看出來了?」 賈仁祿道:「臣見皇上左鬢邊上又多了幾莖白髮,想來皇上這些天操勞國事,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睡,皇上可要保重龍體啊!」 劉備笑道:「這還不都是你害的。」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這裡又有臣什麼事啊?」 劉備道:「你撂下挑子,跑這享清福來了。朕沒了左膀右臂,朝中大事小情,可不就得自己一個人處理麼?這哪天晚上不得忙到將盡四更才能睡下,你說說如此操勞這頭髮又怎能不白?」他說的沒錯他每天晚上是要忙到將盡四更才睡下,不過是不是在批閱奏章,那就只有他和他的妃子知道了。 賈仁祿小聲嘀咕,道:「哪有這樣的皇上,這也能怪我,當真是君要臣錯,臣不得不錯啊。」 劉備聽見了,哈哈大笑,道:「跟你在一起,朕開心不少,整個人也精神多了。」 賈仁祿道:「皇上吃了這麼多年的苦,也該好好享福了,一些煩人的國事可以交給孔明他們去處理,也就是了。」 劉備歎了口氣,道:「朕何償不想這樣,可是放心不下來。」 賈仁祿道:「皇上時刻關心江山社稷,百姓疾苦,雖鳥生魚湯,不過如此耳。」 劉備笑道:「堯舜禹湯,偏偏給你念成鳥生魚湯,你這人真是沒學問,哈哈。」 賈仁祿道:「會幹活的人,就要會休息,休息不好這活可是幹不好的,皇上可有興趣陪臣釣釣魚?」 劉備點點頭,道:「甚好。」 兩人一人扛著一根魚竿坐在渭河邊上釣魚,御林衛士在周圍密密匝匝的圍了幾圈,嚴密保護。 劉備兩眼茫然的子水面,長長的歎了口氣。 賈仁祿道:「皇上可是以東吳大軍壓境為憂?」 劉備道:「也不全是。」 賈仁祿笑了,道:「臣就說嘛,東吳向來雷聲大雨點小,皇上又何必擔心?」 劉備道:「哦,你有何破敵良策?」 賈仁祿道:「破敵良策皇上的聖旨上不是寫得明明白白了麼,又何必問微臣?」 劉備捋捋鬚道:「怎麼說你也認為朕的破敵方略可行了?」 賈仁祿笑道:「豈止是可行啊,只要皇上切實照著即定方針執行,不把孫權打得叫爹,老子就跟他姓!」 劉備鬆了口氣,道:「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多了。」頓了頓,道:「孫權這邊朕其實不怎麼擔心,倒是軻比能,他最近招降了拓跋力微,統一草原指日可待,一旦他揮師南下,和孫權南北呼應,大事去矣,不知你有何良策,可以化險為夷。」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這個皇上倒不必擔心,軻比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焉能害人?」 劉備道:「哦,此話怎講?」 就在這時賈仁祿的魚竿微微向下一沉,賈仁祿急叫道:「好傢伙,終於上鉤了!」趕忙拉竿,劉備見他釣到了魚,竟和自己釣到一樣興奮,在旁邊胡亂指揮,兩個人都沒有經驗,不知該何是好,大呼小叫,累得滿頭大汗,總算是拽上來大魚一條。 劉備看著盆裡的游魚,撚鬚微笑道:「好兆頭。你接著說吧。」 賈仁祿伸嘴在他耳邊道:「拓跋力微投降,是臣授意的,北邊將要有大事發生,皇上等著看好戲吧。」 劉備笑了,道:「朕今天還真沒來錯,你幫朕解決大問題了,現在朕總算可以睡得踏實了。」 賈仁祿道:「皇上切莫大意,這看不見的敵人,可比看得見的敵人要可怕得多?」 劉備皺起眉頭,道:「看不見的敵人?」 賈仁祿點點頭,道:「關於這個看不見的敵人,臣還不想多說,請皇上恕臣賣個關子。」 劉備點點頭,道:「嗯,你辦事,朕放心。這個看不見的敵人就由你全力周旋,朕就不過問了。」 賈仁祿道:「多謝皇上信任。」 劉備道:「還有一件事,要和你商議。」 賈仁祿笑道:「事情要是少了,皇上就不會親自跑到這來請微臣出山了。」 劉備笑道:「你啊。是這麼回事,朕想廢太子劉禪改立劉永為太子。」 賈仁祿道:「微臣說了,皇上是不是肯聽臣的?」 劉備道:「你的主意什麼時候錯過,有什麼話你就說,朕一定照辦。」 賈仁祿道:「為了國家的長治久安計,臣請皇上廢了太子,改立劉永。」 劉備吃了一驚,道:「什麼,你主張朕廢太子?」 賈仁祿道:「臣就知道皇上會吃驚。」 劉備道:「說說看,你的理由。」 賈仁祿道:「原因就不用臣講了,太子的智商皇上應該已經領教了吧。」 劉備道:「智商?那是什麼東西?」 賈仁祿道:「就是說太子不怎麼聰明。」 劉備苦笑道:「唉,朕一世英明,竟生出這麼一個兒子。他鬧得笑話你也有所耳聞吧。 賈仁祿點點頭,道:「聽說了,那時臣一家正在吃飯,聽了之後噴了一桌子的飯。」 劉備歎口氣道:「現在就這樣,將來承繼江山估計夠嗆,是以朕才想把他換下來。」 賈仁祿道:「此事乃皇上的家事,臣又處嫌疑之地,按理本不該多嘴,可是這個阿斗實在不是那麼好扶的,這IQ要是低於五百二估計玩不轉。皇上您可千萬別指望臣,臣要是輔佐他,估計得活活氣死。現在這份基業是無數將士用鮮血和性命換來的,來之不易,立儲關係天下安危,百姓福祉,皇上可要三思啊!」心想:「劉禪這小了連此間樂不思蜀也說得出,這江山交到他手裡,可是要出大亂子。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可不能毀在他手裡。不行,就算被劉備剮了,老子也要把劉禪從太子位子上拉下來!」 劉備對劉禪已經徹底失望了,正打算廢了他,聽了賈仁祿的話,當即拍板:「嗯,朕有此心久矣,就等你這句話了。」叫來陳群,道:「你這就草詔,廢太子劉禪為梁王,著有司冊立趙王劉永為太子。」 陳群道:「這另立儲君可是大事,皇上還是和眾大臣商量之後再定吧。」 劉備道:「這事朕已經反反覆考慮了幾個月了,就這麼定了,你快去擬旨吧。」 陳群還不肯走,劉備瞪了他一眼,道:「是你是皇上,還是朕是皇上,快去!」 陳群嚇了一跳,抱頭鼠竄,跑回自己屋中,提起筆刷刷刷寫了廢立詔書一道,差人趕回長安宣讀。 劉備道:「朕先回去主持大局,等改立了太子,朕再回來同你一直上洛陽,監督戰事。」 送走了劉備,賈仁祿正要轉身回去看春宮圖,趙二走了過來,道:「新城公主來了,在廂房等候老仰。」 Uu書盟 UuTxT.coM 荃汶吇板閱讀 正文 第659章 - 湖口大捷 字數:6158 賈仁祿在偏廳接見了楊瑛一行,賈仁祿問道:「看你春風滿面,東西到手了?可曾引起那老女人的懷疑?」 楊瑛搖搖頭道:「沒有,相公和我完全按照您信中吩咐做的。」 賈仁祿長長的吁了口氣,道:「沒有就好,這幾天老子的心要都是一直懸著的,現在總算可以放進肚子裡了。」 楊瑛道:「咱要那封信,為什麼不直接偷出來,還要多此一舉,萬一讓她看出破綻,豈不前功盡棄?」 賈仁祿道:「直接偷走是省事,可東西不見了,那老婊子……」忽然想在楊瑛面前說老婊子不雅,改口道:「老女人很快就會查覺,這可是她的命根子,一旦丟了她方寸指定大亂,鬧不好會提前行動,老子才剛知道對手是她,剛著手佈置,匆匆忙忙的,只怕還很不周全,她已經準備十來年了,一旦暴起發難,咱又沒準備好,全得吃不了兜著走!」 楊瑛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可這事拖得時間越久,被她發現的可能性也越大啊?」 賈仁祿歎道:「唉,老子這不是實在想不出好法子麼,要不然能這麼拖泥帶水的?說實話,這些年來老子遇到了無數的對手,雖然他們哪一個都有兩把刷子,可是到最後不都被老子干趴到地下叫爹?而這個女人忒也厲害,也不知她的腦瓜是咋長的,一會一個計,一會一個陣,搞得老子暈頭轉向,要不是老子事先防了一手,險些腦袋搬家。對付這樣的女人,老子還真一點招了也沒,有什麼計就先用著吧,讓她發現了再說。」 楊瑛很奇怪,道:「上次打鄴城,面對萬仞堅城,數十萬大軍,也沒見你這麼沮喪。依娜不過是個女子,至於麼?」 賈仁祿長長的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楊瑛道:「我在路上碰到一個故人,或許對你有些幫助。」 賈仁祿道:「哦,是什麼人?」 楊瑛道:「就是那個曾經綁架過我的公孫邵。」 賈仁祿雙目一亮,道:「是他,他在哪?」 楊瑛道:「就在外面……」 賈仁祿道:「快請,快請。不,還是老子親自去請。」 他興沖沖的跑到公孫邵跟前,二話不說,拉著他的手,就往大廳裡拽。 公孫邵見他那兩步跑,就知他不會武功,戒備之心登消,笑著對正在趕來的楊瑛說道:「這位就是雇我幹事的?」 楊瑛道:「正是,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賈福……」 公孫邵實在不敢相信,面前這位愣頭青就是賈仁祿,啊地一聲,叫道:「你就是智計無雙,戰無不勝的賈福?」 賈仁祿笑道:「老子正是賈福,智計無雙,戰無不勝什麼的,不過江湖上的朋友對老子的抬愛。老子只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這名聲都吹出來的,其實哪有那麼懸乎?」 公孫邵道:「您實在太謙,我打小在江湖上行走,中原這些山山水水我少說也走了一大半,老百姓提到你,沒有不豎大拇指的。我可是對你佩服的了不得,常常在想當初你要是在公孫瓚麾下,我公孫氏也不可能亡的這麼快,我也不可能過這樣東躲西藏的日子」 賈仁祿心道:「有本事的人也要遇到明白人,才能物盡其用,人盡其才。要是遇到了個窩囊廢,言不聽計不從,再好的人才也是件擺設,有什麼屁用?想當初公孫瓚麾下雖無智士卻有個無雙勇將常山趙子龍,這樣有本事的人公孫瓚卻死也不肯重用,一味倚仗親戚,他又怎會是個明白人?老子要跟著他混,不被他殺了,也要活活的被他給氣死,又能有什麼錢途?」說道:「原來你是公孫瓚的族人,失敬失敬,當年我也曾想投奔公孫瓚來著,只可惜山遙路遠,加上阻礙重重,未能如願,誠為憾事。」 公孫邵道:「敗亡之族,得保首領已屬萬幸,能有什麼名頭?連我自己都不敬仰自己,何況別人?」 賈仁祿道:「這你可太謙虛了,在江湖上你的大名快趕上你的先輩公孫瓚了,怎能說沒有什麼名頭?」 說話間兩人進了大廳,分賓主坐好,婢女奉上香茗,公孫邵道:「我這人不喜歡繞彎子,大人有什麼話儘管吩咐。」 賈仁祿揮手令左右退下,獨留楊瑛,道:「老子已命人假造一封書信,請你來呢,就是要將假信和真信掉一掉包。」 公孫邵笑道:「這不是什麼大事,您告訴我真信在哪,不出三天,我准將那信放在您的案上。」 賈仁祿道:「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千萬可別大意,要不是點子難對付,老子也不會請你來了。」 公孫邵仍不以為然,隨口問道:「對方是什麼人?」 賈仁祿道:「是一個女子……」 公孫邵笑道:「諒一個小女子何難對付?」 賈仁祿道:「你可別小瞧了這個女子,老子差點栽在她手裡,搭上一條老命。」 公孫邵心中一凜,不過他還是有些不信,道:「有這麼厲害?」 賈仁祿道:「嗯,且她的功夫十分了得,當世怕是少有抗手。你既是公孫一門的人不會沒有聽說過趙子龍吧?」 公孫邵點點頭,道:「那是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當年家父曾勸公孫瓚重用子龍,可公孫瓚就是不聽,若此言見用,那公孫一門一定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了。」 賈仁祿道:「子龍和她交過手,對她的功夫大加讚賞,佩服的了不得,她的功夫有多高,可想而知了吧?」 公孫邵面色凝重,道:「看來這活並不輕鬆。」 賈仁祿笑道:「輕鬆的活就不叫給你來干了,開個價錢吧。老子聽鄧艾說起過,你要價挺高的。老子一向認為一分錢一分貨,只要你辦成這事,不論你開出什麼樣的價錢,老子都答應,絕不還價。」 公孫邵道:「爽快。我這人向來有個規矩,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既然事情不容易辦,那就這個數。」伸出一根手指頭。 賈仁祿道:「一千兩?」 公孫邵點點頭,道:「嗯,一千兩黃金。」 賈仁祿倒抽一口氣涼氣,道:「好傢伙,你還真是有夠黑的。」 公孫邵笑了,道:「怎麼,大人捨不得了?」 賈仁祿道:「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別說老子有求於你,就算是別無所求,用一千兩黃金能交到您這樣一位有本事的朋友也是划算的很啊!」 公孫邵打心眼裡佩服出來道:「大人之豪爽我生平僅見,好,這事就這麼定了,大人請將那女子姓名樣貌備細告知。」 賈仁祿詳細說了。公孫邵正色道:「大人想要我幾日完成?」 賈仁祿道:「人在鮮卑離這裡太遠,就是什麼也不幹,打個來回也得小半個月。老子就不限時間了,不過這信關係甚大,老子可急等著呢,你盡快吧。」 公孫邵緩緩點點頭,道:「事不宜遲,我馬上出發。」 賈仁祿道:「你身手不凡,老東躲西藏的也不是個事,這事要是成了,你也別幹那見不得人的勾當了,老子在皇上面前保舉你,讓你當個將軍。」 公孫邵笑了,道:「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自由自在慣了,最受不了拘束,這官我是當不來的。」 賈仁祿向他瞧了一眼,道:「人各有志,我就不強求了。這樣,事情辦成了,我向皇上進言將貼得滿大街都是的你的大頭寫真給撤了去。」 公孫邵怔了半晌,才知道他在說朝廷通緝自己的榜文,笑道:「多謝大人了,不過這撤與不撤差別倒也不是甚大。」 賈仁祿湧起愛才之念,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你老人家還是金盆洗手吧。」 公孫邵點點頭,道:「我會考慮的。好了,事情緊急,我就不多耽了,我去也,哈哈!」人影一晃,笑聲已在數丈開外。 劉備原本就有心廢長立幼,奈何事關重大,牽涉甚廣,心中好生委決不下,賈仁祿的話讓他吃了一顆定心丸,在他心目中,賈仁祿說過話還從來就沒有錯過,他說阿斗不好扶,那阿斗就真是扶不起,何況自己親自考過他,當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朽木不可雕。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打定了主意,就要當機立斷,遷延日久,夜長夢多,這沒有事也能給搞出事來。劉備連夜趕回了長安,主持廢立大事,有劉備統籌規劃,一切進行的有條不紊。這日朝堂上,劉備一手牽著劉禪,一手牽著劉永,站在玉階之上,身旁一名內侍,大聲宣讀陳群起草的廢立詔書,群臣跪在階下,洗耳恭聽。良久良久,內侍將詔書抑揚頓挫的念完,群臣哪敢有異義,磕下奉詔,三呼萬歲。兩名內侍將劉禪從玉階上牽下,一名內侍捧著放著太子頭冠的托盤來到劉備跟前,劉備取過冠冕,戴在了劉永的頭上,群臣衝著劉永磕頭,大喊諸如太子千歲千千歲之類的口號。劉永才五六歲,哪見過這排場,適才見到這麼多人跪在階下,已是面如土色,身子亂抖,這會聽得數百人如此驚天動地的喊了出來,再也忍不住了,尿水長流,褲中淋漓淋漓。好在褲子甚厚,看不太出來,這等醜事也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一人知了。 劉禪被人牽了下去,也隨眾參拜。囉哩囉嗦的儀式過去後,未央前殿擺下酒宴,眾舞姬翩然起舞,慶賀劉永晉陞為太子,劉禪雖然不是太子了,但還是梁王,宴會自也有他的一席之地。劉備特地向劉禪望了一眼,看他有無怨望之意,卻見他滿臉呆笑,兩眼直勾勾盯著舞姬,看得十分著迷,不禁暗暗搖頭,慶幸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以小觀大,劉禪好端端的被人從太子位置上攆了下來,沒有一絲不滿也就罷了,倒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他豁達大度,生性恬退,可他在如此情況下看歌舞居然還能表現出這副德性,當真窩囊的可以,像這樣的人讓他坐皇帝寶座,將來肯定是要被人牽著鼻子走的。 須艋曲終了,眾舞姬向劉備行了一禮,轉身退下。劉備叫來樂官,低聲吩咐幾句,樂官面有難色,道:「這個……」 劉備白了他一眼,道:「叫你演你就演,哪那麼多廢話?」 樂官無可奈何應道:「是,是。」退了下去。 良久幾個優人來到殿上演起戲來,演得是趙武靈王廢長立幼的故事。 趙武靈王傳說中身長八尺八寸,龍顏鳥咮,廣鬢虯髯,面黑有光,胸開三尺,氣雄萬夫,志吞四海。即位五年,娶韓國國君之女為夫人,生子名章,立為太子。到了十六年,一日他夢見一美人鼓琴,夢中那女子那叫一個漂亮,把後宮中的那幫庸姿俗粉都給比下去了。次日早朝,他還在想著夢中美人,以致魂不守舍,無精打采。群臣還以為他病了,趕忙問安,趙武靈王倒也老實,直言不諱,還說武丁在夢中見到了傅說,最後還真的找到了那麼一個人,自己夢中所見這位美人一定是上天派下來服侍他的,一準能在國內找到。殿中一位官員叫胡廣,家裡有一個女兒,名叫孟姚,長得清麗絕俗。他有心把女兒推銷給武靈王,一直找不到機會,聽武靈王這麼一說,按捺不住,越眾而出,說自己的女兒善於鼓琴。武靈王本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走一個的原則將孟姚叫入宮來一看,果然和夢中所見一般無二,龍心大悅,當即納入後宮,給她改了一個名字叫吳娃。趙武靈王得了吳娃,便覺六宮粉黛無顏色,整天膩在吳娃那裡,從此君王就不早朝了。吳娃也很爭氣,懷胎十月,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名叫趙何,也就是後來赫赫有名的趙惠文王。過了幾年韓王后看不慣吳娃專寵,鬱鬱不歡,得病死了。趙武靈王也不客氣,立吳娃為後,廢太子趙章,而立趙何為太子。改立太子後,趙武靈王覺得老趴在吳娃的肚皮上混日子也不個事,得有一番作為,於是他不顧大臣反對推行胡服騎射,統兵征剿四方,幾年之內滅了中山,拓地千里。趙國成了三晉中最強大的一個國家,具有和當時天下最強的秦國相抗衡的實力。趙武靈王雄才大略,泡妞行,治國更行,他有心和秦國較個高下,打算出其不意,輕兵間道徑襲咸陽,一舉滅秦。這可是大事,得自己親自看著才行,於是他傳國於太子,自己退居二線當主父,也就是太上皇。他為了窺探秦國虛實,為後來進兵作準備,竟詐稱趙國使者趙招,出使秦國,向秦王宣告主父傳位,太子登基這件大事。秦昭襄王也是一個明君,卻愣沒看出站在他對面的就是趙國主父,兩人談了一會,趙武靈王走了。秦王越想越不對,派人一查,得知真相,心驚肉跳,忙差大將白起點兵去追,人早跑遠了。武靈王回國後,見趙何小小年紀卻穿著王袍接受眾臣朝拜,趙章比他大多了,反而北面拜舞於下,不禁有些後悔。這一後悔不要緊,生出了一場大禍變。趙章知道武靈王后悔,大著膽子造反結果失敗了,逃到武靈王那裡尋求庇護,武靈王想也不想就收留了他,結果趙王大軍殺到,搜出了趙章,當場喀嚓。武靈王犯有窩藏罪,一樣要死,可他是主父,沒人敢殺,只好把他圈在一個地方,活活餓死了。 這戲演的就是這麼一則故事,劉備之所以要在這時候演這戲,就是要看一看劉禪的反應,等於在告訴他:「乖兒子,瞧著,在你之前也有一個太子被廢了,人家是這麼幹的,你要是個男人,也這麼來一把,就算你老子被活活餓死,也心甘了。」 這個時候演這種戲明顯就不合時宜,群臣見了無不色變。而這齣戲含有極濃厚的政治色彩,一般是拿來當反面教材的,自創製之日起就很少上演過。劉禪從沒有看過,覺得很新鮮很有趣。看到精采處,不禁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優人演到了趙惠文王接見群臣這一段了。趙惠文王趙何年紀輕輕,服袞冕,南面而坐,趙主父設便坐於傍,觀其行禮,長子趙章魁然丈夫,反北面拜舞於前,兄屈於弟,甚是可憐。劉禪看到這裡忽然鼓起掌來,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 眾人見了這段,回想起剛才劉禪參拜劉永的情景,甚是感傷,有幾個忠於劉禪的老臣,忍不住掉下淚來。當此之時,卻聽見劉禪大叫有趣,盡皆愕然。連演戲的優人也想不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怔在當場,這戲也就演不下去了。 劉備皺起眉頭,道:「怎麼有趣了?」 劉禪有什麼說什麼,道:「一個小娃娃長得還沒有御座高卻穿著國君的服色,接受大人的跪拜,難道不有趣麼?」 劉備氣得險些吐血,站起身子,一拂袖走入內殿。 皇上走了,群臣呆著也沒勁了,紛紛散去。 劉禪還明白他父親為什麼突然就生氣了,怔在那裡,喃喃地道:「我又哪做錯了?」 諸葛亮本不願意廢掉劉禪的,這是也不得不同意劉備的作法,走到他跟前,語重心長的道:「殿下,你也該讀點書了。」 劉禪道:「一定,一定。孤今後一定多多讀書。」心中卻道:「這幫老先生整天老調重談,煩也煩死了。」 回轉劉備新撥給他的梁王府,將今天的事情和眾內侍老師這麼一說,登時暈倒了一大片人,橫七豎八的倒在那裡。過了良久,教他古代史的那位老師顫巍巍的爬起來,將這段歷史詳詳細細的給他講了一遍,邊講還邊搖頭,講不到一半講不下去了。原來他拿眼這麼一瞧,劉禪已趴在桌案上打起呼嚕。 調兵的軍令很快就傳到了臨淄,跟隨著傳旨之人一塊去的還有賈仁祿身邊的親兵頭子文欽。趙雲接過軍令一看,上面說要他糾集青徐兗豫四州軍馬三十萬火速馳援合肥新城,前方軍情十萬火急,片刻不得耽誤。 趙雲看完了軍令,付之一炬,對文欽道:「軍師差你來有何要事?」 文欽道:「大人說他有張翼所領五千軍馬保護,甚是完全,我這個侍衛隊長再跟著他混,就沒有錢途了,他舉薦我來您這,殺敵立功,搏個功名,這是信。」雙手將那封滿是狗爬大字的書信遞上。 趙雲接過看了,道:「這不是什麼大事,你以後就跟著我吧,有我的就有你的。」 文欽甚是感激,跪了下來,道:「多謝將軍抬舉。」 趙雲伸手扶起道:「這有什麼好謝的,你別以為你有軍師舉薦就高人一等,在我這你要是不好好幹,我第一個辦的就是你。」 文欽道:「末將一定不辜負大人及將軍期望,努力建功。」 趙雲道:「我這正好有一個中郎將的空缺,就由你來幹吧。軍師差你來,除了讓你追隨我,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文欽點點頭,道:「有。」說著看了看左右。趙雲揮退左右,文欽伸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趙雲嚇了一大跳,道:「這也太大膽了吧?」 文欽說道:「軍師說東邊這一路,最要緊的就是一個『快』字,要做到迅雷不及掩耳,否則敵軍一旦有了準備,想勝可就難了。東邊僵持不下,中路、西路的局面就不好展開,司馬老兒的如意算盤可就打不響了。」 趙雲道:「司馬懿正是軍師的死對頭,他的如意算盤打不響,軍師應該高興才對啊。」 文欽道:「我也是這麼說的,可軍師說了,國家大事為重,私人恩怨為輕。司馬懿這人他雖然橫豎看不順眼,可是他出得主意,當真要得。大人這頭關係著全局,整場戰能不能勝關鍵就看大人了,可不能意氣用事了。」 趙雲哪知賈仁祿故作高姿態,由衷欽佩,道:「趙雲受教了。既是如此,我這就起兵,你馬上領著我的令箭,去支會夏侯妙才及徐公明等人,速引精銳趕往新城,與我會合。」 文欽應道:「是。」轉身去了。 趙雲趕到校場,命王基點起在大軍緩緩而行,自引五千精騎奔赴合肥新城。 夏侯淵、徐晃、樂進、孫禮等將接到文欽密報,也是披星戴月,飛奔而來。其時孫權水軍剛到巢湖,張遼沒想到援軍來了這麼快,大喜出迎。卻見援軍稀稀疏疏,這裡五千,那裡五千,所有兵馬湊到一塊,還不到五萬人,心裡涼了大半截,道:「吳主自引十萬大軍,虱而來,其鋒誠不可當,諸位只帶了這點軍馬,怕是難以濟事啊。」 趙雲笑道:「我可有仁祿的錦囊妙計,足抵十萬精兵。」 張遼精神一振,道:「有何妙策,快說快說。」 趙雲叫眾將湊到一起,悄聲說了。 眾將面面相覷,道:「這能成麼?」 趙雲道:「軍師的計謀從沒失手過,你們照著執行一準錯不了。」 張遼點點頭,道:「嗯拼了,大不了是個死!」 眾將一齊點頭,表情悲壯。 當下眾人點著軍馬,深入山中砍伐樹木,幾萬人一齊動手,不片時就放倒了幾千株,接著軍中木匠將大樹鋸斷,眾人七手八腳,將斷木拼搭成圓球一個,上面澆上松油,鋪上乾草,搭到大車上,準備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其時天色向晚,趙雲等人率軍押著大車,逼近湖口。趙雲站在高阜上,憑高視下,望見東岸戰船無數,旌旗整肅,道:「吳主深諳兵法,果是勁敵,現在就看仁祿的怪招能不能出奇制勝了。」 二更時分,文欽、趙雲各領一軍逼近旱寨,離寨門處約可兩百步,兩將一揮手中令旗,眾軍取出火具將鐵葉車上的木頭球點著,數百輛大車上的木頭圓球早已澆滿松油,遇火就著,紅焰火舌,四下飛舞,映得滿湖通紅。 趙雲手中亮銀槍一揮,兵士們大叫:「衝啊!」殺將上前。 吳兵聽得喊殺聲,趕忙爬將起來,出寨迎敵。眾軍出了寨門,最令他們意想不到事情發生了,原來寨外亮如白晝,四下裡金光閃閃,耀眼生花。吳兵眼睛受了強光的刺激,只覺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這戰又如何打? 而漢軍背光而立,湖面又被大寨擋著,既無強光刺眼,又看不到湖面反光,還能看清了敵人的一舉一動,當真佔盡了便宜。當下漢軍大聲發喊,衝入吳陣,就是一陣猛劈。吳兵被強光刺得不是捂著眼睛,就是直流眼油,哪有心思應敵?接戰不片時,大敗虧輸,紛紛向水寨奔去。漢軍銜尾緊追,攻到船上,四下放火,燒燬戰船,糧草、器具無數。 孫權正在水寨酣睡,給喊殺聲驚醒,出艙一看嚇了一跳,忙指揮軍馬應敵。冷不防一支船隊金鼓不鳴,從斜刺裡直殺過來,船頭上站著一人,叫道:「張遼在此,識相快快自縛出降,免污我刀斧!」 吳人最怕張遼,聽說他來了,東吳的小孩都嚇得不敢哭了。吳兵聽他一報字號,嚇得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發一聲喊,逃了個乾淨。孫權滿腔雄心壯志,化作喟然一歎,領韓當,董襲斷後,招引軍馬緩緩而退。 張遼領水軍大殺一陣,直殺得血染湖面,方奏凱而還。 優浟書盟 uUtxt。cOm 荃文子版粵瀆 正文 第660章 - 白帝之戰 字數:6210 漢軍帳中,負責安排功勞薄伺候的是鎮東都督府長史蔣琬,這傢伙長期隨同賈大流氓作戰,被他帶壞了,竟也養成了看春宮圖的習慣。這會幾位將領都出去打戰了,山中無老虎,他可算是自由了,揮退左右,貓在帳中看春宮圖,正看得血脈賁張,忽聽得寨外鑼鼓喧天,大吃一驚,趕忙將春宮圖揣入袖中,叫道:「去查查出什麼事了,速來回報!」 帳外親衛正要答應,卻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叫道:「痛快,痛快,好久沒有打得這麼痛快了。」正是孫禮。 在他旁邊的徐晃說話了:「吳人跑得也是真夠快的,我還沒打過癮呢!」 孫禮道:「你自己跑得慢,卻怪人家跑得快。像我,都督銀槍一指,俺就指揮著弟兄們殺將上去,這打得才叫痛快呢。」 孫禮才屁點大,居然敢在徐晃面前如此說話,徐晃不忿,正要發作,和他好好比比功勞,忽然帳簾開了,蔣琬走了出來,見到他們,一臉難以置信,道:「怎麼,戰鬥這麼快就結束了?」他剛看了幾副,還沒看過癮,這邊戰就打完了,難怪他會有此一問。 孫禮道:「可不,都結束了。」 蔣琬道:「這麼說仁祿的招使得?」 孫禮道:「太使得了,整場戰鬥吳兵幾乎就沒動過手,就被我們打得狂奔亂竄。我當時還納悶了,就算吳人不善陸戰,也不至於如此不濟吧。後來我回頭一看,可是吃了一驚。」 蔣琬道:「怎麼了?」 孫禮道:「四下一片亮堂,無數火苗上下直竄,晃得我兩眼直花,眼前白茫茫的啥也看不見,我算是明白了,難怪吳人都沒有動手,原來是這麼回事。」 蔣琬道:「那我軍不感刺眼?」 徐晃搖頭道:「一點也不,我們背光而行,一點也不感到刺眼,相反數百個巨大火球,將四野照著亮如白晝,吳人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蔣琬歎道:「仁祿連這個也能想到,真神人也。」 徐晃道:「唉,像這個的能人,竟然被削職為民,躲在新豐釣魚,像我這樣的庸才反能指揮軍隊,真是不公平,我真恨不得把我的官讓給他做。」 孫禮道:「我早有此意久矣,這樣咱倆聯名上表,求皇上將軍師官復原職。」 蔣琬笑道:「不用了,我剛接到消息,仁祿已被皇上改封為太傅,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孫禮大喜,道:「皇上聖明,皇上聖明,我就說嘛,如此能人,皇上是不會讓他埋沒鄉野的。」 蔣琬心道:「皇上真的聖明麼?」這話可不敢說,說了,腦袋一搬家,就再也不能看春宮圖了,問道:「子龍和文遠呢?」 孫禮道:「率偏師追趕敵人去了。」 蔣琬沉吟道:「吳人多詐,別中了埋伏,速速鳴金!」 金聲大震,這時趙雲、張遼已收兵回營,文欽初生之犢,膽氣甚壯,一路窮追,殺敵甚眾,血染征袍,聽得金聲,怏怏而還。 眾將紛紛到寨獻功,蔣琬一一記了,接著寫下表章一道,差人六百里加急,呈交劉備。 劉備一行剛到洛陽,劉備屁股才剛碰到椅子邊,一名內侍快步進殿,道:「湖口大捷!湖口大捷!」 劉備大喜道:「念!」 內侍展開捷表,道:「鎮東都督趙雲將軍上賴皇上洪福,下依太傅賈福之計,重創吳主,殺傷吳兵數萬,繳獲兵甲器仗不計其數,吳主孫權不逞而退。」 劉備大喜道:「好,好,好。」頓了頓,道:「你剛說什麼,下依太傅賈福之計?仁祿方隨朕到洛陽,他要是指示機宜,朕怎會不知?」 內侍道:「這其中的情形捷表上沒寫。」 劉備道:「去把仁祿叫來。」 內侍答應了,到外面將賈仁祿叫上殿來,劉備問道:「你到底出了什麼妙計,這麼快就將孫權的打跑了?」 賈仁祿微笑道:「也沒什麼,這其實都是皇上功勞的。」 劉備道:「朕的功勞?」 賈仁祿道:「皇上您忘了,那天您在未央前殿舉行晚宴,安排安息國的優人表演雜耍,有一撥優人很厲害,也不使什麼妖法,嘴對著一個什麼東西一噴,火苗簾竄起老高,晃得臣兩眼直花。臣當時就想,正對著強光眼睛會花,什麼也看不清,而順光站著不但沒有什麼不適,反而還能將周圍看得清楚,這點若是運用在戰鬥中,那可是克敵制勝的利器。皇上您說,要不是那天您召見微臣,臣又怎麼能知道這些,又怎會將其運用到戰鬥之中?」他現在的拍馬神功放眼整個大漢朝無人可望其項背,當真是隨便揀個話題都能拍。 劉備哈哈大笑道:「朝中這麼多大臣,就屬你會拍馬屁,連根本和朕挨不上邊的功勞都能往朕身上扯。你還別說,那幾天你不在,朕的笑容也少了,這幾天你回來,朕覺得精神多了,整個人像年輕了好幾歲!」 賈仁祿道:「皇上,臣看著您開心,心裡也十分的開心。」這話倒不全是拍馬屁,他很重感情,跟劉備混了小十來年了,在他心裡早把面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人當成自己的長輩,見他開心,心裡確也感到高興。 劉備聽他言辭懇切,發自內心,甚是感動,回想過往種種,心中湧出一股愧疚之意,歎道:「是朕對不住你。」 賈仁祿笑了,道:「皇上說的哪裡話,微臣要沒有遇到皇上,早已成了一堆白骨了,哪有今日之風光,微臣的一切都是拜皇上所賜,別說只是受一點小小的委屈,就算是為皇上去死,那也是心甘情願。」這話就是在吹牛了。 劉備感動的直想哭,一把扯下隨身佩帶的龍紋玉璧,道:「此璧隨朕多年,視若珍寶。孔子曾言道:『君子比德於玉焉,溫潤而澤仁也。』故君子貴玉〞玉以顯德。你之德與玉之德交相輝映,非至寶無以彰顯之,朕將此玉賜於你,並准你隨身佩帶,以顯君德。」 這璧上滿是龍紋圖案,一望便知是御用之物,借賈仁祿八百個膽子也不敢戴,他不知劉備哪根筋搭錯了,嚇了一跳,道:「此物是皇上隨身所佩,臣何等樣人,如何敢戴?再者孔老夫子是將玉比君子,可臣只是一流氓,哪裡是什麼君子?臣平常是玉不離身不假,可那不過就是為了充充場面,冒充冒充君子罷了。其實按臣的德行身份,別說佩玉,就是佩帶一塊石頭,都覺得的過分,皇上這玉隨您日久,沾著您的仙氣,臣可萬萬當不起,請皇上收回成命。」 劉備笑道:「不就是一塊玉麼,有什麼當不起?朕說你當得起就當得起,難道朕的話錯了不成?」 賈仁祿就怕劉備上綱上限,借題發揮,無可奈何道:「謝主隆恩。」顫巍巍的雙手接過,心想:「這玉可不敢佩,老子丟三落四的,這萬一哪天要是給弄丟了,不大不小又是一個罪名,雖說老子現在有了可以免死的丹書鐵券,可是真到了君要臣死的時候,丹書鐵券也是廢紙一張。伴君如伴虎啊,這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卻又給拉回去當了壯丁,不行這樣提心掉膽的日子,老子一天也不想過了,得趕緊想轍,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摟著美媚遊山玩水去。」 劉備見他接了璧,很滿意,捋了捋鬚,道:「朕叫你來不是聽你拍馬屁的。既然吳主已經退走,其餘二路聞風膽寒,必不敢輕舉妄動,這場戰其實已經是勝了。現今國用匱乏,不宜大動干戈,朕打算詔諸路軍馬班師,你看如何?」 賈仁祿道:「皇上真的以為這場仗咱們已經勝了?」 劉備攤開捷報看了看,道:「捷報上說,子龍出奇不意,重創吳軍,吳主倉皇遁走,退回濡須。這次吳兵雖分三路,其實以東路為主,東路由吳主親統尚且敗了,另兩路嚇破了膽,必不敢進,這仗還不算贏了麼?」 賈仁祿道:「皇上,若您是孫權,輸了一陣,會心甘情願的退回老家抱孩子麼?」 劉備沉吟道:「嗯,你說的對。孫權輸了一陣,心裡一定很不服氣,一定要想辦法反敗為勝。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賈仁祿道:「孫權一時大意,不知修備,吃了一次大虧,軍馬糧草損失慘重,士氣更是低到了極點,憑現有的實力,攻打由名將鎮守、易守難攻的合肥新城,那是必敗無疑。可就這麼退走,他一定心有不甘,而且面子上也下不來,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親引大軍攻打合肥,若是只吃了一場敗仗就灰溜溜的走了,必會為全天下老百姓恥笑。這走又走不得,城又打不了,他進退兩難,自然會動歪腦筋了。」 劉備忍不住說道:「朕在長安時便已佈置妥當,沿江一帶防守嚴密,固若金湯,他還能動什麼歪腦筋?」 賈仁祿道:「這破綻也不是沒有,臣讓子龍撇下主力。輕兵間道,攻孫權一個措手不及。雖然前線打了一個大勝仗,可皇上沒有下詔班師,援軍主力還得按照即定方針,馳援合肥新城。臣查過地圖,汝南、譙郡一帶多山,地形複雜,卻是援軍馳援的必經之路。萬一吳主引兵截其後,陸遜引兵遮其前。在如此惡劣的地形下,大軍施展不開,人再多也是擺設,倘若敵人再用火攻,我軍雖有三十萬也是不值一掃,頃刻間全成烤鹵豬了。勝了這一陣,天下震恐,皇上的江山可就危險了。」 劉備全身一震,大叫:「地圖!」 內侍取來地圖,劉備低頭看了好一會,方道:「你說的沒錯,汝南、譙郡、戈陽、安豐一帶地形複雜,若是敵人搶先佔了有利地形,設下埋伏,我軍疏於防備,人數再多,也是個輸。」 賈仁祿道:「我軍剛勝了一陣,援軍主帥又是初出茅廬,沒有什麼經驗的王基,一定想不到敵人會在這個時候打他的主意,這場戰對吳人來說勝算可是甚大。」 劉備笑了笑,道:「你把孫權、陸遜看得太高了吧,這樣的主意他們一定想不出來。」 賈仁祿道:「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敵人想到了,可就全完了。」 劉備道:「嗯,朕這就急詔王基班師!」 賈仁祿道:「不可,萬萬不可。皇上,您該知道,三十萬大軍不是說退就能退的,這中間需要一個相當長的時間,萬一吳兵乘亂來攻,這三十萬人可全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劉備道:「那該怎麼辦?」 賈仁祿眼珠一轉,道:「可將計就計,把敵人放進來,關門打狗,堵住籠子捉雞!」 劉備笑道:「你呀,你呀,得罪了你,當真沒好下場。朕是得罪過你,可你想辦朕的時候,得通知朕一聲。」 賈仁祿知他在開玩笑,笑道:「事先通知了您,還能辦得了您?」 劉備哈哈大笑,良久方道:「這該如何誘敵深入,聚而奸之?」 賈仁祿走到案前,低頭看著地圖,道:「當年孫權曾率軍翻越大別山,取道安豐,突襲汝陰,讓曹操吃了一個大虧,這次他輸紅了眼,病急亂投醫搞不好又會老調重談。皇上可令安豐、弋陽兩郡郡守,在大別山中廣佈斥候,子孫權動向。至於陸遜這路,他現在人在南陽,可通知南陽太守,令其也在境內廣佈偵騎,哨探敵人動靜。各路細作一旦發現吳兵蹤跡,立即用飛鴿傳書,報與王基知曉。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倘若知道了吳軍動向,王基還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就真該撤了。」 劉備微笑道:「嗯,事不宜遲,朕這就擬旨。」 當下劉備急忙草擬了幾道密詔,令人用飛鴿傳書告知有關人等。這次賈仁祿低估王基了,別看這小子年紀輕輕,卻還真兩把刷子。他見沿途窮山惡水,地形複雜,也怕孫權翻山而來,在左近設下埋伏,要他好看。他經過一翻深思熟慮,思考出來的方略竟和賈仁祿不謀而合,由於趙雲輕裝前進,一應令牌信物,都在王基處。王基令人執著趙雲的調兵令牌到安豐弋陽兩地,假傳鎮東都督令旨,讓其廣遣斥候嚴密子大別山方向的一舉一動。兩郡太守見都督放話了,自然令手下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連續作戰的精神,到大別山裡蹲點。眾斥候雖然都不甘願舍下老婆孩子,到山溝溝裡喂蚊子。可是上命難違,無奈之下,一個個捲起鋪蓋,到大別山各大小山道、險隘峽谷處蹲點守候。可守來守去。這人始終沒來。其時正當盛夏,雖然山上陰涼些,可還是熱得夠嗆,眾人從早蹲到晚,熱出一身大毛汗,去一直沒等來人,難免怨聲載道。 賈仁祿心中所想倒也不是憑空臆測,實是惴情度理的深思熟慮。陸遜知道孫權失敗後,心中所想,還真跟他的大同小異。當下他作表一道,申奏孫權,請他引精兵翻過大別山,抄小路,直撲汝南,以邀援軍之後,而自己則在宜城虛立營寨,迷惑敵人,親率主力化整為零,偷過南陽,攻打新城援軍。如此兩面夾擊,敵人首尾不敵,可一鼓而破,往日之恥也可以一朝盡雪。寫好了表章,他差一心腹小校拿著表章星夜前往合肥來見孫權。 那小校領命,將表章揣在懷裡,貼肉收藏,回帳略加收拾,登程上路。行到溳水上游一個渡口,覓船過河。哪知事情還真就那麼寸,河西頭村子裡的一個帥小伙子跟河東頭村子裡的漂亮姑娘搞上了對象,兩家定於今日成親,新郎官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殺到河對岸迎親。這個渡口船隻很少,一共就那麼幾條,光載新郎官的隨從都不夠。沒船坐的人,只好擠著岸上等著過河。除了那個身懷特殊使命的小校外,還有好幾撥趕著去河對岸做生意的商人,及害怕打仗想要逃到太平地方的難民,他們都急著過河,見這迎親隊伍老也過不完,難免大聲抱怨。新郎官這邊仗著自己是地頭蛇,有恃無恐,反唇相譏。就這麼著新郎官婚也不結了,商人們生意也不做了,就在渡口上吵將起來,人人爭得個臉紅脖子粗。事情越鬧越大,局面越來越難收拾,不少良好市民見不是頭,便跑到城裡報了官。 其時正當兩國交戰,屬於非常時期,郡守接到報案,親點大軍前去彈壓。那小校打上癮了,竟忘了自己的使命,見漢軍來了,也不閃僻,還在那打得個不亦悅乎。當然他要只是動手還沒什麼,可他偏偏還動了口,嘴裡大喊大叫,這一激動,嘴上沒把門,用的全是吳儂軟語,這一來可就全餡。郡守見他語帶吳音,心下起疑,令人將他逮來搜查,這一搜身不要緊,把陸遜的表章給搜了出來。那郡守從頭到尾看完,嚇得一腦門子汗。這亂子他也沒心思管了,趕緊回城寫了公文一道,連著那道表章及吳人小校一齊送到了荊州都督曹仁處。曹仁不知賈仁祿想引狼入室,關門打狗,一見這表章,大失驚色,忙令轄下各郡嚴加提備,以防敵軍偷過荊州去打援軍,這樣一來賈仁祿的計劃可就算是徹底破產了。 陸遜在荊襄等處都安有細作,各路細作見漢軍突然調整佈署,加強防備,心覺不對,趕緊回去報知陸遜,陸遜一聽就知道自己的完美計劃胎死腹中,長長的歎了口氣,傳下將令:「營中乏糧,自今日起,大小將士於營外種豆菽,以佐軍需,如有懈怠者立斬!」 話音猶未落,一小校快步進帳,道:「西路軍統帥諸葛將軍托小的呈上書信一封,請大督都拆閱。」 原來諸葛謹那一路日子也不好過,大軍到了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到了白帝,可是漢軍早已佔據了險要,深溝高壘,拒不交戰。諸葛謹將智將法,示弱計等等陰謀詭計用了個遍,關公和賈詡就是不肯出轅門一步。其時正值盛夏,諸葛謹大軍頂著烈日挑戰,多有中暑暈倒者,諸葛謹心想既然敵人不肯交戰,老這麼耗下去,也不是個事,不如且退,以圖再取。當下書信一封,讓那小校捎來交給陸遜。陸遜拆開看了,道:「拜上將軍,我自有主意。」 那小校領了言語,回轉白帝。行至當陽長阪,正遇燕人張翼德的大軍。本來攻打江陵的是老將黃忠,張飛好久沒打仗了,正閒的發慌。聽說劉備只是讓他在林子裡扮野人嚇唬敵人,卻把攻打江陵的任務交給了黃忠,大為不忿。於是濫用職權,逼黃忠和他換了個差事,領軍殺到。 那小校見前方有大軍,趕緊繞道,可不管他怎麼繞,還是難逃噩運,被伏路小軍逮個正著,解赴大帳。張飛提著馬鞭一根,親自審問,道:「你鬼鬼祟祟的在附近轉悠,定是東吳奸細,你到這裡幹什麼來了給俺從實招來。」 那小校道:「冤枉,小人是附近山裡的農民,到這附近來打柴,撞見大軍,便躲開了,誰曾想還是被將軍拿到了。」 張飛瞪迴環眼,道:「你真是附近山上的農夫?」 那小校點點頭,張飛道:「知道俺是誰麼?」 那小校一見他這臉,這做派就知道他是燕人張飛,佯做不知,搖了搖頭。張飛雖粗,卻也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一見他眼神有異,簾明白他在裝傻,叫道:「俺有一個方法能搞清楚一個人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萬試萬靈,你要不要試試?」 那小校道:「什麼法子?」 張飛道:「我把你吊起來,打一百鞭子,你要是不死呢,那就是說真話,要是死了呢,那就一定在說假話。」大聲叫道:「來人,把這小子給俺吊起來!」 那小校當然知道張飛的鞭子有多厲害,自己怕是連三鞭也挨不了,何況一百鞭,嚇了一大跳,道:「別打,別打,我說,我說。」 張飛叫道:「老實說,你到底是誰?」 那小校道:「我是諸葛謹將軍麾下。」 張飛道:「來這裡做什麼?」 那小校道:「諸葛謹將軍屢屢挑戰不得,軍中兵士中暑多有死者,將軍體恤下屬,打算退兵,故修書一封托我帶給都督。」 張飛問道:「那陸遜小兒怎麼說的?」 那小校道:「都督說他自有主意。」 張飛道:「***,這叫什麼回答?他到底是讓諸葛謹退還是不讓諸葛謹退?」 那小校道:「這個小人就不知了。」 張飛道:「陸遜小兒在做什麼?」 那小校道:「小人見陸將軍催督眾人於營外種豆菽,自與諸將在轅門射戲。」 張飛哈哈大笑,道:「果然是黃毛小子,就知道玩,知道什麼軍旅大事!這江陵城可是俺的了!」眼珠一轉,對那小校道:「你回去告訴諸葛謹,就說敵軍深溝高壘,堅守不出,與戰無益,不如速退。」 那小校道:「這個……」 張飛道:「怎麼不去?你要是不去,我把你吊起來活活打死!你要是去了,我保奏皇上,封你為將軍,另賞黃金千兩,封邑千戶。」 那小校在吳軍中混了十來年,還只是一個小校,心中正感不爽,聽張飛這麼一說,又素知他從來說一不二,不禁怦然心動。 張飛見他頗為意動,道:「不去則死,去則作官,這其中的差別可是甚大,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那小校沉吟半晌,咬牙,緩緩的點了點頭。張飛哈哈大笑,道:「擺宴,為這位壯士壓驚。」 那小校出了大營,逕回白帝,將張飛的言語稟報諸葛謹,諸葛謹道:「都督要我速退?」 那小校點點頭,諸葛謹道:「都督作何舉動?」 那小校道:「張飛興師進犯江陵,都督已率軍急退,回江陵與張飛周旋。」 諸葛謹大失驚色,道:「什麼張飛攻打江陵,江陵若失,我之後路斷矣,不可不救。」想了一會,大叫:「傳令,拔寨都起,回師江陵。」 早有細作將敵軍拔寨的消息報入白帝城中,關公已收到了張飛的消息,捋鬚微笑道:「敵人終於動了,破敵只在今日。」 賈詡道:「都督打算如何破敵?」 關公笑道:「敵軍歸心似箭,無心戀戰,乘勢追將上去,破敵必矣!」 賈詡道:「困獸猶鬥,何況是人?若逼得太急,將致死力。吳人乘船而來,必乘船而去,不如暫且駐兵,待其半渡,然後擊之。已渡者免,未渡者爭先,誰肯死鬥?」 關公哈哈大笑,道:「誠如公策,破賊必矣!」 諸葛謹大軍拔寨起程,來到江邊,整隊上船。剛剛上了十分之三,甘寧兵到,大呼酣鬥,吳軍個個都知道只有逃到船上才安全,爭著上船,亂作一團,不少人反被自家人擠到江裡餵了魚。諸葛謹禁止不住,只好改走陸路逃生。沒有上船的吳兵,都隨著主將亂竄。已上船的將士見自己逃得性命,暗自慶幸,這時險境未脫,他們也顧不得什麼主帥不主帥了,自己開著船先跑了。 關公指軍大軍在後掩殺,掠取旗鼓戈甲無數。諸葛謹奔至北井,兵士饑困,實在跑不動了。幸喜追兵已遠,暫且停留,埋鍋造飯。飯剛熟,漢軍又到。吳兵不及下嚥,棄飯而走。漢軍也不客氣,飽餐一頓,長力氣了,盡力追逐。吳兵自相踐踏,死者甚多。諸葛謹馬失前蹄,栽將下來。關公趕到,抬起偃月刀就要斬將下去,忽想起他是諸葛亮大哥,道:「看在你弟弟份上,饒你狗命,速回江東,令孫權早寫降表,納貢稱臣,否則大軍到時玉石俱焚!」 諸葛謹沒想到在關公刀下竟也能撿回了一條小命,口中直叫:「一定,一定。」抱頭鼠竄而去。 幽U書盟 Uutxt.COm 全汶字扳粵瀆 正文 第661章 - 仙丹出爐 字數:7158 諸葛謹在關公刀下撿回了一條命,狼狽奔竄,行出里許,遇到了些許敗兵,一干人聚在一處,盡揀山僻小路亂竄,沿途道路崎嶇,荊棘遍佈,衣服褲子被荊棘劃得一條條的,皮開肉裂,鮮血迸流。不過性命要緊,他們也不顧著疼了,沒命的跑。到了巫縣,諸葛謹舉目四望,身邊僅有隨叢百餘,個個面如土色,衣衫破爛,頭上身上儘是亂草,怎麼看怎麼像沿街乞討的乞丐,一點也不像是當兵的。 巫縣是東吳建平郡治,離大漢巴東郡治白帝城,不足百里,吳主孫權在此駐有重兵,以防漢軍犯境。諸葛謹跑到了自家的地盤,總算大大的鬆了口氣。不久,各路敗兵陸陸續續趕到,乘船逃走的兵士在確認逃出大漢水軍的魔爪之後,這才開始講哥們義氣,沿途接應敗兵上船,同到巫縣。諸葛謹計點軍馬,損折兩萬餘人,不由得心中大慟。忽想起竄掇他退兵的那個小校,心想要是沒他的話,自己興許不會退兵,也就不會敗得這麼慘。忙令人尋那小校來,他要親自審問。眾人在營中尋了個遍,也沒發現那小校,如實上報。諸葛謹不願把人往壞處想,叫來建平郡守,問道:「陸將軍現在何處?」 那太守道:「回將軍,陸都督現在宜城。」 諸葛謹心中一凜,道:「他還在宜城?在做什麼?」 那太守道:「陸將軍催督眾人於營外種豆菽,自與諸將在轅門射戲。」 諸葛謹捶胸頓足,道:「唉,中計矣,中計矣,我中了漢將的詭計矣,陣亡的弟兄們,我對不起你們啊!」說著放聲大哭,驀地裡大叫一聲,身子一晃,昏絕於地。 那太守忙命人將諸葛謹搭到榻上,請來大夫,為其醫治。那大夫又是號脈,又是施針,忙得滿頭大汗,才把人給救了起來。諸葛謹甦醒過來,什麼話也不說,什麼遺言也沒留,痛哭失聲。太守及諸將不住安慰,勸了好半晌,心情方才平復,歎道:「可惜元遜不在,若在必無此敗矣!」 他口中的元遜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大兒子諸葛恪,年方十五歲,才思敏捷,極富智計。他還很小的時候,一日孫權大宴賓客,因諸葛謹面孔狹長,長得很像驢,欲戲弄於他,以為笑樂。於是他命人牽來毛驢一隻,在它的面上貼上白帛一塊,帛上有孫權親筆所書的四個大字「諸葛子瑜」。諸葛子瑜,就是諸葛謹。驢來貼上標有諸葛謹的字條,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就是在說諸葛謹是一頭驢。殿上群臣瞧了瞧諸葛謹,再瞧瞧那頭驢,心領神會,無不哈哈大笑。諸葛謹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發火不敢,辯駁沒詞。正沒理會處,諸葛恪越眾而出,向孫權請求給他毛筆一隻,在帛上添兩字。那時他還小,孫權想看看這小鬼是怎麼給爹爹蓋羞的,命人給他筆。諸葛恪提筆刷刷刷,在那列字的下方添兩字:「之驢。」合起來念就是:「諸葛子瑜之驢」就這兩字之差,不但羞辱性的意思半點不剩,就連那頭驢都成了諸葛謹的了。眾人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手段,無不震驚,嘖嘖稱讚。孫權大喜,當場將那頭驢賜給了諸葛恪。打那以後,諸葛謹就對這個兒子留了一個心眼,善加培養,希望他將來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此番率師西征,山遙路遠,道路崎嶇,諸葛謹怕他在道上有個閃失,執意不肯帶他來,這下可是後悔死了,不過世上啥藥都有得賣,就是沒有後悔藥,敗仗吃都吃了,後悔也是枉然。 突然間他又想起那個小校,這事推本溯源,都是他害的,不由痛恨不已,當即下令張榜通緝那小校,一經發現,不問情由,就地正法,碎屍萬段。其時那小校已成了關公府上的座上賓,正品著美酒,吃著山珍,看著歌舞,逍遙快活,好似天上神仙,渾不知自己叫什麼了。 諸葛謹兵敗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陸遜耳朵裡,陸遜見東西兩路都敗了,就自己這路孤掌難鳴,若不趕緊跑,鬧不好也得遭殃,不禁仰天長歎,下令道:「傳令下去,大小三軍拔寨齊起,整肅隊伍,望襄陽進發!」 眾將校雖不知他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但還是嚴格執行,整肅隊伍,張揚聲勢,往襄陽進發。 早有細作報至曹仁軍中,說吳兵已動,須用心提防。黃忠聽了,當即便要點兵迎戰。曹仁道:「司馬尚書一再告戒我,說陸遜多謀,不可輕敵。現今他忽然出兵,必有詭計,不可造次。諸位將領須當堅守各處險隘,不得出戰,違者雖勝亦斬!」 黃忠本來和曹仁不是一個系統的,可張飛和自己換差事時,曾有命令要自己受他節制,心中雖然不忿,卻也不得不俯首聽命。 數日後,偵騎報來道:「吳兵退了。」 曹仁不信,道:「什麼!吳兵退了?」叫來心腹之人,令其再去打探。 那人哨探明白,回報曹仁吳兵果然盡退。 曹仁莫名其妙道:「陸遜一會進,一會退,到底在搞什麼明堂?」 黃忠道:「陸遜欲退,卻怕我軍追襲,故佯攻襄陽,虛張聲勢,好從容而退也。」 曹仁歎道:「陸遜用兵,不亞孫、吳,我不及也!」 滿寵忽道:「不好,張都督危險了!」 曹仁一拍大腿,道:「正是,都督是皇上義弟,不可不救。」 黃忠道:「末將願往!」 曹仁道:「陸遜有鬼神莫測之機,不易對付,將軍須當小心在意。」 黃忠道:「諒一個黃口孺子,有何本事?末將去去便回!」說著點起本部軍馬,趕往江陵支援張飛。 張飛雖然魯莽,倒也不敢拿數萬將士的性命開玩笑。攻圍江陵的同時,還是廣遣細作子陸遜的動向。細作每日來報,陸遜催督眾軍下地當農民,自己則和幾個高級將領在轅門口射箭玩。每日都是這樣的線報,張飛想不大意都難。他一直以為陸遜不過是一個酒囊飯袋,只是仗著他娶了孫策的寶貝閨女,才有了今日之風光,見他在軍中不思進取,不務正業,整天種菜玩,更加沒把他放在眼裡,對後路的防守,自然就鬆懈了。 東吳方面鎮守江陵的是孫皎,孫權叔父孫靜的次子。他可不是仗著自己是皇親國戚,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著實有兩把刷子。原來張飛也不想強攻,想把孫皎誘出來廝殺。哪知在城下討戰時,孫皎只說了幾句話,就把張飛的火給激出來了,率隊攻城。這一攻就是十餘日,張飛愣是沒有悍動江陵分毫,反損折了不少弟兄,氣的哇哇亂叫。連日猛攻,前線將士頗有損折,攻城的人手吃緊,張飛見陸遜老沒有動靜,麻痺大意,便撤了留守之人,全部拉上前線攻城。 陸遜一直留心張飛動靜,見張飛撤走了駐在當陽、麥城一帶的兵士,心下大喜,連夜率軍,改弦易轍,轉而向南。三軍將士馬不停蹄,急行軍三百餘里,只用一晝一夜,就趕到了離張飛大營不足五十里的紀南城。這時紀南已在張飛的控制之中,陸遜沒有占城,而是找了一個山溝溝貓著,待到三更時分,這才竄將出來,直奔張飛大營。 張飛率軍攻了一天,累得夠戧,回到寨中,酒蟲子上來了,命人拿來了兩大罈酒,也不用碗,揭開封蓋,舉起罈子就往嘴裡灌,咕嘟咕嘟,不到一會,兩隻罈子,便見了底了。張飛意猶未盡,又親自到酒窯中扛了兩壇。一通猛喝,這兩壇又見底了。他又累又,一個側身,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睡不多時,寨中忽然大嘩。原來一彪軍馬欺近大寨,被守寨兵士發現。值夜兵士見來人可疑大喊口令,對方不但不答,反而拔出刀子衝將上來,明顯不是自己人,忙敲起綁子。漢軍在睡夢中聽到綁子聲,趕緊爬將起來,抄起兵器應戰。他們都是軍人,緊急集合都是練過的,雖當此緊要關頭,卻仍不慌亂,有條不紊的執行平時訓練的課目,爬上櫓樓,張弓搭箭,箭頭都對準了敵人。 早有小校入帳報知張飛,卻發現張飛睡得正熟,呼嚕聲一陣響似一陣。那小校怎麼叫也叫不醒,暗暗叫苦。正沒理會處,陸遜已指揮大軍殺到寨外,敢死隊員玩了命的猛突,前赴後繼,漢軍連日猛攻,精氣神明顯不如休息已久的吳軍,再加上沒有主帥,無如依從,各自為戰。在吳軍的猛攻下,陣形微見散亂。吳兵乘勢斬開鹿角,撞開寨門,攻了進來。 副將見敵人進寨,而主帥仍未到,當機立斷,挑起大梁,代主帥發號司令。正在設施,冷不防又一支軍馬殺到。原來孫皎在城中聽得北門外敵軍擾攘,奔上城頭,只見幾個火頭在漢軍營中沖天而起,知道有人在敵營中搗亂,忙點起五千軍馬殺出城接應。 兩路吳兵一東一西夾攻漢寨,漢軍再也支持不住,撇下主將,倉皇而走。 張飛仍然未醒,那小校情急智生,抄著盆水,便往張飛頭上澆去。張飛曾幾何時也被人澆過這麼一次,今天又這樣,不禁暴跳如雷,破口大罵。 那小校不待他把自己綁起來暴打,大聲叫道:「不好了,敵人殺進寨來了。」 張飛也聽到了喊殺聲,大怒道:「好小子,連你張爺爺的寨子也趕劫!」抄起丈八蛇矛,衝了出去。 這時漢軍大勢已去,四下裡都是逃跑的將士,張飛又哪裡禁止得住?歎了一口氣,撥轉馬頭,加入逃跑者的行列。奔了一陣,收攏了三五千敗軍,聲勢一震,張飛心有不甘,叫道:「他媽媽的,打了一輩子戰,還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 這些軍馬是張飛從河北帶來的,長期追隨賈仁祿作戰,哪遭過這罪?叫道:「就是,就是,從來都是我們追人,還從沒被人如此欺負過!」 張飛道:「殺回去和他們拼了,就□被打死也比當縮頭烏龜強!」 眾軍大叫道:「和他們拼了!」 張飛見煽動成功,大喜,領著兵士又殺了回去。吳軍趕跑了漢軍正在打掃戰場,不意敵人又回來了,倉皇應戰,戰不片時,陣腳大亂,紛紛後退。張飛大喜,手中蛇矛亂舞,向前追殺,氣勢鋒銳。 陸遜笑道:「你雖有萬夫不當之勇,怎奈已進鐵網,焉能施其變化?撤!」 既是主帥放話了,吳軍一齊向後轉,向後敗退。 張飛見逆轉成功,哪裡肯捨,率軍五千軍馬窮追。哪知陸遜早料到突襲大寨不一定會十分順利,防著一手,劫寨的不過是很小一部分,其餘軍馬散在四周,十面埋伏,只等敵軍上鉤。 張飛雖勇,智商卻低。在他眼裡打戰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敵人勝了就跑,敵人敗了就追,既便要用計,喝完酒後打打人,什麼計謀都出來了。至於什麼圍魏救趙、聲東擊西、借刀殺人、瞞天過海、上屋抽梯這些個計謀,由於他不認識孫子,是以一概不知。陸遜可是個鬼靈精,腦子靈活著呢,眼珠一轉就能想出十七八條計來,條條都能要人半條命。張飛和陸遜相比,一愚一狡,這場戰其實都不用打他已經輸了。 張飛根本沒想到陸遜已紮好口袋,等著他呢,率著臨時拼湊出來的敗軍,一個勁的傻追,跟在陸遜的屁股後面,進了包圍圈。 突然四下裡喊聲大震,火把亂晃,吳兵不知從哪裡殺了出來,將張飛軍圍在垓心。張飛大怒,率軍左衝右突,衝突不出。這些軍馬其實都是敗軍,只因小勝一陣才恢復了一點士氣,這會又被人包了餃子,哪還有心思抵抗,四下亂竄。張飛氣得七竅生煙,叫道:「他***,俺跟你拼了!」奮生平之勇,向陸遜殺去。陸遜知道張飛有多厲害,哪敢和他放對,忙躲到人群之中。他見無數高手簇擁著自己,還是不放心,又在前面加了幾十面盾牌,這才安心。 張飛也是屬牙膏的,不到緊要關頭,這智謀是出不來的。他向陸遜討戰,也只是假象。陸遜這一加強自己防衛,破綻立現,張飛回身狠殺,這才從萬馬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招呼兩三百敗軍,逃命去了。 陸遜率師再後追了一陣,收兵回營。 孫皎親自到寨,一來謝他援手之德,二來請他進城,為他接風。 陸遜道:「接風酒宴且不忙吃,我撤退的消息,漢人應該已經知道了。他們一定會想到我會來攻打張飛,張飛可是劉備義弟,漢將一定不會坐視,必來救援。我們馬上趕到頭裡,設伏以待,狠狠的給他們來上一下,為東西兩路慘死的將士報仇。」 孫皎一聽有戰可打,渾身是勁,道:「末將願為前部!」 黃忠不知張飛軍已被人包了餃子,還傻傻的往前趕。這日隊伍到了當陽長阪,忽遇一支軍馬約可三五千,攔住去路。 黃忠馳馬出陣,叫道:「請來將打話。」 對面陣門開處,一個年青將領白袍白甲,策馬一匹白馬來到長阪橋上。 黃忠自報家門,問道:「來將何人?」 那青年將領,道:「在下便是吳郡陸遜。」 黃忠沒想到這個溫文爾雅的青年就是陸遜,怔了一怔,道:「將軍可曾遇到張都督?」 陸遜笑道:「你是在問張飛吧,已做了刀下之鬼矣!」 黃忠大怒,指揮軍馬殺上,兩軍相遇,戰不多時,吳兵便退。漢軍不捨,奮勇趕來,過了長阪橋。橋那頭是片林子。黃忠見吳兵沒入林中,猶豫了一陣,不知該不該追。陸遜撥馬回頭,道:「怎麼,怕有埋伏?那就別跟啦!」 黃忠給他小瞧了,面子上下不來,叫道:「縱有埋伏,能奈我何?」招引軍馬入林。 行不多時,前軍人馬踏中陷坑,失足摔落,撲通哎喲之聲響個不停。黃忠大怒,叫道:「陸遜小兒,有本事就真刀真槍與你黃爺爺廝殺,暗箭傷人,算什麼本事。」 話音猶未落,孫皎從東面殺到,徐盛從西面殺到,丁奉則率隊在南面一字排開,如牆而進。三路人馬合兵一處,將黃忠圍在垓心。黃忠衝突一陣,見北面敵軍薄弱,便招引軍馬向北殺去,好容易才透出重圍。奔出里許,前方又傳撲通撲通的聲音,原來前軍將士只顧逃命,慌不擇路,一不小心又踩上了陷坑,跌是個七葷八素,頭破血流。 黃忠見有埋伏,大失驚色,撥馬回頭。怎奈為時已晚,那馬一個留神,被悄悄拉緊的絆馬索絆倒,忽律律一聲長嘶,跪倒在地。黃忠哎喲一聲,栽了下來。只聽一聲喊起,兩下伏兵齊起,裹了上來,再一次將黃忠等人圍在垓心。黃忠沒了馬,就像沒了牙的老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鬥了片時,險象環生。 正在危急,忽聽不遠一聲斷喝,震得眾人兩耳嗡嗡直響,樹上枝葉撲簌簌的落了下來。一將豹頭環眼,燕髯虎鬚,挺矛驟馬,殺入重圍,正是燕人張翼德。張飛在陣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和他交手的從沒有在他手下走過一招的。負責圍捕的吳兵乃是朱然,見張飛雖然年紀一大把,鬍子也發白了,可當年之勇失毫不減,不由嚇得心驚膽裂,不敢上前迎敵,而是躲在背後放冷箭。還別說,這手雖然下流可還管點用,朱然貓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射了十幾箭,居然還給他射中了兩箭,只可惜箭上無毒,不能立馬要了張飛的老命,難免美中不足。張飛忍著箭創,救了黃忠,且戰且走,所到之處,無人敢阻,一干人馬又退回到了長阪橋。 忽得聽身後隆隆之聲大震,張飛回頭望去,卻是陸遜招引大軍人馬追來。此時陸遜大軍黑壓壓的一片,不計其數。而張黃二將身邊,只有稀稀疏疏的幾百人,實力相差忒也懸輸,形勢十分的危急。張飛叫道:「漢升且退,追兵我自當之。」 黃忠心覺老命要緊,也就不發揚風格了,說了幾句多多保重的屁話,掉頭跑路。張飛橫矛立馬於橋上,身後百餘親衛,不離不棄,整整齊齊的站成兩排,表情悲壯。 須臾,陸遜大軍趕到,孫皎、徐盛、丁奉、朱然、凌統、周泰各統軍馬,一字兒擺在橋東,一眼望將過去,人頭湧湧,軍陣看不見盡頭。 眾人見張飛倒豎虎鬚,圓睜環眼,手綽蛇矛,立馬橋上,不知他葫蘆裡再賣什麼藥,都不敢輕進。 張飛厲聲道:「我乃燕人張翼德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戰?」他雖然中了兩箭,可這一嗓子吼得,還是聲如巨雷,吳人哪有聽過這個動靜?盡皆股慄。 陸遜雖然沒聽過關公打的廣告:「翼德於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首,如探囊取物。」可是見他豪氣干雲,英氣逼人,不禁為其氣勢所懾,心裡犯了嘀咕,道:「張飛僅有百餘人,竟膽在此挑戰,不知在弄何玄虛?」 眾人面面相覷,一齊緩緩搖頭。 陸遜看了看張飛,又看了看他身後親兵,打不定主意,是否應該追上。 張飛叫道:「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卻是何故!」 喊聲未絕,陸遜身邊一員小將名喚淳於丹者,驚得肝膽碎裂,噴了一口白沫,倒撞下馬。陸遜沒想到張飛的音波功竟能殺人於無形,唬得魂飛天外,撥馬便走,眾將見張飛如此神勇,都不敢上前廝並,唯陸遜馬首是瞻,一齊望東奔走。 張飛行險一搏,竟然奏功,連他自己也沒想到,眼見敵人退盡,不由雙手插腰,哈哈大笑。驀地裡傷口迸裂,疼痛鑽心,哇得噴了一口血,摔下馬來。眾親兵嚇了一跳,忙上前將他扶起,搭著他向西便走。 眾敗軍逃到了襄陽,驚魂稍定。荊州也屬張飛該管,曹仁是他的下屬,正要巴結上司,見他病了,忙延醫贈藥,張飛調養了幾日,創口癒合,病勢漸復。 張飛兵敗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劉備的耳朵裡,這幾天劉備耳朵聽到的儘是戰勝之表,馬屁之辭,心情愉悅,忽聽得這麼一則喪師辱國的消息,龍顏大怒,拍案而起,叫道:「朕怎麼認了這樣一個弟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竟給朕添亂!翼德人呢?」 內侍道:「回皇上,張都督身中兩箭,正在襄陽調養。」 劉備道:「什麼他受傷了,嚴不嚴重?」 內侍道:「似乎並不嚴重。」 劉備道:「襄陽恐無良醫,速命人用朕的御輦將翼德接到洛陽來調養。」 皇上放話了,誰敢不照辦?有關人等駕著劉備的御輦將張飛接到了洛陽。襄陽和洛陽也不是很遠,不一日便到。劉備在正殿接見了他,見他面如白紙,形容憔悴,心中酸楚,責備人他的話到了嘴邊,卻怎也說不出來,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打仗時可得當心些啊。」 張飛哈哈大笑,道:「這點小傷,算得什麼!將養兩天就好了,照樣能上陣殺敵。」 劉備笑了,道:「還想著上陣殺敵,你想朕可不想了。朕只是讓你馳援襄陽,於山野間多張旗幟,虛張聲勢。你為何不聽朕的號令,頂替漢升去打江陵。你也是五十多歲的人,難道不吹,欺君抗旨,該當何罪嗎?」 張飛道:「在山野林木中多插旗幟,這活三歲小孩都會,卻讓俺去,這不是大材小用了麼。」 劉備哭笑不得,道:「你有何材勇,敢在此大言不慚?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將領,不會不知道軍令如山的道理,軍令要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怎能推三阻四,捻輕怕重?何況三路大軍,兩路獲勝,繳獲兵馬器仗不計其數,就你這路,不但什麼也沒繳來不說,反而損折兵馬器仗甚重,你自己說說,你該當何罪?」 張飛也知道自己這事辦得很糟糕,嘿嘿傻笑。 劉備道:「你欺君抗旨,擅自出兵,以致喪師辱國,本該斬首,念你效力年久,頗立戰功,且此番西路之所以能勝,也是你的功勞。將功抵過,朕將你貶降三等,再罰你一年的俸祿,削奪三千戶封地,以賞此次戰役的有功之臣,你可心服?」 張飛忙道:「心服,心服,只要大哥不讓俺回長安,怎麼處置俺,俺也心服。」 劉備道:「時間過的真快啊,當年我們兄弟三人在涿郡不期而遇,一見如故,結為兄弟,那情景彷彿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誰曾想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那時我們還都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轉眼間,都已兩鬢斑白了。年紀大了,不服老可不行。翼德啊,你隨朕轉戰天下,打了大半輩子仗,什麼苦沒吃過?什麼罪沒受過?這功勞你也立得差不多了,該放手讓年輕人干了。朕打算將你和雲長都叫到長安,時常和朕聊聊過去之事,安享晚年,豈不勝過在外面打打殺殺?」 張飛叫道:「不成,這可不成。把我叫到長安,不讓我打仗,悶也悶死了,還不如殺了我來得痛快。」 劉備搖頭苦笑,道:「你啊,只是讓你到長安,陪朕聊聊天,至於要死要活的麼?看來不讓你打仗,就如同讓仁祿不胡言亂語一樣,當真難於登天,哈哈!」 賈仁祿心道:「這也能扯到老子頭上……」只聽劉備接著道:「想要打戰就得給朕老老實實,不然朕就把你召回長安,永不讓你再上前線。」 張飛忙道:「一定,一定,俺一定聽大哥的話。」 劉備忽問道:「你家人過的可好?朕雖是你的兄長,可這些年操勞國事,很少關心你及你的家人,甚感慚愧。」 張飛道:「多謝大哥惦記著,家裡人過得好著呢。」 劉備道:「她們都在鄴城麼?」 張飛道:「正是。」 劉備道:「你受傷了,沒人照顧怎麼成?一般人不知道你的脾氣,自然不如家裡人體貼細緻。」嗓門提高八度,叫道:「傳朕旨意,著人速去鄴城接翼德家小前來完聚。」 張飛感動的眼淚嘩嘩的叫道:「大哥……」 劉備哽咽道:「啥也別說了,我是你大哥,自然要多關心你些。」 五天後,張飛的妻小到了洛陽。這日劉備帶著賈仁祿等人,前往張飛在洛陽的臨時居所探望。噓寒問暖一番後,劉備向張飛的長女瞧了幾眼,問道:「多日不見,你的女兒都長這麼大了?今年幾歲了?」 賈仁祿心道:「得,劉備看上張飛的閨女了,想把來和他的寶貝兒子劉禪湊成一對。這劉禪也不知哪根筋搭錯,前後兩個皇后全是張飛的閨女,張家的女娃娃真有這麼好?反正老子上看下看是看不出一點好來。不對,不對。現在劉禪已不是太子了,劉備為什麼還要把張飛的女兒許配給他。可若不是許配給他,劉備為何對張飛的閨女這麼感興趣,難道他自己看上了?」 張飛的大女兒十分害羞,不好意思回答,張飛替她答道:「十四了。」 劉備上下打量一番,道:「好,好,好。」頓了頓,道:「你好好養傷吧,朕去了。」 張飛親自送到門口,賈仁祿踱到劉備邊上,悄聲問道:「皇上,你怎麼突然打聽起張飛閨女的年齡來,莫不是……」 劉備笑道:「你想說什麼?」 賈仁祿道:「莫不是您看上她了?」 劉備一口氣沒喘順,劇烈咳嗽,道:「你這個流氓,虧你想得出來!」 賈仁祿道:「那您這是……」 劉備道:「朕打算將她許給禪兒。」 賈仁祿道:「可梁王殿下已不是太子了,和張家聯姻,怕不能給社稷帶來什麼好處。」 劉備側頭看了看他,道:「你怎麼也變得這麼俗了,朕看你為你兩個閨女挑得夫婿,也不如何門當戶對嘛。」 賈仁祿道:「當然不門當戶對,這兩個小子將來都非同一般,老子這種暴發戶,肯定是高攀不上的,所以就乘他們還不發達的時候,把他們緊緊拴住,省得到時他們看不上咱閨女。」 劉備道:「你呀,吹起牛來大言不慚,什麼話都敢說。這謙虛起來,也真夠可以的。你可是當朝太傅,天子之師,那兩小子將來再怎麼有本事,也絕對超不過你,你的閨女,他們還會看不上?」 賈仁祿道:「那可難說的很,到時他們立了功,皇上一開心,將自己的閨女下嫁給他們,他們又怎能看得上臣的閨女?」 劉備笑道:「朕可沒有閨女啊?」 賈仁祿道:「皇上萬歲萬萬歲,這日子還長著呢,要生幾個閨女還不容易?」 劉備哈哈大笑道:「真有你的。對了,朕什麼時候喝你閨女的喜酒啊?」 賈仁祿嚇了一跳道:「他們這才多大,現在就談婚論嫁怕是早了點吧。」 劉備道:「不早了,一般人像他們這麼大都……」 內侍匆匆趕來,道:「啟稟皇上,方士經過七七四十九日製煉,已煉出仙丹一爐,請皇 U悠書猛 UUTxt.COm 全文自阪月鍍 正文 第662章 - 閃電結婚 字數:6255 東吳三路大軍俱退,吳主煞費苦心準備的伐漢復仇的壯舉就這麼虎頭蛇尾,偃旗息旗。吳人退了,劉備這個諸路軍馬大都督的使命也算是告一段落,再呆在洛陽也沒什麼意思了。何況消息傳來皇后重金禮騁的那位方士沒有辜負他的殷切期望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製煉終於練出了能讓他長生不老的仙丹,這會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晾在一邊,先吃了丹再說。當下劉備命人準備法駕,擺駕回宮。 劉備急著服丹,一路催促,駕御之人不住加鞭趕馬,都快把馬打死了,劉備還是覺得慢。於是棄車乘馬,一路疾奔。他是只用了一天多一點的功夫就到了長安,可是他最喜歡的大宛良駒,卻因疲勞過度,支持不住,到了宮門口,忽地向前一衝,前蹄跪倒,險些將劉備摔了個狗吃屎。虧得劉備半生都在和馬打交道,經驗豐富,一見馬兒跪倒,便一躍而下,穩穩的落在地上。那馬吐了一口白沫,掙扎著要待站起,掙扎幾下,卻連後腿也跪了下來。 這馬追隨劉備也有些年頭了,按理劉備對它也有些感情,可這當兒就是他老子死了,他也不會看上一眼的,何況一匹馬。當下他草草吩咐宮門守位拉下去葬了,跟著快步向宮中趕去。 他氣喘吁吁的到了宣室殿,那方士早已候在那裡。劉備不待他說話,劈頭就問:「仙丹呢?」他太激動了,以致於說話的聲音顫抖的厲害。 那方士打開擺在案上放著的一隻小木盒,劉備上前一看,只見盒內整整齊齊的放著九顆指頭大小的丸藥,烏黑透亮,渾圓無瑕。 劉備歡喜的整個人似要炸開一般,顫聲道:「煉了這麼多啊?」 那方士道:「四十九天前我做了一個夢,在夢中天帝告訴我,他打算讓皇上如願以償,特賜皇上九丸靈丹,皇上服下這九丸藥後一定會長生不死。我照著夢中天帝所示,努力製煉,開爐的時候丹中的仙丹不多不少正是九丸,這可是上天的意思,皇上這次一定能如願以償。」 劉備高興得快要暈了過去,身子微微一晃,道:「事不宜遲,朕趕緊服下。」說著伸手就向一顆丸藥抓去。 那方士道:「且慢!」拿起蓋子將木盒蓋好。 劉備甚是詫異,道:「這是何意?」 那方士道:「仙丹非易得之物,服用之法亦非比尋常,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服的,那樣既便服了也沒有效用。」 劉備最怕就是沒有效用,聽他說的鄭重其事,自然信了,道:「那該如何服用,請仙師明示。」 那方士道:「此丹乃上天所賜,須以『天漿』為引,方能服用,仙丹的靈氣與天上日精月華之氣合而為一,相輔相承,這才能達到還老返童、長生不死之神效。而且服丹的時辰也是很有講究的,不是什麼時辰都可以的。」 劉備聽他說得如此玄乎,更加信了,道:「何謂天漿?」 那方士道:「武帝建柏梁台幹什麼用的,皇上難道忘了?柏梁台上的銅人手裡捧著的承盤就是為了接『天漿』的」 劉備一拍腦門道:「瞧朕這記性,你那日和朕說起過三更北斗所降沆瀣之水,其名曰『天漿』,又曰『甘』。嗯,朕這就命人去柏梁台,候著待三更時收集甘。」 那方士笑道:「皇上實在太心急了,殊不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劉備恨不得今天就吃了這藥,馬上就長生不老,徹底了了他這塊心病,聞言嘿嘿一笑,道:「這又怎麼了?」 那方士道:「求仙急是沒用的,貴在心誠,豈不聞:『精誠所致,金石為開。』」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仙師說的很有道理,那朕到底該怎麼做呢?」 那方士神神叨叨的掐指計算,道:「皇上來的真是時候,吉時馬上就到了,皇上趕緊沐浴更衣速到柏梁台禱告上天,求其恩賜甘以為飲藥之用。禱告時務須虔誠,否則盤裡接著的不過是普通水,雖也有延年益壽之效,不過想要長生不死那可就萬萬不能了。」這騙子倒也不是一味騙錢,還真有兩把刷子,他這一句話說的明明白白,到時你要是不能長生不死,那只能怪你心不誠,不能怪我藥不靈。 劉備連連點點,道:「嗯,好,朕這就香湯沐浴,虔誠禱告,以求天降甘。」 一般情況下他沒有女人陪著是不洗澡的,女人越漂亮他洗得越得勁,越舒坦。可這次洗澡和其他時候可大不相同,若是找個美媚陪著,那是對上蒼的極大褻瀆,一旦上蒼赫然震怒,不給他甘,他可就全白忙活了。他一個人走進浴池,虔虔誠誠的洗去一路風霜,把自己涮了個乾淨,來到柏梁台,呈上祭禮,對著那尊銅人虔誠禱告,嘴裡念叨的無非是些乞求上天降下甘,保佑自己長生不死,多子多孫的無聊言語,卻也不必盡表。 過了好半晌,劉備總算是嘀咕完了,對著銅人瞧了兩眼,恭敬的作了三個揖,方才下台,問跟在一旁的方士道:「怎麼樣,甘能來麼?」 那方士道:「這降不降甘,全在上天,小人可說不準。不過依小人前日之夢,這次仙藥乃上天所賜,上天既肯賜仙藥,又豈能不賜藥引?甘一定能來,皇上就把心擱肚子裡吧。」 劉備心頭一喜,命兩名內侍,兩名宮女在柏梁台蹲點,一有甘立即來報。皇帝不論幹什麼始是只動口不動手,這是上天授予他的神聖權利。底下那些辦事的下人可就是慘了,皇帝動一動口,他們就得堅定不移,義無反顧的執行,別說只是扒層皮,就算是要他們的命,那也只能是硬著頭皮上。否則這抗旨不遵的大帽子扣將下來,哪個人能擔當得起?當下這四名內侍宮女心有不甘的抱著被子,來到柏梁台獻坑。時間過得真快,只聽綁綁綁的三聲脆響,已是三更時分了,一名內侍上到承盤上,取燈一照,盤裡空空如也,大失所望,怏怏而下。 其餘三人湊了上來問道:「怎麼樣,有甘麼?」 那人搖了搖頭。其他三人向四週一瞧,一名宮女低聲抱怨道:「皇上也真是的,聽風就是雨,害得我們不得休息,在這活受罪。」 一名內侍道:「你少抱怨了,皇上讓我們幹這活,只是沒覺可睡,還算是不錯了。」 另一名宮女道:「還算不錯了?這話怎麼說?」 那內侍又向周圍瞧了瞧,確信沒有人,這才壓低聲音,道:「我跟你們說了,你們可不能跟別人說啊!」 其餘三人齊道:「不能,不能,你快說吧。」 那內侍道:「我可聽說那些被派到丹房,同那什麼狗屁仙師練丹的宮女可慘,全都被那畜牲給糟蹋了。」 眾人大驚,道:「哦,有這等事?」 那內侍道:「怎麼沒有?有一名宮女,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就是因為不堪受那畜牲的污辱投井自盡了,那時皇上還沒回來,皇后娘娘作主將屍體撈了上來,秘密搭到宮外了。」 眾人面面相覷,意示不信。那人受不得激,道:「你們還別不信,這事還是我真眼所見呢。那天我正有事要前往承明殿,行至僻靜處就看見他們往外搭死人,一名內侍顯是新來的,不知道規矩,竟絮絮叨叨的在打聽這宮女到底是怎麼死的,其他人雖然沒多說什麼,不過還是透了一些,叫我給聽到了。你們說說相比那些宮女,我們可不還算是好了?」 一名宮女點點頭,道:「嗯,你說的沒錯,要真給那畜牲糟蹋了,可不就只有一死麼?」 那名內侍道:「這只是你的想法,死說起來容易,可真到要死的時候,可就不那麼容易了,能活著還是活著好。要不被糟蹋的宮女多了,怎麼只有一名宮女自盡?其他宮女晚上要被那畜牲污辱,白天還要干一大堆活,這日子過得當真生不如死啊。」說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也不是為那些受欺負的宮女鳴不平,還是因為自己不能和那方士一樣快活似神仙而感到惋惜。 另一內侍氣呼呼的道:「這個什麼狗屁仙師明顯就是一個騙子,就應該扭送官府,名正典刑。皇上何等聰明,怎麼會被他騙得團團轉呢?」 那內侍歎道:「還不是不想死唄,皇上他老人家什麼都有了,可歲月不饒人,他年紀大了,離那一天不遠了。他這一怕死不要緊,就有小人乘機使壞,唉,這事弄來弄去,到頭來還不是苦了我們?」 眾人互望一眼,長長的歎了口氣。一名宮女道:「給你這麼一說,我心裡也有些害怕了。那畜牲每次進宮看到我,這眼神總是色迷迷的,他會不會是看上我了,我該怎麼辦?」說著快要哭了出來。 那內侍道:「別急,別急。你明天拿點錢去賄賂管事的宦官,讓他給你換個差事。嗯,就去幹那些沒人願意幹的,比如倒便壺,洗馬桶這樣的差事。這種活一向缺人,你又不是什麼重要角色,再加上有銀子,管事宦官一定會答應的。」 那宮女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沒明白他的一片苦心,竟以為他藉機打擊報復,道:「什麼,你讓我去幹那活?我才不去呢!」 那內侍搖了搖頭,道:「真沒見過你這麼笨的,我這可是在救你。你想想,那畜牲有皇上親賜的金牌,可以在宮內自由行走,這宮裡他哪不能去?你除了躲到他根本不願意去的地方,才不會和他照面,否則他若真惦記著你,不論你躲到哪裡,他都能找到你的。這宮裡什麼地方他不會去呢,可不只有那種地方麼?這傢伙身邊可有的是女人……」壓低聲音道:「我聽說宮中不少妃嬪甚至連皇后娘娘都和他勾搭上了,那傢伙身邊不缺女人,見到你,不過是一時起意,只要兩三天沒見,一准把你給忘了。你想想,他膽大包天,這種壞始干到宮裡來了,能長久的了麼,等到皇上覺查出來了,肯定將他碎屍萬段,到時你再使點錢,讓管事的把你再調回來。」 那宮女皺眉道:「不過去好去,這回來可就不大容易啦。」 那內侍道:「你們管事的,跟我有些交情,到時我替你說兩句,這事就成了。」 那宮女這才知道他完全為自己好,很感謝道:「可謝謝你啦。」 那內侍道:「誰叫咱是老鄉呢?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我不幫你誰幫你?」頓了頓,抬頭看了看天,道:「時候不早了,我再去看看去。」 那內侍攀著梯子,上了銅人,拿燈一照,喜得險些栽將下來,叫道:「甘,甘!快去通知皇上,承盤接到甘了!」 劉備正摟著一位姓竇的妃嬪睡得正香,聽得外面有人吼了一嗓子,大驚而醒,叫道:「出了什麼事了,莫不是天降甘了?」 那人道:「正是,正是。」 劉備大喜,一把推開纏上來要他多睡一會的竇妃嬪,叫道:「更衣,擺駕柏梁台!」 劉備不顧眾內侍的反對,顫巍巍的上了銅人,舉燈一照,果見承盤上凝著些許珠,在燈光的照耀下晶瑩生光。這一高興不要緊,激動的身子晃了晃,險些從銅人上摔下來。 那方士不知被誰打得鼻子歪在一邊,眼睛高高腫起,正命宮女往自己臉上敷藥,忽聽得劉備傳喚,只得撇下宮女,氣極敗壞的趕了過來,劉備見他如此狼狽,道:「仙師,你這是怎麼了?」 那方士臉上微微一紅,道:「沒什麼,我適才出城見南面山中隱隱現出五色毫光,想來定有祥瑞伏於此處,故而放光。我順著光一路尋去,到了一面陡削的崖壁下,抬頭向上看,只見那光是從崖中間一個山洞裡發出的。我大著膽子攀籐附葛,沿養上,哪知一不留神,腳下失足,滾了下來,以致於此。」 劉備叫道:「那祥瑞呢,可曾找到?」他顧著關心祥瑞了,也就沒有留心那方士的臉上這些傷口全是淤傷,從山上滾下那是皮開內裂,肯定不是青一塊紫一塊。而只有飽餐了一頓老拳,才會變成這副德性。 那方士歎了口氣,道:「我跌了下來,再往上一看,那光突然消失了,就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一樣。我不死心,再一次攀了上去,仔細找尋,發現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山洞,沒有什麼可疑物事。這祥瑞出現是沒有規律可尋的,今天八成是我哪個地方沒做好,衝撞了祥瑞,故而神光不現,與之失之交臂。等明日我戒沐浴,再行前去,定有所獲。」 劉備歎了口氣道:「罷了,想是祥瑞不願歸朕,故而讓你摔了一跤以示懲戒。既如此,朕何必強求,就這樣吧,你也別去了,祥瑞愛呆在那,就讓它呆在那裡吧,咱也別打擾它了。」 那方士沒想到就這樣就蒙過去了,長長的吁了口氣,心道:「你能這樣想最好。」 只聽劉備說道:「對了祥瑞雖然沒來,不過甘卻降臨了。你上去看看,這到底是甘,還是普通的水?」 那方士上台隨便看了看,他哪分得清什麼是水什麼是甘,胡謅道:「甘,甘,這就是甘。皇上精誠格天,上天降下甘,這誠不易得,皇上已速以此為引,服下仙丹,延年益壽。」 劉備大喜,舉過一粒仙丹放入口中,用甘送了服下。過了一會,他只覺得全身的骨頭好像都輕了幾兩幾錢,整個人輕飄飄的要飛到天上去,當真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對仙丹的伸效更加相信,道:「這次多虧你了,朕一定要好好賞你,你要什麼只管開口。」 那方士道:「皇上能延年益壽,就是對小人最好的獎賞,小人別無所求。」 也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劉備服了丹藥,腰不酸了,背不疼了,腿也不抽筋了,走路也有勁了,不由得對那方士感激萬分,道:「好看話。這會朕心裡高興,不論你要人還是要物,你要什麼朕給你什麼。等過了一會,你再想要,朕可就不那麼好說話了。」 那方士兩眼一亮,道:「皇上說的可真?我要什麼皇上就給什麼?」 劉備道:「君無戲言。朕說的話還能有假?」 那方士喜道:「皇上,我想跟賈……」 一名內侍快步進殿,道:「啟稟皇上,太傅說有急事要見皇上。」 劉備問道:「哦,什麼時辰了?」 那內侍道:「啟稟皇上,四更了。」 劉備苦笑道:「這個仁祿最愛睡懶覺,他夤夜來見朕一定是有天塌下來的大事,宣!」 不一會,賈仁祿走了進來,納頭就要拜倒。劉備擺手道:「罷了,朕說過多次了,你和朕交情非比尋常,這套亂七八糟的規矩就免了吧。你夤夜來此,可有什麼急事?」 賈仁祿道:「臣的脾氣您也是知道的,想到什麼事就一定要做到,不然這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臣剛才定下了一件大事,覺得必須得通知皇上一聲,臣這一著急,也沒考慮到皇上是不是在休息就來了,沒打擾您吧?」 劉備搖了搖頭,道:「今夜天降甘……對了,新的年號總算是有了!」叫來內侍道:「急召有司擬旨,改年號甘,即與本年為甘元年。」封禪之時他就想著要改年號了,可一直想不到好的,故而仍沿用章武年號。這封禪不改年號,(本***轉載κ文學網)就好像一件事情從頭到尾都辦得很漂亮,可卻留了一點尾巴,難免美中不足。劉備年紀大了,越來越信鬼神,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發生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他思來想去,覺得都是沒改年號所致,這會他念到「甘」兩字,忽然靈機一動,這不正是一個很好的年號麼?他也和賈仁祿一個毛病,想到了什麼事,就一定要辦到,不然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於是他當即令有司傳旨,改元甘。 打發走了內侍,劉備對賈仁祿說道:「顧著忙改年號了的事了,把你諒一邊了,你別和朕說那些沒用的,到底有什麼事?」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是這麼回事,您那天不是和臣說想喝臣閨女的喜酒麼?臣的兩個閨女今年都十五了,臣覺得她們還小,還不到談婚論嫁的年齡。可皇上卻說一般人像她們這麼大娃娃都有了。臣想想也有通,便和家裡的連夜商量,幾個婆娘七嘴八舌地商量了半天也沒個准主意,臣實在不耐煩,便放話了,既然大家都拿不定主意,那就按皇上的意思辦,一準沒錯。老子拍板了,幾個婆娘哪敢有意見,還反了她們了?甄宓趕緊拿出黃歷,認真得查,終於選定本月初六這日替兩位閨女辦喜事,據她說這天是黃道吉日,婚嫁喜事,大吉大利。反正我是什麼也不懂,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既然定下了日子,臣就想著一定得讓皇上知道,於是就來了。」 劉備當時也就隨口那麼一說,沒想到賈仁祿還就當真了,哈哈大笑道:「這可是大喜事,你放心,初六那天朕一准到。」頓了頓,又道:「哪天?」 賈仁祿道:「初六啊!」 劉備道:「今天是初二,不已經是初三了,初六就是三天後。你小子也是,不急就不急,一急起來,也真是夠可以的。就三天時間,匆匆忙忙得你來得及準備麼?」 賈仁祿道:「嘿嘿,這都怨甄宓那妮子,她一口咬定只有這一天和兩對新人的生辰八字全無沖克,百無禁忌。若是錯過了,那就得等明年了。臣想皇上既然急著喝喜酒,哪能等到明年啊,於是就定了這天。正如皇上所說,離婚禮之期只有三天時間,這該如何準備臣也正犯愁呢。」 劉備道:「嗯,甄宓說的沒錯,這婚期可是大事,萬萬馬虎不得。既然只有這日才百無禁忌,那就這日吧。婚禮的事你別管了,朕全權負責,保證辦得風風光光。」 那方士幾次三番要插口讓他不要摻合這些爛事,可都晚了一點點,他話已經放出去了。君無戲言,放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哪還能收得回來?那方士見事情已成定局,唯有廢然長歎。 賈仁祿忙跪倒磕頭,道:「臣代姜維石苞這兩兔崽子及臣的兩個閨女謝皇上恩典。」 劉備笑道:「你我之間還用如此客套?快快起來。」 賈仁祿叫道:「謝主隆恩。」這才站了起來。 劉備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賈仁祿道:「沒有了,微臣告退。」 劉備道:「你熬來熬去,也總算是見到閨女出嫁了,我想今天晚上你一定睡不著。朕正好也睡不著,你就留下來陪朕聊聊,呆會一起上朝。」 劉備答應得這麼爽快,賈仁祿倒不好意思馬上就走,點了點頭。 劉備這才想起那方士道:「仙師,真不好意思,朕把你晾在一邊了。你要什麼賞賜,這就說吧。」 那方士惡狠狠的瞪了賈仁祿一眼,像是在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趕緊為閨女操辦婚事。」說道:「這……臣實在別無所求。」 劉備笑道:「你這麼說可別後悔。」 那方士悔得腸子都青了,可賈仁祿已經把該作的眼都作好了,他還能幹什麼呢,只得道:「臣不後悔。」 劉備道:「你什麼也不要,朕又不得不賞,這樣吧,朕賞你黃金千鎰,美女十人,你可滿意?」 那方士也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喜出望外,跪倒謝恩,道:「多謝皇上恩典。」 劉備擺了擺手道:「朕和仁祿有事要談,沒什麼事你就去忙吧。」 那方士起身告退,賈仁祿暗暗的吁了一口氣,心道:「還好來得及時,總算把這個瘟神給打發走了。」 賈仁祿是現代來人,一貫提倡晚婚晚育,早婚的弊端很多,古代人命都不長,醫療條件差固是主要原因,古代人大多過早結婚,過早生娃娃,生一個還不歇著,跟母豬一樣,一生就是一堆,這也在一個側面減短了人的壽命。賈仁祿好歹也讀過幾年書,學過一些科學文化知識,不是不知道這些,他之所以如此著急著給兩個娃娃辦喜事,不是沒有原因的。原來就在今天發生了一件大事。賈仁祿官復原職,到洛陽隨王伴駕,他的老婆孩子沒有跟去,而是回到長安。劉備將原先的司空府整飭一新,又撥他們居住,貂嬋急著規置,也就不跟賈仁祿去了。幾位夫人忙著佈置舊居,賈、姜維等人幫了一陣子忙,覺得無聊,就偷偷溜了出來,在街上閒逛。今天照例也是如此,哪知竟與那方士不期而遇。那方士本就是個好色之徒,見賈、賈元春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驚為天人之餘,不免上前動手動腳,瘋言瘋語。他仗著有皇后在後面給他撐腰,什麼也不怕,這樣一來可把賈、賈元春及兩位護花使者給惹火了,暴打了他一頓,他之所以會變成這副尊容,全是由此而來。那方士被打了一頓心有不甘,打聽賈等人的身份後,便打算乘機報復,乘劉備頒賞時向劉備要賈福之女做為老婆,一來可如願以償,二來可打擊賈仁祿,可謂一箭雙鵰。這賈仁祿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他回到家後,見閨女怒氣勃勃,覺得不對,忙問端的,一知此事,嚇了一跳。連夜與幾位夫人商議,幾位夫人討論了大半夜,終於決定先把事情給辦了,省得那個瘴頭鼠目的小賊惦記著。由於賈仁容祿來得十分及時,這一場天大的浩劫總算是給他躲過去了,看來隨著歲月的流逝,他的狗屎運依然非常的好。 優浟書萌 uuTxt.COM 荃紋吇版月讀 正文 第663章 - 噓聲恫嚇 字數:12304 劉備向賈仁祿瞧了一眼,笑道:「仁祿,你這麼急著為兩位閨女操辦婚事,真的只是因為吉期在即,刻不容緩麼?」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皇上是神仙下凡,世間萬事萬物無不洞若觀火,臣心裡這點爛事肯定是瞞不過皇上您的法眼的。沒錯,什麼初六這日才是婚嫁吉期,錯過了就得等明年,不過是一個借口。其實最主要的是家裡那兩顆掌上明珠已被小賊給惦記上了,有道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要想徹底解決這事,就得釜底抽薪,讓小賊絕了這個念想,他要是賊心不死,一次不成兩次,兩次不成三次,老子一天有多少大事要幹?哪有功夫天天伺候他?反正這兩對小兔崽子都已經各自對上眼了,就差一個名分了,現在就辦正事,雖說早了點,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劉備明知故問道:「哪個小賊這麼大膽敢打令千金的主意?」 賈仁祿笑道:「還有誰,還不就是剛才走出去的那位老兄?」 劉備佯作驚訝,道:「你是說仙師,這怎麼可能?」 賈仁祿笑道:「您知道他臉上那些傷是怎麼來的麼?」 劉備道:「他剛跟朕說他為了找尋祥瑞不小心摔得。」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找尋祥瑞,虧他想得出來!這小子能在這麼會功夫就編出這一片謊話,看來還有點本事。」 劉備道:「那你說他臉上的傷因何而來?」 賈仁祿道:「是被臣那兩位寶貝閨女給打的。皇上您戎馬一生,走過的橋多過臣走過的路,吃過的鹽多過臣吃過的米,這摔傷和拳腳之傷您還分不出來?」 劉備哈哈大笑道:「你那兩位寶貝千金可真頑皮得緊,把仙師打成這副模樣,朕差點都認不出來,可這又是為什麼呢?」 賈仁祿道:「若按臣說,這打的還算是輕了,要是叫臣碰到了,皇上這會就見不到那仙師了。這小子仗著替皇上製煉丹藥,就目中無人,當街調戲臣的閨女,還大言不慚的說他是當今天子的老師,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叫臣那兩閨女把招子放亮點,敢緊跟他走,做他的小妾,如若不然定叫她們生不如死。當時滿街筒子都是看熱鬧的人,可全都聽見了。皇上,你聽聽這叫人話麼?當然他是半仙之體,說出來的話和我們的大不一樣,也是有的。」 劉備氣得眉毛上挺,鬍子揚起道:「哦,有這等事?」 賈仁祿道:「皇上若不信,可差有司徹查此事,據臣所知,那小子乘這幾天皇上不在,在長安城裡胡作非為,壞事做盡,告他的狀子衙門裡都快堆不下了,有司見他聖眷方隆,且又有皇后娘娘撐腰,都不敢動他,盡皆隱瞞不報。他傢伙犯了事不用坐牢,自然狂得可以。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兩位閨女當著他的面報了臣的字號,您猜他說什麼?」 劉備道:「說什麼?」 賈仁祿道:「他說:『你們是賈福的閨女,妙極妙極,實話告訴你們,不是他的閨女我還不碰呢!再說了賈福長得和個醜八怪相似,又怎能生出你們兩個仙女似的姑娘來,我不信,我來驗驗看你們是不是真的。』說著就上前動手動腳。皇上您瞧瞧,他連臣都不放在眼裡,普通小老百姓,他還放在眼裡麼?」 劉備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豈有此理!」一側頭瞧見了盛著仙丹的木盒,歎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忽然間,一名內侍跑進殿來,道:「不好了,不好了,仙師他老人家……他老人家……」 劉備吃了一驚道:「他怎麼了?」 那內侍道:「他老人家不知怎麼了,直挺挺的躺在高門殿附近的一座假山山洞裡,不知是死是活。」 劉備道:「深更半夜的,他去高門殿做什麼?太醫,快請太醫。」 那內侍道:「太醫聞訊已趕過去了。」 劉備站起身來,對賈仁祿說道:「走,隨朕看看去。」 適才那方士聽劉備提起和賈仁祿聊完了天就直接上早朝,這段時間不論他做什麼事情,劉備都不會知道,有這樣的便宜不佔,當真是王八蛋了。他出了清涼殿,不想出宮,想到和他關係不一般的妃子的殿裡呆著,好好享享艷福,那妃子住在高門殿,他下了台階,逕往高門殿行去,走到那座假山邊上,正好碰到那個害怕被調戲,想去刷馬桶避禍的宮女,這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那方士見那宮女姿色雖說不上是一等一,可也生得婀娜多姿,溫柔婉孌,別有一番風味,早就已經留上心眼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會狹路相逢,不由色心大動。向頭惡狼一般撲將上前,抓住她的衣領,就往山洞裡拽。那宮女能有什麼力氣,雖使命掙扎,還是給他拽進了山洞,摁到地上。那方士一手摁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得空,自然不老實,上下求索,摸索著替她寬衣解帶。 他剛摸到一個衣扣,正要解開。忽地後腦勺一疼,只覺眼前金星亂舞,哼了一聲,暈了過去。那宮女倒也三貞九烈,剛要咬舌自盡,忽聽得砰得一聲響,大驚睜眼,只見適才替她出主意的那個老鄉,拿著一塊石頭,呆呆的站在她面前。一想到他這樣做可是冒了極大的風險,鬧不好還要搭上一條性命,不禁萬分感激,心裡雖有千言萬語,一時間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兩人和木頭人一般,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過了半晌。那內侍先回過神來,叫道:「此地不可久留。」扶起她向西奔去。 那宮女一顆心怦怦亂跳,顫聲道:「他死……死了麼?」 那內侍也怕得厲害,道:「不……不知道。」 那宮女道:「他要是死了,皇上追查下來,知道是你幹的,你可死定了。咱跑吧,這狗屁皇宮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那內侍想想也是,道:「可這會宮門緊閉,咱怎麼跑得掉?」 突聽得不遠處有人說道:「這不是給皇上煉丹的方士麼,怎麼躺在這裡。」 另一人道:「就是,仙師醒醒。不對仙師他老人家受傷了,有刺客!快抓刺客!」 虧得兩人熟悉宮中地形,盡揀荒僻小路亂竄,宮中侍衛這才沒有發現,否則他們便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那內侍聽得宮中侍衛大聲喧嘩,捉拿刺客的聲音一片聲喊起,不由心驚肉跳,帶著那宮女鑽進一座假山山洞,背靠著洞壁,心神稍定,驀地裡靈光一閃,道:「我們兩個如同沒頭蒼蠅似的亂跑,一準會被侍衛發現。不如分開走,大搖大擺的回自己下處,遇上侍衛就說剛從柏梁台上下來,我們奉命看守柏梁台侍衛是知道的,絕對不會起疑心的。」 那宮女也知這會肯定跑不出去,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嗯,我聽你的。」 兩人分道揚鑣,各回下處,路上遇到侍衛,就將早已合計好的謊言奉上,侍衛忙著追尋刺客,誰還留心這兩個小人物的舉止神態,都沒有起疑。兩人就這麼大擺大擺的回到各自的下處,抱著床被子,縮在角落裡打哆嗦玩。 劉備很快就趕到了現場,這時那方士已經醒了,幾名太醫已查看過傷勢,這會正調藥給他外敷內服。 劉備上下打量他一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半夜的你到高門殿來做什麼?」 那方士面臉青一陣,紅一陣,好在他才剛叫賈等人收拾過,臉上都是烏青,雖是神色有異,卻也看不大出來。劉備這話可不好回答,他總不能說要到高門殿和劉備的妃子鬼混,給他帶綠帽子吧,如果是這樣,他的話可能還沒說完,這腦袋就搬家了,囁嚅道:「是這樣的,我正要出宮,走著走著,忽然得不遠處有異聲,似是什麼人在說話,我悄悄的湊過去一瞧,卻是一名內侍和一名宮女躲在角落裡竅竅私語。我想大半夜的宮女和內侍不好好睡覺,鬼鬼祟祟的在這裡說著什麼,一准有問題,便決定暫緩出宮,留下來監視他們的動靜。」 劉備道:「那宮女和內侍的樣貌你可曾看清。」 那方士道:「天太黑,我怕他們發現又離得遠,沒有看清。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就各自散去,我跟著那內侍來到這座假山附近,忽然腦子一痛,接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劉備半信半疑,道:「你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那幫歹人一定饒不過你,太醫給你敷好藥後,你就趕緊出宮,以後沒有朕的命令,不得進宮,以免再發生什麼不測。」 那方士知道劉備已對他產生懷疑,雖然他不能進宮,少了好多人生樂趣,可這節骨眼上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唯唯諾諾,先把這關混過去再說。 太醫給那方士上好了藥,那方士起身向劉備道謝,哼哼唧唧的走了。 賈仁祿道:「雖說這小子助皇上練成了仙丹,可也不能因此把他捧上了天。他這一狐假虎威,礅妄為不打緊,別人不明就裡,自不會怪這小子如何如何,而是會怪皇上荒淫無道,縱容下屬為非作歹,傳將出去,皇上的名聲也不好聽不是?」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他給朕煉丹,於朕實有大功。雖有些許過錯,足以相抵,朕實不知該如何處置他,不知你有何高見?」 賈仁祿笑道:「待臣去給這小子擰上兩把弦,他一准老老實實的,不敢再胡作非為了。不過臣想要和他單獨談談,請皇上及御林侍衛,不得靠近。」 劉備哈哈大笑,道:「好,滾你的吧!哈哈!」 賈仁祿追上那方士,道:「這位老兄請留步。」 做人最要緊的是得有自知之明,那方士恰恰不具備這一素質。他仗著替皇上煉丹,又有皇后在後面給他撐腰,天不怕地不怕。不過他們這號人在歷史上的地位僅次於皇帝,連皇親國戚都要讓他們三分,何況是一般的大臣?他會這麼狂,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當年他的前輩欒大就是靠著胡說八道得到了漢武帝的信任,漢武帝為了寵絡他甚至不惜把自己和衛皇后生的長公主嫁給他,讓他當駙馬。欒大不過是馬路邊的一個小混混,只因大著膽子在皇上面前牛鬼蛇神的胡說八道一番,沒想到竟然泡到了公主,成了駙馬。他這一狂將起來,自然就目中無人,不可一視,整日價為非作歹,無法無天,當真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那方士雖然沒讀過書,不過他們這一行前輩的光輝事跡,他還是知道得很清楚的,猶其是這個欒大。最要命的是,他只知道欒大是如何風光的,不知道他是怎樣倒霉的。還以為干他們這一行的只要能把皇上騙倒,那就萬事大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下間再也沒有人能阻礙得了他們了。他根本就不把賈仁祿放在眼裡,斜腰拉胯的站在那裡,漫不經心地道:「哦,這不是賈大人麼,找我有什麼事?」 賈仁祿跑到他跟前,笑道:「什麼事?自然是好事,這試你可有莫大的好處?」 那方士眼睛一亮,道:「哦,什麼好事?」 賈仁祿道:「你聽我說……」說著走上兩步,倏地伸手,揪住他的脖領子,一把將他拽到隔壁一條暗巷裡,兩手抓住他的肩頭,往牆上一靠。 那方士只會騙人,不會功夫,他不知道賈仁祿其實跟他半斤八兩,也是個靠嘴皮子混亂吃的,常聽人說他打戰如何如何厲害,還以為他的功夫了得,嚇得面如土色,顫聲道:「你要幹什麼?」 賈仁祿冷笑道:「幹什麼?」右腿倏地一抬,膝蓋彎狠狠的頂到他胯下那個老愛惹事的東西上。 那方士疼得兩眼暴突,眼淚流了下來,道:「你……你……你……我要到皇上那告你去!」 賈仁祿道:「告我?老子是靠什麼起家的你知不知道?」 那方士道:「當然知道,你是靠軍功起家的,別以為你會打戰我就怕了你,現在我替皇上尋求長生之道,我說什麼皇上就聽什麼,我叫他殺了你,他就一定會殺了你。」 賈仁祿道:「我靠軍功起家的?」哈哈大笑。 那方士道:「有什麼好笑的?」 賈仁祿道:「沒什麼,我勸你在挑對手前,要先把對手的底細搞清楚,不然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實話告訴你,老子不是靠什麼軍功起家的,老子和你一樣,是靠裝神弄鬼起家的,老子還是於神仙的關門弟子,於神仙的大名你不會沒聽說過吧。老子學學神仙之術只是為了強身健體,不愛摻合煉丹飛昇這些個爛事,要不然哪還輪的到你!」 那方士嚇得身子直抖,道:「你……你……你……」聲音顫抖的厲害,實在說不下去了。 賈仁祿笑道:「怎麼,不信?你如果不信,就去問皇上,他老人家一準會將老子怎麼成為於神仙關門子弟子的往事說給你聽的。你那套老子都會,老子又比你資格老,在皇上面前鬥法,你說皇上會聽誰的?」 那方士萬萬沒想到賈仁祿也是此道中人,當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道:「就算你會些神仙之術有什麼用,我給皇上煉出了仙丹,皇上要想長生不老全得聽我的,我叫他殺了你,不然他就不能長生不老,你說他會不會殺了你?」 賈仁祿冷笑道:「仙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條,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道:「你煉丹的方子是這個吧?」 那方士就著微光下一看,著實吃了一驚,道:「我煉丹的方子乃是絕密,你是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道:「你不知己也不知彼,就敢跟老子鬥,還想搶老子的寶貝閨女,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這方子我請高人看過了,也就是有提神醒腦之功效,連尋常感冒都治不了,還長生不死,騙鬼去吧!你說說,老子要是把這藥方往皇上案上一擱,再拉來被你***的宮女作證,你的腦袋還能在脖子上趴著麼?」 那方士嚇得背上直冒冷汗,道:「哼,到時我死不承認,你又能奈我何?」 賈仁祿道:「你死不承認再加上皇后娘娘出來替你打圓場,老子是不能把你怎麼樣。」 那方士得意起來,叫道:「怎麼樣,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賈仁祿道:「老子當然知道你有多少斤兩,可是老子有幾斤幾兩你卻一無所知。西門豹其人你可聽說過?」 那方士沒讀過書,又不想直認不知:「當然知道,這天上地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他這副吹牛的模樣,活脫脫就是賈仁祿當年的模樣,賈仁祿笑了,道:「那你倒說說,他是幹什麼的?」 那方士眼珠一轉,道:「當官的,還是個大官,怎麼樣我說的沒錯。」 賈仁祿道:「大官自然是大官,他在哪一個城當差,現任何職你可知道?」 全國大了去了,這麼多城池,這可不好蒙了,他想了一會,一咬牙道:「就在長安,官職不是侍郎,就是御史。」 賈仁祿哈哈大笑,那方士給他笑得不好意思,道:「你笑什麼?」 賈仁祿道:「西門豹已經死了好幾百年了,又如何當官?還侍郎御史,做你的清秋大夢去吧。吹牛拍馬可是一門大學問,不是張嘴就來的,各方面的知識你要是不都知道一些,這功夫你可是玩不轉的,老子看在你和老子同行的份上,就免費教你,聽好了。」 「這西門豹是戰國時期魏國的鄴城守,那時鄴城流行給河伯娶親這個風俗。河伯就是漳水之神。當然河伯他老人家貴人事忙這種事是不會親自出面的。河伯的代言人一個年老的巫婆替他放話了,這河伯每年要一個漂亮女子做押廟夫人,若是給了,一年風調雨順,如若不然,***,河水氾濫,鄴城百姓不分男女老幼,全家死光光。老百姓都不想全家死光光,只好按著巫婆的意思,每年從所有人家中選出一個最年輕漂亮的作為河伯夫人,送入漳河之中。當然這可是河伯大人結婚,這婚禮又豈能草草而罷。為了將婚事辦得風風光光,巫婆每年都會向當地百姓收取幾百萬的河伯娶親專項資金,當然最後用了多少,就沒有知道了。」 那方士沒想到他的前輩是這麼騙錢的,佩服的了不得的,道:「這娶個親能用多少,這巫婆可是著實賺了不少。」 賈仁祿道:「這可是你的前輩,好好跟人家學著點,別老用別人玩剩下的招術,沒一點技術含量。當地老百姓一來受不了盤剝,二來不願自己的黃花大閨女給河伯當媳婦,便背井離鄉,到外地謀生。西門豹到任時,城裡城外的人都快跑光了。他有心整治一下巫婆,便對老百姓說,河伯娶婦那天,他一定會親往觀禮。那天他果然到了,見了那老巫婆挑的姑娘,便說河伯的夫人一定要非常漂亮,怎麼也要和西施長得差不多吧,這個太也差勁,配不上河伯。他讓老巫婆去河中告訴河伯,他一定找一個清麗難言的姑娘,為河伯送去。說完便命人將那老巫婆投入河中!」 那方士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給扔河裡了。」 賈仁祿道:「可不,給扔河裡了。過了半天,那老巫婆也沒上來回報河伯他老人家有何指示,西門豹又將她的一名弟子投入河中。再過一會,還是沒人上來回話,西門豹又投了一個弟子,如是者三。三人全是入水即沒,過了良久也不見上來。西門豹煩了,又命人將三老給投河裡了,過了半天,還是沒人上來報信。西門豹坐不住了,又要扔人。岸上這些個幫兇這才服軟,跪地磕頭如搗蒜一般,將巫婆騙錢害人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你說說,老子用這招對付你可使得?」 那方士也是一個旱鴨子不會游泳,入水就沉,聞言渾身亂抖,道:「你……你……你要把我扔到河裡去?」 賈仁祿走上兩步,一本正經道:「這知識要活學活用,怎能生搬硬套,依葫蘆畫瓢?你和她不同,自然不能用一種方法招呼,放心老子不把你扔河裡,老子讓你坐土飛機。」 那方士道:「土飛機?」 賈仁祿笑道:「想見識什麼叫土飛機麼?跟我來。」 那方士哪敢跟他去,見他朝東走,轉身朝西跑。賈仁祿一把將他揪住,道:「給老子老實點,老子在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你在老子手裡,自問能跑得掉麼?」 這話就是吹牛了,可那方士偏偏信以為真,嚇得不敢亂動,乖乖得跟著他走了。兩人出了宮,到了兵部倉庫。賈仁祿出示了令牌,守門兵士肅然起敬。管庫官員接到消息,趕緊出來。賈仁祿伸嘴在他邊上耳語兩句,那人點了點頭下去辦事。不多時命人小心翼翼地抬來一隻大瓷甕,輕輕的放在地上,接著一瓷甕上架起一個稻草人。這一切都佈置好了,賈仁祿將那個方士拽到了百步開外,那方士道:「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賈仁祿道:「你不是要看什麼叫土飛機麼?」 那方士心道:「那裡是我要看的,明明是你逼我來看的。」說道:「是,是。」 賈仁祿一揮手。一名兵士舉起火把點著了在瓷甕外頭的長繩,掉頭便奔。火苗沿著長繩飛快地向瓷甕逼近,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瓷甕炸裂,濃煙騰起,塵土飛揚。那稻草人週身滿是火焰,被氣流托著向上飛出數丈,這才分成幾塊四下散落。 那方士沒想到動靜會有這麼大,吃了一驚,一屁股坐到地上。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知道什麼叫土飛機了吧?如果上面不是稻草人而是你,會是怎樣一番情形,老子倒想見識見識,你有沒有興趣試試?」 那方士向飛到面前熊熊燃燒的稻草人大腿瞧了一眼,不寒而慄,胡亂搖頭,道:「不,不,不,我不要試。」 賈仁祿道:「你不是說你是天上派來的麼,老子讓皇上用這種法子送你上天覆命,他老人家一定會答應的,反正你是天上神仙不管怎麼折騰都沒事。」 那方士精神徹底崩潰了,跪將下來,一個勁磕頭,道:「大人,我知錯了,再也不敢了欺負你們家閨女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的這一次吧。」 賈仁祿道:「笑話,你不是天上神仙麼,怎麼會怕死?」 那方士忙道:「騙人的,都是騙人的,我不是天上神仙,我怕死,我怕死。」 賈仁祿沉下臉來道:「既然你說上天派你來煉丹,那就好好的作好本職工作,努力為皇上煉丹,倘若老子再聽說你在外面非為作歹,調戲民女,一定當著皇上的面把你弄死,弄死了你,老子還讓皇上和皇后都沒話可說,你信不信?」 那方士忙道:「信,信,信!」 賈仁祿喝道:「還不快滾!」 那方士飛身而起,飛快向轅門口奔去,一邊跑還一邊回頭,驀地裡腳下了個踉蹌,摔了個狗吃屎。他飛快爬起,不敢停留,頭也不回地跑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她聰明一世,怎麼竟挑了這樣一個膿包來幹這件大事。」 第663章-噓聲恫嚇 劉備向賈仁祿瞧了一眼,笑道:「仁祿,你這麼急著為兩位閨女操辦婚事,真的只是因為吉期在即,刻不容緩麼?」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皇上是神仙下凡,世間萬事萬物無不洞若觀火,臣心裡這點爛事肯定是瞞不過皇上您的法眼的。沒錯,什麼初六這日才是婚嫁吉期,錯過了就得等明年,不過是一個借口。其實最主要的是家裡那兩顆掌上明珠已被小賊給惦記上了,有道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要想徹底解決這事,就得釜底抽薪,讓小賊絕了這個念想,他要是賊心不死,一次不成兩次,兩次不成三次,老子一天有多少大事要幹?哪有功夫天天伺候他?反正這兩對小兔崽子都已經各自對上眼了,就差一個名分了,現在就辦正事,雖說早了點,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劉備明知故問道:「哪個小賊這麼大膽敢打令千金的主意?」 賈仁祿笑道:「還有誰,還不就是剛才走出去的那位老兄?」 劉備佯作驚訝,道:「你是說仙師,這怎麼可能?」 賈仁祿笑道:「您知道他臉上那些傷是怎麼來的麼?」 劉備道:「他剛跟朕說他為了找尋祥瑞不小心摔得。」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找尋祥瑞,虧他想得出來!這小子能在這麼會功夫就編出這一片謊話,看來還有點本事。」 劉備道:「那你說他臉上的傷因何而來?」 賈仁祿道:「是被臣那兩位寶貝閨女給打的。皇上您戎馬一生,走過的橋多過臣走過的路,吃過的鹽多過臣吃過的米,這摔傷和拳腳之傷您還分不出來?」 劉備哈哈大笑道:「你那兩位寶貝千金可真頑皮得緊,把仙師打成這副模樣,朕差點都認不出來,可這又是為什麼呢?」 賈仁祿道:「若按臣說,這打的還算是輕了,要是叫臣碰到了,皇上這會就見不到那仙師了。這小子仗著替皇上製煉丹藥,就目中無人,當街調戲臣的閨女,還大言不慚的說他是當今天子的老師,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叫臣那兩閨女把招子放亮點,敢緊跟他走,做他的小妾,如若不然定叫她們生不如死。當時滿街筒子都是看熱鬧的人,可全都聽見了。皇上,你聽聽這叫人話麼?當然他是半仙之體,說出來的話和我們的大不一樣,也是有的。」 劉備氣得眉毛上挺,鬍子揚起道:「哦,有這等事?」 賈仁祿道:「皇上若不信,可差有司徹查此事,據臣所知,那小子乘這幾天皇上不在,在長安城裡胡作非為,壞事做盡,告他的狀子衙門裡都快堆不下了,有司見他聖眷方隆,且又有皇后娘娘撐腰,都不敢動他,盡皆隱瞞不報。他傢伙犯了事不用坐牢,自然狂得可以。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兩位閨女當著他的面報了臣的字號,您猜他說什麼?」 劉備道:「說什麼?」 賈仁祿道:「他說:『你們是賈福的閨女,妙極妙極,實話告訴你們,不是他的閨女我還不碰呢!再說了賈福長得和個醜八怪相似,又怎能生出你們兩個仙女似的姑娘來,我不信,我來驗驗看你們是不是真的。』說著就上前動手動腳。皇上您瞧瞧,他連臣都不放在眼裡,普通小老百姓,他還放在眼裡麼?」 劉備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豈有此理!」一側頭瞧見了盛著仙丹的木盒,歎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忽然間,一名內侍跑進殿來,道:「不好了,不好了,仙師他老人家……他老人家……」 劉備吃了一驚道:「他怎麼了?」 那內侍道:「他老人家不知怎麼了,直挺挺的躺在高門殿附近的一座假山山洞裡,不知是死是活。」 劉備道:「深更半夜的,他去高門殿做什麼?太醫,快請太醫。」 那內侍道:「太醫聞訊已趕過去了。」 劉備站起身來,對賈仁祿說道:「走,隨朕看看去。」 適才那方士聽劉備提起和賈仁祿聊完了天就直接上早朝,這段時間不論他做什麼事情,劉備都不會知道,有這樣的便宜不佔,當真是王八蛋了。他出了清涼殿,不想出宮,想到和他關係不一般的妃子的殿裡呆著,好好享享艷福,那妃子住在高門殿,他下了台階,逕往高門殿行去,走到那座假山邊上,正好碰到那個害怕被調戲,想去刷馬桶避禍的宮女,這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那方士見那宮女姿色雖說不上是一等一,可也生得婀娜多姿,溫柔婉孌,別有一番風味,早就已經留上心眼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會狹路相逢,不由色心大動。向頭惡狼一般撲將上前,抓住她的衣領,就往山洞裡拽。那宮女能有什麼力氣,雖使命掙扎,還是給他拽進了山洞,摁到地上。那方士一手摁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得空,自然不老實,上下求索,摸索著替她寬衣解帶。 他剛摸到一個衣扣,正要解開。忽地後腦勺一疼,只覺眼前金星亂舞,哼了一聲,暈了過去。那宮女倒也三貞九烈,剛要咬舌自盡,忽聽得砰得一聲響,大驚睜眼,只見適才替她出主意的那個老鄉,拿著一塊石頭,呆呆的站在她面前。一想到他這樣做可是冒了極大的風險,鬧不好還要搭上一條性命,不禁萬分感激,心裡雖有千言萬語,一時間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兩人和木頭人一般,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過了半晌。那內侍先回過神來,叫道:「此地不可久留。」扶起她向西奔去。 那宮女一顆心怦怦亂跳,顫聲道:「他死……死了麼?」 那內侍也怕得厲害,道:「不……不知道。」 那宮女道:「他要是死了,皇上追查下來,知道是你幹的,你可死定了。咱跑吧,這狗屁皇宮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那內侍想想也是,道:「可這會宮門緊閉,咱怎麼跑得掉?」 突聽得不遠處有人說道:「這不是給皇上煉丹的方士麼,怎麼躺在這裡。」 另一人道:「就是,仙師醒醒。不對仙師他老人家受傷了,有刺客!快抓刺客!」 虧得兩人熟悉宮中地形,盡揀荒僻小路亂竄,宮中侍衛這才沒有發現,否則他們便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那內侍聽得宮中侍衛大聲喧嘩,捉拿刺客的聲音一片聲喊起,不由心驚肉跳,帶著那宮女鑽進一座假山山洞,背靠著洞壁,心神稍定,驀地裡靈光一閃,道:「我們兩個如同沒頭蒼蠅似的亂跑,一準會被侍衛發現。不如分開走,大搖大擺的回自己下處,遇上侍衛就說剛從柏梁台上下來,我們奉命看守柏梁台侍衛是知道的,絕對不會起疑心的。」 那宮女也知這會肯定跑不出去,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嗯,我聽你的。」 兩人分道揚鑣,各回下處,路上遇到侍衛,就將早已合計好的謊言奉上,侍衛忙著追尋刺客,誰還留心這兩個小人物的舉止神態,都沒有起疑。兩人就這麼大擺大擺的回到各自的下處,抱著床被子,縮在角落裡打哆嗦玩。 劉備很快就趕到了現場,這時那方士已經醒了,幾名太醫已查看過傷勢,這會正調藥給他外敷內服。 劉備上下打量他一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半夜的你到高門殿來做什麼?」 那方士面臉青一陣,紅一陣,好在他才剛叫賈等人收拾過,臉上都是烏青,雖是神色有異,卻也看不大出來。劉備這話可不好回答,他總不能說要到高門殿和劉備的妃子鬼混,給他帶綠帽子吧,如果是這樣,他的話可能還沒說完,這腦袋就搬家了,囁嚅道:「是這樣的,我正要出宮,走著走著,忽然得不遠處有異聲,似是什麼人在說話,我悄悄的湊過去一瞧,卻是一名內侍和一名宮女躲在角落裡竅竅私語。我想大半夜的宮女和內侍不好好睡覺,鬼鬼祟祟的在這裡說著什麼,一准有問題,便決定暫緩出宮,留下來監視他們的動靜。」 劉備道:「那宮女和內侍的樣貌你可曾看清。」 那方士道:「天太黑,我怕他們發現又離得遠,沒有看清。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就各自散去,我跟著那內侍來到這座假山附近,忽然腦子一痛,接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劉備半信半疑,道:「你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那幫歹人一定饒不過你,太醫給你敷好藥後,你就趕緊出宮,以後沒有朕的命令,不得進宮,以免再發生什麼不測。」 那方士知道劉備已對他產生懷疑,雖然他不能進宮,少了好多人生樂趣,可這節骨眼上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唯唯諾諾,先把這關混過去再說。 太醫給那方士上好了藥,那方士起身向劉備道謝,哼哼唧唧的走了。 賈仁祿道:「雖說這小子助皇上練成了仙丹,可也不能因此把他捧上了天。他這一狐假虎威,礅妄為不打緊,別人不明就裡,自不會怪這小子如何如何,而是會怪皇上荒淫無道,縱容下屬為非作歹,傳將出去,皇上的名聲也不好聽不是?」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嗯,他給朕煉丹,於朕實有大功。雖有些許過錯,足以相抵,朕實不知該如何處置他,不知你有何高見?」 賈仁祿笑道:「待臣去給這小子擰上兩把弦,他一准老老實實的,不敢再胡作非為了。不過臣想要和他單獨談談,請皇上及御林侍衛,不得靠近。」 劉備哈哈大笑,道:「好,滾你的吧!哈哈!」 賈仁祿追上那方士,道:「這位老兄請留步。」 做人最要緊的是得有自知之明,那方士恰恰不具備這一素質。他仗著替皇上煉丹,又有皇后在後面給他撐腰,天不怕地不怕。不過他們這號人在歷史上的地位僅次於皇帝,連皇親國戚都要讓他們三分,何況是一般的大臣?他會這麼狂,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當年他的前輩欒大就是靠著胡說八道得到了漢武帝的信任,漢武帝為了寵絡他甚至不惜把自己和衛皇后生的長公主嫁給他,讓他當駙馬。欒大不過是馬路邊的一個小混混,只因大著膽子在皇上面前牛鬼蛇神的胡說八道一番,沒想到竟然泡到了公主,成了駙馬。他這一狂將起來,自然就目中無人,不可一視,整日價為非作歹,無法無天,當真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那方士雖然沒讀過書,不過他們這一行前輩的光輝事跡,他還是知道得很清楚的,猶其是這個欒大。最要命的是,他只知道欒大是如何風光的,不知道他是怎樣倒霉的。還以為干他們這一行的只要能把皇上騙倒,那就萬事大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下間再也沒有人能阻礙得了他們了。他根本就不把賈仁祿放在眼裡,斜腰拉胯的站在那裡,漫不經心地道:「哦,這不是賈大人麼,找我有什麼事?」 賈仁祿跑到他跟前,笑道:「什麼事?自然是好事,這試你可有莫大的好處?」 那方士眼睛一亮,道:「哦,什麼好事?」 賈仁祿道:「你聽我說……」說著走上兩步,倏地伸手,揪住他的脖領子,一把將他拽到隔壁一條暗巷裡,兩手抓住他的肩頭,往牆上一靠。 那方士只會騙人,不會功夫,他不知道賈仁祿其實跟他半斤八兩,也是個靠嘴皮子混亂吃的,常聽人說他打戰如何如何厲害,還以為他的功夫了得,嚇得面如土色,顫聲道:「你要幹什麼?」 賈仁祿冷笑道:「幹什麼?」右腿倏地一抬,膝蓋彎狠狠的頂到他胯下那個老愛惹事的東西上。 那方士疼得兩眼暴突,眼淚流了下來,道:「你……你……你……我要到皇上那告你去!」 賈仁祿道:「告我?老子是靠什麼起家的你知不知道?」 那方士道:「當然知道,你是靠軍功起家的,別以為你會打戰我就怕了你,現在我替皇上尋求長生之道,我說什麼皇上就聽什麼,我叫他殺了你,他就一定會殺了你。」 賈仁祿道:「我靠軍功起家的?」哈哈大笑。 那方士道:「有什麼好笑的?」 賈仁祿道:「沒什麼,我勸你在挑對手前,要先把對手的底細搞清楚,不然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實話告訴你,老子不是靠什麼軍功起家的,老子和你一樣,是靠裝神弄鬼起家的,老子還是於神仙的關門弟子,於神仙的大名你不會沒聽說過吧。老子學學神仙之術只是為了強身健體,不愛摻合煉丹飛昇這些個爛事,要不然哪還輪的到你!」 那方士嚇得身子直抖,道:「你……你……你……」聲音顫抖的厲害,實在說不下去了。 賈仁祿笑道:「怎麼,不信?你如果不信,就去問皇上,他老人家一準會將老子怎麼成為於神仙關門子弟子的往事說給你聽的。你那套老子都會,老子又比你資格老,在皇上面前鬥法,你說皇上會聽誰的?」 那方士萬萬沒想到賈仁祿也是此道中人,當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道:「就算你會些神仙之術有什麼用,我給皇上煉出了仙丹,皇上要想長生不老全得聽我的,我叫他殺了你,不然他就不能長生不老,你說他會不會殺了你?」 賈仁祿冷笑道:「仙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條,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道:「你煉丹的方子是這個吧?」 那方士就著微光下一看,著實吃了一驚,道:「我煉丹的方子乃是絕密,你是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道:「你不知己也不知彼,就敢跟老子鬥,還想搶老子的寶貝閨女,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這方子我請高人看過了,也就是有提神醒腦之功效,連尋常感冒都治不了,還長生不死,騙鬼去吧!你說說,老子要是把這藥方往皇上案上一擱,再拉來被你***的宮女作證,你的腦袋還能在脖子上趴著麼?」 那方士嚇得背上直冒冷汗,道:「哼,到時我死不承認,你又能奈我何?」 賈仁祿道:「你死不承認再加上皇后娘娘出來替你打圓場,老子是不能把你怎麼樣。」 那方士得意起來,叫道:「怎麼樣,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賈仁祿道:「老子當然知道你有多少斤兩,可是老子有幾斤幾兩你卻一無所知。西門豹其人你可聽說過?」 那方士沒讀過書,又不想直認不知:「當然知道,這天上地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 他這副吹牛的模樣,活脫脫就是賈仁祿當年的模樣,賈仁祿笑了,道:「那你倒說說,他是幹什麼的?」 那方士眼珠一轉,道:「當官的,還是個大官,怎麼樣我說的沒錯。」 賈仁祿道:「大官自然是大官,他在哪一個城當差,現任何職你可知道?」 全國大了去了,這麼多城池,這可不好蒙了,他想了一會,一咬牙道:「就在長安,官職不是侍郎,就是御史。」 賈仁祿哈哈大笑,那方士給他笑得不好意思,道:「你笑什麼?」 賈仁祿道:「西門豹已經死了好幾百年了,又如何當官?還侍郎御史,做你的清秋大夢去吧。吹牛拍馬可是一門大學問,不是張嘴就來的,各方面的知識你要是不都知道一些,這功夫你可是玩不轉的,老子看在你和老子同行的份上,就免費教你,聽好了。」 「這西門豹是戰國時期魏國的鄴城守,那時鄴城流行給河伯娶親這個風俗。河伯就是漳水之神。當然河伯他老人家貴人事忙這種事是不會親自出面的。河伯的代言人一個年老的巫婆替他放話了,這河伯每年要一個漂亮女子做押廟夫人,若是給了,一年風調雨順,如若不然,***,河水氾濫,鄴城百姓不分男女老幼,全家死光光。老百姓都不想全家死光光,只好按著巫婆的意思,每年從所有人家中選出一個最年輕漂亮的作為河伯夫人,送入漳河之中。當然這可是河伯大人結婚,這婚禮又豈能草草而罷。為了將婚事辦得風風光光,巫婆每年都會向當地百姓收取幾百萬的河伯娶親專項資金,當然最後用了多少,就沒有知道了。」 那方士沒想到他的前輩是這麼騙錢的,佩服的了不得的,道:「這娶個親能用多少,這巫婆可是著實賺了不少。」 賈仁祿道:「這可是你的前輩,好好跟人家學著點,別老用別人玩剩下的招術,沒一點技術含量。當地老百姓一來受不了盤剝,二來不願自己的黃花大閨女給河伯當媳婦,便背井離鄉,到外地謀生。西門豹到任時,城裡城外的人都快跑光了。他有心整治一下巫婆,便對老百姓說,河伯娶婦那天,他一定會親往觀禮。那天他果然到了,見了那老巫婆挑的姑娘,便說河伯的夫人一定要非常漂亮,怎麼也要和西施長得差不多吧,這個太也差勁,配不上河伯。他讓老巫婆去河中告訴河伯,他一定找一個清麗難言的姑娘,為河伯送去。說完便命人將那老巫婆投入河中!」 那方士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給扔河裡了。」 賈仁祿道:「可不,給扔河裡了。過了半天,那老巫婆也沒上來回報河伯他老人家有何指示,西門豹又將她的一名弟子投入河中。再過一會,還是沒人上來回話,西門豹又投了一個弟子,如是者三。三人全是入水即沒,過了良久也不見上來。西門豹煩了,又命人將三老給投河裡了,過了半天,還是沒人上來報信。西門豹坐不住了,又要扔人。岸上這些個幫兇這才服軟,跪地磕頭如搗蒜一般,將巫婆騙錢害人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你說說,老子用這招對付你可使得?」 那方士也是一個旱鴨子不會游泳,入水就沉,聞言渾身亂抖,道:「你……你……你要把我扔到河裡去?」 賈仁祿走上兩步,一本正經道:「這知識要活學活用,怎能生搬硬套,依葫蘆畫瓢?你和她不同,自然不能用一種方法招呼,放心老子不把你扔河裡,老子讓你坐土飛機。」 那方士道:「土飛機?」 賈仁祿笑道:「想見識什麼叫土飛機麼?跟我來。」 那方士哪敢跟他去,見他朝東走,轉身朝西跑。賈仁祿一把將他揪住,道:「給老子老實點,老子在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你在老子手裡,自問能跑得掉麼?」 這話就是吹牛了,可那方士偏偏信以為真,嚇得不敢亂動,乖乖得跟著他走了。兩人出了宮,到了兵部倉庫。賈仁祿出示了令牌,守門兵士肅然起敬。管庫官員接到消息,趕緊出來。賈仁祿伸嘴在他邊上耳語兩句,那人點了點頭下去辦事。不多時命人小心翼翼地抬來一隻大瓷甕,輕輕的放在地上,接著一瓷甕上架起一個稻草人。這一切都佈置好了,賈仁祿將那個方士拽到了百步開外,那方士道:「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賈仁祿道:「你不是要看什麼叫土飛機麼?」 那方士心道:「那裡是我要看的,明明是你逼我來看的。」說道:「是,是。」 賈仁祿一揮手。一名兵士舉起火把點著了在瓷甕外頭的長繩,掉頭便奔。火苗沿著長繩飛快地向瓷甕逼近,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瓷甕炸裂,濃煙騰起,塵土飛揚。那稻草人週身滿是火焰,被氣流托著向上飛出數丈,這才分成幾塊四下散落。 那方士沒想到動靜會有這麼大,吃了一驚,一屁股坐到地上。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知道什麼叫土飛機了吧?如果上面不是稻草人而是你,會是怎樣一番情形,老子倒想見識見識,你有沒有興趣試試?」 那方士向飛到面前熊熊燃燒的稻草人大腿瞧了一眼,不寒而慄,胡亂搖頭,道:「不,不,不,我不要試。」 賈仁祿道:「你不是說你是天上派來的麼,老子讓皇上用這種法子送你上天覆命,他老人家一定會答應的,反正你是天上神仙不管怎麼折騰都沒事。」 那方士精神徹底崩潰了,跪將下來,一個勁磕頭,道:「大人,我知錯了,再也不敢了欺負你們家閨女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的這一次吧。」 賈仁祿道:「笑話,你不是天上神仙麼,怎麼會怕死?」 那方士忙道:「騙人的,都是騙人的,我不是天上神仙,我怕死,我怕死。」 賈仁祿沉下臉來道:「既然你說上天派你來煉丹,那就好好的作好本職工作,努力為皇上煉丹,倘若老子再聽說你在外面非為作歹,調戲民女,一定當著皇上的面把你弄死,弄死了你,老子還讓皇上和皇后都沒話可說,你信不信?」 那方士忙道:「信,信,信!」 賈仁祿喝道:「還不快滾!」 那方士飛身而起,飛快向轅門口奔去,一邊跑還一邊回頭,驀地裡腳下了個踉蹌,摔了個狗吃屎。他飛快爬起,不敢停留,頭也不回地跑了。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她聰明一世,怎麼竟挑了這樣一個膿包來幹這件大事。」 Uu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扳閱瀆 正文 第665章 - 仁祿逼婚 字數:6015 人群中為首一名壯漢,像是首領,向她瞧了一眼,叫道:「這裡有你什麼事,一邊呆著去!」 他左手邊一個身形瘦削的漢子叫道:「這小妞長得倒挺俊。」說著口水流了下來。 依娜上上下下打量這群人,笑道:「你們並非官門中人,為何要和他過不去?」 那首領道:「你管得著麼?」 依娜道:「官府告示上說,凡是抓到公孫邵的賞銀千兩,你們是衝著賞金來的吧?」 那首領抱著膀子道:「是,我們就是衝著賞金來的,怎麼著?」 依娜格格嬌笑,百媚俱生,幾條漢子都看得呆了,眾人嘴角邊流出的口水在他們的腳下匯成了一條小河。 過了老半晌,那壯漢回過神來,道:「有什麼好笑的?」 依娜道:「你們有十幾個人,而公孫邵只有一個,賞金也只有一千兩,你們這麼多人,不是分得薄了麼。為了一百多兩銀子,你們大老遠的追殺一個人,這難道不好笑麼?」 那首領道:「要你管,乘大爺我心情好,趕緊走,不然大爺連你一塊綁了!」他不是柳下惠,沒有坐懷不亂的本事,可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他不願意在這節骨眼上橫生枝節。 依娜搖了搖頭,道:「既然你們不嫌分得薄,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轉過頭去,緩緩去了。 人群中一個魁梧漢子叫道:「那小妮子說的沒錯,我們這麼多人,只有一千兩賞銀,平均分一人還分不到一百兩銀子,不行,這不公平!捉拿這廝我出力最多,他左肩那刀是我砍的,我得拿大頭!」 那首領是料到他們在捉到公孫邵後會因分贓之束爭吵,可做夢也沒想到竟會來得這麼快,叫道:「於三,這就是你不對了,我們當初商量好的,賞銀按人頭平分,你也同意了,這會你再變卦,可就沒有道理了。」 於三叫道:「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我出得力多,拿的錢和你們一樣,這不公平!」 那首領道:「你出得力多?難道我們出得力就不多了?」 於三道:「他左肩那刀是我砍的。」 一條漢子叫道:「***,他右腿那個窟窿還是我刺的呢,按你這種說法,豈不我也該拿大頭!」 於三道:「我砍的比你深,他就是因為左肩中刀這才逃跑的。」 其他人不幹了,你一言,我一語,都說自己才是此次捉拿公孫邵的主要功臣,其他人不過打打下手。他們吵得起勁,公孫邵卻仍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顯是失血過多,暈了過去,要不然,這會估計早跑沒影了。 那首領不耐煩起來,道:「都別吵了,按人頭平分,這樣最公平!」 於三叫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你帶來的幾個酒囊飯袋全都給公孫邵殺了,按人頭平分還不是你拿得最多!」 那首領道:「這廝極不好鬥,要不是我的弟兄們設下陷阱,重創了他,又最先衝上,耗了他一大半力氣,你們能這麼輕鬆的拿到他麼,難道他們不該分到該得的那份。」 於三叫道:「那幫傢伙顏不精,死了活該,還要領什麼銀子,再說他們人都死了,這錢給他們也花不了,還不是都給你得了去?」 那首領火了,道:「***,這事本來好好的,就是你小子在使壞,我殺了你。」挺起長劍,衝了上去。於三舞起鋼刀,奮力反抗。兩人戰成一團,其他人樂得他們自相殘殺,紛紛向公孫邵撲去,眾人都不願這一千兩銀子被其他人分了,他們心思都是一般,都想扛起公孫邵就跑。這一不約而同,十幾隻手同時抓住了公孫邵,一齊使力向外拽。好在公孫邵沒有知覺,不然他可有苦頭吃了。 那首領和於三見眾人上前爭搶公孫邵,生恐他們當中有一人搶了公孫邵,自己沒了一千兩,也都不鬥了。各挺兵器上前。大利當前,哥們義氣也就退居二線了。這些人平時都是兄弟相稱,喝酒時大言炎炎,說什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真要有福同享的時候,卻又誰都不幹了。兩人到得晚了,被擋在人群之外,急切擠不到圈裡去,惱將起來,掄起傢伙,就給離自己最近的兩人來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其餘眾人見那兩人殺了人,急紅了眼,叫道:「想動手,好嘛,來吧!」 眾人各抄傢伙一擁而上,他們心中各懷鬼胎,都想著在場這些人全都死光光,只留下自己,好獨佔一千兩賞銀,至於萬一公孫邵醒了過來,自己一個人對付不了,拿不到錢,反把命給送了,這樣的情況他們這時肯定不會考慮的,就算有考慮也是想想便算,根本沒往心裡去。眾人誰也不願幫誰,相互間還大扯後腿,亂鬥一陣,十來個人只剩下了那壯漢、於三及另外三條精壯漢子,其餘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爬不起來了。 這五個人雖然都沒死,可也全身是傷,只剩半條命,兀自紅著眼狠鬥。這一千兩的誘惑實在太大,這些人不到耗盡最後一口氣,倒在地上,是絕對不會罷手了。突然間一個人高馬大,五大三粗的漢子被那首領一掌打中腰間,身子連晃,摔倒在地。他剛要掙扎著站起,身後一條壯漢眼明手快,舉起鋼刀就向他頭頸間削去。那漢子待要閃避,已然不及,天靈蓋被削掉半個,倒地死了。殺人的漢子咭咭怪笑,慶賀爭銀子的人又少了一個,於三右手倏地一揚,手中鋼刀飛出,逕襲那漢子的面門。那漢子見鋼刀迎面飛來,破空之聲甚勁,心中一驚,也不顧著笑了,側身閃避。哪知恰在此時,一條漢子著地滾來,牢牢地抱住他的右腿。那漢子出力掙扎,想把這個討厭傢伙一腳踹死,這一顧下就不顧著上,那鋼刀疾飛而至,噗地一聲,刺入他的右肩,疼得他啊的一聲大叫。地下那小伙倏地站起,手中短劍刺進他的背心,一股鮮血狂奔而出,都淋在那人身上。有幾滴滴在了他的眼中,眼前紅彤彤的一片模糊。那首領乘機欺上,在他的天靈蓋上狠狠的拍了一掌。砰砰兩響,那兩人強敵當前兀自互相算計,自是自作孽不可活,同時倒在了地上。就在這時,於三也使開掌法,將自己面前的那討厭的傢伙給料理了。荒野上就剩下他和那首領兩個人還立著,其餘不是昏迷不醒,就是魂歸地府。 那首領經過一番惡鬥已是筋疲力盡,喘著粗氣,道:「沒想到你小子還有兩下子。」 於三顫巍巍地拾起一柄鋼刀,道:「你也不賴。」 那首領道:「現在這就剩我們兩個人了,再鬥也沒什麼意思,萬一公孫邵醒了,我們都得完蛋,這錢誰也賺不去。不如咱們同解這小子去見官,一千兩賞銀對半均分,一人五百兩,你看怎樣?」 於三呼呼喘著氣,道:「不成,捉命公孫邵我出得力多,這會人又是我殺得多,你憑什麼和我平分,我八你二,這樣倒還使得。」 那首領火了,道:「這事是我起頭的,你們幾個也是我叫來的,我只拿二百兩,虧你想的出來!」 於三有心獨吞,可實在是沒有一絲力氣了,心想若是打將起來,自己怕不是那壯漢的對手,於是退了一步,道:「算你也盡了點力,這樣吧,你拿三百兩,我拿七百兩,怎麼樣?」 那首領道:「好小子,給你臉不要臉,非要自尋死路,那可別怪你周爺爺不客氣了。」緩步上前,舉掌待攻。 於三隻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叫道:「給你四百兩,再多我就跟你拼了,大不了一起死,這錢誰也得不了!」 那首領笑了,道:「為了多得一百兩,你就要魚死網破,這又何必呢?」說著又上前兩步,於三見他神完氣足,十分害怕,妥協了,咬著牙道:「好,平分就平分。」 那首領笑道:「這就對了。」轉身向公孫邵走去,彎下腰來,就要扛人。 於三嘿嘿一笑,拼起最後一點力氣,合身撲上,揮刀砍落。 那首領哈哈大笑,道:「你中計了。」側頭避過,反手擊出,波地一聲,於三小腹中掌,但這一刀那壯漢重傷之下沒能避開,鋼刀砍入了他的左肩,深入肩骨,疼痛難當。於三口中鮮血狂噴,都淋在了那壯漢後頸。那壯漢大怒,倏地轉身,右腿踢出,在他的胸口狠狠的踢了一腳,於三身子在地下滑出丈餘,這才停下,軟癱在地。那壯漢手上無力,拔不出鋼刀,踉蹌而行,拾起地下一柄鋼刀,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於三跟前,道:「好心好意和你平分,你卻不幹,一定要你周爺爺獨得賞金,那我可就卻之不恭了。」舉起鋼刀便要向於三胸口刺落。 鋼刀舉到半空,力道盡了,當地一聲,掉在地下。那壯漢雙膝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突然山坡下緩緩走上一個女子,正是依娜,衝著他微微一笑,道:「怎麼,沒力氣了?」 那首領見有人上來了,吃了一驚,舉手待架,可是這手說什麼也舉不起來,待見是依娜,一顆心又放回肚內,右手自然而然垂了下來。 依娜走到公孫邵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他確實受了極重了內傷,不是作偽引自己上當,笑道:「這小子倒也挺硬朗,或能替我幹成這件大事,也未可知。」 那首領叫道:「小妞,扶大爺去官府,這賞金咱倆平分,你看怎麼樣?」一邊說一邊暗凝聚功力,心想這樣一個風吹就倒的小姑娘能有什麼本事,只一掌就是將她震暈,到時美人和賞金都得,那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福分。他也不想想這樣一個弱女子居然敢一個人在荒無人煙的道上走,能沒有本事麼? 依娜微微一笑,道:「你不怕我殺了你,獨吞這一千兩賞金。」 那首領笑了,有氣無力地道:「殺了我?你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能有這本事?」 依娜緩緩走到他跟前,道:「我沒本事殺了你,你就這麼自信?看好了。」右手倏地伸出,向深深嵌入他肩頭的鋼刀凌空一抓,那鋼刀不知是中了邪,還是著了魔,竟然自己跳了起來,躍入她的手中。那壯漢從未見過這樣的功夫,不由自主的張口叫道:「好……」 這聲音剛剛發出,只見刀光一閃,鋼刀刷地一下,劃過他的脖頸。那首領的腦袋看上去還擺在脖子上,但其實已被切斷,這聲再也喊不出來。 依娜向他瞧了一眼,轉過身形,來到公孫邵跟前,丟下鋼刀,伸手扶人。 於三突然睜眼,叫道:「這一千兩銀子是我的啦,哈哈!」迅速竄起,撲了上來。 依娜也不回頭,右手向後一揮,她是個女子,能有多少勁?這一掌自然是無聲無息。於三剛到半路,突然臉色大變,本是志在必得的神氣,忽然變得異常詫異,似乎見到了天下最奇怪,最難以相信的事,跟著嘴角邊流下兩條鮮血,身子慢慢縮成一團,慢慢向不遠處山谷掉了下去。隔了好一會,才聽得騰的一聲,自是他的身子撞到了谷底。 依娜扶起公孫邵,頭也不回的走了。 甘元年九月初六,秋高氣爽,艷陽高照,睛空萬里如洗。賈府內外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賈仁祿身上綾羅綢緞,穿得十分氣派,躺在一個竹子編的轎子上,被人抬到朱紅大門之外,抓耳撓腮,道:「這迎親的隊伍怎麼還不來?」 貂嬋站在他邊上,笑道:「看把你急得,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是你成親呢!」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你難道不急麼?」 貂嬋望向階下廣場,但見人頭湧湧,熱鬧非凡,感慨萬千,道:「當初曹操將我許配給你……不,是賈福,那時也是這麼熱鬧。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時間過的真快。」 賈仁祿道:「可不,明年的十二月底,正是咱結婚二十週年紀念,可得好好熱鬧熱鬧。」 貂嬋心想道:「眼下這麼亂,會發生什麼事情還真難說,到那時咱還指不定在哪呢,如何能好好熱鬧?」這時候說這話明顯掃了大家的興致,她笑著道:「嗯,你說得很是,到時是要好好熱鬧熱鬧。」 說話間,賈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衝了出來,道:「爹爹,大娘,你們在說些什麼啊!」 貂嬋白了她一眼,道:「瞧瞧你哪有個新娘子的樣子,還不趕緊回去。」 賈撅起小嘴道:「不,我要親眼看著姜維哥哥來接我。」 貂嬋笑了,道:「這一會就等不急了?你嫁給他以後,天天看,還怕看不夠?乖,聽話,趕緊回去。」 賈仍不動地方。賈仁祿把手伸出軟轎,摸了摸她的頭道:「這小妮子打小就沒在中原呆過,不熟悉咱這的規矩,就由她去吧。」 賈笑了,道:「還是爹爹疼我。」 賈仁祿道:「再疼也就這一天了,打明天起你就是姜家人了。姜維打小就沒了父親,雖說他一直在咱家過,沒受過多少苦,可是他這心裡一直很不開心。你去了之後可要好好照顧他和他老媽,別給老子耍小姐婢氣,要是姜維跑到老子這來投訴,老子一定扒了你的皮!」 賈嗔道:「知道了,知道了。從前天晚上你就開始說,聽得我耳朵裡都起繭子了。」小聲嘀咕道:「還不到五十歲就囉哩囉嗦,真像個老頭。」 賈仁祿一臉鬱悶,正要說話,忽聽得街口傳來吹打之聲,抬頭一看,迎親的隊伍到了,喜道:「來了,來了。」 賈抬腳便要衝下台階,貂嬋急忙將她拽住,道:「哪有像你這樣急著嫁人的姑娘?昨天是怎麼教你的忘了?」 賈嘿嘿一笑,道:「這不是還沒開始麼,等開始的時候,我一准哭他個昏天黑地。」 貂嬋搖頭苦笑,剛要講話,卻聽賈說道:「噫,怎麼沒有姜維哥哥?」 賈仁祿瞪大眼睛一瞧,隊伍頭前騎著高頭大馬,身著新郎喜袍的新郎官只有一個,正是石苞。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婚禮流程,兩人從各自的宅子同時出發,來賈府迎親,然後一同前往未央宮,在那裡劉備將親自為他們主持一場極其隆重的婚禮。兩位新郎官的宅子是孫乾給安排的,緊挨著,若是同時出發,應該並頭齊到。現在只來了石苞一路,倒還真有些古怪。 吹打之聲到了跟前,石苞飛身下馬,上了台階。賈仁祿不待他行禮,便問:「姜維呢,這小子怎麼沒來?」 石苞表情尷尬,支支唔唔道:「這個……這個……」 賈急得快要哭出來,道:「這個什麼,快說啊!」 石苞道:「我也說不清楚,你們還是去問伯約吧。」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怎麼,這小子還沒想通?」 石苞點點頭,道:「嗯。」 賈仁祿道:「這小子人在哪?」 石苞道:「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問過姜伯母了,說是心裡煩,去渭河邊散心去了。」 賈眼淚終於流下來了,本來嘛新娘子出嫁哪有嘻嘻哈哈的,哪個不是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叫道:「我找他去!」 賈仁祿瞪了她一眼,道:「給我在這裡呆著!」 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賈仁祿,見他眼珠一瞪,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兩步。賈仁祿笑了道:「你放心,老子親自去把這小子給你揪回來。」 賈道:「爹爹,你傷還沒好,太醫說不能劇烈運動。」 賈仁祿道:「姜維這小子認死理,老子要不親自出馬,給他擰上兩把弦,這婚怕是結不成了。這會別說老子還能動,就是快斷氣了,也得去啊,誰叫你是老子的寶貝閨女?」 賈大為感激,叫道:「爹爹。」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屁話不問說了。」一揮手,對四個抬轎子的說道,道:「走,去渭河邊上看看。」四個抬轎子的聞令即行,抬著他吭哧吭哧的走了。 眾人在渭河邊上找了好半晌,才找到姜維,賈仁祿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到老子家裡迎親,跑到這裡做什麼?」 姜維道:「大人,我在您府上長大,您就像我的爹爹一樣,我有什麼話都是不瞞你的,我的心思您不是已經知道的?」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老子也勸了你好幾天,你怎麼就是想不通呢?」 姜維道:「大丈夫應該憑本事成家烈,建立功名,若是靠大人的資助,這才平步青雲,這官我寧可不當,這親我寧可不成。」 賈仁祿道:「得,老子之前的話算是白說了。好,好。就算老子的話你聽不入耳,這皇上的話你總不能不聽吧,皇上定了今天做為你們的吉期,已通知了朝中眾臣齊來慶賀。他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你再不去,這不讓皇上下不來台麼。到時天威震怒,你一個人怎麼扛得了?」 姜維道:「我來渭河邊就是思索此事,我已想好了,我一會就帶著母親出城到一個僻靜所在隱居,苦讀詩書,待明年殿試我金榜題名,到那時再來迎娶令嬡。」 賈仁祿哭笑不得,道:「***。得老子好久沒有罵人了,你非逼得老子說粗話。你以為你是誰,什麼都由你說得算。這婚你想結就想結,想不結就不結。你把賈當什麼了?把老子當什麼了?老子和你這麼說吧,這婚你今天要是不結,那以後你也別想結了,你可別後悔。」 姜維想想賈,又想想自己的原則,心裡拿不定主意。賈仁祿道:「老子看得出來,你真喜歡賈,賈也是真喜歡你。既然你們兩人都對上眼不就成了,幹啥要把什麼政治,什麼功名扯進來?」 姜維道:「您說的沒錯。可是跟賈成親,我身份地位一下子不同了,朝中大官會因為您的關係巴結我,皇上也會對我另眼相看。君子不食嗟來之食,這一切都不是靠我的本事得來了,我就不應該享受。」 賈仁祿心裡嘀咕:「孔孟之道害死人,這傢伙天天讀四書五經,腦子都讀傻了。這有便宜不佔不是王八蛋麼?那些趨炎附勢的傢伙就別說了,就說鄧艾吧,四書五經他是一本也沒少讀,可一聽說老子要把閨女嫁給他,連女朋友都扔一邊去了,沒口子答應下來。姜維可倒好,居然還往外推,當真是得失心瘋了。」說道:「這麼說這婚你是無論如何也不結了?」 姜維道:「我心裡一直沒想通,現在就成親,恕我難以從命。」 賈仁祿心想強扭的瓜不甜,他既然心結未解,若是強逼鬧不好會出什麼事,歎了一口氣,道:「那就這……」驀地裡看到了他腰中繫著的湛瀘劍,靈機一動,道:「既然這婚事黃了,老子給你家的文定你就還給我吧。」 姜維怔了一怔,這才想起他口中所說的文定就是湛瀘劍,這把劍是他父親留給他的遺物,一直視如珍寶,本刻不離,此時驟然割捨,還真有點捨不得,撫摸劍柄良久,方遞給了賈仁祿了。 賈仁祿伸手接過,從懷中取出了當年姜冏給他的玉珮道:「這是你父親當年給我的,現在還給你。」 姜維摸著玉珮,想起了父親,眼中珠淚瑩然。 賈仁祿舉起寶劍,對天說道:「姜冏老兄,剛才那一幕你都看到了吧,不是老子不履行當年的諾言,實在是你的寶貝兒子不開竅。您老人家在天有靈,可別怪老子啊!」 姜維聽他提到了父親,淚流滿面,道:「大人,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一定好好讀書,取得功名,再來迎娶您的女兒。」 賈仁祿冷笑,道:「老子沒文化,不知道什麼大道理,可是老子知道做人要講信用。當年在梓潼客棧,老子和你爹爹指腹為婚,定下了這門親事。這些年來老子心裡就這麼一點念想,希望看著你和老子的寶貝閨女成就好事。可是老子講信用,你家卻不信守然諾,這可就怪不得老子。」 姜維道:「我不是不想信守然諾,只是這時成親,我心裡想不通,希望大人能給我一些時間。」 賈仁祿道:「老子是大老粗,只知兩個人對上了眼,又到了法定年齡,就可以成親了,至於什麼門當戶對啊,家世身份啊,老子一概不管。既然你怕人家說你小白臉吃軟飯,靠著老婆的關係才當上官,那老子就無話可說了。這婚就這麼黃了,就算到時你當了狀元,老子也不幹了,老子要找的是真心喜歡老子閨女的人,不是什麼狀元。以老子閨女這樣的條件就算是嫁給太子,成為太子妃,也是理所當然,區區一個狀元,誰稀罕啊!」 姜維聽他這一番話,受教育了,流著淚道:「大人,我錯了,這親我成!」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不是老子逼你的。」心想:「看來你也是屬牙膏的,不擠他出不來!」 姜維點點頭,道:「嗯!」 賈仁祿把劍一橫,遞將上前,道:「這劍是你爹爹留下來的,可要收好了。」 uu書盟 UUtxT.COm 銓汶子阪粵瀆 正文 第666章 - 頒賜佛經 字數:12273 賈仁祿一行離了渭濱,匆匆趕至姜維家。姜維入內更衣,賈仁祿對姜母抱怨道:「姜維還小,不知道頭輕蛋重也就罷了。您知書達理,怎麼不勸勸他,反由著他性子胡鬧?」在古代父母之命大如天,賈仁祿雖明知姜維心結未解,卻仍沒有通知劉備推遲婚期,就是仗著有姜母主持大局,姜維就是有一萬個不願意,也不得不迫於母命,硬著頭皮把婚給結了。哪知事到臨頭全不是那麼回事,險些出了大亂子。 姜母道:「維兒說的有道理,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識嗟來之食。他娶了賈,便能擠身官場,飛黃騰達。可這些都不是通過他努力得來了,縱是得了也會於心不安的。他不願受人恩惠,想通過自己努力來求取功名,這可是件大好事,他爹爹在天有靈,也會為有這樣的兒子而感到驕傲的,我自然要成全他。」 賈仁祿心道:「得,他瘋了你也跟著瘋,你們都瘋了不打緊,害得老子也險些到精神病院掛號,這可就大大的不對頭了。」說道:「他喜歡老子閨女,老子閨女也喜歡他,這不就得了,為什麼要強分什麼你的我的,什麼不該得的東西就不能得,考慮這麼多幹啥?是,老子不計較不等於其他人不計較,姜維娶了賈,他是不用努力打拼,仕途就會一帆風順。可這樣他最起碼少奮鬥十年,完全不用經歷一些風霜雪雨,勾心鬥角,就可以到適合自己的位置上發光發熱,實現自己的抱負,這難道是一件壞事麼?你們沒在這裡面混過,不知道這裡面有多黑暗。這世上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姜維雖然是金子,可不遇到明白人,不把他放到適合的位置上,就算他再會發光又有什麼用,那樣不生生把一個人才給糟賤了麼?當今聖上慧眼如矩,是一個百年難覓的明白人,可是他轄下國土遼闊,人口眾多,這一天到晚有多少人才等著他提拔,他忙得過來麼?這偶有疏忽,把人才晾在一邊過十幾二十年才想起來,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現在姜維成就了這門親事,皇上因為老子的關係,自然會對他青睞有加。他算是在皇上那邊掛了號,皇上是個明白人知道該怎麼栽培他,他這就算是逢著英主了,這又有什麼不對?沒錯,嫉妒他的人肯定會說他不勞而獲,本事再大不如娶對了人,可這又有什麼?老子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麼?別看老子在朝中人緣很好,罵老子的人照樣多了去了,估計能繞地球排上三圈,他們罵出來的那些難聽話,可能你們這輩子都沒聽見過,可他們罵他們的,老子照樣當老子的官,有什麼大不了的?嘴長在他們身上,他們愛罵就罵,老子不往心裡去,他們又能奈我何?當然這些都是沒用的,最主要的是他們兩個對上眼了,姜維這頭老子不知道,反正賈是喜歡的死去活來,一塌糊塗。她聽說他的姜維哥哥不來了,急得差點上了吊。你為了你兒子好,希望他不走終南捷徑,憑真本事混飯吃,可你就忍心看著老子的閨女出什麼事情?」 姜母連連點頭,道:「嗯,嗯。我們只考慮到自己,沒想到您的閨女,當真對不住了。」 賈仁祿笑道:「好了,好了,別說這些沒有用的,現在時辰快到了,趕緊準備吧。」 姜維急匆匆的趕到賈府,還好沒誤了時辰。這種場合一向是很拖拉的,雖然中間耽誤了一點時間,可也不影響整體進度。主角到了,中斷的程序得以繼續進行。賈、賈元春正要依照慣例哭得死去活來,以表示她們並不是急著嫁人,對這個家還是很眷念的時候,賈仁祿忽然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將他們都叫到了書房。 貂嬋道:「你這又在抽什麼風,時辰都快到了。」 賈仁祿道:「這事用不了多少時候,放心吧,耽誤不了。」對阿秀說道:「東西還在你身上麼?」阿秀自前往青州求救後,一直住在趙雲府上,前些日子隨著竇蘭一行回到了長安。 阿秀道:「嗯,老爺交辦的事,奴婢不敢怠慢,那東西一直貼身收藏。」說著身手入懷,取出八本薄薄的小冊子,書函為上等絲綢所製,或紅或紫,本本顏色不同,每本書上都寫著五個大字「四十二章-經」 賈仁祿隨手取過兩本,翻了翻,對兩位閨女說道:「你們要出嫁了,以後要見一面就不容易了,老子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們。這幾本佛經,是貂嬋費盡心思才從洛陽白馬寺求來的,據說能保佑家宅平安,日進斗金。當初老子怕萬一有個閃失,抄家時讓那幫瘋子抄了去,便托阿秀妥為保管。現在你們一人一本,留個念想吧。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這佛經雖然不值幾個錢,可是貂嬋千辛萬苦求來的,意義不凡,你們可得好好保管,不得遺失。」說完將書本一合,珍而重之的遞上。 賈元春、賈雖不是無神論者,卻也不信佛,不知她們的爹爹哪根筋搭錯了,金子銀子不送,竟送給她們什麼勞什子經書,不過這是父親大人給的,就算是塊爛石頭也是寶貝,不敢不接。當下恭恭敬敬的伸手接過。賈元春和她媽媽差相彷彿,腦子裡少根筋,賈或多或少遺傳了她外婆依娜的優秀基因,聰明的很,伸手接經時見賈仁祿鄭重其事,便知道這經書並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一定含有什麼天大的秘密。無獨有偶姜,維和石苞都看出來了,既然賈仁祿不說,誰也沒有說破。場內眾人誰也沒有說話,心裡各自轉著心思。 過了一會,賈仁祿道:「好了,人也來了,禮也送了。你們該幹啥就幹啥吧。」 兩女知道好戲該上演了,可她們能和心上人成就好事,高興都來不及,哪來的悲傷之情?好在她們都有絕的,使出事先準備好的手段,乘人不注意,在眼睛裡灑些佐料,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二女裝腔作勢,放聲號啕,諸如「爹我不嫁」,「娘我要留下來服侍您」之類的屁話說了一大堆,這才在侍婢的攙扶下依依不捨的走上了馬車。兩位新郎官上了高頭大馬,頭前帶路。馬車緊追其後,百餘名侍婢僕役緊跟在馬車兩旁,更有數十名樂手,敲鑼打鼓,跟隨在後。一行人離了賈府緩緩向未央宮行去。大道兩旁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人山人海,眾百姓見姜維』苞這兩小伙子一個賽一個的精神,又見迎親隊伍十分氣派,十分隆重,都不禁指指點點,嘖嘖稱讚。當然人群不少賴蛤蟆見姜維和石苞娶得了美人歸,從此前程似綿,一帆風順,無不嫉妒的要死,貓在腳落裡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而那些懷春少女眼見這兩位俊俏小伙名草有主,也是妒火中燒,大聲抵毀。世上的事情總是這樣,有人高興就有人發愁,有人稱讚就有人罵,這也是在所難免的。 新郎新娘都走了,貂嬋服侍賈仁祿更衣,入宮與宴,問道:「你說謊的本事是越來越高了,竟然當著我的面說謊,我怎麼不記得我從洛陽白馬寺求過什麼經書?」 賈仁祿嘿嘿一笑,揮退左右道:「上次司馬懿帶人來抄家,把咱家翻了個底朝天,也只翻出了三十六萬多兩銀子。你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問我咱家上回拍賣房產及收門票賺來的那一大筆銀子都哪去了?」 貂嬋點點頭道:「有這事,你當時神秘兮兮的對我說天機不可洩。難道這錢的下落和這佛經有關?」 賈仁祿笑道道:「孺子可教也,你跟老子混久了,這腦子是開竅不少。」 貂嬋笑靨如花,道:「到底有什麼關係,還不趕緊說,盡吹牛。」 賈仁祿壓低聲音道:「老子將那筆錢連同老子為官任上貪污的幾百萬兩銀子都埋在離你故鄉不遠的走馬水上游一片荒蕪人煙的荒山裡,然後將藏寶所在繪成地圖,再將地圖拆零碎了,分別藏在這八部《四十二章-經》的夾層之中。這個秘密老子就告訴給你一個人,到時老子或遭難,或棲隱,你便將這個秘密告訴咱的後人。他們要沒事,還則罷了。一旦有起事來,比如遭了難,或破了產。就找到藏寶所在,開了寶庫,按人頭均分,今後數十年也就不愁吃穿了。」 當時他逆料自己躲不過劉皇后的迫害,將會大難臨頭,便打算給自己留條後路。他最喜歡看古裝電視劇,藏寶的劇情他自然不陌生。是以他一想到要留後路,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將自己的合法所得及非法所得統統的藏起來,以便自己日後不至於太過窘迫。這寶貝好藏,可如何保管藏寶圖可是一個大問題,當時形勢情急,須得當機立斷,容不得他過多考慮。正焦急間,他忽然想到了《鹿鼎記》,裡面杜撰的滿清八旗的藏寶方法,當真匪夷所思,不易叫人發現。何況一共八本,就算是找到了其中一本的秘密,也是無濟於事,須得八部同時到手,方能參透天機。他這人本來就懶,即然有現成的好法子,他就懶得再發明創造了,何況他最討厭藏東西,要想出一個保管好東西叫他人萬難發現的法子,還真跟要他的命差不多,於是他依樣畫葫蘆,請高人用上等絲綢及上等紙張製成了八本《四十二章-經》,將繪有藏寶地點的白絹切零碎了,分藏在八部經書中。至於經書,他倒不是刻意要和書裡的雷同,只是當時佛教剛傳入中士,世面上流行的佛經翻來覆去也就那幾種,其中以第一部佛經《四十二章-經》最為出名,賈仁祿也只知這麼一部,製作佛經時,不想到它還能想到什麼。 貂嬋不樂意了,撅起小嘴,嗔道:「這秘密為什麼要我來傳?」 賈仁祿道:「你為人穩重,不大會洩秘密。這寶藏的數額十分巨大,可是咱家的命根子,萬一要人知道了,刨了去。咱家的後世子孫都得喝西北風去。」 貂嬋道:「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們,這樣不更省事?」 賈仁祿道:「這事現在可萬萬不能讓他們知道,否則這幫小兔崽子心知尚有退步,有大筆錢財可以花差花差,便不肯刻苦用功,努力上進了,那咱家後代不都成窩囊廢了麼,這怎麼成?」 貂嬋道:「你還是把秘密告訴別人吧,我說什麼也不會替你傳的。」 賈仁祿道:「為什麼啊?」 貂嬋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的。」 賈仁祿歎了一口氣道:「先這樣吧,到時咱再商量。」說著將剩下六部經書珍而重之的放在她手裡,道:「這幾本佛經,你替我好好收著,真到了那麼一天,咱再安排。」 賈仁祿收拾齊整,被人抬著前往未央宮,劉備早就戳在那裡等得不耐煩了,一見賈仁祿便道:「怎麼這會才來?」 賈仁祿獻上早就編好的謊話:「姜維這小子也不知是昨晚著涼了,還是今早吃壞了肚子,當此緊要關頭,居然鬧肚子,所幸臣這有太醫侍候著,給他紮了兩針,又活蹦亂跳了。」 劉備信以為真,笑了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場婚禮雖然有賈仁祿這樣的害群之馬在搗亂,但有劉備親自主持,還是沒出什麼亂子,各種亂七八糟的儀式有條不紊的進行。石苞是郭,姜維沒有父親,這二拜高堂沒了對象,就搞不下去了。於是賈仁祿挺身而出,冒充家長,接受他們跪拜。反正他們都在他家裡住了有些年頭了,他勉強可以算是半個家長。接受他們跪倒,倒也無可厚非。賈仁祿看著姜維和賈跪倒在地,向自己磕頭,熱淚盈眶,喃喃道:「姜冏老兄,你看到了嗎?這兩小兔崽子終於成親了,你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天地拜過了,該行的禮也都行完了,新娘被侍衛送回各自的府弟,等著洞房花燭。新郎則留在未央宮與宴。 張飛受了傷,上不得戰場,這時也被劉備接到長安來療養。這種場合哪能少得了他?他受傷了,還不老實,糾集起一幫酒鬼,殺將上前,將兩位新郎往死裡灌。兩位新郎年紀輕輕,剛知道酒的滋味,酒量可說甚淺,如何是這些畢生跟酒打交道,無酒不歡的酒棍的對手,沒兩下就被灌到桌子底下去了。張飛灌倒了新郎還覺得不過癮,四下找人放對,眾人都知道他的酒量無雙無對,哪敢和他硬拚,一見他向自己敬酒,趕緊找了個借口,有推病的,有推事的,有說要上廁所,腳底抹油,逃之夭夭。還好賈仁祿腳上有傷,醫生叮囑千萬不可飲酒,否則不出三日,便會到陰曹地府和閻羅王拉關係敘交情去者。最重要的是叮囑他不可飲酒的太醫正在一旁服侍,以防他病情反覆。但凡有人敬酒,都不用賈仁祿動口,太醫就會和他們解釋。有了太醫當擋箭牌,賈仁祿得以滴酒不沾,這對三杯就倒的他來說,當真是一件美事。只是太醫在旁不住勸他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喝,害得他不能放開腮幫子胡吃海塞,難免美中不足。婚宴本來可說甚好,可是有了呲牙咧嘴到處找人鬥酒的張飛,文官都沒有了興致,胡亂的用些酒菜,便都告辭離去。張飛和幾個武將興致倒是甚高,且席上的美酒都是百年佳釀,等閒難以喝到,於是他們鳩佔鵲巢,將姜維石苞的婚宴變成了自己的私人派對,你一杯,我一盞,喝到了深夜,除了賈仁祿及那個太醫之外,所有武將包括劉備都倒了。不過這樣也好,文官都是正人君子,不會想著去鬧洞房,武將雖然有這個心思,可是都得人事不知,想鬧洞房也鬧不成了,兩對新人因此得以渡過了一個平靜安穩,沒有騷擾的洞房花燭夜。 申時,高奴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客棧二樓最左邊的一間客房內,榻上躺著一個俊秀的男子,正是公孫邵,坐在他邊上照顧他的則是依娜。也不知過了多久,公孫邵睜眼醒來,見了依娜,大吃一驚道:「我怎麼會在這裡?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 依娜伸手按住他,道:「公孫先生,這裡是客棧。我叫依娜,對你沒有惡意,你不必擔心。」 公孫邵吃驚更甚,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推開她的手,掙扎著坐了起來。 依娜笑了,道:「知道你的名字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的名字我本來不知道,是追你的那些人說的。」 公孫邵摸了摸腦袋,道:「我想起來,我被那些人追殺時,曾見到過你。那些人呢?」 依娜道:「死了。」 公孫邵大吃一驚,道:「死了,被你殺的?」 依娜道:「也不全是,其中兩個是我殺的,其餘的是為了那一千兩賞銀,自相殘殺而死。」 公孫邵道:「你好像什麼都知道,那你為什麼不報官?」 依娜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報官,官府的人已在路上了。」 公孫邵掙扎著就要站起,他的傷剛好,還很虛弱,才剛直起身子,忽得腦中一陣眩暈,又倒在了床上。又過一會,他悠悠醒轉。依娜微笑著道:「真不好意思,我和你開了一個玩笑。你已經昏迷三天了,我要是報了官,你還能在這和我說話麼?」 公孫邵道:「什麼我昏迷三天了。」 依娜點點頭,道:「嗯,你傷的甚重,要不是我會些救死扶傷之道,這會你已經死了。」 公孫邵道:「大恩不言謝,以後你有用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依娜道:「我可就等著你這句話呢。」 這話不過是一句客套話,沒想到她竟然當真了,公孫邵微微一怔,道:「這麼說姑娘有求於我?」 依娜問道:「你怎麼遇到這麼難纏的對手?」 公孫邵歎道:「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想必已經知道了,前幾日我正在這一帶採點,好做筆買賣,哪知卻被這幫傢伙盯上了,高奴城外小樹林,我遭到了他們的伏擊,受了重傷,我殺了五個人,逃了出來,跑到城北的荒原中恰好遇到了你,之後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他這番話倒還真是大實話,沒有半句虛言。那日他受了賈仁祿之托找尋依娜將真信掉包。他長期作案而不被官府抓獲,自然人脈極廣,他通過黑白兩道的關係,終於找到了依娜。這些天他便在她周圍晃悠,伺機下手。賈仁祿說的沒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他正一門心思的盯著依娜,心無旁篤,殊不知一幫覬覦千兩賞金的貪財之徒卻盯上了他,這些人是附近一帶的武功好手,為首那個壯漢最先發現了公孫邵的蹤跡,然後大撒英雄帖,將他們都叫了來,共同對付公孫邵。公孫邵根本就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被人惦記上,這一疏忽大意,就著了道,高奴城外小樹林一戰,公孫邵受了重傷,被二十來人圍在垓心。好在他一生都在刀光劍影下過日子,應變極速,他馬上就想到了依娜,這可是這時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自然會緊緊抓住。他拼著老命殺出重圍,向依娜所在逃去,兩人終於在那片荒野相遇,他還沒來得及呼救,就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依娜原本不想管閒事的,卻在無意中聽到歹徒提起他的大名。依娜正需要一個武林高手替她辦件大事,聽說了躺在地上的人是公孫邵,便決定插手此事。那伙歹徒撞上了依娜,可就算是前世不修了,依娜都不用動手,只是略施小計,就讓他們自己打的不亦悅乎,最後一個個倒地橫死。當然以依娜的功夫要解決這幫小賊自是易如反掌,可她怕這是敵人布下的陷阱,故而行此奸計,坐山觀虎鬥。公孫邵受傷可是貨真價實的,依娜自然不疑有他。公孫邵正為如何接近依娜犯愁,可冥冥之中,這一目的竟然達到了,這幫小賊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了。 依娜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去辦,可你現在傷成這樣,怎麼替我辦事?你還是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了,我再和你說。」 公孫邵道:「這會說和傷好以後再說有什麼區別,你就別吊人胃口了。到底什麼事你就說吧,我能辦得就接下來,不能辦的,你只好另請高明了。」 依娜道:「也好,我要你去殺一個人。」 這話公孫邵經常聽到,自不如何吃驚,問道:「什麼人?」 依娜冷冷地道:「軻比能。」 公孫邵吃了一驚,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什麼!」 第667章-陳倉遇險 依娜笑道:「怎麼,你怕了?」 公孫邵道:「笑話,別說你只是叫我殺軻比能,就是你叫我去刺殺皇帝,我也不會害怕。」頓了頓,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人本身就力大無窮,武藝高強,他身邊又有不少好手,要行刺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依娜道:「容易的事情,我就不請你了。」 公孫邵苦笑道:「看來都是滿城通緝我的榜文鬧得,世人還真以為我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了。」 依娜笑道:「這麼說你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了?」 公孫邵道:「那也不是,只是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厲害,要不然我也不會變得現在這樣了。」 依娜道:「追殺你的那幾個人功夫都甚了得,心機之深更是令人好生佩服,敗在他們手下,不丟人。況且他們這麼多人圍攻你一人竟讓你逃了出來,還死了五個人,足見你身手了得。」 公孫邵剛要說話,忽然想起賈仁祿說過的那句話:「長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歎了口氣,道:「原來我也以為世上沒有我辦不成的事,可經此一役,我總算明白了,我並不是無所不能。」 依娜道:「不過是區區一敗,用不著氣餒。」 公孫邵道:「好了,沒用的話不說了,你打算出多少錢買軻比能的人頭?」 依娜伸出五個指頭,道:「白銀五十萬兩。」 公孫邵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好大的手筆,可這事……」 依娜道:「怎麼你不幹?」 公孫邵道:「不是不幹,是沒多大把握。」 依娜道:「你擔心軻比能功夫太高,你對付不了?」 公孫邵點點頭,依娜道:「放心,那時我就在軻比能邊上,我會暗中在他酒裡暇,他中了毒,沒了力氣,就連三歲娃娃也打得贏他。」 公孫邵向她瞧了一眼,道:「我怎麼才能信得過你?」 依娜笑道:「我雇你殺人,自然盼你成事,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公孫邵道:「這可難說的很,為了達到自己目的,阻礙行事,殺人滅口的人我見得多了。」 依娜道:「怎麼,你以前經歷過這樣的事?」 公孫邵緩緩解下上衣,指著左肩斜下的一條深深的劍痕,道:「這道傷就是拜一個卑鄙下流的僱主所賜。你也看到了,這劍只要再下去半寸,我就不能再在這裡和你說話了。」 依娜道:「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人。你會小心提防,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請你放心,我恨不得軻比能死,絕對不會那樣幹的。」 公孫邵道:「你和軻比能有何深仇大恨,非要他死不可?」 依娜瞧著他道:「這你好像沒有必要知道吧?」 公孫邵道:「我不知道這個,怎麼知道你是真心要軻比能死,而不是另有目的?」 依娜道:「我救了你,自然沒有惡意,要不然我救你做什麼?」 公孫邵笑道:「你救了我,不過是為了讓我替你幹事,其實也沒安著什麼好心,我說得沒錯吧?」 依娜不置可否,道:「你們男人都自以為是,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頓不頓,道:「這麼說這活你是不接了?」 公孫邵點頭道:「我雖然貪財,可沒有把握的錢我從來是不賺的。」 依娜有些吃驚,道:「五十萬兩白銀都不足以使你動心?」 公孫邵道:「沒有了命,要五十萬兩白銀又有何用?」 依娜道:「哼,大名鼎鼎的公孫邵原來只是一個短小鬼,算我看錯了你了。」 公孫邵冷笑,道:「我說不干就不幹,激將法對我是沒有用的。」 依娜低下頭想了一會,咬了咬牙,道:「好,我告訴你原因。從我的名字你應該可以看出我不是中原人氏,我是匈奴人,是南單于呼廚泉的寵妾。那年軻比能進犯匈奴,單于逆戰大敗。走投無路之下,他不得以將我獻給了軻比能,以換取數年太平。本來你們男人之間解決不了的事情,往往通過我們女人的身體來解決,不論古代現今,匈奴中土,盡皆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收拾齊整,隨著軻比能的隨叢到了他的大帳。我在匈奴受盡呼廚泉的折磨,度日如年,能換個地方,對我來說也算是件好事。軻比能鼻鼾聲很大,常常半夜吵得我醒了過來。他手臂上、大腿上、胸口上的毛很長,很多,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那天晚上我靠在他寬厚有力的肩膀上,心想有這麼一個男人可以依靠,此生又有何求?可是我想錯了,大錯特錯。他平時倒也對我挺好,可一喝了酒,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拿著鞭子鞭打我,有時一打就是一整個晚上。我疼得大聲慘叫,他卻哈哈大笑,說的我的慘叫聲很好聽,讓我叫的再大聲些。」 公孫邵不知哪來的力道,伸手在床沿上重重一拍,道:「畜生!」 依娜解開衣衫,出潔白粉嫩的身子。公孫邵一呼驚呼,只見她背上縱兩條,橫兩條,縱橫交錯四條極長的鮮紅色印痕,觸目驚心,道:「你看看,這就是軻比能的傑作。有了這些,應該能打消你的疑慮吧。」 這幾道鞭痕倒不是她有意造假,她說的一點也沒錯。軻比能和張飛一樣,有酒後鞭人的習慣,只不過對像有所不同。張飛打的是男人,而他打的是女人。依娜要和他狼狽為奸,自然也要享受到這種待遇,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沒有什麼可抱怨的。當然軻比能鞭打過的痕跡大多數都已消退,這幾道是那天軻比能大敗時打,他一腔怒火無處發洩,依娜正好又在,自然全發到她身上去了。軻比能本就力大無窮,又正在氣頭上,這一下下去,力道自然是十分驚人,自然就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當初她和拓跋力微睡覺時,拓跋力微也見到了這幾道鞭痕,一問是軻比能幹的,當時就恨不得給軻比能來一個透明窟窿,可一想到小不忍則亂大謀,最終還是忍住了。 公孫邵早已通過關係,瞭解到有關依娜的一切,他雖明知依娜已年紀不小了,可見到她的***,還是忍不住心神蕩漾,頭暈目眩,下意識吞了一口口水。 依娜脫衣服,除了秀出傷口之外,當然也有勾引他的意思,見目的達到了,格格嬌笑,穿上衣衫,問道:「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過了,我恨不得軻比能馬上就死,以消我心頭之恨。你幹事的時候,我自然會盡力相助。怎麼樣,你答應幫助我吧。」最後幾兩句話,聲音發嗲,聽得公孫邵全身骨頭都酥了。 這話要是說給賈仁祿聽,賈仁祿肯定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公孫邵畢竟見過大世面,對媚惑還是有一定免疫力的,笑道:「你的聲音實在太勾魂了,差點給你蒙過去。當著真人面前千萬別說假話,你的功夫應該很好吧?」 依娜點點頭,道:「我年輕時拜過一個高人為師,學過幾年功夫,雖然說不上是第一流,卻也還算過得去。」 公孫邵道:「你有功夫,為什麼自己不殺了軻比能,而要我來?」 依娜道:「你真笨,這種事怎麼能由我親自動手?軻比能身邊侍衛甚眾,就連他睡著了,帳下也有許多警衛,我要是刺殺他,不可能不被其他人發現,這樣我就沒法分到他的家產了,我這麼多年的苦不就白受了麼?你那五十萬兩銀子,不也就得不到了麼?」 公孫邵緩緩點了點頭,道:「算你說得通。」 依娜道:「怎麼樣,答應我吧?」 公孫邵出了好一會兒神,道:「好吧,豁出去了,這活我接了。」 依娜叫道:「太好了。對了,我買了一隻雞,吩咐廚下燉呢,這會應該好了,我去給你拿去。」 未央宮承明殿,劉皇后挺著個大肚子,一臉焦急,衝著迎面而來的薛珝說道:「怎麼樣,人找到沒有?」 薛珝搖了搖頭,道:「還沒有。」 劉皇后叫道:「笨蛋,再找!」 薛珝道:「仙丹已煉出來了,這人走了也就走了,何必再找?」 劉皇后叫道:「你懂個什麼。且不說他關係到我們以後的全盤計劃,就算他再也用不著了,也不能就讓他這麼走了,他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萬一說了出來,我們都得完蛋。」 薛珝抬手給了自己兩耳光,道:「該死,該死。微臣慮不及此,微臣這就去找。」說著快步出殿。 劉皇后叫道:「回來!」 薛珝折了回來,道:「您還有何吩咐?」 劉皇后道:「這人已經沒用了,吩咐下去,找到了也就不用請示了,直接……」 薛珝嘿嘿一笑,道:「微臣明白了。」忽地想起一事,道:「對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雙手捧著,恭敬遞上。 劉皇后不接道:「我不看了,信上什麼內容你說就行了。」 薛珝道:「隴西王又來信催我們動手了。」 劉皇后道:「這個劉封真是個急性子,居然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不過這倒對我大大的有利。呵呵。」笑了一陣,道:「他也別一勁的催我們,他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別到時我們要他動手,他卻還什麼都沒準備好。」 薛珝道:「信上說隴西王已秘密訓練死士五千餘人,再加上他麾下所轄數萬精銳將士,攻打京師雖然略顯不足,但是要改天換日,顛覆政權,控制百官,那是綽綽有餘。」 劉皇后出了一會神,道:「嗯,他那邊準備的很好。我們這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薛珝道:「其他方面都已準備得差不多了,就是……就是……」 劉皇后道:「就是什麼?」 薛珝道:「就是掌握城防的城門校尉,掌握宮門衛士的衛尉,都還是皇上的心腹,這兩個位置要不控制在我們手裡,一旦有起事來,外兵無法進入,我們的人也無法到達指定地點,大事去矣。」 劉皇后蹙眉道:「你說的對,是我疏忽了,竟沒想到這個。現在這兩所在的將領分別是誰?」她畢竟只是一個娘們,搞陰謀詭計在行,真要她正兒八經的安排一場宮庭政變,那要學的東西可就很多了。 薛珝道:「微臣早已打聽清楚了。城門校尉是張飛長子張苞,衛尉是關羽次子關興。」 劉皇后面有難色,道:「這兩個按說都是皇上的親戚,絕對不會背叛的,這可如何是好?」 薛珝皺起眉頭,道:「這個……這個……」 劉皇后歎了口氣,道:「難為你了。我們雖然善長謀略,可對指揮作戰都是門外漢。嗯,你去備細打聽城門及宮門宿衛的一切情況,速來回報。」 薛珝應道:「是。」快步奔出。 劉皇后愁眉深鎖,躺在床上,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她拿起一卷簡牘,低頭觀看。可這當兒她哪有心思看什麼書,看了一會兒,又放下。放下一會想想不對,又拿起。如此來來回回折騰,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薛珝回來了,道:「臣已安排下去了,一旦咱們人發現那方士,不用請示,立即殺了滅口。」 劉皇后道:「嗯,一定要干的乾淨利落,不能讓人抓住什麼把柄。這個賈福當真可惡,竟給我們添亂!本來這人在關鍵時候要派大用場,這會只有另打主意了。」 薛珝道:「嗯,這個賈福當真討厭,娘娘您想個法子解決他算了。」 劉皇后歎道:「不是我不想解決,實在這傢伙的命太硬了,誣蔑他和孫尚香私通都要不了他的命。東吳剛輸了一陣,心有不甘,定會伺機報復;軻比能統一了草原,對大漢揮眈眈;東北段部、宇文部、慕容部、曹植四股勢力,勾心鬥角;再加上劉封、馬超擁兵自重,與朝廷貌合神離,這些難題皇上一個也解決不了,只有倚重賈福,這會要想除掉他簡直比登天還難。咱們還有多少大事要幹,別為了他耽誤功夫,還是先放一放吧。對了我剛才叫你打聽的事情,打聽的怎麼樣了?」 薛珝道:「打聽出來了,衛尉轄下共有這麼些官員:未央宮衛士令一人,掌未央宮衛士,下有丞一人為其副貳;北宮衛士令一人,掌北宮衛士,下亦有丞一人為其副貳;左右都候各一人,掌劍戟士,負責巡邏宮禁;宮掖門司馬,未央宮和北宮每一個門都有一個司馬,掌管該門衛士。這是衛尉這邊,下面臣再說說城門校尉。城門校尉,負責掌長安城門十二所。轄下司馬十二人。安門、覆盎門、西安門、廚城門、洛城門、橫門、清明門、霸城門、宣平門、直城門、章城門還雍門,每個城門均設司馬一人,掌城門衛士,其下各有候一人為其副貳。娘娘不知臣說明白了沒有?」 劉皇后道:「嗯,你說的很明白。我們沒法子控制衛尉、城門校尉,控制掌管宮門、城門的這些司馬也是一樣的。你且告訴我這些司馬都是些什麼人?」 薛珝皺眉道:「怕也不那麼容易,這些人都是皇上親信,等閒難以背叛,且他們都是下屬,沒有上面的命令,是不敢私自開門放人的。何況不控制衛尉和城門校尉,一旦有起事來,上面一句話,這些人說撤也就撤了,控制起來也沒好大用處。」他雖然他這麼說,但還是將宮門七所及城門十二所的司馬的名字一一說了出來。 劉皇后道:「果然都是皇上的親信,是不容易收買,鬧個不好,還會讓皇上知道,那可就什麼都完了……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薛珝行禮道:「微臣告退。」退了出去。 劉皇后喃喃地道:「上天保佑,一切都要順利進行,千萬不能出什麼亂子啊。」忽然咬牙切齒的道:「賈福,要有亂子也一定是他攪出來的!」 賈府,賈仁祿橫躺在水榭裡的一張矮榻上,將手伸出欄杆,往水裡扔魚食餵魚,嘴裡喃喃地道:「自從兒和元春嫁將出去,府裡一下子少了四個人,冷清不少。再說老子這臭棋簍子,也就只能欺負欺負像姜維和石苞這樣的小毛孩子,其他人就算她們讓老子一車一馬,老子都不一定殺得過……現在這兩小子都走了,誰陪老子下象棋、釣魚、捉烏龜啊?」長長的歎了口氣,叫道:「無聊啊!」 貂嬋走到他跟前,道:「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何歎氣?」 賈仁祿道:「你們老不給老子跳脫衣舞,老子悶得發慌,不歎…啊!」胳膊上被狠狠的擰了一記。 貂嬋嗔,道:「快五十的人了,還這麼不正經。」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不是無聊麼,發發牢騷。唉,兒、元春這兩小妮子還有姜維』苞這兩小免崽子,平常時見著的時候,一個頭變兩個大,這會見不著了吧,心裡還怪想念他們的。」 貂嬋笑道:「想他們就去見見啊。他們的宅子緊挨著清明門大街,離這也不是很遠。」 賈仁祿搖搖頭,道:「算了,這幾天他們新婚燕爾,一定忙著這個那個,還是不要打擾他們的好。」 貂嬋道:「你以為他們是你啊,什麼正經事不幹,就知道這個那個!婚禮上皇上當眾宣佈封他們為羽林左右監,這會他們已經走馬上任去了。」 賈仁祿道:「兩瘋子,皇上不是讓他們休息一個月再上任麼?」 貂嬋道:「這兩小伙子可都勤快著呢,閒不住,成親後第二天就去上任了。」 賈仁祿道:「瘋了,一準是瘋了。」說到這裡忽然噫地一聲叫了出來。 貂嬋道:「這又怎麼了?」 賈仁祿道:「當年老子娶了你,被曹操封為帶刀宿衛。如今這兩小免崽子被封為羽林左右監,名頭雖然不同,干的活卻一樣,都是給主人看家護院,說難聽點就是主人的看門狗,這還真是巧了,哈哈!」 貂嬋杵了他一下,道:「你啊,什麼看門狗,說得這麼難聽!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們幹的活,倒還真的差不太多,不過他們倆可比你強得多,你一開始就是一名普通侍衛,除了你一人,誰也管不了。他們可就不同了,一開始就是羽林軍的首領。我聽說負責皇上宿衛侍叢的羽林軍共分左右二騎,兩騎的將官就是羽林左右監了,這官應該小不了吧。」 賈仁祿點點頭,道:「嗯,是不小了。按我朝楔的官制,這羽林軍的最高長官是羽林中郎將,從三品。接下來就是羽林左右監了,都是正五品。」 貂嬋笑道:「瞧瞧,他們一開始就是正五品官,可比你有出息多了。」 賈仁祿一面鬱悶,叫道:「他們還不是沾了老子的光,這才當上了五品官,要是靠他們自己的本事,最多只能當個五品毛毛蟲。」 貂嬋格格嬌笑,道:「你總是有話說。」 說話間,甄宓走了過來,賈仁祿笑道:「甄宓你不是在書房讀書麼,什麼風把你這個大忙人給吹過來啦。」 甄宓蹙眉道:「瞧你,動不動就挖苦人。」 貂嬋笑道:「跟他呆了這麼久,你還不知道,他每天要是不挖苦幾個人,當真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他就是這德性,你別理他。」 甄宓笑了笑,對賈仁祿說道:「剛才商號的夥計來告訴我,他們已經發現了給皇上煉丹的方士的蹤跡了。」 賈仁祿大喜,叫道:「哦,這麼快,這小子在哪?」 甄宓道:「在陳倉。說來也巧了,他就把錢存在我們商號裡,他在陳倉的商號裡取錢時,被夥計給認了出來。」 賈仁祿道:「這麼說這小子還活著,看來劉皇后還沒有對他下手。」 甄宓道:「應該是這樣的,這些天常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附近郡縣打聽那方士的下落,看來劉皇后正急著找尋他。」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咱們和她是死對頭,既然是對頭,那就認準一條,準錯不了。」 貂嬋道:「什麼?」 賈仁祿道:「凡是她擁護的,咱就反對;凡是她反對,咱就擁護。既然這小妮子千方百計要找出那方士滅口,那咱們就不能讓她如願。」想了一會,道:「你讓祝融化了妝,遣入陳倉,暗中保護。對了這傢伙在陳倉都幹些什麼?」 甄宓道:「還是老樣子,不是到處招搖撞騙,就是在青樓楚館裡鬼混。」 賈仁祿苦笑,道:「狗改不了吃屎,這小子死到臨頭,兀自不悟,當真是沒救了。」 甄宓道:「據商號裡的夥計講,他原本是要去益州避難的。可到了陳倉,見到了一所楚館之中新來的一位姑娘,便神魂顛倒,茶飯不思,終日流連其間,再也不想走了。」 賈仁祿道:「美人關,美人關,連皮帶肉往下沾。都到這份上這小子還有心思泡妞,看樣子是嚇得還不夠。這樣,讓祝融夤夜潛入他的臥房,給他留張字條,就說他已給人盯上了,若他還想留著這條狗命泡妞的話,最好遠離雍涼,跑得越遠越好。」 四更時分,陳倉暢春閣二樓的一間極雅致的房間內,那方士一絲不掛,摟著一名約十六七歲年紀,出落得清麗絕俗的姑娘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呼嚕聲震天動地。 那姑娘原是大家閨秀,她父親是劉璋手下的官員,賈仁祿入川時,他父親一時糊塗,替賈仁祿說了幾句好話。其時賈仁祿用計收了江州,張任兵敗奔回,一肚子火正沒處發洩,聽說他居然替賈仁祿說好話,氣得連家也不顧著回了,當即跑到劉璋那給她父親上眼藥,硬說他做了內應,給賈仁祿通風報信,賈仁祿這才能在蜀軍的前追後堵下的順利逃脫,佔了江州。劉璋聽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勃然大怒,大筆一揮,草就手諭一道,將她一家老小全都送上斷頭台,一刀喀嚓了,家中所有財產一股腦的罰沒入官。其時她年紀尚幼,連話都還說不清楚,法司和他父親有些交情,見她著實可憐,心腸軟了,擔著天大的干係,說她在獄中受了驚嚇,忽染惡病死了。一個三五歲的小姑娘在監獄裡染病身死,那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上面正忙著佈置收復江州的大計,誰也不以為意。就這麼著,那人恁是從鬼門關裡救了她的性命,將她送給她家一個遠房親戚扶養。那親戚帶著她遠竄至蜀北莽荒之地隱居下來,將她扶養**。哪知天有不測風雲,她才剛出落成窈窕淑女,扶養她的老兩口忽然得了一場大病,一命嗚呼了,她又成了郭。其時劉璋已經完蛋了,益州早已換了主人。而當年她全家為之冤死的賈仁祿,已官至司空,當朝一品,權勢熏天。她聽扶養她親戚提起當年之事,心想她全家是因為賈仁祿而死,自己去長安找到賈仁祿,賈仁祿或許會因這一層關係,給自己一碗飯吃也未可知。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連這一層關係,去了長安,賈大流氓照樣也會給她一碗飯吃的。 她葬了二老,將家中所有變賣了,換成盤纏,起程上京。誰曾想剛到廣武,她就遇到一位浮化公子哥,對他一見傾心。那帥小伙子見落花有意,自然主動進攻,甜言蜜語,糖衣炮彈,一波接著一波,沒兩下子就把她給捋直了。那姑娘對他死心塌地,賭咒紡終身追隨著他,永遠也不分離。哪知那公子哥只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而且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傍上她也不過就是為了她身上的那幾兩銀子。很快,她身上的銀子就被那公子哥騙光了。一日那公子哥在賭場裡豪賭,不但把她的錢全捐了出去,還欠了人家一大筆銀子。債主上門催債,他心裡一急,也不顧著什麼心頭肉了,一不做二不休,將她賣入了窯子。從此她受盡了屈辱,一路輾轉來到了陳倉。那方士逃到此間,到這家妓院找樂子時,見到了她,登時兩眼發直,口涎直流。從那天起,他整天膩在那姑娘的石榴裙下,哪也不去了。他從劉備那騙來的千兩黃金,就如滔滔江水一般綿綿不絕的流入老鴇的口袋裡。他手頭上的錢很快就花完了,他為了能接著泡妞,不得不動用自己的積蓄,於是他到賈家商號取錢,這才暴了行蹤。 那姑娘被他吵得怎麼也睡不著,直愣愣的看著屋頂,回想起往事,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正胡思亂想,忽然樓頂傳來啊地一長聲慘呼。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將頭埋入了被子裡,渾身發抖。 那方士被喊聲驚醒,大叫道:「怎……怎麼了!」 那姑娘根本不敢把頭伸出來看,叫道:「不……不……」 一枚鋼鑣倏地飛至,砰地一聲響,刺入樑柱。 那方士哎喲一聲,一猛子竄到床角,伸手將那姑娘扶了起來,擋在了身前。 那姑娘眼圈一紅,心想瞧你平常說得多好聽,什麼為了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一到關鍵時候,就全不是那麼回事了,男人當真沒一個好東西。 突然砰地一聲大響,似乎有一件什麼物事,掉到了院子裡,跟著只聽老鴇殺豬般的大叫一聲:「殺人啦!快來人,出人命啦!」 那方士心中一凜,道:「他是沖……衝我來的。」 那姑娘道:「什麼,你在說什麼?」 那方士道:「去看看那鋼鑣,上面有沒有什麼東西。」 那姑娘大著膽子,走下床來,來到柱子前,定盯一瞧,道:「嗯,上面有封信。」 那方士道:「取……取過來。」 那姑娘取下了信,遞了上去。那方士接過一看,嚇了一跳,道:「完了,好日子到頭了。」 優u書盟 UUtxt。COm 荃紋字阪月讀 正文 第668章 - 方士授首 字數:6693 那女子鄙夷的瞧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方士反覆將信看了兩遍,自言自語:「不能給他們捉到,不能給他們捉到!」顫巍巍的爬了起來,拿起衣衫,哆哆嗦嗦往身上穿。 那女子背對著他,望著東壁上一幅畫,繪的是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的愛情故事,冷笑道:「你昨天才和我說要贖我出去當貴婦人,這話這麼快就忘了?」 那方士逃命要緊,別說面前這嬌滴滴的姑娘貌似天仙,就算真是天仙,這會也不放在心上,一面穿衣,一面隨口敷衍道:「哪能忘呢?這不是那些壞人惦記我的財產,處心積慮要謀財害命嘛,我若被他們害死了,誰來贖你出去呢?小寶貝,你且耐心等上幾天,待風頭一過,我一定帶著白花花的銀子來贖你出火坑。你不是喜歡過有錢人的生活麼,我要買一棟大大的房子讓你住,再雇上多得數不清的丫頭服侍你,再買上多得數不清的珠寶首飾,讓你天天帶著都是新首飾。怎麼樣,這樣的日子你可想過?」 那女子前一任男朋友也是這般對她說的,甚至比他說的還好聽,可一到關鍵時刻,還是轉手把她賣進了窯子。此刻她都不用回頭,就知道那方士臉上是什麼表情,冷冷的道:「殺手馬上就要來了,遲了你可就沒命了,還不趕緊走?」 那方士一聽殺手馬上就要來了,嚇了一跳,道:「嗯,我這就走,我這就走。」手腳麻利的穿好衣衫,著好鞋襪,轉身搶到門口,向外張望,左近無人,竄了出去。 那女子緩步走到案前,頹然坐倒,道:「***場中全虛情假意,怎麼可能找到真心實意對你的人,你呀,醒醒吧!」說著伏在案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突然砰地一聲響,又一把鋼鑣打破窗紙,飛將進來,釘在了柱子上,鑣上又有一封信。那姑娘戰戰兢兢的走到了跟前,取下書信一看,只見其文曰:「乘現在四下混亂趕緊逃出火坑!」 那姑娘心念一動,心想:「這人說的沒錯,院子裡死了人,老鴇慌得跟著什麼似的,我若在這個時候逃走,他們一定不會在意。」衝著外面悄悄說了一句:「多謝恩公指點。」穿好衣衫,匆匆捲了一些細軟,揣進懷裡,乘人不注意衝了出去。 她下得樓來,只見老鴇正呼天嗆地,破口大罵那個往院子裡扔死人的不開眼傢伙,什麼生兒子沒屁眼,什麼頭頂生瘡,腳底流膿,什麼難聽罵什麼。在她的周窩聚滿了看熱鬧的嫖客和妓女,裡三層外四層,個個指指點點,竅竅私語。 她什麼時候下得樓來,老鴇子一點也不知道。她瞧出了便宜,嘴裡叫道:「哎喲,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死了人啦。」一面說,一面往後退。退了幾步,向左右各瞧一眼,確認附近沒有該死的打手,這才轉身疾奔,經過一條鵝卵石鋪的小徑,穿過幾重院落,來到後門。 後門總有三五個壯小伙子站崗,以防姑娘逃走,她本有心犧牲色相,乘機逃出,可到這一瞧,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大門洞開,那幾個小伙子早已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不知死活。她知道這是那個始終沒有面的恩公在暗中幫助自己,朝著院子裡作了兩個揖,嘴裡悄悄念了幾句詞,轉身奔出。 出了門是一條暗巷,她朝東奔了幾步,來到一個十字路口。陳倉她來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是她一直都在院子裡陪客人,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從來沒有到街上走過,根本不知哪一條路主生,哪一條路主死,急得五內俱焚。她一面考慮該往哪走,一面回頭張望,看有沒有狗腿子追來。這當兒也不容不得她多想,心想反正人生地不熟,乾脆隨便選上一條,生死一憑天命。當下她憑著感覺,胡亂挑了一條岔路,向前奔去。 奔不多時,到了一所大院子前,門懸著一個匾額,微光下看去,依稀寫得是「甄家糧號」四個大字,屋簷下站著一個人,對她說道:「你可是暢春閣的彩雲姑娘?」 那姑娘吃了一驚,向後退了兩步,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道:「姑娘不必擔心,我不壞人。我奉我家主人之命在此接應。」 彩雲道:「你家主人是誰,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道:「此地不可久留,姑娘有什麼話,還是到裡面再說吧。」 彩雲猶豫不決,不知是否進去。驀地裡想到,自己已經是下賤的妓女了,進到裡面,最多不過是被他們殺了,一了白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她上了台階,跟著那人進了院子。 穿過了幾進院落,來到了西首邊一間雅室前,那人伸手肅客道:「這會城門已閉,姑娘且在此委屈一陣,到了天亮就可以出城了。」 彩雲道:「多謝你啦。」 那人謙虛兩句,告辭退下。彩雲推開房門,探頭一望,屋內陳設雖不如何富麗,卻精巧雅致,一望便知是女孩子的閨房。這會就是給彩運一間狗窩,她也不敢多嫌,何況是這樣一間美倫美奐的臥室,不禁佩服這個神秘的主人細緻周道,考慮到自己是個女孩子特地安排這樣一間房間給她住,對他的感激之情不免又多了幾分。 室內備有熱水,她洗漱已畢,躺在榻上,頭枕著柔軟舒適的枕頭,開始想入非非。經過這一番折騰,她已累得不行,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迷迷胡胡中,只聽吱呀一聲,房門開了。解衣***前,她明明已將門閂好的,這會居然開了,當真匪夷所思,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不感到驚慌。她側過身來向門口望去,朦朦朧朧中只見一個身穿夜行衣的小伙子走了進來,夜色朦朧,他的樣貌如何,看不太清,不過想來是個帥哥。 彩雲靦腆的道:「剛剛真是多謝你啦,要不是你我怕是永無出頭之日啦。」 那人道:「像你這樣美的姑娘淪落風塵,誰見了都會氣憤不已的,我只不過是作了我應該做的事情,何必道謝?」說話間,那黑衣人走到了跟前,月光中但見他眉清目秀,瀟灑英俊,和自己夢中的白馬王子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自禁芳心可可,意亂情迷。 那人見她老不說話,微感奇怪,道:「姑娘怎麼了?」 彩雲道:「沒什麼。小女士不幸淪落風塵,幸壯士搭救,方脫苦海。可小女子身無分文,壯士大恩,實不知該如何報答?」 那黑衣人笑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理所應當,何須報答?」 彩雲心裡有一個願望,想讓對方先提出來,可是對方不知是真的不知,還是有意裝傻,就是不肯提出來。這個機會千載難逢,若不好好把握,那可真就要後悔一輩子了,道:「若是壯士不嫌我出身下賤,我便跟著壯士,當牛做馬,無願無悔。」說著羞得低下頭來。 那黑衣人歎了一口氣,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彩雲眼圈一紅,淚珠兒滾滾而下,道:「你果真還是嫌我身子髒,不肯……不肯……」說到了泣不成聲。 那黑衣人道:「姑娘莫哭,我不是這個意思……」 彩雲怒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那黑衣人道:「我是個殺手,整日價過著提心掉膽,朝不保夕的日子,你跟著我那是要大大的吃苦頭的。」 彩雲轉嗔為喜道:「我不怕,只要能跟著你,就算是要我受盡千般苦楚,萬種煎熬,也是歡歡喜喜。」 那黑衣人上前握著她的手,喃喃的念著她的名字。她乘勢偎在那人的懷裡,心中說不出的甜蜜。 時光匆匆,轉眼秋盡冬來,這些日子彩雲幫著黑衣人操執家務,黑衣人則四處攬活,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這日彩雲忽感食慾不振,請來大夫,大夫伸手號脈,一疊連聲道喜。她心裡甜甜的,摸著肚子,一句話也沒有說。 當晚那黑衣人回來了,面色凝重,不待她說話,搶著道:「我有點急事,要去北方一趟,而且馬上就要走。少則十天多則半月,我就回來。若是我沒有回來……」 彩雲伸手按住他的嘴道:「你一定會回來的,我等著你。」 那黑衣人握著她的手,子良久,突然身形一晃,人已在大門之外。 彩雲衝著他的遠去背影大叫:「你一定要回來,我和孩子等著你。」 突然間一聲雞叫自屋外傳來,彩雲睜眼醒來,天已經亮了,剛才那些不過是一場夢。 正出神間,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怎麼樣,昨晚睡得可好?」 彩雲嚇了一跳,倒退了幾步,背靠著牆角坐著,道:「你……你是誰?」 一個英姿颯爽的美人出現在她面前,道:「你不是想知道這裡的主人是誰麼?」 彩雲大失所望,道:「這麼說你就是這裡的主人?」本來嘛,救她的若是一個女子,就無法以身相許了,自己夢裡的浪漫愛情故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負責暗中保護那方士的祝融,笑道:「也不全是,我是此間主人的夫人。」在她眼裡甄家所有商號都是賈仁祿的,她這麼說倒也無可厚非。 彩雲道:「他成親啦!」話語間大有怨懟之意。 祝融笑道:「可不,還不只一個呢!」 彩雲心裡一涼,道:「不只一個……」 祝融道:「姑娘今後有何打算?」 彩雲心想這裡的主人看來是指望不上了,道:「我想去趟長安。」 祝融道:「長安,這路程可是不近,你一個人在道上走,不怕危險?這樣,我派幾個人護送你去吧。」 彩雲道:「多謝好意,我想自己一個人走。」剛剛那個夢實在忒也蹊蹺,她覺得像是老天在暗示著什麼,此次長安之行自己當有所斬獲,若是身邊總是跟著幾個電燈泡,那還能碰到什麼? 祝融實在不放心她一人上路,又勸了幾句,見她王八吃砰砣鐵了心了,這才依從,送她一些盤纏,打發她上路。 彩雲用過早飯,領了盤纏,千恩萬謝,這才去了。 渭水北岸有座小縣名叫高陸,這日正午,依娜和公孫邵乘著一輛馬車進得城來。依娜心中圖謀的大事,千百年來的有無數英主做夢都想實現,可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人實現過,她付出的努力自然要比別人多百倍。這南南北北有多少大事等著她幹,她自然沒有時間蹲在小客棧裡陪公孫邵養傷,於是她雇了輛馬車,載著公孫邵前往長安向劉皇后佈置下一階段的行動任務。公孫邵還真是做殺手的料,身子骨十分硬郎,從高奴到高陸,也就幾天的功夫,他的傷已好了一大半。 依娜找了一間不起眼的客棧歇下,打發馬車走了。店小二領著他們上樓,前往他們的房間。兩人旅途寂寞,一個本非淑女,一個也不是君子;一個既不會守身如玉,另一個也不肯坐懷不亂,自不免結下些水情緣。這時兩人上樓,並肩攜手,摟摟抱抱,相愛宛若夫婦。小二見郎才女貌,當真羨慕的要死。二人進了房間,正要關上門幹些正緊事,忽然一人從房門前走過,衝著屋內咳嗽一聲。 依娜心中一凜,對公孫邵道:「一路緊趕慢趕,風塵僕僕,全身髒兮兮的,怪不舒服的。你去吩咐小二準備一桶熱水,我一會要洗個澡。」 公孫邵淫笑道:「我也渾身不舒服,不如我們一起洗吧。」 依娜星眼流波,嘴含淺笑,伸指在他頭上一點,道:「美死你。」 公孫邵道:「怎麼,你不樂意?」 依娜笑,道:「好,好。快去準備吧。」 公孫邵應道:「好勒!」下去吩咐小二去了。 依娜來到過道盡頭,一個瘦削漢子早已等在那裡,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遞上一張字條,轉身離去。 依娜看了字條,秀眉一蹙,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幫廢物!」 公孫邵笑著上前,道:「誰又惹你不開心了?」 依娜偎在他身上道:「還不是你們這些臭男人。」 公孫邵扶她進了房間,道:「哪個傢伙這麼大膽,敢惹你生氣,我殺了他!」 依娜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公孫邵斬釘截鐵地道:「大丈夫一言即出,駟馬難追!」 依娜道:「是一個方士。當年他到軻比能那行騙,說自己通曉長生不老之術。軻比能信以為真,被他耍的團團轉,對他寵信有加。那時我的心中所思和現在迥然不同,只想早點離開軻比能,一天也不想在那呆了。我信了他的花言巧語,把畢生的積蓄都給了他,讓他替我四出活動,救我出火坑。哪知這傢伙捲了我的錢,就這麼跑了,再也沒有回來。」 公孫邵攥起拳頭,道:「即受人之托,就當終人之事,這騙子當真可惡。」 依娜道:「可不,我恨死他了。現在我的人打聽到他就在中原,而且剛騙了中原皇帝一大筆錢,逃之夭夭。我的人刺殺了他一次,可有人暗中保護,我的人沒刺殺成,反倒把命給送了。」 公孫邵道:「這點小事也辦不好,難怪你會生氣。這事包在我身上,不出五天,我就把他的人頭放在你的面前。」 依娜道:「不可,不可。你的傷還沒好,怎能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公孫邵道:「這一點小傷,能奈我何?早好了,你就放心吧。」 依娜道:「這次你要多少?」 公孫邵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救了我一命,這次我就分文不取,就當是報答你了。」 依娜笑道:「既然你這麼大方,那我就不客氣了。」 公孫邵笑道:「好了,煩人的問題商量好了,現在可以一起去沐浴了吧。」 依娜嗔道:「討厭,誰跟你一起去沐浴?」不過話說這麼說,可人還是乖乖的跟著他去了。 洗完了澡,公孫邵問明那方士的姓名樣貌等情,動身上路。過了渭水,經長安、槐裡,這日到武功,在一處路邊的小飯館用過了酒飯,繼續往前趕。月底的時候依娜還要依靠他殺軻比能,軻比能遠在鮮卑,趕將過去都要花上數日乃至十數日的時間,因此這次任務實在沒多少時間給他耽擱。他嫌官道迂遠,路上雖然可以憑籍馬力但可是要繞好多冤枉路,不如憑兩條腿一二一來得方便快捷,畢竟馬腿長在馬身上,要快要慢全憑他老人家喜好,怎如自己的兩腿來得隨心所欲,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於是他棄馬步行,施展輕功在山野之中急速奔行,快若奔馬。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公孫邵又已奔出了百餘里。這時他的肚子開始胡亂叫喚。他緩住了勢子,躍下樹來,四下尋覓食物。 忽聽得馬蹄聲得得,左首不遠處來了一輛馬車。他正納悶馬車怎麼駛到荒郊野外來了,只聽車上一女子聲音說道:「這路對麼,怎麼越走越荒涼了?」 車伕笑道:「錯不了,錯不了。」 說話間,馬車緩緩從公孫邵旁邊駛過。車上的女子忽然掀開車簾,探頭問道:「請問這位小哥,這是通往長安的官道麼?」 公孫邵笑道:「我要說實話,趕車的老兄怕是要不高興了。」 車伕叫道:「他***,明知道我要說不高興,你還敢說!」說著狠狠在馬屁股上打了兩鞭,那馬吃痛,發足狂奔。那女子叫道:「不對,不對,這不是去長安的官道,你要拉我去哪裡?」 車伕叫道:「去哪裡?我長這麼大了,還是光棍一條。你長得這麼俊,不如就給我做媳婦吧,我一定會好好的待你的。」 那女子心裡怕得厲害,張口亂叫:「不,不,我不跟你去,你快放了我,救命啊!」 車伕哈哈大笑,道:「叫吧,叫吧。這荒郊野嶺的除了剛才看到那個泥腿桿子,你還有沒有看到其他人?你就是叫破喉也沒人來救你的。小妮子我勸你識相點,別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乖乖跟大爺我回去,大爺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忽然樹上傳來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中前面大樹上一人雙足鉤住樹幹,倒吊著身子,攔住了去路。 那馬經過訓練,怕撞到人,忽律律一聲長嘶,收住勢子,突然停下。那車伕猝不及防,哎喲一聲,險些從車上摔了下來,不由的脹得一張大紅臉。他穩住身形,定眼一看,攔阻他的人竟是公孫邵,氣極敗壞,喝道:「好小子,居然敢這般不三不四,戲耍大爺,趕緊報上名來!」 公孫邵道:「公孫邵。」 那車伕倒還真是個趕大車的,平時倒也老成,從不打客人的主意。只不過他光棍打久了,見了這等貌似天上仙女的女子,一時把持不定,淫心大動,忽起歹念,想將她拉到僻靜無人處,先將正事給辦了,然後才求婚。那時生米已做成了熟飯,那女的不依也得依了,自己平白無端得了一老婆,這單身生活總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他經常替人趕車,在附近幾座大城間來回奔波,城門口告示牌他是經常看,公孫邵的大名對他來說當真是如雷貫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這時在這裡突然聽到這個名字,心裡的震驚簡直難以形容,他怔了好一會,大叫一聲:「哎喲媽啊,公孫邵!」嚇得馬車也不要了,一箭步竄了下來,轉身就奔。 公孫邵身子倒掛在樹幹之上,如打鞦韆般一蕩一蕩的,笑道:「怎麼,車上的大美人你也不要了?」 那車伕頭也不回,叫道:「不要了,不要了,公孫大哥,不,公孫大爺,公孫太爺,你要想要,這人就給你吧。」 公孫邵躍下樹來,拍了拍手,撣了撣身上的塵土,道:「膽小鬼。車上的姑娘你受驚了。」 剛才發生的一切,那女子一一看在眼中,心想車伕將馬趕的飛奔,這人竟還能搶在前面,倒掛在樹上,這功夫已然很了不起了。更令人驚奇的是,他只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竟然能把車伕嚇得逃之夭夭,他一定是個令人敬仰的大英雄。想到這裡不自禁心如鹿撞,一顆心突突突的跳個不停。 公孫邵見她老不說話,問道:「怎麼,姑娘受傷了麼?」 那女子聽他關心自己,更是感激,臉上一紅,道:「沒……沒什麼。」 受人之托,就要終人之事,這是公孫邵做人的原則。此刻他身有要事,不便多耽,道:「既然姑娘沒事了,那在下就告辭了。」 那女子小嘴撅了起來,道:「公孫大俠,您俠義心腸,就忍心將一個弱女子扔在荒郊野外?」 公孫邵道:「在下也知這樣不妥,不過在下還有要事,不能久呆。」 那女子其實不是別人,正是從陳倉逃出來的彩雲。他聽公孫邵這麼說,還道是公孫邵知道她的身份,不屑以之為伍,氣得哭了,嗔道:「我就這麼讓你討厭麼?既然這樣,你還呆在這裡做什麼,滾吧,快滾!」 真叫公孫邵滾的時候,他反倒不滾了,奇道:「在下和姑娘素不相識,討厭之說從何而來?」 彩雲知道誤會他了,大窘,道:「公孫大俠,我要去長安。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到長安吧。」 公孫邵坑蒙拐騙,殺人放火,什麼活都接,就是不當保鑣。在他看來這活一沒什麼技術含量,二來錢太慢,何況他向喜自由自在,給一個美人當保鑣,言談舉此十分拘束,當真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說道:「能送這樣美貌的姑娘去長安,當成是在下的榮幸。可在下真的有一件十分要緊的事情要辦,實在分不開身送姑娘去長安。」 別說彩雲這會已有些喜歡上他了,就算當真不喜歡了,這會她也沒有更適合的人可以依靠了,道:「這樣吧,我隨你去幹事,接著你再送我去長安,這樣豈不兩不耽誤?」 公孫邵心想:「有了你,我還能跑得快麼?」道:「這個……在下的事情真的很急,片刻耽誤不得。」 彩雲沉下臉來,道:「那好吧,你走吧。」 公孫邵經歷過太多的腥風血雨,已變得有些冷血,眼裡只有任務,沒有感情,這倒是一個殺手必備的素質。他不願多與她糾纏,耽誤了任務,回身便行。彩雲傷心欲絕,伏在車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有一句話說得好:「男人用武力征服世界,女人用眼淚征服男人。」公孫邵不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聽到了她的哭聲,不知怎的,心裡酸酸的,不由自主的走了回去,叫道:「好了,好了,我帶上你,你別再哭了。」 彩雲破涕為笑,道:「你說真的?可不許後悔!」 公孫邵苦笑道:「真搞不懂你們,一會哭一會笑,這臉變得倒快。」又道:「我答應你了,就不會反悔,不過我可告訴你。我要辦的這事可危險,還不大光彩,你要不害怕就隨我去吧。」 彩雲問道:「你要去做什麼,能和我說麼?」 公孫邵冷冷道:「殺人。」 彩雲忽然想起了那個怪夢,吃了一驚,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公孫邵笑道:「怎麼樣,怕了吧。」 彩雲眾裡尋他千百度,總算是找到正主了,心裡一陣甜蜜,道:「不,我怕吧,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公孫邵見她非但沒感到一絲害怕,話語間竟帶著一絲纏綿之意,怔了一怔,道:「那好,下車吧。」 彩雲道:「咱不是有馬麼,幹嘛還要下車?」 公孫邵笑道:「這勞什子可沒有我跑得快。」 彩雲點了點頭,盈盈下車。公孫邵上前摟住她的腰。彩雲大窘,正要說這裡不是幹正事的地方,猛然間一股大力向上拉扯,身子離地而起。她但覺騰雲駕霧一股,一顆心似乎要從腔中跳將出來。她剛要驚叫,身子已穩穩的落在一根樹枝之上。 公孫邵扶著她向前一躍,平飛丈餘,落在第二株樹的枝幹上,輕輕一彈,又躍到第三株樹上。如此幾個起落,兩人已在數十丈開外,彩雲歡喜的幾欲虛脫,手舞足蹈,叫道:「好快,好快。」 公孫邵喝道:「我還有事要辦,不是來玩的。你要是再亂說亂動,不聽指揮,我就把你扔下去,自己走了。」 彩雲立馬老實下來,公孫邵帶著她縱躍奔跳,當晚宿荒郊。到了第三日,二人來到故道,公孫邵將她安置在客棧裡,出去打聽消息。他找到關係一問,發現那方士竟然就在故道,當真是塌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那方士經散關入蜀,行了良久,也沒發現追兵,認為危險已然過去,故態復萌,每到一地不去客棧找地方住,先往窯子裡鑽。 公孫邵耐心的等到天黑,摸上了妓院的房頂,心中一凜,暗道:「看看這小子還真有人暗中保護,不過區區個把人,如何能攔得住你公孫爺爺?」 當下他隨便進了一個院子,點倒妓女,抓起正爽歪歪的嫖客飛身上了房頂,隨手將那人擲出。 守在房頂上的正是祝融,見一人影往另一棟房子上飛去,低呼:「什麼人。」追了上去。 公孫邵來到那方士房上,揭開瓦片向下一張,跟著閃電般的從窗戶躍入房中。 方士妓女見有人來,正要叫喊,已然不及。公孫邵一指一個,將他們點倒,接著拔出短刀,乾淨利索的將人頭切了下來。 浟憂書盟 UUtXt。coM 全汶自版月讀 正文 第669章 - 鮮卑統一 字數:6485 祝融追到街心,見一條漢子全身赤條條的趴在街上,一條鮮血順著嘴角流出。祝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搖頭歎氣。驀地裡驚醒過來:「不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急忙趕了回去,潛進那方士的臥房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方士腦袋齊刷刷的被人切去,切口十分齊整,一看就是一個老手干的。而那妓女則直挺挺躺在邊上一動不動,祝融伸手一探,發現她還活著,長長的吁了口氣。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倘若被人發現,她便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這可是人命關司,既便她是賈仁祿的夫人,也一樣難逃法網。她不敢久耽,草草巡視一番,從窗戶中躍出,消失在黑暗之中。 客棧裡,彩雲房間裡的蠟燭依然亮著,彩雲坐在床沿上一面回想著路上那些無限旖旎,無比幸福之事,一面苦苦等著公孫邵回來,彷彿如同一個深愛丈夫的妻子苦候半夜三更還在加班的丈夫一般。這在生活節奏十分快捷的現代這樣的事情實在稀鬆平常,可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代,這種鏡頭雖不是絕無僅有,卻也很少見了。 蠟燭一寸一寸的變短,彩雲也越來越困,上下眼皮直打架,哈欠連天。忽聽得門外有人輕輕的叩門,她大吃一驚叫道:「誰!」 一個男子聲音叫道:「我。」正是公孫邵。 彩雲大喜,搶到門前,打開了門,叫道:「我還以為你不來呢!」 公孫邵比了一個噤聲的手示,閃身進房,關好門,道:「我答應送你到長安,怎會不來?」 虛情假意,花言巧語這樣的男子,彩雲一天之中總要遇上一二十個,而重信守諾的男子,她還從沒遇上過,聽他這麼一說,心裡說不出的溫暖,道:「你的事辦成了麼?」 公孫邵指著腰間正在滴血的布包,道:「嗯,辦成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這就得走。今夜看來是沒法睡了,你受得了嗎?」 彩雲陡然見到血淋淋的場面,自是怕是厲害,可聽他這麼一問,又不害怕了,正色道:「嗯,受得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再怎麼苦,再怎麼累,我也不會有半點怨言。」 此番從郿國南下故道,雖說路程不長,也就三五百里,可是一路之上彩雲對他的體貼如微,他還是能感覺出來的。他不是木頭人,自然知道彩雲對他的情意。一向視女子為洪水猛獸的他這時也不禁心想若身邊當真跟著這樣一個細至入微的女子服侍自己,未必就是一件壞事。自己想喝酒的時候,有她在一旁陪著,俏臉生暈,當真說不出的溫馨旖旎。自己心情不爽的時候,有她在一旁言笑晏晏,說不盡的妙語解頤,悲傷之情也能消減大半。他一時激動,也就忘了,感情用事可是殺手的大忌,殺手就是要冷血要無情,若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難免心有掛礙,幹起事來便會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那樣非但解決不了對手,反而會將性命送掉。 他伸手握著彩雲的雙手道:「你以後跟著我吃苦受累,甚至亡命天涯,真的不會有半點怨言?」 彩雲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公孫邵大聲道:「我能有今天,我能有今天,別說讓我當將軍,就是叫我當皇帝,我也不幹。彩雲,整日價價打打殺殺,追追逃逃的日子,我也厭倦了,等我完成了這次任務,咱們便到南方找個地方隱居起來,種田放牛,織布喂雞,從此無牽無掛,當真開心的很!」 彩雲覺得幸福來得太快,有點靠不住,道:「我的身世,你已經知道了。我是個妓女,出身下賤,不配跟你在一起。我也不敢奢望太高,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過厭了江湖上刀頭上的生涯,想要隱居的時候,叫上我,我在離你不遠的地方住下來,給你當牛做馬,好好服侍你,我也就心滿意足了。」說著淚水撲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公孫邵跳了起來,兩眼瞪得溜圓,道:「誰要是敢說你是妓女,我宰了他!這事就這麼定了!我先送你去長安,安頓下來,然後我就去辦事情,待事情辦完了,我就接你去南方隱居。」 彩雲激動的偎在他懷裡,抬頭子著他道:「若真能有這麼一天,便是要我死了也甘心。」 公孫邵正色道:「我也是。」四目相對,兩情相悅。驀地裡公孫邵的頭慢慢低下,彩雲的腦袋則慢慢抬起,終於兩張嘴唇碰到了一起,來了個親密接觸。 事情緊急,兩人溫存的時光不多,當晚兩人便出了城。公孫邵偕彩雲從武都郡故道前赴長安,千里迢迢,在途非止一日。兩人自從在小客棧裡私定終身,海誓山盟,心情自是大大不同,雖然為了趕時間,兩人仍是日夜不停的疾向東行,可在公孫邵看來一路上仍是風光駘蕩,儘是人之意,就連窮山惡水,深溝高壑看起來,也不那麼令人討厭了,可見對風景好惡的評判本來就沒有一定的標準,全在心情如何。 這一日來到槐裡,離長安不過兩日之程,一路奔行,兩人都是累得不行,於是打算進城歇腳,明日再行。公孫邵這張面孔,官差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若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進城,非給認出來不可。彩雲雖不會易容,卻擅長化妝,拿著這粉那粉,這脂那膏,在他的面上東塗西抹,不一會就面目全非。公孫邵對著鏡子一瞧,險些認不出自己來,嘴張得老大。 替公孫邵化了妝,彩雲也替自己打扮一番,掩去麗色,她幾次三番都因這張臉長得太過水靈而吃虧上當,這回不敢不吸取教訓了。公孫邵一面看著她梳妝打扮,一面說道:「你去長安找尋何人,你還沒跟我說呢?」 彩雲道:「去找賈太傅。我聽人說這人時常接濟窮人,府裡的下人也不拿架子。我家全家老小因他而死,我自然要去找他。」 公孫邵道:「原來你是去找他啊!不成,不成,我聽說這人可是個好色之徒,見了美人就兩眼發直。到時……到時……」 彩雲笑道:「怎麼,你怕他把我搶跑了?」 公孫邵點點頭,道:「嗯。」 彩雲正色道:「我雖淪落風塵,可絕不是水性楊花、喪德敗行之人。你我已定下三生之約,我若再三心兩意,又如何對得起你對我的深情厚意。你既將去北方……」想到夢中的情景,心裡一寒。 公孫邵道:「怎麼了?」 彩雲道:「沒什麼。你既將去北方辦件大事,若是為我牽腸掛肚,肯定會妨礙你幹事情。天底下除了皇宮,還有比太傅府更安全的地方麼,我在那裡安身,你不就可以無牽無掛,放手行事了麼?」 公孫邵見她如此為自己著想,心中感激,雖滿臉笑容,頰邊卻滾下兩行淚水。 兩人在荒郊野外化好了妝,相攜進了槐裡城,來到了一小客棧。公孫邵掏出一而子,對掌櫃的說道:「來兩間上房。」 彩雲道:「不,只要一間。」 公孫邵側頭看了她一眼,道:「這……」他們雖然定了三生之約,可一路行來都挺老實,最多不過是啃上一啃,至於正事根本沒辦。倒不是公孫邵忽然變得了柳下惠,而是他不想因此耽誤了正事。 掌櫃道:「到底要幾間?」 公孫邵改口道:「一……一間。」 掌櫃叫道:「好勒,上房一間。」命小二領著他們進了房間,至於門關起來以後,兩人都幹了些什麼,掌櫃的就不管了。 夜半三更,長安,太傅府,賈仁祿屋內***通明,賈仁祿和甄宓相對而坐,下著象棋。這些日子以來,為了提高象棋技巧,賈仁祿有事沒事就找人下棋,棋藝倒也有了長足的進步。他本來就有些小聰明,只是平素少了練習,這才頻頻告負。這一契而不捨,勤學苦練,還別說,真還給他挖掘出了一些克敵制勝的門道,雖然和甄宓這樣的大高手相比還是差了老大一截,卻也不再是只輸不贏。賈仁祿粗皮老肉,脫一件衣服自然沒什麼大不了,甄宓絕世容光,脫了一件,足以令賈仁祿鼻血亂流。今天兩人自戌時開始下,到了現在,賈仁祿固然扒了個精光,只剩褲衩一條,可甄宓在勝了許多盤之後,一時大意,還是把荊州給丟了。這願賭就得服輸,在賈仁祿的吹呼聲中,甄宓解下了外袍,羞得滿臉通紅。賈仁祿盯著那暴在空氣中潔白粉嫩的雙臂,呆呆出神,兩眼發直。 甄宓被他瞧的不好意思,道:「還下不下了,不下我可睡了!」 賈仁祿又愣了一會,回過神來,道:「下,下。」 正要再接再厲,爭取更大的勝利,忽聽得房頂上有人低聲說道:「太傅大人好興致。」 甄宓啊地一聲,飛快的抓起衣衫,將自己裹了個嚴實。雖然她只出了兩條手臂,其他地方依舊捂得很嚴實,可就算是手臂也是只給賈仁祿一人看的,外人來了,當然要趕緊捂嚴實了。 賈仁祿叫道:「誰!」 啪的一聲輕響,那人落在院中,道:「我的聲音大人這麼快就忘了?」 巡夜兵丁聽到了動靜,叫道:「有刺客,快保護大人!」 賈仁祿心想:「要你們保護,老子早死八百回了。」叫道:「故人來訪,不必大驚小怪。眾人各歸各位,沒老子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老子屋子一步,違令者斬!」 巡夜兵丁正要忠字當頭,奮勇上前,聽了這聲吼,又都給嚇回去了。 賈仁祿打開了門,向外一張,道:「果然是你,夤夜來訪有何要事?」 公孫邵走了進來,道:「自然是來拿一千兩金子。」 賈仁祿道:「這麼說事情辦成了?」 公孫邵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道:「你要的就是這封信吧。」 賈仁祿接過一看,叫道:「沒錯,沒錯,就是這封。你是怎麼辦到了,當真太厲害了。」 公孫邵毫不隱瞞,將自己如何受傷,如何乘依娜服侍自己之際,用賈仁祿請高人根據複製品上的筆跡及楊瑛對真信描述仿製的一封足以亂真的假信將真信掉了包。 賈仁祿道:「沒想到你是這樣找到機會的,看來連老天都站在我們這邊。」叫來尤沖,命他速去準備一千兩黃金。 公孫邵道:「在下還有一事相求,望大人能答應。」 賈仁祿目光仍沒離開書信,道:「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講來。」 公孫邵道:「我想拖大人幫我照顧一個女子。」 賈仁祿笑道:「嘿嘿,你就不怕老子監守自盜?」 公孫邵臉色一變,不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一向喜歡我行我素,獨來獨往的公孫大俠居然會為一個女子色變,這小妮子還真有些門道。」 公孫邵給他說得臉更加紅了,道:「這個女子和他們倒有些淵緣。」 賈仁祿並沒有因為自己跟一個漂亮姑娘扯上關係而感到高興,苦笑道:「事實證明凡是跟老子扯到一塊的準沒好事。這小妮子老子今天還是第一次聽你提到,連她姓啥叫啥都不知道,能和她有什麼淵緣。」 公孫邵道:「大人入蜀替劉璋削平趙韙之亂,劉璋恩將仇亂,反將大人逼上了絕路,不知可有此事?」 賈仁祿道:「這事倒有,那時要不是老子命硬,估計早就一命嗚呼了。」 公孫邵道:「這女子的父親當時在劉璋手下為官,對劉璋派兵圍捕大人,棄好成仇的舉動,十分不滿,在劉璋面前替大人抱不平,說了幾句公道話。不巧的是大人恰在那個時候攻下了江州。張任兵敗奔回,恐劉璋追究他一意孤行、辱國妄師的責任,便把罪責全推到他父親的頭上,說他父親因言不見用,心懷怨憤,私將軍情輸敵,以致兵敗。劉璋是個糊塗蛋,聽了張任的一面之詞,既不差人調查,也不叫人前來親自審訊,就胡亂下令斬了她全家老小。」 賈仁祿倒抽了一口氣道:「滿門抄斬!這麼說……」 公孫邵道:「嗯,她全家老幼在那一場浩劫中都慘遭殺害。其時她年紀尚幼,負責辦案子的官員心生憐憫,網開一面,她這才逃得一死,為一個遠房親戚扶養長大。在她十四歲那年,扶養她長大的兩位老人相繼去世,她舉目無親,便打算到長安來投奔您。」 賈仁祿道:「真是怪可憐見的,奇怪的是老子從沒聽說過這麼檔子事,看來這小妮子沒到過老子這。她要是來了,老子不可能不知道,難道是底下人見她窮困潦倒,沒什麼油水可撈,故意刁難,隱瞞不報?」 公孫邵搖了搖頭,道:「她沒有到長安。在半路上她遇到了個英俊小伙,一見傾心,對他死心塌地。哪知遇人不淑,這人是個紈褲子弟,騙光她的錢後,就將她賣入妓館。」 賈仁祿道:「他***,這傢伙要是撞到老子手裡,老子定讓他後悔來到這世上!」 公孫邵道:「她受盡了屈辱,直到最近才遇到了我,我將她帶到長安來,請大人妥為照顧。」 賈仁祿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她之所以會落到今天這樣悲慘的境地,確和老子有莫大關係,老子自不會袖手不理。可是老子就不明白了,你小子的功夫這麼好,有你照著她,誰敢動她一根汗毛?」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典故發生在東晉。這會典故中涉及的人物都還沒有出生,在場這些人自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是對他這話的意思倒還能心領神會。公孫邵道:「我接了一筆生意,要出趟遠門,這趟買賣著實危險,我實在無法分身照顧她。」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是趟什麼樣的生意,能和我說麼?」 公孫邵道:「我一向不洩僱主的秘密,否則大人也不會見到這封信了。」 賈仁祿道:「當老子沒問?對了……」 正說話間,趙二來報,祝融回來了。公孫邵正要迴避,賈仁祿將他叫住。少頃,祝融進來,垂頭喪氣,搭拉個臉。 賈仁祿道:「我的小乖乖,這是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你跟老子說,老子扒了他的皮!」 祝融道:「相公,我沒用,把你交下的事辦砸了。」 賈仁祿吃了一驚,道:「人呢?」 祝融道:「死了。」 賈仁祿道:「誰幹的?」 祝融道:「不知道。」 賈仁祿騰地站了起來,瞪圓雙眼瞧著她,祝融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幾步。賈仁祿在屋裡來回轉圈,道:「劉皇后專門挑他出來,就是為了給皇上煉一些連頭疼腦熱都治不了的狗屁丹藥?不,這裡面還有更大的陰謀,老子遲遲不殺他,就是為了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你可倒好,好端端的人竟給你給看死了。」說完轉得更加急了。 祝融道:「我……我……我……」急得哭了出來。 甄宓道:「看樣子祝融妹妹也盡力了,你也別一個勁的怪她。」 公孫邵道:「煉丹的。莫不是一個方士?」 賈仁祿點點頭,道:「正是。大俠可有消息?」 公孫邵心中一凜,道:「人可是在故道一家妓院裡死的?」 祝融道:「正是,正是。」 公孫邵苦笑道:「那人是我殺的。」 賈仁祿怔了一怔,哈哈大笑,道:「怪不得,怪不得。」 祝融恨恨地道:「相公請你來,是讓你幫他辦大事的。可你卻和依娜勾勾搭搭,為虎作倀。哼,你不是好人。」 公孫邵笑道:「我幫你們拿信,是忠於你們所托。我替依娜殺人,也是忠於她的所托,又有何錯?」 祝融拔出飛刀,道:「你!」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祝融,不可無禮。他說的沒錯。」對公孫邵說道:「她為什麼讓你殺人?」 公孫邵道:「她說那方士騙了她的錢財,她恨之入骨。」 賈仁祿道:「她的鬼話你要是信得半句,可有苦頭吃了。你剛才說的那生意也是她委託你的吧?」 公孫邵遲疑了一下,道:「正是。」 賈仁祿眼珠一轉,道:「可是刺殺軻比能?」 公孫邵吃了一驚,點頭道:「沒錯,你是怎麼知道的?」 賈仁祿問道:「你接下了?」 公孫邵點了點頭,賈仁祿問道:「她出價多少?」 公孫邵道:「五十萬兩白銀。」 賈仁祿背轉身形,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公孫邵道:「怎麼了?」 祝融道:「傻瓜,你去了就回不來了,這五十萬兩白銀,你如何發得了?」 公孫邵心中一凜,嘴硬道:「這怎麼可能。」 賈仁祿道:「這活你已經接下來,我想你便是明知它是個坑,也要往裡跳是吧?」 公孫邵笑道:「還是大人瞭解我?」 賈仁祿道:「此行萬分凶險,多多保重。」 說話間下人端著一千兩黃金出走了過來,賈仁祿笑道:「這一千兩黃金我就不給你了。」 公孫邵會意,點點頭,道:「彩雲就拜託大人了。」 賈仁祿道:「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還是多替你自己考慮吧。」 公孫邵回到客棧,彩雲方才沐浴,佳人如玉,秀髮滴水。公孫邵癡癡的看著,伸手撫摸她的秀花,良久不言。 彩雲笑道:「怎麼了?」 公孫邵道:「沒什麼,我已經和賈太傅通過氣了,他明天就會派人來接你。」 彩雲道:「這不是好事麼,你怎麼不高興?」 公孫邵道:「我哪有不高興?」頓了頓,道:「明天我就要去北方完成一樣艱巨的任務……」 彩雲心裡一驚,暗道:「為什麼美好的時光總是這麼快過去。」笑著道:「啥也別說了,我已讓小二備下了酒飯替你餞行,咱們好好的樂樂,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酒菜擺上,彩雲竟和他聊一些不相干的事,談笑自若,一句不開心的話也沒提。 雖然如此,公孫邵還是看出她很捨不得自己走,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不勸我留下來?」 彩雲笑道:「我讓你別走,你肯聽麼?」 公孫邵無言以對,彩雲笑道:「說好不提不開心的事,來,罰酒三杯,呵呵。」 次日一早,東方即白,雄雞報曉,彩雲睜眼醒來,枕邊人已不知去向。案上留著一封信,她沒有看,披銀起,走到窗邊,掀窗望外,唯見秋風蕭索,滿地落葉,喃喃地道:「你一定要回來,我會一直等著你的。」眼淚落下。 數日後,未央宮承明殿,劉皇后挺著個大肚子躺在矮榻上看書。薛珝來報楊彪求見。劉皇后對這個映像已十分模糊的父親沒什麼感情,一臉不悅,道:「他怎麼來了?」 薛珝道:「他聽說娘娘懷了龍種,心下大喜,專程前來探視,皇上已准他入宮了。」 劉皇后道:「他一定是替賈福做說客來的,這上了年紀,說話一定囉哩囉嗦,煩也煩死了,就說我身子不舒服,改天再見。」 薛珝道:「他老人家再討厭也是您的父親,現在各宮妃嬪這一雙眼睛可都盯著娘娘,就盼抓著娘娘的把柄,娘娘若是不見,會給人以口實的。」 劉皇后道:「你說的沒錯,宣他進來。」 楊彪拄著劉備御賜的龍頭枴杖,顫巍巍的進殿。 劉皇后叫道:「爹爹來啦!」掙扎著就要站起。 楊彪忙道:「快躺下,快躺下。」 劉皇后道:「女兒還沒給爹爹見禮呢?」 楊彪道:「老朽不也沒給皇后見禮,老朽倚老賣老,依老朽之見,就兩免吧。」 劉皇后笑道:「爹爹正風趣。」 客套之句,楊彪向她詢問胎兒及身體情況,劉皇后一一答了,笑道:「爹爹此來怕不只為了這些小事吧?」 楊彪看了看薛珝,劉皇后道:「他是我的心腹,您老有什麼話就說吧。」 楊彪還是沒說,劉皇后微微一笑,揮退薛珝。 楊彪伸手入袖取出一封信,道:「你且看看,這是什麼?」 劉皇后接過一看,險些跳了起來,叫道:「爹爹,你……你是怎麼搞到的?」 楊彪道:「我一把老骨頭,哪有力氣搞到這個。這是太傅大人費了老大勁,才從依娜那弄來的。」 劉皇后冷冷地道:「是他。他讓您來做什麼?哼,一定是以此為要脅,逼我就犯。」 楊彪氣得劇烈咳嗽,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哪有一個父親要脅自己女兒的道理?」 劉皇后道:「那您此來究竟為了何事?」 楊彪道:「太傅說了,這信是你的了,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劉皇后冷冷道:「他有這麼好心?」 楊彪歎了口氣,道:「閨女,爹爹勸你一句,你不是太傅的對手,趕緊收手吧。」 劉皇后道:「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 楊彪道:「他推心置腹,而你卻無端猜忌,器量上是何等的不同?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慾則剛。這兩條人家都佔全了,你如何跟他鬥?」 劉皇后不服氣,道:「爹爹您怎麼胳膊肘往外拐,盡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楊彪歎了口氣,道:「這麼說你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罷手了?」 劉皇后道:「你也得替我想一想啊,也得替你那乖外孫永兒想一想啊。您不想看他坐在未央前殿的御座上聽政麼?」 楊彪道:「當年驪姬和你一樣,想讓自己的兒子當國君,她是害死了太子申生,實現了願望,可是結果呢,自己的孩子還不到十歲就死於非命,你這不是愛他,是在害他!」 劉皇后嘟起小嘴,道:「爹爹,你今天要是來敘舊情呢,那就留下來。要是再談這些不著四六的事情,別怪我不講情面,要請你出去了。」 楊彪道:「你是要請我出去嗎?你也別跟我客氣了。好了,我來也來了,人也看了,話也說了,是該走了。」拄著枴杖,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兩步,道:「閨女,爹爹已沒了一個兒子,不想再沒了一個女兒了,你呀,好自為之吧。」扭過頭去,顫巍巍走了。枴杖和地面相撞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的聽不見了。 劉皇后下了床,將信對準了宮燈,付之一炬,笑道:「依娜,我看你還能奈我何,哈哈!」 甘元年九軋十三,彈汗山綴仇水,軻比能大帳內人頭湧湧,熱鬧非凡。部落會議正在進行,討論得十分激烈,過了良久良久,帳內響起了一片吹呼聲,軻比能如願以償,被眾人推舉為部落聯盟首領。繼檀石槐之後,一盤散沙的鮮卑再次走向了統一,不過這次統一能維持多久,只有天知道了。 不多時,帳內酒肉紛呈,人聲鼎沸。胡姬盡情的扭著腰肢,翩翩起舞。軻比能一邊喝著美酒,一邊看著歌舞,口水流了一地。 忽聽帳外有人叫道:「匈奴使者恭賀大人榮任鮮卑諸部大人在外候見。」 軻比能大喜,道:「匈奴都收到消息啦,來得倒挺快。請他們進來。」揮了揮手,胡姬退了下去。 帳簾掀起,一身胡服的公孫邵捧著禮盒,昂然入內。 幽U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扳月鍍 正文 第670章 - 表請內附 字數:5294 公孫邵來到近前向座上的依娜和軻比能各瞧一眼,躬身行禮。 軻比能笑問道:「盒子裡裝得是什麼?」 公孫邵道:「地圖。」 軻比能道:「地圖?」 公孫邵道:「單于聽聞大王成為鮮卑諸部大人,一統鮮卑,怖大人之威,願舉國為內臣,比於各部大人,給貢職亦如各部,以奉守先人之祀。單于恐懼不敢自陳,謹獻曼柏以東以北五百里土地及美女十人,托下臣轉呈大人,還望大人賞收。」 軻比能哈哈大笑,道:「想當年匈奴先祖冒頓單于是何等英勇?沒想到他的後人卻是如此窩囊!」頓了頓道:「我聽說漢人那流轉著一個故事,叫『圖窮匕現』,你們該不會也來這一手吧?」 依娜嗔道:「大人,這種事情只有陰險卑鄙的漢人才做得出來,咱們草原上的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漢子,怎能幹這事?」 軻比能伸手在她有胸脯上摸了一記,獰笑道:「你也是匈奴人,自然向著他們說話。」 依娜扭過頭去,嗔道:「大人,呼廚泉殘暴成性,天天折磨我,要不是大人可憐我,收留我,我早就被他害死了,我早已不當自己是匈奴人了,如何還會向著他們說話?」 軻比能連忙安慰,道:「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不該說你是匈奴人。」對公孫邵說道:「把地圖呈上來。」 公孫邵應道:「是。」向前走了兩步,左手微微向上一抬,右手倏地伸到盒子靠著自己的那一面,在機括上一按。颼的一聲一柄短劍從盒子裡彈了出來,逕向軻比能飛來。 這一下變起俄傾,邊上守衛缺乏應變之才,登時懵了,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正當眾人目瞪口呆之際,公孫邵抬手將禮盒擲出,砸向軻比能。右足輕輕一點,身子縱起,疾向軻比能撲去。他的輕功果有獨道之處,竟快過了疾如閃電的短劍。他右手一探,握住的劍柄,挺劍向前一送,逕向軻比能喉間刺去。 依娜大叫:「哎喲」她怕得厲害,滿臉慘白,身子顫了幾下,忽然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軻比能喝道:「來得好!」側頭一讓,木盒砸了個空,從他耳邊飛過,掉在了地下,發出啪啦一聲大響。與此同時,他看準短劍來勢,雙掌一合,於千釣一發之際,夾住了短劍劍鋒。公孫邵這合身一撲,前衝之力是何等的巨大?哪知軻比能雙掌只這麼一合,所產生的巨力竟與之旗鼓相當。兩股大力相持不下,公邵整個人懸於半空,無法前進分毫。 軻比能獰笑道:「憑這麼點功夫就想來殺我?」 眾侍衛這才回過神來,齊向公孫邵撲去。 公孫邵冷笑道:「你高興的太早了。」右手疾向外拗,啪地一聲輕響,短劍從中斷折。公孫邵更不停留,執著半截斷劍,從軻比能身旁飛過,手中短劍順勢向軻比能頸間削去。 這一著大出軻比能料外,他倉促之間,急忙招架,已是遲了一步,脖頸間被劃了一道,鮮血長流。他殺豬股的吼了一聲,拔刀彎刀,轉身撲上。 這短劍是依娜給公孫邵的,據說淬有劇毒,見血封喉。可是軻比能被切了一刀,依然活蹦亂跳,乾井足,很明顯是依娜在瞎咧咧了。公孫邵狠狠地瞪了依娜一眼,向上一縱,身子拔地而起,向帳頂竄去。 軻比能天生神力,輕功卻平平,眼看追不上公孫邵,急得大叫。 驀地裡呼呼風響,一道青影向上疾竄,一股凌厲之極的勁風向公孫邵胸腹間射來。只一瞬間,公孫邵便覺氣息窒滯,暗叫:「好厲害!」瞥眼一瞧,這才看清那道青影其實是一根熟銅棍,是由一直站在大帳邊角的一個其貌不揚的瘦削漢子擲出的。那漢子穿著普通衛士的服色,人又長得猥瑣,公孫邵一直沒有在意,哪知他竟如此了得。 公孫邵大驚之下,哪還有餘裕多想,百忙中劍交左手,右掌略偏,在棍梢上輕輕一按,借勢躍開。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句話說得一點不假,公孫邵萬想不到這個骨瘦如柴,風吹就倒的小個子居然有這樣大的力道,雖然他借力躍了開去,可是和棍梢接觸的一剎那,但覺右臂酸麻,胸中氣息登時沉濁,整個人也就騰不了雲,架不了霧,掉了下來。 這時帳內的守衛及各部大人都已拔出兵刃,凝神待敵,帳外的親衛聽到了喧嘩也都搶將進來,警戒四周。本來這種任務給他的時間並不太多,機會稍縱即逝,他所有生的希望都寄托剛才那一躍上,沒想到硬生生的被一個猥瑣漢子破壞了。這一掉將下來,簾陷入重圍。這些個大人守衛,手中所執儘是精鐵煉就的彎刀,舞將起來,光影森森,寒風呼嘯,當真好不威風。而他手裡就半把短劍,本來武林裡就有「一寸短一寸險」之說,再加上大傷初癒,眾寡不敵,他這一條命十成中算是去了九成九了。 帳中眾人不是統領部眾、叱吒一方的大人,就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親衛,武藝都是不弱,尤以軻比能及那個猥瑣漢子更是了得,當然拓跋力微雖不與武技見長,卻也頗有些獨道之處,勉強可以算是半個好手。除了這幾人以外,公孫邵的武功高出眾人甚遠,若要單單取其中一人性命,並不為難,但眾人連環進擊,此上彼落,殺得一人,自己難免受傷。鬥得數十合,他胸中一股憤懣之氣漸漸平息下來,心神一定,出招更是得心應手。其時他已棄了短劍,一雙肉掌在眾兵刃圍攻中盤旋來去,絲毫不落下風。 軻比能在大庭廣眾之中,眾目睽睽之下,被公孫邵切了一刀,這面子實在拉不下來,心想:「若今日殺不了這小子,讓他逃了去,勢必為天下人恥笑,我還有何臉面作鮮卑各部大人?」心中殺念一起,手上勁力隨之大增,遞出的招數中,十招中倒有九招是進攻招數,勁道威猛之極。 公孫邵險入群毆本就險象環生,如何再當得軻比能的猛攻,登時左支右絀。突然之間,拓跋力微不知從哪鑽了出來,彎刀斜揮砍向他腰間。公孫邵正和三四條漢子打成一團,失了防備,腰間中刀,大叫一聲。軻比能瞧見了便宜,舉刀猛劈。公孫邵側身一讓,慢了一步,鋼刀砍入公孫邵左肩。軻比能嘿嘿一笑,使力向下一帶,刷地一聲,將公孫邵的左臂砍了下來。公孫邵身子連晃,搖搖欲墜。沒了左臂,他還打個屁啊,當下他也沒心思抵抗了,閉目待死,驀地裡他想到了彩雲,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喜得是他終於有了一個一心一意為他著想的紅顏知已,這一生總算沒有白活,愁的是兩人還沒過上一天好日子,轉眼就要永決。 軻比能舉起鋼刀向他頭頂削來,要把他劈成兩瓣。公孫邵不閃不躲,看著鋼刀一寸一寸接近,嘴角微微含笑。 突然之間,軻比能不知發了什麼瘋,大叫一聲,身子晃了幾下,向後便倒。當地一聲大響,手中彎刀掉在地下。 公孫邵暴喝一聲,搶上一步,右掌倏地揮出,擊在軻比能胸口。軻比能哼了一聲,一口鮮血噴出,濺在公孫邵臉上。 公孫邵之餘,已然油盡燈枯,這一擊不過垂死掙扎,只盼能和軻比能同歸於盡,根本沒有多餘力氣防護身周。七八條漢子乘機搶上,彎刀齊下。公孫邵背上插了七八柄彎刀,倒在血泊之中,眼見是不能活了。 就在眾人以為軻比能駕鶴西遊,準備為他開追悼會,跟著瓜分他的家產的時候,軻比能扶起彎刀顫巍巍的爬起,彎腰吐了兩口血,道:「劍……劍上有毒!那小子呢!」 侍衛首領奔上前來,道:「啟稟大人,犯駕刺客已經死了。」 軻比能看了看公孫邵道:「就這麼死了,真便宜他了。傳命下去,將他的首級割下,懸在部落前的廣場上,讓其他人看看,這就是冒犯我的下場……」說到這又噴了口鮮血。 侍衛首領道:「大人傷得甚重,請速到內帳休息,這裡我們自會處理的。」 軻比能擺了擺手,接著說道:「把他的屍體剁成肉醬,做成肉羹,分賜給諸位大人,哪個要是不吃……」眼光在諸位大人臉上一掃,道:「可別怪我不客氣。」 幾位大人面面相覷,低頭不語。 軻比能在侍衛攙扶下,來到那個自始自終都在邊上保護著他的猥瑣漢子跟前,若是沒有他,怕是有不少存心不良的大人要乘他受傷之際,上前混水摸魚,痛打落水狗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漢子道:「韓龍。」 軻比能眉頭一皺,道:「漢人?」 韓龍笑道:「小人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漢人」 軻比能笑了,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有什麼難分的?怎麼會不知道。」 韓龍道:「家父原在公孫瓚手下當差,其時公孫瓚與袁紹同處河北,互不相下。雙方連年交戰,公孫瓚屢戰屢敗,退守易京,龜縮在城裡不敢出來。家父料公孫瓚必敗,便棄了差事,逃入塞北,歸於大人麾下。他到了此間娶了一位鮮卑姑娘,也就是家母,生下了小人,小人雖有一個漢人名字,卻一天也沒在漢人的地方生活過,是以小人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漢人。」 建安初,袁紹與公孫瓚為了爭奪河北的統治權,大打出手,幾乎每年都在打戰。幽州一帶老百姓為避戰禍,往往翻山越嶺逃到草原上來。當時軻比能的部落和幽州僅僅隔著一道白山,近水樓台本來就容易得到月亮[奇+書+網],而軻比能的腦子又比其他大人好使些。其他大人都視前來投奔自己的漢人如豬如狗,將他們分給手下為奴,礅折磨。軻比能骨子裡雖然也鄙視漢人,可他不得不承認漢人的所掌握科學技術要比他們鮮卑人高明的多,為了學到先進的技術,他不得不裝出一副不計前嫌,虛懷若谷的樣子,善待漢人,尤其是漢朝讀書人。幽燕一帶百姓聽說軻比能禮賢下士,振貧濟寡,爭往歸之,是以軻比能麾下的漢人比其他部落要多的多。 儘管軻比能善待漢人,卻也沒有達到一視同仁的程度,漢人的地位普遍都比較低,處於社會的最底層,受盡鮮卑貴族的折辱,不少漢人為了改變不利的局面,往往和鮮卑人通婚,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改變自己的地位。鮮卑人正好也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解決問題,就像當年同化匈奴人一樣把漢人給同化掉,將他們的先進技術徹底變成自己的。一個巴掌無論如何也拍不響的,既然漢鮮兩方都不反對聯姻,這事自然水到渠成,順理章成。軻比能聽說他老子娶了鮮卑人做老婆一點也不感到驚奇,哈哈大笑,道:「既然你在鮮卑出生,母親又是鮮卑人,那就不算是漢人了。照慣例漢人是不能當任高官的,你不是漢人,那就再好也沒有了。」將侍衛首領叫道跟前狠狠的訓斥一頓,罵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末了道:「像你這樣的酒囊飯袋,要來何用,打今日起,你的位子……」一指韓龍道:「就由他來坐,而你就做他的副手,好好跟著他學學。」 那首領一下子變成了副手,自然鬱悶的要死,口不對心的應道:「是,是。」 韓龍道:「小人何德何能,怎敢居此高位?」 軻比能在他肩頭上拍了拍,道:「我說你能行,你就能行。我這人最討厭別人不聽我的話,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提高調門,對諸位大人說道:「匈奴人居然敢派刺客來刺殺我,你們說這事該怎麼辦?」 眾部落大人群情激憤,異口同聲:「滅了他!滅了他!」當然他們也不全是替軻比能鳴不平,心中都有一些小九九的。 軻比能道:「既然大伙都沒意見,那這事就這麼定了。我決定出兵十萬攻打南匈奴,一雪被刺之辱。你們都回各自部落好生準備,下月初在彈汗山取齊,再往匈奴問罪!」 眾大人齊聲應道:「是!」 軻比能見眾大人都很聽自己的話,心中豪氣陡生,雙手高舉,哈哈大笑。驀地裡一口氣,沒喘順,哇了一聲,噴了口鮮血,倒在了地上。太醫嚇了一跳,忙將他拉下去急救。 鮮卑欲起傾國兵馬攻打匈奴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呼廚泉的耳朵裡,急得他險些解下褲帶上了吊,他將手下官員都叫到帳中問計,眾將或言戰或言和,紛紛不一。呼廚泉當然知道現在的匈奴還剩下幾斤幾兩,幾個腦袋燒糊塗的官員提出的操傢伙干***主意一下子就被他否決了。他倒頗贊同不少人提出獻女求和的主意,可是軻比能正在氣頭上,會不會同意這一美人計,他心裡也是沒底。 正無計可施之際,一個瘦削漢子站了起來,道:「單于,依臣看來,言戰言和都不妥當。」 呼廚泉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那人道:「唯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上表中原皇帝,乞請內附。」 呼廚泉叫道:「內附?」 那人道:「嗯,鮮卑十萬大軍壓境,與現今匈奴的實力,揮師逆戰,無異以卵擊石。言戰者非也。軻比能正在氣頭上,要想打消他的攻伐之念,所獻之女必有殊色,而今匈奴女人雖多,端麗無雙的卻是一個沒有,既便是有,也須慢慢尋訪,我們怕沒有那麼多時間了,是以言和者亦非也。我們即與大漢和親,單于義女又是中原皇后,就當積極尋求大漢幫助,以解此難。現在的單于庭與大漢太遠,救援起來十分不便,不如棄了此間,舉族內遷。這樣離漢朝近了,漢朝就可以很好的保護我們了。有了漢人的保護鮮卑人再多,也不足懼也。」 呼廚泉叫道:「我堂堂匈奴單于居然要漢人保護,不可,不可。」 那人道:「單于難道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匈奴滅亡麼,難道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麾下的百姓死於非命?」 呼廚泉低頭不語,過了良久,歎了口氣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 那人道:「單于可是受不了屈辱?」 呼廚泉點點頭,那人道:「忍一時之辱,換來的將是莫大的好處,單于何樂而不為?」 呼廚泉雙眼一亮,道:「什麼好處?」 那人目視左右,呼廚泉屏退眾人,那人道:「臣讓單于率族人內遷,還有一個目的。單于可上疏大漢皇帝,就說上郡、西河一帶地形複雜,離中原又近,請中原皇帝允許我們遷移到那一帶居住。」 呼廚泉道:「上郡、西河一帶赤地千里、荒蕪不堪,要來何用?」 那人道:「單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一帶離大漢的心腹之地關中甚近,鮮卑大軍若來犯,大漢可以十分方便的調兵支援。鮮卑人退走,單于便可在此養精蓄銳,伺隙而動。一旦漢朝有什麼風吹草動,單于領精騎揮師南下,一日一夜可抵長安,當真迅雷不及掩耳。」 呼廚泉這才明白過來,叫道:「妙計,妙計,這樣的主意,虧你想得出來。好!就這麼這定了,我這就草擬國書,乞請內附。」 表章很快就送到劉備的手中,劉備展開看了,皺起眉頭,道:「朕知道,尊使且請的館驛歇息,待朕與眾臣商議之後,再作定奪。」命有司好生安置匈奴使者,捲起表章,放入袖來,擺駕承明殿。 劉備對劉皇后道:「今天朕有一件國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劉皇后道:「皇上,臣妾向來不過問國事的,皇上怎麼想起了要和臣妾商量?」 劉備道:「這事和你義父有很大關係,朕想徵求你的意見。」 劉皇后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臣妾既嫁給了皇上,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和匈奴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皇上不必顧念臣妾,而舉棋不定。」 劉備道:「難得你如此替朕考慮。不過朕還是和你說了吧,你心中好有個數。鮮卑興兵十萬欲犯匈奴,南單于自料逆戰必敗,又不願忍受屈辱,獻女乞和,故上表請求內附,他在表章中說要將族人遷往膚施、高奴、藺縣、離石一帶,一來那帶地形複雜,便於防守,二來離大漢近些,也方便大漢救援。」 劉皇后心中一驚,道:「義父在表章上真是這麼說的?」 劉備取出表章,遞了上去,道:「你自己看吧。」 劉皇后看了,道:「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劉備道:「南匈奴自歸順朕以來,一向恭順,年年獻款納貢,未嘗有缺。這次他有難,朕若是見死不救,怕是說不過去,其他部族見朕不救匈奴,任其滅亡。也勢必心灰意懶,和朕離心離德。可如今的匈奴王庭離大漢甚遠,兵馬糧草轉運,多有不便,若是他肯主動遷入內地,倒還真是兩全其美。朕打算答應他。」 劉皇后叫道:「不可,不可。要真這樣,皇上可就中了呼廚泉的計了。」 劉備道:「哦,什麼計,朕怎麼沒看出來?」 劉皇后道:「皇上熟知地理,請問皇上這一帶離何處甚近?」 劉備思索片時,心中一驚,道:「離京畿甚近。你是說……」 劉皇后道:「不管他們打什麼樣的主意,這一帶絕對不允許外人佔據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她這麼說倒不是無的放矢,歷史上魏晉統治者不知是沒有考慮這層利害關係,還是夜郎自大,認為老子天下第一,其他人都奈何不了我。竟允許匈奴人舉族遷往西河、太原、新興一帶居住,這一帶離當時首都洛陽甚近,按理是不該引狼入室的。可統治者這一疏忽,引得群狼至臥榻之側酣睡,終於釀成了巨變。南匈奴之所以會成為五胡亂華第一人,這地理位置優越自是其中的主因之一。 劉備想了一會,道:「嗯,你說的甚有道理,不過這事忒也重大,容朕再和群臣商議一下,再做定奪。」 劉備匆匆去了,劉皇后斜倚在軟墊上看書,忽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你的翅膀終於長硬了,很好,很好。」 u悠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扳月讀 正文 第671章 - 匈奴內遷 字數:5876 劉備與劉皇后商量事情時,已將左右屏退。劉皇后不必擔心機密洩,冷笑道:「原來是師父大人到了,為何鬼鬼祟祟的躲在屏風後面,不敢出來見人?」 依娜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和師父說話也這般沒上沒下。」 劉皇后道:「師父既然不像師父,徒弟自然也就不像徒弟了。」 依娜轉過頭去瞧向劉皇后,眼中閃著冷酷的光芒,道:「好膽。這賬呆會再和你算。你為什麼點醒劉備,阻止匈奴人內附。若是漢朝不讓匈奴內附,匈奴必為鮮卑所滅,你可別忘了,你也在匈奴住了好幾年,是喝著那的牛羊奶長大的。」 劉皇后道:「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得是什麼心眼。」 依娜道:「我完全是在為匈奴未來考慮,又安得什麼心眼?」 劉皇后冷笑道:「這事你當真辦得十分漂亮。」 依娜裝傻道:「什麼事,今天你說話當真古怪,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劉皇后道:「你我都是明白人,又是一脈相承。你玩的什麼花樣,別人可能不明白,我心裡可清楚的很。刺殺軻比能的匈奴使臣一定是你派去的,我說的沒錯吧?」 依娜笑道:「你就這麼自負?」 劉皇后道:「你先在呼廚泉那說你選的刺客如何如何厲害,手段如何如何了得,又有你在內為應,這事十拿九穩。殺了軻比能,鮮卑必將大亂,匈奴就有可乘之機,一舉收復故地。呼廚泉是個草包,沒啥本事,又好大喜功,聽說這樣做能收復故地,豈有不配合的?」 依娜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啊,你居然有這本事,不狼我親手調教出來的,這事算你說的八九不離十。」 劉皇后道:「想來你在刺客那又是另一套說詞,對他說呼廚泉、軻比能待你如何如何不好,你又是如何如何痛恨他們。這樣做既可以成功除掉軻比能,又能引得鮮卑各族痛恨匈奴,胸口這口怨氣也可以一旦為吐,當真一舉數得。」 依娜連連點頭,道:「很好,很好,分析的很有道理。還有呢?」 劉皇后道:「刺客聽你說得可憐,一定憤憤不平,又想有你為內應,此行定是十拿九穩,有驚無險,自然一諾無辭,昂然而行,可他萬萬沒料到,你壓根就不想軻比能這麼早就死……」 依娜道:「我選的刺客可是中原第一殺手,手段當真了得,我要是真得不想軻比能死,為何要選一個高手,隨便找個人不就是了?」 劉皇后道:「你這麼做當然是有目的,一來讓軻比能不疑,認為這事的確是匈奴單于佈置的,沒想到卻是你在弄鬼;二來,你想讓這人重創軻比能,後面你自己的人幹起事來,可就輕鬆的很了。」 依娜道:「我現在有些後悔了。當初為了讓你能在我離開時獨立行事,我拚命培養你分析判斷能力,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居然跟我耍起小心眼。」 劉皇后笑道:「可惜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依娜道:「既然你這麼有見的,那我來問你,我為什麼要煞費苦心佈置這些,這樣做不是將我自己的部落陷入窘境麼?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劉皇后道:「好處,自然是有的。你眼瞅著事情都按著事先的計劃一步步的進行,就要成功了。你想要控制大局,手裡沒有自己的力量怎麼能成?如裡我所料不錯的話,呼廚泉的權力已被你架空了,這支匈奴騎兵實際上就掌握在你手裡。」 依娜笑道:「你這麼說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南匈奴掌握在我手裡,我又怎麼忍心看著自己辛苦聚急來的力量。」 劉皇后道:「你當然不想這樣,可是為了你的圖謀,你不得不冒一次險。只要能實現心中大業,不管做出什麼樣的犧牲都是值得的,這不是你反覆教導我的麼?你怎麼忘了?你不惜犧牲一個手段高強的刺客,不惜將匈奴拖入萬動不復的境地,為來為去還不就是為了讓你手裡這支精兵離開原先那片不的居住之地,遷到離關中甚近、便於行事的地方。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匈奴雖然已經歸順大漢,可大漢對它的提防之心時刻未減。若在平時,這樣的提案必然會引起皇上生疑、朝野非議。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易於為皇上所接受,我說的沒錯吧?」 依娜道:「你既已猜到我心中所想,為什麼還要竭力勸說劉備,阻止匈奴內附。」 劉皇后笑道:「師父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來麼?」 依娜道:「這麼說你的翅膀真的硬了,想自己幹了?」 劉皇后道:「既然你把話說到這份上。那我也說句心裡話,你雖然把我拉扯大,可是從來沒把我當人看,在你的眼裡我甚至連條狗都不如。我受夠你的頤指氣使,謾罵污辱。從今天起你幹你的,我干我的,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依娜道:「好膽。你可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劉皇后冷笑道:「不就是個死麼?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依娜眼中精芒暴盛,慢慢的站了起來,緩步走了過來,舉起左掌,便要擊落,但手掌停在半空,卻不擊下,道:「你當我不敢?」 劉皇后雙眼一眨不眨的凝視著停在半空的手掌,道:「你為什麼又不打呢?這一掌擊在頭上,我是決計不能活命的了。」 依娜道:「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自不忍心一掌斃了你。」 劉皇后冷笑道:「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把我拉扯大,不過就是為了報仇,為了大業,有什麼感情可言?我可是這場陰謀的關鍵,現今成功在即,你殺了我,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你怕是因為這個才不敢動手的吧?」 依娜氣得身軀微顫,道:「你!你寫給劉封的情信可在我手上,你不怕我將它交給劉備?」 劉皇后道:「怕,我當然怕。當初我就是怕你惱羞成怒,將信拿了出來,拚個魚死網破,所以一直含屈忍辱,聽命於你。」 依娜道:「那現在你為什麼又不怕了?」 劉皇后笑道:「你這麼聰明,難道真的猜不出來?」 依娜心中一驚,從暗袋裡取出書信仔細看了兩遍,叫道:「假的!」拿著信晃了晃,道:「這是你幹的?」 劉皇后面有得色,笑道:「怎麼樣,沒想到吧?」 依娜哈哈大笑,道:「不狼我一手教出來的,好,好,好。」將信扯了個粉碎,向上一拋,碎屑紛紛落下。大笑聲中,依娜轉過身子,一步一步向門口走去。 她剛走到門口,門吱呀的一聲開了,劉永闖了進來,道:「媽媽,她們為什麼不讓我見你?我要聽你講故事!」 身後兩個宮女發足追來,叫道:「太子殿下,娘娘正在商量要……」 依娜倏地欺上,不待眾人驚覺,已一一將其點倒。跟著搶到劉永身後,一把將他抱起,左掌輕輕抵在他的背心,道:「我一般不這麼幹,這可是你逼我的!」 劉永見她穿著宮女的服色,還道是個宮女,他常被宮女抱慣了,自然不以為意,說道:「就是你在和媽媽商量事情?我要聽媽媽講故事,你先下去吧。」說著掙扎著想要下來,可又如何有夠?急得叫道:「你幹什麼抓住我,快放開,不然我叫媽媽砍你的頭!」 劉皇后本就不是依娜的對手,又挺著個大肚子,如何相救?急得五內俱焚,叫道:「永兒,聽媽媽的話,不要亂動。」 劉永道:「阿姨在跟我做遊戲嗎?」 劉皇后點點頭,道:「對的,阿姨在跟你做遊戲,你不可亂動,不可說話,不然你就輸了。」 劉永年紀雖小,卻也要強,一聽要輸,果然老老實實,不說不動。劉皇后對依娜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依娜冷冷道:「你心裡明白。」 劉皇后道:「可我剛勸皇上不可造次,這會改口,定會引起皇上生疑的。」 依娜道:「我想你會處理好的。」 劉皇后考慮片刻道:「好,我答應你,你快放了他。」 依娜放下了劉永,道:「你給我記住,我能讓你當上皇后,自然能毀掉你的一切,你最好給我乖乖的。」 劉皇后打了一個寒噤,道:「是,師父,子弟再也不敢了。」 劉永衝到劉皇后跟前,劉皇后一把將他摟在懷裡,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劉永道:「剛才那位阿姨是誰,這麼凶巴巴的,你怎麼叫她師父?」回頭一看,剛才那位阿姨消失不見,就好像是從來也沒來過一般,叫道:「噫,那位阿姨呢?」 劉皇后道:「那位阿姨和永兒鬧著玩呢,你想不想再和那位阿姨玩呢?」 劉永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宮女,叫道:「想啊,想啊!」 劉皇后道:「那今天的事情千萬不能告訴你父皇,否則那個阿姨再也不會出來了。」 劉永道:「好的,我不跟父皇說。」 劉皇后摸了摸他的頭道:「永兒真乖。」 劉永道:「媽媽,我的吃糖!」 劉皇后笑了,道:「饞貓,呆會下去和宮女要吧,記住不能多吃。媽媽是會檢查的,發現你多吃,可是會打你的屁股的。」 劉永叫道:「知道了,知道了。媽媽,快給我講故事。」 劉皇后苦笑道:「真拿你沒辦法。」 宣室殿,劉備將呼廚泉的表章拿給幾位重臣看了,道:「你們怎麼看?」 鍾繇道:「上郡西河赤地千里,荒蕪不毛,沒人願去開懇,匈奴人自請遷移,對我們來說可是求之不得的。且其地離關中、晉陽、洛陽都甚近便,一但鮮卑來犯,支援起來十分方便,無長途轉運之苦,臣以為呼廚泉之策誠為兩便。」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諸葛亮道:「這法子好是好,可元常適才也說過,該地離長安、洛陽、晉陽三處重鎮均不足千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可不防啊!」 劉備又點了點頭,衝著正在打磕睡的賈仁祿叫道:「仁祿,你怎麼一到這種時候就打磕睡?快別睡了,說說你是怎麼看的。」 賈仁祿一本正經道:「臣不是打瞌睡,臣是在請教周公他人家該怎麼辦呢。」 劉備捋鬚笑道:「又來了,那他老人家這會是怎麼說的?不會是剛要說,又給朕打斷了吧?」 賈仁祿笑道:「那倒沒有,周公他老人家問了臣一個問題,臣覺得挺有趣的。」 劉備問道:「什麼問題?」 賈仁祿道:「他問臣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允許其他人在臣的床榻邊亂打呼嚕。」 劉備心中一凜,道:「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賈仁祿道:「臣答道要是臣的妻子,倒也罷了,畢竟她們要是在睡覺時鬧出什麼動靜來,臣只有洗耳恭聽的份,沒有提意見的權力。可要是不相干的人,自然是有多遠趕多遠,要不然臣一個晚上什麼事也別幹了,光聽他們打呼嚕,那多沒勁啊!」 諸葛亮道:「仁祿之言有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臥榻之側,豈可許他人鼾睡」這句至理名言是宋太祖對那位寫出諸如「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之類名句的可憐皇帝李後主說的。當時宋軍正在圍攻南唐首都金陵。李後主頂不住了,便派了一個說客到宋都汴梁,請求宋太祖撤兵。宋太祖不是傻瓜,當然不會讓這只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直接了當的撂下這句話。「臥榻之側,豈可許他人鼾睡」這句話說的很明白,老子的床邊怎能允許別人打呼嚕?南唐使臣一聽,得,啥也別說了,灰溜溜的走了。不久宋軍攻破金陵,李後主投降,南唐就此滅亡。在這個年代,宋太祖和李後主這一對生死冤家都還不知道在哪呢,賈仁祿要是把這句話噴出來,又會震驚四座。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他這次換了個策略,略施小計,就讓諸葛亮替他說了出來。 劉備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說得好。仁祿,你這傢伙什麼都好,就這點不好。明明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偏偏不肯說出來,非得藉著周公來說事。」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什麼都瞞不過皇上。孔明先生說的再明白沒有了,臥榻之側尚不許他人安睡,何況是一群狼?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大家都應該很清楚吧,現在匈奴有求於我,自然卑辭奴顏,什麼好聽說什麼。可一旦危機過去,他便會立馬忘記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張嘴便去咬自己的救命恩人。皇上,這好人咱不妨做做,可是這東郭先生,咱說什麼也不能當。」 劉備連連點頭,道:「可是匈奴若不內遷,必為鮮卑所滅。他畢竟是我們的屬國,一向恭順,若任其滅亡,於理不合。」 賈仁祿道:「軻比能為什麼要攻打匈奴,還不是因為匈奴派刺客去刺殺他,這事本來就是匈奴人辦得不地道,怪不得軻比能,要是老子是軻比能報復得比他還要厲害呢。咱要是幫著匈奴人去打鮮卑人,別說鮮卑人不服,怕是全天下也沒有幾個人會服的。」 諸葛亮道:「這種時候可不能只論理,一旦軻比能滅了匈奴,接下來遭殃的可就是邊境的老百姓了,這點你想過沒有?」 賈仁祿笑道:「沒接下來了。軻比能能不能親眼看到匈奴覆滅還兩說著呢,還有什麼接下來?」 劉備捋著鬍鬚,默然不語。賈仁祿問道:「這份奏章皇上可曾給皇后娘娘看過?」 劉備點點頭,道:「嗯。」 賈仁祿道:「她是怎麼說的?」 劉備道:「她也勸朕不要允許匈奴人內遷。」 賈仁祿沉吟道:「她也勸皇上不要讓匈奴人內遷?」 劉備點了點頭,賈仁祿笑了,道:「這事看來有意思了。皇上,臣等該說的也都說了,您有何聖斷?」 劉備想了好一會,方道:「說實話朕心裡還是舉棋不定。」 賈仁祿道:「這件事情牽連甚廣,本來就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商量好的,皇上不妨給臣等,也給您自己一些時間,好好考慮考慮。」 劉備點頭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賈仁祿回到家中,來到東廳。其時貂嬋正和彩雲在廳裡聊天,彩雲見到賈仁祿站了起來問道:「有他的消息嗎?」 和那份表章一起傳來的就是公孫邵的噩耗,賈仁祿前往未央宮議事,自然有所耳聞。心想這當兒若是直接了當說了出來,彩雲沒有心理準備,搞不好會當場瘋了。賈仁祿最見不得美人落淚,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彩雲心裡一沉,道:「別說了,我知道了。」眼淚滾滾而下。 賈仁祿心頭一酸,也禁不住要哭,趕緊忍住。驀地裡想起了幾句詞,一時激動,口沒遮攔,竟念了出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種時候念這種詞,不是上趕著讓人抽風麼?彩雲流落過風塵,對詩詞歌賦所知極精,對新詞領悟力自是不比尋常,聽他念完,便即領悟,心中大慟,放聲號啕,身子顫抖不已。貂嬋忙上前安慰,可哪裡勸得住? 貂嬋嗔道:「哪裡都有你!」一面說一面將他推了出去,關上了門,請他他吃了一碗大大的閉門羹,回頭對彩雲道:「仁祿就是口沒遮攔,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已將他趕出去了。人死不能復生,你別傷心啦!」 彩雲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般,癡癡地道:「這詩是誰做的?寫的真好。」 貂嬋當然不敢說是賈仁祿,這明顯是一首悼念妻子的詩詞,賈仁祿幾位老婆都活得好好的,這可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種生死懸隔、傷心欲絕的心情他是無論如何也體會不到的,眼珠一轉,道:「是仁祿的一個朋友,他夫人死了十來年了。那天仁祿和他同去上墳時,就聽他吟過這首詩。仁祿念其文辭不俗,感情真摯,便默記於心,不想觸景生情,在這個時候說了出來。」嘴裡胡言亂語,替他圓著謊,心裡直將他的十七八代祖宗都罵了個遍。 這當兒彩雲腦子遲鈍極了,估計貂嬋和她說賈仁祿是外星人,她也會信,說道:「這人真好,會寫詩,他妻子死了他還可以寫詩悼念她,而且他還有個孤墳,知道愛妻的埋骨之所,可我……可我……連他葬身何處都不知道。」還好她不知道公孫邵的屍體已被剁成肉醬,不然她可真就欲哭無淚了。將人剁成肉醬的刑罰叫醢刑,極其殘酷,一般用來對待亂上作亂之徒,軻比能一來恨極公孫邵,二來也想殺雞儆猴,讓新歸附他的部落不敢亂來,故張大其事,用此酷刑。 貂嬋一時不知該勸什麼才妥,索性由著她哭,只聽她接著說道:「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而我,而我,這幾天幾乎就沒合過眼,連夢也做不到一個!」 猛地裡一躍而起,叫道:「他死了,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彎腰便往房柱上撞去,貂嬋嚇了一跳,忙上前將她死死拽住,心裡大罵賈仁祿不是個東西,自己跑了,留下她一個人擦屁股,至於賈仁祿就是被她趕跑的,這當兒哪裡記得起? 劉備從宣室殿裡出來,又回到了承明殿,劉皇后問道:「怎麼樣,大臣們怎麼說?」 劉備道:「大臣們和你想法一樣,都不欲匈奴內遷,以免變生肘腋。」 劉皇后道:「嗯,大臣們說的很對,皇上千萬不可允准呼廚泉所請。」 劉備向她秀美的臉龐瞧了兩眼,眉頭一皺,道:「你怎麼了?哪不痛快?」 劉皇后道:「沒有啊,臣妾沐浴聖恩,歡喜得緊,哪裡還有什麼不痛快?」 劉備道:「扯淡!那你怎麼哭了?」 劉皇后扭過頭去,道:「哭?臣妾哪有哭?」 劉備道:「還說什麼,這會淚珠兒兀自還掛在眉毛上。跟朕說說,哪不痛快?」 劉皇后道:「真得沒什麼。」 劉備道:「其實你也不願看到匈奴滅亡,只不過不想朕難做,故而出言反對,朕說得沒錯吧。」 劉皇后哇地一聲,伏在劉備懷裡,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劉備忙扶著她躺好,道:「你又何苦如此?」 劉皇后泣道:「臣妾實在不想干預政事,拖皇上的後腿。可臣妾……臣妾也實在不忍心,看到養育臣妾長大的匈奴面臨滅頂之災,臣妾……臣妾……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說著哭得更大聲了。 劉備取出錦帕拭淚,道:「好啦,別哭啦。」 劉皇后道:「忠孝不能兩全,臣妾自侍奉皇上以來就只知忠於皇上,皇上當以國家大計為重,勿以臣妾為念。」 劉備站了起來,道:「你且好好在這躺著,朕知道該怎麼做了。」 劉皇后道:「皇上你千萬不可感情用事啊!」 劉備回頭瞧了她一眼,點頭道:「嗯。」回到宣室殿提筆草詔,准許匈奴內遷,居於膚施、高奴、藺且、離石一帶,著有司派專員前往該妥為安置,務使匈奴人一到便可安心生活。詔書寫好,劉備叫來匈奴使者,將詔書交他回去宣讀。使者大喜,領了詔書,星夜兼程,趕到美稷,宣讀上諭。 呼廚泉沒想到漢人這麼快就答應了自己的請求,高興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手舞足蹈,又笑又跳,發了好一陣的瘋才消停。公孫邵雖然沒能刺死軻比能,卻讓他受了極重的內傷,太醫萬復叮囑他現階段不宜輕舉妄動,否則小命不保。他謹遵醫囑,不得以推遲了用兵之期。饒是如此留給匈奴的時間也不是很多。匈奴單于收到聖旨立即通知手下加緊準備,可他後宮雖說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卻也是一大家子,好幾十口人,這些美人不知是在逃難,兀自磨磨蹭蹭,儘管呼廚泉不住催促,眾人還是費了許多時光,這才收拾齊整。 這日祭了天地,呼廚泉嘴裡唸唸有詞,對著祖宗的牌位念叨好半響,這才傳令,拔寨起程。男女老少紛紛上馬,列成隊伍,浩浩蕩蕩的往南遷徙。到了圜陰,隊伍一分為二,一支前往上郡,一支前往西河,當地官府事先就收到消息,早已將各項措施做的周到細緻。匈奴人一到地方就有帳蓬可以住,有美酒可以喝,心下大喜,無不稱頌劉備是古往今來最好的皇帝。 悠浟書盟 uutXT.cOM 荃蚊子板月牘 正文 第672章 - 陣前易帥 字數:7612 甘元年冬十一月,拓跋力微率數百親兵來到彈汗山,進了軻比能大帳。 軻比能問道:「我讓你監視匈奴動向,可有消息?」 拓跋力微道:「稟大人,我已探查清楚,呼廚泉棄了世代居住的單于王庭,率全體部眾,往南遷徙,遷往膚施、高奴、藺縣、離石一帶居住。」 軻比能把玩著手中匕首,冷笑道:「想跑,可沒那麼容易。」 拓跋力微道:「這些地方已是漢朝腹地,我們若要對付匈奴,就必須越過漢境與之交戰。鮮卑與大漢一向交好,這樣做似乎有些不妥?」 軻比能道:「有什麼不妥,當初我與漢朝交好,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並不是怕了他們,如今漢朝居然敢收容我的仇人,明顯不把我放在眼裡,那我還跟他們客氣什麼?」 拓跋力微道:「這麼說大人準備同漢人為敵了?」 軻比能道:「怎麼,不行麼?」 拓路力微喜道:「不是,我等這天可是等了很久了。」 軻比能有些驚訝道:「你一直和大漢走得很近,沒想到你居然也會這麼說。」 拓跋力微笑道:「我和漢朝交好也和大人一樣,乃一時權宜之計。」 軻比能哈哈大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兩下,道:「我果然沒看走眼。」 拓跋力微道:「我鮮卑世代逐水草而居,受惡劣天氣的影響,往往吃了上頓沒腺,生活條件十分艱苦。別的部落我不太清楚,就說我拓跋部吧,自先祖草創部落至今,垂數千年,這其中光大規模遷徙就有三四次,其他小範圍的搬遷更是不計其數,我們來來回回這麼折騰究竟是為了什麼?還不就是為了找尋一片肥美的草場,來養活部落上下這成百上千口人麼?而中原漢人佔著肥沃的土地,住著寬敞的房子,穿著綾羅綢緞,吃著山珍海味。我鮮卑何罪,要受此無端之苦,而漢人何功,得享此無邊之福?大人,您說說這公平麼?」 軻比能冷哼一聲,道:「當然不公平。漢人懦弱無用,比豬狗還不如,如何配享受這等福分,老天真是瞎了眼。」 拓跋力微道:「不光我們鮮卑,匈奴人和我們一般,也看不慣老天偏向漢人,有心憑自己的本事改變這不公平的世道。自匈奴冒頓單于至於今,草原部族不乏英明偉大的單于或大人,可是三四百年過去了,我們草原部族依舊在草原上風餐宿,受盡苦難,而中原漢人仍舊佔著膏腴之地,安享清福。大人,知道這是為什麼麼?」 軻比能眉頭一皺,道:「這我還真沒想過。你且說說,這是為什麼?」 拓跋力微道:「我個人認為,這和歷代單于以及大人的決策失誤有很大關係。幹這種大事,講的就是謀略,這兼併之謀不就,伯王之業又如何能成?」 軻比能深以為然,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那照你看,鮮卑、匈奴歷代大人單于他們的失誤究竟在什麼地方?」 拓跋力微道:「草原人放牧,漢人農耕。漢人的土地,我們草原人要來沒有用,又搶它做什麼?這樣的觀念千百年來已深深的印在每一個草原人的心裡。依我之見最要命的地方正在於此。」 軻比能恰好也持這種政見,皺起眉頭,道:「難道不是這樣麼?」 拓跋力微道:「事實雖是如此,可是身為部落領袖的單于大人卻不該作如此想。心中有了這樣想法,進取之心就沒有了,就變成了只貪蠅頭小利的土匪強人。」 軻比能怒道:「胡扯,難道我鮮卑最優秀的領袖檀石槐大人,也是土匪強人?」 拓跋力微道:「恕我說句大不敬的話,他的確只是一個土匪強人。您想想他當年的所作所為,率領大軍費盡千辛萬苦,犧牲許多人馬,攻入漢人境內,卻不佔一寸土地,只是洗掠村莊,殺光青壯,掠取財寶、絲綢『人,滿載而回。這和中原佔山為王,落草為寇的土匪強人有和區別?」 軻比能想了一想,苦笑道:「你還別說,還真沒有什麼區別。」 拓跋力微道:「此番我深入漢境,才知道漢朝輻員是如何遼闊,物產是如何豐富。我們這樣小打小鬧,是對邊境老百姓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害,可這點損失對整個漢朝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漢人中若是出了聰明人,上疏中原皇帝,將邊境居民盡數遷往內地,堅壁清野,我們鮮卑人無所驃掠,不出十年,全都得餓死。」 軻比能汗水涔涔而下,道:「你接著說。」 拓跋力微道:「大人您應該知道,不管是勝仗還是敗仗,對作戰雙方來說損失總是在所難免的,只不過多少不同而已。漢朝地大物博,人口眾多,那點損失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而這損失對人口相對較少的鮮卑人來說,可就大得很了,多搞幾次鬧不好還會傷筋動骨。也怪大漢的生活實在太奢華,大漢的絲綢珍寶女人對我們的誘惑實在太大,以至於我們迷失了本性,變得鼠目寸光了,也就看不清這種強盜剪徑式的劫掠,實際上根本就不能強盛鮮卑,反而會讓鮮卑陷入危亡的境地。」 軻比能道:「這話怕是有點危言聳聽了吧,千百年來不論匈奴還是鮮卑都是以抄略漢境做為富民之道,漢人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不劫奪他們,我們吃什麼?穿什麼?咱們劫也劫了,搶也搶了,也沒見漢人把咱們怎麼樣?」 拓跋力微笑道:「我可不是在危言聳聽,匈奴的敗亡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麼。匈奴自冒頓以來便以大漢為敵,起初匈奴十分強盛,控弦三四十萬騎,靈活機動,所向披靡。而漢朝剛剛建立,百廢待興,無力大舉進攻。故而漢人耍起了小心眼,以和親拖延時間。這時匈奴人的決策就出現了重大失誤。他們要是不為那些微不足道,沒什麼實際用處的珠寶女人所動,執意揮戈南下,以當時匈奴單于之詭詐,匈奴騎兵之強盛,要取中原雖說不上易如反掌,卻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他們偏偏上了算計,收下了珠寶女人,和漢人和了親。既然和了親,兩家就是親戚,匈奴人就該有個親戚的樣子。可匈奴人偏偏又垂涎漢朝百姓的富庶,時常率小股人馬抄掠邊境,搶劫財物,屠戮百姓。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削弱漢朝的實力,同時又使匈奴百姓富起來。」 軻比能道:「咱搶了漢人的財物,殺了漢人的百姓。富了自己,損了漢朝,又有什麼不對?」 拓跋力微笑道:「損人利已,看起來是一條很不錯的主意,歷史上許多單于、大人包括咱鮮卑的英主檀石槐都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可這樣做真的損了別人利了自己麼?您聽我慢慢分析,您就知道了。咱還是以匈奴來打比方,首先,咱說漢朝之邊,搶掠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使漢人既損失了財物,又無法農耕,最終將其拖窮拖跨。可我剛才說過,漢朝很大,就整個漢朝而言,邊境上死了幾個人,丟了些財物,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漢朝邊境雖常受侵擾,無歲不寧,可內地卻絲毫不受影響,經濟穩步發展。因此這樣做既不能使漢人傷筋動骨,反而使漢人更加痛恨匈奴人。再說匈奴這邊,他們雖有所得,可死傷卻不足補其數,連年作戰,還使匈奴騎兵疲勞不堪,戰鬥力日益下降。這還不是最糟的,最糟糕的是匈奴上層被搶來的金寶女人亂了心志,迷戀聲色,只知苟安,而不思進取。於是為了權利和享受,匈奴各部之間往往勢成水火,自相混殺,內訌時有發生。」 「一方面是漢人國力日漸強盛,一方面是匈奴日漸衰弱,如此一強一弱,數十年之後本末便即倒置。大人您熟讀經史,可將歷史與我所說的一一應證,便知我所言無需。到了漢武帝時,漢人終於完成了前期的一切準備,反過來攻打匈奴。這時匈奴已是內憂外患,自顧不暇,如何是飽受欺陵,上下一心,同仇敵愷的漢人的對手?漢人僅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裡就重創匈奴,匈奴被迫遠遁大漠,從此一厥不振。其後本就衰弱以極匈奴又分裂成南北兩部,南部世代依附漢人,成了漢人的走狗。北部都到這個份上了,仍不知悔改,依舊不斷寇掠邊境,終於惹得天怒人忿。和帝永元年間,漢大將軍竇憲遣右校尉圭擊破匈奴,北單于逃走。我鮮卑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進入匈奴故地,同化十萬匈奴人,由弱轉強的。大人您說說這種小偷小摸,鼠竅狗盜式的法子能奈何得了心機深沉,秉性堅忍的漢人麼?」 軻比能連連點頭,道:「有理,有理。我們倆目的都是一般,都是想先統一鮮卑,再和漢人一較高下。既然志同道合,當初還打個什麼勁,不是倆傻子麼,哈哈!」頓了頓,道:「那你倒說說看,我們該怎樣才能打敗漢人?」 拓跋力微道:「大人一統鮮卑,如果對漢人還是採用老法子,怕是費力多而見功少,而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咱們的策略已到了不變不行的地步了。」 軻比能道:「嗯,你說吧,該怎麼變,我都聽你的。」 拓力微:「檀石槐晚年也已看出了寇略的弊病所在,於是他停止犯邊,養精蓄銳,以伺漢朝之隙。他當年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率領鮮卑的鐵騎踐踏中原,滅掉中原王朝,讓我鮮卑人真正成為中原的主人,讓漢人匍匐在我們腳下,受我們的驅策。只可惜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漢朝雖然綱紀不振,朝政腐敗,可勢力仍大,一直沒有機會。待中原土崩瓦解、群雄割據之時,他老人家又已經死了。現而今漢主老朽昏聵,猜忌有功之臣,逼殺無罪之後,舉動多有不當,大漢之亂可計日而待。大人恰在此時一統鮮卑,此天以大漢授大人也,不取勢將逆天。大人英雄無敵,斷法廉平,不貪財物,中原皇帝又怎及大人萬分之一?劉備那樣無能的人都能當皇帝,大人為什麼就不可以?以大人之威,率麾下虎狼之師征討中原,弔民伐罪,必當一舉成功。此乃王霸雄圖,豈不勝於鼠劫狗偷萬倍?我在這裡預先恭祝大人鼎定中原,君臨天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軻比能雖狂,卻也只想著統一鮮卑後向他的老祖宗學習,做好全國最大的土匪頭子,率引麾下大小嘍囉,衝入漢境,搶些錢財美人回來花差花差,僅此而已。拓跋力微所說是他連做夢都沒有夢到過的新境界,末了這幾句大馬屁拍將下來,怎能不讓他心花如放,哈哈大笑,叫道:「好,好,好!現在各部落都已準備的差不多了,正向這趕呢,估計不出半個月,所有軍馬就能集結完畢。咱這就選一個日子,誓師出征。一旦佔了漢人的名城,我就即位稱帝,改元建國,到那時你就是大將軍了。」 拓跋力微大喜,跪倒在地,道:「多謝皇上恩典。」 軻比能就好像自己已經當了皇帝一般,開懷大笑。 半個月後,東起宇文部西至禿髮部,鮮卑各部落大人紛紛點起麾下精兵陸續開到彈汗山,候命出征。彈汗山綴仇水方圓數百里儘是白色氈帳,場面倒也頗為壯觀。軻比能雖沒有建國,但部落裡卻也不乏滿嘴嚼咀的巫婆神漢之流。他們對著滿天星斗發了一個晚上呆,最後掐指算了半晌,終於定下了黃道吉日,大軍南征。這日軻比能在彈汗山下的大草原上召開誓師大會,鮮卑鐵騎各依部落,擺成方陣,靜聽教訓。放眼望去,人頭湧湧,軍陣看不見盡頭。軻比能豪氣陡升,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底下將士聽說軻比能要領著他們去占中原花花江山,有無數金寶女人等著他們搶,無不群情激憤,嗷嗷亂叫,都恨不得插上一雙翅膀,立即飛到中原去。 誓師號令已畢,大軍開拔。軻比能重傷初癒,騎不得馬,只得坐在馬車上指揮大軍行進,雖然這樣略顯窩囊,倒也別有一番風味。鮮卑鐵騎奔行甚速,很快就到了曾經的匈奴單于王庭美稷,此時匈奴人已全部撤走,只剩幾頂來不及拆除的氈帳孤零零的屹立在皚皚雪原之中。 軻比能會變成現在這樣衣帶漸寬,形容憔悴,完全是拜匈奴人所賜。他對匈奴人的痛恨程度,可想而知。他坐在馬車裡,凝視著面前的氈帳,眼中閃著怨毒的光芒,驀地裡喝道:「燒,燒,燒,給我統統燒了!漢人不堪一擊,我們很快就可攻入匈奴領地。我命令,但凡擄來的匈奴人,女的分給有功之臣為奴,男的身材超過馬鞭的一律斬首,不可辜息!」 鮮卑人開化不久,向來不知仁慈兩個字怎麼寫,聽到這道命令,眉花眼笑,大聲答應。拓跋力微向馬車裡瞧了一眼,微微冷笑。 大軍燒了匈奴大帳,頂風冒雪,繼續前行,不一日到了谷羅城,斥候來報,發現少股漢軍在城中駐紮。眾將聽得谷羅城有漢軍駐紮,盡皆色變。 軻比能冷笑道:「小股漢軍有什麼可怕的?」大聲傳令攻城。 谷羅城雖說是城,其實只是一個小堡,城牆乃劣土草草堆成,不甚牢固,也苦不甚高。這裡原是匈奴屬地,匈奴內遷後度遼將軍李嚴在此駐紮兩千人,用來窺探鮮卑動靜,以免鮮卑大軍驟臨,這邊來不及準備。二千餘人守著一座粗陋不堪的小堡,如何當得十數萬鮮卑大軍?軻比能彎刀一揮,數萬騎兵疾衝而前,數萬隻鐵蹄踐在地上,發出隆隆的大響,直如天塌地陷一般。漢軍在土牆上往下一望,唬得面如土色,身子抖個不停。 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道:「趕緊跑啊,遲了可就都沒命了!」說著扔了兵器,掉頭就跑。 一言點醒夢中人,其他兵士有樣學樣,腳底抹油,逃之夭夭。待鮮卑人衝到了近前,城上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 軻比能在馬車裡看見了,雙手高舉,仰天長笑。 敗兵逃到圜陰,見了李嚴,報稱鮮卑人大舉進犯,來勢洶洶,很快就要殺到圜陰了。李嚴眉頭一皺,詳細詢問敵情。問了幾個人,他終於發現這幫傢伙沒經過任何抵抗就逃之夭夭了。臨陣脫逃,這還了得,若不處置,圜陰的兵士怕也要依樣畫葫蘆了,到時鮮卑大軍殺來,可不就全亂套了麼。可二千人不能盡殺,於是李嚴便挑了幾個逃得最快的傢伙,當眾斬首,三軍肅然。 李嚴一面整肅軍紀,一面派斥候渡過潣水,哨探敵情。這次是鮮卑再度統一後,第一次對漢朝大規模用兵,漢人對鮮卑的機動力認識不足,準備自然不如何充分。李嚴這邊剛將命令傳達下去,那邊哨探就流水價似來報,鮮卑大軍開到。饒是李嚴沉穩鎮定,也不禁臉色微變。好在黃河支流潣水好似一條天然護城河橫在圜陰之北,鮮卑人全是旱鴨子,又沒有船隻,一時無法渡河,這倒為李嚴充分準備贏得了寶貴的時間。當下他一面令人加固城碟,準備大石滾木,一面令飛馬趕往長安救援。 那人領了告急表章,不敢怠慢,晝夜疾馳,路上換馬不換人,僅用二日一夜便來到長安。他嘴裡大叫:「鮮卑進犯,圜陰告急!」說著狠狠在馬屁屁上打了兩鞭,那馬吐了一口白沫,撒開四蹄,就往城裡闖。守城將士知道是邊境往朝廷救援的斥候,誰敢阻攔?一人一騎在城中橫衝直撞,行人紛紛辟易。前來救援的斥候一身繫著千萬將士的安危,心急如焚,哪裡還顧著遵守什麼交通規則?自然是有多快跑多快。這會要是有人橫穿馬路,給他撞死了,那也只能怪他前世不修,活該倒霉了。好在長安百姓都挺自覺,聽到他的吼聲,十分自覺的讓出路來,接著三三兩兩聚在一塊,竅竅私議,都說鮮卑凶殘成性,極不好鬥,大漢這次有難矣。不少百姓都覺得長安雖說是帝都,但畢竟離前線太近,搞不好會受池魚之殃,現在不跑,到時就跑不了,於是紛紛打起了舉家遷移的主意。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鮮卑來犯的消息很快就在城裡傳開了,全城上下人心惶惶,想要搬家的人日益增多,騾馬行的生意,倒是越來越紅火了。若是有人在這時成立一個搬家公司,一準能賺個盆滿缽滿。 那人馬不停蹄的奔到了宮門前,將告急表章交給了內侍,內侍接過,快步奔往宣室殿。 劉備剛就著甘,服下一丸仙丹,便碰到了這麼一檔子事,接過表章一看,臉色大變,道:「傳仁祿、孔明、元常等人速來見朕。」 賈仁祿閒來無事,獨御正殿,觀賞甄宓新編的歌舞。柔和的音樂聲中,貂嬋在眾舞姬的簇擁下翩然而舞。賈仁祿高坐正中,看得個口歪眼斜,哈拉子亂流。只是貂嬋的歌舞美則美矣,但不脫衣服,略顯得美中不足。 正當賈仁祿不知魂魄飄到何方之際,趙二匆匆進殿,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鮮卑十五萬大軍進犯圜陰,皇上請老爺火速進宮。」 貂嬋對甄宓新寫的這支曲子很滿意,正跳得起勁,突然聽到這一嗓子,秀眉一蹙,道:「皇上怎麼都在這種時候叫人進宮,真是掃興。」 賈仁祿根本沒聽見趙二說了些什麼,見貂嬋不跳了,叫道:「好好的,怎麼不跳了?」 貂嬋嗔道:「鮮卑人來犯了,皇上叫你進宮呢?」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當初若聽老子的,不管這攤爛事,讓他們自己狗咬狗,哪有今日之事?」 貂嬋道:「他都不聽你的,又叫你去做什麼。我看你也別去了,我把這支曲子跳完,你看可好?」 賈仁祿繃著個臉道:「話雖如此說,但這屁股不能不擦,否則腦袋搬家,唉,伴君如伴虎啊!」衝著趙二吼道:「更衣!」幾名美婢上前,服侍他更衣。他衝著貂嬋笑道:「你跳得實在太好看,這舞等我回來再跳。」 貂嬋笑靨如花,道:「好的。」 賈仁祿道:「不過那時你可不許穿衣服。」 貂嬋臉上一紅,啐道:「老不正經!」 宣室殿,劉備問道:「鮮卑十五萬騎兵犯境,前軍已抵圜陰。李嚴麾下將士不足五萬,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不知諸位有何克敵良策?」 眾人誰也不說話,眼光齊刷刷的射向賈仁祿。劉備順著眾人目光望去,找到組織的感覺油然而生,滿臉堆笑,就要說話。 賈仁祿給他笑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心想:「***,不到這種時候,他們原也想不起老子,老子還真被他們當成草紙了。老子也別等你點名了,主動請纓吧……」笑道:「皇上其實也不必太過擔心……」 劉備急了,道:「十五萬大軍犯境,朕能不急麼?」 鍾繇道:「鮮卑鐵騎氣勢鋒銳,十五萬大軍僅用了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就從彈汗山殺到了千里之外的圜陽,行軍如此之速,古今罕見,仁祿,切不可輕敵。」 賈仁祿道:「你們畏鮮卑如虎,在老子看來,這次鮮卑遠來,乃自來送死,老子大手一揮,十五萬大軍皆齏粉矣!」當初他要是說這話,別人都會以為他在吹牛,可現在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沒有人會懷疑他在吹牛了。 劉備喜道:「哦,仁祿已有良策了?」 賈仁祿道:「皇上可知鮮卑靠著什麼才能馳騁草原,百戰無敵?」 劉備搖了搖頭道:「靠著什麼?」 諸葛亮道:「可是靠著靈活機動?」 賈仁祿道:「然也,鮮卑最讓咱漢人頭痛的就是神出鬼沒,這會在東,等你趕到了,他又跑到西邊去,搞得你疲於奔命,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斷了氣。這會也不知是誰給軻比能出了個餿主意,讓他問鼎中原。軻比能好大喜功,聽那人說得熱鬧,自然巴巴的趕來送死。殊不知要問鼎中原,就要克名城攻大郡,可攻堅戰完全非鮮卑所長,而深溝高壘,堅壁清野,卻是我漢軍所長。鮮卑人捨棄靈活機的打法,頓兵於堅城之下,如此以短擊長,不敗何為?」 劉備長長吁了氣,捋了捋鬚道:「傳旨,冊封仁祿為驃騎將軍,統率關隴精銳十五萬,馳援圜陰,剋日興師。此外司、並、冀、幽四州軍馬俱受其節制,如有抗命者,與逆旨同!」這句話就是針對張飛說的了,張飛就是這幾鎮的都督,自然也要受賈仁祿的節制了。 賈仁祿道:「臣遵旨,不過臣有一個小小的要求,還請皇上允准。」 劉備笑道:「滿朝文武,就屬你要求最多。可是又要朕准許你攜帶家眷?准了!」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皇上聖明,不過臣這次除了攜帶家眷之外,還想請皇上將兩個人撥到臣麾下。」 劉備道:「誰?」 賈仁祿道:「姜維』苞。」 劉備點了點頭,道:「嗯,這樣的大場面等閒難以見到,讓他倆歷練歷練也好,准了。還有什麼要求?」 賈仁祿道:「沒了。」 劉備道:「還來不快滾回去好好收拾。」 賈仁祿這個懶鬼在這種正兒八經的場合呆上一秒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聞言如獲大赦,屁顛屁顛的回府收拾去者。 賈府前廳,貂嬋問道:「皇上可是派你去打鮮卑?」 賈仁祿道:「嗯,你也別歎氣,此次又有一個隨軍名額。」 貂嬋想了想,道:「還是甄宓陪你去吧,她腦子好使,關鍵時候還能幫你出出主意。」 賈仁祿道:「你不想陪我?」 貂嬋雙頰暈紅,嗔道:「你這個流氓有什麼好陪的?」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你呀,就會口不對心。」叫來趙二,道:「拿老子的片子,請羽林左監姜維,羽林右監石苞過府商議。」 貂嬋補充道:「把兒和元春也叫過來吧,好久沒見怪想她們的。」 不多時,人都到了。貂嬋、甄宓拉著賈、賈元春下去說體己話,無非是些過得可好,她們的老公有沒有欺負她們之類的無聊話語,卻也不必盡表。 賈仁祿在前廳和他們聊著正事,說道:「聖旨收到了?」 姜維興奮搓著雙手,道:「還沒有,不過已經聽到消息了。」 賈仁祿道:「讓你們去拋頭顱灑熱血,至於把你們樂成這樣?」 石苞道:「這樣的大戰千載難逢,我們能躬逢其盛,自然非常高興。多謝大人在皇上面前替我們美言,把我們給捎上了。」 賈仁祿笑道:「高興?到時就有你們哭得了。」頓了頓,道:「老子這次叫你們去,不是讓你們去看西洋景的,是要派你們干大用場的。你們可得給老子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到時要是把事情辦砸了,你們丟臉不打緊,老子可丟不起那個人。」 姜維道:「大人放心,卑職定當竭盡所能,不辜負大人的栽培之恩。」 賈仁祿道:「好,那老子就開始分派任務了。」 二人齊道:「大人儘管吩咐。」 賈仁祿來到門口,四下張望,關上了門,壓低聲音,道:「大軍一到地方,老子象徵性佈置一番,便即趕回長安。驃騎將軍一職,就由姜維暫代,石苞你任副手。軍中一應大小事務全由你們兩人商量著辦。」 姜維只道賈仁祿要派自己做先鋒,上陣殺敵,沒想到卻是讓自己做主帥,吃了一驚,道:「卑職年輕識淺,從來沒上過戰場,這主帥說什麼也幹不來的,還請大人另委賢能。」 賈仁祿道:「老子一開始只是個小卒子,不也沒指揮過作戰?現在不照樣指揮千軍萬馬,這本事誰是從娘胎裡就帶出來的?這樣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你難道不想試試?」 姜維想了想,堅定的點了點頭,道:「行是行,不過大人須得給末將指示機宜,不然末將寧死不敢奉命。」 賈仁祿笑道:「好,老子給你指示機宜,靠過來。」兩人又靠近了些,賈仁祿低聲道:「你們哪,先這麼辦……」 次日正午,大軍集結完畢,賈仁祿誓師號令已畢,摟著貂嬋去了,大軍開拔,劉備親率文武百官送出三十里而還。在途非止一日,大軍到了膚施,消息傳來,張飛聽聞圜陰告急,緊急調撥駐紮在附近軍馬前往增援。兩軍在城下發生激戰,漢軍不及鮮卑軍鋒銳,損折頗重,所幸城池未丟。 賈仁祿聽了,忙命三軍將士急行軍,迅速趕到圜陰,紮下營寨。眾軍剛安頓好,中軍擊鼓聚將,眾將紛紛趕到。賈仁祿大搖大擺的正中一坐,開始訓話。他指揮軍馬已有多年,從來沒有像今天廢話這麼多,什麼國際、國內、現在、未來,侃侃而談,沒一句有用的。眾將正在納悶,忽聽他啊地大叫一聲,一屁股坐倒椅子下面去了,鮮血順著嘴角邊流了下來。眾將大失驚色,叫道:「將軍!」搶了上來,將他扶起。 賈仁祿顫巍巍站起道:「老子在長安時不小心受了一點點傷,將養至今仍未痊可,讓諸位看笑話了。」 眾將齊道:「哪裡,軍師太客氣了。太醫,快請太醫。」說著將他搭入內帳。 太醫進帳,號了號脈,搖頭道:「將軍行軍過速,以致傷口迸裂。」 貂嬋泣道:「怎麼樣,要不要緊?」 太醫道:「應無大礙,不過將軍不可須當靜臥從容,不可過於操勞,否則傷重難救。」 賈仁祿道:「可老子還要指揮打戰啊,如何靜臥從容?」 太醫道:「指揮怕是不行了,將軍還是另委他人,專心調養。」 賈仁祿道:「真的不能再指揮麼?」 太醫點了點頭,賈仁祿歎了口氣,道:「小命要緊,也只有這樣了。」把諸將叫到跟前,說明情況,末了道:「我打算回長安調養,軍中之事,就交給你們了。」 張飛也已趕到,道:「這有我呢,你就放心去吧。」 賈仁祿道:「蛇無頭不行,我走後驃騎將軍一職,就由……」眼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眾人紛紛挺起胸膛,盼他點用。 賈仁祿目光定在姜維身上,大叫道:「就由伯約擔任!」 此言一落,眾將盡皆嘩然。 浟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子扳月瀆 正文 第673章 - 圜陰之戰 字數:6937 張飛叫道:「誰,你再說一遍。」 賈仁祿叫道:「姜維姜伯約啊!」 張飛叫道:「這不是開玩笑麼!」 賈仁祿的眼光在眾將臉上一一掃視過去,道:「怎麼,我讓伯約暫代我任,你們不服氣?」 眾將面面相覷,齊道:「不敢!」 張飛道:「不服,不服!」 賈仁祿笑道:「別人都可以不服,天下就翼德一人不可以。」 張飛道:「我為什麼不可以?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沒打過一天的仗,你卻讓他指揮我們,你這是要幹什麼,我不服,大大的不服!」 賈仁祿向他招了招手,道:「附耳過來。」 張飛道:「你在搞什麼鬼?」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彎下腰,把耳朵湊了上去。 賈仁祿伸嘴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張飛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瞧著他,臉上滿是疑雲,囁嚅了半天,方道:「這……」 賈仁祿又悄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張飛半信半疑,道:「這能行?」 賈仁祿道:「老子的話什麼時候錯過?」 張飛上下打量姜維一番,歎了一口氣道:「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回帳喝悶酒去了。 賈仁祿道:「翼德已同意伯約暫代我之任,你們還有什麼意見?」 眾將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相互對看半晌,道:「大人英明,我等心悅誠服。」 賈仁祿道:「上諭裡說的很清楚,凡是違抗老子的話的,就和違逆聖旨是一樣的。你可聽仔細了,現在老子要你們聽由伯約調遣,哪個要是倚老賣老,自行其是,可別怪老子知道以後,對你們不客氣。」 眾將齊道:「不敢,姜將軍的指示就是您的指示,我等一定用心辦理,不敢懈怠。」 賈仁祿哈哈大笑,對姜維說道:「老子肩頭上的擔子從今天起就由你來扛了,你可要好好幹,別辜負老子對你的信任啊!」 姜維一臉鬱悶應道:「是,不過小子年輕識淺,難當大任。望大人早日康復,回來替我。」 賈仁祿道:「嗯,知道了。好了,軍情緊急,你下去發號司令吧。」 生米硬著被做成了熟飯,姜維也無可奈何,領著眾將去了。 賈仁祿揮退太醫,貂嬋道:「伯約能成麼?」 賈仁祿笑道:「把那『麼』字去了,這小子一定能成。」 貂嬋道:「可他才十六歲啊!」 賈仁祿道:「好了,你就別替他操心了,趕緊看看老子傷口,有沒有流血?」 貂嬋掀開他的褲管,瞧了瞧他左腿的創口,伸指輕輕在上面按了按,道:「沒有……」驀地裡覺得不對,狠狠的在他的胸口上錘了一下,嗔道:「你這人,裝得真像,差點沒把人嚇煞!」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不這樣,老子如何推卸責任?」 貂嬋道:「你來指揮不是挺好麼,為什麼要讓完全沒有經驗的伯約替你?」 賈仁祿道:「老子的功勞已經多得讓皇上一想起來就心裡害怕的程度,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再立新功,不等於自己拿根繩子往脖子上勒麼,老子才沒有這麼笨呢!」 貂嬋道:「可你也不能為了避禍,讓伯約來背著這黑鍋啊?」 賈仁祿道:「有誰一開始就是大將軍,這經驗不都是從無到有,一點點積攢起來的麼。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正好讓他歷練歷練,他要是在這畢了業,以後不管指揮什麼樣的戰役都不犯怵。」 貂嬋還是覺得不妥,道:「可是……」 賈仁祿道:「沒什麼可是,趕緊收拾收拾,咱這就回長安。」 貂嬋道:「你真的要回長安?」 賈仁祿道:「那還有假的?」 貂嬋道:「可為什麼啊?」 賈仁祿道:「長安馬上就要有大事發生,乖乖的不得了。這樣好戲一輩子也難得看到一回,老子可不想錯過,你趕緊收拾,去晚了前排就讓人搶走了!」 貂嬋笑道:「看把你急得,什麼好戲讓你這麼興奮?」 賈仁祿道:「甭問這麼多了,趕緊收拾吧。」 貂嬋一面收拾,一面問道:「翼德可是出了名的難說話,你對他說了什麼了,他居然肯聽你的話,服從伯約的安排。」 賈仁祿道:「老子跟他說,有老子在一天,他就別想安安生生的打戰,老子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刁難他,不讓他上陣殺敵。這老小子一來不想老子在這裡給他添亂,二來覺得姜維年紀輕輕好胡弄,便同意了老子的提案,殊不知老子早就交待了姜維,就算這老小子說出大天來,也不許他出戰,哈哈!」 貂嬋道:「他可以自己要求作統帥啊,畢竟這裡除了你,就屬他的官最大,他才是主帥的不二人選。」 賈仁祿道:「當年高皇帝還定三秦,登壇拜大將,追隨高皇帝多年的弟兄人人都以為自己會是大將,可日子到了,登上高壇的是人家韓信。韓信那時算個什麼東西,根本沒人瞧得起他。後來呢,韓信引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天下間又有誰敢小瞧他。可見不一定官大就能當大將,那是要看本事的。張飛的官是比姜維大了十七八級,可比起智商就差了十七八倍。這主霜是由他來幹,不出三天,咱們就得給此間的十好幾萬將士開追悼會了。當然老子不是這麼和他說的,老子說他的大名,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地球人都知道。這主霜是由他來當,敵人一聽他的大名多半得逃之夭夭,以鮮卑人的速度那是無論如何也攆不上的,這頭功可就飛了。姜維則不同,他除了名不見經傳外,最關鍵的是,他是老子的女婿,由他來當主帥,敵人就會認為老子任人唯親,必會麻痺大意。敵人一麻痺大意,這頭功可不就是他張飛的了麼?張飛聽老子這麼說,這才答應讓伯約來挑這個大梁。」 貂嬋笑道:「你呀,真是鬼得要死。好了,收拾好了,咱趕緊走吧。」 賈仁祿攜著貂嬋的手,並肩出了大帳,親兵牽來一輛駟馬高車,貂嬋怕賈仁祿舊傷復發,小心翼翼扶著他上了車。車伕揚鞭打馬,四匹馬拉著車揚長而去。其時眾將都在中軍大帳開會,誰也不知道賈仁祿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賈仁祿因病無法指揮,由其女婿年僅十六歲的姜維代其行使職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潣水對岸的軻比能大營。這個消掀姜維遵照賈仁祿的指示散佈出去的,當然不可能原汁原味,這油鹽醬醋等佐料多少還是添加了一些的。賈仁祿明明在權力交接當天,便攜著美人一起乘馬車返回了長安,而消息裡卻說賈仁祿囑咐眾將奉姜維為主之後便昏迷不醒,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躺在大帳裡等著閻羅王召見他呢。 軻比能哈哈大笑,道:「人都說賈福才智兼人,肚子的詭計層出不窮,是個十分難對付的人,我看也不過如此。他明知自己病得不輕,還強撐病體前來,已屬不智。在實在無法指揮戰鬥的情況下,竟把十數萬人的生死交給一個十六歲的娃娃,只因為他是自己的女婿,當真荒唐的可以。這場戰鬥咱們勝定了,你們準備好箱子,等著搬財寶吧!」 眾將都是大老粗,肚子的墨水有限的緊,自然聽不出軻比能的話語有何漏洞,聽他說這場戰鬥他們勝定了,有無數的財寶美人等著自己搶,興奮地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嗷嗷亂叫。拓跋力微越眾而出,叫道:「賈福名頭多半是他們漢人吹出來的,其實沒什麼本事,又怎及大人身經百戰,所有的功勞都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這次就是賈福親自指揮也不是大人您的對手,何況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賈福將大軍的指揮權交到了這個娃娃手裡,等於送了此間近二十萬人的性命。我看大人也別等克了名城之後再稱帝了,揀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今天挑個時辰,登基即位,改元建國。」 眾將都想當開國功臣,聽他這麼說,無不附和:「力微說的很有道理,他們漢人能當皇帝,我們鮮卑人比他們強多了,為什麼不能當?揀日不如撞日,大人就在今天登基做皇帝吧!」 軻比能雙手向前一伸,眾人安靜下來。軻比能背轉雙手,眾將中間的紅地毯上來回去走了兩圈,道:「不急,不急。我若沉不住氣,現在就當皇帝,漢人一定不服,這皇帝當得也就名不正言不順。還是等打贏這場仗以後再說吧。」 宇文部大人也是位青年漢子,向拓跋力微瞧了一眼,眼珠一轉,竄將出來,道:「大人,您就別猶豫了,登基當皇帝吧!」 眾人又跟著起哄:「大人您當您的皇帝,管他們漢人服不服。他們哪個要是不服,咱們宰了他。」 軻比能眼光在幾位大人的臉上一一掃去,沒有說話,又轉了幾圈,這才道:「咱草原部族從來沒人當過皇帝,驟然稱之,駭人聽聞,必將引起漢人敵愷同仇,下面的仗就不好打了。登基之事,暫時緩緩,反正天命在我,什麼時候登基都是一樣的。」 眾人尚以為他假意推辭,又再勸進。軻比能瞪大眼珠,道:「這事就這麼定了,勿庸再議!」 眾人拍馬屁拍到馬蹄上,鬧得頭臉,這才不敢亂放聲音。 軻比能對拓跋力微道:「你說說,賈福會不會是為了麻痺我,故意放出的消息?」 拓跋力微道:「有這可能,大人不可不備。」 軻比能想了一會,冷笑道:「就算是又能怎麼樣?我還巴不得他出來和我交戰呢!前日潣水那一戰,我們五萬騎兵對他們五萬兵馬,我們只損失了不到五千人,敵人損失至少在兩萬以上。漢人不堪一擊,正面交鋒,他們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就怕他們當起烏龜躲在城裡不敢出來。」 眾將聽了紛紛大笑,拓跋力微皺起眉頭,道:「漢人是不及咱鮮卑人勇猛,不過詭計著實厲害,大人還是不可掉以輕心。」 軻比能道:「漢人無非是想劫寨,要不就是想埋伏。咱們只須打起精神,小心提防,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拓跋力微道:「大人能如此想,這仗咱們勝定了!」 軻比能道:「打下圜陰,滅了匈奴,咱就是順勢打到長安去,把皇帝老兒從位子上攆下來,自己當皇帝,到這天下可不就是咱們的麼!哈哈!」 眾將熱血***,長安城那一條條寬闊無比的街道彷彿就呈現在眼前,城裡店舖鱗次櫛比,有錢人家的房子一間挨著一間,一間大似一間。街上人群熙攘,摩肩接踵,每個人手上戴的是銀鐲子,脖子上掛的是金鏈子,身上帶著的玉璧一個個都有面鏡子那麼大。街上的女人長得那就更別提了,該肥的地方肥,該瘦的地方瘦,面似桃花,眼若秋水,一個媚眼拋將過來,就算是心如鐵石的漢子,也得大暈其浪,拜倒在石榴裙下。 都說老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可是不公平的地方,也是所在多有。最起碼在當時鮮卑人和漢人的生活水平,就不可同日而語。不過話說回來,漢人也不是個個都富,鮮卑人也不是個個都窮,相對來說,大家的生活都是半斤八兩,漢人不過略比鮮卑人好過些而已。只不過鮮卑人生活在大草原上,一輩子都過著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的日子,這樣的日子聽起來十分的寫意,當真過起來卻苦不堪言。要不然為什麼現在那麼多草原上的漢子,放著好好的牛羊不放,巴巴的跑到城市裡來打工?因此鮮卑人著實厭倦了逐水草而居的流浪生活,對居有定所的漢人的生活方式,十分羨慕,再加上流落到鮮卑的漢人為了長自己的威風,往往自吹自擂,以訛傳訛,明明是根蛌嵹w從他們的嘴裡說出來就成了棒槌了。鮮卑人聽他們說得熱鬧,自然就想當然的以為漢朝遍地是黃金,女人一個個長得都和天上的仙女相似。此時帳裡這些個沒見過啥世面的部落大人,會把長安想像成這個樣子倒也無可厚非。當下他們流著口水,揮舞著雙臂大叫:「打到長安去,打到長安去!」 軻比能也憧憬自己黃袍加身坐在未央前殿發號司令的樣子,張開雙臂,哈哈大笑。 河對岸漢軍中軍大帳,姜維挨著胡床的邊角坐著,略顯得有些拘謹,他還是第一次面對這許多人,何況其中有不少還是像張飛這樣的重量級人物,會有這樣的表情,卻也難怪。他戰戰兢兢地說道:「鮮……鮮卑因匈奴派人行刺他們的首領而興師問罪,他們虱而來,其鋒誠不可當,與戰不利,不如固守,待其疲憊,而後攻之,方操勝券。」 張飛恨不得現在就操著蛇矛同鮮卑人拚個死活,一聽要守,氣不打一處來,叫道:「守,守,守!你不狼賈福的女婿,果然和他一副德性。你小子到底懂不懂打仗,不懂就不要裝懂,趕緊從椅子上下來,換俺來指揮!」 石苞叫道:「在下想請問張將軍,前日我軍與鮮卑人交戰到底是誰勝了?」 張飛叫道:「是鮮卑人勝了。這勝敗乃兵家常事,區區一場敗仗,何足道哉。一會我就引著軍馬殺將出去,不把軻比能的首級給提了來,俺還就不回來了。」 姜維定了定神,道:「張將軍此番前去,敢保必勝麼?」 張飛道:「俺老張親自出馬,哪能不勝?」 姜維道:「若是敗了呢?」 張飛叫道:「敗!怎麼可能!」 姜維道:「軍中可不能僅憑一面之詞,可敢立軍令狀?」 張飛道:「立就立,有何不敢?」 姜維道:「好,將軍若是勝了,功勞薄上自是標明將軍頭功,可將軍若是敗了……」 張飛道:「區區幾個鮮卑毛賊,你張爺爺還看不在眼裡,怎麼可能會敗?要真敗了你依軍令砍了俺的腦袋便是。」 姜維道:「不敢,將軍若是敗了,我不要將軍的腦袋,不過想請將軍從今往後再不提出戰二字。」 張飛怔了一怔,叫道:「好,不提就不提。」 姜維目視石苞,石苞提筆寫下軍令狀,一邊寫一邊道:「將軍可別後悔。」 張飛拍了拍胸脯,道:「俺老張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當年攻打濮陽的時候,說過只攻十五天,就只攻十五天,日子一到,立即撤軍。當時濮陽的老百姓頂不住俺老張的猛攻,趁夜縋下城來,說要獻門。俺老張連理都沒理,照樣撤軍。這做人講的就是一個信字,說話不算,還是什麼英雄好漢?」這個狗屁主意其實是賈仁祿出的,當初他還有些不大服氣,認為賈仁祿在瞎胡鬧。特別是老百姓主動提出獻門的時候,張飛當即就要抄傢伙,殺進城裡,可賈仁祿硬說要撤軍,兩人爭吵良久,這才有了結果。這些張飛這會說什麼記不起來了,這牛皮吹將起來,當真是叮噹亂響。 石苞寫好了軍令狀,道:「好樣的,將軍果然是大大的英雄好漢。」將軍令狀遞上,張飛瞪圓雙眼,反覆看了兩遍,簽上了大名。 姜維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即如此將軍便引軍五萬渡河與敵軍決戰。」 張飛領了五萬馬步軍出營來尋軻比能霉氣,其時北風驟緊,河水凝冰,正可驅馳,大軍過了河,列成陣勢。軻比能聽聞漢人出營索戰,心下大喜,亦領五萬精騎,列於河北。 兩陣對圓,漢軍陣中三通鼓響,張飛全裝慣帶,手執丈八蛇矛,策馬出陣,大聲喝道:「速叫軻比能出來領死!」 軻比能從人群中探頭望將出來,暗叫:「好一條大漢,我鮮卑人向以高大彪悍聞名當世,卻也難覓這樣的人物。」問拓跋力微道:「他便是張飛?」 拓跋力微點點頭道:「正是。」 軻比能皺眉道:「果是勁敵。」 拓跋力微道:「張飛有勇無謀,大人何必憂慮?」 軻比能問道:「計將安出?」 拓跋力微道:「大人出去與之交戰,數合後詐敗而走。張飛輕躁寡謀,必恃勇來追,我引一隊精騎迂迴其後,突然襲擊,大人乘勢反擊,如此裡應外合,不勝何為?」 軻比能笑道:「好計,好計。倘若敵人渡河來援,如之奈何?」 拓跋力微道:「將軍可令宇文、蒲頭二部各引一隊人馬伏於河邊隱蔽處,倘若敵人敢來,咱便縱伏兵擊之,何患不勝?」 軻比能道:「好,好,就按你說的辦,你趕緊準備去吧。」 軻比能馳馬出陣,道:「來將何人,報上名來!」 張飛道:「燕人張翼德在此,還不速速下馬投降!」 軻比能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涿郡屠夫,一個殺豬的也敢和俺叫陣,當真不知死活。」 張飛大怒,一聲張嘯,震得眾人兩耳嗡嗡直響。嘯聲中,張飛坐下神駒一聲長嘶,撒開四蹄,幾個起落便離軻比能不過數丈。 軻比能大叫:「來得好。」縱馬迎上。 當地一聲大響,兩般兵刃撞在一起,火星四濺。 兩人虎口都是一痛,暗叫:「好傢伙,這廝忒也了得!」下意識的握緊手中兵刃。 兩人都是天生神力,又都打遍天下無敵手,這猛然間碰到一起,正如酒鬼遇上了佳釀,老餮聞到了肉香,大快朵頤之感油然而生,當霞擻抖著十二萬分精神,各逞絕技,各施手段,將手中兵刃舞得呼呼風響,泛起一片光幕罩在身周。兩方將士都難得見到這樣的惡鬥,看得是心曠神怡,如癡如,連喝采也給忘記了。 但聽得乒乒乓乓的一片聲大響,只一瞬間兩人便交了十餘合,張飛老當益壯,越戰越勇,吼聲越來越響,手中的蛇矛也是越舞越急,漸漸的來龍去跡已完全看不清楚了。軻比能但見無數矛影在眼前亂晃,實在不知哪頭是哪頭了。他原本和張飛是半斤八兩的,可剛被公孫邵重創,重傷未癒,勉強鬥到這時,氣力不濟,手下略慢,敗象立呈。 驀地裡張飛將蛇矛當成了棍子,呼地一聲,向軻比能腦門上掄去,這要是給砸中了,腦袋指定是開花的。軻比能官雖然不比張飛大,管得人也沒他多,但野心卻比他大了不知多少,當然不想跟他同歸於盡,舉刀橫架。矛頭與刀背一撞,發出噹的一聲大響。一股大力順著刀背傳到了手上,震得軻比能舊創迸裂,噗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手中鋼刀再也拿捏不住,掉到地下。 張飛大喜,大叫道:「納下命來!」挺矛直刺。 軻比能斜身一讓,撥馬便走。 張飛喝道:「哪裡走!」兩腿一夾,追將上去。身後漢軍恐主將有失,大聲呼喝,衝了上來。 鮮卑軍見軻比敗了,哪敢跟張飛為敵,紛紛掉頭狂奔。 張飛哈哈大笑,道:「就這點本事,也想和你張爺爺放對,你張爺爺今天不殺了你,誓不回軍。」 姜維隔著河遠遠觀戰,見張飛大勝,鮮卑大敗,恐敵人有詭計,忙令鳴金。 張飛叫道:「他***,這幫膽小鬼不敢出戰也就罷了,還見不得他人成功,一打勝仗就鳴金,豈有此理!」 他見麾下將士聽得金聲,紛紛後退,急得大叫:「俺老張殺敵立功的時候這小子還沒出世呢,他懂個什麼,甭理他!」張飛不但力氣大,這嗓門也大,這一聲吼,陣中數萬漢軍人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姜維雖然在後來大大有名,可這會畢竟年紀太小,又沒有功勞,軍中將士都不如何服他,聽得張飛如此說,又紛紛回轉,重新加入戰團。 軻比能率著麾下將士一鼓作氣,奔了十里。兩軍的機動力上的差距在這時候就顯現出來了,鮮卑人前腳剛跑,漢軍後腳就追,到這時竟只追出不到五里。 拓跋力微率著兩萬精騎乘人不備折而向西,兜了個大***,迂迴到了漢軍陣後,突然發起攻擊。張飛雖然比軻比能歷害些,但畢竟只是一個人。大草原上氣候條件十分惡劣,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鮮卑人在那樣艱苦的環境霞沒給折騰死,自然比漢人要粗壯有力得多,鮮卑人的戰鬥力整體上要比漢人高出一個頭來。兩軍交鋒,鮮卑人大聲呼喝,掄起彎刀一陣狠劈,漢軍招架不住,紛紛敗逃。 張飛聽說後軍遭遇敵襲,以為軻比能迂迴到他後面來了,大怒,引著軍馬回身殺來。 拓跋力微一聲呼喝,指揮軍馬掉頭就奔,漢軍哪裡攆得上,只得在後面一個勁的傻追,吃鮮卑人捲起的塵頭。奔出里許,軻比能率軍趕來,突入漢軍陣後,殺死千餘人。張飛怒不可遏,回身殺來,軻比能已明白了拓跋力微的意思,略斗片刻便即撤走。張飛率軍追趕,卻被甩出老遠。追了一陣,拓跋力微又引軍在後包抄。張飛本來腦子就笨,如此一來二去,他被徹底搞懵了,不明白為什麼軻比能老能抄到自己屁股後面下狠手,而自己卻怎麼也攆不上他。他可是個出了名的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不信這個邪,雖屢遭挫折,卻不輕言放棄。就這麼著,漢軍被兩股鮮卑鐵騎耍得團團轉,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不到半日,便累得直喘粗氣,這路說什麼也跑不動了。張飛也累得夠瘡,卻仍不依不饒,催促眾軍上前。 拓跋力微接到哨探來報,微微一笑,道:「漢人已疲憊不堪,勝負在此一舉。」派快馬約會軻比能一起進擊。 兩路鐵騎同時殺上,漢軍疲憊不堪,哪還能抵擋的住,四下奔逃。兵敗如山倒,張飛一人又如何禁止的住?只得一起奔回大帳。姜維雖有心相助,可被宇文部及蒲頭部兩路軍馬阻住,前進不得。這邊可是正兒八經的交戰,兩方沒耍任何詭計,無奈漢軍不及鮮卑勇悍,相鬥良久,損失十分慘重。姜維見不是頭,鳴金收軍。 張飛逃回大帳,衝著姜維大叫:「你這個膽小鬼怎麼不跟著俺一起追,害得俺吃了一個大敗仗。」 郭淮道:「將軍檄,這事可不能怪伯約,伯約見將軍沒有依令撤軍,便令我等接應。怎奈兩路鮮卑人擋住去路,前進不得,又如何能支援將軍?」 張飛恨恨不已道:「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不行,明天再戰,我就不信勝不了軻比能!」 姜維拿出軍令狀道:「這是將軍立的軍令狀,將軍是個大大的英雄,說過的話尚且算數,何況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將軍不會想反悔吧?」 張飛瞪圓雙眼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郭淮道:「此番大戰,我軍又損折將士兩萬餘人。鮮卑人比我們強太多,這樣硬拚根本不是個辦法,末將同意伯約之策,深溝高壘,據不出戰。」 郭淮此時在軍中頗有威信,眾將聽他這麼說,都沒有異議,齊道:「末將附議。」 張飛還能再說啥,瞪了姜維一眼,大踏步出帳。 軻比能勝了一陣,大喜若狂,不顧拓跋力微反對,召開慶功酒宴,開懷暢飲,爛如泥,幸好漢軍沒有乘勢進擊,不然他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 三天後軻比能率軍過了潣水,欺至漢軍寨前搦戰。漢軍謹守將令,不論對方如何罵娘,拒不出戰。軻比能罵了一日,不見動靜,怏怏而回。次日又罵,又不見動靜,如此一連三日,鮮卑日日罵戰,漢軍只是不出。軻比能火了,麾軍猛攻,漢壘堅固異常,漢軍將士又有大盾蔽體,不怕強弓硬弩。鮮卑人連番猛攻,俱不得入,反損折萬餘,軻比能氣得嗷嗷亂叫,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過連日猛攻,漢軍也傷損甚眾。這日姜維召集眾將進帳,道:「此番爭戰皆因匈奴而起。我們在這裡浴血奮戰,匈奴人卻在後方安享太平,哪有這種道理?伯濟!」 郭淮道:「末將在。」 姜維拿著一封書信,道:「你將此信交給呼廚泉,對他說,他要是再為自己考慮,不來增援,我們便撤出圜陰,讓他自己去和軻比能為敵吧。」 郭淮應道:「是。」 優幽書萌 UUtXT。CoM 荃蚊字阪閱讀 正文 第674章 - 悄臨藍田 字數:6048 藍田縣南崇山峻嶺之中,蔡琰和董祀在當地縣令的幫助下蓋了一座莊院。聖旨上沒吩咐花多少錢,只說一應費用,國庫具領。聖旨既然這麼說,當地縣令又何必為劉備省銀子,自然從寬裡花錢。要不是董祀和蔡琰一疊連聲大叫夠了,不能再蓋了,再蓋腦袋就沒了,那縣令估計還真能在這起一座王府。 縣令打聽到董祀崇尚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生活,便花重金從長安請來高人,按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高級建築設計師。那人要銀子雖然厲害,卻也有兩把刷子,整個莊院除了接見客人的主廳雕樑玉砌之外,其餘各處都依著周圍景致精心設計,處處透著天然質樸,超凡脫俗,住於此處,彷彿如置身山野一般,端的是極具巧思。 其後獻帝過來看了,著實喜歡,便和曹夫人賴在這裡不走了。每日裡或吟詩,或撫琴,或遊覽周圍山水,生活倒也逍遙自在。 這日兩家人正在修建於清泉邊上的小亭裡聞著花香,聽著鳥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忽然下人來報,有客來拜。 董祀自從在朝那被上司誣陷後,便十分厭惡世間的爾虞我詐,攜著嬌妻遠遁山中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雖然他們不能完全做到與世隔絕,但已和陶淵明所追求的世外桃園有三五分相似了。這莊園自建成之日起便絕少有人來訪,董祀聽到下人的稟報,大感詫異,問道:「何人來訪?」 那人道:「那人沒說,只說是老爺的知交好友。」 董祀皺眉道:「我哪有什麼知交好友。」 蔡琰道:「八成京裡來人,要是怠慢了,不大不小又一個罪過。」 獻帝位份雖尊,在這裡只算是個客人,董祀才是這裡的戶主,接侍客人自是責無旁貸。當下他返回自己的屋子,穿帶齊整,來到正廳,只見長條案後矮榻上大搖大擺的坐著一個人,長著一張馬臉,相貌頗為醜陋,不是賈仁祿是誰?他端著茶碗大口大口的喝著,這可是江南茶鄉剛出的上等茶葉,獻帝花大價錢才從東吳商人那買來的,要慢慢品才能品出其中滋味,卻被賈仁祿把來當開水喝,當真把好東西給糟賤了。 董祀大吃一驚,忙道:「不知太……」 賈仁祿叫道:「瞧你這記性,老子可不就是住在泰山的秦鍾麼。當年咱們在陳留還曾一起共過事,一晃十來年過去了。老子怪想你的,聽說你在這裡混得有模有樣,人五人六,就帶著內人來這打打秋風。」 董祀雖然不擅當官,倒也不傻,知他不願暴身份,說道:「秦兄,咱可有日子沒見了,來,來,裡邊請,咱倆好好敘敘。」牽著他的手就往裡走。 三國時不像現在,通迅手段十分先進,一個人只要是出了名,他的音容笑貌,時常出現在報紙上、電視中甚至網絡上,想要別人不認得他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在當時,通迅條件極不發達,不別說三天,甚至是十天半個月以前的消息都算是新聞。照像機,攝像機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想要存下一個人的樣貌完全靠手繪,可以說是極不容易,何況當時連印刷機也沒有,就算有賈仁祿圖畫存世,也不可能一天印他個兩三百萬份往外發,賈仁祿的名頭雖響,可認得他的人,卻著實不多。這些個僕役都是本地人,賈仁祿的大名他們那是如雷貫耳,尊容那是誰也沒有見過的。見他形容猥瑣,穿的十分寒酸,還道他真是混不下去,跑來打秋風的,卻見董祀一副貴客臨門,受寵若驚的樣子,無不愕然。當然幾個心思細膩的傢伙見站在他邊上的女子長得端麗無雙,氣質出眾,隱隱覺得這個猥瑣的漢子不同一般。 董祀將賈仁祿和貂嬋引到了剛才他們聊天的小亭上,揮退左右,其時亭子上的人還未散去,見他到來無不大驚失色。 獻帝最先從驚愕中醒了過來,他可是在嚇大裡畢業的,一生之中不知經過了多少凶險,對驚恐的免疫力自然要比別人高些,道:「先生不是率領大軍去北方抵抗鮮卑麼,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賈仁祿道:「老子在長安時受了一些小傷,急行軍時一路鞍馬勞頓,舊傷復發,無法指揮。我聽說這裡山明水秀,景色怡人,十分適合泡妞……」 貂嬋瞪了他一眼,嗯了一聲。賈仁祿忙改口,道:「十分適合療養,便跑到你們這裡調養傷勢,不知幾位是否歡迎?」 董祀道:「歡迎,歡迎,怎麼會不歡迎?先生救了我夫婦二人的性命,我們一直沒有好好謝謝您,這次你說什麼也要在這住上個一年半載再走,不然我可不放你回去。」 賈仁祿笑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何況這忙還不是我幫的,你們別老放在心上,不然老子可不敢再你們這住了。」頓了頓道:「對了,上次老子請你們照顧的女子,過得可好?」 拓跋力微進京朝拜時,劉備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曾當眾賜給賈仁祿宮女一名。賈仁祿在一堆宮女中尋了千百度,驀然回首,挑了一個身材姣好,卻滿臉麻皮的宮女,令在場諸人對他的審美眼光刮目相看,負責輔肋他選美的內侍更是目瞪口呆,大惑不解,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上前請問緣由,賈仁祿噴出一番歪理,說這女子身材出眾,卻面貌醜陋,自己將她領了回去,即可以享受到艷福,又不會惹來河東獅吼,當真是兩全其美。當然這一番謬論,也使得在場眾宮女內侍把賈仁祿當成了偶像,崇拜的了不得,將當天吃過的所有東西一股腦的都吐了出來,這還不足以表達他們的那如滔滔江水一般的崇拜之情,於是他們全都五體投地,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 這些其實只是賈仁祿托詞,他將人領走是要派大用場的,只不過在那種場合下要是實話實說,便壞了他事先安排好的套路,於是他急中生智,編了一大片瞎話,好顯得自己很有幽默感。京城危機四伏,他的狗窩又是敵人重點盯梢對像,不利於開展工作,於是他將這個宮女秘密送到藍田,托董祀夫婦妥為安置。上回董祀險些做了刀下之鬼,多虧賈仁祿依照歷史出了個狗屎主意,這才轉危為安。夫婦二人對他自是十分的感激,愛屋及烏,他們對賈仁祿這位宮女自也是十分照顧,生活起居安排周道細至。 蔡琰謙虛道:「我們這裡條件簡陋,可苦了她了。」 像這種客套話,賈仁祿當然不會當真,笑道:「她現在在哪?」 蔡琰道:「她從來的那天起就一直悶悶不樂,經常一個人呆在山中的涼亭裡發愁,這會也在那裡,我引你去吧。」 賈仁祿歎了口氣,道:「不必了,讓她一個人靜靜地呆會也好。」頓了頓,對蔡琰道:「我聽說皇上讓你默寫你父親留下的書籍,不知可有此事?」 蔡琰點頭道:「有的。我已經寫了三百多篇了,陸陸續續呈給了皇上,皇上看過之後很滿意,下旨褒獎。前些日子,我又默寫了十篇,正準備給皇上送去呢。」 賈仁祿突然哈哈大笑,眾人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盡皆愕然,目光齊刷刷的向他望去。 貂嬋笑道:「他就是這樣一驚一乍,你們甭理他。」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老子的狗屎運當真好得不得了。老子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蔡琰道:「先生有事儘管吩咐,不須如此客氣。」 賈仁祿伸嘴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幾句,道:「拜託了。」 蔡琰點了點頭,道:「先生放心,我一定辦妥。」 賈仁祿道:「嗯,老子來這裡療養的事情,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希望諸位替我保密。」 眾人齊道:「先生儘管放心,我們一定不到處亂說的。」 未央宮宣室殿,劉備正在批閱奏折,忽聽得腳步聲響,一內侍進殿,道:「藍田蔡琰呈上自己默寫的書籍十篇,請皇上御覽。」 劉備道:「蔡邕之書不乏真知灼見,朕讀過之後大有進益。只可惜四千多卷書盡皆毀於戰火,只剩下蔡琰心中的四百餘篇。」說到此長長的歎了口氣,又道:「快呈上來,朕現在就要看。」 內侍呈上一隻銀筒,劉備打開筒蓋,取出裡面捲成一卷的帛書,展開一張張翻看,翻著翻著,忽然一張白帛掉落在案,那張白帛與其他白帛上洋洋灑灑數千言不同,只有一列小字。劉備低頭一看,心中一驚。當下他裝著沒事人一樣,將那張白帛放回書頁中,從頭到尾將書稿看完,這才道:「好文章,好文章。這樣的文章不能時常讀到,誠為憾事。朕天天批覽奏折,著實有些乏了,明日朕要去藍田狩獵,順道拜訪董夫人,爭取讓她再多寫幾篇出來,一飽眼福。著有司速作安排。」 次日一早,有司安排鹵薄,劉備在王平所領數千羽林軍的簇擁下出了西安門,前往藍田狩獵。 這次出行,打獵不過是個名色,糊弄外人用的。劉備胡亂打了幾隻獐兔,便結束狩獵,身著微服來到藍田。董祀、蔡琰、獻帝、曹夫人聞報連忙出迎,將其讓到內室。劉備屏去左右,道:「仁祿呢,快叫他出來見朕。」 賈仁祿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道:「微臣秘密前來,就好像耗子一般見不得光,不能出去迎接皇上,還請皇上見諒。」 劉備道:「沒用的就別說了,你不是在前線麼,怎麼突然跑到這來?」 賈仁祿對在場諸人說道:「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對皇上講,請你們暫且迴避。」 眾人都十分識趣,退了出去。 賈仁祿道:「此次對鮮卑作戰,皆因匈奴而起。按理說匈奴應該與我大漢同心同德,共同進退,共抗強敵。臣剛出長安,便差人支會匈奴單于呼廚泉,請他率隊北上,與我軍協同作戰,共守圜陰。氣人的是呼廚泉遲遲不予以答覆,直到臣的隊伍抵達圜陰的時候他才差了一個叫魁壹的傢伙來軍中對我說,他們的部落才剛到新地方,丁壯都在搭建氈包,以便麾下族民平安過冬,實在無法來援……」 劉備將手中茶碗重重一放,發出啪了一聲響,茶水四濺,道:「胡扯,上郡、西河兩郡太守早在匈奴人抵達前就各自上表詳細稟報了各自的準備情況。表章上說,兩郡早就在預定的匈奴居住地搭建了足夠二十萬人居住的氈帳,並準備了數十萬斛糧食。匈奴人一到那就可以安居,怎麼還要搭建氈帳,簡直是扯淡!」 賈仁祿道:「可不是麼,臣沿途所經之處正好是匈奴新的居住地。一路行來,臣的所見所聞,和匈奴使者所說截然不同。匈奴人顯然起心不良,想坐山觀虎鬥,讓我們與鮮卑人拚個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人之利。」 劉備瞪圓雙眼,瞧著茶碗,過了良久,方長歎一聲,道:「悔不該不聽你的話,引狼入室。」 賈仁祿道:「行軍途中,臣見匈奴舉動不測,便留了一個心眼,暗派哨探,伺查動靜。哨探來報,匈奴人最近一段時間頻繁調動人馬,膚施、離石、藺縣一帶,多是老弱之眾,以胡弄當地官差。而青壯主力盡皆集中在高奴、橋門、定陽一線,甚至還有一支騎兵駐紮在漆垣,離長安僅百里之遙。」 劉備伸手在案上一拍,道:「呼廚泉這是要幹什麼?」 賈仁祿道:「臣也正納悶,雖說他是皇上的老丈竿子,可拱衛京畿說什麼也輪不到他,臣覺得味道不對,像是要出大事,便星夜兼程趕了回來,提醒皇上小心得防,以免中了奸人詭計。」 劉備道:「你為什麼不直接回城見朕,而要兜這麼一個大***。」 賈仁祿道:「臣估計匈奴人已在通往長安的大小道路上布下細作,故而不敢直接回長安,而是喬裝而行,來到藍田,托董夫人上書通知皇上。」 劉備道:「幹的好。臥榻之側豈可許他人鼾睡,朕當初一時不明,將匈奴人引人臥榻,致使其心存僥倖,妄圖顛覆我大漢江山,而今事態緊急,你有何高見?」 賈仁祿道:「臣派出的哨探已打聽備細,匈奴連遭喪敗,加上美稷一帶近來久早不雨,草場枯萎,人畜多死。匈奴可用的兵馬不到五萬人,長安城高池深,又有十數萬將士,拱衛京畿,匈奴人想要硬攻那是死路一條,就怕他們乘著月黑風高殺人之夜,偷偷溜將進來,殺人放火,搞七搞八,那咱可真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這花花江山要是由一幫啥也不會,只會涮養肉的匈奴人來顛而倒之,倒而顛之一番,那可有得瞧了。」 劉備冷笑道:「想謀奪朕的江山,可沒那麼容易,朕這就草詔,令城門校尉張苞嚴加盤查入城之人,一旦遇到可疑人等,不必稟報,立即拿下,交京兆尹議處。」 賈仁祿點點頭,道:「可再令駐紮京郊的將士嚴加戒備,廣遣細作探查四周,以防不虞。」 劉備點了點頭,道:「嗯,就這麼辦。對了,你回來了,營中之事由誰打理?」 賈仁祿笑道:「姜維姜伯約。」 劉備全身一震,道:「什麼,這不是胡鬧麼?」 賈仁祿道:「皇上不是說這小子精明練達,是個大將之才麼?」 劉備道:「話雖如此,可他還未經琢磨,如何能當大用?」 賈仁祿道:「就是因為他沒琢磨,有稜有角,才可大用。倘若琢磨了,鋒芒盡失,銳氣全無,就變得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這樣的人朝中一抓一大把,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要來何用?當年韓信從一介布衣直接成為漢軍大將,不也沒經過任何琢磨麼,結果不照樣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劉備笑道:「你呀,總有歪理。」 賈仁祿笑道:「嘿嘿。用姜維代微臣之職,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敵人不明所以,以為老子因為他是臣的女婿才用他的,必會掉以輕心,咱不就有機會亂中取勝了麼?」 劉備點頭微笑,道:「朕這就擬一道旨,讓他暫代驃騎將軍之職,抵禦外侮,若是成功了,朕必有封賞,絕不食言。」 賈仁祿道:「臣代伯約謝主隆恩。」 劉備笑道:「總是謝的這麼快,朕還沒說完呢,倘若他喪師辱國,朕不但要辦他,還要重重治你的罪!」 賈仁祿笑道:「臣爛命一條,皇上想要,隨時可以來取。」 劉備哈哈大笑,道:「只可惜你沒有十八顆腦袋,不然朕一定砍他十七顆下來,哈哈!」 兩人又在屋內密談了一陣,相攜出了莊院,回轉長安,由於劉備再三吩咐,保密措施做得極好,外人根本不知道劉備一行回來的時候竟比去的時候多了兩個人。 一行人到得長安城下,分道揚鑣,劉備自領大隊人馬進城,賈仁祿則和貂嬋貓到小樹林裡化了妝,這才進城,潛到別人孝敬給他的宅子裡躲將起來,一路上他左顧右盼,一步三回頭,活脫脫像是個小偷。好在當時110都不怎麼敬業,不然他可就在劫難逃了。 高奴城北數百里處走馬水盡頭有一個小地方叫橋門,匈奴新的單于王庭就設在此處。郭淮揣著姜維的書信,走進了大帳。 呼廚泉滿臉堆笑,道:「尊使遠道而來,一定很辛苦,來人,擺宴,為尊使洗塵。」 郭淮手一揮,道:「且慢。單于,前方將士可日日夜夜盼著單于的大軍呢,您怎麼還有心思在這大吃大喝?」 呼廚泉面有難色,道:「唉呀,不是俺不想支援漢軍,實在是不方便啊。你也看到了,我們才剛到這裡,亂糟糟的,什麼東西都得規置。你們且稍待幾日,容我們安頓好了,便即出兵。」 郭淮道:「我大漢與鮮卑素無糾葛,本不該兵戎相見。這此之所以交戰,完全是為了匈奴,您若是見死不救,怕是於理不合吧。」 呼廚泉道:「大漢准我匈奴遷入內地,又派軍馬替我們抵抗鮮卑,我呼廚泉感激不盡。」說著深深一躬,又道:「可是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啊,這會我們實在抽不出一兵一卒,還請尊使上復大帥,讓他寬待月餘。」 郭淮取出書信,道:「這是大帥交給單于的書信,他要說的話,都在上面了。」 呼廚泉展開書信一看,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道:「這個……這個……」 郭淮道:「不瞞單于,我軍這幾日來接連失敗,傷亡慘重,圜陰怕是守不住了。軍師念單于長途跋涉,疲勞不堪,故勉勵將士拚命死守,為單于休整爭取更多時間。如今漢軍已實在堅持不住了,若單于再不揮師北進,我軍只好放棄圜陰,誘敵深入,再尋戰機,設伏殲敵了。」 呼廚泉只道:「這個……這個……」 郭淮道:「信我已經帶到了,就此告辭!」說出大踏步出帳,帳中親衛拔出彎刀,橫在胸前,攔出去路,大叫道:「單于沒放你去,如何敢走!」 郭淮冷笑道:「單于就是這麼對侍朋友的?」 呼廚泉喝道:「不可無禮。」對郭淮說道:「尊使請留步,我這點起軍馬和尊使一起北行。」 勸呼廚泉內遷的那漢人頻頻向呼廚泉使眼色,呼廚泉只做不見,他忍不住了,叫道:「單于……」 呼廚泉瞪了他一眼,道:「我意已決,勿須再議。」 匈奴人雖然不及鮮卑人迅捷,但也在草原上混久了,收拾起來倒也十分迅速。到得次日,兩萬大軍集結完畢,呼廚泉率領著大軍和郭淮一道來到圜陰。 姜維全副武裝,帶著眾將,迎出轅門之外。 呼廚泉微微一驚道:「領軍的不是賈太傅麼?怎麼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郭淮道:「太傅大人病重,不能出來迎接將軍,這位是他的女婿,現暫代驃騎將軍之職,統領軍隊。」 軻比能素知漢人講究裙帶關係,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 姜維道:「小子從來沒打過仗,沒有什麼經驗,還請單于多多照應。」 呼廚泉笑道:「好說,好說。」 姜維道:「小子按察地圖,潣水上游有一地名白土,地形險要,易守難攻,且暫無鮮卑人駐軍。若我軍能遣一支精騎,出敵不意,渡過潣水,佔據此處,鮮卑人必不查覺。接著這隊人馬迂迴到敵後發動突襲,我大軍在前方響應,如此裡應外合,鮮卑可定,大事可成矣!」 呼廚泉怦然心動,道:「妙極,小將軍年少有為,令人好生敬佩。」 姜維道:「小子何德何能,這都是太傅大人的主意。」 呼廚泉一聽是賈仁祿的主意,心想那可是十拿九穩,這功勞等於是白揀的,笑道:「俺來得晚,沒出什麼力氣,甚感慚愧,不如就由我匈奴佔了白土,略表寸心。」 姜維也不客氣,道:「如此就有勞單于了。」 呼廚泉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去。」領著兩萬騎兵去了。 姜維冷笑著對郭淮道:「派個細作將匈奴人取白土的消息散佈出去。」 郭淮道:「匈奴人若是敗了,我軍獨自面對鮮卑怕是不支。」 姜維笑道:「不妨,太傅早就伏下綿囊計在此,只管照做。」 郭淮道:「是。」 呼廚泉做夢也沒想到漢人會狠狠的擺他一道,屁顛屁顛的領著軍隊到了白土,那裡果然一個鮮卑人也沒有,呼廚泉四下一瞧,進可攻退可守,果然是風水寶地,心下一喜。留下五千軍擇險固守,其餘軍馬分成三路,抄到鮮卑之後,待夜半三更時突出縱火,殺軻比能一個措手不及。 呼廚泉所領軍馬正行進間,忽然兩路騎兵抄悄沒聲息的掩到,更不打話,舉刀就砍。呼廚泉定盯一瞧,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冤家對頭鮮卑騎兵。其時匈奴上霞有恐鮮卑症,一見鮮卑人就腿肚子抽筋。呼廚泉大叫:「哎呀媽啊,鮮卑人來了!快跑啊!」掉頭就奔。 主帥跑了,餘眾即時奔潰,一齊望白土奔去,到那一看,心裡一個勁的叫苦,原來鮮卑人已佔了白土,那五千守軍大部被殲,血沐沐的首級一顆顆堆起,成了一座高台,看起來十分滲人。 呼廚泉本就嚇破了膽,再見到人頭築就的京觀,更是心寒膽裂,沒命打馬狂奔。到了潣水邊上,遠遠望見一片營寨橫於南岸,寨中漢字大旗高懸。呼廚泉大喜奔了上去,可他高興沒多久,迎面碰到了一匈奴人,哭著對他說道:「漢人一見匈奴人就放箭,咱們過不去了。」 呼廚泉大怒,對那出餿主意的傢伙叫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內附,內附,說什麼可是取漁人之利,現在可好漢人不救,鮮卑不饒,我匈奴危在旦夕。限你馬上想一個主意轉危為安,不然我斬了你!」 幽優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扳粵鍍 正文 第675章 - 離奇慘死 字數:5578 鮮卑鐵蹄馳驟之聲越來越近,匈奴人前進不得,後退無路,急得在馬上號啕大哭,聲音十分淒歷。那人眼珠急轉,道:「現在河水凝冰,咱沿著河走,到上游去。」 呼廚泉道:「狗屁主意,到上游去就能逃得掉麼?再說我們棄了美稷,上郡怕也是回不去了,可謂根本盡失,天下雖大又有何處可以安身?」 那人道:「潣水上游千溝萬壑,地形十分複雜,我們到那隨便找個山溝躲起來,不論漢人也好,鮮卑人也好,都找不到咱們。只要拖上十天半個月,局面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呼廚泉道:「放你個屁,十天半個月局面又能怎麼不一樣?」 那人回頭張望,道:「單于速作決定吧,鮮卑人馬上就要到了。」 呼廚泉一咬牙,道:「好,就聽你的,往上游去。」 呼廚泉一聲呼哨,撥轉馬頭,往西去了。數千精騎緊緊追在他的身後。其餘兵馬哪裡想到呼廚泉會突然改變行軍路線,走兩岔了,遍尋他不著,無奈之下,不是降了漢朝,就是降了鮮卑。 軻比能親自率隊攻到了對岸,漢軍固守營壘,軻比能連番衝突不入。兩軍正在對峙,姜維令張飛領軍增援,表裡奮擊,軻比能料敵不過,怏怏而還。 呼廚泉踏著河上堅冰,喝著西北勁風,往西北方向奔出了百餘里,果見這一帶山巒起伏,溝壑縱橫,大地就像是一張許久沒喝水的嘴,裂開了一條條大縫。呼廚泉喜道:「藏在這種鳥地方果然不易被人發現,可是這裡沒有人煙,一點吃的也找不著,咱帶的乾糧可不多,可支持不了幾天。倘若局面沒有改變,咱們可都得餓死。」 那人道:「單于儘管放心,不出數日局面必將有變。」 呼廚泉歎道:「就信你一次。」吩咐眾軍找個隱蔽的地方安營紮寨。 那人回到自己的營帳,寫了一封密信,捲成一卷,叫來心腹,把密信交給他,道:「速將此信送到長安交給主人。」 那心腹答應了,接過信,飛也似的去了。 長安,承明殿,依娜愁眉深瑣,問劉皇后道:「你說說看,賈福到底在什麼地方?」 劉皇后搖了搖頭,道:「師父不知道,子弟更加不知道了。」 依娜冷哼了一聲,劉皇后打了個寒噤,道:「子弟並不是笑話師父,真的不知道。」 依娜歎道:「這個賈福當真神出鬼沒,有消息說他在圜陰,又有消息說他在長安家中,甚至還有消息說他就在宮裡,可他到底在哪?當真一點頭緒也沒有。」 劉皇后道:「事情進行到現在這個地步,咱已是騎虎難下,不管賈福在哪,咱都得干。」 依娜道:「你是說北邊的事得辦了?」 劉皇后點點頭,道:「北邊的事不了,咱的人手一直被拖在那裡,這裡的事可就不好辦了。」 依娜冷哼一聲道:「我的人來不了,你不正可以為所欲為麼?」 劉皇后不敢觸依娜的眉頭,啞口無言。 依娜道:「再等上一段時間吧,讓漢人與鮮卑鬥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我們這邊的壓力也就小很多了。」 城中,薛珝沿著雍門大街往西走。他所經之處,正是東市,當時全國最大的集市。長安是大漢京師,當時全國的政治經濟中心,且在諸葛亮、鍾繇、董允等人的精心治理下,繁榮昌繁,老百姓的日子過得別提有多美了。這老百姓的口袋裡一有了閒錢,自然就想要買些這個,買些那個,使自己的生活更上一層樓。有人買,自然有人要賣,於是全國各地的商人蜂擁而至,就連東吳及西域各國的商人為了謀利,也不遠萬里而來,帶來長安百姓連做夢中想不到的新巧玩意。這時又近年關,是一年之中最熱鬧的時候,市中的商品五花八門,琳琅滿目。商賈多得實在擠不下了,只好把攤子擺到街上來了。雍門大街上擠滿了忙著作生意的商人及選購商品的百姓,吆喝之聲此起彼伏,別提有多熱鬧了。 薛珝見老百姓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心裡也一片敞亮,可又想到自己為虎作倀,陰謀顛覆政權,轉眼大亂將起,老百姓勢必再度陷於水深火熱之中,這令人開心的笑容再也看不到了,不禁黯然神傷。 正當他一面心不在焉的挑選著新奇的小玩意,一面胡思亂想之際,忽聽鑼聲陣陣,自大道那頭直響過來。 薛珝側頭一看,原來是一隊兵士解著一條大漢沿街走來,當先一人一邊敲著鑼,一邊大聲吆喝,曉諭百姓閃避。 隊伍當間那個被五花大綁,不知犯了什麼事的漢子眼尖,瞥見了他,頻頻向他使眼色,盼他搭救自己。 薛珝上下打量著他,覺得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見過,猛地想起去年匈奴入貢,他曾作為使者進宮謁見當時還是貴妃的劉皇后,心念一動,迎上前去,袖出宮中令牌,問最先那位兵士道:「這人怎麼了?」 那兵士叫道:「原來是薛大人,是這麼回事,皇上剛頒下詔命,著城門校尉嚴加盤察,嚴禁可疑人等進城。這傢伙一身匈奴打扮,懷揣利刃,鬼鬼祟祟想要混進城去,被守城的將士抓住,疑是奸細,送往京兆尹衙門審問議罪。」 薛珝上下打量他,道:「這不是呴犁湖麼?」 那漢子叫道:「正是,正是,我就是呴犁湖。」 那兵士道:「怎麼,大人識得此人?」 薛珝道:「此人曾做過匈奴使者朝拜過娘娘,是以識得。呴犁湖,你今番做什麼來了,難道真是來當細作,窺探軍情?若真是如此,我也護不住你,乖乖到京兆尹衙門領板子吧。」 那漢子道:「冤枉,冤枉,我奉單于之命,朝拜皇后娘娘。哪知半路上遇到盜賊,東西都給搶走了,國書也丟了,我正要進城向皇后娘娘稟明一切,沒想到被當成奸細捉了起來。大人救我啊,大人救我啊。」 薛珝道:「原來是這樣。」對那兵士道:「我覺得他應該不像是說假話。要不這樣,我把人帶去由皇后娘娘審問,皇后娘娘一向忠於皇上,豈會徇私?」 那兵士見他把皇后抬了出來,哪敢得罪,道:「甚好,甚好。」說著將人交給了他,轉身去了。 薛珝將那漢子帶到僻靜無人處,解了綁縛,問道:「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來做什麼?」 那漢子知他是劉皇后身邊第一心腹,算是自己人,說道:「我有一封密信要交給皇后娘娘。」 薛珝問道:「哦,信在何處?」 那漢子從懷裡取出密信交給薛珝,薛珝接過看了,上面彎彎曲曲的字寫了一堆,不知所云,道:「這上面寫得是什麼?」 那漢子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知它關係到匈奴的安危,得火速交給皇后娘娘。」 薛珝道:「嗯,你把信交給我吧,我這就進宮交給娘娘。」 那漢子道:「不行我要親自進宮,當面將信交給娘娘。」 薛珝冷笑,道:「怎麼,信不過我?」 那漢子道:「不敢,只不過這信關係忒也重大,上面命令我要親自將信交給皇后。」 薛珝道:「不瞞你說,皇上自藍田回轉後,便加強的各門防衛,還頒下嚴旨,沒有他的詔命及令牌,任何人不得進宮,違者立斬。你要不信,就去試試。」 長安外城防衛有多嚴,那漢子是領教過了。他只不過是趕得急了來不及把這身皮換了去,就被守城官兵逮了起來,心想外城尚且如此,宮城一定更加嚴謹,當真是插翅難入,歎道:「也只有如此了。這信可關係到匈奴全族老幼,你得盡快將它交給皇后娘娘。」 薛珝正色道:「嗯,我這就去。」匆匆去了。 他回到宮中,將信交給了劉皇后,並說明始未緣由。劉皇后皺眉道:「城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嚴?」 薛珝搖頭,道:「自皇上巡狩藍田回來,城防就比往常嚴密數倍,到底為何,臣也不知。」 劉皇后道:「看來賈福到了長安,並不是空穴來風。」 薛珝道:「您說這一切都是賈福暗中主持?那我們該怎麼辦?」 劉皇后側頭向身後屏風瞧了一眼,道:「想來他是察覺到了匈奴人頻繁調動,故而對城防進行了周密佈置。」 薛珝道:「***,這傢伙老和我們過不去,娘娘你還等什麼,趕緊想個招殺了他!」 劉皇后又朝屏風望了一眼,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薛珝也朝屏風瞧了一眼,應道:「是。」退下了。 依娜從屏風後轉了出來,道:「信上寫得什麼?」 劉皇后道:「呼廚泉害怕漢人找他麻煩,不聽您手下的告誡,帶兵北上,打了個大敗仗,大軍陷入絕境。您的人來信催促您趕緊下手,將北方的事了了。」 依娜嗔道:「這個呼廚泉簡直就是豬,居然連漢人的話也信。」 劉皇后道:「也不能全怪呼廚泉,他畢竟是單于,要為整個部落考慮。再有漢人出得主意也當真高明,以偏師渡河,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確是取勝之道,別說呼廚泉會上當,就連我估計也得中計。」 依娜道:「聽說賈福病了,軍中之始是他的女婿,那個叫姜維的小鬼在主持。一個十六歲的娃娃能有什麼本事,這一定還是賈福在暗中主持。這賈福八成還在圜陰。」 劉皇后道:「你也聽見了,長安城防突然嚴了起來,這裡面應該也有高人暗中主持。」 依娜恨恨地道:「這個該死的賈福,到底在哪?」 劉皇后道:「北邊之事……」 依娜歎道:「現在不辦也不成了。」 潣水北岸軻比能大營,軻比能聽著各部上報的傷亡數字,眉頭大皺,道:「沒想到這個小鬼還真有些本事。居然硬是在圜陰這個彈丸之地阻擊我軍半個多月。」 拓跋力微道:「會不會是賈福根本就沒有病,這都是他放出的煙幕?」 軻比能道:「有這個可能,若是這樣,可就難怪了。」 拓跋力微道:「攻堅非我軍我長,這半個月來我軍損折當真慘重,依我看咱還揚長避短,別再和漢軍硬拚了。」 軻比能道:「如何揚長避短?」 拓跋力微伸指在地圖上劃了個弧線,道:「上策,由白土出發,經龜茲而至上郡治所膚施。我曾數次經過膚施,對那裡的情況很熟悉,城不高池不深,兵馬也不多,若傾全力攻打,不一日可下,在那裡休整一日。漢人見我軍佔了膚施,定會以為我軍欲南出高奴,逕取長安。而我軍則沿奢延水往西,進抵奢延,這一著必大出漢人料外,以我軍的行軍速度,他們想佈防也來不及了。接著我軍由奢延往南,經歸德、射姑、郁郅、五作亭而至新平郡治漆縣,順著涇水南下,直逼長安。這條路看似迂遠,可一來徹底繞開了敵人的防線,二來所經多是不毛之地,且深處腹地,漢人必不為備。此兵法所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者也,三來,考慮到雙方行軍速度的差距,估計我軍抵達長安,他們在北線的佈防還未完成呢。若大人果依此法,當可立不世奇功。」 軻比能看著地圖,默然無語,過了半晌,方道:「中策呢?」 拓跋力微道:「中策,仍是佔領膚施,跟著大張旗鼓向南,製造出南出高奴,攻取長安的假象,吸引漢人在南線佈防。行出數十里後,我軍迅速掉頭向東向北渡過奢延水、黃河,進入河東廣袤無垠的荒野中,翻越這道至今無名的山梁,經羊腸而至晉陽。晉陽太守做夢也不會料到我軍會來打他們的主意,此城唾手可得。如此一來,我們雖沒能打下長安,卻據有并州,南可攻長安、洛陽,東可擊鄴城,天下大勢未可知也。」 軻比能靜靜的想了一會,道:「下策呢?」 拓跋力微道:「下策,便是頓兵於此,與漢人爭一旦之命。」 軻比能道:「我怎麼覺得你的下策才是上策呢?」 宇文部大人道:「就是,連日進攻,我們雖損失了不少弟兄,可漢人比我們損失更多,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再打上幾天必走。那時我軍挾大勝之威以臨長安,必當勢如破竹,漢主亦當不戰而降。這樣豈不勝過你出的那些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乘人不備才出來打一下的狗屁主意?」 拓跋力微道:「如今守營的均非漢軍主力,漢人之意就是想要拖跨我軍給他們主力殲敵,創造有力條件。」 宇文部大人不服和拓跋力微吵了起來,一時間兩人唇槍舌箭,吵得個面紅耳赤,不悅樂乎。 軻比能根本不理他們,看著地圖,默然無語,過良久良久,方暴雷也似的大叫一聲:「別吵了!」 兩人兩耳嗡地一下,頭皮一陣發麻,不由自主的停止爭論。軻比能道:「你們兩個人說的都有理,容我再考慮考慮,散帳。」 眾人魚貫而出,拓跋力微和宇文部大人並肩來到拓跋部大帳,相視而笑。拓跋力微道:「你說軻比能會用何策?」 宇文部大人道:「你說呢?」 拓跋力微道:「我們一起說吧。」 兩人對望一眼,齊道:「下策。」哈哈大笑。 拓跋力微道:「此役軻比能必敗,敗後就算他厚著臉皮想當這個大人,其他部落也不會服他了。軻比能轄下數千里水草地,你我二人平分,兩方以平城為界,以東歸你,以西對我,你看如何?」 宇文部大人笑道:「這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 兩人互視了一眼,哈哈大笑。 軻比能對著地圖發了一陣子呆,忽覺腦海中一陣暈眩,身子晃了兩下。他忙扶著桌案戰穩,晃悠悠的來到床上躺好。正在這時,一美婢手端托盤,掀簾進帳,道:「大人,參湯熬好了,趁熱喝了吧。」 這女子是他進軍途中擄來的,兵士們見她長得頗有幾分姿色,便將她獻給了軻比能。軻比能端起參湯,兩眼直愣愣地看著他,道:「好,好。」雖然一連說了兩個好,可卻沒喝。 那婢女可他瞧得不好意思,側過頭去,道:「大人,快喝吧,涼了就不好了。」 軻比能將碗送到嘴邊,張開血盆大口,咕嘟咕嘟兩口搞定。 那婢女收拾了碗正要出帳,軻比能一把將她抱住,拽到了床上。托盤落地,茶碗裂成了幾片。 軻比能正在上下其手,幹那十八摸的勾當,惹得那婢女大聲嬌嗔。忽然眼前金星亂冒,眼一黑,倒了下去。呈大字形趴在那婢女的身上。 那婢女叫道:「大人,大人。」軻比能沒有應。那婢女費了好大勁才將他推開,穿好衣服,來到帳口,對守在外面的韓龍使了眼色。韓龍微微一笑,道:「成了?」 那婢女點點頭,韓龍大喜,邁步進帳。那婢女趕緊一二一,想要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韓龍手腕一翻,抓住了她的皓腕,道:「你不能走,隨我進去。」 那婢女只覺一個鐵箍套在自己的手中,疼得淚水滾滾而下,哪敢違拗,隨著他進了大帳。 韓龍拽著婢女,躡手躡腳的來到床邊,叫道:「大人,大人。」 軻比能仍沒有應。 韓龍回頭對那婢女說道:「幹得好,主人一定會重重賞你的。」說著從腰間拔出精鋼匕首,在帳內宮燈的映照下,寒光閃閃。 那婢女道:「這畜生殺了我全家,糟蹋了我的身子,我恨死他了,只要能殺了他,我就開心得很,不要什麼賞賜。」 韓龍道:「話是這麼說,可這賞……噫,那是什麼?」 那婢女大驚回頭,韓龍迅速回身,扼住她的脖頸,向外一扭,發出嗒吧一聲輕響。那婢女哼也沒哼,便被黑白無常叫走,去閻王爺那報道了。韓龍放開了她,冷冷道:「這就是給你的賞,你要不領,我脖子上的腦袋可就不穩了。」 那婢女身子軟軟癱倒,兩隻眼睛卻睜得溜圓。 韓龍背過身來,向軻比能瞧了一眼,高舉匕首,刺將下去。噗的一聲,匕首戳進背心,鮮血激射而出,噴得韓龍一臉都是。軻比能殺豬般的大叫一聲,回頭過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叫道:「原來是你!」 韓龍和他的目光一觸,倒抽了一口涼氣,向後退了兩步。 帳外的親兵都給他找個借口支了開去,按理軻比能就是喊破喉嚨也沒有人來救。可是世上當真有這麼巧的事,一名部落大人和另一名部落大人為了一小片草地的歸屬發生爭質,齊來找軻比能評理。他們來到帳外,聽到喊聲,嚇了一大跳,吼道:「有刺客!保護大人!」 韓龍沒想到帳外有人,更加慌了。 軻比能掙扎著站起,顫巍巍的向他走了兩步,道:「你敢背叛我,我叉死你!」 韓龍當即就要展開輕功,往帳外竄去。本來他的功夫和軻比能差相彷彿,若是真打起來,可能還是他更高些,可是軻比能做慣了部落首領,神威凜凜,一舉手一投足,都讓人心生寒意。積威之下,韓龍這樣的高手,也不禁腿肚子抽筋,不敢與抗,打起了腳底抹油的主意。 帳外腳步聲越來越近,軻比能的手也舉到了半空。韓龍正要閃人,忽然間軻比能身子一歪,滾倒在地,不偏不倚,正好倒在了那女子的身旁。韓龍情急智生,迅速將匕首塞入了那女子的手心,掀開帳幕一角奔了出去。 掀簾掀處,兩名大人衝了進來,見到一個婢女倒在榻邊,手裡握著匕首一柄,軻比能倒在她腳邊,背後有傷口一處。兩人雖非包龍圖,但事實已經很明顯了,他們自然能夠得出正確結論。不過事關重大,他們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還是仔細查察現場。發現那婢女脖頸間有淤痕,與軻比能臨死那句:「我叉死你。」相吻合,且這婢女的全家因軻比能而死,身子又被其玷污,自然含恨在心,這作案動機也十分明顯。兩下裡一湊合,殺人兇手自然呼之欲出了。 帳中一片擾攘,親兵紛紛進帳,眼見軻比能倒在地上,凶多吉少,紛紛怔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 眾人正愣神間,韓龍衝了進來,叫道:「怎麼了,怎麼了?」 一名大人道:「這婢女行刺大人,大人掐死了她,跟著也死了。」 韓龍道:「扯淡,大人身手了得,怎會被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婢女刺死?」 另一名大人道:「大人原本就身受重傷,重傷之下自然不是那婢女的對手。」 韓龍走了一圈,道:「嗯,看來是這麼回事。這可是天塌下來的大事,你們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通知各部大人,商議行止!」 消息很快傳了出去,上下人等眾口一詞,都說婢女懷恨在心,這才入帳行刺。各人不免加油添醋,有的說軻比能如何強脫那婢女的衣服,有的說那婢女如何掙扎誓死不從。至於軻比能如何慘死,各人更是說得活靈活現,軻比能怎麼把身子壓在婢女身上,婢女如何掙扎,軻比能怎麼舊傷復發,大叫失色,昏倒在地,婢女怎麼抽出藏在衣袖中的匕首,狠狠的給了軻比能一下,軻比能怎麼驚醒,怎麼揮動手臂,掐住她的脖子,一扭,就此香消玉殞,種種情狀,皆似親眼目睹一般。 說者口沫橫飛,連說帶比,聽者目瞪口呆,不住點頭。過得小半個時辰,營中傳遍。眾大人雖然心情不同,有的悲傷欲絕,有的幸災樂禍,但都不得不齊集大帳,哭得個昏天黑地。 Uu書盟 UUTxT.COM 荃文字阪月瀆 正文 第676章 - 地雷之戰 字數:5838 對一個已經死的人來說,活著的人就算是把眼淚流盡,死掉的人終究還是活不過來的。於是帳中各部大人也就不浪費淚水了,象徵性的哭了一陣,就在靈前商議大事。蛇無頭不行,江山不可一日無主,這話不僅漢朝適用,鮮卑一樣適用。軻比能死了,可是軻比能部還在,鮮卑各部還在,這家有千口,總要有一個人來挑頭吧?這可是與各人利益息息相關的大事,怎能不好好商議?軻比能死不死倒也不甚打緊,最關鍵的是他死的太突然,竟然連遺囑都沒立,這有份繼承家業的有十好幾個,個個都削尖腦袋想當這個頭。這位子就一把,人卻有十幾個,怎麼分,還真是個問題。曾經有一個智力測驗題是這樣的,五個檸檬平均分給九個人,該如何分?答案是搾汁,還別說,這還真是最公平的法子。可權力不是檸檬不能搾,就算能搾,這繼承人也不答應,本來自己能繼承整份家業,呼風喚雨,為什麼要平白無端的和人分享?當下幾個繼承人各執一詞,都說自己才是最有資格承繼江山的。各人爭執不下,在軻比能的屍體前吵得臉紅脖子粗,吵著吵著,也不知是哪一方先拔出了刀子。這有人挑頭,下面可就好看了,靈堂成了戰場,軻比能的弟弟、哥哥、兒子、侄子〞叔、伯伯分成好幾派,每派各有十好幾個親隨,各執兵刃,就在堂前開打,乒乒乓乓一陣大響之後,有人流血了,有人死了,大部分人為免池魚之殃都逃了出去。 這仗從帳內一直打到了帳外,一打就是一兩個時辰,眾人誰了不幫誰,各自混戰,相互拆台,鬥到最後全都掛了彩,還有幾個繼承人顏不精,到地府去和軻比能理論去了。樹倒猢猻散,軻比能這株大樹一倒,依附他底下的這些個部落大人見一個小小的圜陰就打了半個多月,中原江山怕不是那麼容易到手的,都不想再耗在這裡喝西北風了,紛紛帶著隊伍散去。少數頑固分子不願離去,在韓龍的帶領下糾集黨徒,以武止武,終於讓眾繼承人明白武力不是解決問題的途徑,還是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判。 中軍帳內,眾人坐了下來,開始談判,一談就是大半天,直談到月亮落山,這才談出了個結果。各部落達成一致,奉軻比能的弟弟為軻比能部大人。軻比能的弟弟沒給各人上貢,眾人為什麼要推舉他為大人?還不就是因為他弟弟為人懦弱,好欺負。軻比能的兩個兒子當然明白諸人的狼子野心,死活不同意眾人的決議,終於一拍兩散,拉著自己的弟兄,出來單練,軻比能辛辛苦苦打下的家業就這麼分成了三份。這還是軻比能剛死,要再過上幾年,矛盾更加激化,這江山要被分成幾份,那當真不得而知了。 主喪之人商定了,之後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鮮卑大營掛起白幡,各部大人靈前致祭。蒲頭部、宇文部、拓跋部、沒鹿回部的大人都沒有來,只是派了個代表,隨眾舉哀。喪禮告一段落,眾親兵扶著哭得跟淚人相似的軻比能弟弟升帳,商議行止。 一名部落大人道:「漢人屢遭喪敗,就快不行了,咱拼了老命,狠狠打上一陣,漢人膽小必然跑得無蹤無影,這樣一來咱護喪北歸時就不必再擔心漢人躡我之後。二來,打贏了漢人,也可是大大鼓舞咱鮮卑人的士氣,一舉兩得。」 另一名大人離沒鹿回部最近,見竇賓跑了,心中栗六,道:「拓跋部、沒鹿回部等好幾個部落的大人都找了個借口帶著部眾走了,咱們聲勢大不如前,如何打得贏漢人?我看還是奉著先大人遺體返回彈汗山妥為安葬,才是正理。」 此言一出,不少大人附和。 先一名部落大人指著他鼻子罵道:「別以為俺不知道你心裡打得什麼主意,你根本不是在為部落著想,而是害怕竇賓並了你的部落。」 那位大人反唇相饑道:「你就是為了部落著想?你還不是想敗了漢人,引為己功,然後取先大人而代之,號令各部?」 這句話當真說到了點子上,叫囂打跑漢人的那位大人面紅耳赤,喝道:「我對先大人忠心天日可鑒,你居然敢造謠誣篾,我殺了你!」拔刀上前。 眾人一擁而上,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這才將兩人拉開。 之後帳中分成兩派,一派戰,一派主退,互相爭吵,帳中亂轟轟的。 軻比能的弟弟築砟嗖嗤酚牒G塘苛撕靡徽笞櫻n諏稅謔值潰骸岸急鴣沉耍釆ㄗcS螅n懲祥閬挾w看筧說幕埃u鈽殖イ囊判蓴氐X股健2還氅觟W示硬看筧慫檔囊埠苡械覽懟U庋m桑艇雃L□蓖貳□雎蘚嚏撩c檳嗟炔苛糲呂醋杌骱喝耍兔T鋅燒街綬僰o愕敝鞫Y韉校畦`鐫巰時叭說耐s紜F漵嗖恐謁嫖乙壞婪鈽殖チ盤灞憊欏!?br/> 被點到名的幾位大人心中均道:「你自己跑了,卻留下我們來拒敵,虧你想得出來,你這樣做又有誰能服你。」胡亂應道:「是。」 築砟嗟潰骸昂昧耍秋}輝緦耍予蝓炸M厝д菹O桑魈煲輝紓u滯沸惺隆!?br/> 姜維自當上了代理驃騎將軍以來,就沒有在四更以前睡覺過。賈仁祿扔給他的山竽實在太過燙手,他怎能不戰戰兢兢?於是他白天忙著佈置軍馬,補給軍須,賞罰升黜,晚上則按察地圖,籌思方略,補缺補漏,這一天到晚就根本沒有閒著的時候,以致他年僅十六歲,頭上居然長出了白頭髮,好在為數不多,看不大出來,好好一株祖國的幼苗就被賈仁祿折騰成這樣,賈仁祿成千古之罪人也。軻比能死亡的消息傳到漢寨已是深夜,姜維沒有睡,正和石苞在中軍帳中商量下一步的行動方案,聽到消息,無不大喜,當即命人擂鼓。眾將聽得鼓聲,紛紛趕到,張飛到得最晚,睡眼惺忪,一邊扣著扣子,一邊道:「怎麼了,俺老張才剛喝了幾斤灑睡下,怎麼就擂鼓了,難道是敵人夜襲,來得正好!」 姜維笑道:「不是,對岸傳出消息,鮮卑首領軻比能被人刺死了。」 眾將面面相覷,一時誰也說不出話來。 張飛叫道:「好啊,你馬上撥給俺一支隊伍,俺攻他一陣,鮮卑狗賊准跑!咱乘勢追將上去,殺他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好好出出胸中這口窩囊氣。」 姜維道:「乘喪伐人本就不佔道理,勝了也不光彩。且軻比能詭詐異常,這萬一要是軻比能的誘敵之計,如之奈何?」 張飛道:「計,計,計,哪裡來的那麼多計!機不可失,你趕緊撥給我一支軍馬,不然俺就帶著本部軍馬出戰!」 姜維拿出一卷帛書,道:「聖旨在此,上面說說明明白白,由我暫代驃騎將軍之職,司、並、翼、幽各級官吏俱歸我節制,違命者斬。」 張飛瞪了他一眼,道:「你和那討厭的賈福一樣,就會拿聖旨壓人,我不服!」 姜維笑道:「我可是完全為將軍著想,現在出去勝負之數,殊難預料,萬一要是敗了,將軍的一世英名毀了不說,皇上聽了之後定是大大的生氣,而將將軍叫到長安,永不許將軍出戰。將軍也不想過樣吧?」 張飛遲疑道:「這個……」 姜維道:「將軍是我的長輩,這些天來我跟著將軍,學到了不少東西,我怎麼會害將軍?只要將軍肯耐下性子來等,出戰時我一定讓將軍做先鋒。」 張飛叫道:「你這話可真?」 姜維道:「軍中無戲言。」 張飛叫道:「好,我就等上一等。」 姜維喚陳到、馬忠上前,道:「速遣斥候去鮮卑大營哨探,打探確切消息再來回復。」 二將大聲答應,領命去了。 不多時二將進帳,馬忠稟道:「軻比能真得死了,他的幾個親戚為了爭奪大人之位大打出手,寨子裡亂成一團。大部分大人都想壯大自己的實力,無心與我大漢為,引部眾散去。」 張飛叫道:「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趕緊進攻吧。」 姜維沉思片刻道:「傳令下去,大小將士拔寨齊起,班師回朝。」 張飛愕然,叫道:「什麼,撤,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撤。」 姜維道:「軻比能死了,鮮卑群龍無首,不久必當散去,即然敵人走了,我等又何必頓兵在冰天雪地之中,餐風飲?如果敵人真的冥頑不靈,一意以我大漢為敵,那其曲在彼。敵人只當是我軍怕了他們了,定當心高氣傲;我軍將士歸家心切,鮮卑人硬不讓他們回家,他們自然心有不甘,我怒而彼驕,不勝何為?」 張飛叫道:「什麼人心士氣啊,這些太懸乎,平時說說還行,打起戰來根本不頂用。打戰就是要真刀真槍,那才實在,你也別在這囉嗦了,趕緊發兵吧。」 姜維道:「不頂用?那將軍回去問問麾下的將士,看他們是願意出戰,還是願意回家?」 張飛叫道:「那還用問,當然是願意打戰了!」 郭淮道:「這幾天風雪大至,將士們身著單衣,宿冰雪,已頗有怨言。伯約說的對,我們靠誰來打仗,還不就是靠著這些將士,若他們心中不忿,如何肯替我們賣命?」 張飛嘟囔道:「打戰能拿到戰功,有誰不愛功勞而想回家的?」不過這話說起來,底氣已不如剛才的足了。 龐德道:「年關馬上就要到了,將士們自然想要回想過年和家人親友團聚,有誰想在這裡過年?」 張飛不服,還要再說,姜維打斷道:「既然幾位將軍都這麼說,那就照此辦理,不必再議。傳令退軍!」 就快過年了,現代在外地打工的人偶體會過通宵排隊買火車票的滋味,當時的兵士辛苦了一年,盼望和家人團聚心情怕也和現在的人一般無二,說不定還尤有過之。戰鬥中撈到功勞的畢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大多數人除了一身傷,什麼也不會撈到,他們自然不會像張飛那樣一提到打戰就興奮的肌肉直抖。當然這些都不是兵士打退堂鼓的主要原因,最好命的是其時天寒地凍,國家又不富裕,不可能給每個兵士都發件貂皮大衣,兵士衣衫單薄,屹立於風雪之中執行任務,本就是一件很影響士氣的事情,時間短還無所謂,日子一久難免怨聲再道,思鄉之情更加濃烈。姜維最近不斷收到部將來報,多少多少傷兵受不住寒冷而凍死了,他為免軍心浮動,親自下去走了一圈,對兵士心中所想,自是深有體會,故而順應兵心,決定撤軍。得民心者得天下,得軍心者,要想打敗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此令一出,三軍將士歡聲雷動,對姜維的感激,那是別提了。 次日一早,姜維令張飛率軍先退,又令龐德、馬忠率軍斷後,鮮卑人若是過河來追,便就近擇險扼守,同時飛馬報入中軍。 這邊鮮卑人也害怕漢人乘亂來攻,提了一夜心,掉了一夜膽,待到清早卻見漢軍退走,歡呼之聲大作。厥居、扶羅韓、槐頭等幾個部落聚在一起商量,都覺得漢人要麼是怕了他們了,要麼是以為他們一定會撤退,故而率軍撤走,這會要是追將上去,定可建立不世奇功,今後軻比能的時代就算是過去了,草原上該由他們說的算了。商量妥當,眾人各領本部大軍,渡過潣水,銜尾窮追。不多時正遇龐德大軍。兩軍隨即展開激戰,龐德舉目四望,見該地四面開闊,有利於鮮卑突擊,不利於漢軍阻擊,便主動撤退。於南面三十里處,找到一處險隘,扼險而守,同時差人飛馬將消息報入中軍。 姜維接到消息,立即命人取來地圖。他一面看著地圖,一面遊目四望,傳令三軍將士折而向西,來到一片開闊地,列成陣勢。姜維策馬高頭大馬,來到他們跟前,大聲道:「弟兄們,你們為了大漢百姓免於鮮卑人的奴役,屠戮,浴血奮戰,你們辛苦了。」 時代不一樣,眾將士當然不會答曰:「為人民服務。」叫道:「我們當兵就是為了保家衛國,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大人不必客氣。」 姜維道:「天氣如此寒冷,你們吃得是什麼穿得是什麼,別人不知道,我心裡清楚的很。如今已是隆冬臘月,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你們在這裡挨餓受凍,又想你們能在過年時回到家裡和親人團聚,故下令班師。」 眾軍大聲道:「將軍如此體恤我等,我等誓死追隨將軍。」 姜維道:「可是鮮卑人不讓你們回家,想要殺光你們,搶走你們身上那本就少得可憐的金錢,你們說該怎麼辦?」 三軍大怒,齊叫道:「***,鮮卑人有什麼本事,敢阻饒我們,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姜維見士氣可用,微微一笑,對邊上斥候,道:「令前軍速速掉頭,回來參戰。」 斥候道:「是。」策馬去了。 姜維對另一斥候說道:「我軍兵馬錢糧盡在膚施,你速趕到膚施,吩咐太守如此如此。」 那斥候領命去了。 姜維道:「伯濟。」 郭淮道:「末將在。」 姜維道:「前方三十里有一處隘谷,你速領軍三萬伏於山谷兩側,待見敵軍進谷,伺機殲敵。」 郭淮躬身接令,點兵進發。 姜維叫來王昶,道:「你引兵五千前去支援龐將軍,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也要將鮮卑人給我擋住,不允許他們前進一步。」 王昶應道:「是。」 姜維道:「待見白旗展動,你等便退,且戰且走,將敵人引到伯濟伏兵的山谷。」 王昶道:「將軍放心。」 姜維道:「好,軍中老弱及傷員繼續南行,前往膚施療養,其餘人馬就地安營,聽候調遣。」 眾將各領命令分頭幹事。 王昶領了五千人來到前線,見了龐德,傳達上命。龐德聽說姜維要他守到白旗揮舞時為止。這白旗什麼時候舞動,上面沒說,想來這時候應該短不了。可鮮卑人的攻勢,卻十分猛銳,漢軍損失甚大,這道命令當真不好完成。可軍令大如山,上面叫守住,自己就算是有天大的困難,也得堅決執行命令,像釘子一樣釘在這裡,否則上面的作戰套路執行不了,大敗虧輸,自己就算是被千刀萬剮,也對不起死去的弟兄們。時間不允許他多想,他迅速分析了形勢,命令王昶帶著精銳騎兵,與敵人決戰,拖住敵人主力,自己則領著大軍就地取材,修築營壘。 和當時的天下最強的鮮卑騎兵對攻,當真只有死路一條。王昶聽了命令,一諾無辭,領著精騎殺上。眾騎兵都知道自己此行不為別的,就是給身後將士爭取更多的時間,一個個悍不畏死,嗷嗷亂叫,衝入敵陣,奮力搏殺。鮮卑人雖然勇悍,卻也沒到不要命的程度,被漢騎一衝,陣腳微亂,紛紛後退。 參與進攻的鮮卑各部都以為漢人很好對付,因此並為派主力上場,待見前軍吃緊,大吃一驚,厥居部大人道:「沒想到漢人蠻子,也如此了得。」當即令在後方養精蓄銳的主力騎兵衝上,箭如雨發。王昶率軍連沖三次,都沒能衝亂對方陣勢,反被射死了千餘官兵。王昶沒聽到金聲,顯是後方將士還沒築好營壘,忍住右肩傷痛,一咬牙,大叫:「衝啊!」指揮軍馬再度衝上,一陣廝殺之後,漢軍又少了數百人,王昶的左臂也中了一箭。金聲還是沒響,王昶再次舉起兵器麾師衝上。又戰良久,兩千將士只剩下了不到百餘人,鮮卑人如銅牆鐵壁一般裹了上來,將他們圍在垓心。 恰在此時,後方金聲大震,王昶指揮軍馬,拚死惡鬥,總算是殺出了一條血路,撤到了新築的營壘裡,回顧左右,只存一十七人,禁不住熱淚盈眶。 鮮卑人壓了上來,在營壘外列成陣勢。雙方對峙一陣,鮮卑陣後戰鼓轟鳴,眾騎兵大聲高呼,策騎猛攻上來,氣勢鋒銳。漢軍紛紛放箭。霎時間羽箭,在天空中飛舞來去,殺聲震天,血肉橫飛。龐德手執長劍,站在最險眼處,指揮兵士抗敵。眾將士見龐德如此英勇,熱血***,玩了命的狠殺,鮮卑人人數雖多,可士氣不如漢軍。攻了良久,鮮卑死傷慘重,可營壘仍牢牢的掌握在漢軍手裡。厥居部大人氣得哇哇亂叫,親自抄起傢伙引著麾下精兵攻了上來,鮮卑人見主將親自出馬,也是氣勢如虹,拚死搏殺,漢人損失慘重,形勢急轉直下。 天色向晚,紅日西斜,白旗仍未揮動,戰鬥仍在繼續,但見鮮卑人的屍體在營前越堆越高,後繼部隊仍如怒濤狂湧,踐踏者屍體攻打。幾位大人的左右傳令官騎著快馬奔馳來去,調動軍馬向前。暮色蒼茫之中,營外營內點起了萬千火把,照耀得四野亮如白晝。 龐德仗劍指揮,身後斥候來報,軍中弓箭即將告罄。他們之所以一直立於不敗之地,就是因為有了這勞什子,這會要是沒了箭,怕是堅持不了片刻就身首異處。龐德回頭望了望,問道:「可見白旗展動?」 那人搖頭道:「沒有。」 龐德咬了咬牙,道:「上面有嚴令,就算是戰至一兵一卒也不能讓鮮卑人前進一步,箭用完了就用石頭砸,要不就用短刀肉搏,何必來報!」 那人聽他說得硬氣,大聲答應,退下傳令。終於弓箭用完了,漢軍拔出刀劍肉搏,又戰了良久,前方的漢人大都就義,沒有一人後退一步。龐德將親兵全部壓了上去,拚死搏殺,又頂了一陣,人數越來越少,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忽然身後山上白旗招展,龐德大喜,指揮將士且戰且走,漸漸將鮮卑人引到了郭淮伏兵的隘谷附近,路上他們已經接到命令,不讓他們進谷,他們乘鮮卑人未到,翻山而遁。 少時,鮮卑人衝到谷口,往裡望了望,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厥居部大人道:「漢人就會埋伏,這裡地形險要,不可不防。」 其他幾位大人竊竊私語了一陣,正要號令,忽地一員鮮卑斥候從谷裡出來,厥居部大人問道:「前面是什麼情況?」 那人道:「前面是漢人的存糧之所,裡面糧食堆積如山,多得怎麼數也數不清。」 厥居部大人眉開眼笑,大手一揮,道:「給我衝!」 眾軍衝進山谷,奔了一陣,突然間轟隆降一聲大響,塵沙飛揚,煙霧瀰漫,衝在前面的人連人帶馬飛起老高,摔掉在地,一團焦黑。眾人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動靜,不知是何方鬼神搗亂,嚇了一跳,忙勒馬止步。可是為時已晚。坐下馬前衝的勢子一時消不下來,又往前踏了幾步,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轟隆隆之聲震耳欲聾,大塊大塊的黃土不知怎的四下亂飛,人馬也不知中了什麼邪,俱飛起老高,待落下時,已是血肉模糊,不**形。 原來此番賈仁祿率軍抵禦鮮卑,帶了大量的地雷,這批新改良的地雷一直沒有試過,賈仁祿一向敢於第一個吃螃蟹,也不管這玩意有何毒副作用,一帶就是一堆,存在膚施,想找個機會讓鮮卑人嘗嘗鮮。賈仁祿走後,姜維接手,他曾聽賈仁祿講過這玩意的利害,知道這玩意一定要輕拿輕放,否則一炸將起來,那動靜可乖乖的不得了。姜維親歷過戰鬥,知道鮮卑人的鐵蹄踏在地上,那動靜有多大。在想轍時,他忽得靈機一動,既然地雷最怕響動,一有響動就爆,那不如讓鮮卑人去踐踏,這樣漢人不費一兵一卒,鮮卑人就將慘死大半。 這計果然很毒,這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大規模的地雷戰,鮮卑人如何曉得這是怎麼回事?還道是大地翻,嚇得四下亂逃。可一個地雷一響,就帶動一片,但見火光沖天,瓷片土塊亂飛,處在最前的數千百人,全都沒有沒跑了,被莫名其妙的被炸死了。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自扳粵鍍 正文 第677章 - 龍御歸天 字數:5698 血紅的火焰向上升起,大地炸裂,帶著大量泥沙四下飛濺,這樣的情景,別說鮮卑人沒見過,就連坡上的漢人也沒見過,相顧駭然,一時間竟忘了動手。這時坡下已完全成了地獄,爆炸此起彼伏,呯呯呯之聲隆隆不絕,馬兒受了驚,到處亂竄,一不小心又踏上了地雷。好在這會的地雷還沒有真正的引發裝置,完全是靠震動發動。開始時數萬訓練有素的鐵騎馳來,數萬馬蹄同時擊在地上,產生震動直如地動山搖。這時的地雷甚是精貴,輕易碰觸不得,這麼大的動靜,自然一碰就響。可這一亂跑,頻率不齊,產生不了共振,馬兒踏上了地雷,這響不響就全看運氣了,運氣好的,沒有動靜,這小命算是撿回來了,運氣不好,直接炸飛上天,到玉皇大帝那裡聆聽教誨去了。 幾個部落大人所處的位置都比較靠後,突然間聽見呯呯亂響,看見火焰衝上雲霄,感到腳底下土地震得厲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大驚失色。草原上的人本就怕鬼,他們這些有身份的更是怕得歷害,眼見著天塌地陷,像是世界末日到了一般,哪裡還敢抵抗,只恨爹娘少生的兩條腿,撥馬掉頭就奔。厥居部大人沖得最前,坐下馬兒受了驚,不聽他使喚,反向山谷深處奔去,好在他弓馬嫻熟,關鍵時候,從馬上躍下,滾到了一旁。那馬一個勁的往前衝,終於踩上地雷,被炸得血肉橫飛。 厥居部大人目睹了那觸目驚心的一幕,顧不得傷心,撒腿就跑。 谷裡都是地雷,連漢軍都不知道哪裡有放哪裡沒放,漢軍將士自然不敢進谷,任由鮮卑敗兵出谷,這才攔截。 此時鮮卑人已被嚇得心驚膽裂,屎尿橫流,哪還有心思抵抗?一見漢人殺來,大多拋下兵刃,跪地投降。厥居部大人膽子大些,遇到漢軍想要奪路而走,不想前世不修,撞見了姜維,被他一槍挑死,割了首級。主嘶死,餘眾更無鬥志,非死其降,戰鬥很快結束。 原本鮮卑只有四五個部落決定追殲漢軍,後來又有幾個部落聽說前方軍行順利,漢人不堪一擊,心癢難耐,掉頭加入戰團,這會參戰的大小部落一共有十三個,其中大的部落出兵五六千,小的部落出兵三四千,共計有騎兵六七萬,經此一役死亡逾萬,其餘大半投降,真正逃得性命的僅三五千人,十三個部落大人,投降的、被俘的、戰死的計有十人,只有三個乘漢軍不備溜之大吉。鮮卑自檀石槐統一之日起至今還從沒有敗過如此之慘。 中軍帳內姜維令石苞安排功勞薄伺候,各級將領紛紛解首級俘虜進帳獻功,全是一臉笑,只有張飛一人悶悶不樂。他最先撤退,一接到回軍參戰的命令,立馬撇下大部隊往回趕,姜維見他鬍子一大把了,還和壯小伙子似的,幹什麼都想站前排,怕他有個閃失,不好向上面交待。便沒令他參與主攻,而是令他領兵伏於要路,安排撓鉤、絆馬索擒拿敵將。張飛哪想幹這活?據理力爭,無奈嘴皮子不如姜維,說他不過,只得屈從,恨恨的領著兵士去了。也不知是天公不作美,還是姜維故意搗鬼,他那一路上並沒有像姜維事先說的那樣逃兵眾多,敗將如雲,僅來了不到一百人,將領級的人物更是一個沒有,一向似軍功如命的張飛見別人報動,動則俘獲數千,殲敵數百,再看看自己,擒拿敗兵九十餘人,登時羞了一張大紅臉,這功勞怎麼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小半個時辰後,該鬧的也鬧了,該報功的也都報了,接下來就該擺宴慶功了,姜維卻問斥候:「北歸的鮮卑人離此多遠?」 斥候道:「鮮卑人扶靈而行,甚是緩慢,這一天只行出六十里就紮寨休息。」 姜維冷冷地道:「強敵在側兀自緩緩而行,找死。」 張飛叫道:「總算聽你說句人話了,你要出兵,俺願為先鋒。」 姜維道:「將軍年紀大了,還是……」 張飛道:「後漢有個將領叫馬……馬……馬……」 郭淮笑道:「馬援。」 張飛叫道:「對,叫馬援,他都七老八十了,還遠征南中,俺老張連六十歲都不到,如何算老?」 姜維無可奈何,道:「既然將軍老當益壯,那我就不阻攔。不過馬援的老當益壯,將軍不妨學學,可是馬革裹屍,可萬萬學不得啊。」 張飛叫道:「什麼叫馬革裹屍?」 姜維一臉鬱悶心想道:「早知他不學無術,我又何必提起?」 郭淮道:「馬援曾說過,大丈夫就當戰死沙場,以馬革裹屍而還。」 張飛道:「說得好,大丈夫故當如是。」 姜維道:「您要是這樣,我說什麼也不讓你去打頭陣。」 張飛嘿嘿一笑,道:「小心,小心,俺一定小心還不成麼?」 姜維拿他沒辦法,笑了,道:「既如此將軍領騎兵一萬追敵。」 張飛道:「你就等俺的好消息吧!」說完就要走。 姜維道:「且慢,伯濟,你隨張將軍同去,路上多多照應。」 郭淮道:「是。」 兩人領著一萬騎兵連夜趕回圜陰,渡了潣水,行出六十餘里,果見***闌珊處,鮮卑大營重重疊疊,一眼望不見盡頭。張飛抄起蛇矛,扒了上衣,就要領兵殺上。郭淮道:「且慢。」 張飛叫道:「又怎麼了?」 郭淮道:「我已問過哨探,敵軍虛實我已盡知。這新首領大不知兵,但備前不知防後。我領一軍迂迴到寨後突襲,將軍待見敵營後方擾亂,便知我得手了,麾軍接應,可成大功。」 張飛叫道:「好計,你去吧,俺這邊安排接應。」 郭淮引三千軍折而向西迂迴到敵寨之後,軻比能的弟弟果然不知兵法,尋思漢人在南,必從南來,故只在南面設備,北方只有稀稀疏疏幾個崗哨,應景而已。郭淮領著三千虎狼之師出其不意衝入,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很快就闖入營中,四下放火。鮮卑人聞得喊聲,驚醒過來,紛紛抄起兵器禦敵。這邊張飛見到北方幾股火頭沖天而起,知道郭淮得手了,大喜,蛇矛一指,麾軍衝上。漢軍兩面夾擊,殺聲震天。張飛更是如虎入羊群一般,當者撲街。他從寨門口殺起,手下幾乎沒有一合之將,還沒過幾個營帳,身子就紅了,當然這血都不是他的。 築砟嗔系脅還瞳∞僬僠醾U浪芚臩i喲堋U庵邞d可是個愛財之人,他對張飛的突進速度估計不足,在這種火上房時候居然不趕緊跑,還一把一把的將身外之物往懷裡揣。韓龍催促數次,他總說漢人無用,不至於這麼快就打到這來,急個什麼,大難當頭,須當從容鎮定,這才有大將之風。一面說一面抓著金銀珠寶。韓龍可沒他那麼從容鎮定,見張飛越殺越近,撇了他自己跑了。築砟秦貌蝗菀撞漚穭漹鬩x登詠臅V虺杉赴@惜种湅S笥遙u□腫笥乙芽瘴摶蝗恕K趷y嘔帕聳紙牛{菑鷵埡Uん吃諫砩希什g謔種校}贓昕贓甑吶芰順鋈ュ壹B孀采弦緩諏炒蠛海ol坊費郟帖L炊w安凰擔紫繁閌且幻_?br/> 只聽噗地一聲,長矛戳入腦門,鮮血濺出,跟著劈里啪啦一陣大響,金銀珠寶散落一地。張飛不知他就是新任部落大人,見他從中軍帳出來,料是個大人物,趕緊割了首級。 首領一死,餘眾自然無心抵抗,即時奔潰。韓龍憑著過人的武勇,逃得性命,回到彈汗山,召開本部落各官吏大會,擁立軻比能的小兒子為部落大人。爭執再次引發了分裂,軻比能的幾個兄弟子侄,都不滿韓龍的所作所為,又因他掌握禁軍且得到不少部族的支持,奈何他不得,只好拉竿子出來單練,原本鐵板一塊的軻比能部一下子四分五裂,再也無法控制鮮卑各部了。 鮮卑剛一潰敗,姜維大軍就已趕到,追出三十里,奏凱而還。當夜姜維大擺灑宴慶功,席間他對下一步軍事行動作了步署,命李嚴引五萬人馬收復平定、谷羅、美稷。自己則領大軍班師回朝。 次日一早,姜維親帥主力南撤,回頭望著綿延起伏的雪原,長長的舒了口氣。 漢軍大勝的消息早有人報入長安,劉備看了姜維的表章,登時從御座上跳了起來,道:「好,好,好。我漢人與鮮卑人作戰,鮮有如此大勝,伯約真是好樣的。傳朕旨意,封伯約為冠軍將軍,壯武候,食壯武八千戶。此次作戰有功人等,俱官升三級,有土益土,無土賜地。太傅賈福雖染病營中,但於臥榻上籌畫方略,功亦不小,特增邑兩千戶,並賜黃金三百兩,白銀一千兩。」 內侍應聲而退,著有司擬旨籌功。 劉備拿起奏章,剛要去承明殿,突然一內侍來報道:「大喜,大喜,隴西王大勝羌人,斬首千餘人,繳獲更是不計其數。隴西王在表章上還說,他許久不見您老人家甚是想念,欲借獻俘之機,進京朝見,請皇上允准。」 劉備冷笑道:「大勝羌人,不會又是殺良冒功吧?」 那內侍不敢應聲,劉備道:「我也好久沒見他了,見見面也好,傳旨准其解俘進京。」 那內侍答應一聲,下去傳旨了。 劉備拿著奏章來到承明殿,對劉貴妃說道:「仁祿大軍已大敗鮮卑,斃敵萬餘,斬其新魁首築砟唷觟N時叭說拿桹J趺湊餉崔摯淞>菸砰鴇饒懿懇閹奈宸至眩晶秣栠Xl菰ο時案韃浚o狽剿閌前材郁f戳恕H事灰衙]鈦狹煬eЬ︰鯉□耍p蝗盞庇謝匾簟!?br/> 劉皇后眼珠一轉,道:「皇上,您話還沒說完吧?」 劉備道:「說完啦。」 劉皇后道:「您是想說,匈奴北方威脅已除,便當重歸故土,安居樂業。」 劉備道:「你這個鬼丫頭。這幾天來一直有閒言碎語,說匈奴虎居上郡一帶,窺我神畿,舉動不測。既然鮮卑人又像往昔那樣大起內訌,已經不足以對匈奴夠成威脅,匈奴人還是回到世代居住的故鄉安居去吧。」 劉皇后道:「臣妾也聽說,賈太傅為了匈奴不及時支援,已和匈奴人發生了衝突,老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皇上說的很對,是該讓他們重歸故里了。」 劉備道:「嗯,你能理解朕,朕可高興的很。」又說了幾句閒話,逕自去了。 劉皇后望著他的背影,喃喃道:「是時候動手了。」 當夜奉命看守柏梁台的幾個太監宮女,在台下升起一堆篝火,圍在火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被方士***未果的宮女及英勇救人的內侍恰好也在,兩人的感情自是非同一般,相互間聊得甚是投機。 正說話間,那救人的內侍只覺眼前一花,像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再看,卻沒看見什麼可疑物事。 那宮女見他臉色怪異,問道:「怎麼了?」 那內侍道:「沒什麼。我剛才好像看到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眾人忙回頭去看,什麼也沒看見,那內侍道:「肯定是我眼花了。」將手伸到嘴邊呵了口氣,搓了搓,道:「這天真是冷得出奇,我上去看看,最好老天爺早降甘,我們也好少受些罪。」一面說,一面走,上了銅人,舉燈一照,只見盤上凝結著不少珠,大喜,叫道:「甘來了,甘來了!」其他人大喜,忙搶了上來,將甘小心翼翼的收集到一隻黃金製的小瓶中去。 其時劉備正籌思如何勸說匈奴放棄上郡西河重新遷回北方,還沒就寢。畢竟讓狼進來好進,這要請狼重新回到原來那片鳥不拉屎的地方找食吃可就不那麼容易了。他一手置,一手舉筆,想得出神,忽然內侍來報:「皇上,天降甘,天降甘。」 劉備一喜道:「方士所進的仙丹還有幾丸?」 那內侍道:「只剩下最後一丸了。」 劉備道:「他說只要服了這九丸仙丹便可長生不老,如今剩一丸了,朕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說到這興奮的聲音也有些發顫。 那內侍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劉備哈哈大笑,道:「將仙丹拿來,朕現在就要服用。」 內侍取來丹藥,並藥引甘。劉備打開小盒,裡面果然只躺著一丸丹藥,劉備右手微微顫抖,伸進盒內,舉出丹藥,舉在眼前看了看,喃喃道:「長生不老……」嘴一張,含了進去,內侍進上甘,劉備袖子一舉,擋在嘴前,一仰脖,灌了進去,叫道:「透心涼,爽!」別的藥可以試,這仙丹沒人敢試。這世上只有劉備一人有資格長生不老,要是試藥的人一不小心也長生了,那不就亂套了,劉備能饒過他?是以眾內侍為了多活幾年,誰也不敢主動請纓。 內侍道:「皇上,天不早了,明天還要早朝,請早點休息吧。」 劉備道:「嗯,是該休息了,來人,服侍朕更衣。」 幾名內侍上前,道:「皇上,您有日子沒傳召妃嬪侍寢了,今兒要不要……」 劉備擺了擺手,道:「朕做了一夢,夢見天上神仙告訴……哇!」噴了一口鮮血,向後就倒。 內侍嚇得腿肚子抽筋,趕忙上前扶住,劉備指著木盒,叫道:「毒,這丹有……有……啊!」昏了過去。 內侍也差點昏了過去,忙傳太醫。太醫聽了之後,無異於耳畔響起了晴天霹靂,魂不守魄,抓起藥箱,就往宣室殿跑。幾名太醫氣喘吁吁的來到殿內,搶到榻前,一太醫伸三指在劉備腕脈上一搭,一張臉登時變了色。 內侍忙問:「怎麼樣?」 太醫沒有答。 內侍又道:「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說話啊!」 太醫愣了半天,方吶吶地道:「皇上……皇上……皇上駕崩了!」 殿內登時炸了營,眾人亂成一團,臉上什麼表情都有。 亂了好一陣,一位內侍定下神來,叫道:「這事可不能耽誤,得速去稟報皇后娘娘,由她老人家定奪。」 眾人都覺得十分有理,當下一人大踏步奔到承明殿,劉皇后已睡下了,那人不顧一切將她吵醒,告知前因後果,劉皇后只聽到一半,兩眼一黑,暈了過去。薛珝忙將她救醒。她睜開雙眼,叫道:「皇上!」珠淚如斷線的風箏一滴滴的敞下,不多久又哭暈過去。 薛珝再次掐著人中,將她救醒,道:「娘娘,國不可一日無君,請娘娘與國事為重,節哀順便。」 劉皇后道:「嗯,你說的對,傳我懿旨,皇上駕崩的消息任何人不得洩出去,違令者斬!」 薛珝大吃一驚,道:「什麼,娘娘還不打算給皇上發喪?」 劉皇后揮退左右,道:「皇上驟然而崩,眾官必有非議,我們的人手都還沒有來,如何是眾官的對手?不如先秘不發喪,待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再舉哀成禮,奉永兒登基。」 薛珝道:「馬上就要上朝了,一會眾官見不到皇上,必會詢問,這事怕是摀不住。」 劉皇后道:「就說皇上夜得神人指示,要閉關一月,方理朝政。」 薛珝道:「嗯,皇后識見果然不凡,若是推病,久了群臣怕要入宮問疾了,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敢亂來。」 劉皇后道:「你扶我……」說著怔怔出神。 薛珝道:「娘娘,怎麼了?」 劉皇后道:「沒什麼,你先出去一下。」 薛珝退了出去。 劉皇后道:「師父,人走了,您老人家出來吧。」 依娜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道:「他居然以為是丹裡有毒,哈哈!」 劉皇后道:「這個老鬼萬萬也沒想到這丹根本沒有問題,而這甘卻是要他老命的毒藥。」 依娜微微冷笑,劉皇后道:「師父,現在該怎麼辦?」 依娜道:「你做得很好,這種情況下秘不發喪是對的。我以前刻意訓練你模仿他人筆跡的本事,這功夫現在還剩下幾成?」 劉皇后道:「師父可是要我模仿老鬼的筆跡?」 依娜道:「嗯。」 劉皇后道:「他的筆跡我最熟,絕對可以亂真。」 依娜道:「你趕緊去宣政殿擬一道旨,將城門校尉及衛尉換成這兩個人。」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條,上面有兩個名字。 劉皇后接過一看,微微一驚,心道:「這兩個都是司馬懿的人,難道依娜竟和他也有勾結?」道:「原來那兩個人該如何處置?」 依娜道:「就說他們差事辦得很好,調入兵部任職。」 劉皇后應道:「好的,我這就去宣室殿。」 依娜道:「劉封是你叫來的吧?」 劉皇后道:「什麼都瞞不過師父,我不也是想盡快完全師父的計劃麼?」 依娜道:「很好,不過你千萬別跟我耍什麼花樣。」 劉皇后道:「弟子不敢。」 依娜拍了拍她的肩頭,道:「你最好給我乖乖的,我保你榮華富貴,一生享用不盡。」 劉皇后道:「子弟一定竭力為師父辦事,不敢望賞。」 依娜道:「嗯,你去吧。」頓了頓道:「對了,看守柏梁台的宮女內侍都先抓起來,發喪時好拿出來搪塞那些大臣。」 劉皇后道:「我這就去辦。」 劉皇后在薛珝的攙扶下,來到宣室殿,走到矮榻前,瞧著劉備的遺體,眼淚又流了下來。她看了一會,一咬牙來到御座前,摸了龍椅的扶手良久,坐了上去,攤開白帛,提筆草詔。跟著揭開玉璽盒蓋,取出五光十色、異彩紛呈的傳國璽,啪地一聲,蓋在了詔書上,這是劉皇后起草的第一道旨,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嶄新的時代,就這麼開始了。 天很快就亮了,群臣還和往常一樣身著朝服來到未央前殿,等候劉備上朝。薛珝從後殿走出,捧定聖旨大聲念頌,群臣聽說劉備將再次前往清涼閣閉關苦修一個月,面面相覷。這紙是包不住火的,有幾個消息靈通的官員,還是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互相交頭結耳。 薛珝跟著念了有關城防的新的人事任命,群臣愕然。鍾繇道:「今天皇上的旨怎麼這般奇怪?」 薛珝道:「嗯,大人懷疑這旨是假的了?」走下階來,將聖旨遞給他瞧了,道:「看仔細了,這可是皇上的御筆,邊上還蓋有皇上的御印呢。」 鍾繇一看,聖旨果非贗物,可是為何如此顛三倒四,那是百思不得其解。 薛珝哼了一聲,道:「退朝。」轉身入內。 眾官魚貫出殿,鍾繇來到諸葛亮跟前,悄聲道:「聽說宮裡傳出來的消息,皇上已經……」 諸葛亮道:「不可亂言。」 鍾繇道:「仁祿呢,聽說他已秘密來了長安,可我去他家裡找,他家裡人卻說他沒有回來。」 諸葛亮道:「怎麼突然想起他了?」 鍾繇道:「這事實在太過蹊蹺,還是得和他商量商量,要不然這心裡實在沒底。」 諸葛亮道:「這小子神出鬼沒的,我也不知道他在那裡了。」 鍾繇道:「你是他師父,你怎會不知他在哪?」 諸葛亮道:「我這個師父可是有名無實,他心裡想著什麼,那是從來不會告訴我的。」 鍾繇歎道:「唉,那就去你那吧。」 宣室殿,依娜坐在御座上,玩弄著傳國璽,道:「十來年了……」 劉皇后坐在下首,道:「如今師父得償所願,這些年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依娜道:「賈福不除,這富貴終究不太安穩。他的下落你打探的怎麼樣了?」 劉皇后搖了搖頭,道:「我安排在軍中細作回來稟報,人果然不在軍中,至於在哪,那就不得而知了。」 依娜道:「找不到他,我這心裡總不踏……」 正說話間,一名內侍走了進來,對依娜說道:「啟稟主人,發現了賈福的蹤跡了。」 依娜大喜,道:「他在哪?」 那內侍道:「在城北的一所宅子裡。」 依娜道:「你們是怎麼找到他的?」 那內侍道:「他的夫人貂嬋出來買東西時被我們的人發現,尾隨而至。」 依娜道:「好極了,走,快帶我去。」 洛門大街西面的一所豪宅裡,賈仁祿端坐正殿,神情嚴肅。屋外腳步聲嘈雜,依娜領著向個凶神惡煞的打手,闖了進來。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我估摸著,你們也該來了。」 U幽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板閱讀 正文 第678章 - 幽禁宮中 字數:5253 依娜笑了,道:「你知道我要來?」 貂嬋道:「哼,你的人忒也差勁,我很快就發現被跟蹤了,可是我卻沒能甩掉他們,我讓相公逃走,可他說什麼也不幹,還說是時候見見老朋友了。」 依娜道:「謝謝你,到這會還當我是朋友。」 賈仁祿苦笑道:「我把你當朋友,你卻一直把我當成敵人。」 依娜道:「這你可冤枉我了,噫,你今天說話怎麼怪怪的。」 賈仁祿一拍桌案,叫道:「老子給你氣得渾身上下哪都不舒服,這聲音能正常得了麼?咳……咳……」說著劇烈咳嗽,貂嬋忙給他捶背。 依娜笑了,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賈仁祿咳嗽一陣,低頭不語。 依娜道:「怎麼了?」 賈仁祿道:「沒什麼,人老了,時常愛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依娜道:「你還不到五十歲,怎麼也會像老人一樣愛發呆出神。」 賈仁祿道:「人生七十古來稀,四十八歲,人生已走了一多半了,怎能不算老了?」他也和大多數人一樣,怕說自己老了,一提到這個就不耐煩起來,又道:「好了,別說這些沒用,你今天來找老子作什麼?」 依娜道:「你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來麼?」 賈仁祿道:「你在長安就和老鼠一樣,見不得光。現在你堂而皇之的出來了,你的事情八成是辦成了。在長安,你唯一害怕的人就是老子,你來這裡,是來殺老子吧?」 依娜哈哈大笑,道:「你當真自負的緊。」 賈仁祿笑道:「怎麼,我說錯了?」 依娜道:「沒有,你說的八九不離十,沒錯劉備那糟老頭子已經給我害死了!現在輪到你了。」 貂嬋臉一下子白了,怔在當場,驀地裡竄了上來,擋在賈仁祿跟前,道:「好啊,你害死了皇上,又想來害仁祿,我……我……跟你拼了。」 賈仁祿道:「你讓開,她不會害我的。」 貂嬋道:「不,我絕不讓她傷你一根汗毛。」 賈仁祿叫道:「危險,你快讓開。」右手探出便要將開推開。 可已然遲了,依娜身子一晃,已到了貂嬋跟前,右手輕輕在她肩上一拂,貂嬋只覺半身酸麻。足下一軟,滾倒在地。 依娜笑道:「你倒挺討女孩子喜歡的。」 賈仁祿道:「你艷若桃李,心如蛇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你又怎會明白?」 貂嬋疼得站不起來,叫道:「說得好!」 依娜喃喃念道:「我不懂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我看你才不明白。從你打敗我的那天,我便喜歡上你了,可你一直都沒有正眼看過我,你這也叫明白?」 賈仁祿道:「你喜歡上我?呸,呸,這兩個字本來好好的,可從你嘴裡說出來,說不出的彆扭。你真的是喜歡上我?怕是少了兩個字吧,你喜歡上的只不過是我的本束已。」 依娜道:「我為什麼要挖空心思的搞出這麼多事,你難道還不明白?」 賈仁祿道:「你還不就是想圖謀江山。」 依娜怒道:「不,我氣不過你只喜歡莫邪,不喜歡我!我哪點不如莫邪,你為什麼就偏偏看上她了,我氣不過,就弄出這些事來報復你。」 賈仁祿道:「別總把過失往別人身上扯,這樣不好。你耍陰謀弄詭計做了這麼多,難道僅僅是報復我這麼簡單?你難道一點也不想實現你的野心?」 依娜淡淡一笑,道:「你們男人總愛自以為是。」 賈仁祿道:「看來我說的沒錯。你不是要來殺我嗎,動手吧。」說著閉上了眼。 依娜瞧著他的臉龐,良久良久,歎道:「我是真恨不得殺了你,可不知怎的,一見到你就下不去手。反正你的小命攥在我手裡,什麼時候殺你都是一樣的。跟我走吧。」 賈仁祿道:「去哪?」 依娜道:「進宮。」 賈仁祿道:「叫老子進宮做什麼?」 依娜道:「我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傑作,我讓你認識到你錯的有多厲害。」 賈仁祿笑道:「你賊心不死,還想讓我跟著你?」 依娜道:「嗯,你根本不知道我計劃有多周密,我想待你見識到了之後,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賈仁祿道:「好,那咱就去見識見識。」 與此同時,未央宮承明殿,劉皇后召來薛珝問道:「劉封現在到了何處?」 薛珝道:「劉封在表章抵京前五日動身,率著五千死士秘密進京,這會該到武功了吧。」 劉皇后道:「順利的話,他們明後兩天就該到了,咱這裡準備的怎麼樣了?」 薛珝道:「準備的差不多了,只是……只是……」 劉皇后道:「只是什麼?」 薛珝道:「城門校尉及衛尉這兩個職位控制著京畿防禦,於行事至關重要,皇后娘娘為何不將它們抓在自己手裡?」 劉皇后佯作驚訝,道:「我不是把關興張苞換掉了麼?」 薛珝急道:「可你換的都是司馬懿的人,司馬懿老謀深算,舉動不測,表面上看著是忠於皇上,其實暗地裡培植私黨,安插親信,臣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可很明顯他不是咱這邊的人,把城防大權都交給他,不等於自己拿著鋼刀往自己脖子上架麼,您這是要幹什麼?」 劉皇后歎道:「這些年我果然沒白教你,你也看出來了。我這麼做也是身不由己。」 薛珝笑道:「瞧你說的,您是皇后,兒子又是太子,皇上駕崩,這宮裡就屬您最大,誰還敢給您下命令,不想活了麼?」 劉皇后道:「我平時待你如何?」 薛珝道:「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微臣為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皇后道:「您雖和我無親無故,可我心裡一直把你當成哥哥看待。」 薛珝十分感動,道:「娘娘,有什麼事您就吩咐吧。」 劉皇后道:「這事也是時候讓你知道了。我有一個師父……」 薛珝忍不住叫道:「師父!」 劉皇后道:「嗯,我不是跟你說起過我小時候的事麼,我小時候和父母失散,顛沛流離,以乞食度日,鄴城、洛陽、長安、姑臧中原這些山山水水我少說也走過了一多半……」說到傷心處,眼圈一紅,眼淚流了下來。 薛珝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如今娘娘苦盡甘來,正該高興才是。」 劉皇后取帕擦了擦淚道:「那年我流落到了涼州,歹人逼我偷他人財物,我說什麼也不幹,逃了出來,結果在一家小飯館裡遇到賈福還有我的師父。」 薛珝又忍不住叫道:「賈福,你小時候就遇到過他!」 劉皇后道:「嗯,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誰,當初他說的一句話很有道理,只可惜我那時我還小,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薛珝道:「什麼話?」 劉皇后道:「他說我師父要讓我做的事比小偷小摸要齷齪百倍,事實證明,還真是如此。我師父幫我打跑了歹人,帶著我到了南匈奴,拜南單于呼廚泉為義父。從此我們便在南匈奴住了下來,一開始她待我挺好,教我功夫,又教我讀書認字,簡直就像是我的母親,那段時間真像是一場夢,我真盼望那場夢永遠不要醒來。可是夢終究是夢,終究是會做到頭的。時光匆匆,很快我長大了,她便開始教我如何取悅男人,如何籠住他們的心,勾住他們的魂,這種勾當我自然不想學。可師父卻非逼著我學,我不學她就打我,罵我,還不給我飯吃,一日她實在是氣極了,對我說,她撫養我根本就不是看我可憐,而是因為賈福壞了她的好事,她想報復,要用我來派大用場。」 薛珝啊地一聲叫了出來,道:「她和賈福有仇!」 劉皇后道:「嗯,她在我面前很少談起往事,不過我還是從隻言片語中猜出了個大概,她原來好像是西域一個小國的國王,妄想統一西域,卻被賈福破壞了。賈福用很少的人佔了她的國家,把她趕了出去,而讓她的女兒繼承了王位。這梁子就算是結下了。」 薛珝道:「原來如此。接下來呢?」 劉皇后道:「我被逼不過,只得學習那些一想起來就噁心的學問。後來賈福攻破南匈奴,依娜,也就是我師父,帶我逃了出來,對我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現在是該我出山的時候了。從她教給我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內容,不難看出她要我取悅劉備。我當時以為她會設法把我送進宮裡去,這也正是我夢寐以求的。沒想到她卻讓我去接近劉封,我被逼不過,只得去了,和他一接觸,我無意中發現他就是曾經對我照顧有加的大哥哥,當真是意外之喜。我接近劉封,雖然目的不純,但感情卻是真的。正當我和他相處的十分容洽,紡非他不嫁的時候,師父突然出現,對我說我在中原的任務完成的十分出色,得趕緊回匈奴。我知道她叫我回去要做什麼。我當然不想欺騙劉封的感情,一度想著叫上他一起私奔,可師父畢竟是師父,沒幾下就把我制得服服帖帖,我迫於她的淫威,不得不再次屈從,回到匈奴,不久就嫁給劉備。正如師父料想的那樣,劉封知道新娘子便是我,怒氣填胸,雖然他曾隱忍一時,可終於還是和劉備反目成仇。後來的事情你大部分也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總之原本我只想做一個妃子,安安穩穩的了此一生,哪知依娜卻為了達到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於我。」說著又哭了起來。 薛珝雖然從一些蛛絲馬跡,猜測到劉皇后上面還有人,可聽她說了,還是大大的吃了一驚,道:「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娘娘,當初您寄人籬下,不得不依附於她,可現在你是皇后娘娘,而且馬上就要是皇太后了,您何必再受她節制?」 劉皇后正沒好氣,不耐煩的道:「你道我願意?開始她手裡有我寫給劉封的情信,劉備本來就疑心我和劉封關係曖昧,要是他看到這封信,不管他之前是多麼寵愛我,都會把我給打入冷宮從此不再相見,我這一輩子也就完了。後來我想方設法將信給毀了,可是依娜又以永兒的安危相要脅,別說我現在挺著個大肚子,就算平時我也不是依娜的對手,如何護得他周全?於是不得不聽命於她。」 薛珝道:「太子殿下住在深宮中,周圍有無數高手侍衛保護,您師父武功再高,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濟得甚事?她不過是虛聲恫嚇,您又何必擔心?」 劉皇后道:「你不知道她的厲害,才會這麼說。宮裡那些侍衛,不是我說他們蠢得跟頭豬似的,怕是師父將永兒害死了,他們還不知道呢。你也不是外人,我索性和你都說了吧,皇上為什麼會突然龍御歸天?還不就是師父飛身上了柏梁台,將參有巨毒的水灑在承盤上,假作甘。」 薛珝吃了一驚,道:「柏梁台周圍可都是侍衛,還有幾班內侍宮女輪流盯著,可謂是戒備森嚴。而你師父居然能在如此嚴密戒備暇而眾人竟毫不知情,這手本事,著實令人好生敬畏。」 劉皇后道:「嗯,要不是這樣,我又怎會擔心。你以為這幾次的甘是老天爺降的?全是師父的傑作,只不過前幾次都沒有暇而已。還有據我拐彎抹角的打聽,甘、糜二夫人根本就不是病死的,也是給師父害死的。」 薛珝倒抽了一口涼氣道:「皇宮戒備如此深嚴,他竟如履平地,想害誰就害誰,當真了得。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劉皇后道:「你趕緊和劉封取得聯繫,告訴他劉備已經死了,咱們的計劃已成功一半了,可是依娜不除,我們就永無出頭之日。」 薛珝陰測測的笑了一笑,道:「嘿嘿,娘娘是想借劉封之手來除掉你師父?」 劉皇后道:「當年劉封是真心喜歡我,可這會……」 薛珝道:「這會他肯定是想藉機剷除異己,謀朝篡位,咱大可將計就計,讓他和依娜打個兩敗俱傷,咱再坐收漁利。」 劉皇后幽幽的歎了口氣,道:「唉,這也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薛珝聽她自怨自艾,怕她舊情未了,中途後悔,壞了套路,道:「娘娘這信……」 劉皇后道:「趕緊寫,你告訴他守城將領已全換成了司馬懿的人了,他們可比關心張苞還可怕,讓他多留一個心眼。」 薛珝道:「嗯,劉封手裡有隴西精兵,依娜手裡有匈奴鐵騎,娘娘咱手裡那些個烏合之眾,可不是他們的對手啊!」 劉皇后道:「好小子,我從沒跟你說過匈奴騎兵控制在她手裡,你就猜著了,有點本事。」 薛珝笑道:「多謝娘娘誇獎。」 劉皇后道:「好在她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讓永兒登基,等佈置好一切以後再過橋抽板。咱可不能坐以侍斃,乘在她還沒抽板,咱得先發制人。」 薛珝道:「如何才能先發制人?」 劉皇后道:「爹爹還在長安,客居於鍾元常處,你這就去見他,對他說我這也是逼不得已,讓他看在我是她女兒的面上,幫我一次忙。」 薛珝道:「當初他來勸您收手,可硬是被您可頂回去了,這會再上門求救,老頭子怕是不會那麼好說話吧。」 劉皇后道:「當初我以為信在我手裡,什麼也不用怕了,哪知到頭來還是沒能跳出依娜的手心。不過老頭子雖然倔,但還是挺念親情的。現在他膝上就兩個女兒,姐姐遠在鮮卑,有等於無,而我離他最近,他怎會見死不救?你見他是苦苦哀求,老人耳根子都軟,應該是會答應的。」 薛珝道:「可他一個致仕宰輔,無權無勢,能有什麼作為?」 劉皇后:「你可別小看他,他和現在朝中的大臣都熟得很,他的話他們一定會聽的。現在皇上駕崩了,永兒是當之無愧的皇位繼承人,劉封也好,依娜也好,還有那個不知到底是在幫誰的司馬懿也好,他們全都是篡逆。只要有爹爹幫我們聯絡,朝中大臣都會站在我們這邊,有了這幫人的擁護,我們誰也不怕。」 薛珝可沒這麼樂觀道:「依娜、劉封、司馬懿手裡可都有兵,朝中那些大臣什麼也沒有,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劉皇后道:「說你傻嘛,你時常還能出些主意,可說你聰明嘛,你又笨得可以。司馬懿的人只當上了衛尉及城門校尉,守門的那些司馬可都是朝中那些大臣的門生故舊,大臣的話,他們肯定是會聽的。再者新調來拱衛京畿的大軍就掌握在諸葛亮手裡,有了這支軍馬,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薛珝眉花眼笑,道:「還是娘娘厲害,這樣的主意,臣就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劉皇后嗔道:「都什麼時候還在拍馬屁,還不敢緊去。」 薛珝大聲答應,出了殿門,走下台階,迎面撞上了依娜和賈仁祿貂嬋等人,薛珝雖從沒見過依娜,可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倒抽一口涼氣。 依娜問道:「薛珝,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薛珝點點頭,道:「知道了,您是皇后娘娘的師父,娘娘剛才吩咐小的,從今天起您就是小的的主人了,小人隨時聽候您的調遣。」 依娜笑道:「嘴挺甜的,難怪討人喜歡。你這是去哪?」 薛珝道:「現在是非常時期,娘娘讓我出宮打探大臣們的動靜,可別讓他們鑽了孔子。」 依娜道:「嗯,朝中這些個大臣是不可不防,你去吧。」 薛珝答應一聲,快步走出。 依娜帶著賈仁祿向上走,賈仁祿忽道:「皇上在哪?」 依娜道:「劉備已經死了,你要見他做什麼?」 賈仁祿叫道:「皇上在哪!」 依娜笑了,道:「你真是強!他在宣室殿,我領你去。」 一行人來到了宣室殿,賈仁祿瞧著劉備的屍體,叫道:「皇上……」淚水滾滾而下。 依娜道:「他怕你造反,屢次削奪你的兵權,你怎麼還對他這麼忠心?」 賈仁祿道:「你懂個什麼,當年要是沒有皇上,老子早死八百回了,如今他駕鶴西遊,往歸西方極樂世界,老子能不號兩嗓子麼?」說著放聲大哭。貂嬋聽他哭的傷心,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依娜等了一陣,十分不奈,道:「你們倆有完沒完?」 賈仁祿道:「反正你就是想把老子控制在手裡,不讓老子搗亂,這關哪不是關?皇上在這,老子就在這,哪也不去了。」 貂嬋道:「仁祿在哪,我就在哪。」 依娜心想他們進了宮,就等於在她的手掌心裡攥著,再也翻不起大浪了,道:「你們愛陪著死人,也由得你們。」轉過身子,逕自去了。呯地一聲大門合了上去,緊跟著外面傳來一連串金屬撞擊聲,門被鎖上了。 賈仁祿對外間一界,不聞不問,看著劉備的屍體,一個勁的哭,不一會,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依娜來的承明殿,劉皇后問道:「賈福死了?」 依娜歎了口氣,道:「我實在不忍心下手。」 劉皇后道:「師父要是下不去手,不如由……」 依娜擺了擺手,道:「算了,我把他關在宣室殿了,他再有本事,也是無能為力了。」 劉皇后道:「可是他……」 依娜怒叫:「可是什麼,我的話你也不聽了?你要是弄死了他,我一定弄死你替他報仇!」 劉皇后打了個寒噤,不敢再說。 依娜歎了會氣,問道:「看守柏梁台的內侍太監都抓起來了沒有?」 劉皇后道:「全抓起來了。」 依娜道:「很好,本來那方士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可現在只有讓這些可憐人來頂這個罪了。」頓了頓道:「新的城門校尉和衛尉是否到任?」 劉皇后道:「已經上任,關興和張苞無端被撤,頗有怨言,不過有上命在,他們倒也沒有亂來,交接了印信,回府去了。」 依娜道:「權力,這就是權力!哈哈!」又道:「賈福這臭小子,居然對我說,他愣是沒看出未央前殿那把椅子有什麼好來,真是個笨蛋,大笨蛋!」 劉皇后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你別理他。」 依娜仍恨恨不矣,罵了一陣賈福,這才回到了金華殿,這所當初劉皇后的居所,現在歸了她了。 潣水上游的山巒中,匈奴細作將依娜的密信送給了她的心腹,那個主意讓呼廚泉內附的人,那人接過看了,連叫了三聲好,衝到了呼廚泉大帳,道:「單于,據可靠消息,中原皇帝駕崩了!「呼廚泉跳了起來,叫道:「什麼,有這等事,我怎不知道?」 u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板閱瀆 正文 第679章 - 先發制人 字數:6259 那人道:「劉皇后秘不發喪,我在很早的時候就差了一個心腹在宮裡當內侍,那內侍費了老大勁才將消息遞出宮來。」 呼廚泉兩眼放光,雙手亂搓,像是被人擰了發條在帳中來回轉圈,過了良久方道:「太好了,太好了。你小子果然沒有說錯,這會也就半個髒一點,先是軻比能死了,再接著是劉備,時局果然太不一樣了。」 那人道:「前幾天咱還商量著北上收復故地,這會咱是北上呢,還是南下呢?」 呼廚泉想一不想,叫道:「南下!咱在草原上放了一輩子羊了,也該到中原享享福了。」 那人道:「不管是匈奴也好,鮮卑也罷,草原上這些個民族還沒有一個能佔據中原花花江山。單于今日南下,不到一個月,就能佔領長安,當皇帝,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遭,單于您完成了歷代單于想完成而沒有完成的大事,可算是古往今來第一英明有為的單于,就是冒頓單于也不及您老人家萬分之一。」 這一番話連吹帶捧,呼廚泉打心眼裡樂了出來,哈哈大笑,驀地裡笑容僵住了。 那人道:「單于,怎麼了?」 呼廚泉道:「漢人大軍正南撤呢,咱南下豈不要和他們撞上?」 那人思索片時,眼珠一轉,叫人拿來地圖,指著地圖道:「由此往西,是一片荒漠。咱往西進入荒漠,再從南面出來,經過一片荒涼的原野,進抵奢延水,由奢延向南,翻白於山,沿著洛水向東向南,經馮翊而至長安。」 呼廚泉的目光順著他的手指向下移,道:「前半段好說,都是荒野,當洛水進入上郡時就是漢人重鎮了,這如何保密可是個大問題。」 那人道:「我也是知道這樣做要擔風險,可是咱的人馬有一半就在高奴、定陽一帶,不趕去和他們匯合,這力量怕是不夠吧。」 呼廚泉低頭沉思道:「嗯,是要和他們匯合,可是……」 那人道:「成大功者,哪能不冒風險,單于儘管大膽西行,我想老天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的。」 呼廚泉道:「也只有如此了。」 那人回到營帳寫了一封密信差人遞往長安。 那日薛珝出了宮門出了北宮門來到北闕甲弟,全長安的宮官盡居於此,薛珝過了富麗堂皇,紅牆碧沼的太傅府,往北走了良久,來到右僕射鍾繇府上。其時鐘繇已收到不好的消息,加了侍衛,門口站了兩排人,見他到來,紛紛手按刀柄,凝神戒備,一親兵上前請問姓名。薛珝報了字號,那親兵滿臉堆笑,道:「原來是薛大人,大人來得真是不巧,我家老爺正在左僕射府上品茶,並不在此。」 薛珝冷笑道:「都這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功夫品茶。」頓了頓,道:「聽說皇后娘娘的父親楊彪楊老先生在貴府作客不知可有此事?」 那親兵道:「正是,當年楊老先生和咱家老爺曾一起在當時的皇帝,現在的穎川王手下共過事,兩人同過甘苦,共過患難,相互間的交情自是非同一般。這次楊老先生來長安探望皇后娘娘,老爺便留他在府上多住幾日,敘敘舊情。」 薛珝道:「那楊老先生現在在府上麼?」 那親兵陪笑道:「不巧的很,楊老先生也在左僕射府上品茶。」 薛珝無啥好說了,邁開雙腳一二一,來到諸葛亮府上,好在左右僕射府緊挨著,並不太遠,沒過多久就到了。諸葛亮敢在大軍壓境時唱空城計,這心理素質果然非同一般,但見朱紅大門洞開,門前除了兩隻石獅子,一個兵丁也沒有。薛珝見了這陣勢,也不禁暗暗佩服,心想這一向作事低調,不顯山不水的左僕射果然有兩把刷子。既然門開著,他也就不客氣了,上了台階,抬腳便進。門房裡鑽出小童一名,道:「請問先生來此有何貴幹?」 薛珝報了字號,那小童臉上仍是中正平和,不喜不怒,道:「老爺正和客人品茗,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 薛珝道:「我有要事求見楊老先生。」 小童道:「不好意思,老爺說了,會客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大人還是改日再來吧。」 薛珝想要回去,心中不甘,想要硬闖,又怕院中伏了什麼厲害的機關,偷雞不成蝕把米不說,還得罪了諸葛亮,那可就大大的划不來了。 正在急躁,忽聽得嘩嘩聲響,側頭一看,只見一醜婦穿著粗布衣,揮舞手中大笤帚,打掃滿院落葉。 薛珝心想這女人總比不通事務的小鬼好說話吧,道:「哎,你過來。」穿成這樣在院裡掃地,自然是下人,薛珝自然不必跟她客氣。 那婦人不知道他在叫誰,茫然抬頭,左顧右盼。 薛珝不耐煩的道:「就是你,過來。」 那婦人指了指自己,道:「大人,您是叫我麼?」 薛珝道:「不是叫你,還是叫誰,快過來。」 那小童正要說話,那婦人衝他使了個眼色,那小童微微冷笑,回門房去了。那婦人走上前來,道:「大人,有何吩咐?」 薛珝道:「你去和你家老爺說……」 突然幾名婢女從迴廊那頭奔了過來,對那婦人道:「夫人,你怎麼又在幹活,不是說好了,這些活由我們來幹。」 那婦人笑道:「操勞慣了,總也閒不住。」 薛珝眼睛瞪得老大,道:「夫人!」 一名婢女道:「正是,她正是我家夫人。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宰相家奴三品官,這些婢女別看都是下人,這譜可是不小。 薛珝嚇了一跳,忙道:「在下不知是夫人,多有衝撞,還請原宥。」 黃月英笑道:「看您說的,你有什麼事麼?」 薛珝道:「在下有要事要見楊老先生,聽說他在貴府品茶,故不揣冒昧,前來拜訪。」 黃月英問了姓名,道:「原來是宮裡的薛大人,你等著,我去給您通報。」 薛珝道:「哪敢勞動夫人?」 黃月英客套兩句,逕自去了,來到東首暖閣,見了諸葛亮等人,將薛珝來訪的事情說了。楊彪端茶欲品,聞言大怒,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案上,道:「他來做什麼,當真掃興。」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看來宮中的謠言非是空穴來風。劉皇后似乎已山窮水盡了,不然她也不會厚著臉皮來求您出來斡旋。」 楊彪道:「當初我勸她收手,可她自以為必成,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這會再想起我個糟老頭子來了?晚了!」 諸葛亮道:「您應該知道,令嬡受著一個神秘人物的控制,她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 楊彪道:「迫不得已,這小妮子和那不成氣的東西一樣,心大著呢。唉,我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居然生了這兩個不知死活的畜生來。」 諸葛亮道:「她從小與父母失散,缺乏管教,被壞人帶壞了,這罪倒也不全在她。現在她主動靠向我們,若是棄之不顧,她必鋌而走險,到那時局面可就更加不好控制了。」 鍾繇道:「孔明言之成理,皇上生死不明,城防守將忽遭撤換,劉封獻俘進京還有匈奴異動,這些怪始擠在一塊發生,當真大大的不對頭,這裡面似乎有一場陰謀,現在皇后的動向可是制關重要。」 楊彪點了點頭,道:「嗯,元常所言極是,老朽一時糊塗,險些誤了國家大事。」 諸葛亮讓黃月英將人領了進來,楊彪做足了戲碼,先是一臉的不高興,對薛珝愛搭不理的樣子。薛珝也捨下天大的面皮,跪地哭求。諸葛亮、鍾繇從旁相勸,楊彪這才轉怒為喜,答應從旁斡旋,薛珝大喜,連連磕頭謝恩。 諸葛亮道:「我再問你一遍,皇上究竟是不是你們害死的?」 薛珝道:「絕無此事,那方士是依娜找來的,皇后娘娘在她的逼迫下,不得不向皇上引見。這毒也是依娜下的,皇后娘娘和皇上相處多年,恩愛非常,她就是再有野心,也不敢謀殺皇上啊!」 諸葛亮道:「我估且信你一次,如今皇上崩殂,太子可是大漢未來的希望,不能再有閃失了,現在……」 忽聽得黃月英在外一個勁的咳嗽,諸葛亮道了聲賺,走了出去,問道:「哪不舒服?」 黃月英道:「早年落下毛病,一變天,胸口就發悶。」 諸葛亮道:「還是請太醫來看看吧。」 黃月英道:「不用了,不是什麼大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 諸葛亮怪責道:「這病就是給你拖出來的,不行,這回得聽我的,請太醫來瞧瞧。」說話聲越來越遠,漸漸的聽不見了。 過了好一會,諸葛亮回到東暖閣,道:「不好意思,內子舊疾復發,在下不放心,欲前往照顧,不能陪諸位了,請諸位改日再來吧。」 眾人安慰幾句,說了幾句夫人福大命大,定占勿藥之類的屁話,告辭離去。 薛珝在府門口與眾人話別,出了漢朝為專門為當官的修建的別墅群北闕甲弟,沿著橫門大街往南走。行過了幾處路口,忽然窄巷邊竄出了一個人,拉著他的手就往裡拽。薛珝正要尖叫,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邊上說道:「薛兄莫嚷,是我!」 薛珝聽出是劉蒙的聲音,吁了口氣,任由他把自己拽入暗巷,道:「你可嚇死我了。」 劉蒙道:「你托心腹捎來的密信,隴西王已經看過了。他萬萬沒想到皇后娘娘竟受他人挾制,義憤填膺,故著我前來與薛兄聯絡,共商大計。」 薛珝道:「王爺現在何處?」 劉蒙向左右一瞧,壓低聲音道:「王爺及五千死士均已到了長安郊外。」 薛珝道:「藏身之處是否妥當?」 劉蒙道:「這點薛兄儘管放心。」 薛珝道:「那就好,走,咱們找個酒館好好商量商量。」 兩人找了間酒館,選了個齊楚閣子,秘議良久。雖然薛珝拍著胸脯,宣稱自己是劉皇后的全權代表,說什麼都算,可劉蒙還是覺得這樣的大事要和劉皇后本人商量。畢竟原來只是要他的主子對付朝中大臣,現在半路突然殺出了個武功高強的女師父,手裡握有數萬匈奴鐵騎,實力不容小覷,這任務的難度陡然增加了一倍不止,開的價錢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薛珝擺事實,講道理,拉關係,套親乎,有用沒用的說了一堆,還是不頂用,無奈之下,只得道:「你硬要去見皇后娘娘,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現在宮門侍衛都換人了,只認令牌不認人,劉兄沒有令牌,想要進宮,怕是不那麼容易。」 劉蒙道:「事在人為,這事滋事體大,我不能僅聽你一面之詞就回去稟告王爺。」 兩人出了酒館到了宮門前,薛珝出示了令牌,拉著劉蒙就往裡闖。守門將士攔住去路,一名兵士恭恭敬敬的道:「奉衛尉大人令,從即日起,沒有令牌的人一律不得入宮。要是小的們放這人進宮,脖子上這腦袋可就掉了。」 薛珝怒道:「這是皇后娘娘要見的人,你也敢攔,趕快讓開,若衛尉大人問起,我自和他去說。」 那兵士沒有讓路,反上前一步,道:「還請大人休諒小的們的難處,別讓小的們難做。」 薛珝道:「哼,你們只怕衛尉,難道就不怕皇后,衛尉殺得了你,皇后娘娘豈殺不得衛尉?快讓開!」 那兵士上有老,下有小,而且老婆長得還頗有幾分姿色,最怕腦袋搬家,說什麼也不讓。薛珝和劉蒙闖不進去,只能在外面乾著急。爭吵良久,北宮門司馬趕到,狠狠的批了守門將士一頓,親自讓著薛珝和劉蒙進宮,有司馬大人頭前帶路,哪個兵士敢攔,乖乖的放他們進去了。 那司馬領著兩人進了北宮門,薛珝千恩萬謝,那司馬謙虛了幾句,逕自去了。這個司馬和薛珝沒什麼交情,為什麼要幫助他,薛珝是百思不得其解。無意之中,他回頭向城樓上望去,只見楊彪站在城樓上,朝他揮了揮手。薛珝什麼都明白了,衝著他笑了笑,帶著劉蒙去了。 兩人來到承明殿,碰巧依娜去宣室殿作賈仁祿的思想工作,這種事一向很耗時間,她多半會是不會回來的,看來連老天都在站他們這一邊。兩人進殿,劉皇后大喜,挺著個大肚子,就要從床上爬起來,劉蒙忙攔住她。兩人客套了一番,劉蒙皺眉道:「皇后娘娘,有一句話不知我當不當講?」 劉皇后道:「先生有話但講不妨。」 劉蒙道:「娘娘受人挾制是何等大事,為什麼不早和王爺說明,一來王爺不至於誤會娘娘,二來也可以早作準備。」 劉皇后沒有回答,掩面而泣。薛珝代答道:「娘娘,這也是迫不得已。前段日子依娜看管甚緊,一直沒機會,現而今依娜既忙著佈署奪權,又忙著勸說賈仁祿回心轉意,對娘娘的看管略鬆,娘娘這才有機會將往昔始末和王爺說明。」 劉蒙道:「依娜有匈奴鐵騎,王爺有隴西精銳,也不見得就輸給她了,娘娘儘管放心,王爺一定為娘娘除此心腹大患。」 劉皇后哭了一陣,從懷裡取出繡帕一方,舊的都有些發黃了,而且滿是縫補過的痕跡,道:「這是他當年送給我的,我一直貼身藏著,你將這帕交給他,告訴他當年要不是他處處照顧我,我早就餓死了,如今妹妹又有大難了,希望他這個大哥哥,還能像從前一樣保護她。」說著泣下如雨,聲音哽咽。 這玩意就是傳說中的定情信物,劉蒙珍而重之的接過,道:「在下一定轉交給王爺。」頓了頓道:「現今京畿各門都在依娜的控制之下,王爺人馬如何進城倒是個大問題。」 劉皇后道:「這個我已經考慮好了,不勞你們操心。我當時就留了個心眼,讓你們提前進京,依娜這會肯定認為你們還在路上呢?你們現在只要藏好了,不讓他們發現,就是頭功一件,到時我會讓薛珝通知你們。」 劉蒙眼珠一轉,道:「娘娘放心,王爺的兵馬就等到娘娘的親兵,個個隨叫隨到,為娘娘赴湯蹈火,連眼皮也不會眨一下。」 劉皇后很感動,道:「我就知道他是不會忘了我這個妹妹的。好了,我有些倦了,你下去吧。」 劉蒙道:「還有一個問題,敢問依娜的匈奴騎兵現在進城了麼?」 劉皇后道:「沒有,匈奴騎兵尚在在上郡。」 劉蒙有些吃驚,道:「既然匈奴現在還在上郡,娘娘又何必擔心?」 劉皇后道:「依娜已佈署妥當,匈奴大軍不日便可南下,以匈奴騎兵的速度,用不了三日就可到長安。」 劉蒙道:「匈奴打上郡入關必經馮翊,馮翊太守孟達是咱的人,依娜必讓娘娘告知孟達,令其為匈奴大軍南進大開方便之門,娘娘不妨將計就計,讓孟達陽逢陰違,設法除了這支部隊,到那時依娜沒了羽翼,咱想怎麼對付她就怎麼對付她。」 劉皇后道:「這些天我竟顧著著急了,竟沒想到這個法子,人都說你一肚子鬼主意,果然如此。」 劉蒙道:「皇后娘娘,不,該叫您太后了,你實在是太誇獎了。」 劉皇后微微一笑,道:「好了,此地你不宜久留,趕緊回去吧。」 劉蒙辭出,劉皇后命薛珝取來軟墊,靠在軟墊上看書。過了良久良久,依娜鐵青個臉走進殿來。 劉皇后道:「怎麼,賈福仍舊不肯跟隨師父?」 依娜氣憤不已道:「這傢伙真是毛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論我說什麼,許下什麼好處,他都不肯回心轉意,還說劉備的屍體老在那擺著也不是個事,當迅速詔告天下,安排葬禮,讓他入土為安。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劉皇后道:「師父,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依娜側頭瞧了她一眼,問道:「你剛才哭過了?」 劉皇后心中一驚,道:「沒……沒有。」 依娜笑了,道:「你這眼淚是為誰掉的?劉備?還是那個憐你疼你的大哥哥?」 劉皇后側過頭去,不敢看她,道:「什麼也瞞不過師父,剛接到他的信,我看著信,就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哭了起來,倒讓師父看笑話了。」 依娜歎道:「我是怎麼和你說的?感情用事,是要壞大事的。」 劉皇后向她瞧去道:「師父你一直不肯殺賈福,難道不也是感情用事?」 依娜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通知馮翊太守孟達,讓他對即將南下的匈奴大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完徑直去了。 豐水之南的山谷中,劉蒙見到了劉封,道:「稟大王,皇后果然沒安好心,她想讓我們和匈奴人鬥個兩敗俱傷,她好坐收漁人之利。」 劉封冷笑道:「既然她全不念昔日之情,我又跟她客氣什麼?」 劉蒙道:「如今局面混亂,這混水怕不易趟,依臣之見,而今上策莫如按兵不動,待依娜叛謀已成,大王再舉義師進京討逆,到那時名正而言順,大王登高一呼,長安老百姓都會左袒以助王爺,何愁大業不成?」 劉封想了一會,道:「你的法子好是好,就是太慢了。萬一依娜準備充分,大臣不敢出頭,憑我們這點點軍馬如何能攻得進長安。」 劉蒙道:「依娜不過是匈奴一婦人,妄圖君臨萬民,名不正言不順。大王乃弘農王之子,漢室統系所在,舉義師扶正袪邪,匡護正統,誰不支持?」 劉封出神良久,方問道:「皇后有何言語?」 劉蒙取出繡帕,道:「娘娘托臣把這個交給您。」 劉封接過繡帕,細細摩挲,說道:「我曾問過她當年我送她的帕子還在不在?她總是說不見了,沒想到她一直保存著。」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道:「她還說什麼?」 劉蒙將劉皇后的言語轉述一遍,劉封喝道:「劉蒙,你這就想個法子,咱化整為零,混進長安,誅殺依娜!」 劉蒙道:「大王,您可千萬不能感情用事啊!」 劉封怒叫:「閉嘴,再說我宰了你!」 孟達接到了劉皇后秘令,反覆看了兩遍,一聲不響走到院外,看著一株株葉子都掉光的大樹,怔怔出神,過了良久,方對管家說了幾個名字,道:「速喚他們來見我。」 少時眾人畢集,孟達將劉皇后的秘令說了一遍,道:「皇后想借我的手,除去匈奴人,你們怎麼看?」 一將道:「大人,馮翊離京師甚近,大軍朝發夕至,大人牧守此間,此天使大人成功也。大人不妨將匈奴人放進京去,讓他們自相殘殺,待兩敗俱傷之時,大人方舉義師進京討賊,挾天子令諸侯,雖桓文之業不足道也。」 孟達連連點頭,道:「有理,有理。」 另一人道:「不妥,不妥。據下官所知,除了依娜、皇后兩派相爭之外,尚有隴西王一路。大人若將匈奴放入,是為國賊,人人切齒痛恨,就算大人真的成事,也必為世人所不恥。沒有百姓眾官依附,長安大人是無論如何守不住的,介時隴西王以清君側、討國賊為名,興兵犯闕,大人危矣!」 孟達又是連連點頭道:「有理,有理。」 先一人不服和那人吵了起來,孟達都覺得的有理,心中一時沒了主意。過了良久,殿上仍吵個不休,孟達焦燥起來,大叫道:「別吵了。我仔細想過了,將匈奴人放入等若與普天下的漢人為敵,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咱不佔道理,這事如何能成?我決意除卻這伙異邦草寇,不過該如何剿除,還請諸位拿個主意。」 殿內又熱鬧起來,有說操傢伙干***,有說於險要處設伏殲敵的,有說乘其初到夤夜劫寨的,眾人拾柴火焰高,這主意是出了一堆,可孟達都覺得太過冒險,最後站在班末的一人放話,他說擒賊擒王,不如假意將匈奴人引入,到郡治時擺宴為匈奴單于洗塵,席間摔杯為號,引伏兵殺出,匈奴單于死了,餘眾自然驚潰。孟達熟思良久,覺得此計大妙,決意採納。差細作四出打探匈奴動靜。 這日細作來報,匈奴人馬到了,孟達大喜,出城相迎。一干人等不多時,果然遠處塵頭滾滾,一彪騎兵由遠而近,隊伍最面前的是一個瘦削老者,白髮蒼蒼,長途跋涉,精神略顯困頓。他身後是位青年小伙,氣宇軒昂,英俊瀟灑,一對眸子神采飛揚,顧盼之際,頗有威勢。 孟達策馬迎上,那青年人飛身下馬,道:「在下匈奴人伊屠知牙。」指著那老者道:「這位就是我們的單于呼廚泉。」 孟達趕忙行禮,呼廚泉隨手一揮,道:「罷了。」 孟達道:「不知單于遠來所謂何事?」 伊屠知牙拉著他的袖子走到避靜處,道:「貴國皇后娘娘應該已經支會過大人了吧?」 孟達點點頭道:「嗯,娘娘懿旨,讓我放你等入關,不必過問緣由。」 伊屠知牙道:「這不就是了麼?」 孟達笑道:「諸位遠來勞苦,且請進城奉茶。」 呼廚泉道:「我們還有急事,奉茶就不必了。」 孟達再三挽留,呼廚泉拗他不過,只得依從。呼廚泉將大部隊留在城外,只帶著伊屠知牙及數十親衛入城。 太守府內孟達吩咐擺下酒宴,席間慇勤勸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孟達見呼廚泉微有意,知道是時候了。詐為酒,身子一晃,手中酒盞掉地,發出嗆啷一聲大響。殿外伏兵聽到信號一片聲響起,抄起傢伙,就往殿內沖。 說時遲,那時快,伊屠知牙身形一晃,已搶至近前,左一拳右一掌將孟達身後侍衛打得七倒八顛,孟達正要跑路。伊屠知牙低喝:「哪跑!」左手抓住他的後領,右臂一轉,手中冷森森的鋼刀橫在頸前,叫道:「誰敢亂來,我就殺了他!」 這幾下子乾淨利落,一氣呵成。伏兵剛剛進殿,孟達就已落到了敵人手裡了。他們原先是想擒賊擒王來著,哪知竟先給對方佔先了,可見先下手為強,後下手說什麼也得遭殃。 優u書盟 UutxT.cOM 全汶字阪粵牘 正文 第680章 - 矇混過關 字數:4678 孟達顫聲道:「你要做……做什麼?」 伊屠知牙向成群結隊的兵馬瞧了一眼,冷笑道:「大人,你的待客之道挺不錯的啊?」 一名武將大聲喝道:「快放了太守大人,饒你們不死!」 伊屠知牙冷笑道:「叫他們都退到殿外去,不然我死之前,一定要捎上你!」手中鋼刀向內遞了半寸。 好漢不吃心前虧,孟達從來就不吃虧,看來是條好漢,叫道:「不可輕舉妄動,大家都退到殿外。」眾兵士齊聲答應,退到殿外。 伊屠知牙道:「打開城門,放匈奴騎兵入城。」 孟達面有難色,道:「這個……我要是丟了城池,這官可就當不成了。」 伊屠知牙道:「你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宰了你,沒有了命,你還如何當官?」 匈奴人殺人不眨眼,說到可是要做到的,孟達大驚,一迭連聲的叫道:「快開城門,放匈奴騎兵進城。」 城門洞開,凶神惡煞的匈奴騎兵蜂擁進城,控制各處要津。 大殿很快就被身著羊皮大衣,身形彪悍的匈奴人控制了,幾個匈奴親衛擁了上來,伊屠知牙將孟達交由他們看管,自己則遍巡各城,確認臨晉已在自己控制之下後,叫來一心腹,著他快馬報入長安。 長安西市的一間小酒館,薛珝壓低聲音問劉蒙道:「娘娘不是讓你們在城外候命麼,你怎麼又進城了?」 劉蒙一臉無奈,道:「王爺聽說娘娘為依娜挾制,五內俱焚,恨不得插翅飛進城來。我勸他耐住性子等娘娘指示,可他根本就聽不進去,一定要化整為零,溜進城來,我被逼無奈,只得進城和你聯絡,希望你們能配和我們,讓大軍神不知鬼不覺得進入城內。」 薛珝怒道:「這不是扯淡麼!」說到這查覺到自己失態,放低調門,道:「現在可是非常時期,城防嚴密異常,進出城門之人都要經過嚴格搜簡,這一點你應該深有體會,你覺得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麼?你趕緊出城,告訴王爺,讓他稍安勿躁,等我們這邊準備好後,再接應他進城。」 劉蒙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麼?」 薛珝搖搖頭,道:「依娜棋高一著,處處壓制娘娘,娘娘被她制的束手束腳,也是沒有辦法。你還是趕緊出城吧。我可聽說再過幾天長安要實行戒嚴,所有城門都要關閉,家家戶戶關門上板,閒雜人等不許在街上走動,那時你就是想出城,可也出不去了。」 劉蒙不死心,又問了幾句,薛珝也不知是真沒主意,還是留了個心眼,皺著眉頭,大叫無計可施。劉蒙歎了口氣,起身告辭,來到安門,但見城門口設了卡子,往來的百姓都要經過搜簡,才得入城。漢時的長安雖沒有唐時的長安繁榮,卻也可說是國際化大都會,南來北往,東進西出,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其中不乏仗劍千里行,專好管個閒事,打抱個不平的俠客。往常這種人進城都是大搖大擺,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可是今天不成了,守門兵士一旦發現百姓攜帶刀劍,便抓到一旁,不許他們進城不說,還要反覆盤詰,看他是不是想要矇混進城的奸細。甚至有的百姓藍子裡裝著一柄新買的菜刀,也要被抓在一旁,姓什麼叫什麼住在哪裡,家裡都有什麼人,有幾房媳婦,生了幾個小子諸如此類的盤問半日,耽誤了工作不說,還沒來由的受了一肚子腌臢氣,當真是冤枉哉。 劉蒙看在眼裡,這才知薛珝所言不虛,心想照這陣勢一個死士要想混將進來都比登天還難,何況共有五千餘人,這根本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不由愁眉苦臉,一時沒了主意。 正苦思間,忽聽得車聲轔轔,一隊大車向城門口駛來,守門兵士攔住去路,一名兵士道:「車子裡裝得是什麼?」 車隊一名小廝點頭哈腰,道:「刀劍。」 一名兵士樂了,道:「你不知道禁令麼,還敢往裡帶這勞什子?趕緊拉回去,不然全都沒收了!」他見隊伍陣容龐大,害旁方後台強勁,故說話間帶著幾分客氣,沒把事情做絕。 那小廝袖從幾錠黃金,道:「這可是甄家的生意,幾位軍爺看在太傅大人的面上,行個方便。」 那兵士驚叫:「啊,這是甄家的車隊!你怎麼不早說!」眾將士往兩旁一站,放車隊過去。那小廝千恩萬謝,一個勁的將錢往那兵手裡塞,那兵說什麼也不要。賈仁祿帶兵多年,關中、河南、河北這一帶的兵有一多半都在他手下混過,受過他恩惠,就算沒受過恩惠,跟在他屁屁後面這功勞就等於是白揀的,對他的感激之情自是難以形容,一聽說這商隊是他夫人的,誰都不願意去查。 劉蒙一看,喃喃地道:「有門。說不得我還得到他家去一趟。」 當下他折了回去,沿著安門大街向北,過了武庫,來到十字路口左轉,在直門大街上走了良久,來到位於北闕甲第第一區的賈府。賈府也和別的府門前兵甲林立的場面截然不同,大門雖然沒開,不過除了階下兩隻鎮宅的銅獅子之外,一個兵也沒有。劉蒙上了台階,抓起銅扣環,輕輕的叩了三下。 只聽裡間一人說道:「誰啊!」吱吱咯咯一連串響動過去後,門開了,一個小伙子探頭出來,叫道:「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屋裡又有一頗為威嚴的聲音叫道:「虎兒,不得無禮!」說話之人正是管家趙二,而探頭出來的這個小伙子正是趙二之子趙虎。作為賈府最先出生的人口,賈仁祿一直把他當自己兒子看待,對他自是寄予厚望。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不比姜維』苞、賈元春要少,可是這小子在繼承了他老子的優秀傳統同時,又大膽創新,他老子是老實木訥,而這小子卻是老實不足,木訥有餘,賈仁祿的文治武功,他是說什麼也學不會,就連多讓他認幾個字,也甚是困難。賈仁祿為了下一代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前前後後請了不少名師來輔導。姜維』苞在名師的教誨霞出息了,姜維混跡官場沒多久,就已官至冠軍將軍,石苞雖比他差些,卻也混了個掃虜將軍,可趙虎在眾名師的督導下仍是大字不識一筐。他老子趙二氣得臉都青了,幾次要打都給翠花死死攔住。這該打的屁股始終沒打成,趙虎的膽子也就越來越大,常乘先生不注意逃學與附近一幫高幹子弟鬥雞走狗,聽歌看曲,打架胡鬧,幾年下來,諸般紈褲子弟的勾當無一不會,無一不精,可這字卻說什麼也認不齊全。賈仁祿原本打算給他謀個官做,可是他老子死活不讓,說是若這小子當官,自己早晚要給他活活氣死,賈仁祿觀察趙虎幾日,也覺得朽木不可雕,便讓他先在自己府上做個看門的,等他再大幾歲,再薦入軍中,謀個差事。 趙二怕寶貝兒子惹出事來,一面說一面來到門口,探頭一看,見是劉蒙,氣不打一處來,喝道:「你來這做什麼,這不歡迎你,快滾!」當年趙二曾假冒弘農王與劉蒙當庭對質,對他自是再熟悉不過。 劉蒙陪笑道:「太傅大人在麼?」 趙二道:「不在!」沖兒子使個眼色,轉身去了。 趙虎雖然不學好,骨子裡卻不是個壞人,是非還是分得清楚的,見他老子一臉厭惡的表情,就知道這傢伙準不是什麼好鳥,叫道:「老爺不在,快滾,快滾!」捋起袖子,上前就要揪他的脖領子。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劉蒙見不是頭,只得掉頭狂奔。趙虎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下次再敢來,看我不把你打個半死!」 這幾年劉蒙別得功夫沒怎麼練,在逃跑上卻是下過苦功,這腳底抹油的功夫,與當年的賈仁祿已是不相上下,跑起來足不點地,趙虎這話還沒說完他人已到了街口,又哪裡聽得到? 劉蒙回頭張望,不見有人追來,長長的吁了口氣,喃喃地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說話間,一隊騎兵迎面馳來。劉蒙身有毛病,最怕這種陣勢,閃向一旁,這時車聲轔轔,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駛過。 劉蒙心念一轉:「這該不會是他來了吧?當真天無絕人之路。」側頭看去。 正在這候,車帷掀開了,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面龐了出來,一雙明眸朝他望來。四道目光一觸,兩人都是一驚。車中女子正是甄宓,叫來騎兵隊長,悄聲說了幾句,騎兵隊長領著四個五大三粗的騎兵上前,不由分說,七手八腳將他架到府裡,雖然進來的不大體面,不過這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甄宓來到書房,屏去眾人,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要祝融隨侍在旁,以免不虞。親兵押著劉蒙進來,甄宓令親兵退出,冷冷地道:「劉蒙,你捫心自問,我們待你怎樣?」 劉蒙道:「你們救過我的命,救過我兒子的命,所受恩惠自是重如泰山。」 祝融冷哼一聲,嗔道:「可是你是如何對我們的?當初我就不同意救你,現在看來還是我是對的。這些恩惠要是施給一頭狗,至不濟還會衝我們搖搖尾巴,可見你連頭狗都不如。」 劉蒙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無言以對。 甄宓道:「聽說你詐死逃生之後,就去了隴西,為劉封出謀劃策,不知可有此事?」 劉蒙道:「嗯,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就不瞞你們了。」 祝融道:「你當初冒充弘農王,現在卻給弘農王的兒子當跟班,虧你想的出來。」 劉蒙臉色更加難看,甄宓笑了笑,道:「人各有志,劉蒙,你在附近鬼鬼祟祟的轉悠做什麼,難不成是來刺探虛實?」 劉蒙道:「不是。我是來求你們幫忙的。」 祝融叫道:「幫忙?虧你說得出口!」 甄宓道:「什麼事?」 劉蒙道:「王爺想要秘密進京,可是城門口盤查甚嚴,在下見守城兵士不檢查貴商號的車輛便……」 甄宓道:「你是想在商隊裡混進你們的人?」 劉蒙點點頭,道:「正是。」 祝融叫道:「劉封鬼鬼祟祟的進京想幹什麼,一定沒安好心,姐姐,不能答應!」 甄宓問道:「劉封秘密進京要做什麼?」 劉蒙道:「這個……」 甄宓道:「想必你也知道,過幾天長安要戒嚴了,任何人不許出入,商隊也不例外,是以我打算至今日起長安各商號暫時關張,不作生意,先生的忙,我是愛莫能助了。祝融,送客。」 祝融拔出一柄飛刀,捏在手裡玩弄,道:「先生,請吧。」 劉蒙一咬牙道:「好,我說,我說。王爺應皇后娘娘之邀進城誅除她的師父依娜。」 甄宓道:「你們要對付依娜?」 劉蒙道:「正是。」 甄宓和祝融互視一眼,祝融叫道:「快說,相公是不是被依娜抓去了?」 劉蒙吃了一驚,道:「什麼,太傅大人被依娜抓去了?」現在他有求於甄宓,提到賈仁祿時自然也用上了尊稱,這要是擱平時,打死他也不會這麼說的。 甄宓道:「怎麼,你不知道?」 劉蒙道:「不知,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 甄宓道:「前些日子,相公秘密進京,藏在城北的一所宅子裡,前幾天我們去的時候,宅子裡已經空無一人。這幾天我們在城中到處尋找,始終不得要領。相公在長安城中除了依娜之外,根本沒有敵人,不是被她抓去了,還能是去了哪裡?」 劉蒙道:「奇怪,若真是被依娜抓去了,皇后娘娘不可能隻字不提,可我的確沒聽皇后娘娘提起過此事。」 甄宓道:「相公有一句話說的很好,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我決意助你們進城……」 祝融叫道:「姐姐!」 甄宓沒理她,接著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劉蒙道:「什麼條件?」 甄宓道:「我要你盡棄前嫌,替我救出仁祿。」 劉蒙想一會,道:「他曾經放過我幾次,我放過他一次又有何妨,我答應你了。」 祝融道:「你說話直如放屁,有誰會信。」 甄宓道:「我信。」 祝融叫道:「姐姐!」 甄宓道:「明天我的商隊將從南方運一批絲綢到京,大約午時的時候商隊將會到達杜縣。」提筆寫了一封信,道:「你把這個交給他們,他們自會全力相助。」 劉蒙接過字條,看了兩遍道:「夫人此恩此德,沒齒……」 甄宓道:「這種客套話我不想聽,我只要你一句話,如果仁祿真在依娜手中,你怎麼辦?」 劉蒙道:「立即送到貴府,若是他損了一根寒毛,你拿我是問便是。」 甄宓道:「我估且信你一次。祝融,送客。」 祝融沒好氣的送走劉蒙,回來說道:「姐姐,這傢伙明顯不安好心,你怎麼就答應他了?」 甄宓道:「長安若是由依娜一家獨大,我們還有相公都沒有好日子過。劉蒙與劉封的野心都是不小,自然不能容忍依娜獨霸長安。他們想要分一杯羹,自然要和依娜發生衝突。相公不是常說,不怕敵人厲害,就怕敵人鐵板一塊,沒下嘴的地方,現在兩股敵人想要自相殘殺,你說,我們能不給他們創造機會麼?」 祝融大喜道:「對啊,對啊。他們一亂起來,我們就可以乘機去救相公了。」 甄宓在她腦門上輕輕一點道:「你這小腦瓜果然是開竅了。」 祝融嘿嘿傻笑。 劉蒙到了安門,這時城門盤查雖嚴,卻是對入不對出,出城的人只是草草一查,就轟了出去。劉蒙將信貼身收藏,倒也沒被抄出。他來到劉封大營,見了劉封,將事情一說,劉封大喜,叫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劉蒙道:「大王不可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 劉封道:「又怎麼了?」 劉蒙道:「甄宓答應的實在太過爽快,我覺得這裡面怕是有什麼問題。她估計是想讓我們和依娜鬥個兩敗俱傷,她好坐收漁利。」 劉封道:「你這個就是愛把簡單的事情考慮的太過複雜,成大功者如何不冒風險?」 劉蒙道:「大王……」 劉封問道:「後續軍馬到了何處?」 劉蒙歎了口氣,道:「已到北原。」 劉封道:「很好,讓他們再快些,爭取後日趕到長安!」 劉蒙應道:「是。」 長安城防雖嚴,可對一種人那就是連查也不會查的,那就是帶著密信的匈奴信使。就在劉蒙出城後不久,一名匈奴信使揣著密信,策馬衝入城門,無人上前搜簡。信使一路通行無阻,進了未央宮,將秘信交給依娜。 這時依娜吃飽撐著沒事幹,又在宣室殿浪費口水。她接過信看了,微微一笑,將信揉成一團,捏在手裡,來到承明殿,道:「匈奴騎兵已到了臨晉了,我的計劃就要成功了,哈哈。」 劉皇后心裡咯登一下,默然無語。 依娜道:「怎麼,你沒有什麼要問的麼?」 劉皇后道:「什麼?」 依娜道:「比如孟達現在怎麼樣了?」 劉皇后又是一驚,道:「師父在說什麼,弟子實在不明白。」 依娜冷哼一聲,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若再有下次,可別怪我不客氣!」 劉皇后打了個寒噤,道:「是的,師父,弟子再也不敢了。」 依娜走到榻邊坐好,摸著她的秀髮,說道:「你和當年的我很像,說實話,我心裡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女兒。沒錯,我是有一個女兒,可她吃裡扒外,我早就不認她啦。我年紀已經大了,這份家業將來都是你的,你難道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及麼?」 劉皇后泣道:「師父!」撲在她的懷裡,兩人心裡各自轉著心思,誰也沒有說話。 次日午時滿載絲綢的商隊行到杜縣郊外一片密林之中,突然樹中衝出一彪人馬,攔住去路。領頭的小廝正要上前交買路錢,卻見一位中年漢子拿著一封書信上前,道:「諸位莫驚,我手裡有甄夫人的書信,你們看過就明白了。」 那小廝看過書信,一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劉封一聲呼哨,三五百精英衝了上來,混入了商隊之中。一行人繼續北行,來到長安安門,守前上前攔住去路。那小廝上前一報字號,眾軍全都一臉笑,連裝樣子搜上一搜也沒有,直接側身放他們進城,就這麼著劉封等人有驚無險的進了長安城。 悠優書猛 uUtxT.COM 詮汶字阪粵牘 正文 第681章 - 藩兵進宮 字數:4577 薛珝將劉封按耐不住想要進城的消息告訴給劉貴妃,劉貴妃蹙眉道:「你說他進城是真為了幫助我,還是別有用心?」 薛珝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劉封這麼急著進城,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劉皇后道:「他果然還是信不過我,小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怎麼一長大就完全變了。」 薛珝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索性一言不發。 劉皇后自怨自艾一陣,道:「匈奴騎兵已到臨晉。」 薛珝訝道:「這麼快!」 劉皇后道:「嗯,孟達請呼廚泉進城與宴,想就席間將其誅除,哪知竟被呼廚泉搶了先機,先一步將其擒獲,如今臨晉城已被匈奴控制了,只待依娜一聲令下,大軍便開抵長安。」 薛珝道:「哼,這個孟達真是個笨蛋,劉封竟和這種人合作,這眼光看來也不咋地。」 劉皇后道:「劉封之心不可測,依娜又揮眈眈,支持我們的官員又都不掌握兵權,形勢對我們十分不利……對了,父親既然已在外奔走,不知成果如何了,你出去打探打探,速來回報。」 薛珝道:「是。」匆匆去了。 他剛到北宮門口,遠遠望見依娜朝這走來,嚇了一大跳,此處地勢開闊,無處藏身。他死馬當活馬醫,找了個犄角旮旯背轉身形,希望依娜沒發現他,就這麼走過去了。 依娜從他身旁走過,側頭向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什麼話也沒說,就這麼去了。 薛珝回頭望了望,長長的吁了口氣,逕自出宮。 他到鍾繇府求見楊彪,下人卻說楊老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這會還沒有回來。薛珝心想找不到正主,找鍾繇問問情況也是一樣的,於是求見鍾繇。那下人顯然不願讓他進去搗亂,不冷不熱的說了句老爺偶然風寒,臥床調養,不見外客,讓他改日再來。這種時候聽到這話,薛珝如何肯信?暗怪他連找借口都不敬業,一個創意也沒有。既然鍾繇擺明要讓他吃閉門羹,再賴在這裡也是無用。於是他來到諸葛亮府打聽他的態度。他甫到府門口,就遇到那天那個不講情面的小童,他陪著小心,將來意道明。那小童淡淡的說了一句,夫人身染痼疾,老爺侍奉湯藥,寸步不離,無法接見外客,請他改日再來。老爺染病,夫人侍奉湯藥,那是理所應當,可是倒過來,夫人染病,老爺侍奉湯藥,那就是豈有此理了。他根本不信小童所說,在門口磨嘰半天,可小童擺出一童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式,說什麼也不讓他進門。他要是揮拳硬闖,頗有欺負三歲小孩子之嫌,傳將出去這名聲著實不好聽,只得長長的歎了口氣,前住下一個官員家裡打探情況。他一連走了七八家,受到的待遇幾乎一模一樣,門口下人的說詞也都千篇一律,不是老爺昨晚吃壞肚子,延醫療疾,就是老爺哪裡不舒服,臥床調理,要不就是老爺奉了某某人之命,外出公幹,估計怎麼也得個十天半個月方能回轉。甚至連平時支持劉皇后的嫡系官員,這會的態度也突然變得暖昧起來,見是不敢不見,不過見面說的話,東一句,西一句,雲山霧罩,就是不往正題上扯。薛珝拐彎抹角的打聽了半晌,什麼有用的也沒打聽出來,鬱悶不矣。如此竄了東家竄西家,奔波了大半日,一點消息也沒打聽出來。 他正要回去交白卷,忽然從一個官員那裡打聽到了一則驚心動魄的消息,左僕射諸葛亮告假在家照顧妻子,兵部尚書司馬懿越俎代皰,將駐紮城外的大軍都給調了開去,匈奴人進京的最後一道障礙,也完全消失了。 劉皇后聽了甚是吃驚,道:「依娜的動作好快。還有官員們為何都借口不見?這才過了幾天,這百官的態度就怎麼就完全兩樣了?」 薛珝道:「更氣人的是,那些平時和我們來往甚密的官員這會不知怎的,竟也避起嫌來,當初給他們錢時怎麼不知道避嫌,這會倒拿起架子來了。」 劉皇后一張臉陰晴不定,道:「奇也怪哉,皇上駕崩的消息,你已和孔明他們說了,眾官應該都知道了。皇上崩殂,永兒就是皇位的不二人選,我馬上就是皇太后了,既便孔明、元常之流心向梁王,原來那些官員也不敢得罪我們,這樣他們即將到手的富貴可不是飛了麼?」 薛珝道:「滿朝文武只有一個人有這個力量。」 劉皇后道:「你是說賈福!」 薛珝道:「除了他還能有誰?」 劉皇后道:「可依娜明明沒有勸服他啊!」 薛珝道:「依娜肯定沒跟您說實話。」 劉皇后搖了搖頭,道:「話是可以作假,可舉止神態卻不能,她明明……」說到了怔怔出神,不再言語了。 薛珝不敢打斷她的思路,靜靜站在一旁,過了良久,劉皇后道:「他讓諸葛亮找個借口不理事,任由司馬懿把兵馬調走,這是要做什麼?是想讓劉封和依娜拚個兩敗俱傷,他好從中取利。嗯,有這可能,可他被幽於宣室殿,如何還有辦法和外界取得聯繫?」 薛珝道:「有這可能,這傢伙的兩個女婿曾是羽林左右監,羽林軍裡的人估計有一半都是他的心腹。」 劉皇后搖了搖頭,道:「依娜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羽林左右監包括羽林中郎將、虎賁中郎將都給她找個借口換掉了,現在宮裡這些羽林軍、虎賁軍都是司馬懿的嫡系,他們肯定不會買賈福的賬的。當初我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會和司馬懿勾結在一起,以為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要想佈署一切,就得處處倚重我們,哪知……唉,當真是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薛珝道:「怪不得最近碰到了侍衛都是生面孔」 劉皇后道:「城外大軍調走了,匈奴人馬上就要進來了,咱再沒有自己的力量,可就只能束手待斃了。」 薛珝道:「依娜以一個匈奴婦人想在咱中原之地登基稱帝,是千難萬難。她決不會殺了您和太子殿下的,相反還會想方設法的讓太子殿下登基為帝,然後再禪位給依娜。太子殿下皇帝總是能當得成的,十天也好,半月也好,總得過一過橋,再抽板。咱有了幾天時間就可以四出活動拉攏大臣積蓄力量,以依娜一爭高下。」 劉皇后道:「這些我又怎會想不到,可是皇上生有三子,除了永兒外,長子梁王劉禪,三子齊王劉理,都有機會當皇帝。依娜完全可以把我們都殺了,拖言暴疾,她兵權在手,誰敢亂言,不要命了麼?到時她再從兩個皇子中選一人而立,不一樣可以過橋抽板麼?」 薛珝面有難色,道:「這倒真是棘手。」 劉皇后想了一會,兩眼放光,道:「去見賈福!」 薛珝道:「去見賈福?」 劉皇后道:「嗯,現在也只有他能幫助我們。」 薛珝道:「可我們以前一直害他,他恨死我們了,如何肯幫我們?」 劉皇后道:「這傢伙最怕死,現在只有我們能救他出去,他為了活命不得不和我們合作。」 薛珝道:「嗯,臣這就去看看依娜在幹什麼。她最近有事沒事就往賈福那跑,要是給她撞見了,那可就麻煩了。」 薛珝出去打探,過了好一會,皺著眉頭回來,說依娜還在宣室殿和賈仁祿磨嘰呢,這會要去,一准壞菜,劉皇后耐著性子等到晚上,依娜還在宣室殿,看來大有在那過夜的趨勢,直到將盡三更時分,依娜才從那裡出來,一男兩女共處一室,能幹出什麼好事來,可就引人暇想了,不過賈仁祿最近都在下柳下惠學習,清心寡慾,這個那個也越來越少干了,依娜又是他的宿敵,既便落花有意流水卻是無情,搞不好這乾柴和烈火碰到了一起,說不定還真倖免於難,也未可知。 薛珝一直貓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偷窺,心裡不停的胡思亂想。他見依娜出來了,忙去報了劉皇后,劉皇后讓薛珝扮成送夜宵的內侍,伺機溜將進去。薛珝費了好大的勁,浪費了成堆的口水,總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走進了昔日的權利中樞,現在牢籠,宣政殿。 賈仁祿剛躺下,聽見動靜,從床上翻身而起,叫道:「誰!」 薛珝逼緊嗓子,叫道:「送夜宵的。」 賈仁祿指著桌案,道:「放那,然後趕緊滾,別打擾老子睡覺。」 薛珝應道:「是。」將夜宵放在案上,接著卻沒有依言滾蛋,而是躡手躡腳的來到榻側,賈仁祿笑道:「是薛珝吧。」 薛珝吃了一驚道:「噫,你怎麼知道是我?」 賈仁祿道:「你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認得你,說吧夤夜來找老子有什麼事?難道是來殺老子的?就你一個人,小雞子似的,能完成得了任務?」 薛珝低聲道:「大人誤會了,我是來救大人出去的。」 賈仁祿笑道:「就你?」 薛珝給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光我一個自然救不了大人,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來救大人的。」 賈仁祿看了看東邊,又看了看西邊,薛珝莫名其妙,問道:「大人這是怎麼了?」 賈仁祿道:「沒什麼,老子看看今天太陽是打哪出來的?」 薛珝一張臉漲得通紅,道:「大人取笑了。」 賈仁祿笑道:「取笑?你這黃鼠狼就別說這些沒用的了,趕緊開門見山吧。是不是皇后娘娘被依娜整得黔驢技窮,收拾不了這副爛攤子,想要讓老子替她擦屁股?」 貂嬋嗔道:「仁祿!」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麼說是有點那啥,嗯,你究竟是不是這個意思?」 薛珝道:「大人料事如神,當真……」 賈仁祿道:「馬屁少拍。」說著拇指和食指不停搓著。 薛珝不解此意,還道他抽風了,道:「大人,您這是?」 賈仁祿道:「老子這草紙和一般的草紙不同,可不是那麼好就打發的,想讓老子擺平此事,空口白牙,那可是沒用的。」 薛珝會意道:「事成之後,娘娘就是皇太后,高官厚祿,金錢美女,大人想要什麼沒有?」 賈仁祿道:「高官?老子官居正一品,還怎麼高?厚祿,老子食邑兩萬四千戶了,還怎麼厚?至於金錢美女,天底下你要是能找出比咱家裡那幾位更美的美人來,老子就跟你姓!」 貂嬋嗔道:「仁祿!」 賈仁祿莫名,說道:「老子可沒說粗話啊!」 貂嬋扭過頭去,道:「不理你了!」 薛珝道:「那大人想要什麼?」 賈仁祿道:「要老子出面拉攏那些當官的,讓他們支持你們也成。現在都講有償勞動,老子的腦細胞可不能白死。這麼著你回去告訴皇后娘娘,她要想讓老子幹活,就得答應老子事成之後這皇帝老兒的位子讓老子來當!其實老子也不是真想當這個皇帝,只是想過把癮,看看這個皇帝到底有什麼好當的,你們一個個削尖腦袋想當。老子不過是干幾天玩玩,幾天之後就讓出來。」 當幾天皇帝就讓出來,這話估計連鬼都不信,薛珝面有難色,道:「這個……娘娘怕是不會答應的。」 賈仁祿道:「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薛珝道:「大人難道不想逃出去嗎?」 賈仁祿道:「這裡很舒服啊,有龍椅可以坐著,有龍榻可以睡著,又有美人陪著,還有傳國玉璽可以把玩,就算是天上的玉皇大帝要跟老子調位子,老子也不幹。」 薛珝見他死豬不怕開水燙,一副把牢底坐穿的樣子,倒也拿他沒轍,道:「大人還是再考慮考慮吧。」見他沒有回音,歎著氣走了。 劉皇后聽他說完,道:「哼,又是一個想當皇帝的。」 薛珝道:「他說他只是想當幾天玩玩,幾天以後就讓出來。」 劉皇后笑道:「鬼話,當上皇帝的,哪有讓出來的?這傢伙也靠不住了,可這會咱還能靠誰去?」 薛珝眼珠一轉,道:「娘娘,咱還是倚靠劉封吧。」 劉皇后緩緩的點點頭,道:「嗯,他可比依娜、賈福、司馬懿好對付。」頓了頓,道:「可是他實在太弱,能指望的上麼?」 薛珝道:「現在不是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劉皇后歎了口氣,道:「明天一早你就去和劉蒙取得聯繫,讓他們想方設法混進城……」 一內侍匆匆進殿,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匈奴人進宮了。」 劉皇后坐直身子,叫道:「這麼快!」 薛珝道:「你可看得仔細。」 這內侍是薛珝特地安置在宮門附近,窺視動靜的,說道:「嗯,就在剛才一隊身著皮衣,頭帶皮帽的長得和中原人完全不一樣的騎兵進宮,不是匈奴人是啥?」 薛珝揮退內侍,道:「完了,完了,我都還沒有準備好。」 劉皇后秀眉緊蹙,腦海裡轉過無數的念頭,霎時間她便已想出了十七八條主意,可是沒一條管用了。其實這些準備當初就要做好,現在就不至手忙腳亂了。平時不燒香,臨時才來抱佛腳,哪尊佛肯理?這些她不是沒想到,只是她以為依娜很少在長安呆過,就算是來了,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見人。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倉促之間如何能找到幫手,還不得處處倚仗自己,自己不但可以獅子大開口,有什麼條件提什麼條件,這人身安全也可不必擔心。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依娜居然和司馬扯滲合到一塊了,司馬懿善於用兵,他到長安雖然時日不多,卻已培植了一些勢力,依娜既有能征慣戰的匈奴鐵騎又有司馬懿的運籌帷幄,這一場仗十成之中贏了九成九。而自己只因一時大意,便落於下風,如同一頭落水狗一般,處處受制,被動挨打。 忽聽得門外腳步聲雜沓,自階下響了起來,不多時聲音已到了大殿之外,只聽一人用稀奇古怪的言語大聲呼喝。薛珝一句沒聽懂,如墮五里霧。可劉皇后卻聽得明明白白,那人正用匈奴話指揮兵士將大殿包圍起來。 劉皇后叫道:「薛珝!」 薛珝叫道:「臣在。」 劉皇后道:「去問問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薛珝大聲答應,走到門口,朗聲道:「這是皇后娘娘的寢居之所,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呼喝之人不知是沒聽懂他的話,還是不買他的賬,根本沒搭理他,繼續指揮著一隊隊身形彪悍的匈奴人趕到指定位置。 薛珝跨過門框,叫道:「我在問你話呢,你們在幹什麼,誰叫你們這麼幹的?」 那人不答,薛珝火了,又一次大聲質問,只聽階下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是我讓他們這麼幹的,怎麼了?」緩步上階,正是依娜。 劉皇后在殿內叫道:「師父!」踉踉蹌蹌的走到門口,薛珝忙搶上扶著。 依娜笑道:「你這個時候最受不得驚嚇,我唯恐你有個閃失,故命他們守住大殿,以免你受到了驚嚇。」 劉皇后眼中閃過怨毒的神色,道:「多謝師父關心。」 依娜道:「說的多甜,可我知道你心裡指不定多恨我呢。」回頭對指揮兵士的那人說道:「伊屠知牙,命令他們好生守住承明殿,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伊屠知牙應道:「是。」用匈奴語大聲下令。 依娜道:「走,陪我去看宣室殿看看。」 她衝著劉皇后甜甜一笑,道:「你現在可不能累著,早些休息吧。」 劉皇后大叫道:「依娜,你終有一天會不得好死的!」 依娜笑了,道:「我想那應該是在你死以後的事了。」 劉皇后聲嘶力竭的叫道:「你要是敢動永兒一根寒毛,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依娜笑道:「我的榮華富貴都從他身上來,此刻他可比我的性命還要珍貴。你儘管放心,我斷不會為難他的。」說完不再理她,轉身去了。 一行人來到宣室殿,隔著老遠就聽到賈仁祿的鬼號:「***,大半夜了還這麼亂糟糟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浟U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阪越鍍 正文 第682章 - 潛入宮中 字數:4937 依娜笑了,走上台階,道:「都這會了,你還能睡得著?」 賈仁祿道:「老子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不乘著腦袋還在脖子上的時候好好享享福,不是傻瓜麼。」 依娜指著身後的匈奴壯士道:「我的兵怎麼樣?」 賈仁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笑道:「不也是一個腦袋兩隻手,也沒見得比咱中原人多長出一隻手來。」 依娜笑道:「瞧你這人,三隻手那是小偷!」 賈仁祿笑道:「匈奴人被鮮卑人擠兌得都快活不下去了,到了中原花花江山,見到這麼多珍寶美人,他們能不心動?能不做小偷?」 依娜道:「總有你說的。咱匈奴精銳可和你們中原那些個烏合之眾不同,最講究紀律,進城之前,我就已經三令五申,絕對不能擾民。」 賈仁祿道:「老子帶兵也十來年了,最瞭解那些當兵的了,知道什麼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既便你的政策再好,給下面執行起來,也會完全走樣。匈奴人進城本來就有點鬼子進村的意味,老百姓心裡一定慌得了不得,在這節骨眼上,你再不把你那些***兵管好,鬧出點什麼亂子來。你呀,別說當皇帝,就連美麗的腦袋能不能在脖子上趴著,都還兩說著呢。」 依娜道:「哼,你怕是危言聳聽了……」 說話間,一名匈奴兵來到伊屠知牙跟前,悄悄說了幾句,伊屠知牙眉毛一擰,在依娜邊上也悄悄嘀咕一陣。依娜驚道:「有這事?」 伊屠知牙點點頭,依娜道:「也別帶過來了,殺,統統給我殺了!」 伊屠知牙點頭應是,命人傳令去了。 兩人之間用的是匈奴話,賈仁祿雖一句也聽不懂,卻從他們的表情上看了出來,笑道:「怎麼樣,老子說的沒錯吧。」 依娜也不隱晦,道:「沒想到,還真給你料著了。」 賈仁祿道:「什麼屁事?」 依娜道:「幾個匈奴人膽大包天,衝到宮女的屋中***宮女,被漢人侍衛發現,發生衝突,雙方各有死傷。」 賈仁祿道:「瞧瞧你的手下辦得這叫什麼事?」 依娜道:「這涼,還是到屋裡去說吧。」 一行人進屋,依娜屏去左右,道:「那天你在天牢裡說的話,果然很有見的。這謀取天下容易,可要坐得穩可就難了。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出來助我吧。」 賈仁祿道:「老子在天牢裡不是說得很清楚麼,老子跟你混一準沒好果子吃,你也知道老子這人,一來怕疼,二來怕死,又怎會明知是個火坑,還愣往裡跳?」 依娜心裡有氣,道:「我到底哪點不好?你為何就是不肯為我做事?如果現在是莫邪在求你,你會不會答應?」 賈仁祿道:「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莫邪壓根就不會去幹。」 依娜道:「我不是說如果嗎?」 賈仁祿想了一想,道:「會。」 依娜道:「這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麼?」 賈仁祿道:「為了她,豁出去了。」 依娜惡狠狠地瞪視他良久,道:「我恨死你了!」說著一把掀翻桌案,將掉在地上的物事一陣亂踢,掩面疾奔而去。 賈仁祿苦笑道:「都說賴蛤蟆想吃天鵝肉,可她這只天鵝,咋盡跟老子這頭賴蛤蟆歪纏?」 貂嬋道:「你才知道你是賴蛤蟆啊?」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賴蛤蟆就賴蛤蟆吧,這樣子擺在這,想不承認也不行啊。不過老子這頭蛤蟆吃到了這許多只天鵝,這輩子也算沒白來世上走一糟。」 貂嬋嗔道:「老流氓,一天到晚就會瘋言瘋語。」頓了頓,又問:「想到主意了沒有?」 賈仁祿道:「啥主意?」 貂嬋嗔道:「你還真想在這裡呆一輩子啊?」 賈仁祿笑了,道:「這是皇帝老兒批折子的地方,在這呆一輩子有什麼不好?」 貂嬋揪住他的左耳一擰,道:「你想呆,我可不想,限你在一頓飯的功夫內想出主意來!」 賈仁祿疼得哎喲亂叫道:「想,想,老子想還不成麼?」 貂嬋面有得色,道:「你這人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快想。」 賈仁祿揉了揉耳朵,抱怨道:「真是的,動不動就擰人家耳朵,再這樣下去,這耳朵早晚給你擰掉了。」 貂嬋笑靨如花,道:「誰叫你老不聽話?」 賈仁祿盤起雙腿,雙眼微閉,擺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貂嬋不敢打擾,歪在榻上,凝視著他,目光裡滿是陶。 時間飛快的過去,天濛濛亮了,貂嬋不耐煩起來,道:「怎麼樣,想好了沒有?」 賈仁祿不答。 貂嬋又問了兩遍,賈仁祿還是不答。貂嬋火了,伸手又要擰他的耳朵,賈仁祿跳了起來,道:「這不正想著了麼,急啥!」 貂嬋道:「都想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想不出個主意,真是笨死了。」 賈仁祿道:「這可是皇宮大院,老子又不會飛簷走壁,自己出去都十分的困難,何況還要帶你這個砰砣,這如何才能做到神不知而鬼不覺,可不得費神思量?」 貂嬋道:「哼,笨死了。」 賈仁祿道:「你聰明,那你來想法子,這好歹也是咱倆的事,你不能總指望老子啊!」 兩人在屋子裡吵了起來,越吵越大聲,把守大殿的匈奴士兵雖隔得遠,卻也聽得清清楚想,當下有個通曉漢語的匈奴趕往金華殿,報與依娜知曉。 依娜正與司馬懿等人佈署宮內防務,聽了之後冷笑道:「想跑?我在早已在周圍布下天羅地網,他就是插翅也難以飛出。」 司馬懿道:「這小子鬼得很,怎麼犯此低級錯誤?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陰謀詭計。」 依娜笑道:「你們漢人有一句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怕是被他打怕了吧?」 司馬懿正色道:「和他為敵可是大意不得?」 依娜不以為然,道:「如今一切都照我們想的方向發展,宮中已完全被我們控制,他還能怎麼辦?都說他無所不能,哼,我還就不信這個邪。」 司馬懿道:「有一句話我明知你可能會不高興,還是得說,這人實在太過可怕,既不肯為我所用,不如……」 依娜道:「不行,他必須活著。他不是說我這匈奴女人不能當中原皇帝麼,我偏偏要當著他的面登基即位,氣死他。」 司馬懿道:「幹大事可不是賭氣,這事不能怎麼辦。」 依娜道:「這事就這麼定了,不必再議。匈奴的軍馬都進城了麼?」 司馬懿道:「已進了三分之一。」 依娜道:「有三分之一就夠了,餘下的三分之二都駐紮在城郊,以防隴西軍馬。」 司馬懿道:「有哨探來報,劉封已秘密進京。」 依娜怒叫:「這小妮子,存心要壞我的好事。這消息可屬實,劉封現在到了哪裡了?」 司馬懿道:「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我已差人去查了。」 依娜道:「瞞天過海?區區小計,就想對付我,他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長安十二門的司馬是不是都是我們的人?」 司馬懿搖頭道:「不是。」 依娜道:「這事不早就叫你去辦了,怎麼都這時候了還沒辦好?」 司馬懿道:「撤換城門司馬可不由城門校尉說得算,要經過議事堂,這幾天諸葛亮、鍾繇、陳群一齊請假,議事堂無人辦公,這人也就沒法撤換。」 依娜瞪了他一眼,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 司馬懿道:「我一直想跟你說,可你實在太忙了,我一直沒找到機會。」 前幾天依娜一直泡在宣室殿,要找她商量事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依娜臉上一紅,道:「劉備的字體你熟悉,你這就草擬一詔,將這些司馬都換成我們的人。」 司馬懿皺眉道:「這事可沒這麼簡單,城門校尉好換是因為他手裡沒有兵,兵馬都在各門司馬手裡。現在這些司馬沒犯什麼錯誤硬要強行撤換,他們心裡一定不服。這些人都在司馬任上干了有些年頭了,守城的兵馬都聽他的調度,一旦他們心中不忿,造起反來,局面可不太好收拾。」 依娜緩緩的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你認為該怎麼辦?」 司馬懿道:「換不成,就用撫,只要撫得好,別人的人一樣能變成我們的人。」 依娜道:「很好,很好,你馬上就去安撫,既便他們不幫助我們,只要他們不在關鍵的時候倒亂,我們也就好過多了。」 司馬懿道:「我已經這麼做了,碰巧議事堂眾官一齊請假,城中群龍無首,這些司馬沒了靠山大多都倒向我們了。只有西安門和章城門這兩個門的司馬和皇上沾親帶故,我為免打草驚蛇,不敢接觸。」 依娜道:「這兩個門緊挨著未央宮,說什麼也要捏在我們手裡。你馬上選兩個心腹,一會就去換了他們。」 司馬懿道:「這兩人可是出了名的老頑固,怕不是那麼容易就說得動的。」 依娜陰測測一笑,道:「我不會說人,難道連殺人也不會麼。」 司馬懿道:「現在是非常時期,這兩人一定加強了防衛,怕不那麼容易得手,你還是要小心為是。」 依娜道:「好了,你趕緊去安排吧。」 司馬懿應聲而出,依娜轉至內堂準備,少時結束停當,出了金華殿,穿過幾府宮殿,進了御花園,來到一個碩大的人工湖,沿著湖中的小路往南走,出了宮門穿過了幾重房舍,來到西安門。但見城樓上火把通明,人影憧憧,顯是西安門司馬也害怕有人乘這個機會算計自己,特地加強的防備。 依娜貓在暗處,觀察良久,實在沒有下手的地方,不由得蹙起眉頭。恰在這時,一員武將在一隊軍馬的簇擁下,急匆匆來到樓梯口,守城兵士上前攔住去路,大聲喝問:「幹什麼的?」 那武將叫道:「我是章門司馬,有急事要見你家將軍。」 城上一人叫道:「這不是老三麼,出了什麼事了?」 那人正是西安門司馬走下樓梯,來到他跟前。章門司馬忙拉著他的手,竅竅私語。這樣的機會對依娜來說可是千載難逢。雖然兩個司馬麾下護衛眾多,可她藝高人膽大,卻也不懼。當下她以絕頂輕功貼著城牆欺至近前,隱在一株大樹上,眾衛士竟誰都沒有查覺。 兩個司馬說了一陣,西安門司馬拉著章城門司馬上了樓梯。 那道樓梯並不甚寬,僅容兩三人並肩而行。眾衛士為了方便大人行走,紛紛讓出道路。驀地裡白影晃動,樹上有人躍下,向兩司馬頭上撲落。 兩司馬周圍十餘名衛士拔出刀劍,向白影刺去。那人袍袖一拂,一股勁風揮出,將四名衛士震得貼牆而立。只聽啊喲啊喲兩聲大響,兩件光燦燦的物事刺入了兩司馬的胸膛,兩人立足不定,向後便倒。那人如影隨形,飛身而至,右足在扶手上輕輕一點,倒躍出去,瞬息不見。 眾軍愣了好一陣子,才想起了兩位司馬,忙上前查看,兩人已氣絕多時。驚呼聲,號哭聲登時響起,城下亂成一團。過了良久,司馬懿委派的兩人相繼趕到各門行使職權,處理老司馬殯斂事宜,至於殺人兇手嘛,倒是不急著去查。 這邊劉皇后不知道依娜已經出去了,急得團團直轉,一個勁的催促薛珝快想辦法。別看薛珝平時智計百出,這到了關鍵的時候也是一籌莫展,沒用的東西說了一堆,正經主意卻一個也出不出來。急得劉皇后大聲罵娘,可這會就算把他罵死,又有什麼用? 劉皇后大罵一陣,沒力氣了,這才安生,靠在軟墊上直喘粗氣。薛珝一雙小眼骨碌碌的轉著,想轍脫身。 驀地裡劉皇后豎起耳朵,叫道:「你聽,好像有什麼動靜。」 薛珝側耳細聽,什麼也沒聽到,道:「娘娘聽見什麼了?」 劉皇后聽了一陣,微感失望,道:「剛剛明明聽道一陣扎扎聲,這會怎麼又沒了。」 這時一陣風吹過,院中落葉沙沙直響。薛珝笑道:「是風。」 劉皇后喃喃道:「是風。」言語中滿是傷心絕望。 薛珝來到門口,打開門閂,拉開門。刷刷刷幾聲響,守在門口的小伙子紛紛拔出彎刀,薛珝叫道:「別誤會,別誤會。我一個人呆著怪悶的,咱們聊聊天吧。」 幾名兵士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嘰哩咕嚕的說了一陣,一名兵士伸手在他胸口上一推。薛珝立足不定,摔入房中,屁股重重的坐在地上,疼得他直叫媽。 劉皇后笑了,道:「沒用的,他們根本不懂漢話。」 薛珝閂好門,捂著屁股來到內殿,道:「***,這個挨千刀的依娜。若有一天她要是落到我手裡,我一定將她千刀萬寡。」 劉皇后道:「可是現在我們落在她手裡,她想怎……」說到這她突然沒了聲音。 薛珝道:「娘娘……」 劉皇后將右手食指放在嘴邊,道:「噓。」 薛珝立即禁聲。劉皇后側耳聽了一陣,撐著床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費勁彎下腰,將耳朵貼在方磚上仔細聽,臉上流出喜色。 薛珝上前悄聲道:「怎麼了?」 劉皇后壓低聲音,道:「地下有人說話。」 薛珝道:「什麼,地下?」 劉皇后道:「嗯,當皇上的都怕死,但凡皇宮,必有地道。這未央宮乃蕭何所建,年代久遠,當時的圖紙早已不傳,是不是真有地道誰也不知,現在地下傳來聲響,看來這地下還真有地道。」 薛珝道:「這麼說有人來了?」 劉皇后心下一喜,點了點頭,薛珝道:「可這來的是什麼人,要是壞人,咱可就完了。」 劉皇后道:「依娜要殺我,不必這樣鬼鬼祟祟,這一定是不她。除了……」 說話間,只聽扎扎輕響,前方不遠處一塊大方磚平平移移,一人探出頭來。 劉皇后雖有準備,還是啊地一聲低呼,那人迅速回頭,四目交投,劉皇后歡喜的險些暈去,叫道:「你終於來啦。」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劉封。 原來劉封進城之後,沒高興多久,就發現一個更大的困難擺在他面前。衛尉已經換人,變得更加六親不認。他長年在外征戰,宮門這些司馬更是一個也不認識,想要打點也不知該從何處下手。他們要是進不了未央宮,這辛辛苦苦混進城來,又有什麼用? 關鍵時候又是劉蒙給他支招,他說賈家神通廣大,定有辦法讓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宮去。劉封小時候曾在賈府生活過一段時間,賈府上下待他很不錯,其後雖然志不同道不合,不過當時的交情還是有的。當下劉封親往賈府說項,甄宓聽了之後,一諾無辭,拍著胸脯說這事包在她身上了。兩人商量一陣,甄宓領著他進了地道。近年來賈仁祿官越作越大,但籠在他頭上的陰雲也越來越濃,居安思危,甄宓從很早就開始命人開挖地道,她名下的名商號也紛紛傚法。長安也和鄴城一樣,地道縱橫交錯,形成了一張網。有一個膽小的商人到處亂挖,一個不小心竟和另一條地道撞到了一起。起初那商人並不在意,還道是哪家人家的地道和他扯一塊了。可他越走越覺不對,馬上報了甄宓。甄宓親自過來一看,嚇了一跳,這根本不是他們任何一家人修的地道,而是宮中的地道。那商人聽了險些嚇昏過去,當時就回去,把通往宮裡地道的開口給堵了起來。現在劉封要進宮,不正可以利用這個方便之門麼。甄宓領著劉封來到當年的開口處,劉封指揮眾人一齊使勁,將牆推倒,出一條橫穿而過的地道來。眾人沿著地道走了一陣,開始地道甚是簡單,幾乎是筆直一條,可越到後來岔路越多,眾人完全迷了路,根本不知該往哪裡走了,好在甄宓愛讀書,遍閱古籍,這未央宮下的地道她曾在一本古籍裡看到過,大致知道當時設計的人留下的記號及機關。在她的指引下,眾人來到承明殿下。適才劉皇后聽見的說話聲,正是劉封在和甄宓商量行止。 薛珝陡然見到一個人頭冒了出來,驚愕萬分,當時就是歇絲底裡。劉皇后忙把他按住,給他使了個眼色,薛珝會意,衝到門口,也不管外面的人能不能聽得懂,天南地北的和他們聊了起來。外面的匈奴人聽上一陣就不耐煩起來,可上面有嚴令,這人千萬不能殺,只好忍氣吞聲,一個個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 劉封竄了上來,握著她的手,悄聲道:「你受苦了。」 甄宓走了過來,問道:「仁祿是不是也給關在宮裡了?」 劉皇后點了點頭,甄宓道:「關哪了?」 劉皇后道:「宣室殿。」 甄宓又問道:「匈奴人進宮了?」 劉皇后點點頭。 甄宓白了兩眼發直的劉封一眼,道:「都什麼時候了,趕緊救人,咱還要去救相公,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們都得死。」 劉封回過神來,道:「嗯,此地不可久留,咱趕緊走。」 劉皇后點點頭,手上剛要用勁,突然間腹中一陣劇痛,不由得「哎唷」一聲,又坐回地下,心中大恨:「這小鬼頭,不遲不早,偏要在這當口出世,不存心來存為娘的性命麼?」 殿外的匈奴兵聽到了,驚叫:「出了什麼事?」一名匈奴兵眼尖,看到了劉封映在窗戶上的影子,道:「不好,有人闖進殿裡了!」 UU書盟 uUTxT.COm 詮文吇版越鍍 正文 第683章 - 薛珝殉主 字數:5784 她的產期本來尚有一段時間,只因連日來大小屁事不斷,她勞心勞力,驚動胎息,竟催得孩子提前出生。 匈奴人曾接到上命要好生看守,殿裡的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他們一樣也會兩短三長,殿裡的人要是跑了,那他們脖子上的腦袋可也得跟著不翼而飛。匈奴人一聽到劉皇后大叫,怕她有個閃失,不好和上面交待,於是如臨大敵,忙回頭去看。恰好這時,劉封見劉皇后倒地,大驚失色,伸手上扶。燭光將他的身影清清楚楚的映到了窗戶上。匈奴人見這影子和屋子裡原有的兩個人大相逕庭,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抄起傢伙,就來撞門。 薛珝早就防著這一手了,他剛才一面沒停點的胡說八道,分散匈奴人的注意力,一面將殿中的大個物件,像什麼長條案啦,矮几啦,都悄悄移到門口。匈奴人雖然使力在外面撞,可是門口被堵嚴實了,一時倒也不易撞開。但聽得砰砰砰之聲大振,殿門被震得亂顫,灰塵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甄宓當機立斷,叫道:「快走。」 劉封叫道:「不。」 劉皇后腹中奇痛難耐,好在心智清明,叫道:「別管我,快走。」 劉封大聲道:「不,我不能再扔下你不管!」 情急之下,他嗓門奇大,匈奴人都聽見了,撞得更加用勁了。頂在門前的几案一點點的向外移。薛珝急了,跳上長案,背靠在門上,死死頂住,大叫:「娘娘快走。」 甄宓看了看四周,見不少匈奴人撞不開門,在簷下俳佪,似欲另尋門路,不由得心中劇跳,掌心出汗,忙沖劉蒙使了個眼色。 這當口帶著一個臨盆在際孕婦,於雙方都沒有任何好處。劉蒙也看不慣他主子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樣子,手一揮,幾個死士上前,架起劉封,就往地道裡鑽。 劉封大急,叫道:「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是要幹什麼?」手腳不停掙扎,卻哪裡掙得脫。 劉皇后咬緊牙關,額頭上大顆大顆汗珠流了下來,這時她已說不出話,只能用眼神來表達自己的依依惜別之情了。 劉封和她的目光一觸,心下一酸,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道,推開眾人,衝到劉皇后跟前,握著她的手,道:「不,我說什麼也不離開你,要死咱死在一起。」 劉皇后拼起最後一絲力氣,右掌揮出,拍在他胸口上,劉封在空中平平地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道中,腦袋撞在台階上,暈了過去。 劉蒙沒想到劉皇后在關鍵時候竟也能顧全大局,好生佩服,匆匆衝他作了一揖,竄入地道,眾人跟了進去。甄宓在內掀動機括,扎扎聲中,地道口緩緩合上。 劉皇后看著一點點合上的地道口,心中百感交流,驀地裡一股劇痛襲來,大痛失聲,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只聽砰的一聲大響,殿後一排落地長窗被撞得跌落在地,七八條漢子手執兵器魚貫而入。 薛珝見有人從後面進來了,而劉皇后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知死活,心下大急,叫:「我和你們拼了!」一猛子躍下几案,撲了上來。這時剛好有一人手挺彎刀,上前搜尋。薛珝身子衝來,恰好碰在刀尖上,刀刃透胸而入。薛珝一聲慘呼,鮮血噴出,濺在了那人身上。那人怎麼也想以薛珝竟然自己往刀口上撞,呆了好一陣子,方拔出刀來。薛珝回頭望了劉皇后一眼,道:「皇后……後……後……」大口大口鮮血湧出,驀地裡一口氣提不上來,倒地死了。 匈奴人在殿中仔細搜了一遍,也沒發現可疑人物,不由得莫名其妙。一個匈奴兵上前,伸手探了探劉皇后的鼻息,心中一喜,用匈奴話對身後一人說了一陣,那人應了幾句,快步而走。四名匈奴人上前,七手八腳的將劉皇后抬到矮榻上。 不多久伊屠知牙聞訊趕來,見了屋中情景,連連頓足。這當口實在不容他太過著急,當下他一面命人清理現場,找尋地道入口,一面命人延請太醫,自己則趕往金華殿將事情上報依娜。到了金華殿,問了所門的匈奴親衛,才知依娜出去公幹了,至於到了什麼地方,他們官卑職小,也是一問三不知。劉皇后雖然吃裡扒外,可好歹是依娜的關門弟子,依娜將來要怎樣對侍這個忤逆的弟子誰也不知,這會人要是死了,自己脖子上的腦袋估計大大不穩,不由得心下大急,在金華殿前轉起圈來。 章城門與西安門一西一南,相隔頗遠,要分別解決兩門司馬,頗得費一番功夫。哪知章城門司馬見城中大軍頻繁調動,又聯繫最近聽來的不好消息,心裡越發沒底,便主動來找西安門司馬商議。事情會如此的順利,連依娜自己也始料不及,她幹掉了兩人,興沖沖的找到了司馬懿,詢問了城防和宮中防務的情況。 司馬懿如實稟奏,說城中宮中各門均已在他們的控制之下,百官雖然聽到了動靜,可大多自掃門前雪,各派親衛守住府門,以防外兵攻入,根本沒有人想到要控制城中各營軍權,以咱們抗衡,對咱們根本形不成威脅。依娜見事情進展順利,樂開了花,道:「賈福老說這事不能成,哼,這會他要是在這就好了。」 司馬懿笑道:「這個賈福也真是,劉備如此待他,他竟還對他死心踏地。」 依娜道:「就是,劉備能給他的好處,我都能加倍給他,可他就是不肯為我所用,真氣死我了。」 司馬懿道:「現在事情緊急,您也別在這上面花太多的心思了。」 依娜道:「嗯,你說的對,京畿已盡在我們掌握,是時候詔告天下,為劉備發喪,並另立新主了。」 司馬懿道:「詔書我已擬好了,您過過目,看看是否合意?」 依娜看了,微笑道:「不錯,不錯。」抬頭看了看天,道:「時候差不多了,你這就差人將劉備歸天的消息散佈出去,令百官素服入朝。」 司馬懿道:「按漢禮,皇上駕崩,應由皇后詔三公典喪事,陳群改革官制後,也對禮法作了相應修改,規定皇上駕崩,應由皇后傳詔三省最高長官及禮部尚書共典喪事。可不管怎麼改這詔書都要由皇后下達,我是無權作主的。」 依娜道:「要皇后下詔十分容易,我這就讓那賤人將詔書抄寫一遍,蓋上璽印,發出去。」拿著詔書就往承明殿,半道上碰到正在宮中到處亂竄的伊屠知牙,嗔道:「你這是怎麼了,這般急躁。」 伊屠知牙道:「主人,可找到您了。」 依娜道:「出了什麼事了?」 伊屠知牙道:「適才有人闖進承明殿。」 依娜一驚,道:「人抓住了沒有?」 伊屠知牙道:「奇怪的是當我們的人撞開殿門闖了進去的時候,卻沒發現可疑之人。」 依娜又是一驚,道:「沒發現?可仔細搜尋?」 伊屠知牙道:「我已吩咐人將大殿裡裡外外仔細搜尋了一遍,一個可疑人物都沒發現。」 依娜道:「那賤人,跑了?」 伊屠知牙道:「那倒沒有,她像是要生了,我已命太醫前去診治了。」 依娜向詔書看了一眼,道:「這賤人早不生,晚不生,偏偏這個時候要生。」頓了頓道:「薛珝呢,他可跑了?」劉皇后既然要生,不能出面,那由薛珝拿著司馬懿起草的詔書去傳旨也是一樣的,這是依娜此時打得如意算盤。 伊屠知牙道:「沒有,他和咱的人發生衝突,被咱的人殺死了。」 依娜叫道:「廢物!」也不知她是在罵薛珝,還是在罵她手下那般飯桶。 伊屠知牙低著頭,不敢應聲。 依娜罵了幾句,驀地裡想到了一件,道:「你是說有人闖進承明殿,而兵士衝進去之後卻什麼也沒發現?」 伊屠知牙道:「正是。」 依娜想了一陣,叫道:「宮裡有地道!」 伊屠知牙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找來找去,就是沒發現機關所在。」 依娜罵道:「廢物!我怎麼養了你們這幫廢物!」 伊屠知牙又低下頭來。 依娜道:「哎喲,不好,趕緊去宣室殿。」 她匆匆來到宣室殿,推門而入。賈仁祿正為貂嬋寬衣解帶,打算幹那調調兒,忽聽大門開了,大驚回頭,見是依娜,瞪了她一眼,道:「兀那婆娘,來了也不打聲招呼!」 依娜沒空理他,轉到內殿,向陳放劉備遺體的矮榻望了一眼,只見遺體仍好端端的躺在上面。她不放心,遍尋各處沒發現可疑人等,轉了回來,笑道:「誰知道你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思幹這勾當。」 賈仁祿道:「今朝有酒今朝,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你在找什麼啊?」 依娜道:「剛才有人來過吧?」 賈仁祿道:「有啊!」 依娜道:「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也沒說什麼?」 依娜臉一沉,道:「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賈仁祿道:「美女問話,老子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好,告訴你也不打緊。剛才皇上突然立了起來,一蹦一跳地來到老子跟前,陰森森的對老子說:『仁祿,我死的好慘啊,你要為我報仇啊!』」他逼緊的喉嚨,聲音拖得好長,聽起來當真陰風慘慘,十分可怖。 鬼神之事虛無縹緲,依娜雖然不大相信,可聽賈仁祿說的活靈活現,也不由得身子微微發顫,警惕的看著四周,叫道:「你騙人!」 賈仁祿笑道:「你看,害怕了吧。老子本來就不打算告訴你,可你偏要問。」 依娜身子越發晃得厲害,道:「我哪裡害……害怕了,你這人一句正經話沒有。」 賈仁祿道:「早叫你別作虧心事,可你偏要做,這下知道慘了吧。像老子……」一拍胸脯,道:「平時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看在你和老子打交道多年的份上,老子給你提個醒,你這幾天睡覺的時候,最好睜只眼。」 依娜道:「幹嘛?」 賈仁祿道:「小心皇上詐屍,跑去找你啊!」 依娜身子一震,道:「你可別嚇我。」 貂嬋早已抱著被子,身子直抖,聽到這話,雙手抱著他的腰,前胸貼上他的後背,顫聲道:「仁祿,你可別再說了。」 賈仁祿笑道:「你剛才不也見過嗎?怎麼怕得這般厲害?」 貂嬋尖聲叫道:「沒有,我根本沒有見到過。」 依娜笑道:「仁祿,你果然沒說實話。」 賈仁祿道:「這小妮子最怕鬼,她的話你也能信?」 依娜拿眼四下亂瞧,道:「這麼說是真的了?」 賈仁祿狡獪的笑道:「你說呢?」 依娜白了他一眼,道:「你這個傢伙,就會騙人。」 賈仁祿笑道:「是你自己問的好笑的,你將宣室殿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除了鬼誰還能進得來?」 依娜道:「我可聽說皇宮的下面,都修有地道,保不齊有人通過地道上來,和你暗通聲氣。」 賈仁祿笑道:「這裡有地道?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貂嬋,你見到地道了沒?」 貂嬋道:「沒有,我沒見過。」 賈仁祿道:「你看我們都沒見過。未央宮下有地道,可應該不假,當皇帝的哪個不怕死啊?這宣室殿下面有沒有老子就不知道了,不過有一個人應該知道。」 依娜問道:「誰?」 賈仁祿伸手朝裡一指,道:「那人不就躺在裡面麼,這皇宮是他的,下面有沒有地道,這裡沒人比他更清楚了。你去問他,他一準會從床上跳起來,雙手平伸,鄭重其事的回答你的。」 依娜全身一震,後退兩步,道:「又來嚇我。」 貂嬋聽了之後,又開始抖了起來。 賈仁祿笑道:「馬上就要當皇帝的人了,還會害怕。」 依娜道:「你這人,見到你就恨不得殺了你,可見不到你……」臉上一紅,下面的話說不下去了。 賈仁祿道:「怎麼樣?」 依娜嗔道:「也想殺了你!」 賈仁祿笑道:「你這人說話真怪。」 依娜道:「再怪也沒你這個人怪。瞧你,我來是想問你正事的,可被你東帶西帶這題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你實話對我說剛才到底有沒有外人來過?」 賈仁祿道:「給你說有吧,你說我騙人。給你說沒有吧,你又不信,你到底想聽什麼?」 依娜道:「實話。」 賈仁祿道:「沒有。」 依娜不信,道:「真的?」 賈仁祿道:「你看,我給你說實話了,你非不信,非逼得我編瞎話不可,那好,老子可又要講鬼故事了。」說著拉開說書先生的架式,道:「話說一個烏漆媽黑,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依娜受夠了,瞪了他一眼,道:「我還有許多要事要辦,沒空聽你講故事。」說著身形一晃,出了屋子。 貂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你小子還真行,真給你糊弄過去了。」 賈仁祿喃喃道:「劉封這小子,徒然生得好看,一點本事也沒有。瞧他這事辦得,若不是老子見機的早,勸他趕緊從哪來回哪去,他這會……」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匈奴人走了進來。賈仁祿號了一聲:「又怎麼了?」 那人道:「主人請大人還有夫人去金華殿。」 賈仁祿道:「老子要是不去呢?」 那人拔出彎刀,道:「那你就要問它答不答應了。」 賈仁祿叫道:「去,美人請老子,老子從來沒有不去的。」 金華殿,賈仁祿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依娜那張富麗堂皇的胡人大床上,向後躺倒,道:「你倒挺會享受的。」 依娜道:「只要你肯答應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賈仁祿道:「你的一切?」 依娜來到他邊上,不理貂嬋那滿是敵意的目光,緊挨著他坐下,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道:「嗯,也包括我。」 賈仁祿自然不肯放棄吃豆腐的機會,壞手不住上移,道:「不怕老子天天晚上在你身邊說鬼故事?」 依娜嗔道:「你這人!」 賈仁祿道:「既然你不想聽,那把老子叫來做什麼?」 依娜道:「老和劉備的屍體呆在一快,你不害怕?」 賈仁祿道:「老子又沒害人,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倒是你,可要小心啊。我聽說凡是含冤而死的人,冤魂是不會回到地府的,而是在他死的地方俳佪,每天晚上,他總會來到害死他的人的枕邊……」說著伸長舌頭,裝作吊死鬼的模樣,叫道:「大聲叫:『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依娜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伸手亂捶,道:「你再裝神弄鬼,我打死你。」 賈仁祿渾身不舒服,道:「好了,好了,再捶老子就散架了。」 依娜依言住手,道:「活該。」 賈仁祿道:「甘糜二夫人還有皇上都死在長安,怨氣太重,不可禳也。看來長安你是呆不下去了,改立新君後遷洛陽吧。」 依娜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勸我遷都洛陽,有何目的?」 賈仁祿道:「老子可是完全為了你好,你愛遷就遷,不遷拉倒。」賈仁祿這番話倒也不算完全別有用心。當年武則天迭施權謀,登上了帝位,只因疑心生暗鬼,老睡不塌實,這才從長安遷往洛陽。這裡面其實根鬼神沒有多大關係,完全是因為環境一變,比較不容易想起過去之事,自然也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依娜冷笑道:「你恨不得我死,會有這麼好心?」 賈仁祿道:「你愛信不信。老子把話放這,如今你真的成事了,現在不遷都,不出數年,你自己也是要遷的。」 依娜道:「那就到時候再說……」 一內侍走了進來,道:「負責接生穩婆出來說,皇后娘娘和肚子裡的孩子怕是不能全部保住了……」 依娜道:「這幫廢物!你回去對這幫廢物說,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人給我保住。」 那內侍陪著小心,道:「請問是大的還是小的。」 依娜道:「廢話,當然是個都要。」 那內侍應道:「是。」退了出去,依娜叫道:「回來,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孩子就算了,說什麼也要把那賤人給我救過來。」 那內侍應道:「是。」 賈仁祿搖頭苦笑,依娜道:「怎麼,我做得不對麼?」 賈仁祿道:「對與不對,老子也說不清楚。不過你要救皇后娘娘,怕是沒安好心吧。」 依娜道:「沒錯,劉備的喪禮馬上就要舉行了,我剛聽司馬懿說過,皇帝的喪事,有一套十分繁複的禮節,其中有很多地方要用到皇后。沒有了她,可就全亂套了。」 賈仁祿笑道:「原來如此。皇上的遺體老在那擺著,也不是個事,你打算何時發喪?」 依娜道:「明……」突然住口不說。 賈仁祿道:「怎麼了?」 依娜道:「沒什麼,那賤人生完孩子,怎麼也得休息兩天吧。」 賈仁祿淡淡一笑,道:「劉封!」 依娜全身一震,道:「你見過他了?」 賈仁祿道:「沒有。」 依娜道:「那你怎麼突然提到這個名字?」 賈仁祿道:「對你來說,新君早立一天就多一分好處,反之若是晚立一天就多一分危險。本來嘛,夜長夢多,拖久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何況屍體這玩意本來就不能停得太久,現在還好是冬天,這要是夏天,這會宣室殿就該臭氣熏天,蚊蠅畢集,這紙可就包不住火了。這些你不是不知道,可你卻好像完全不著急一般,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劉封一日不除,你這心總是懸著,不敢按步就搬,我說的沒錯吧?」 依娜道:「你果然了得。那依你看,要如何才能除掉劉封?」 賈仁祿笑道:「這有何難?老子略施小計,就能把他捏死。」 依娜道:「計將安出?」 賈仁祿道:「附耳過來。」 依娜依言附耳,賈仁祿伸嘴在她耳邊說了幾句,依娜雙眸一亮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實在太妙了。」 賈仁祿伸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記,壞笑道:「老子替你剷除了一個討厭的傢伙,你該怎麼報答我?」 依娜星眼流波,吹氣如蘭,道:「到了晚上,你就這知道了。」 賈仁祿道:「要晚上哪,老子可等不及。」 依娜道:「乖,聽話。」興沖沖去了。 貂嬋嗔道:「她明明把我們關在這裡,你怎麼還替她出主意,難道真是看上她了?」 賈仁祿笑道:「吃醋了?」 貂嬋道:「你一天到晚不干正經事,要吃你的醋,我吃得過來麼。我氣得是,依娜明明不是好人,你為什麼幫她?」 賈仁祿自言自語:「打吧,打吧,打得越熱鬧越好。一個個都想當皇帝,這未央前殿的位置,到底由誰來坐,還兩說著呢。」 貂嬋道:「這麼說,你是想讓他們鬥個兩敗俱傷,你來坐收漁人之利?」 賈仁祿道:「你覺得這可能麼?」 貂嬋笑道:「可能!」 賈仁祿道:「兩派手裡都有兵,老子身邊除了一個只會吃醋不會功夫的美人之……啊!別擰,別擰,老子不敢亂說了。老子身邊除了一個傾國傾城,天下無雙的美人之外,一個兵也沒有,老子憑什麼坐收漁人之利?降龍十八掌嗎?老子不會,你會不會?」 貂嬋搖了搖頭,道:「不會。你是不會功夫,可你有腦子啊。」 賈仁祿道:「腦子,老子的腦細胞是多,可是腦細胞不能打仗,有啥屁用?再說未央前殿那把椅子,老子沒興趣,搶來做什麼。」 貂嬋笑靨如花,道:「當皇帝可以有數不盡的財寶,數不盡的美人,你難道不喜歡?」 賈仁祿道:「可也是數不盡的屁事,一天到晚煩也煩死了,有什麼心情泡妞?」 貂嬋道:「既然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為什麼想讓他們自相殘殺?」 賈仁祿笑道:「這裡這麼危險,老子卻處之泰然,你不是想知道原因麼?」 貂嬋點了點頭,賈仁祿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長安,劉封故居,劉封與劉蒙秘謀下一步的行動方案。劉封主張再度進宮,與依娜拚個你死我活,說什麼也要救出劉皇后。劉蒙不敢苟同,主張待時而動,兩方爭吵不休,最後總算達成一致,那就是委派細作入宮哨探,再定行止。兩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日屬下來報,隴西大軍已全部抵達郊外。 劉封大喜,劉蒙當即進言,勸他出城,公開身份,以獻俘為由名正言順的進宮。劉封也覺得的此法可行,正要設施,忽有哨探來報,道:「報,宮中張起白幡……」 劉封叫道:「什麼,他們為劉備發喪了?」 那哨探道:「不是。聽說是……是……是……」 劉封急道:「是什麼你倒是快說啊。」 那哨探道:「聽說是皇后娘娘死了。」 劉封急得險些暈去,道:「依娜,我和你誓不兩立!」 uu書盟 UUTxT.com 銓文字扳閱讀 正文 第684章 - 劉封授首 字數:5672 劉封在屋內轉了一圈,又是一圈,放聲號啕,眼淚不知流了多少,雙目慢慢腫了起來。驀地裡他身子一晃,暈了過去。劉蒙等人大失驚色,上前相攙,捏人中的捏人中,按胸口的按胸口,過了半晌,劉封悠悠醒轉,又開始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劉蒙道:「大王,你肩上挑著的可是中興漢室的萬鈞中擔,有多少大事等著您去做,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子……」 劉封瞪視著他,道:「你懂個什麼!」 劉蒙趕忙打住,劉封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掃了幾掃,長長歎了一口氣,取出手帕擦了擦眼淚,道:「你說得沒錯,我是有些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了。」隨手將手帕擲下,道:「可是這口氣我實在嚥不下去。你剛才說我們重新出城,公開身份,以獻俘進京的名義重新進城。現在皇……皇后死了,咱們沒了內應,依娜聽到消息後會如何對待我們,根本不得而知,這樣做就十分危險了。」 劉蒙點頭,道:「嗯,大王以為如何?」 劉封道:「現在只有和賈家合作,通過他家遍佈城中的地道網絡將兵馬運入城中,乃至宮中。這一著必定大出依娜料外,當可一擊成功。」 劉蒙道:「當日在宣室殿賈福也曾提出此法,王爺當時不是認為他別有用心麼,怎麼現在又想採納了?」 劉封道:「此一時彼一時,你認為現而今還有比這個法子更快更好的法子了麼?」 劉蒙道:「這種事可急不得,依娜欲篡奪大漢江山,早晚必有逆謀。大王當靜待天時……」 劉封不耐煩,道:「收起你那套不著邊際的理論吧。坐等難道能把依娜等死嗎?不能,絕對不能!為了我背上刻的這個『復』字,為了早一天能實現父親的,當然還為了……她,我說什麼也不能再等了。」 劉蒙道:「賈福可是我們的敵人,他為什麼要幫助我們,這點您想過沒有?」 劉封道:「賈福與我為敵,皆因他忠於劉備,而我要篡奪劉備的江山,他自然恨我。不過想比之下,他對依娜的憎恨可比我要來的深得多。現在劉備死了,除了我誰還有資格繼承江山,他還有別的選擇麼?」 劉蒙道:「劉備雖死,太子尚存。既便太子名不正言不順,故太子梁王尚在,劉備的子侄尚多,且年紀尚幼,易於控制。賈福不立他們,而偏偏和我們合作,還說事成之後擁戴您為皇帝,只求你賜他閒山一片,頤養天年,您不認為這有些不現實麼?」 劉封惴情度理,也覺得賈仁祿在宣室殿對他說的那番話忒也古怪,可是劉皇后之死使他方寸大亂,現在他滿腦子就一個心思,那就是報仇,其餘的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說道:「夠了,賈福的心思,難道孤不知道嗎?他在利用孤,孤難道就不能利用他。這事就這麼定了,你這就去和甄夫人取……」 正說話間,下人來報,楊彪來拜。 劉封怒道:「要不是這個糟老子坐壁上觀,她也不會死,這個糟老頭子來這做什麼,就說我不在。」 那人說道:「我們和他說了,大王在隴西,根本沒有回來,可他說什麼也不信。還說大王若不想要江山,不想當皇帝,那他就走了。」 劉封道:「這老頭子大言不慚,他有什麼本事,讓我當皇帝?快讓他滾!」 劉蒙道:「楊彪人緣極佳,有他相助,我們辦起事情來可就容易的多。還是見一見吧。」 劉封拿起一柄小鉗,撥弄著宮燈上的燈芯,道:「好吧,讓他進來吧。」 前廳,劉封與楊彪分賓主坐好,劉封正要說幾句客套話,楊彪突然老淚縱橫,嗚嗚的哭了起來。 劉封受起所感,也掉了幾滴痛淚,道:「這麼說老先生也已聽到消息了?」 楊彪道:「老朽適才聽說依娜因小女勾結刺客進宮行刺,慘忍的將小女殺害,並拖言暴疾,以掩人耳目,老朽痛不欲生……」說到這聲音哽咽。 劉封冷冷道:「哼,你還好意思說,當初要不是你坐視不理,你女兒為死麼?」 楊彪道:「唉,都怪老朽一時糊塗!老朽熟思報仇之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此仇非大王不能報。」 劉封道:「孤?孤現在自身難保,能幫什麼忙?」 楊彪道:「大王可是為城外的大軍進不了城而發愁?」 劉封吃了一驚,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楊彪道:「大王應該知道我和賈家的交情吧,我是從那裡知道的。」 劉封吃驚更甚道:「這麼說依娜也知道了?」 楊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依娜早就知道大王的軍馬到了,正在周密佈署,大王身處危機之中,尚不自知,何其愚也。」 劉封臉色一變道:「依娜正在佈署,你是怎麼知道的?」 楊彪道:「您應該知道老朽早年是幹什麼的,當年董賊劫遷天子都長安,天子到了長安後,就住在這未央宮裡,那時國家不靖,權臣擅政,諸侯迭興,老朽時常進宮和皇上商議,這裡的內侍大多都和老朽十分相熟。現在這些宮中一些上了年紀的內侍,就是當年沒隨皇上巡幸洛陽的。他們和老朽的交情仍在,老朽要打聽一起事情,不是很容易麼?」 劉封道:「依先生之見,孤該如何是好?」 楊彪搖頭晃腦,道:「先發者制人,後發者制於人,一定之理也。大王當乘依娜初主漢宮,一應準備尚不充分之際,先發制人。大王乃少帝之子,當年少帝無端被廢,海內盡知,大王若是揮師進京奉皇后遺詔討賊,誰不左袒以助大王?誠如是,大業可成,漢室可興也。若遷延時日,待依娜奉太子為帝,改元告廟,攬權勤政,收拾人心,大事去矣!」 劉封道:「先生一向忠於劉備,為何要替我出謀劃策?」 楊彪道:「誰說忠於劉備的?劉備篡了皇上的江山,把他貶為穎川王,我恨不得食其肉而寢其皮。老朽實在不忍坐視世代傳承的漢室江山若入外人之手,無奈穎川王心如死灰,說什麼也不願再當這個皇帝。大王是穎川王之侄,老朽自然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大王身上。」 劉封道:「那前幾天薛珝去找先生,先生為何托故不出?」 楊彪道:「冤枉,老朽這幾日終日為了大王在外奔波,實不在元常府上,托故不出又從何說起?」 劉封笑道:「這麼說是我錯怪先生了。」側頭對劉蒙說道:「聽聽,聽聽,老生的主意,那才叫高明。再看看你的主意,狗屁不通!」 劉蒙十分尷尬,道:「薑還是老的辣啊。」 劉封哈哈大笑,道:「如今依娜的人把守各門,我的大軍無法進城,想要靖難也是有心無力。」 楊彪道:「大王莫慌,老朽若沒有十足把握,也不會來找大王。覆盎、霸城、宣平、廚城諸門司馬,外雖屈從依娜,內實心向大漢。老朽已和他們打好招呼,只要大王的人對上了口令,他們自會開門放大王軍馬入城。」 劉封道:「什麼口令?」 楊彪向左右各瞧一眼,劉封道:「這些都是我的心腹,先生但說不妨。」 楊彪沉吟半晌,道:「漢室復興。」 劉封道:「漢室復興!這口令再好也沒有了。我得先生實乃天助,大業若成,太尉一職,當屬先生。」 楊彪道:「老朽年邁體弱,不堪為大王效力。再者老朽可不是為了想當官才這麼做的,老朽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漢室基業,重回孝靈皇帝後人之手,可就比什麼都開心了。」 劉封道:「先生真忠臣也。」 楊彪道:「事不宜遲,大王這就準備軍馬,今夜三更時分進城,出其不意,給依娜致命一擊。」 劉封心裡一片敞亮,似乎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寶座,哈哈大笑道:「好,今夜三更,誅殺依娜!」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劉封與楊彪會談雖密,卻還是有人悄悄溜進宮去告訴依娜。原來這些都是依娜依照賈仁祿的建議,事先安排好的,劉皇后慘遭殺害的消息也是依娜故意放出去的,為的就是讓劉封方寸大亂,自己跳出來。至於劉封的落腳之處,探聽起來,也不是如何困難。原來早在劉封去隴西之時,依娜就在他身邊安了個眼線,這人隱藏的極好,連劉皇后都不知道。劉封來到長安,一應防患措施做的極其嚴密,那人一直沒有機會告密,這會劉封傷劉皇后之死,心煩意亂,有機可乘。他乘機借口出來打聽情況,溜進宮裡,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的報告了依娜。 依娜笑道:「仁祿說的一點也沒錯,那小子為了那賤人,果然什麼也顧不得了。」令人叫來司馬懿道:「魚兒咬鉤了,你準備好了沒有。」 司馬懿道:「宮裡宮外都已準備就緒。」 依娜道:「好,今夜三更前後,劉封必來,到時你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看那小子能走到哪裡去。」 司馬懿冷冷一笑,道:「主人神機妙算世所罕及。」 依娜眼望空處,道:「神機妙算世所罕及……」 皇帝駕崩不論在哪朝哪代都是一件天塌下來的大事,在禮法上那是有一整套相應規定的,可不是隨隨便便胡弄兩下就能了事的。劉備這人比較懶,草創大業後,所用禮法,皆沿用前朝,幾乎無所變更。東漢的禮法詳細記載在《後漢書》禮儀志中,其中關於皇帝駕崩後的禮節過門,整整用了一兩千字的篇幅。古人都是以惜墨如金,文字簡約著稱的,史書猶其如此,一聲大勝仗往往就以「大破」或「大敗」兩字概括,形容一個人長得漂亮也不過就是「美姿儀」或「美容止」,而為了敘述皇帝崩殂後所須的禮節,史家竟不惜筆墨,用了一千兩字,而且這中間還省略不少,要完完整整敘述下來,可不得一兩萬字?當然這些文字也不全是記載百官如何哭臨,如何安葬,對皇帝駕崩其間的保衛工作也有詳細的記載。首先由皇后將皇帝嗝屁的消息通知三公,三公齊集共典喪事。百官皆衣白單衣,白幘不冠。閉城門、宮門。近臣中黃門持兵,虎賁、羽林、郎中署皆嚴宿衛,宮府各警,北軍五校繞宮屯兵,黃門令、尚書、御史、謁者晝夜行陳。想來統治者也害怕有人在自己嗝屁之後搗亂,故而作了如此嚴格的規定。其時劉備崩殂的消息雖然還沒有傳出,不過司馬懿為防他變,已宣佈緊閉城門、宮門,無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劉封想要通知駐紮在城外的兵士,可手下的人偏偏無法出城,迫不得已,他又只好去麻煩甄宓了。在甄宓的幫助下,劉封的指令很快就傳達到各營。 初更前後,隴西軍馬準備停當,各從隱藏所在出發,約摸二更時分,大軍分別開抵楊彪所說覆盎、宣平、霸城、廚城諸門。派去叫門的兵士半信半疑地衝著城樓上高喊:「漢室復興。」萬萬沒想到這一嗓子竟與「芝麻開門」有異曲同功之妙,城門緩緩開了。 其時劉封就在覆盎門下親自指揮大軍開進,見城門大開,心下大喜,手中馬鞭一揚,就要策馬衝上。 劉蒙道:「且慢,防人之心不可無,且由臣帶領一軍先發,若臣平安無事,大王再進不遲。」 劉封也怕楊彪這老頭子擺他一道,在他肩頭上拍了拍,說道:「多多保重。」 劉蒙領著三千鐵甲精騎進城,由甕城直入大街,安然無恙,途中未遇到一兵一卒攔阻。事到如今劉蒙也不禁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萬分羞慚。他差人通知劉封,劉封大喜若狂,招引軍馬進城。其時乃非常時期,城中各主要幹道增均已戒嚴。好在楊彪事先便和幾條街道的負責人打好招呼。大軍到時,這幾條街上的漢軍非但沒有為難,反而還紛紛加入。此番劉封為了能當上皇帝,孤注一擲,起傾國之兵而來,人數約有數萬。現在再得到這支生力軍加入,聲勢更甚。 西漢時正對覆盎門的便是赦赦有名的長樂宮,在未央宮修建好之前,劉邦曾在這裡辦公,自惠帝以後,此宮一直作為太后的居所。當年呂太后就是在這裡作威作福,左右朝政。宮殿平面為不規則的方形,周圍築牆,周長平方公里左右。宮內主要有前殿、臨華殿、長信宮、長秋殿、永壽殿、神仙殿、永昌殿和鐘室等14座建築。西漢末年,綠林軍攻進長安殺死王莽,順帶將長樂宮洗掠一空,毀於一旦。光武中興後,光武帝劉秀見長安宮室殘破,不配他這樣英明神武的人居住,便定都洛陽,長樂宮也就和圓明圓一樣,成了一處沒人受搭理的廢墟。劉備進長安時,貪圖這裡佔地廣大,地勢平坦,便將廢墟整理清楚,把來作了校場,屯紮軍馬。其時城中駐軍不下十萬人。分成五六營,盡皆分佈在昔日長樂宮廢墟上。這十來萬人,原為劉備親自統率,沒有他頒下的虎符,任何人無權調動。現在劉備歸西,議事堂集體請假,長安群龍無首。這批軍馬找不到組織,便都歸了兵部尚書司馬懿。別看楊彪這老頭瘦得跟個猴乾似的,可這能量倒是不小,也不知他都對那幾個大營的將領都說了些什麼,這幾個守將雖然不願參與其事,卻對劉封的開進爭一隻眼,閉一隻眼,要不然劉封大軍一進覆盎門,簾進入長安駐軍的布下的包圍圈,別看他人多,一樣不足一掃。 劉封在楊彪的親自指引下,有驚無險的穿過各個軍營,與由霸城進入的大軍順利會師來,同到校場。劉封登上高台,發表了一番講話,簡要說明情況。他說如今匈奴人在依娜的帶領下潛入了長安,欲圖顛覆傳承了數百年的漢室江山,他作為劉姓皇族大家庭裡的一分子,護國除奸,自是責無旁貸,他還號召麾下將士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勇敢抗擊異族侵略者。當然這些都是沒用的,他為了鼓舞士氣,自然對他手下許願,只要他們能趕走匈奴人,奪回長安,府庫裡的黃金白銀任他們搬取,宮裡的美人任他們搶奪。劉蒙聽他越說越不對勁,頻頻向他使眼色,可他只作不見,照說不誤。此條命令等於公開允許兵士搶劫,兵士哪還跟他客氣,一個個兩眼冒綠光,嗷嗷亂叫。 誓師已畢,劉封指引大軍沿著霸城門大街,一路往西,沿途雖遇到小股匈奴軍馬,又哪裡是隴西精銳對手,不片時就被解決乾淨,不曾走脫一人。劉封分兵守住險要,以防匈奴騎兵聽聞宮變趕來救援。 半個時辰後,大軍到了安門大街與霸城大街交匯的十字路口,按照事先約定,各路大軍均在這裡取齊,齊往宮中誅殺依娜。可大軍到時,周位路軍馬也無,劉封耐著性子等了一頓飯的功夫,幾路大軍仍沒有到。劉封不耐煩起來,策著馬來回亂轉。 楊彪、劉蒙自告奮勇,前去接應諸路軍馬,劉封點點頭,道:「嗯,其他幾路人馬一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了。你兩人各領三千軍,分頭接應。」 兩人領命去了,劉備又等了約一頓飯的功夫,大軍還是沒有到。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吩咐一個心腹留守此間接應,自己領著大軍,浩浩東進,開抵未央宮北宮門下。北宮門司馬也姓劉,早年曾追隨獻帝,董卓亂政時,他因看不慣董卓胡作非為,出言不遜,得罪了董卓,若非楊彪出面替他打圓場,他早就人頭落地了。楊彪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有求必應。劉封軍開到,對好了接頭暗號,劉司馬立即下令開門,劉封招呼著大軍攻入宮中。 坐下駿馬進了宮門,踏足在一條由方磚鋪就的大道上。劉封朝裡一望,月光下但見樓台殿閣連延不絕,心中思朝起伏,拿著馬鞭的右手禁不住抖了起來。 劉司馬道:「楊老太尉已經對我說了情況了,從現在起我就是大王的屬下了,大王有何差遣,儘管吩咐。」 劉封道:「煩勞司馬大人守住宮門接令後續軍馬入宮。」 劉司馬應道:「是。」退了下去。 劉封喝道:「駕。」馬兒向前,麾下精兵跟將上來。行了一陣,劉封心中疑雲陡生,既然皇后死了,宮中應該為其舉哀發喪,可現在宮內既聽不見哀聲,也看不見白幡,當真奇也怪哉。 劉封心裡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可是既然來了,不打上一仗就灰溜溜的退走,卻又說什麼也不情願。他傳令三軍加強戒備,眾軍箭上弦,刀出鞘小心翼翼向前行進。進過一帶矮牆,忽然間左手邊一條暗巷裡衝出來一個人。 十來名兵士二話不說,殺將上前。一人高舉大刀便向他的頭上砍去,那人叫道:「且慢,來者可是隴西王?我奉皇后娘娘之命,有話要和隴西王說。」 劉封大吃一驚,叫道:「帶上來。」 親兵將那人推到跟前,劉封問道:「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人道:「皇后娘娘托我帶話給隴西王……」 劉封顫聲道:「皇后沒死?」 那人道:「當然沒死。」 劉封道:「那宮中怎麼傳出消息說皇后死了?」 那人道:「這都是依娜的詭計,依娜已在宮中設下埋伏,就等著大王自投羅網。皇后娘娘恐大王中計,故令小的冒死前來,請大王速退。」 劉封道:「哼,依娜一個小女子,安敢如此對我,我拿到她定要她生不如死!」問道:「皇后現在何處?」 那人道:「仍在承明殿。」 劉封辯明方向,傳令:「改道,前往承明殿。」 那人道:「不可,不可。承明殿外全是伏兵,別看你們人多,去了一樣是個死。」 劉封道:「今天我無論如何也要見她,就算是這裡的人都死了,也在所不惜。」 那人道:「既然大王執意要見娘娘,那請隨小的來。」 劉封點點頭,招呼軍馬跟上。 那人道:「宮中戒備森嚴,人多了可就進不去了。請大王留下大軍單獨隨我去。」 一親兵伸嘴在劉封耳邊悄聲道:「大王勿行,以免有詐。」 劉封急著要見到劉皇后,噓寒問暖,情話綿綿,哪裡聽得進去,令心腹戰將指揮軍馬退回北宮門待命,自引十餘親隨跟著那內侍打扮的人去了。 那人竟揀荒僻小路走,時不時還東張西望,唯恐被人發現。行出里許,至麒麟殿附近。忽聽得暗處一聲呼哨,一彪軍馬迎出,為首一青年漢子朗聲道:「在下匈奴人伊屠知牙,在此恭候大駕多時矣。」 劉封大怒一指那內侍道:「你!」 那內侍也不抗辯,撒腿就跑。 劉封右手一揚,手中長劍飛出,刺入那人背心,那人一時未死,又向前跑了兩步,這才倒地。 伊屠知牙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大王已身陷重圍,無謂抵抗只有死路一條,不如歸順匈奴,依娜單于仍封大王為隴西王,世鎮隴西。」 劉封道:「漢人子孫如何能做異族奴才!」 伊屠知牙道:「那就沒什麼好說了。」手一揮,四下裡擁出五千弓箭手,萬箭齊發。劉封挺起蛇矛,覓路逃生。無奈箭實在太多,他連沖數次,始終衝突不出,反而身中數箭。伊屠知牙覷定破綻,颼的一箭射去,正中劉封前胸,劉封噴了一口鮮血,右手無力垂下,噹的一聲,蛇矛掉地。這時亂箭分從四面八方而至,登時將他射成刺蝟一隻,伊屠知牙策馬上前,歎了口氣,手起刀落,割下首級。 Uu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板粵牘 正文 第685章 - 最後通牒 字數:5467 少頃劉蒙、楊彪引著兩路軍馬趕到北宮門,但見成群結隊的兵士站在門外廣場交頭結耳,頗為納悶,劉蒙上前問道:「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大王呢?」 一員武將上前稟,道:「大王去見劉皇后了還沒回來。」 劉蒙叫道:「見鬼了,劉皇后不是已經死了,怎麼還能見?」 那武將道:「剛有一內侍報說皇后娘娘其實沒死,這都是依娜詭計,讓大王速退。」 劉蒙道:「既然如此,大王為何不速速退兵?」 那武將道:「大王說什麼也要見皇后娘娘一面,問問她的病礙不礙事。」 劉蒙右手一揮,道:「這都什麼時候,還這般兒女情長。」 那武將道:「下官也曾勸大王勿行,以免有詐,可大王就是不聽勸,說什麼也要去。」 劉蒙道:「大王去了多久了?」 那武將道:「將盡半個時辰了。」 劉蒙心裡咯登一下,道:「不好,要出大事。你怎麼還在這傻站著,不趕緊派人去打聽消息。」 那武將道:「派了幾批,可還都沒有回來。」 劉蒙道:「壞了,壞了,一定出事了。你帶上五千人馬,隨我進宮。」 那武將點了五千人,劉蒙引著進了北宮門,往承明殿方向行去,走出約百餘步。迎面來了一哨騎兵,個個穿著皮衣,身形彪悍,望之不是中土人物,最前頭一人正是伊屠知牙,舉著劉封首級大聲叫道:「劉封謀反,已伏誅矣!其餘脅從,盡皆赦宥!」 劉蒙氣得厲聲大叫:「匈奴人佔我宮室,殺我大臣,無法無天,弟兄們咱和他們拼了!」眾軍見匈奴人如此橫行,義憤填膺,拔出兵刃,一擁而上。伊屠知牙手中彎刀向前一指,道:「單于有令,不降者殺無赦!」 突然四下裡喊聲大起,大道上,小巷裡無數軍馬如潮水般湧了出來。劉蒙見不是頭,率著軍馬且戰且走,欲殺回北宮門,招呼大軍繼進。 到了宮門前,劉蒙正要招呼軍馬進城殺敵。忽聽北宮門司馬大喝一聲:「關城門!」城上眾軍張弓搭箭,往城下眾軍射去。城裡城外的隴西軍哪想到城上會突然放箭,猝不及防,被射死不少人,紛紛向後退開。 城上幾名兵士奮力轉動機刮,吊橋緩緩拉起,城門慢慢的合上。城外隴西軍雖有心搶入,可城上箭如雨下,又如何衝得進去? 呯的一聲大響,城門合上。劉蒙大急,抬頭向上望去,但見楊彪和那個姓劉的司馬並肩站在城頭,向下指指點點,不由得氣塞胸臆,大叫道:「老匹夫沒想到沒想到你居然甘作匈奴走狗,為虎作倀,終有一日你會不得好死。」 楊彪也不生氣,道:「你與劉封率軍逼宮難道真只是為了趕走匈奴人嗎?」 匈奴大軍四面圍裹上來,將劉蒙一行圍在垓心。宮門外,司馬懿自引駐在城中的北軍官兵分從橫門、霸城兩條大街上殺到,將隴西軍圍住。司馬懿馳馬出陣,朗聲道:「劉封挑動禍亂,現已伏誅。皇上寬洪大量,赦免大家罪過,各人快快放下兵刃,向皇上請罪。」 身後北軍將士大叫:「快快放下兵刃!否則格殺無論!」 謀反叛變罪誅三族,這一點隴西軍上上下霞是知道了,他們原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此次千里迢迢進京只因受劉封之愚,聽他說得信心十足,都認定此役必勝,於是鼓著勇氣,冒著滿門抄斬的危險來這裡碰碰運氣,撈些好處。現在劉封自己的腦袋都被人高高擎在手裡,眾人群龍無首,哪還敢反抗?待聽得皇上寬洪大量,既往不咎,雖有凶鷙倔強,也都無心戀戰。但聽得嗆啷啷之聲響成一片,隴西諸軍都投下兵刃。 宮門內,劉蒙仍不投降,指揮大軍,負隅頑抗。伊屠知牙屢屢差人勸降,都被隴西弓箭手射死。伊屠知牙大怒,揮軍掩殺,怎奈劉蒙實在太會選地方了,該處地形狹窄,又有房舍高牆可資掩護,匈奴人一時倒也不能攻入。 宮門外,司馬懿單騎馳入隴西軍中,隴西眾軍見他文質彬彬,像個書生,居然敢單槍匹馬直入虎穴,不禁打心眼裡佩服出來。當下隴西軍中部屬一個個依著官職大小上來參見,各道此次附逆,乃是為劉封脅迫,萬不得已。司馬懿鼓動三寸之舌,好生安富番,三軍踴躍。 但聽得城上一聲令下,城門開啟,司馬懿揮軍進宮。一名隴西武將自告奮勇願前去招安。司馬懿當即允諾。那武將來到劉蒙佔據的大院前,大聲喊話。他長年帶兵,隴西這些個官兵都和他相熟,見他都降了,誰都無心戀戰。驀地裡,劉蒙軍中數百人紛紛奔出,劉蒙拔劍亂砍,卻哪裡止得住?這數百人一奔出,跟著便是上千,嘩啦啦一陣大亂,五千人馬倒奔去了一大半。 劉蒙長歎一聲,道:「我空有一身本事,奈何天命不在,奈何?」右臂一轉,橫劍往脖子上削去。 一名部屬忙按住劍柄,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生,萬不可做此傻事。」 院外喊聲大起,司馬懿麾下軍士手執長槍,如牆而進,片刻間,便已來到院外。院內兵士眼見無幸,紛紛放下兵刃,出院投降。劉蒙向院外看了一眼,歎道:「罷了。」緩步出院,恭身投降。劉蒙雖起於商人,可這些年摸爬滾打,名頭倒也著實響亮,司馬懿好生撫慰一番,編入麾下聽用。 劉封精心準備了數年的叛亂,就這麼土崩瓦解了。其實他當時若不迷戀劉皇后,不聽勸阻,隻身進宮,一樣也是個輸。司馬懿早就在城內佈置好了,他只要進了城,便是插翅也飛不出去。 司馬懿命手下人打掃戰場,自己則和伊屠知牙,來到金華殿稟明情況。 伊屠知牙呈上血淋淋的劉封首級,貂嬋尖叫一聲,縮在賈仁祿背後,不敢再看。賈仁祿回想起劉封小時候在自己府上讀書的情景,眼眶濕潤,側過頭去,取帕拭淚。 依娜冷哼一聲,道:「哼,和我作對的,都沒有好下場。把劉封的首級掛著北宮門外,讓文武百官見見,這就是叛逆者的下場!」 伊屠知牙應道:「是。」轉身去了。 賈仁祿笑道:「你也別敲山震虎啦,老子說不降,就是不降。」 依娜道:「這次可多虧你了,要不是你,劉封之亂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平定下來。」 賈仁祿道:「你才知道啊,老子幫了你這麼大忙,你什麼也沒給老子,反而在這裡瘋言瘋語。」 依娜對司馬懿等人說道:「你們先下去。」 眾人退出,依娜兩眼放電,送上一筐筐秋天的波菜,道:「你要我怎麼報答你呢?」 賈仁祿也不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也別說那些沒用的,馬上辦事吧。」伸手解她衣衫上的扣子。 依娜道按住他的手,道:「別急嘛,陪我到宣室殿走走。」 賈仁祿道:「你不怕皇上詐屍?」 依娜道:「有你在,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賈仁祿道:「你既然不怕,那就去走走也好。」 兩人來到宣室殿,依娜坐上御座,揭開傳國璽盒蓋,滿室生光。她看著光彩照人的玉璽,道:「從明天起,這個王朝便是我的了,你真的不肯幫我麼?」 賈仁祿道:「你這話說的太早了吧?」 依娜道:「明天我就讓那賤人下詔為躺在裡面的死鬼發喪,然後擁立他的兒子劉永登基。那賤人是太子生母自然是皇太后,我是皇太后的老師,自然就是太師,大權獨攬,這江山還不是我的?」 賈仁祿道:「本朝還沒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你當太師,一定會有不少大臣反對,這官你不一定當得成。」 依娜道:「軍權在我手裡攥著,誰叫反對?」 賈仁祿道:「你想當官也得選個好點的官啊!什麼官不好選偏偏選什麼太師!」 依娜道:「怎麼了?」 賈仁祿道:「太師董卓他老人家曾幹過,他當年也是支手遮天,朝中大臣隨便殺,皇宮裡的妃子宮女隨便睡,連皇帝老兒都奈何他不得,可到頭來,暴屍於大庭廣眾之間不說,屍體還被人當天燈給點了。你也想當太師,不怕步他老人家的後塵?」 依娜笑著道:「我要是被人當天燈給點了,你救我不救?」 賈仁祿道:「你說呢?」 依娜歎了口氣道:「你一定不會救的。」 賈仁祿道:「唉,收手吧。劉封這小子我本來是不想殺的,可他一意孤行,起兵叛亂,已罪無可恕。他的腦袋這會就在宮門上懸著,你和他幹的事八九不離十,就不怕有朝一日,也和他一樣?」 依娜道:「笑話,江山已在我手,我有什麼好怕的。」 賈仁祿道:「江山真的在你手裡了?」 依娜笑道:「難道不是麼?」 門開了,司馬懿走到依娜身後,悄聲說了幾句話。 依娜大吃一驚道:「這怎麼可能!」 說話間,殿外殺聲四起,一隊匈奴人在伊屠知牙的帶領下,手執利刃,闖進殿來。 依娜怒道:「伊屠知牙,我平時待你不薄,你何故叛我?」 伊屠知牙道:「很簡單,因為我不是伊屠知牙。」 依娜吃驚更甚,道:「你不是伊屠知牙!」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這迷底就由老子來揭吧。」走到伊屠知牙跟前,右手在他臉上又勾又摸,揭下一張面皮來,道:「姜維,你小子製作人皮面具的功夫快趕上你師父尤沖了,連老子見了,都大吃一驚。」那人正是姜維,他打小就喜歡鼓搗這些玩意,尤沖見他聰明伶俐,人又老實,是塊可造之才,經過一番測試,正式收他為徒,將製作人皮面具的功夫毫無保留的傳授於他。姜維用心習學,幾年之後,手藝便可以亂真了。 依娜什麼都明白了,一指賈仁祿道:「你!」 賈仁祿對貂嬋說道:「我為什麼不跑,你明白了吧?」 貂嬋笑道:「你怎麼不早說,害我白擔心一場。」 賈仁祿道:「早說,伯約的腦袋可就掉了。」又道:「依娜,呼廚泉已束手就縛,匈奴大軍降得降,死的死,早就不存在了,你的夢也該醒醒了。」 從波峰一下子到波谷,依娜也不禁有些失落,道:「你是怎麼辦到的?」 賈仁祿道:「老子一早就知道你要殺軻比能,也知道你想讓漢軍和軻比能拚個兩敗俱傷。老子怎麼能讓你這麼幹,於是老子就把匈奴人祭出來。暗令伯約以撤兵相要脅,逼匈奴人就犯。漢人若從圜陰撤走,匈奴人可就完全暴在鮮卑人的鐵蹄之下,呼廚泉當然不會讓這種可怕的事情發生,於是他迫不得已,提兵北上。接著伯約略施小計就讓匈奴人與鮮卑人交鋒。匈奴弱,鮮卑強,結果可想而知。匈奴一敗必和你聯繫,你迫不得已必殺軻比能以緩合緊張局面。這樣一來,主動權便抄在了我的手裡。」 依娜道:「你實在太可怕了。」 賈仁祿道:「白土一戰,匈奴逃逸,下落不明。伯約遍尋方圓百里之地,也沒找到他們的下落。恰在這個時候軻比能死了,老子下面要介紹的人也要出場了。」 隊伍右邊一員武將揭去面皮,依娜一看,卻是拓跋力微,冷冷地道:「你也來對付我,很好,很好。」 這時左手邊一員武將叫道:「俺老張憋悶死了,不扮了,不扮了,隨手一揭,出一張臉來,豹頭環眼,正是張飛。 賈仁祿忍不住道:「得,最不愛惹事的張飛也來了。」 姜維嘿嘿一笑道:「張將軍非要來,我攔也攔不住,只得帶他來了。」 張飛叫道:「依娜,你敢害大哥,俺老張殺了你!」說著就要扒衣服。 賈仁祿道:「她完蛋了,你就讓她聽完始末,再殺她也不遲。」又道:「軻比能一死,拓跋力微便率眾撤離,其實他的隊伍並沒有像你想的那樣向北,而是向西,協助我們找尋匈奴人。匈奴人雖會躲,可拓跋力微這個草原上最出色的獵人還是很容易就將他們找到。你認為時機成熟了,秘密通知匈奴人,匈奴人開始行動,哪知伯約早已在附近布下天羅地網。匈奴人沒走多遠,就鑽進了早就紮好的口袋,全軍覆沒,呼廚泉被拓跋力微生擒。跟著姜維假扮成你安插在匈奴內部的心腹伊屠知牙,從拓跋部及圜陰大戰中投降鮮卑人中選出些精銳假扮匈奴人,押著呼廚泉來到馮翊。」 「孟達這小子果然不懷好意,擺下鴻門宴,想要生擒呼廚泉。哪知他這次遇到了對手太過厲害。他手中酒爵剛掉到地上,姜伯約就竄了上去,三兩下就把孟達給搞定了,哈哈,真不狼老子的女婿。」 姜維道:「大人謬讚了。」 賈仁祿道:「你小子就是太謙了。佔了馮翊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伯約派人通知你大軍已到臨晉。你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自信,以為一切天衣無縫,哪曉得會有人在背地裡弄鬼,自然不虞有他,差人通知大軍進了長安。你是個匈奴人,自然不相信漢人。於是你將漢人的軍隊全都調出未央宮,伯約則依照你的指示,引著假匈奴人進駐未央宮,並暗地裡通知了我。這樣一來皇宮等於全部落到了老子手中,天下間哪裡還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你說老子又為什麼要逃出去?」 依娜長歎一聲,道:「怪不得最近伊屠知牙變得有些沉默寡言,原來如此。」 賈仁祿道:「伯約雖曾為此專門請教過長安最著名的優人,可是初學乍練,自然不能模仿的惟妙惟肖,盡善盡美。好在你時常到處奔波,和伊屠知牙相處的時間十分有限。伯約和他年紀相仿,刻意模仿之下,倒也有八九分相似,這才沒有被你認出來。」 依娜道:「這麼說最近議事堂眾官集體請假,也是你的傑作了?」 賈仁祿道:「你很聰明,猜出未央宮下有地道。沒錯,老子就是通過地道將消息遞出去的。那時孔明、元常等人已有所覺察,正想方設法阻你成事。阻你成事,自然也就是阻止老子成事,老子當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老子讓他們對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請假幾天,和老婆孩子熱坑頭。這一連串事情進行的太過順利,你難道不覺得的奇怪嗎?」 依娜冷哼一聲,賈仁祿道:「你應該是有所懷疑。可以你的自信,你一定認為這一切之所以會如此順利,是你深思熟慮之功,老子說的沒錯吧。」頓了頓,道:「由於伯約的出色表演,你完全被蒙在鼓裡。用匈奴人佔據未央宮,只是你計劃的第一步。接下來你就是要控制那個已完全不聽你話的劉皇后。這時劉蒙突然插了進來,你覺得不能讓這匹害群之馬破壞你的全盤計劃,於是你向老子問計,如何才能除掉劉蒙。你不知道的是,再你問我之前,我剛見過劉蒙,我讓他先退回去,糾集大軍入宮問罪。」 依娜又哼了一聲,賈仁祿也不理她是否生氣,接著:「劉蒙居心叵測,不僅妨礙到你的計劃,也妨礙到老子的計劃,老子自然不會讓他得逞。可老子只控制了未央宮,城外的軍馬都在你的手裡,於是老子便向你獻計,假說劉皇后死了,令那小子方寸大亂,自投羅網。唉,其實老子真的想殺他,可是他已完全變了,不再是住在老子府裡那個堅韌不拔,天真無邪的小孩子了,他的心已被豬油蒙住了,既然老子現在不殺他,他將來也一樣不得好死,既然早晚都得死,不如讓他早死早投胎呢。」 依娜道:「沒想到我竟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間,成了你手中殺人的鋼刀。」 賈仁祿道:「我不是沒給你機會,在天牢裡老子就勸你收手了,可你偏偏不聽。」 張飛叫道:「好了,前因後果你也解釋夠了,該俺老張動手了!」扒了上衣,提矛便上。 姜維道:「將軍,小心她的眼睛。」他曾聽賈仁祿介紹過依娜,擔心張飛被依娜控制了去,這個黑大個要是落入敵人,己方無人可制全他媽得完蛋。 張飛叫道:「放心,這個小妮子,俺老張閉著眼睛都能打得贏。」 依娜哈哈大笑,張飛不由自主的停住了,道:「死到臨頭,你還笑什麼笑?」 依娜道:「仁祿,你說過笑到最後,才笑得最甜,你不覺得你笑得太早了麼?」 賈仁祿道:「這麼說你有法子反敗為勝了?」 依娜道:「姜維裝的雖像,可還是被我發現了破綻。經過觀察,我發現這支匈奴騎兵已不聽使喚,於是我又找了一支隊伍來替代它。」 賈仁祿道:「笑話,城中駐軍都已被隔在宮門外,你哪來的兵馬?」 依娜輕擊兩掌,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大軍都被隔在宮門外了嗎?我的軍馬可還在宮內!」 賈仁祿咬牙切齒的道:「劉蒙,你什麼時候投降了依娜了?」 殿外喊聲大震,劉蒙所領隴西軍分從四面八方殺到,將大殿圍了個嚴實。 劉蒙在親衛的簇擁下來到依娜跟前,道:「其實我在跟劉封之後不久,依娜就派人暗中聯繫我。我冷眼旁觀,覺得劉封完全不足以成大事,早晚要身敗名裂,於是棄暗投明,投奔了依娜。」 賈仁祿大叫道:「他***,好好的中原人不當,你偏偏要當匈奴人!」 劉蒙道:「中原人還是匈奴人,我不在乎!依娜答應讓你身敗名裂,我就心甘情願的為她賣命。」 賈仁祿罵道:「你小子真他媽不是個人。」 劉蒙冷笑道:「罵得好,本來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做個男子漢,一統天下,都是你讓我一無所有,只要能除掉你,不管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賈仁祿道:「這麼說劉封隊伍裡的情報,都是你透給依娜的?」 劉蒙道:「正是。」 賈仁祿回頭瞪了姜維一眼,道:「老子不是讓你假傳依娜之令將隴西的軍馬都調出宮去麼,你是怎麼做的?」 依娜笑道:「你別怪他啦。我早就留了個心眼,他的命令自然不好使。」 殿外乒乒乓乓之聲大作,顯是劉蒙所領隴西軍與姜維所領大軍發生激戰。 依娜道:「仁祿,你的人已被我分割包圍了,你輸定了,趕緊投降吧。」 賈仁祿笑道:「這麼說老子想引蛇出洞沒引成,反而被你包了餃子了?」 依娜道:「你為了讓我深信不疑,用鮮卑人中的匈奴後裔來冒充匈奴騎兵。這些人都和南匈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你說他們是聽你們漢人的,還是聽我這個匈奴人的?」 賈仁祿道:「大意了,大意了。唉,看來老子真是笑得太早了。」 依娜道:「這江山終歸還是我的,仁祿別瞎折騰了,趕緊投降吧。」 賈仁祿道:「老子要是不同意呢?」 依娜冷冷地道:「你實在太可怕了,可怕得讓我不得不下決心了。仁祿,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肯不肯歸順於我?」 賈仁祿道:「絕不。老子還想在和你練練。」 u幽書盟 uutXT.cOm 詮文自板閱瀆 正文 第686章 - 惡貫滿盈 字數:5261 殿外傳來一連串慘叫聲,靜夜聽起來,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緊接著腳步聲雜沓,一隊隊軍馬闖進,手中長槍高舉,明晃晃槍頭都對準殿中諸人。站在賈仁祿等人身後的親兵也突然吃裡扒外,拔出彎刀,指著賈仁祿等人的身周要害。 張飛瞪眼環眼,大叫:「他奶奶,俺老張跟你們拼了!」 賈仁祿叫道:「且慢,怎麼哪裡都有你。」 張飛叫道:「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還慢什麼慢啊!」 依娜問道:「怎麼,你想明白了,想要投降?」 賈仁祿道:「老子剛才笑夠了,這會怎麼也得輪到你笑笑了吧。」 依娜冷笑道:「這麼說我也笑得太早了?」 賈仁祿道:「不早,不早。你要是再不笑,呆會估計就笑不出來了。」 依娜笑道:「笑不出來?你不會是在說夢話吧?」 賈仁祿道:「依娜,老子有一句大實話,你想不想聽?」 依娜道:「什麼話?要是惹我不高興的話,你還是別說吧。」 賈仁祿道:「你聽了一准開心,老子想說你笑得時候挺好看的。」 依娜笑靨如花,道:「真的麼?」 賈仁祿道:「真的,真的,只可惜你這人整天繃著個臉,像人家欠你兩百吊似的。」 依娜嗔道:「還不是都給你氣的。」 賈仁祿道:「剛才老子佔了上風沒有馬上殺你,這會你也給老子喘口氣的時間行不?」 依娜歎了口氣,道:「你的請求總是讓人難以拒絕。好吧,我給你一柱香的功夫考慮考慮。」 張飛又要發表不同意見,姜維摁住了他。這小鬼雖然出道不久,不過連戰接捷,張飛嘴上不說,心裡卻好生佩服,見他攔阻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依娜命人在香爐上插了一柱香,雙方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沒有說話。 賈仁祿喜動不喜靜,率先開腔:「這麼靜靜的站著,悶也悶死了,咱說點什麼吧?」 依娜笑道:「除了投降,我什麼也不想聽。」 賈仁祿沒詞了,兩眼盯著一點點燃燒的香發呆,依娜笑道:「怎麼又不說話了?」 賈仁祿道:「除了投降,老子什麼都可以說。」 依娜笑道:「都到這個份上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跟我?難道你真的不怕死?」 賈仁祿道:「你也知道老子最怕死了,可老子要是跟著你混,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依娜道:「至於麼?」 賈仁祿道:「至於。老子人長得難看,又沒有學問,差幸算得上一技之長的,不過是一絲良心未泯,這些年來辦得事還算是人束已。老子要是跟了你,必會世人所唾罵,說我是漢奸,老子身邊這些個大妞小妞也一個個都要瞧不起老子,跟老子鬧離婚。要是所有的朋友都不理老子了,所有的女人都跑了,老子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姜維道:「說的好,大丈夫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者生!」 張飛叫道:「他***,這點陣仗根本奈何不了俺老張,你們也別要死要活的了。」 依娜側頭看了看香爐,香燒了約三分之一,道:「你別以為我念著舊情,不會殺你,故而有恃無恐,這次我是熄決心,你的時間不多了,趕緊考慮考慮吧。」 賈仁祿道:「不用考慮了,老子還想再跟你練練。」 依娜道:「局面已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已窮途末路,還怎麼和我作對?」 賈仁祿道:「宣室殿這把椅子你已經坐過了,未必就比你們匈奴的胡床舒服,你怎麼就這麼想坐呢?」 依娜長歎一聲,道:「你不明白的。」 賈仁祿向她瞧了一眼,道:「你原來應該不壞,不然你也不會去救劉皇后了。你一定是受過什麼刺激,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吧?」 依娜看向窗外,兩眼熱淚沿頰流下,道:「還是你瞭解我,你以前窮過嗎?」 賈仁祿道:「窮過。」 依娜道:「有多窮呢?」 賈仁祿道:「也不算是太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馬馬虎虎還算混得過去,只是常常還不到月底就把錢花個精光,接下來的日子沒錢吃大餐,只好天天以泡麵度日而已。」 依娜道:「泡麵?」 貂嬋白了他一眼道:「那是仁祿老家的一種面,十分便宜,一般老百姓都吃得起。」 依娜道:「原來是這樣。你好歹還有一碗麵吃,我小時候要是能有一碗麵吃,那就開心死了。」 賈仁祿甚是驚訝道:「據我所知,你是北匈奴右賢王之女。按匈奴制單于之下就是左右賢王,你們匈奴再困難,也不至於一個右賢王之女連碗麵都吃不起吧?」 依娜道:「右賢王之女,哈哈!」放聲大笑,笑聲頗為尖銳,靜夜聽起來,讓人直起雞皮疙瘩。她笑了一陣,又道:「你的消息倒也靈通。沒錯,我是右賢王之女。可我卻不像其他公主郡主那樣高高在上,衣食無優,而是生活得十分艱苦。」 賈仁祿道:「這怎麼可能?」 依娜看了看香爐,道:「時間還有,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吧。先漢時,我匈奴異常強大,先後出了許多英明有為的單于,擁有上萬里豐美的草地,控弦數十萬騎,牛羊更是多的不計其數。那時的右賢王之女,應該是很威風的,只可惜我不是出生在那個時候。你應該知道先漢末年匈奴分為南北兩部。後漢中葉,鮮卑強盛,時常入寇北匈奴,搶掠牛羊馬匹無數。章帝章和元年,鮮卑人攻入左地搶掠牛羊財物,當時北匈奴的單于名叫優留,忍無可忍,率眾迎戰,兵敗被殺。北匈奴群龍無首,登時大亂。屈蘭、儲卑、胡都須等五十八部,口二十萬詣雲中、五原等地投降漢朝。你知道這些人到了漢朝都幹什麼嗎?」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依娜道:「奴隸!他們都被你們漢人買去當了奴隸,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姜維叫道:「我大漢一向提倡綏服四夷,怎麼會做這種事?你一定在騙人!」 依娜道:「騙人?現在外面就有不少匈奴後裔,你把他們叫進來問問就知道了。」 賈仁祿道:「他不信,老子信,你接著說吧。」 依娜道:「我之所以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們,別以為你們幹什麼都是正義的。歷史本來就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有朝一日,我當上了皇帝,史家自然就會把匈奴人寫的很好,而把你們漢人寫得很壞。章和二年,南單于見北匈奴大亂,想盡有其地,於是上表請求朝廷征伐北匈奴。你們念念不忘的永元元年那場大勝的起因,實際上就是這個樣子的。你們漢人乘人之危,勝得有何光彩可言?」 姜維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依娜道:「南單于上表時恰值章帝崩殂,和帝即位,竇太后臨朝。竇太后覽表大喜,當即命車騎將軍竇憲領軍出征。北匈奴剛敗於鮮卑,連單于都被殺了,可謂元氣大傷,再加上天災流行,人畜多死,如何是南匈奴及漢朝聯軍的對手。稽落山一戰,北匈奴大敗,單于率眾遁走。漢人此次遠征並不是向你們想像的那樣消除邊患,綏靖邊境,僅僅只是為了增強外戚的權勢而已。匈奴故地千里肥美的草地,漢人要來根本就沒有用,派兵駐守徒耗糧食,毫無意義。反正一來北匈奴遠遁邊患肅清,二來竇憲大勝,聲望大增,所有目的都達到了,漢軍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班師回朝。鮮卑人乘機侵入,將這片咱匈奴人賴以生存的草場據為己有,勢力大增。現在你們又費勁想要剿除鮮卑人,其實這都是你們自找的!當時北單于其實並沒有走遠,他也知道漢人呆不長,想乘他們退走後收復失地。哪知漢人前腳走,鮮卑人後腳就來了,北單于那時的力量根本無法和鮮卑人抗衡,除了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佔了故地之外,別無他法。無奈之下,他率眾向西北方向遷徙,翻過天山,於甘微河南岸定居下來。」 「其時北匈奴連遭喪敗,勢力微弱以極,根本無力再為禍中原了,可你們漢人仍不放過我們。僅隔一年,永元二年,中郎將耿譚率南匈奴左右兩部八千餘騎出雞鹿塞,分進合擊,夜圍北單于於甘微河南。單于大驚,率精兵千餘人合戰。戰不數合,北單于被創,墮馬復上,率輕騎數十突圍南走。漢軍得其玉璽,獲閼氏及男女五人,斬首八千級,生虜數千口而還。這兩場大戰誰得利最多,是你們漢人嗎?根本不是,得利最多的是鮮卑人,鮮卑人不發一箭,不費一卒,得地數千里,遂成北方大國。其次是南匈奴,南匈奴兩番大勝,黨眾最盛,領戶三萬四千,口二十三萬七千三百,勝兵五萬一百七十。當時的形勢已很明顯了,鮮卑人尾大不掉,南匈奴擁兵自重,危險已初端倪,那時你們若設法扼制,形勢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樣子。可你們漢人愚不可及,竟仍把我們北匈奴當成腹心大患,永元三年,右校尉圭復擊北匈奴,北單于不敵,孤注一擲,率殘部翻越高不可攀的金微山,阻山而居,這才躲過了你們漢人的追襲。」 「居住之所總算是找到了,可形勢仍不容樂觀,這裡環境十分惡劣不說,還有一個同樣以遊牧為生的呼揭人在邊上揮眈眈。連年干早加上呼揭人和鮮卑人的輪番襲擾,使得原本就十分艱難的日子,變得更加的艱難。為了生活下去,上至匈奴單于,下至各級官吏,不得不紆尊降貴,親自參加勞動。而我就是在這樣殘酷的環境下出生在北匈奴右賢王的大帳裡。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媽媽只是個使女,身份下賤,按你們漢人的話來講就是庶出。本來就是個女的,還是庶出,自然倍受冷落。從小到大,我從沒享受到王爺之女應有的一切待遇,什麼活都得幹不說,還時常受到哥哥,姐姐甚至是弟弟、妹妹的欺負。他們長得沒我好看,人又比我笨,憑什麼他們穿金戴銀,吃香喝辣,而我和媽媽在大冬天裡也只能穿著單薄的衣衫,吃著連牛羊都不一定會吃的野草,這根本就不公平。」 賈仁祿長長歎了口氣,依娜接著道:「十三歲那年上,一天我上金微山上砍柴,碰巧遇到左賢王丘浮尤在那狩獵。左賢王是單于的叔叔,老單于死了之後,各部爭位,在丘浮尤極力擁護下單于才得已即位。單于年長無子,繼位乏人,飲水思源,他便立丘浮尤為左賢王。左賢王在我匈奴的地位,就相當於你漢人的太子,將來可是有份承繼江山的。那畜牲佔著自己地位顯赫,便為所欲為。那天他見到我,二話不說,撲上來就……」說到這裡泣不成聲。 賈仁祿怒道:「有本事就忽悠得女孩子主動把衣服給脫了,像這樣動不動就用強的當真豬狗不如!那後來呢?」 依娜道:「我回去之後,媽媽見我衣衫不整,大失驚色,詢問原由。在她的逼問下,我囁囁嚅嚅地將這事和她說了。我原本以為她大大的生氣,哪知她卻十分興奮,說我能得到左賢王的垂青,當真是前生修來的福分,原來她奴才做久了,全身上霞沾著奴才氣。我哭著求她為我出氣,可是她卻反而教訓起我來,說道這樣的好事別人求都求不來,我卻哭哭啼啼的,當真愚不可及。從那天起她便癡心妄想,天天盼著左賢王來求親。那畜牲不過是一時興起,事後便拋諸腦後,又怎會差人來提什麼親?媽媽等了幾天,始終沒見有人來,竟罵我不會討好男人,以致左賢王看不上我。到後來,她竟逼我主動去勾引左賢王,好成就這門親事,這樣她也可以跟著風光了。我說什麼也不依,她便打我,罵我,不給我飯吃。我氣不過,偷偷的跑去和爹爹說了。其時爹爹正受單于猜忌,被剝奪了一切權利。他正苦思扭轉乾坤之法,竟也鼓勵我跟左賢王結親。我求告無門,一怒之下,離家出走,假意來到左賢王的帳幕外求見。那畜牲見我來了,大喜,親自將我讓到帳中,詢問原委。我哭著說我被家裡人趕了出來,無家可歸,求他收留。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當晚我乘他熟睡,摸了把剪子,照著他突起的肚子使勁捅了下去,他哼也沒哼,身子扭動幾下,就此不動了。哼,那畜牲人又笨,又長得難看,只因是單于叔叔,就可以為所欲為,而我什麼都比他強,只因身份下賤,卻不得不了倍受欺凌,這公平麼。我捅死他的那一剎那,就暗暗紡,有朝一日我也要出頭投地,擁有至高無尚的權利。我殺了左賢王,自然便不能在匈奴呆了,於是我就逃到了西域,暗暗尋找機會。之後的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摸著扶手,又道:「通過這件事,我算是明白了,沒有權利就只能受人欺負,有了權利,就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現在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熱衷往上爬了吧。」 賈仁祿道:「人在高處不勝寒,權利大了,真的就是一件好事麼?」 依娜道:「怎麼不是好事?要不是我控制了未央宮,你這會也不會呆呆的聽我講故事。」 賈仁祿道:「我根本沒想到你這個右賢王之女生活的竟是如此艱苦。」 依娜道:「這個故事應該可以打動你吧?」 賈仁祿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們北匈奴經歷了這麼多苦難仍然不屈不撓的活了下來,上天一定不會薄待他們的。他們一定會找到一片屬於自己的土地,創造出令人瞠目結舌的輝煌業績。不過改寫歷史的另有其人,卻不是你。我說過我是很現實的人,從不跟沒有錢途的人混。」 話音甫落,最後一戳香灰落下,依娜道:「時間到了,我再問你一遍,你跟不跟我干?」 賈仁祿道:「從香燒起的那一刻起,老子就已經有了答案。」 依娜道:「那你為什麼還要我給你點時間,難道你還癡心妄想,在等什麼救星?」 賈仁祿道:「我只是想讓你多笑一會,沒想到卻把你給招哭了。」 依娜道:「你想看我笑,那也容易得很,只要你跟我干,我天天笑給你看。」 賈仁祿道:「你可沒這麼多時間了。」 依娜哼了一聲,道:「死到臨頭,兀自大言不慚!劉蒙!」 劉蒙轟然應道:「在!」 依娜道:「你和賈福仇深似海,就由你把他的首級割下來。」 劉蒙喜道:「是!」緩緩抽出長劍,道:「賈福,你也有今天。」 姜維叫道:「有我在此,你休想傷大人一根寒毛。」 劉蒙道:「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敢……」突然回身,白光一閃,劍尖已對準了依娜。 恨賈仁祿入骨的劉蒙竟會突然反水,誰都始料未及。這一劍突如其來,既便依娜也未料到。站在劉蒙身側的親兵跟著發難,挺劍制住依娜身周要害。 依娜大吃一驚,道:「你……你怎麼會是賈福的人?」 賈仁祿道:「想不到吧?」 依娜道:「這怎麼可能!」 劉蒙道:「那場大病早已使我明白,我這一輩子就因貪念權勢,越做越錯,越走越遠,算是徹底毀了。我毀了不要緊,我的兒子可不能毀。仁祿不計前嫌,延醫贈藥,救了我兒子的命。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就算再恨他,也不能再找他報仇了,何況這根本就是我自作自受。」 依娜道:「於是你便主動投靠我們,為賈福張目?」 劉蒙道:「我和仁祿仇深似海,不死不休的事,你們都知道。有了這一層,你們自然不會懷疑到我身上,而我正可以利用這一層瞭解你們的陰謀。」 依娜惡狠狠地瞪了賈仁祿一眼,道:「你好,你好……」驀地裡一道白光一閃,一樣細小的物事疾射而出,直指賈仁祿小腹。劉蒙離她甚近,見她說話前右手微有異動,暗叫不妙,疾撲而上,擋在賈仁祿身前。那物事倏地飛至,釘在了他的背心。他前衝之勢未止,踉踉蹌蹌的來到賈仁祿跟前,突然嘴一張,噴出了幾口鮮血。 賈仁祿伸手去扶,手上已是一片血紅。他正要說話,忽聽得依娜叫道:「你!」 賈仁祿抬頭一看,只見一柄利刃自依娜背心刺入,從胸口透了出來。握著劍柄的不是別人,正是司馬懿。 司馬懿道:「沒想到吧?」 依娜道:「你為什麼要……」 司馬懿抽出長劍,道:「我堂堂七尺男兒,豈甘做胡虜鷹犬?我早就覺得你所做所為頗為古怪,便隻身混入敵窩,搜尋證據,好將你們一網打盡。」 說話間,站在邊上的劉蒙親兵見主帥慘死,勃然大怒,亂刀齊下,依娜身中數劍,血流如注。她伸手指著司馬懿,嘴一張一合,似乎要說什麼,可就是說不出來,驀地裡身子向前一撲。司馬懿向後疾退,背靠在屏風上,已無處可退,不由得渾身直抖。只聽得砰地一聲響,半空中,依娜失了勢子,摔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賈仁祿搖晃劉蒙的身子,大叫道:「劉蒙,劉蒙,你醒醒!」 劉蒙緩緩睜開眼來,道:「大人,當初你救了我,現我又把命還給了你,咱們兩不相欠了。如果有來生,我……我……一定要殺……殺……殺……」 賈仁祿淚流滿面,叫道:「劉蒙!」 劉蒙道:「她們娘倆過得還好吧?」 賈仁祿道:「蹇家的商號已被甄宓並了過來,交由她們打理。你的寶貝兒子跟你一樣都是做生意的料,這商號在她們娘倆的經營下,有生有色,不出數年,便可達到當年劉家糧號的規模。」 劉蒙道:「好……好……樣的……我丟掉的家業……在邈兒手裡得到重……振,我……死……死……死……」兩眼緩緩地閉了上去。不論賈仁祿怎麼搖,他再也醒不過來了。 司馬懿伸手探了探依娜的鼻息,冷冷地道:「就這麼死了,當真便宜你了。」說著衝著內堂跪倒,磕下頭去,道:「仰仗皇上洪福,奸人俱已誅除,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當眾人錯愕之際,只聽內堂有人哈哈大笑,一連好幾天一動不動的劉備遺體,突然動了。劉備坐了起來,說道:「很好,很好。此番除賊,你可是功不可沒! uU書盟 uUTxt.Com 荃文吇版閱瀆 正文 第687章 - 善惡有報 字數:6069 其時三更半夜,已被太醫斷定死亡的劉備突然說起話來,眾人腦子都是嗡的一下,背上,手心上,直冒冷汗。一些膽子小的傢伙簾便打起了腳底抹油的主意,可是他們見殿中唯一的女士貂嬋兀自不動地方,心想自己這一跑這人可丟得大了。又都打消此念,六神無主的站在那裡,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聽劉備心平氣和的問道:「仲達,你怎麼知道朕沒有死?」 司馬懿道:「皇上有百神護體,小人的鬼域伎倆再毒,又焉能害得了皇上?那日聽到宮裡傳出皇上凶信,臣雖然不信,卻不由得為皇上捏一把汗,待收到了聖旨,這懸著的心總算是回到了肚子裡。」 劉備哈哈大笑道:「那日朕寫那道旨的時候,心裡也一直……」 張飛總算是回過神來,一個箭步,搶到內室,握著劉備的雙手,感受到他的體溫,叫道:「大哥,你沒有死,真是太好了。」 劉備道:「這可多虧了仁祿,若不是他替朕擋了一劫,朕這會可真得起不來了。」 賈仁祿道:「此番全仗皇上洪福齊天,老……臣何功之有?」 劉備笑了笑,起身出屋來到外殿,向躺在地上的依娜望了一眼,歎了口氣,道:「適才她所說,朕都聽見了,她的經歷甚是可憐,她的本事更是了得,若能化格其心,導其向善,當可造福於民,就這麼死了實在太可惜了。」 賈仁祿叫道:「皇上您別看她細皮嫩肉的,其實已經五十多歲了。」 劉備苦笑,道:「你啊,都快五十的人了,還這麼不正經。」 賈仁祿一臉鬱悶,心道:「明明是你自己老不正經,看上了依娜,還說老子不正經。官大一級壓死人,你是皇帝,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好了不起嗎?」 張飛跟了出來,撓了撓頭,道:「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啊?宮裡人不是都說大哥誤食了有毒的丹藥,不治而死,怎麼又活過來了?」 劉備笑道:「你這個魚木腦袋想破了也未必想得出來,朕來告訴你吧。那日仁祿離開圜陰,秘密到了藍田,差人通知朕。朕假以狩獵為名,前往藍田和其相會。其間仁祿屏退左右,和朕說起這個神秘人物依娜,他說據可靠消息,依娜正在策劃一起陰謀,想要害死朕,估計就在這幾天就要動手了。一開始朕當然覺得他在危言聳聽,不以為然,可是通過對這段時間發生的古怪事情加以分析,朕也覺得這裡面不那麼簡單。於是採納了仁祿的建議,讓仁祿假扮朕,進了未央宮,而朕則假扮成仁祿到了一個隱蔽所在隱藏起來。在那裡朕見到了當日誣指仁祿與尚香有染的宮女還有她的家人以及其他一些證人,聽她們述說了事情的真相。朕這才明白,當日朕完全錯怪了仁祿,而且仁祿所說並非無的放矢,還真有一個針對朕及朕的家人的大陰謀,不禁為仁祿的處境捏了一把汗。我在宮外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是不知道仁祿在宮裡的處境,心裡急得跟什麼似的,說實在話,朕一生之中,還不曾為一個人這麼著急過。」 賈仁祿激動的眼淚嘩嘩的,說道:「皇上對微臣的關心,臣感動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頓了頓道:「下面這段和臣有關,就由臣來說吧。別以為假扮皇上進宮,是份大大的優差,其實苦不堪言。老……臣進了後宮,觸目之處儘是鶯鶯燕燕,這美女多得,兩隻眼睛不大夠使了,恨不得一下子長出四隻……」 貂嬋走上前來道:「嗯?你很想長出四隻眼睛嗎?」 賈仁祿道:「不,不,不想,不想。」 貂嬋笑靨如花,道:「你要是很想的話,我可以幫你啊。」 賈仁祿道:「不,不,不用了。言歸正傳。」側頭瞧了瞧依娜道:「這妮子這麼樂衷於攀上權力的頂鋒,可當老……臣攀上了之後,卻一點也樂不起來,相反渾身不自在。每天堆在案頭的公文有小山那麼高,宮裡的宮女妃嬪更是有事沒事就往宣室殿跑,不是給這個上眼藥,就是說那個的壞話,還動不動就要皇上給她們做主,當真煩也煩死了。皇上,您老人家有多難,臣算是明白了。」 劉備歎了口氣道:「你們都認為朕富有四海,威加九州,一定生活得很開心,沒有任何煩擾可言。其實真的是這樣嗎?這話朕憋在心裡一直沒有說出來,今天總算有人替朕說出來了。」 賈仁祿說道:「是啊,當皇帝難啊,當個好皇帝更難,要當像皇上這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皇帝,那簡直比登天還難!」心道:「看著這一大堆美人只能幹流口水,不能這個那個,這才是最難以忍受的事情……」 劉備哈哈大笑,道:「仁祿,你可太會拍馬屁了。」 賈仁祿道:「臣這可是實事求是。依娜特地找了個江湖騙子,煉了九顆所謂仙丹,現在這丹只剩下了一顆。臣幾乎可以肯定,下一次天降甘的時候,就是她想謀害皇上的日子。當然這日子不能由著她來定,這樣她想什麼時候動手,就什麼時候動手,我們可不就被動了嗎?那日前方傳來消息,伯約大敗鮮卑大軍,斬獲甚眾。臣故意把這個消息告訴劉皇后,並拐彎抹角的提出想讓匈奴人滾回老家去。這可是完全和依娜的計劃背道而馳的,依娜急了之後,自然會跳牆的。果不其然,當夜便傳來天降甘的消息。臣曾從西域優人那裡學了幾手絕活,在關鍵時候這些絕活可是救了臣的命。那藥和丹看上去臣是給服下去了。其實根本沒有,全都給老……臣給倒袖子裡去了。」 劉備道:「虧得是仁祿,要是朕,就算明知依娜要害朕,在那種情況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賈仁祿道:「假裝服了藥,接下來自然是要裝死,這可是臣的拿手好戲。當真說來就來,太醫早已收到皇上的手諭,已和臣沆瀣一氣。臣屏住呼吸再加上幾個太醫一口咬定臣已經歸西了,那時臣假扮皇上,有誰敢大不敬,上前亂摸亂碰,全都躲得遠遠的,聽太醫說的有鼻子有眼,自然信以為真。依娜她們那時有多少大事要做,自然也不會費神查看臣是不是真的死了。再說依娜那麼自信一個人,她根本就不會考慮自己的計劃萬一出現漏洞該怎麼辦,因為這在她眼裡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臣詐死後,她這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圓滿結束了,接下來她按步就班的進行她的計劃。她不知道的是,臣曾就此事和孔明、元常、德容甚至還有遠在外地的文和、元直這幾個天下最聰明、最穩重之人反覆商議過,對她的計劃中的每一個環節都推算的清楚楚的,當然臣的計劃就是在反覆推算中一點點形成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次臣的計劃之所以進行的如此順利,可多虧了這幾位的運籌帷幄,要不是他們沒白天沒黑夜的算計,這會指不定出什麼亂子呢。」 張飛叫道:「有這麼複雜麼!既然你已經知道依娜想要謀害大哥,找個人把她殺了不就得了,至於費這麼大勁麼。是不是你找不到合適的人,叫俺老張啊!」 劉備皺起眉頭道:「殺,殺,你就知道殺。依娜可是與皇后勾結在一起,其時朕正寵幸皇后,你要是敢來宮裡搗亂,我非把你趕出去不可。」 張飛叫道:「大哥,我早說過這女人要不得,得趕緊……」 劉備瞪了他一眼,道:「嗯?得趕緊什麼?」 張飛遍體生寒,叫道:「沒,沒什麼。」 劉備歎了口氣道:「桀寵妹喜以致夏亡,紂寵妲己而致商滅,幽王只為博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周室遂遷。這些朕覽史籍之時,也曾反覆告誡自己不可重蹈覆轍,可真輪到朕的頭上,唉……仁祿,你做的沒錯,那時你要是和朕說皇后如何如何,朕肯定不信,多半還會治你的罪,現在真相總算是大白了。好了,閒話休題,去把孔明、元常等人叫來,咱來處理一下善後事宜。」雖然陰謀已被徹底瓦解,可他言語間殊無半分高興之意。 姜維道:「孟達與隴西王劉封、安西都督馬超、西域長史鄧艾、西平太守彭痢□鴣竅亓釹虺璧韌珝譨狣襶傳E萑吩洌q莢謁漣篻郗鯆婂廔狾駁襤_陸J埳B儅醡膇葭誸堀肂郕G壓┤喜換洹O秩艘言詮雅淕尬蠷蝓AЕ稀!?br/> 劉備長歎一聲道:「子度,才堪大用,朕打算再勵練他一陣就……」一面說,一面向御座走去。 突然間依娜長身而起,雙掌在空中劃了半個圈,平平向劉備推去,一股凌厲之極的掌風撲面襲來。劉備半生戎馬,反應倒也十分迅捷,一見地上的屍身動了,心念一動,急忙後退。司馬懿、姜維、張飛雖然在劉備之旁,可兵器俱已收好,急切無法拔出,姜維大驚之下,不暇細想,抄起劉蒙的屍身向依娜擲去。砰的一聲大響,那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屍身的胸口,劉蒙屍身向後飛出尺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就這麼阻上一阻,劉備的小命算是撿回來了,不然這一掌打到,他非得經脈盡斷,肝膽俱裂不可。 眾人大吃一尺叫道:「護駕!」撲將上前。 依娜衣袖疾揮,又是一股強勁之極的厲風鼓蕩而出,姜維等七八人站立不穩,同時向後摔出,就連當世武藝第一的張飛也不例外,氣得他哇哇亂叫。 依娜重傷之下,時間不多,更不停留,右手向地下虛抓,劉蒙的長劍躍入她掌中,她手腕一轉,挺劍向劉備刺來。劉備退到高台護攔,已無可再退。賈仁祿徒然長著一副犯罪分子的樣子,可卻無拳無勇,一般是不會先他人之沖而沖的,也就沒跟著他人摔出。他端起殿中青銅香爐,衝將上去,叫道:「老子跟你拼了!」這一著旨在圍魏救趙,威力倒也驚人。 只聽噗得一聲,劍尖刺入他小腹,長劍一彎,竟沒刺入。依娜沒想到賈仁祿竟然刀槍不入,微微一怔。賈仁祿不顧小腹劇痛,高舉香爐過頂,奮力砸落。依娜重傷之下,難以閃避,砰地一聲,正中頭頂。依娜叫道:「可惡,還是差……差……」身子一晃,摔倒在地。 賈仁祿叫道:「***,沒看過電視劇嗎,大反派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死,還不趕緊多捅幾刀!」 眾人暗叫慚愧,一擁而上,刀劍齊施,轉瞬間依娜就被剁了個稀爛,再想活過來,已沒可能了。 原來依娜功虧一簣,終於沒有達成目的。最令她想不到的就是她最信任司馬懿居然也是臥底。那一劍大大出乎她料外,自然沒能躲開,重傷之下,她又一連中數劍,情知今日有敗無勝,再鬥下去,勢將敗得慘酷不堪。她隱隱覺得劉備便沒有死,於是她假作氣力不濟,倒地而死。她習過龜息之法,一時屏住呼吸,自不在話下。眾人探了她的鼻息,都以為她已經死了。其後劉備復活,殿上諸人大驚失色,自然沒人想著去處理她的屍體。她暗暗積蓄力量,待劉備走近,突然起身,意欲一掌將其格斃,以稍洩心頭之恨,哪知到頭來,還是沒成。 司馬懿跪倒在地,匍匐請罪,劉備揮了揮手,道:「罷了,誰想到她竟這般堅忍。」眾人為防萬一,將兩具屍身都搭了出去。 劉備道:「言歸正傳,伯約適才你說,子度已在宮中?」 姜維道:「正是,臣將他和那幾個看守柏梁台等待處決的內侍宮女關在一起。」 劉備道:「帶來見朕。」 少時孟達帶到,跪在階下,大叫:「皇上開恩,皇上開恩。」 劉備看了他一眼,道:「三年之內朕讓你由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吏升任太守,其後你丟了江州,朕也沒有怪你,朕待你可謂不薄,你何故要反朕?」 孟達道:「罪臣信了劉封的鬼話,一時鬼迷心竅,還請皇上開恩。」 這時諸葛亮、鍾繇、陳群俱到,上前行禮。 劉備道:「孟達謀反,大逆不道,長文,按律該如何處置?」 陳群道:「夷三族。」 賈仁祿知道所謂三族包括父族,母族,妻族,說道:「皇上,臣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劉備道:「但講不妨。」 賈仁祿道:「是這樣的,孟達之妻張氏沒和孟達做幾日夫妻,便私奔從了劉蒙。孟達謀反之事,她一點也不知情。再者劉蒙雖然做惡多端,但在這件事中不無大功,要是沒有他,臣也不可能對敵人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請皇上看在劉蒙的面上,就饒了張氏一門吧。」 劉備對孟達說道:「你自己說,朕要誅你三族,冤枉你麼?」 孟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道:「不冤枉,臣罪大惡極,擢臣之發,以數臣罪,尚猶未足!」 劉備道:「你輔朕多年,尚算勤勉。今只斬你一人,你之家小,我按月給以祿糧,你不必掛心。」 孟達感激涕臨,道:「皇上大恩,孟達今生今世無法報答,來世一定結草啣環……」 劉備低下頭,揮揮手,道:「帶下去交赴刑部,明正典型。」羽林軍上前,押著孟達去了。 司馬懿道:「劉封伏法,可餘黨眾甚,請問皇上該如何處治?」 劉備道:「曹魏以嚴刑峻法而失江山,朕豈能傚尤?隴西之事,應分別首從,不可一體誅殺。幾個帶頭鼓動封兒造反的,殺了也就是了,其餘盡皆原宥。」 司馬懿道:「那劉封私下招募的死士呢?」 劉備道:「這些人多為亡命之徒,身上大都有官司,統統交由刑部議處,按其罪惡輕重量刑。」 司馬懿又道:「安西都督馬超、西平太守彭戀壬形捶T□尬蠷蝗腹璋衈丁!?br/> 劉備笑道:「這些人朕自有主張,不日當有好音。還有,劉蒙雖然作惡多端,但死於王事,功過相抵,便饒了他一門老幼吧。張氏也不必追回了,就算是劉蒙的妻子,劉蒙原來的產業,也都還給他的後人,具體事宜,孔明你下去和幾位大臣商量一下,拿個方案出來。」 諸葛亮應道:「是。」 劉備歎了口氣,道:「世上是是非非,真的很難說清楚,若是當日仁祿要了劉蒙的命,這會誰來救仁祿一命?」 賈仁祿心頭一酸,眼淚又忍住掉了下來。 劉備道:「薛珝死了?」 賈仁祿道:「正是,不過關於薛珝,臣也有話要說。」 劉備道:「怎麼了?」 賈仁祿道:「他是劉蒙至交,聽了劉蒙良言勸告,也早已認識到錯誤,棄暗投明,這幾年他一直暗中將皇后的消息透給臣。」 劉備道:「哦,有這事?」 賈仁祿道:「嗯,圍住承明殿的侍衛都是伯約精心挑選的,本來是想保護殿中諸人,誰曾想薛珝突然失心瘋,自己往刀口上撞,當真死得莫名其妙。」 劉備道:「他也做了不少壞事,死了也不算無辜。他也功過相抵吧,只罪一身,不可誅連。人命至重,像這樣的大案,一個不好,死者上萬,其中大多都是冤枉的,如此草菅人命,江山豈能久長?劉封、孟達□痢□屎竽蹦嬉話福|陀煽酌鰲□ソ募靶灘炕嵬忿j恚時桲^拮蕁!?br/> 諸葛亮、陳群應道:「是。」 劉備道:「那日朕被依娜當成仁祿擄至未央宮,隨即與仁祿換了裝束,畢竟要朕扮仁祿和依娜朝夕相處,非出破綻不可。朕這幾日一直呆在宣室殿,對外界之事一無所知。聽說皇后分勉時難產,危在旦夕,可有此事?」 賈仁祿道:「有這回事。」 劉備關切道:「後來怎麼樣了?」 賈仁祿道:「多虧樊太醫手段高明,硬是從死神手裡將皇后的小命給拉了回來。」 劉備道:「那孩子呢?」 賈仁祿道:「孩子也十分平安。」 劉備道:「男孩還是女孩?」 賈仁祿道:「是個公主。」 劉備點點頭,道:「她與朕夫妻一場,她對朕不仁,朕卻不可對她不義。傳旨將皇后廢為庶人,關入石渠閣,反省己過,終生不得出閣一步。」 這是劉備的家事,眾人當然不好說什麼,何況無期也算是不輕的刑罰了,當下胡亂答應。 承明殿,劉皇后看著襁褓中的女兒,長吁短歎,淚流滿面,一句話也沒有說。 過了良久良久,一內侍高舉聖旨,走了進來,道:「皇上有旨,皇后娘娘接旨。」 劉皇后騰地站起,叫道:「皇上,永兒登基了!我是太后,快放我出去!」 那內侍是孫尚香那邊的人,對劉皇后可是恨之入骨,冷笑道:「你別夢了,實話告訴你皇上福大命大,根本就沒死!」 劉皇后啊地一聲,道:「沒死,這怎麼可能?」 那內侍道:「前幾日是太傅大人在宮中假扮皇上,他老人家神通廣大,你們如何能害死他?」 劉皇后道:「怪不得那段日子皇上從沒臨幸妃嬪,我真笨,早就該想到了!」 那內侍道:「嘿嘿,現在想到,也不算太晚。」 劉皇后道:「依娜呢?」 那內侍道:「已然被剁為肉醬,你已經完蛋了,趕緊跪下聽旨。」 劉皇后道:「皇上打算怎麼處置我?」 那內侍道:「你說皇上會怎麼處置你?」 劉皇后泣道:「我對不起他,他就算是把我剁成肉醬,我也不怨他。」 那內侍道:「趕緊跪下吧。」 劉皇后依言跪倒,那內侍大聲念完,劉皇后根本不相信自己耳朵,叫道:「皇上沒打算我?」 那內侍道:「皇上真是千百年來難逢的仁君啊,你趕緊磕頭謝恩吧,一會就有人請你去石渠閣。」 劉皇后道:「石渠閣,石渠閣,當初是我將皇后娘娘活活逼死在那,沒想到現在我自己也要在那裡住一輩子。」 那內侍道:「當真是報應,等到了石渠閣,我看你有什麼面目見皇后娘娘。」 劉皇后道:「勞您通報一聲,我有一句話想和皇上說。」 那內侍道:「皇上不想見您,已頒下嚴旨,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劉皇后道:「求求你,就一句?」 那內侍道:「半句也不成,皇上真的不想再見到您了。」 劉皇后歎了口氣,道:「旨也宣完了,你下去吧。」 那內侍白了她一眼,退了出去。 劉皇后轉入內堂,找了一條白綾,搭在房樑上,打了個結,回頭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女兒,流著淚道:「女兒,不是媽媽不想照顧你。皇上雖不要媽媽的命,可媽媽實在沒臉活在這世上了。」雙手拉緊白綾,將脖子套了上去,雙腳使勁一登,几案歪倒,她整個人懸在半空,來回搖晃。 過不多久,王平引著羽林軍接管了承明殿周圍防衛。王平敲了敲門,請劉皇后移駕,裡面不見有人應聲。他又喊了兩聲,還是沒有人應,他大著膽子推門而入,轉至內堂,見此情景,大吃一驚忙差人報入宣室殿。 劉備歎了口氣道:「她還是自縊了。朕已經失去尚香了,不想在失去她了,沒想到她也離朕而去了。」 賈仁祿道:「臣有話想單獨對皇上說,請皇上摒退左右。」 劉備摒退眾人,賈仁祿道:「說實話皇上對孫皇后實在是太糟糕了。」 劉備道:「那日朕在你府上聽了那個宮女裡述說,這才知道皇后為了陷害尚香,當真無所不用其極。朕想起過往種種,心裡好生後悔。這幾日朕只要一閉眼,就夢見尚香。朕多想再見她一面,和她說一聲對不起,只可惜不能夠了。」 賈仁祿道:「劉皇后自縊,後位懸空,皇上打算再立何人為後?」 劉備出了一會神,道:「不知道,就讓它這麼懸著吧。」 賈仁祿笑道:「皇上沒有人選,臣倒是有一個人選。」 劉備道:「哦,是誰?」 賈仁祿道:「臣從民間訪得美女一人,溫柔賢淑,堪主中宮,請皇上納之。」 劉備雖是老流氓,可遇到這麼多事,也變得談美人色變,擺了擺手,道:「你自己留著吧,朕已沒有這個心思了。」 賈仁祿打心眼裡樂了出來,道:「皇上,君無戲言啊!」 劉備道:「嗯,你留著吧!」 賈仁祿道:「皇上可別後悔!」 劉備道:「朕後宮佳麗如雲,多此一人不多,少此一人不少,有何後悔可言?」 賈仁祿道:「此女麗質天成,無雙無對、皇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劉備笑道:「你小子,什麼時候也學會這套,向朕送起美人來了。你的好意朕心領了,這人還是你自己留著吧。這樣,你今番勞苦功高,就當是你獻給朕,朕又賜給你了。」 賈仁祿道:「皇上,臣真想謝主隆恩,可實在是不能。她可很像一個人,您還是見一見吧。」 劉備道:「像誰?」 賈仁祿道:「真的很像一個人,你一見之下,準會請她做皇后。」 劉備道:「她初入後宮,怎能為後,這於理不合嘛?」 賈仁祿道:「臣敢保證,皇上一見到她就會立她做皇后。」 劉備笑道:「當真說不過你,好吧,就見見。」 賈仁祿舉手輕拍,叫道:「有請美人進殿。」 呀地一聲,一雙白晰的雙手推開了殿門,一個女子娜娜而來,走到劉備跟前。劉備一看,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這些日子來朝思暮想的孫尚香,腦子嗡了一下,寒毛全都豎了起來,叫道:「尚香!你……你是人是……」身子一晃,緩緩癱倒。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自板粵牘 正文 第688章 - 奉旨棲隱 字數:4856 賈仁祿一個箭步,搶上扶住,伸手就往他的人中上掐。劉備緩緩睜眼,看了看仁祿,瞧了瞧那個像極孫尚香的美人,叫道:「仁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仁祿道:「嘿嘿,恕臣無禮,臣就喜歡搞點戲劇效果,沒想到讓皇上受驚了,臣罪該萬死。」 劉備眨了幾下眼睛,跟著握著她的手,手心是熱的,不是死人,喜道:「尚香沒有死?」 孫尚香幽幽歎道:「我要是死了倒好。」 賈仁祿笑道:「娘娘,瞧您胡說些什麼,您日日夜夜不就盼著這一天麼?」 出於對人皮面具的恐懼,劉備在孫尚香的臉上摸過來摸過去,隔了好半晌,總算確定,這張臉確屬原裝,並非假冒偽劣,這一喜當真非同小可,只叫:「仁祿,你是怎麼做到的?」 賈仁祿道:「拓跋力微來時,皇上曾當殿賜臣宮女一名,這事您還有映像麼?」 劉備想了一會,道:「有這事,可這和尚香有……」眼光一亮,道:「……那宮女就是尚香!我可聽說那天你從宮女選走的明明是一個滿臉麻皮的宮女,怎麼就變成尚香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快跟朕說說。」 賈仁祿道:「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貴妃為了當上皇后,早就掂記上皇后娘娘,恨不得把她整死。臣情知皇后娘娘處境艱難,為了助其脫困,一直苦思化解之道。想來想去,臣終於想出了一個法子。要想不讓賊惦記著,就只好自己作賊。」 劉備道:「自己作賊?」 賈仁祿道:「嗯,您還記得麼,幾年前臣曾跟您說起甄宓知道一種秘法,只要依法施為,皇后娘娘就會立馬老實下來,不再爭風吃醋,放任皇上拈花惹草,從此再無河東獅吼之患。皇上聽了之後很高興,當即便讓甄宓進宮施法。」 劉備道:「朕記起來啦,事後甄夫人給朕黃符一道,說是只要將此符佩帶在身,尚香便不會再……」瞥眼間見孫尚香秀眉微蹙,珠淚盈然,忙改口道:「怎麼,難道甄夫人進宮不僅僅是為了施法?」 賈仁祿道:「其實她自己就是一個醋罈子,哪裡會什麼讓女人不吃醋的古怪法門?那道符也只是照著《太平清嶺道》中鎮鬼驅邪的道符依樣葫蘆而已。」 劉備笑道:「這可是欺君之罪,你不怕殺頭嗎?」 賈仁祿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要能救皇后娘娘出苦海,微臣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何況皇上一直蒙在鼓裡,臣的腦袋又怎麼會掉呢?」 孫尚香雙眸一閃,抬頭瞧了他一眼,眼光神色中滿是異樣。 劉備道:「要不是朕看在你救了尚香的份上,朕一定將你推出去砍了,哈哈!接著說,那後來呢?」 賈仁祿道:「甄宓進宮便向皇后獻計,讓她找一個心腹之人假冒自己,來一出偷天換日。」 劉備笑道:「又是這招。」 賈仁祿道:「嘿嘿,這招救過何太后,救過臣,甚至救過皇上,當真比萬金油都要好使。皇后娘娘聽了這法子,起初很高興,可一想到要一個人替她去死,便有些不樂意了。甄宓將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媳婦套不住流氓的道理反覆剖析,她終於同意了。於是她找來了她的心腹使女,一個滿臉麻皮的女子。這女子雖然出身東吳官宦世家,卻是十分的命苦。在她三歲那一年上,生了一場重病,命在頃刻。他家裡人遍請名醫,可越醫病勢越重,眼看就只剩下一時三刻的命了,她父母急得跟什麼似的,可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那日她父親進宮探望吳國太,無意中說起此事。吳國太宅心仁祿,聽了之後,立即派宮中醫道最好的太醫前去診治,又送給她老子一大堆海外諸國進貢的奇異藥才,這才從鬼門關裡把她的小命給撿了回來。這命是保住了,可卻落了個滿臉麻皮,奇醜無比。她長成這樣,哪個男人肯要她?是以到了出嫁的年齡,還是沒人上門提親。她父母拼了命的推銷,可現實條件在那擺著,任她父母說得天花亂墜,別人也是不要。關鍵時又是吳國太伸出援手,那日她父親進宮,吳國太問起她的近況,她父親如實匯報。老太太動了惻隱之心,說道這孩子也怪可憐見的,尚香身邊還少一侍女,不如就由她來幹吧。就這麼著,她雖然沒找到對象,可工作算是有著落了,何況這工作還是一般人想幹還幹不成的。她對吳國太及皇后娘娘那是感激的了不得,恨不得為她們去死。那天她聽說這事以後,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甄宓圖其容貌回來交給臣,臣便托尤沖制了兩張人皮面具,讓甄宓乘作法時帶進宮裡,分別給這兩人化了妝,來他個大掉包。其時皇后娘娘倍受冷落,皇上幾乎從不到她那去,皇上尚且不去,其他妃嬪更不會踏足承明殿一步。那宮女本就沉默寡言,自不會有被人發現之虞。而在甄宓的授意下,假扮宮女的皇后娘娘故意偷懶不幹活,被假皇后娘娘斥責幾句,趕出承明殿。由於她長得太那啥,誰見了都要討厭,於是乎被撥去幹些沒人願意幹的賤役,不過這樣倒好,從此再不用和皇上及貴妃朝向了,也完全了不少。這她一個金枝玉葉老幹這種髒活累活也不是個事。臣憂心如焚,一直設法將娘娘弄出來,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法子來。沒想出幾年之後,都不用想,這機會就從天上掉了下來。」 劉備淚珠一滴滴滾落,打在衣襟上,對孫尚香說道:「這幾年你可受苦啦!」 孫尚香淡淡地道:「也沒什麼。」 劉備道:「你要是恨朕就罵出來,這樣朕心裡會好受些。」 這時候賈仁祿明顯是多餘的,他也十分識趣,沒等劉備往外攆,主動告退。劉備突然想起一事,道:「這麼說那日在石渠閣的根本不是尚香?」 賈仁祿道:「根本不是,皇上您難道沒發現她從頭到尾幾乎一句話都沒說麼。」 劉備畢竟是個男人,無論他心胸如何豁達,見到賈仁祿和孫尚香赤身祼體共處一室,雖明知他們受人陷害,並無苟且之事,心中也難以釋懷。這下好了,孫尚香在石渠閣事件之前,早已被救出宮去,赤身體和賈仁祿呆在一起的其實是那個滿臉麻皮的醜宮女,劉備心裡最後一道心結也徹底解開了。心想賈仁祿既保住了她的性命,又保住了她的清白名聲,不由得打心眼裡感激出來,說道:「想不到,當真想不到,這事情竟會如此曲折。朕當時還道她羞慚無地,沒臉跟朕說話,原來她是怕朕聽出她的聲音。她為了不使事情敗,殃及尚香,竟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及比性命還寶貴的清白名聲,朕閱人無數,如此忠僕,還是第一次見。朕一定要好好賞她,嗯,朕已以皇后之禮葬禮葬了她,葬禮不可謂不隆重,她在九泉之下,也與有榮焉。這樣朕再找到她的家人,好生撫恤。」 孫尚香冷哼一聲,卻沒有說話。 賈仁祿見孫尚香眉毛擰著,小嘴撅著,知道她有一肚子小性子要使,說道:「皇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您都知道了。微臣就不多呆了,要不一會你該嫌臣討厭了。」 劉備笑道:「滾你的蛋吧,哈哈!」 賈仁祿躬身應是,迅速退出。到了門口,回身向孫尚香使了一個眼色,似乎在說道:「怎麼樣,老子當初答應你的事情,如今可算是實現了吧。老子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怎麼也要把幾萬兩黃金來報答老子吧?」 孫尚香像是猜中他的心思,衝著他嫣然一笑。 賈仁祿還是頭一回見她笑得這麼燦爛,微微一怔,忽想起自己身份尷尬,忙轉身出殿,順手帶上了門。 劉備道:「尚香,這些年朕一直對你不住,你恨朕嗎?」 孫尚香淡淡地道:「從前恨得要死,現在已經不恨了。」 這會孫尚香要是戟指罵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他心裡倒覺得的好受些。可她現在冷冷淡淡,劉備的心裡好像被針紮了一般,說不出的不舒服。 一時間兩人你看著我,我瞧著你,誰她沒有說話。劉備忍不住打開話匣:「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別再提了。尚香,一直處心積慮要害你的貴妃已經畏罪自盡了,皇后的位子又空了出來。咱從頭開始吧,這皇后還由你來當,從今而後,朕一定要向當初在東吳那樣好好待你,再不讓你受一點委屈了。」說著握著她的手。 孫尚香使勁一掙,抽回手,道:「害妾身變成現在這樣的真的只是貴妃嗎?貴妃雖死,可是妾身的兄長尚割據江左與皇上為敵,皇上捫心自問,真的能像從前一樣待妾身麼?」 東吳剛吃了個大敗仗,元氣大傷,自不會輕舉妄動,待他恢復元氣,勢必又要興風作浪,劉備也必會遷怒於孫尚香。劉備知道到那時自己一定會控制不住,有心安慰她幾句,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孫尚香見他連哄自己開心的話也不說,很失望,說道:「潑出去的水還能收的回來嗎?孫尚香突患惡疾,不治而亡,皇上聖旨上寫得是明明白白,這葬禮也辦得是風風光光。現在皇上又要立妾身為皇后,按咱大漢的規矩,立皇后是要詔告天下的。你這一紙詔書頒下,必在天下間引起軒然大波。既然孫尚香沒有死,那墳裡的又是什麼人?她又是怎麼死的?真得是病死的麼?世人必會議論紛紛,不堪回首的往事又要被人提及,皇上要想解釋清楚,就不得不承認原先縱容貴妃迫害妾身,致使妾身迫不得已方有偷天換日之舉。說句大不敬的話,當著妾身的面,皇上會毫不猶豫的承認自己錯了,可是在天下人面前,皇上會認錯嗎? 這一番話問得劉備啞口無言。 這該說的都說了,孫尚香心裡說不出的痛快,道:「皇上,您剛才說您不想讓妾身再受半點委屈,這話可真?」 劉備大言不慚,道:「君無戲言,你有要求,儘管跟朕提。普天之下,朕辦不到的事情怕是不多。」 孫尚香道:「皇上,妾身提了皇上可不許生氣。」 劉備道:「不生氣,朕再也不會生你的氣了。」 孫尚香幽幽的歎了口氣,道:「當年您也是這麼和妾身說的,您說話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可是到頭來,你卻在別的妃嬪那裡重複著這句讓妾身抓心撓肺的話,而妾身只能在籠子般的宮殿裡以淚洗面,借酒澆愁。」 劉備心中一酸,掉下幾滴眼淚,道:「都是朕不是。朕給你賠不是了,你就願諒朕了吧,皇后……估計是不能再當了。嗯,朕封你為貴妃,皇后朕再也不封了,後宮還是以你為主,你看怎麼樣?」在他眼裡聯絡感情的手法只有封官許願這一條路了。 孫尚香冷冷地道:「妾身為後數載,宮裡人大多認得妾身,妾身再回到宮裡當貴妃,宮裡人自然會指指點點,人言可畏,皇上就一點也不怕麼?」 劉備想了一會,道:「朕就說你是仁祿進獻的美人,和已故的皇后娘娘長得一模一樣,朕說的話,有誰敢置疑?」 孫尚香終究明白,他對自己的情意不過是這樣罷了,道:「皇后成了貴妃,孫權的妹妹成了太傅大人進獻的美人,皇上這法子當真妙得很啊!」 劉備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孫尚香道:「妾身有一個請求,請皇上允准。」 劉備道:「你儘管說,朕無不准。」 孫尚香道:「妾身對宮中勾心鬥角的日子已十分厭倦了,請皇上就當妾身死了,讓臣妾獨個兒找一個地方住下,無憂無慮的終此一生。」 劉備連忙搖頭,道:「這怎麼可以,自從朕知道真相,朕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朕正思好好待你以補己過,你在這個時候怎麼能離朕而去?」 孫尚香道:「皇上,您記得當初你也是這麼和妾身說的,可劉貴妃一來,你就一門心思的和她好,臣妾這邊您連來也不來。這會你又這麼和妾身說,萬一以後再出個什麼馬貴妃、王貴妃,那時妾身沒有了靠山,如何搭救自己,可不只有死路一條麼?」 劉備怔了一怔,孫尚香雙膝跪倒,道:「皇上,妾身自從嫁給您以來還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今天妾身求求您,就當妾身死了,當妾身找個地方隱居,了此殘生吧。」 劉備目凶光,道:「朕要是不答應呢。」 孫尚香道:「妾身今天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要是皇上不答應,妾身就碰死在這,一了白了。」身形一晃,已到殿柱跟前。 孫尚香的功夫雖不如已死的劉皇后,可比劉備要高許多,她要自盡,劉備還真攔不住,道:「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孫尚香道:「那皇上答不答應妾身?」 劉備也知強扭的瓜不甜,現在孫尚香人雖然沒有死,可心已經死了,她不會在向以前一樣對侍自己了,留在宮裡除了添堵,又有什麼用,一咬牙,點了點頭,道:「好,朕答應你。你打算在哪隱居,朕給你起造宅第。」 孫尚香道:「這段日子妾身在蔡琰莊中居住,對那裡的一山一水都十分著迷,怎麼也看不夠,妾身想在那隱居,還請皇上允准。」 劉備苦笑道:「朕不答應又能怎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天霞是朕的,可朕卻得不到自己心愛的女子。朕想通了,硬把你留下來,對你其實沒有什麼好處。要是孫權又來犯界,朕說不定又會生你的氣,那時你又要終日以淚洗面了,朕不忍再讓你這樣了。也罷,你去吧,朕就當你今天根本沒有來過。」 孫尚香磕下頭去,道:「多謝皇上恩典。」 劉備扶起她,道:「罷了,罷了,在朕改變主意之前,趕緊走吧!」 孫尚香深深一福,道了兩聲謝,退到門口,忽道:「皇上,禪兒雖非妾身所生,可妾身一向視為己子,請皇上看在妾身的面上,再立他為太子吧。」 劉備擺了擺手,道:「你去吧,這個朕自有主張。對了,見到仁祿時,叫他來見朕。」 孫尚香又向劉備瞧了兩眼,一咬牙,推門而出。她走到賈仁祿跟前,賈仁祿滿臉堆笑道:「看你春風得意的樣,一定又當上了皇后了吧。這是要去承明殿收拾?」 孫尚香白了他一眼,道:「皇上叫你,叫去吧。」 賈仁祿不敢再打趣,急忙來到宣室殿,劉備苦笑道:「瞧你辦得這叫什麼事啊!」 賈仁祿叫道:「臣救了皇后娘娘,又把她送到您身後,這還不叫圓滿?」 劉備道:「可她說什麼也不肯留在朕身邊,你一向鬼點子不少,你給朕想個辦法。」 賈仁祿大眼瞪小眼,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這……這微臣就實在沒轍了。」 劉備歎了口氣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唉,由她去吧。」頓了頓道:「仁祿,這次你幫了朕這麼大一個忙,你要朕怎麼賞你?」 賈仁祿道:「請皇上依照約定,准朕乞骸骨。」 劉備道:「你真的要離朕而去?」 賈仁祿道:「當日在天水客棧,臣最初和您說起這個陰謀的時候,您可是親口答應臣若是解決了這個亂子,就放臣回老家頤養天年。」 劉備道:「朕當時以為你在再玩笑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賈仁祿道:「臣可以開玩笑,皇上卻不可以。」 劉備很無奈道:「走吧,走吧,你也走吧。」出了一會神,道:「你的幾個孩子還小,你放心讓他們和你一道受罪?」 賈仁祿道:「臣這輩子要啥有啥算是知足了,臣的幾個孩子將來總要有一番作為,不能跟臣一起吃糠喝稀,臣打算讓曹靜和幾個小鬼留下,請皇上多多看顧。」 劉備道:「你的孩子就是朕的孩子,你隱居後,朕便讓賈睿襲你爵位封地。」 賈仁祿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道:「謝主隆恩。」 從宮室殿出來,天已大明,賈仁祿背著手,哼著曲,踱到宮門口。沒走幾步,前方一美人擋住去路,正是孫尚香,笑道:「你要去哪?」 賈仁祿道:「回家。」 孫尚香道:「好久沒見甄宓、貂嬋她們了,正要去見見。」 賈仁祿道:「老子正要打包走人,少來添亂!」 孫尚香道:「我可是皇后,我的話你也敢不聽!」 賈仁祿道:「少拿這個來嚇唬我,皇上都和老子說了,你說什麼也不肯留在宮裡,還怎麼是皇后?」 孫尚香道:「可皇上從來都沒有把我的皇后名號格去啊,我怎麼不是皇后?」 賈仁祿道:「怕了你了,隨老子回家吧。」 孫尚香道:「你打算去哪裡隱居?」 賈仁祿道:「不告訴你!」 uU書萌 UUTxT。COM 荃文字版閱讀 正文 第689章 - 曲終人散 字數:12933 三日後,賈仁祿一家除曹靜、賈睿等留下來扎根大漢艱苦奮鬥之外全都收拾齊整。曹靜原本也想跟著賈仁祿出去瘋,只不過賈仁祿和眾姐妹一致勸她留下來照顧孩子,她一來口才不濟,說他們不過;二來也是真離不開這些孩子,無奈之下只好依從。 賈仁祿替人擦了小二十年的屁股,整日裡生活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中,這頭也不知大了多少圈了。他對這樣的生活早已十分的厭倦,這次他助劉備撥亂反正,開出的條件就是事成之後讓他乞骸骨,自由活動,劉備也就是衝他提出的這個條件才毫無保留的相信了他。一個有能力造反的人在為統治者粉碎這麼大的陰謀之後,不要金,不要銀,不要美人,不要高官,只要統治者讓自己提前退休。這樣的人要不信,估計沒人可以信得過了。既便賈仁祿和假扮孫尚香的宮女赤身體共處一室,劉備也只是懷疑他流氓成性,生活作風很有問題,卻一點也沒有懷疑他要造反。薛珝受劉皇后指使卻在那時狠狠的咬了賈仁祿一口,她本想把賈仁祿一口咬死,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劉備正是通過這點對她產生了懷疑。現在陰謀粉碎了,劉備雖然捨不得,但出於種種考慮,最終同意履行諾言。 賈仁祿總算是自由了,他早就對這頭幾年的行程做了詳盡的安排,什麼黃河長江源頭,什麼巍巍崑崙,什麼古巴比倫的空中花園,什麼古羅馬的競技場,那都是無論如何也要去看一下的。特別是羅馬的競技場,這會去估計還能看到,要是再過上一段,碰上什麼匈奴騎兵闖歐洲,估計想看也看不成了。賈仁祿那天對依娜所說並不是天方夜譚,北匈奴人為生活所迫,最終鋌而走險,遠征歐洲。這次遠征其實就是狗急跳牆的無奈之舉,可結果卻出乎意料,除了給匈奴人帶來八十餘載的短暫輝煌之外,更給整個歐洲的歷史帶來劃時代的意義。曾經創造過無數輝煌,將整個地中海作為內湖的羅馬帝國這時候已是日薄西山,虎落平陽,在匈奴人、哥特人入侵,高盧人反叛,內部爭權奪利,奴隸起義等內憂外患的作用下,徹底分裂成東西兩個帝國,西羅馬帝國在風雨飄搖中沒走多遠就滅亡了。拜占庭帝國雖然掛著個羊頭,繼續苟延殘喘,但首都已不是羅馬而是君士坦丁堡,公元十五世紀,同樣有著輝煌歷史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攻破君士坦丁堡,將其改名為伊斯坦布爾,並遷都於此,延續幾盡兩千年的羅馬帝國最終劃上了句號。正因為拜占庭帝國比西羅馬帝國晚滅亡了千餘年,君士坦丁堡裡的羅馬風格建築在東羅馬帝國統治時期被很好的保存了下來,可是羅馬競技場就沒那麼幸運了。征服西羅馬的是被羅馬人稱為蠻族的民族,這些民族原先幾乎都不生活在羅馬帝國範圍內,生活水平也十分落後,大多還處在原始社會末期,他們之所以會跑到羅馬人的土地上來搶飯吃,其實就是給匈奴人鬧得。匈奴人別看被漢人鮮卑人打的到處跑,可一到了歐洲,只一仗就滅了由日耳曼人建立的東哥特。當時歐洲這些未開化民族的戰法大多抄襲羅馬,十分老實,打仗前先約好時間地點,擺成方陣,遠用標槍,近用短劍白刃。這樣土老冒似的打法,如何是或分或合,來去如風,遠用箭射,近用刀砍的匈奴鐵騎的對手,當真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周邊的民族被匈奴人殺的殺,抓得抓,混不下去了,紛紛背井離鄉,向東遷徒。匈奴人做夢也沒想到,被他們整得活不下去的蠻族紛紛在羅馬境內找到落腳點,這些蠻族打不過匈奴人,卻比羅馬人強太多,一下就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西羅馬的滅亡》洲奴隸制結束,封建制崛起,神權至上的黑暗中世紀的來臨可以說都是北匈奴人間接促成的。從制度上來說,歐洲從奴隸制過渡到封建制是大大進步,可從經濟文化上來說,卻是硬生生的向後退了一大步,歐洲從此進入黑暗落後的中世紀,直到文藝復興噩夢才算是告一段落。被匈奴人趕到羅馬境內的這些蠻族只是在軍事上比羅馬人強大,其他無論政治、經濟、還是文化,都落後的很。他們甚至連施肥都不懂,收割完莊稼就將原來的土地拋荒,再去耕種其他的土地,因此他們便和蝗蟲一樣不停的向外擴張,蠶食周圍土地。再有蠻族不需要城市,他們攻進西羅馬帝國的城市後,就拆毀教堂、宮殿和劇場,取下這些建築用的石塊,去造房子和做防禦工事。他們不懂交通的作用,把連接帝國的良好道路破壞掉。羅馬人引以為傲的競技場,也就是在那場浩劫中變成殘缺不全,破爛不堪的。因此被蠻族進攻過的地方,商業幾乎停頓,熱鬧的港口變成荒涼的漁村,學校趨向衰落,識字的人越來越少。到公元六七世紀,中國進入盛唐時期,經濟文化空前繁榮,首都長安人口百萬,而西方則愚昧落後,能正確說寫拉丁文的人幾乎成了稀有動物,而且放眼整個歐洲很難找到一個十萬人口的都市,居民生存空間十分狹小,以至火災瘟疫一起往往全城死光光。就這樣在進入中世紀後,西歐在愚昧無知的黑暗中沉淪了好幾個世紀,人們只能從宏偉建築物的廢墟和殘存的羅馬供水道中,去推想古典文化的偉大。賈仁祿動了去參加羅馬帝國的念頭,倒還真算得上一個很好的決定,這要去就得趕緊去,不然去遲了,估計真的就欣賞不到它最輝煌的一面了。 這些地方不但遠還十分危險,自然不適合小孩子去,賈仁祿再三權衡,最終決定將幾個小鬼留在這裡,由曹靜撫養。當然這其實也是給劉備一個信號,老子留下人質了,你不必疑心老子叛投他國,來給你添亂了。劉備擔心的就是賈仁祿一個人,至於他的兒子倒不如何擔心,當然也就不會虧待他,以致賈睿還不到十歲就已經混上了定國公,食邑東平兩萬四千戶,成了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地主。 一行人與曹靜,小賈睿等人灑淚而別,出了直城門,向西而行。行出數里,遙見酒幌高挑,賈仁祿正有些口渴,見到酒幌,大喜,策馬奔上。 但見店前空地上搭了一間涼棚,棚內疏疏擺著幾張草蓆,幾張長案。其時早飯剛過,午飯未到,店裡客人不多,只有靠著角落的一張長條案後坐著兩男一女,三人都低著頭,享用面前的美食。飯館裡有人吃飯,再正常不過,賈仁祿也沒在意,眼光隨便一掃,便在他們對面坐了下來,大聲叫喚,讓掌櫃趕緊沏茶。 只聽一蒼老的聲音說道:「仁祿,別來無恙。」 賈仁祿怔了一怔,笑道:「老傢伙,你還沒死啊!」說著抬起頭來,兩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左手邊坐的是曹操,右手邊坐的是曹丕,坐在曹丕邊上的是一個漂亮女子,雖然不識,確也猜出是曹丕的夫人郭氏。 曹丕顯然還在為鄴城淪陷之事生氣,道:「哼,你還沒死,我們怎能便死?」 賈仁祿笑道:「怎麼,找老子報仇來了?」 祝融、孫尚香感覺到緊張的氣氛,刷地一聲,拔出了長劍。孫尚香原本是打算去蔡琰莊上隱居,可是聽賈仁祿說起有羅馬帝國的一些趣事,她不知道賈仁祿口中所述,亂七八糟,荒誕的多,真實的少。心癢難耐,便死皮賴臉的求賈仁祿帶她一道前去。好男不和女鬥,何況當真要鬥也鬥不過,賈仁祿被她吵的煩了,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下來。當然這些都是他怕幾位夫人暴動裝出來的,其實他心裡不知有多想和孫尚香一塊旅行,只不過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 賈仁祿叫道:「兀那婆娘,怎麼動不動就拔刀子,還不快收起來。」問曹操道:「令郎不是被火燒死了麼,怎麼又活過來了?」 曹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我恨不得現在就放一把火,將你活活燒死!」 賈仁祿道:「有本事就來,老子隨明恭候大駕。」 曹操笑道:「那天他們兩個是打算自焚,虧得我及時出現,這才救了他們倆的性命。」 賈仁祿道:「你老人家打算做什麼?」 曹操道:「剛開始我怎麼也不死心,打算聯絡原來那幫老弟兄,再幹一番大事業。可我沿途所見,江山在孔明、元常等人的治理下井井有條,老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這不正是我想要的麼?現在我若是登高一呼,憑我的威望,自然可以據有一片江山,和劉備一決雌雄,可好容易安定下來的江山又將四分五裂,老百姓可是要恨我一輩子的,得民心方能得天下,不得民心,這事如何能成。想到這裡,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近幾年,我一直和丕兒四處閒逛,縱覽大山大水,生活倒也逍遙自在。你也知道我犯有頭風,這頭每天自少有一個時辰,如萬針攢刺,痛不可當,不論服食何種靈丹妙藥,都是沒半點效驗。奇怪的是,自從我放開包袱,縱情山水以來,這頭就再也沒有疼過了,整個人也輕鬆不少,像是年輕了好多歲,哈哈!」 貂嬋道:「都是累得,仁祿打戰的時候,也時常喊頭痛,吃什麼藥也不管用。」 曹操歎了口氣道:「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在道上聽說你出了亂子,擔心靜兒遇到危險,便趕了過來,沒想到恰好在這裡遇上你。靜兒呢,她去哪了,怎麼沒看見她?」 賈仁祿道:「她留在城裡照顧孩子,沒跟老子出來。」 曹操道:「你似乎要出遠門,這是要去哪?」 賈仁祿道:「羅馬!」 曹操一怔,道:「羅馬?那是什麼地方?」 賈仁祿道:「好地方,你去了,保管你這輩子都不想回來了。」 曹操道:「哦,離此間多遠?等我看了靜兒就去看看。」 賈仁祿道:「保守估計怎麼也有個幾萬里吧。」 曹丕叫道:「我的媽啊,幾萬里,那不是到了天邊嗎?」 賈仁祿笑道:「差不多了。」 曹操道:「實在太遠了,我要是去了,可真就回不來了。」 賈仁祿道:「也是,你的幾位夫人都在老子那,這事你可知道?」 曹操大吃一驚,道:「有這事?我還道她們都死了。」 賈仁祿道:「除幾個失蹤之外,大多數都在老子家裡,你也老大不小了,乾脆就在老子府裡陪著美人種種花,釣釣魚,別再瞎折騰了。」 曹操道:「嗯,你還別說,還真是一個好主意。不過,我放心不下植兒,打算什麼時間去一趟樂浪。」 賈仁祿抬頭看了看天,道:「好了時間不早了,咱們都該趕路了,這就告辭。」 兩撥人一東一西,分道揚鑣。 跟著曹操一塊進城的,還有一個信使,那人急匆匆的來到未央宮,將西涼呈來的報捷表章呈進宮裡。 內侍急匆匆的趕到宣室殿,叫道:「大喜,大喜!」 劉備笑道:「瞧你高興的,什麼事?」 內侍道:「馬超、張嶷、向寵三位將軍率軍突襲西平、隴西,生擒鼓良耙桓陝疑獻髀抑抯C捌N怪薑@姑環5爧l歡笊保ⅨF級揭訊勻朔附豯V笱叮|鬩壓┤喜換洹1碚律匣顧擋蝗氈憬籇揹楰租P嫜航飩G{揮苫噬戲□洹!?br/> 劉備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對了,劉封之母彩英呢?」 內侍道:「她在大軍突入隴西王宮時服毒自盡了。」 劉備歎了口氣,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數日後,一隊人馬押著十幾輛囚車進了長安,最前面一輛囚車中坐的是一個白髮老者,正是彭粒x竺婕噶廄舫道鎰暗謀閌欽獯尾斡肱崖業氖錐瘢隋H謁褸梮珥吽鴟煙E掠@隋ヶC├錒裸弦g笪適庇貌蛔牛ㄣ圻D嶗炊蟫?br/> 彭磷羷棬暽D錚|倌克耐↘s唌暫C儺張懦閃教醭グ僰q遄潘埥傅愕悖硎`鄯追住5比皇磷悠ゅq艏Φ罷廡├裎鏌謊掩K換嶸你p歡嗍本桶閹й熗m笆蔚瞇鍬奩洳跡帚庤璅C礎E□臉色好像茄子皮,恨不得當時就找一條地縫鑽了進去,驀地裡他的眼光定格在人群中一個中年書生的身上,大叫道:「孝直,救我!孝直,救我!」那人正是法正。 囚車旁一兵士惱了,伸腿在車上踢了一腳,道:「叫什麼叫,有力氣到刑場上去號吧。」 彭斂煥硭↘z絛窅凝梏e靶□保|任遙?br/> 法正歎了口氣,鑽進了人群,消失不見了。彭斂凰佬模莊簪輛劑棓潞婉馮X街詒彖咩暙盼u埂?br/> 宣室殿,劉備正與諸葛亮等人商議如何處置造反一干人犯,劉備看著文書上彭戀拿桴Gq鏨窳季茫u降潰骸八閎兆優□應該已進城了,該如何處置?」 諸葛亮道:「彭了涫強袷浚酉蛩葛棱r椋s倍喜歡希u詞芷瀆遙r巳碩喜豢閃簟!?br/>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道:「當年要是沒有他,我們也不可能順利的打下益州。這人雖然……」 內侍來報:「法正在宮門外候見。」 劉備笑道:「孝直與彭料嗌疲眶蹍皕m辭笄櫚摹P?br/> 諸葛亮道:「且慢。」 劉備道:「怎麼了?」 諸葛亮告了聲罪,走到劉備跟前,悄悄說了幾句話,劉備點點頭,對那內侍道:「你去和孝直說朕正在與妃嬪燕私,讓他明天再來。」 那內侍道:「是。」退了下去。 劉備道:「彭了淙豢褳瞳sp突故怯械摹U庋m桑v縑潸t澪ar退烙s校t醞餼退鄧怉匟幭DK雀珥吽m擠懦隼矗x蒙S展埽n叢賂鞢慾萓瞴I?br/> 諸葛亮道:「皇上仁德,古今罕有,臣遵旨。」 劉備望著窗外,長長的歎了口氣。 法正聽了內侍所說,抬頭看了看天,什麼也沒說,轉身回府。回到府中,他跟誰也不說話,直入書房,屏退左右,把門關了起來。 次日法正托家人到未央宮告假,說自己夜裡著涼,一病不起,權且告假數日,調養身體。劉備只當他在鬧情緒,也沒太在意,只是差太醫前去診治,自己卻沒去看。哪知過了半月,太醫來報,說法正病勢日漸沉重,劉備這才慌了,親自探視,指問疾苦。 冬去春來,忽忽數月過去,這天劉備正在院中打拳,內侍急匆匆的趕來,道:「不好,不好了。」 劉備取過宮女遞上的毛巾擦擦汗,笑道:「看把你急得,出什麼事了。」 內侍道:「法正家人來報,法正去逝了。」 劉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子一晃,暈了過去。內侍忙上前相攙,按壓他的人中。劉備醒轉,泣道:「孝直,朕方欲與你共成大業,奈何捨朕而去?」放聲號啕,不久便又哭昏在地。 現今劉備雖擁有天下三分之二,可是東吳尚存,鮮卑未滅,天下還沒有真正統一,形勢仍不容樂觀。原來這堆爛攤子一直是由賈仁祿來管,賈仁祿干的煩了,拍拍屁股跑去環遊世界了。他留下的爛攤子總要有人接手吧?於是劉備便在朝中物色人才,來接賈仁祿的班。諸葛亮雖然機智,可太過謹小慎微,不到萬不得已決計不肯弄險。打戰其實就是在賭博,沒人能保證百分百贏,如何能夠不弄險?他這樣的人只能當宰相,撫國理民,可要他完成統一大業,卻是力有未逮。司馬懿既老謀深算,詭詐百出又百折不撓,沉得住氣。要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戰場上沒有常勝將軍,沒人能保證一生中不打一兩次敗仗,敗了不要緊,關鍵敗了之後如何沉得住氣,收拾頹勢,扭轉乾坤。司馬懿就有這本事,他倒是一個難得的大將之才,只是他心機實在太深,根本不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且跟自己的時間太短,驟然將大任交給他,自己有些不放心。想來想去,還是法正夠條件。他聰明機智,性子又以賈仁祿相似,敢於弄險,善於弄險,出的主意有時連諸葛亮、鍾繇都拍案叫絕,可是法正最致命的一點就是太過輕狂,睚眥必報,行為往往觸及法律,朝中討厭他的人遠遠多過喜歡他的人,這樣的人來主持大局,誰肯來幫他?且他和參與謀反的孟達□輛閬嘟荒c媯{菪泆昐谷Z壞剿擲錚y岢鍪裁綽易櫻指Q膊恢@?br/> 諸葛亮也猜出了劉備想要栽培法正之意,特意給他出了個主意,那就是不必理會法正求情,直接處決彭粒宏X秸鴰Ⅲx檬顧挬i樟玻p輝偎烈饌錹@D鬧Vㄕ禫レ齱慾圻滿A兔死狐悲,又怕自己和已認罪伏誅的彭痢□洗鏘嗌疲y嵊跋斕階約旱惱揮k巴荊陽彰潑撇煥鄭|怪亂鍾舫杉病G襖湊鎦蔚奶騅炰F皇侄胃咼鰨}□切牟』故切囊┬健L鬄b`宋奘狻i階櫻赤互J縭Q鏈蠛#ㄣ夾萵掑午WΓ隍h詵ㄕ鬵肣M筒⊥吹穆址z灝鞠卵氏鋁俗詈笠豢諂顆略僱剺恰?br/> 劉備處決彭粒渝I俏`頌嶁顏廡□右院罄鮮檔悖o鷦偈勇煞ㄈ縹尬錚砥慼撐聹E透□裁礎?賞蟯蠣幌氳絞慮櫸□溝階詈缶故欽餉匆桓黿□↘p喚Уw撓璋縈散汕o瓟貹朵藀蠓魷呂吹椒ㄕ晲抰n才藕笫攏楊W制湮q硨睿迄e渥蛹壇興酗嬧J環獾兀釦}饉釭祀G魴《韌漦Y睢0才藕昧艘磺校鑑d~榍傲キ萍賴歟陌鎮鶡ヵt蝶r乩開蠷幸簧`y杈騆蚺a月有R琶ι掀埃{樠O罨毓些{?br/> 其後數日,劉備傷心欲絕,終日號哭,茶飯不思,整個人也瘦了一圈。諸葛亮與眾官再三勸解,劉備傷心之感稍解,這才進膳。司馬懿的鬼點子就是多,他也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個美人獻進宮來,那女子雖不及劉皇后、孫尚香美貌,卻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兒,更兼妖繞撫媚,勾魂奪魄,進宮沒幾日就把劉備捋直了。劉備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不到半個月,就將她封為貴妃,待她和當年劉貴妃一模一樣,飲則交杯,食則共器,還好孫尚香作了正確的決定,否則真要給活活氣死了。劉備有了美人,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又把法正之死拋在一邊,終日和貴妃飲酒作樂,聽歌看曲,一應國家大事,都交給諸葛亮等人打理。鍾繇見他老朽昏憒,難免苦口婆心,犯顏直諫,怎奈司馬懿的嘴皮子太厲害,鍾繇屢屢被他的歪理駁得啞口無言,一怒之下,上表乞骸骨。在諸葛亮和劉備的再三挽留下,這骸骨終於沒有乞成,不過鍾繇從此心憂意懶,不大愛理事了。 歲月流逝,時光匆匆,轉眼三年過去了,甘五年春正月。劉備於未央前殿擺下酒宴,慶賀新的一年的到來,並祈求新的一年裡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其時車騎將軍張飛攜家人進京看望大哥,也在被邀請之列。 劉備向張飛愛女瞧了一眼,兩眼一亮,道:「翼德,你剛從北邊來,可曾聽到一些關於鮮卑的消息?」 張飛道:「嗯,拓跋力微這幾年將部落治理的有生有色,原來沒人看得上的拓跋部,現在成了鮮卑最大的部落。從前年開始,拓跋力微便向外擴張,相繼滅了十來個不服他的部落。剛傳來消息拓跋力微決定將大帳由長川遷到水草肥美的雲中盛樂。本來他想親自進京朝見大哥,只是新城公主懷孕了,他要留下來照顧,不能遠行,只好遣使者來見我,托我將禮物轉交給大哥。」 劉備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朕當初就覺得這小子不簡單,這才力排眾議將新城公主嫁給他,這小子果然沒有辜負朕的期望。有這小子在,北方邊境便可太平無事,朕便可集中精力專心對付東吳。」 群臣忙獻上馬屁,劉備大笑良久,方道:「三年前,孫權無端挑釁,興兵犯界,殺我兵士百姓無數,由於種種原因,此仇遷延至今未報。近年來國泰民安,糧食比年大熟,府庫充盈,稻穀滿倉,是時候和孫權算一算總賬了。」 諸葛亮正要說話,劉備擺了擺手,道:「不過在這之前,朕還有一件大事要辦。朕打算將車騎將軍張飛之女許配給梁王劉禪,你們以為如何?」 那天劉備前往張飛府上探病,夏侯氏冷眼旁觀,就知道自己這女兒將來一定有大出息,曾三番五次的拐彎抹角,勸張飛進宮說項,張飛也有意結成這門親事,怎奈這張嘴實在太笨,不知該如何說起,這事就一直這麼拖著,今天劉備主動提出來了,張飛還有什麼意義,當即屁顛屁顛的應了下來。當時婚姻就講父母之命,雙方家長都同意了,這事自然沒有異義。兩家就是席間定下婚期。 這年三月,傻小子劉禪與張飛愛女的婚禮在長安隆重舉行,劉備親自主持,並在席間正式宣佈冊立劉禪為太子。劉皇后畏罪自盡,劉永雖然只有五六歲,卻也受到株連,慘遭廢黜。這些年來儲位和後位一直懸著,幾個有子的妃嬪個個削尖了腦袋,想讓自己的兒子坐上這把交椅,拉關係走後門,耍陰謀用詭計,無所不用其極。朝中大臣見劉備年事已高,而儲位一直空著,害怕他一朝撒手人寰,國家要出大亂子,也都紛紛進言。劉備對這類奏章一直不理不睬,直到今天才有了回音,幾個老誠謀國的臣見江山後繼有人,都打心眼樂了出來。諸葛亮聽了之後,卻悶悶不樂,低頭只是喝酒。 劉備問道:「孔明,你好像不大高興?」 諸葛亮道:「皇上,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備道:「但講不妨。」 諸葛亮道:「皇上忽然建儲,可是打算御駕親征?」 劉備道:「朕正有此意,打算明日早朝再和諸位商議。」 諸葛亮道:「皇上想要征討東吳,只須命一上將往征,何須親勞玉趾?」 群臣紛紛附和,劉備想了一想,道:「現在不是討論正事的時候,明天再議吧。」 次日君臣在前殿就出兵事宜展開激烈爭論,諸葛亮、鍾繇、徐庶等人都反對對東吳用兵,理由是孫權老奸巨滑,陸遜詭計多端,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再加上長江天塹,極難逾越,此行徒勞無功都算是大幸了,要是有個閃失,必然全軍覆漢,後果不堪設想。可劉備為連番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只道漢軍無堅不催,無往不利,硬是要親自提兵前往。爭來爭去,相持不下,劉備火了,不顧眾人反對,當即拍板,御駕親征。秦宓楊阜不理,繼續切諫,劉備大怒,傳令鞭背百下,趕出殿去。兩人當殿被打得皮開肉綻,其他人自然不敢再放聲音了。 多官商議良久,劉備遂命左僕射諸葛亮保太子監國。車騎將軍張飛鎮守鄴城,以防鮮卑異動。鎮東都督趙雲領本部軍馬由合肥南下攻濡須,威逼建業。魏延領荊州軍馬向江陵。徐庶、司馬懿為軍師;馬超、黃忠為前部先鋒;張嶷、姜維、關興為副將,張苞』苞、鄧艾為合後。戰將數百員,共兵馬七十萬人,號百萬,擇定甘五年秋七月丙寅日出師。 劉備雖然一意孤行,但第一次主持大局,卻也小心。他知道東吳形勝盡在荊襄,得了荊襄,便可高屋建領,直搗建業。於是他決定親率主力由白帝城進發,沿江而下,來取江陵。 早有細作將消息報與孫權,其時魯肅、呂蒙俱死,朝中殊乏能獨當一面的大將之才,舉國投降的呼聲,甚囂塵上。不打一仗就降,孫權心有不甘,可這仗打如何打,由誰來打,他心裡又沒底。驚得他面如土色,忙命人連夜築壇完備,大會百官,請陸遜登壇,拜為大都督、驃騎將軍,進封婁侯,賜以寶劍印綬,令掌江東及荊襄諸路軍馬。高壇上,孫權拉著陸遜的手,語重心長的:「閫以內,朕主之;閫以外,將軍制之。」這可是把自己的全部家當,和身家性命都交給了陸遜了,至於這一把是不是賭對了,他心裡也沒譜。 陸遜領命下壇,令徐盛、丁奉為護衛,即日出師,一面調諸路軍馬,水陸並進。消息傳到永安行宮中,劉備笑道:「陸遜不過一孺子,何能為?此番朕破吳必矣,哈哈!」 司馬懿道:「前番東吳入寇,三路大軍兩路俱敗,僅有陸遜這一路不但沒敗,反而大獲全勝,斬獲甚眾。此人之才不亞孫吳,皇上不可輕敵。」 劉備笑道:「上次不過是他運氣好,此次遇上朕管教他有來無回。」 司馬懿還要再說,劉備擺了擺手道:「仲達不必再言,朕自有主張。」傳令三軍俱進。關公為了這一天已準備了十幾年,大小戰船俱已完備,劉備一聲令下,數十萬大軍各依建制,排隊上船,劉備站在高阜處向下望去,但見大小戰船層層疊疊,一直展至天際,兵士們挨個上船,號令整肅,軍紀嚴明,心中豪氣陡升,叫道:「朕有如此軍馬,何愁東吳不滅!」 宜都郡治夷道,陸遜升帳,齊眾將議事,陸遜道:「此番征進,漢人準備了三四年,兵精糧足,氣勢甚銳,其勢誠不可當。韓當!」 韓當大喜,心想都督用兵第一個就點自己的名字,一定要派大用場,應道:「末將在。」 陸遜道:「你領軍一萬前至巫縣一帶迎戰漢軍……」 韓當聽說用他打前鋒,更是心花怒放,不待他說完,就搶著應道:「是。」生怕陸遜反悔。 陸遜笑道:「我還沒說完呢。此戰只許敗不許勝,將敵人引至猇亭一線,這頭功便是你的。」 韓當道:「什麼,只許敗不許勝,都督這是要幹什麼!」 陸遜道:「敵人號百萬,實七十萬。除去東路趙雲、中路魏延這二十萬人馬,劉備手裡共有五十萬大軍,我軍只有不到十萬人,硬碰硬如何是漢人對手,當以計取之。」 韓當叫道:「都督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漢人雖眾,俱不習水戰,再多也是無用。都督若是信得過末將,撥五萬軍與末將,末將不斬劉備之首來見都督,甘當軍令!」 陸遜怒道:「你是都督還是我是都督,限你半月之內連輸十五陣,若是少了一陣,提頭來見!」 韓當瞪了陸遜一眼,應道:「是!」恨恨出帳,回營後長篇累牘的打了一個報告,報告裡給陸遜上足了眼藥,還說主嘶職關忽三軍死生,不可輕忽,若還讓陸遜指揮,遲早斷送此間十數萬將士的性命。差人送交孫權,孫權草草一看,揉成一團,扔進了廢紙簍。 韓當領了軍命,帶著一萬大軍來到巫縣,正遇漢軍先鋒馬超。兩方布成陣勢,二將結束停當,馳馬出陣,韓當要顯本事,戟指痛罵馬超祖宗十八代,馬超大怒,揮槍衝上。斗了二十餘合,馬超大喝一聲,槍如暴雨,韓當招架不住,這才知道自己這幾斤幾兩,根本不是馬超的對手,撥馬敗走。馬超揮兵衝上,韓當親自斷後,且戰且走,行出里許,姜維、黃忠、張苞、關興俱到,韓當軍大敗,四下亂竄。韓當率敗兵奔出十餘里見道邊林中有一座空寨,便老實不客氣的住了進去。 次日黃忠領軍至寨外搦戰。原來昨日慶功宴上劉備酒後失言,說黃忠老邁無用,斬獲最少。黃忠不幹了,今天未奉聖旨,自領本部軍馬,前來寨外搦戰。當下有細作將此事報知韓當,韓當大喜,叫來副將潘璋、馬忠,吩咐如此如此,兩人領命分頭辦事。 少時潘璋領著兩千不整不齊軍出寨,潘璋部下史跡,欺黃忠年老,挺槍出戰,不三合,被黃忠一刀斬於馬下。潘璋大怒,來戰黃忠,交馬數合,勝負不分,黃忠奮力死戰,潘璋氣力不濟,撥馬敗走。黃忠乘勢追殺,全勝而回。路上遇到關興、張苞。原來劉備自悔失言,聽說黃忠出營索戰,忙命兩人前去接應。兩苦勸黃忠速回大寨,黃忠不聽。次日潘璋主動上門搦戰,黃忠出戰,不數合,潘璋拖刀便走,黃忠率軍追出三四十里,至一山坳,忽地四面喊聲大震,伏兵齊出,將黃忠圍在垓心。黃忠急退,忽然狂風大作,塵沙揚起,黃忠眼睛被沙迷了,什麼也看不清。山坡上馬忠引一軍出,一箭射中黃忠肩窩,險些落了馬。吳兵見黃忠中箭,一齊來攻。忽後面喊聲四起,左姜維』苞,右關興、張苞四路軍齊到,吳兵潰散,黃忠算是撿了一條老命。黃忠年老血衰,加上被小輩所救,羞憤難當,回營之後,一病不起。劉備親往看視,撫其背道:「令老將軍中傷,朕之過也!」 黃忠道:「臣乃一武夫耳,幸遇皇上。臣今年七十有五,壽亦足矣。望皇上善保龍體,一統天下!」說完,不省人事,當夜殞於御營。 劉備哀傷不已,命人準備棺槨,送回長安厚葬。劉備恨東吳殺了黃忠,大會諸將,分軍八路,水陸俱進。水路令徐庶、黃權領兵,劉備自率大軍於早路進發。五十萬大軍分成八路,鋪天蓋地而來,勢如泉湧,韓當又如何抵敵的住?半月內連敗一十五陣,陣陣都是真敗,而非詐敗,連丟數處險隘,退至猇亭。 其時陸遜已在猇亭寨中,命人將韓當等迎了進來,笑道:「做的好,此番頭功非將軍莫屬。」 韓當道:「敵兵勢大,都督打算如何破敵?」 陸遜道:「諸將各處關防,牢守隘口,不許出戰!」 韓當忍不住叫道:「這叫什麼主意,都督莫不是怕了漢人了?」 陸遜眼光在眾人臉上一掃,道:「這麼說,你們都不打算遵守將令了?」 韓當曰:「我自從孫將軍平定江南,經數百戰。其餘諸將,或從討逆將軍,或從當今皇上,皆披堅執銳,出生入死之士。今皇上命公為大都督,令退漢人,宜早定計,調撥軍馬,分頭征進,以圖大事。乃只令堅守勿戰,豈欲待天自殺賊耶?我非貪生怕死之人,奈何使我等墮其銳氣?」帳下諸將,皆大聲應道:「韓將軍之言是也。我等情願決一死戰!」陸遜掣劍在手,厲聲道:「我只是一介書生,今蒙皇上托以重任者,以我有尺寸可取,能忍辱負重故也。你等只各守隘口,牢把險要,不許妄動,如違令者皆斬!」眾人憤憤而退劉備大勝數陣,心高氣傲,更不把陸遜放在眼裡,為了恐嚇吳人,令其自降,他好幾天不睡,漚心瀝血,想出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陣形來。自猇亭布列軍馬,直至川口,接連七百里,前後四十餘寨,晝則旌旗蔽日,夜則火光耀天。這樣布寨沒把吳人嚇死,先把營中徐庶、司馬懿、姜維』苞等嚇個半死,紛紛上表切諫,痛陳厲害,劉備正在興頭上,哪裡聽得進去? 次日劉備指揮軍馬往攻諸處險要,吳人固守,攻之不入。相持半月,漢軍師老,需要休整,於是劉備使前隊搦戰,辱罵百端,寨中眾將個個怒火萬丈,恨不得吞了劉備,陸遜只是不理。劉備見吳兵始終不出,心中急躁,卻是無計可施。如此數月,春過夏至,天氣漸熱。 這日馬良入帳,道:「陸遜深有謀略。今皇上遠來攻戰,自春歷夏,數度挑戰,陸遜只是不出,欲待我軍之變也。願皇上察之。」 劉備冷笑道:「豎子有何謀?但怯敵耳。向者數敗,今安敢再出!」 先鋒馮習奏曰:「即今天氣炎熱,軍屯於高地,取水深為不便。」 劉備遂命各營,皆移於山林茂盛之地,近溪傍澗。待過夏到秋,併力進兵。馮習領旨,將諸寨皆移於林木陰密之處。 馬良道:「五十萬大軍,轉折不易。倘吳兵乘亂來攻,如之奈何?」 劉備曰:「朕令姜維引萬餘弱兵,近吳寨平地屯住。朕親選八千精兵,伏於山谷之中。若陸遜知朕移營,必乘勢來擊,卻令姜維詐敗。陸遜這小子若敢來,朕引兵突出,斷其歸路,小子可擒矣!」 文武皆賀道:「皇上神機妙算,諸臣不及也!」 馬良道:「近聞孔明在東川點看各處隘口,並安排糧草接應。陛下何不將各營移居之地,畫成圖本,請教孔明?」 劉備不悅,道:「朕亦頗知兵法,何必什麼始問別人?」 馬良道:「古云:『兼聽則明,偏聽則蔽。』望皇上察之。」 劉備不耐煩,說道:「你愛畫就畫吧。」 馬良領命,自去找人畫地圖。 早有細作報知韓當、周泰。二人聽得此事,大喜,來見陸遜道:「漢人移營了,都督乘虛擊之,定成大功!」 陸遜自往查看,見平地營中,儘是老弱,且不滿萬餘,不由得微微一笑,收軍回營。韓當、周泰只要出戰,陸遜就是不許,談僵了陸遜撥出尚方斬馬劍,當即要將二人腦袋切下來,二人怕了,這才不敢亂說,怏怏而退。 次日姜維引不整不齊軍自寨外搦戰,耀武揚威,辱罵不絕。多有解衣卸甲,赤身裸體,或睡或坐。 眾將見漢人欺人太堪,大怒,齊集大帳,叫著嚷著,就要出戰。陸遜道:「當年敵將賈福如何在淺水原大獲全勝,你們應該知道。劉備將其疏遠,竟連其用兵之法也拋諸腦後,當真自取滅亡,諸將且寬待三日看我破敵。」 眾將道:「三日後,敵人移營完畢,還有什麼機會?」 陸遜微笑道:「三後自有分曉。」 三天後,漢軍移營完畢,劉備也不在山谷裡貓著喂蚊子,將伏兵撤出。吳將但見漢兵全裝慣帶,擁劉備過去,心膽俱裂,這才深服陸遜。 這日馬良到了永安,將圖本呈給諸葛亮,諸葛亮看了,拍案叫苦,道:「哪個不開眼的傢伙讓皇上如此下寨,速斬此人!」他這一急,把賈仁祿那套不自覺的給帶出來了。 馬良道:「全是皇上自己作主,眾將苦勸不聽。」 諸葛亮歎了口氣,道:「天不佑大漢,仁祿當真走不得!」 馬良道:「怎麼了?」 諸葛亮道:「天下間有什麼樣的敵人需要連營七百里才能對付?且屯聚之所多林木茂密處,倘敵人用火攻,如何解救?你這就回去,讓皇上改立營寨。」 馬良急道:「怕是來不及了。」 諸葛亮歎了口氣道:「若真如此,也是天意。好在陸遜不敢入川,成都、長安都可無恙。」 馬良道:「陸遜為何不敢入川?」 諸葛亮道:「懼怕魏延所領荊州軍馬襲其後也。」 馬良趕緊領了表章,星夜起回御營。 這邊劉備連日索戰不得,只道吳人怯戰,不由得大意起來,疏於提備。姜維、徐庶』苞等少數人預知漢軍要敗,既然勸諫劉備不聽,只好回營各自準備,以免有起事來,殃及池魚。 陸遜見漢人懈怠,不復提防,升帳聚大小將士聽令:「我自受命以來,未嘗出戰。今觀漢兵,已知動靜。我欲先取江南岸一營。誰敢去取?」話還沒說完,韓當、周泰、凌統等應聲而出曰:「某等願往。」陸遜皆斥退不用,獨喚階下末將淳於忠道:「吾給你五千人,去取江南第四營,漢人傅彤所守,今晚就要成功,我親自提兵接應。」淳於丹引兵去了。 陸遜又喚徐盛、丁奉近前,說道:「你們兩人各領兵三千,屯於寨外五里,如淳於忠敗回,有兵趕來,當往救之,卻不可追去。」二將自引軍去了。 淳於忠於黃昏時分,領兵前進,到漢寨時,已盡四更。淳於忠大喝一聲,眾軍鼓噪而入。漢營內傅彤引軍殺出,挺槍直取淳於忠。淳於忠抵敵不住,撥馬便回。忽然喊聲大震,一彪軍攔住去路,為首大將馬忠。淳於忠奪路而走,折兵大半,正走之間,山後一彪蠻兵攔住:為首番將沙摩柯。淳於忠死戰得脫,背後三路軍趕來。比及離營五里,吳軍徐盛、丁奉二人兩下殺來,蜀兵退去,救了淳於忠回營,淳於忠帶箭入見陸遜請罪。陸遜好生安慰,淳於忠給他忽悠的滿臉是笑,屁顛屁顛的走了。 次日午後東南風大作,陸遜大喜,遂喚諸將聽令。命韓當引一軍攻江北岸,周泰引一軍攻江南岸,每人手執茅草一把,內藏硫黃焰硝,各帶火種,各執槍刀,一齊而上,攻到漢營,順風舉火。漢軍四十屯,只燒二十屯,每間一屯燒一屯。各軍預帶乾糧,不許暫退,晝夜追襲,只擒了劉備方止。眾將聽了軍令,各受計而去。 劉備正在御營尋思破吳之計,忽見帳前中軍旗旛,無風自倒。乃問程畿曰:「此為何兆?」程畿曰:「今夜吳兵怕是要來劫營。」 劉備笑道:「昨夜殺盡矣,安敢再來?」 程畿道:「倘若陸遜試敵,如之奈何?」正說話間,內侍來報,哨探遠遠望見吳兵沿山望東而走。 劉備笑道:「這是疑兵,此計三負小兒都識,焉能瞞朕,不可妄動。」說完命關興、張苞各引五百騎出巡。 黃昏時分,關興回奏:「江北營中火起!」先主急令關興往江北,張苞往江南,探看虛實,二將領命去了。 初更時分,東南風大起。只見御營左屯火發,方欲救時,御營右屯又火起。風緊火急,樹木皆著,喊聲大震。兩屯軍馬齊出,奔離御營中,御營軍自相踐踏,死者不知其數。後面吳兵殺到,又不知多少軍馬。劉備急上馬,奔馮習營時,馮習營中火光連天而起。江南、江北,照耀如同白日。馮習慌上馬引數十騎而走,正逢吳將徐盛軍到,敵住廝殺。先主見了,撥馬投西便走。徐盛捨了馮習,引兵追來。劉備正慌,前面又一軍攔住,乃是吳將丁奉,兩下夾攻。劉備大驚,四面無路。忽然喊聲大震,一彪軍殺入重圍,乃是張苞,救了劉備,引御林軍奔走。正行之間,前面一軍又到,乃漢將傅彤也,合兵一處而行。背後吳兵追至。劉備前到一山,名馬鞍山。張苞、傅彤請先主上的山時,山下喊聲又起。陸遜大隊人馬,將馬鞍山圍住。張苞、傅彤死據山口。劉備遙望遍野火光不絕,死屍重疊,塞江而下。次日,吳兵又四下放火燒山,軍士亂竄,劉備驚慌。忽然火光中一將引數騎殺上山來,一看,卻是關興。興伏地請命:「四下火光逼近,不可久呆,皇上速奔白帝城。」劉備道:「誰敢斷後?」傅彤叫道:「臣願以死當之!」 當日黃昏,關興在前,張苞在中,留傅彤斷後,保著先主,殺下山來。吳兵見先主奔走,皆要爭功,各引大軍,遮天蓋地,往西追趕,先主令軍士盡脫袍鎧,塞道而焚,以斷後軍。正奔走間,喊聲大震,吳將朱然引一軍從江岸邊殺來,截住去路。先主叫曰:「朕死於此矣!」關興、張苞縱馬衝突,被亂箭射回,各帶重傷,不能殺出。背後喊聲又起,陸遜引大軍從山谷中殺來。 劉備正在惶急,忽見前面喊聲震天,朱然軍紛紛落澗,滾滾投巖。一彪軍馬殺入,當先一將,正是關公,前來救駕。劉備大喜縱馬迎上,原來劉備留關公鎮守西蜀,彈壓群蠻。諸葛亮將連營之事告知關公,關公大驚,忙揮兵來救,總算來的及時,不然可真就見不著了。陸遜見關公到來,嚇了一跳,忙令人鳴金。關公領百餘騎,擁著劉備,且戰且走,退入白帝城,無人敢再來追。 此役漢軍大敗,軍馬死者不計其數,其餘盡皆投降,回歸故國的不及十分之一,漢寨一應錢糧器械,尺寸不存。好在劉備是跑出來了,留得青山在,倒也不怕沒柴燒。 陸遜領軍追趕,到得魚腹浦,誤入一亂石陣,陣中唯有亂石八九十堆,並無一人,可邪門就邪門在,這陣看著簡單,卻怎麼繞也繞不出去,奔得他們是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斷了氣。正當陸遜以為是鬼打牆的時候,一乾巴老頭突入石陣,領著眾人出了石陣,陸遜請問姓命。老者和盤托出,原來他是諸葛亮的老丈竿子,早年諸葛亮在蜀中視察工作時,為防吳兵入寇,在這裡布下這麼幾堆勞什子。那老頭看陸遜從死門走入,心生惻隱,領著他們出陣。陸遜讚了諸葛亮幾句,傳令班師。果然不出諸葛亮所料,魏延聽說漢軍大敗,領軍直撲江陵,圍魏救趙,陸遜趕到,魏延見目的達到了,不敢深入,率師退走,陸遜也不去追,上表告捷。 甘六年夏六月,劉備奔回白帝城,羞見眾將,把自己關在小裡屋裡,終於長吁短歎,茶飯不思,遂染病不起,漸漸沉重,至甘七年夏四日,劉備自知病入膏肓,兩目昏花。便令人請左僕射諸葛亮,星夜來永安宮,聽受遺命。諸葛亮帶著趙王劉永、齊王劉理,來永安宮見劉備。三人拜倒在龍榻之下。劉備打個手示,讓諸葛亮坐在床沿上,摸著他的背道:「朕不聽先生之言,自取其敗,悔恨成疾,死在旦夕。嗣子孱弱,不得不以大事相托。」說著淚流滿面。諸葛亮哪見過這陣勢,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道:「願皇上善保龍體,以副天下之望!」 劉備道:「不成了。」瞥眼見到馬謖,揮了揮手,讓他退下,道:「朕不是跟你說過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你怎麼又叫他進來了?」 諸葛亮不想他生氣,胡亂應道:「臣回去一定將其斥退,再不用了。」 劉備點點頭道:「那就好。替我草詔。」說著他念一句,諸葛亮寫一句,念完又道:「朕不讀書,粗知大略。聖人云:『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朕本待與卿等,中舉漢室,一匡天下,不幸中道而別。煩先生將此詔付與太子禪,令勿以為常言。凡事更望先生教之!」諸葛亮等泣拜於地曰:「願陛下將息龍體!臣等盡施犬馬之勞,以報陛下知遇之恩也。」劉備已沒力氣了,讓內侍扶起孔明,左手拭淚,右手拉著他的手,道:「朕今死矣,有心腹之言相告!」諸葛亮道:「有何聖諭!」劉備泣道:「君才十倍於孫權,必能安邦定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則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為天下之主,朕不怨也。」說完滿含深意的望了他一眼。 諸葛亮腦子嗡的一下,汗流遍體,手足無措,泣拜於地道:「臣怎敢不竭股肱之力,盡忠貞之節,繼之以死乎!」說著,磕頭如搗蒜,鮮血長流。 劉備微微一笑,心道:「雇著驢了。」將二個小鬼叫到跟前,什麼勿以善小而為之,勿以惡小而不為之類的屁話吩咐一番,又將百官叫來,也是一一吩咐一番,跟著大叫:「仁祿,當初朕要是不放你走,何至於此!你是快活了,可是朕……」說完右手無力垂下,一動也不動了。 諸葛亮奉梓宮還長安,開讀遺詔,百官奉太子禪即皇帝位,改元建興,接下來便是安葬祭祀,獎罰升黜等煩人的屁事,按下不提。 和長安相隔數萬里的羅馬帝國首都羅馬。其時已故羅馬皇帝塞維魯的妻妹朱麗婭·米薩成功發動了一場政變,擁立年僅十三歲的外孫埃爾巴伽路斯為帝,羅馬開始女人當政的時代。這日從元老院傳來的一個消息,一個東方商隊帶著數目極大的絲綢到了拜占庭,當地治安官妄圖扣下這批絲綢,謀取私利。其時絲綢只有中國才有,絲綢之路時斷時續,加之中原板蕩,中原商人要想把絲綢運到羅馬幾乎是沒有可能的是,而羅馬人又十分喜歡這種質地輕柔的東西,就這樣絲綢在羅馬可是搶手貨,幾乎以黃金等價。 米薩一聽眉頭大皺,當即令近衛軍前往拜占庭,護送東方商隊前來。這日商隊來了,米薩率百官出城歡迎,但見隊伍前頭是一個高大漢子,長著一張馬臉,甚是難看,不禁眉頭大皺。邊上一個女子上前用拉丁語介紹,說自己是且末女王莫邪,這位男子可是在中原鼎鼎大名的軍師賈仁祿。米薩聽了莫邪的介紹,立刻改顏相敬,請賈仁祿前去羅馬競技場觀看鬥獸,這是近百年來羅馬競技場舉行的最大規模的角鬥,數百角鬥士捉對廝殺,驚心動魄,扣人心弦。貂嬋眾女還是第一次到如此血腥的場面,紛紛閉眼,不忍再看。 賈仁祿得意洋洋,歎道:「想當年為了看角鬥士排隊排了一個通宵,現在都不用排隊,就有人請……」 忽然聽見外間一聲大嘩,一人來到米薩跟前,用拉丁語說了幾句。賈仁祿問莫邪道:「出了什麼事了?」 莫邪道:「像是發生了叛亂。」 這時米薩離開座位向他走來,賈仁祿心道:「老子來這是觀光的,怎麼又要替人擦屁股了?唉,命啊!」 (全書完) 優優書盟 uUTxt.CoM 全蚊吇扳越瀆 三國重生之我是路人甲的最新章節已更新,請登陸小說下載網 www.uutxt.com 進行下載. 用手機下載小說資源請訪問 wap.uutxt.com 最快的小說更新請訪問 http://www.niaoyan.com 更多精彩內容,盡在鳥眼快讀.